《明末红衫军》 第1章 老套的穿越 张元彪仿佛被抽干了灵魂,身体虚弱地趴在地上,任凭着冷风在身体四周流动,手也开始有些麻木了。 他想喊叫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想要用手抓点什么,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这难道是地狱?”睁不开眼的张元彪趴在草地上,嗅着芳草的气息,实实在在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这是晚上吗,还是白天?怎么四周除了几声鸟鸣以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也不知道就这样趴了多久,才算是有人从身边经过,那脚步声渐渐地接近,过了许久才有一个手指在张元彪的身上戳了戳。 “喂,这位兄台,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近处传来。 张元彪想要说些什么,却毫无办法,只能用尽身上的力气,把这个绵软的身体颤抖一下。 那人眼见于此,知道这人没死,就赶紧上来把张元彪扶正了,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水壶递到张元彪的嘴边,看着张元彪慢慢地喝下一些水之后才宽慰地说:“慢点喝,不要急,我这里还有一些炊饼,缓一会给你吃一些。” 张元彪这才第一次睁开了眼,看到了面前喂水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脸的焦急神态。 “谢···了···。”张元彪缓慢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就又被灌了几口水。 “没事就好。”那人笑着说:“看来是饿的了,不当紧,歇一会吃点东西就好了。” 在这位义士的帮助下,我们的张元彪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让人扶到一棵大树边坐下,就开始与这青年攀谈。 “兄台从那里来?”青年问道:“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这边投亲吗?” 张元彪可不敢乱说话,万一被人发现自己的来处,扭送到官府或者村里的里长仓老人那边,几十把木棍围着,料想也是讨不得好,就低声说道:“我是来投亲,路过此地,哪知道我那表叔搬家了,饿了两天,刚刚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晕倒了。多亏了有公子帮助,否则定然是死在这里了。” 青年心善,再加上这种事常有发生,也不疑有他,随便说了几句就让张元彪在此休息,自己去小河边给张元彪打些水来饮用洗脸。 于是灌木里只剩下了张元彪倚在小树旁回忆这些天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张元彪原本是学建筑的大学生,大四的下半年去工地上实习。 学了几年的理论没见过什么真东西,所以张元彪到了工地之后觉得啥都新鲜,就成天跟在老技术员贺工屁股后头到处转悠。 这天工地下雨,施工员贺工带着张元彪上楼顶溜达,其实就是带着他上去偷懒歇着,正好看到在楼层休息的塔吊工下来抽烟,于是贺工就带着张元彪上去攀谈,场面上的话说完,本就熟悉的几人就开始一起抽烟侃大山。 张元彪也是闲得慌,走到塔吊的临时通道往前走去,贺工与塔吊工抽烟聊天也没注意,再看的时候张元彪已经走到了塔吊的内爬梯准备爬上去看看。 远处的贺工也是经常爬这塔吊,而且四周都有围护,也没当成事,只是大声喊道:“元彪,快回来,下着雨有些滑,而且你没有相关的证书,不要上去,快回来,我再给你讲个段子啊。” 张元彪也是有些恐高,在通道中隔着防护网往下看也是头大,就开始往回走,结果这个时候电闪雷鸣,几个大大的闪电肉眼可见地砸向塔吊,虽说这塔吊都有避雷,安全的很,可是张元彪就这么被闪电带走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脸错愕的贺工和塔吊员。 “人呢?”贺工吓得大气不敢喘,二人跑过去四下张望也是什么都没瞅到地说:“元彪,你别吓哥哥啊。” 接着就是老套的剧情,一个巨大的声音告诉张元彪已经被高等文明接纳为观察员,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古代地球文明,他将要被植入到过往的平行世界之中去,眼前的目的地是明朝末年,要想在回去原来的世界就要好好活下去。 张元彪也是看了不少的穿越是小说,得知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眼见于此也就嚷嚷着要金手指。 这个大系统也不含糊,给了一枚戒指,说是能够存放二十个立方厘米的物件,集中精神就可以调换出来。许诺除了穿越者大礼包以外,害可以选择一把武器带过去。但是这个储物空间只能保留一年,一年之后,带着的东西就会不能再放入储物空间。”纳戒。“张元彪嘀咕道:”这也算开金手指?我要去哪个时代啊?“ “废什么话。”大系统传达道:“反正就是你们华夏古代,科技不会超过工业革命,赶紧选择一个武器吧,我们也不想你穿越过去就被人干掉。” 张元彪哪里能多想,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老套的穿越都是这样,也就学着那些穿越者的样子,开始逆来顺受。 武器的选择很难,目的地为明末,张元彪看着一大堆琳琅满目的武器迷惑了,mg42机枪当然是好,每分钟能射出来一千三百发子弹,别说是八旗大兵,就是霸王龙也给打成筛子了。再看看加兰德步枪也很给力,半自动的射击,八发子弹能在一千米内维持较好的射程,可惜携带的空间有限,这些玩意带不走。 看了半天抛弃了各种长枪短炮,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左轮手枪,这种武器不会存在卡壳的现象,可谓是最优秀的武器,非常适合穿越者使用,就取了这把武器和四十八发子弹,刚刚放入到戒指之中,就感觉到身上一麻失去了意识。 “确认,第号穿越者已经投放完毕,穿越者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活下去。”这是张元彪最后听到的声音。 被好歹张元彪这也是一条命就这样撒在明末这个不太好的年份里等死。 回忆着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刚才还在想着穿越一事是否为自己梦境的张元彪痛苦的发现,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现在是明末的哪一年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里是哪个位置。 位置当然很重要啦,若是现在被扔在崇祯十五年的开封,说不得农民军就在准备挖开黄河,到那时不管躲在那里都会被大水卷走,成为那近百万亡者中的一员。 越想越无助,张元彪索性闭上了眼,去感受戒指中存放的东西,好在,一把左轮手枪和四十八发子弹还在,那个新手大礼包也有,细看之下,就是一些金叶子和不多的药物。 最让人欣喜的是几块小小的压缩饼干,惹得饥肠辘辘的张元彪一阵唏嘘,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想去拿,却发现饼干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不由分说地塞入嘴中大力咀嚼,花生的香味和盐巴的刺激,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张元彪正要吃第二块时,那个青年拿着水壶又走了回来。 不同于刚才的神采奕奕,这会儿书生拿着水壶明显有些慌乱,眼睛不时地望向北边,把水壶递给恢复点的张元彪就走出灌木丛站在那边四下张望。 “这位小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张元彪询问道。 “说不上来。”那书生掉头过来,从小包中拿出饼子掰给张元彪吃。 虽然饼子比起压缩饼干寡淡了很多,但是压缩饼干数量少,还是留着应急吧,也就飞快地吃着书生递上来的饼子,心里盘算着等缓过神来拿个金叶子给这书生,也算是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啊。 过了些许时间,书生紧张地说:“我家就在北边的村子,现在那边冒出了几股黑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失火了,你现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 张元彪也是心急,就扶着小树缓缓站起来,说:“我也去看看。” 书生见张元彪恢复不错,也就扶着张元彪缓步向小路走去,往北望去,哪里是数道黑烟,那是一片黑云,远处的一个村子都被笼罩在黑云之中,定然是被人故意焚烧所致,哪里是什么失火。 书生呆站着,张元彪也被那巨大的黑云所震撼,那是什么样的火灾才能造成的景象,在那远处的村子里到底在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兄台。”张元彪咽下口水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外地人,第一次到这边。” “这是张家村。”那书生也呆站着,过了一会才说道。 张家村,这样朴实无华的名字,张元彪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能闭口不言,他可不想让这个善良的书生怀疑到自己身上,只能讷讷地说:“咱们赶紧去县府报案吧,那边定然是遭了贼匪的洗劫,最近的县府是哪里啊?” “是通州府,往南走上二十余里就到了。”那书生突然转过头说:“京畿这边那有什么如此胆大的匪类,敢这样放火烧村,定然是失火了,我得赶紧回去救火,不然火势再大一些,整个张家村都会被烧完的。” 张元彪大为惊讶,区区几句话,张元彪就知道了现在的凶险程度。 通州是北京东南部的一个城市,位于大运河一侧,向来是北京城的粮仓,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进攻与守城双方都重视的要点,不管打不打北京城,通州城那是一定要袭扰包围的。 京畿地区理论上应该是大明王朝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只是明朝末年,后金军数次围攻北京城,后来又有农民军上来争夺天下,明末的京畿地区可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张家村的大火自然也不是什么偶然烧起来的,巨大的黑烟成了这样,定然是那边被某支队伍袭扰后焚毁,想必那边的百姓也都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张元彪壮着胆抓紧时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去京城给族叔家的小孩子送些礼物,家父告诉我天启五年的时候族叔家的孩子出生,我看兄台是读书人,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这个孩子现在是几岁?” 张元彪也知道人家的家被点燃了,自己实在不该这么问,但是为了尽快的知道眼下的时间,只能这么没良心地问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愚不可及的问题。 不出意外的,焦急的书生没有理会张元彪的问题,他慌忙地把水壶交到张元彪的手中,说道:“这位兄台,只怕没有办法给你说了,今年是崇祯二年的十月,你自己先算算,我先回去救火,你就呆在这里不要走,忙完了我再给你拿些吃的。” 书生说完就开始往燃烧的村庄小跑而去,只留下了张元彪呆站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一个网文爱好者,对于明朝的历史也是略知一二,这崇祯二年的十月,不就是后金军第一次围攻京畿地区的时间,那远处的大火,自然也就是后金军先头部队放的啦。 “这么危险。”张元彪暗骂道:“刚穿越就赶上这事,那书生,哎,得赶紧把人拉回来才行啊。” 想到这里,张元彪也不敢耽误,猛喝了几口水之后,就拖着不怎么灵活的腿开始往书生奔走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当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2章 初遇后金骑兵 在路上行走的张元彪虽然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却是在逐渐的恢复,心想着来都来了,躲那是躲不开的,索性拿出了自己保质期一年的纳戒中东西,一边嚼着压缩饼干,一边把玩着那把左轮手枪。 这样的左轮手枪原本应该是很沉,估计一年的保质期原因吧拿在手中很是轻巧,也有肯能是张元彪经历穿越之后身体素质变好了,不仅越走越轻松,就连那原本沉甸甸的手枪此刻拿在手上也没啥特别的感觉。 眼见着黑烟弥漫,大火的橘黄色吞吐着远方的村寨,几个骑士在远处驰骋,张元彪心知彼处定然有敌人,不能等到打了照面再试着开枪,到那时候岂不是被人砍死?就停下来学着游戏中左轮手枪换弹的手法,打开弹仓填入六颗子弹,这点四五的美式手枪弹个头不小,被打中想必是立刻就会失去行动力。 准备好之后转动弹仓,“咔”地一声合上之后,拉开保险,双手持枪对着远处的大树扣动扳机,接着就是一声轰鸣,那个大树被打了一个大洞,飞散的树渣子溅的到处都是。 “后坐力这么小?”张元彪填入一颗子弹后就收起了左轮手枪,咬咬牙,开始向书生的方向跑动。 反正是自己有了神兵利器,好好利用救出书生应该是没问题,至于那一年之后或者是子弹打完了咋办,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黑烟滚滚的村子越来越近,四散出逃的百姓也是沿着小路没命地往外跑着。 那个书生被同村的老汉撞倒,张元彪快步上去扶起来书生道:“我看这大火不比寻常,不如我们先跟着这些村民一起离开这里。” 有些痴狂的书生红着眼,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很快又被逃出来的村民撞倒。 那些逃难的村民一点也没在意自己的同村人,还是疯狂地奔跑,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事物。 “老丈。”张元彪把书生拉扯到小路一侧放下,转身搂住一个跑路的村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鞑子,鞑子,杀来了,快跑啊。”老丈癫狂地挣扎着,说:“你这人怎么头发这么短,你是鞑子,你是鞑子。” 四周的人听到这呼喊声,纷纷看过来,发现张元彪确实是奇装异服还留着短短的头发,几个汉子拿起锄头草叉恶狠狠地看向张元彪,掩护着自己的亲人继续逃跑。 张元彪无心辩解,也不理那些村民的怒斥继续向前,紧接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鞑子来了,快跑。”那些对峙的百姓纷纷炸了锅似地加快速度奔跑,原本就乱糟糟的小路,更是混乱无比。 灰骝骝···一阵马匹的鸣叫在不远处传来,就看见小路上登时多了两个穿着盔甲的骑兵,他们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二人身后的马上捆着两个妇人大声呼救,却是没有人顾得上管。 “淑贤。”书生好像认出来马背上的女人,也是大声喊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两个后金骑兵拿着大刀胡乱劈砍,高速行进的马匹把来不及闪躲的村民撞到在地,随后就传来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多半是伤重不能活。 沿着小路冲杀而来,登时就把跑在后边的数名百姓系数杀死,径直继续往前劈砍,使得原本混乱的百姓一怔,竟然忘记了逃跑。 张元彪见势不好,急忙往小路边上的灌木躲藏,只是手上有手枪,算是有点凭借,不是完全的惊慌失措。 但是书生看到这一幕,从地上弹起来,呼喊着就要上去拼命。 张元彪大吃一惊,一个虎跃抓住书生的袖子,拉扯他往后退,大声喊道:“现在不是时候,先避一避。” 书生完全不听,哭嚎着使出全部力气往前跑去,居然让张元彪也抓他不住,就听到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书生居然就跑到了骑兵的身前。 那马上的女子也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大声喊道:“夫君,夫君,我在这里。” 女子一边呼喊一边大力扭动,就从那马匹上跌落下来,登时被后边的马匹踩踏到,哪里还能有什么生计。 这样的凄惨景象,还没等书生说出话来,那骑兵的马就呼啸而来。 张元彪慌乱间举起左轮手枪就射,却发现打了几下都没响,才突然发现击锤没有拉上,就匆忙扳上击锤,再抬手准备射击时,书生已经被马匹撞飞跌入灌木丛。 “不。”张元彪眼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撞飞,马速为之一停。 张元彪疯狂地跃出灌木丛,朝着几米远处的后金骑兵疯狂射击,肾上腺激素的分泌让张元彪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手牢牢地抓着手枪,后坐力也没有造成太多的困扰。 六颗子弹飞速射出,把两个后金骑兵和他们的马都打倒在地。 后金骑兵也不可思议地倒在地上,任由后边被枪声惊到的马匹踩踏而过。 逃难的百姓也没有人停留,这边突发变故的同时,那些百姓都四散逃走或者躲起来。 张元彪也来不及给手枪换子弹,拿着三斤多重的手枪跑上去疯狂地往没死透的后金军头上砸,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才跑到那灌木中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个可怜的书生躺在灌木中,口鼻都流着血,看样子是活不久了。 “兄弟,你挺住。”张元彪胡乱地把穿越时给的新人大礼包拿出来,翻看着里边有没有什么救命的药物,却发现那些寻常的抗生素是绝迹没有办法救回这个可怜的书生。 “兄台。”书生咳着血说道:“兄台,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人,咳咳,我也活不成了,你····。” 张元彪与这书生虽然交集不多,但是此刻也是万念俱灰,手足无措地掩面痛哭。 “兄台,不哭。”书生微弱的声音说道:“娘子也被他们给害了,我自己活着也是无趣,死了也就死了。” 书生咳着血,仿佛突然有了精神,说道:“自打刚遇到你,我就知道兄台你不是一般的人,还没跟你多多交往,就····咳咳···现在只求兄台能把我和娘子埋在一起,至于···咳咳。” 张元彪抱着书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也就大声的应允着。 “我的包裹中,有秀才的印件,你都拿去,快点离开这里。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给我们报仇···报···仇···。”书生说完就闭上了眼,任由张元彪如何晃动也没了生气。 张元彪想要试着胸压进行心肺复苏,却发现书生的前胸都被撞断了,即便是有专业的医治也是凶多吉少,只能一声叹息,把他拖入到灌木丛里。 抬头看着远处的村子里没有后金的骑士冲出来,料想这些人也是分散出击,但是久久不见二人回去汇合,一定会在附近寻找。 于是慌忙去小路上寻找书生的妻子,张元彪下定决心,即便赌上性命也要完成了书生的遗愿。 张元彪拖着书生夫妻的尸身在灌木丛中躲藏着,果不其然,几个后金的骑兵跑过来查看,发现了被杀死的己方骑士,再看着四下倒毙的百姓,只当是此二人被百姓围住击杀,虽然各个咬牙切齿,却是把两个己方军士尸体拖上军马就走了,估计是去下一个村镇进行破坏吧。 这一行后金军先锋小队也区区十余人,但张元彪趴在灌木丛中不敢吱声,因为他知道自己凭借着这一把小手枪根本没有可能把这些骑兵全数击杀,那些壮实的汉子各个弓马娴熟,胡乱出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不准备上前厮杀,张元彪躲在灌木中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后金军骑兵走远了,张元彪才从灌木丛中爬出来,走到小路上捡到了一把锄头。 这是一个耕地回家的老农所持,本来是要回家吃午饭,却被后金军杀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时间紧迫,也不适合再寻找合适的地方。张元彪在找了一个大树底下,挖了一个不算深的窄坑,把书生夫妻放入其中,然后覆土掩埋。 做完了这一切还在大树上刻了几个字,以待将来有机会再给这二人立碑纪念。 书生的小包袱也被张元彪拿在手中,慌忙地顺着人流向北边行走,他的目的地就是京城,向那个在明朝末年从没有被攻破的城市走去,只有在那里,才能活下来吧。· 第3章 京城流民 离开了张家村,张元彪就背着那个书生的小包与难民们一起在官道和小路上行走。 第一次后金军的入寇,建奴的目的主要就是围攻军事重地,消灭北京周围的防卫力量。 那些四散放出的骑兵到处烧杀抢掠,所作所为也就是制造混乱,也多亏的他们战略意图就是抢一把就走,还不似后来一般以抢掠人口为主要目标,所以各地虽然烽火四起,但是后金军主力还是主要用于几个军事重镇的围攻。 因为后金军也是第一次来,抢多少东西是次要的,保证随时可以安全退出关内才是第一要义。 就是这样的形势下,张元彪跟着大量难民往北京城跑去,因为缺乏食物,一路上张元彪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 再加上时不时有后金军骑兵的突然出现,他们好似驱赶羊群一般,在官道上欢呼着飞驰而过,搅动着难民们自相践踏,当场就死伤了好些个百姓。 这些百姓们承担着大明王朝的赋税与劳役,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官府以期获得大明王朝的庇佑,却不想后金军飞驰而来,那些帝国的精英们居然束手无策。 正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张元彪也在问清楚了道路之后,就选择人少的地方走,或者就在夜里赶路,也不愿与百姓的人潮混在一起。 就这么走了十余日,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的张元彪才算是和大量的百姓来到了北京城下,在尚未封城之前混入了这个京师重镇。 张元彪到了京师因为头发很短,又是不能融入到这个社会,只能混在流民之中在城中观察,至于那金叶子,更是不敢拿出来多事。 就这么靠着官府施粥熬了七八日,也渐渐地习惯了在明末的悲催生活。 书生的小布袋在一路上打开看了几次,其中的户贴上也是叫张元彪,当真是造化弄人,袋子有两本书与不多的铜钱,书是教人写八股文的参考书,夹着几迭黄纸,因为一路上的颠簸已经有些残破,只能分辨出这是秀才功名的证明以及推荐府试的介绍信。 看着这些东西,张元彪也是感慨,心道是将来给书生夫妇修缮坟茔的时候再埋进去吧。 这日,喝了一碗不知道是啥粮食做的薄粥,张元彪强忍着肚子里地翻腾没有吐出来,拿着一个有些馊味的杂粮窝头,放在袖子里,准备一会饿了再吃。 四周都是狼吞虎咽的人,这里不是假的,吃的慢了说不定就被人夺走吃了。 人们慢慢地散去,纷纷又回到各个的屋檐下与垃圾堆中躺着减少运动,待会太阳热起来了之后就可以捉虱子啥的活动了。 张元彪作为男主角自然不能如此,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了,心想也是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心道今天就去街上碰碰运气,否则这么施舍的薄粥再吃下去真的会被饿死。 还有一点,张元彪发现了近日经常有流民到处走动讲朝廷的坏话,倘若只是背地里说些有的没的也就算了,这些人还找些事挑唆与官府的矛盾,两次差点让流民与衙役打起来,一看就动机不纯,不是后金奸细内应,就是造反派的爪牙,若是找个机会告上一把,说不得就能混点好日子,单纯的张元彪是这样想的。 于是抖抖身体就慢慢地往人多的集市那边走去看看能不能讨点饭或者找点活干。 大街上的人不多,近来流民在京城晃悠已经极大的扰乱的京城的治安,毕竟都是些快要饿死的人,什么严明律法和道德文章都不能阻止这些人活下去。一连几个恶性大案已经震得京师百姓不敢对这些流民太过于趾高气昂。 本地乞丐或者穷人警惕地看着张元彪,一个市场附近只能提供一定量的食物,多一个人自然就多了一张嘴,由不得本地乞丐不上心,张元彪刚走到那边一点,三个在附近乞讨的京城乞丐就推推搡搡地走过来,张嘴就骂,让张元彪滚到街那边去,否则就要动手打人。 人家是有丐帮为后盾的,打死一个外乡人还是一个流民,估计官府都懒得管,估计只当是饿殍处理了。 可是不过去看看会有饿死的风险,到这边去只要能弄点残羹冷炙也就能活下去了,再说张元彪也是个有追求的流民,人家的穿越小说主人公都是一出场威风八面,自己却要为了讨饭和这三个乞丐推推搡搡真是惨。 震慑这些王八蛋,讲道理是不能的,索性就一装到底,假装大明朝最神秘最无下限知名度最高的特务机关——锦衣卫唬人吧,反正锦衣卫探子众多,当乞丐的应该没有,自己正好在这个空白地带冒用一下,先去那边大街上讨点东西吃再从长计议。 “锦衣卫办案,你们再多事都得死。”一边跟他们推搡一边假装威严的轻声说道,仿佛张元彪是在故意演戏给周围的群众看。 锦衣卫这三个字那是犹如千钧重力,压得二个乞丐气都喘不上来。几百年的威压,这些人怎么敢和锦衣卫过不去。 三个乞丐一愣,不约而同地往一边退了几步,相互看看就赶紧跑路了。 张元彪这机智真是可以了,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吓走了。赶紧挤到一家饭馆门口,蹲在地上等着客人吃完饭能不能上去混点吃的。张元彪的本意就是假装锦衣卫先混点东西吃,如果真的锦衣卫找上来就赶紧磕头认错卖情报,没错,张元彪手上有个大新闻。 掌柜看大早上有乞丐不如的流民坐在门口很是不爽,就让店小二去找那些乞丐把张元彪哄走。店小二从后门出去又回来,趴在掌柜的耳朵上说着什么,只看见掌柜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喃喃说不出话。张元彪心道这家伙肯定是听附近的乞丐将张元彪是一个办案的锦衣卫,不敢拿张元彪怎么样,毕竟这假扮锦衣卫那是都不用审判就能直接砍死的死罪还会祸及家人,几百年来可没人敢假扮这个出门讨饭。 老板也拿不准,眼前的这个流民身高马大,只是饿了几天显得萎靡,但这也不好说是人家故意装扮如此,加上最近盛传有后金细作入城扰乱人心想要在城里放火夺门,锦衣卫穿的破破烂烂在街上盯梢啥的也属正常。再说不管是不是锦衣卫办事他可是不敢干扰,否则明天就会全家屠灭都没人敢管。 掌柜的犹豫半天,就派小二过来。店小不知道怎么孝敬,悄悄拿了一锭两银子出来要塞到张元彪手上,张元彪看也看不懂是几两,可是看这块头也可以。一两银子可是相当于后世1400块,虽然京师物价腾贵,一两银子那也能生活好几天。张元彪对着小二磕头求点吃的,表情夸张像极了一个讨饭的人,不是像极,是本来就是。就在店小二犹豫不决时,张元彪一边磕头,一边低声道:“快滚,不要命了,别耽误锦衣卫办事。” 店小二仿佛是听到了人世间最可怕的话,踉踉跄跄退回了老板的跟前。两个人慌慌张张回到柜台里交头接耳。 过了一会掌柜的安排店小二拿着两个馒头放到张元彪面前的破碗里。 “大···”店小二看着张元彪谦恭的神态,把大人两个字又咽回去了,说:“去一边吃。” 张元彪捧起碗谢了又谢去了一旁狼吞虎咽,仿佛吃的不是馒头饭而是什么珍馐美食。 掌柜的和小二看在眼里,那是惊为天人,心中感叹这新皇帝上位后锦衣卫真是厉害,这么能屈能伸,以往这些飞鱼服锦衣卫天天的呼来喝去猛地不行,现在出来卧底都这么敬业。 街边的两个乞丐看的又恨又怕,在街对面看张元彪吃的痛快气死了,却无可奈何。 张元彪吃完了馒头伸了个懒腰,这才满意的把碗收起来,坐在门边打着嗝。 对面的两个乞丐又聚集在一起了,一脸无奈地看着张元彪默不吭声。 张元彪踉踉跄跄地走到路对面,他们两人一看就害怕地站起来准备走开。张元彪看这两个人与此地面相熟,肯定也是在此地生活了很久。若此二人知道张元彪是锦衣卫却还敢告知商家,定然不是建奴细作,就决定找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为张元彪所用。 “你们过来。”张元彪站在路中间对着他们挥挥手。 两人脸上神色慌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拿不准要不要过去,这样的忧郁只是持续了几秒钟,两人就慢慢走了过来。 “官爷饶命,我们都是良民,只是因为遭了灾才在附近行乞,可没做过啥作奸犯科的事。”一个乞丐远远地就跪在地上说着,另一个乞丐看着同伴跪下,也跟着跪下。 “你们快起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元彪走到一边说:“你们跟我来,我这里给你们准备了一场富贵。” 两人无可奈何,站起来拿着破铺盖和棍子就跟张元彪身后去了巷子。 “刚才我跟踪建奴奸细到此,你们把我的身份都告诉附近的商户,估计建奴奸细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已经躲了起来,你们说,这是不是私通建奴,你们就不怕剥皮充草?”张元彪在无人处恶狠狠地转过头说道:“现在建奴大军围城,我大明军民本应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两个乞丐后退两步急忙跪下求饶,那一个年长一些的说:“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是这边商铺都是衣食父母,小的平日里多靠这些老板度日,只是看见大人跑到了饭馆,小的只是从后门去和伙计说了一嘴让他们注意别得罪大人,我可没敢说大人是锦衣卫啊,所图不过是一些吃食,可不敢坏了大人的事。”随后就是磕头如捣蒜。 “罢了,我自会与上官解释一二,念汝等也是无知,姑且饶你们小命,你们二人虽然顽劣,此刻跪地求饶却也知道律法森森,不似奸猾之徒,这里现在就有一场富贵,我且问一句,愿不愿随我抓了建奴细作为国立功?” 两个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不作声,自然是知道这锦衣卫所作的勾当不是什么善事,就他们乞丐的身份随时都会被丢弃,万一,都不用万一,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原来竟是苟且偷生之辈。”张元彪冷笑道:“现在建奴猖狂,肆虐京师近郊,那些被杀死或者掳走的人说不定有你们的亲人,你们整日讨食食不果腹,现在跟着我,我保证你们安全不会置你们于不义。我找你们是因为你们对此地熟悉,又是熟脸方便为我办事。” 两人人更是不敢乱动,只是把头磕的咚咚作响。 “不知大人要小人做什么?”为首一人终于问道。 “无他,协助我跟踪那宵小,记下那几人落脚的地方,随后我带人前去抓了几个细作不用你们出面,到时候赏赐全予尔等,我再举荐尔等入北镇抚司协办,现在建奴猖狂,正是我等男儿舍身报国之时,如何,是否从我灭贼?” 两人人同意起身与张元彪走向巷子外。 第4章 流民骚动 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两个乞丐下意识地低头走在张元彪的身后,张元彪看着直叹气,这算啥秘密调查,瞎子一看也知道这是在领着两个乞丐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张元彪又把两人叫道一个堆满垃圾的巷子里训话。 “你俩,不要这样跟着我。”张元彪叹气道:“我们是什么身份?是乞丐啊。” 两个乞丐都点头称是。 “这样跟着我走,谁不知道我是带着你们做事的?”张元彪说:“现在咱们都是乞丐,要自然一些。” 再回到街上时,张元彪假装饿的快死了伏在着那个年长的乞丐身上走在前边,让年少一些的在后边跟着。这样果然就合适了很多,周围路过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这个人快不行了,真是生不逢时若是在后世,说不定能拿到奥斯卡大奖,只是这乞丐身上的味道确实是够有味,好在这些天张元彪都习惯了,很快就回到了张元彪早上领取施粥的大棚处。 初冬的太阳照着大地暖暖的,大多数的流民都在那里捉自己身上的虱子,蓬头垢面麻木不仁,丝毫也不关心身边走来的这些同样衣着破烂的乞丐。 张元彪们四人坐在一个墙角,两侧也是乱哄哄的流民或躺或卧到处臭气弥漫,在这里生活的居民也是倒了霉,除了必须的出门以外全天都在家里不敢开门,生怕这些流民闯进来,其实也没啥可虑的,这个贫民窟里的居民都差不多的贫苦,有些人也在施粥时过来讨点饭吃。 不多时,两个流民打扮的人踉踉跄跄走过来,往人堆里走着,一个人突然倒在后边,旁边的一个流民慢慢地回头蹲下抱住倒地的人大声呼唤弟弟。 旁边的流民虽然麻木,却也对这种事司空见惯,摇摇晃晃出来两个稍微有些精神的人帮着那个哥哥把晕倒的弟弟拖到墙边,递过来一个破碗里面有一些从小罐子了倒出的水给那弟弟喂下。 “三弟,你再坚持坚持,一会就开始施粥了,我们喝了粥就好了。你二哥已经饿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呀。”当哥哥的在一边絮絮叨叨着有的没的一边嗷嗷大哭。 周围的人也是默不作声,麻木的看着兄弟二人喝水。因为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很多了,若不是京师为首善之地多少还能赈济下去,这会说不定就“易子而食”了。中国的古代就是这样的有序更迭,兴亡都是苦了百姓。 “都是这些狗官,他们克扣了分给我们穷人的粮食,在东边施粥棚,里面的米粒都能数过来,我们兄弟二人也是饿的不行,听说这边有些吃的才过来。”哥哥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我听说建奴这次来带了几十万的兵马,已经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这些狗官没本事出去打鞑子,祸害我们这些良善倒是好手,这样下去咱们不知道又得饿死多少人。” 旁边的流民窃窃私语,这时候弟弟突然醒了。看着身边的各人,大喊道:“不活了,谁给我一口吃的,让我干啥都行。饿死了,天杀的贪官,天杀的鞑子。” 众流民听到这些也是义愤填膺,恰巧官府的巡查带着民夫来这边看看昨晚有没有人死掉抬走,结果就看见这些人聚集在此,一般情况下巡查的衙役才不理这些流民,一来是这些流民啥都没有穷的叮当响,敲诈不来东西。二来这些人都是很多都是快死的家伙,不想三两句话再激起事故白白多事。 正当衙役绕着走时,弟弟突然爬了过去,嚷嚷着要衙役把他带走埋了,不想活了。 衙役大惊,纷纷嫌晦气绕着走,流民们眼见衙役示弱纷纷咒骂官府见死不救,衙役带着民夫着急走开,流民们就把自己能捡到的东西劈头盖脸向衙役扔去,其中不乏排泄物和各种垃圾。 衙役头目在远处一看场面失控,就匆匆走去报信,一边的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带着富户出的民壮赶来对着闹得凶的几人一顿棍棒,其余的流民纷纷老老实实回到街边骂骂咧咧,纷纷叫嚷有着“官差大人了,官差打人了。” 这样一闹,几个饿的或者得病无人医治的流民纷纷嚷着“不活了,打死我算了。” 衙役头目回来后与施粥棚负责的商户商议早些派粥,流民们才老老实实稳定起来,混乱中那个哥哥搀扶着弟弟匆忙离去,往东边的贫民窟走去。 张元彪对着两个个目瞪口呆的乞丐做个眼色,那个年长的乞丐就悄悄地跟了上去,逐渐也消失在人群中。 第5章 都不容易 看着年长的乞丐跟着那两个兄弟越走越远,张元彪和年少一些的乞丐一起排队在施粥棚弄了稀粥和窝头走到一边的墙角蹲下开始吃。 张元彪喝着寡淡的稀粥,发现今日的施粥比昨日更薄了一些,靠这玩意吊命都是奢想了。 “这个窝头你吃吧,我今天吃了馒头不饿。”说着张元彪把窝头递给年少乞丐。 年少乞丐也没推迟,接下来就开始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张元彪喝着淡如水的稀粥问道:“今年多大了?” “俺叫王五,今年十二,本来家在真定府,这几年下的雨少,根本收不上来什么东西,衙役催的急,交不上税被搬空了家里的东西,一年前爹就带我和妹妹到了京城投亲,结果那亲戚被恶邻霸了家产早就搬出了京城没个下落,俺爹没办法就把我和妹妹卖给有钱人家当奴寻个活路,结果我因为被诬陷偷钱要被打死,就偷偷跑了出来。饿晕在巷子里好在遇见了周三哥,给我吃点东西,我这就跟着周三哥在这附近要饭过活,好歹没有饿死。也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妹妹咋样了。”王五吃着窝头絮絮叨叨说着这悲惨的往事。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些事在大明朝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在这个王朝末年,各种社会矛盾都很尖锐,要不然也不能李自成在山西陕西一呼百应,看着身边叨叨着吃窝头的小家伙,张元彪心道李自成打过来,这王五铁定就去当闯军了吧。 “以后跟我混,让你顿顿都吃饱。”张元彪拍着王五的肩膀说道:“吃完了咱们就去你们落脚的地方等你周三哥,等到有了机会,咱们把你妹子也给寻回来。” “谢谢大人。”王五抹抹嘴说:“不过妹妹跟着我也是吃不上饭,还要提防着那些人牙子和恶霸,她在那有钱人家最少能吃饱饭,也有衣服穿,总是好过在大街上讨饭。” 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张元彪知道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也是拍拍他的头,心想着自己又算什么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说不得明日就会冻饿而死,成了那南门外乱坟岗里的一个坟茔。 王五就带着张元彪七拐八绕地在贫民窟里走着,一路上倒是没有说话。 张元彪观察着这个被誉为超牛逼的大都市,贫民窟的房子破旧不堪,老百姓和乞丐差不多都是衣衫褴褛,道路的排水沟堆满了垃圾早就堵塞,人们把啥脏水和秽物都倒在门口的道路上,一路上的地面大多是泥泞,不泥泞的地方就是尘土飞扬。 各种方言的谈话,繁荣的北京城真是大国小民,这卫生条件,在十几年后鼠疫爆发京城连上城墙守御的人都凑不到,北方真的是死地,有机会得抓紧时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他们群丐落脚的院子。 这个院子也是位于哪张元彪是不知,就是一个四面漏风的破旧茅屋,杜甫看到估计都会落泪的那种,小院四周的篱笆早就被破坏拿去生火了吧,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一个人踩出来的小道通向茅屋。茅屋里这时候有个老乞丐,他躺在破门板搭起来的通铺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五带着张元彪进了茅屋,这是张元彪和周三约好的会合地点,张元彪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给张元彪送信。 床上躺着的一个老丐估计是在睡觉,看到有外人进来也只是眯着眼看一下继续翻身睡着。王五走上前来打个招呼就搬了一个破木头出来放在屋檐下坐下倚着门柱呆呆地看着外面。 张元彪和王五两个蹲坐在门口的屋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感叹王五这个年纪在后世还是天真无邪的中学生,现在却已经是饱受社会的蹂躏,若不是他周三哥把他捡走给他饭吃,现在估计早就在乱坟岗躺着了。屋里的那个老乞丐是他们这个大家庭的叔伯辈的,当初也是他们在这里收留了周三,以及其他的四个乞丐,这么些人就每日出去讨饭或干点杂活,晚上要点东西一起回来吃,这个老丐年纪大了点,天热或天冷不能出去讨饭时就在床上躺着节省粮食。 张元彪看着茅屋中间有个破铁锅,才想起来肚子饿的发慌,就从虚拟空间中拿出一片金叶子,这是穿越而来时管理者给的盘缠,一共十片,也是张元彪这些天活下去的精神支撑,除了上午展现给王五和周三看了一眼之外,此刻拿出来交给王五,让他拿着这个金叶子给老乞丐去看,让他们掰断去当铺换点碎银子。 老乞丐看着王五手上的金叶子一下子坐了起来,要知道这明末黄金可不常见,一个小乞丐带着这玩意出去十之八九会被当铺的伙计扣下等官府的人再带走审问,不是按盗墓处死就是按盗窃流放,老乞丐也是迷惑的看着张元彪,再看着这个金叶子不知道该咋说。 “行了,我知道你能把这个金叶子花出去,我今日出来办差走的匆忙只带了这个金叶子,这个金叶子没有沾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只管去找人销了,至于差价我不在乎,你能兑出来多少我都留下来一半给你们几个,就当是的佣金,你把换来的银子买些吃的回来,我们晚上先吃一顿饱饭。”张元彪说道。 王五这个小乞丐也趴在老乞丐耳朵边低声说着,张元彪估计是把锦衣卫和办案的事说给他听。老人一边听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张元彪,良久默默叹息道:“大人,老朽我活了六十有四,这个事以后也不知道会招来什么事,只希望大人能保全其他的几个人,如果将来需要顶罪杀头,只找我老儿一人。”说完就下床磕头。 张元彪赶忙上去扶着他,口声说使不得。 “老儿早就知道建奴细作在城中散播流言,只是那些人心狠手辣俺们万万招惹不得,他们早就买通了官差,也买通了不少忘了祖宗的穷汉办事,这边不少青壮都拿了他们的粮食金银,一有风吹草动就杀人灭口。”老丐说道:“我们几人在此与世无争有多是老老少少人家看不上才没招纳我等。大人你若是说给了其他人,说不定此刻就被他们盯上了。” 张元彪听到这里自然是一身冷汗,看来建奴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厉害啊,连大明的都城都被渗透成这样。不过也是难怪,现在是王朝的末年,大家早就没了原本的道德评判,为了活下去做出这种事也无可奈何,所谓的民心,可不是宣传到位就行,民心就是馒头和钢刀啊。现在大明王朝既没银子也没刀子,还能指望下边的民众赴汤蹈火? 当初李自成起兵抓了一个地方乡绅的头头,就是内阁退休的老干部不停地骂李自成,人家李自成自然不会在战役胜利之后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就让人绑着他说不骂了就放下来,这老家伙就说出了千古名言“何不作安乐殍”。意思是在家饿死得了不要给大明添麻烦,你看这是人话吗?既然国不知有民,那人家为了活下去挖大明的墙角也是没办法了。 第6章 先吃饭吧 没想到建奴细作这么猖狂,居然都开始大规模组织人手了,不过这些外围的虾兵蟹将也都是墙头草,跟着起哄还行,真正干事的就是精英骨干了。这些人在城中既然不敢用弓箭劲弩,自然是短兵肉搏。张元彪有六响的柯尔特转轮手枪,就是八旗天兵白刃单挑也能轰成渣渣。只是这些人助张元彪之后怕被后金细作清算,自然是要个法子保全他们。 “老丈你快起来,这些后金奸细所作所为我是一清二楚,上头让我彻查我当然要为国尽忠。你们的安危我也心中有数,现在京师一日三惊,我已打算完结此事就请差去南方,到那时候你们若是走,我就带着你们去南方弄一些田地过活,若是你们要留,我就再给你们一个金叶子开始新生活。最近城中人心浮动,有钱人都在准备买了黄金为下一步打算,你把金叶子掰断,只管找个可靠的人换成银子换粮食,这次办案不需要你们做人证,只管帮着我查到那些人的老巢,其余的事不关你们一点,只管放心就是。现在鞑子围城正是朝廷用人之时,此事完结之后,无论去留我带着你们走个正路,不说大富大贵,衣食不愁是可以的。” “大人恩德无以为报,不知大人称呼,小老儿给大人立一个长生牌位。”老丐说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张元彪说道:“趁现在天还亮你快去换了银子与吃的,大家先吃顿饱饭最重要,你千万记得不要招摇,吃食也要尽可能简单,不要让人盯上了。” “这个自然省的。”老丐说罢就走了出去。 老乞丐说完就带着王五走出了破茅屋,而张元彪则回到屋里计划下一步的工作。 到了黄昏时分,周三回到了茅屋,看见张元彪躺在通铺的角上休息就过来汇报所见所闻。 只言这两个兄弟又去了另两处流民多的地方表演了同样的剧情,在下午七拐八绕地去了贫民窟东头的一个破茅屋,那边茅屋外边好像有人把守,张元彪就观察一会发现还有人陆陆续续回去,实在不敢走太近就记下了位置回来给大人复命。 张元彪点点头让他们坐下,然后说了让老乞丐和王五去兑换银子食物地事,周三听了也是大受鼓舞,正说话时老乞丐和王五鬼鬼祟祟地走了回来,进到茅屋后才从破衣服里拿出了小袋子米和一小条肉干,喜滋滋地招呼屋里的周三来看。 他们三个人喜笑颜开围着肉干闻来闻去,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老乞丐拿着一小袋碎银子走了过来,将一半的金叶子还给张元彪,说金叶子去了赌场柜上一共换了八两碎银子,怕兑换多了让人疑心往日里我们这样去换能给6两就已经不错,只是最近富户都急着兑换,我稍一犹豫想去对面钱庄,这赌场掌柜就同意了。大人放心,这赌场是出了名的不问出处的无法无天的地方,据说是一个侯爷的产业,本来就是为了处理他那边的破事。我听说他们拿到这些金银就自己烧化了再转手出去,讨饭的和一些破落户拣点东西去兑换也都是如此。老丐只言这是从死去流民身上扒出来的,他们也没多问,最近很多人都发了死人财。那些官差在拉死去的流民出去时也会搜检一番,连衣服都要撕开看看是否有夹带的钱财。 张元彪看着那一小袋子的碎银子,将那半片金叶子又推到了周三所在的老乞丐那边,让他以后再找机会换成碎银子作为周三的报酬,这点钱不能买房不能娶妻,却能够让这几个老光棍吃几天饱饭。 老乞丐见张元彪出手这么阔错也就不推迟,当着周三的面说这些钱就放在这里保管,就按照大人说的先吃几天的饱饭。可能是因为老乞丐在众人心中地位较高,就纷纷各自忙自己的事,老乞丐和王五生火做饭,周三则躺下来歇着。 其实张元彪也懵懵懂懂,因为按照老乞丐的话来说,了解这些细作的踪迹并不难,这些后金细作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就开始从辽东训练汉人送到大明各地,这些细作组织严密,带有大量的珠宝贿赂官员,即便是捉住一点的把柄端掉小分店,难保不会被其余的细作报复,到那时候不知道又得兴起什么恶事。 万一按照计划里去找的锦衣卫也被后金细作收买,那岂不是还没去抓人立功就已经被盯上杀死,真的是棘手。 天黑前剩下的三个乞丐也不好意思的回来了,他们低着头走进来,很明显是没有讨到什么吃的,等于说是回来蹭吃其他人的口粮。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鞑子围城,流民满地,京师居民屯粮还来不及那里有什么食物可以施舍,此刻灰溜溜地回到通铺上看着那四人生火煮饭。 “你们过来。”老乞丐招呼这三个人过来,指着张元彪说:“快点拜见大人” 三个乞丐不知所措看着张元彪,他们起初以为是新来了乞丐没当成回事只定着锅里的米饭流口水。听老乞丐一说急忙跳下床趴伏在地。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张元彪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让他们也坐在通铺上等着吃晚饭。这三人没有讨来吃的本来晚上只能吃点剩下的刷锅水,现在不仅有饭吃,还闻到了肉的香味,不禁喜笑颜开。 你看,有饭吃,这就是民心。 第7章 有机会还是要跑到南方 群丐晚上难得地吃了一顿饱饭,各个捂着肚子在破破烂烂的铁锅旁幸福地打着饱嗝。 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正面意义上的良善,却是对穷苦有着切身的憎恶,觉得张元彪既然是锦衣卫还出手大方,便纷纷在饭后前来拜见,所言皆是原以为大人效死。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张元彪也场面性地说了一些国难当头同心戮力报国的鬼话,以及仗义多是屠狗辈的故事,勉励他们为国效力。 对于这样没什么营养的话,群丐虽然不读书但是戏文看得多,也都知道怎么回事,长久得不到官府和富人关照的他们,虽然处于社会的最顶层,爱国什么的大话也是张口就来。 晚上在这破茅屋中倒是宾主尽欢,张元彪也怕他们晚上会想点不该想的,就依偎在茅屋的角落中把手枪取出放在手中,裹了一个破被子就浅浅地睡去,这是张元彪一路上逃难掌握的技巧,稍微有些响动就能醒来,凭着一把六响柯尔特,这帮人全变成铜锣湾扛把子也给报销了。当然,这都是万不得已的下策,费了这么多事去笼络他们,可别晚上出什么乱子。照理说眼下的以后的好处都许诺了,这几人若不是后金军铁杆奸细,肯定不会反水。 崇祯二年年底的后金军入寇,其实相当的蹊跷,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大事,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蓟辽督师袁崇焕把东江镇的毛文龙斩杀,使得后金军没了羁绊可以码人绕道蒙古入侵大明,其后就是袁崇焕的各种神操作,内线作战的优势全无,反而成了聋子和瞎子,不知道敌情如何,也不知道敌军主力何在,被后金军在北京城下打的灰头土脸,直到第二年春天后金军才有序的撤走,皇太极在最后还占据了入口的关卡想一直驻守,只是勤王的部队越来越多,大军开始出城寻求与少量后金军会战,才在逼迫后金军崇祯三年的夏天走掉。 北京城外驻守的军队除了京营之外,还有不少的关宁军与大同军,真正的大战只有一场那就是广渠门之战,看着京城城墙上的大炮轰击,后金军才没有全歼了外围部队,此战后,后金军也就是围而不攻,分兵掠夺京畿,人口牲畜财帛损失极大,整个京畿地区都是沦为修罗场。 至于北京城城防,那可真不是建奴这点兵力能拿下的,绵延的北京城墙是一个立体的防御工事,不仅部署了当时最先进的红衣大炮,还有着坚固的城防系统,这样的巨大堡垒几乎不能够从外边被打破,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北京城的易主要么是投降要么是里应外合,单凭武力,那京城外的护城河填上十万人也一定能过得去。 如果无法获取锦衣卫的帮助,抓捕后金奸细的不成就拿出那些散碎银子贿赂小官带这几个青壮上城墙守备混点饭吃也不错。等到明年夏天围城结束了就离开京城沿着大运河去南方,在明朝灭亡前的十几年里,后金军还会再来五次,每一次都会对京畿地区造成很大的影响,打到第三次以后,后金军的兵锋直至山东南部和淮河流域,真是西边有流寇占据甘陕,东有后金军入侵,天下再无一个安静的地方。 即便是闯军到了京城,这些红着眼空着双手的流寇,也是眼巴巴要来北京发财,对富户和官员逼饷榨出数千万的白银,而普通闯军则是对老百姓下手,烧杀掳掠也是屡见不鲜,反正就没一个好事。 总之这北方就是一个死地,万万不能呆下去。 到了南方自然也得赶紧渡过长江继续往南,那边也是四战之地,至于四川云南那也是将来各大势力拉锯的战场,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到了杭州那边也是白搭,别看那边什么读书人多,各个都是东林后继,有钱有人打争夺南明指挥权的内战很有一手,但是对付八旗大兵就没打出什么像样的仗,早早地就被打服了当顺民。 再往南投奔郑芝龙也不错,这东南王虽然后来投奔了满清,但是他的儿子郑成功却是个大大的英雄,去那里呆着然后投军郑成功麾下,实在不行也能去台湾。 还是不行,这样的话那就是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最后还得被满清统治,加上郑成功对大陆一直在打败仗,后来年纪轻轻就被儿子给气死,然后就只是仗着大海天险苟延残喘,郑家集团的前途也很差劲,跟着大英雄却也是一样的窝囊,真是让人头疼,不过思来想去,去南方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留在北方早晚都会被打死或者带走去蒙古放马辽东当奴才。 这么一想现在就投靠鞑子或者吴三桂最好了,按照大势,这才是最好的投资,不过一想到拖着金钱鼠尾辫愚民统治,最后一句“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真是让我神州大地花了一百多年才喘过气。张元彪既然穿越了那肯定要干点事出来,若是最后无法改变,就去澳门辗转乘船去美洲拓荒,也不在满清统治下苟活。 不如等后金军撤退后,先沿着大运河往南走,看看有什么机会。 几个人都躺在通铺上揉着肚子舒服的进入了梦乡,茅屋里的酸臭味道刚开始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张元彪看着身边熟睡的王五,小小的人晚上却吃了三大碗米饭,此刻也微笑着睡着了,估计是在梦里才会有一个适合大明百姓生活地方吧。 这一夜很快就骨偶去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宾主相安。虽然破茅草屋晚上漏风还湿气重,对于张元彪这宛如丧家之犬的人来说,真的是这些天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8章 吃鸡 第二天醒来之后,乞丐们围着破锅又喝了一次大米粥,这香甜的大米粥既稠还管够,比起来那施粥棚的清汤寡水简直是一顿超级豪华的大餐。但是今天因为有张元彪这样的大金主,大米粥管饱了吃,一帮人吃了一会就纷纷摇头晃脑说有点难受。 张元彪喝着粥倒是没有感觉到异样,就好奇的看着几个在旁边揉着肚子满脸幸福的乞丐们。 “大人见谅,我们这些人上不得台面,因为以前早上基本没吃过饭,今天吃的急了就感觉肚子不舒服,歇一会就好了。”老乞丐揉着肚子说道。 “是啊大人,我都几个月没有早上吃饭了,今天喝到这么稠的大米粥,都感觉是在做梦呢。”王五也跟着说。 这些乞丐们早上一般都是不吃饭的,说实话也没得吃,一般就是喝点水就出门乞讨了。以前看过一些资料,说是山区的农民在解放后还保持着不吃晚饭的习惯,因为晚上不干活,吃了睡一觉也就消化完了无法为后续的生产提供能量。农民们觉得这是在浪费粮食,就不舍得晚上吃饭。结果这个优良传统被养生专家们拿过来说我们的先民知道调理身体,晚上不吃饭好处多多,一天吃两顿饭反而成了好习惯。 看着他们纷纷揉着肚子,张元彪一看是宣传的好时候就说道:“跟我办事,以后天天吃三顿饭,你们太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突然有的吃还不习惯,慢慢就好了。今天都实心办事,晚上我让小五子去弄只鸡回来炖着吃。” 群丐满眼发光,一顿拍马屁那是少不了。 吃了饭,张元彪给四个成年乞丐安排了伙计,周三带着三人先去盯着那个茅屋,看见有人出去就派个人在后边跟着,记下了他们都去了哪里。四人听后都纷纷同意,一点也没觉得这个事情有多难。毕竟他们都是本地乞丐,对于这边的街道那是非常的熟悉,乞丐到处跑着要饭和捡垃圾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张元彪走来走去讨饭观察,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后金奸细发现除掉。 监视计划的第一天很顺利就结束了,所有人晚上再次见面时,张元彪也不食言炖了一只肥鸡,巨大的香味弥漫在茅屋附近,吸引来了不少附近的流民,他们在外边哭闹着求分一些鸡汤给自己快不行的亲人续命。 这个事让张元彪很是苦恼,但是老乞丐和小五却一点也不受影响,恶狠狠地驱赶着走过来的流民,他们都是这个帝国最底层的民众,对于这些关系到身家性命的食物,那自然是别人多吃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拒绝别人一点点的心里负担都没有。 但是张元彪看这外边痛苦哀叫的流民,心想他们或许一个月前还是能吃上饭的农民或者小手工业者,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建奴的突然入侵打破了京畿地区几十年的平静,这么一下子就让这么多人流离失所没了依靠。再看这大明朝廷,外战不利赈灾也不行,再撑十几年就完蛋了。可怜的老百姓自然是越来越多,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后悔弄什么鸡汤喝,弄出来这么大动静,附近的乞丐流民都知道这里在吃鸡肉,人只会越来越多,完全背离了张元彪的计划。万一里面有建奴的细作发现异常,搞不好明天这些人都会被暗杀。 怪不得后世的名菜“叫花鸡”裹着荷叶与泥巴烤制,远远看去就是一个泥疙瘩毫不起眼,制作时一点香味都发不出来,别说外边的流民,就连自己屋里的这些乞丐都不会发现是在搞鸡肉吃。等到泥块凉透时悄悄扒开吃掉鸡肉,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张元彪若是乞丐偷了鸡也得这样做,简直就不会被人发现。以前只以为是一种烹饪手法,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弯弯绕绕十分精致利己。 天黑时四个乞丐也回来了,带来了一些零散的消息,张元彪知道这只是第一天,如果对手稍微有些严密组织,短时间都不会有啥收获,在这里只能感谢这明朝的官府都堕落腐化严重,根本无力去对抗建奴全方位的渗透。使得这些建奴的外围奸细有些胆大妄为做事不密,这才被张元彪抓了尾巴跟踪。如果放到明初,张元彪想了想,自己这个时候已经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抓走砍死了吧。 看着外边悲惨的流民,张元彪还是让小五子将鸡肉捞出了留下,鸡汤里泡一些杂粮饼子给外边求食的人分一分。群丐虽然有些不舍得,毕竟他们现在也在饥饿线上挣扎,但是看张元彪态度坚决也就照着去做了。 这样的妇人之仁,张元彪知道是不应该,但是生活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张元彪道德底线高了不是一点,心道在此混上一段时间就要跑路去南方,索性也就花钱买了舒心吧。 没了鸡汤就重新住了一些杂粮粥,群丐和张元彪每人分了一些鸡肉和不多的杂粮饼子就吃喝起来,再也不管屋外的世界如何悲惨了。张元彪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只吃叫花鸡。 周三睡前对张元彪说让安排小五子去买些杂粮,等到下一步跟踪时,少不了进入到别的乞丐地盘活动,备些不值钱的杂粮假装送过去,其他乞丐不会为难还会得到他们的照顾,便于以后工作的开展。张元彪一听就拿出一些碎银子安排小五子明天去赌场换成铜钱,多去几家粮店或打发别的小乞丐去买,每次都少买一些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拿到杂粮就去给周三送过去。 就这样过了两天,张元彪每天就坐在破茅屋里等着他们过来汇报,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去做。 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周三回来汇报说,已经看明白了,从贫民窟破茅房出来的人都是去了猫儿胡同的陈记商行拿各种东西,他们的人往往一进去就呆很久才出来,别的商铺都不去,估摸着陈记商行是他的上线,查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因为陈记商铺的伙计往来活动范围很大,每日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根本无法统计。 第五天张元彪也跟着王五去看了一遍路线,认真记下了这两个地点。剩下的工作就要交给真正的锦衣卫去做才行,当然这得是他们感兴趣才行。 第9章 北镇抚司 经过一晚上的思索,第二天也就是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初八,经过简单的清洗,怀着揣测不安情绪的张元彪让王五带着他去了位于承天门外的北镇抚司衙门。 王五起初也是一脸困惑,为啥张元彪一个锦衣卫要一个小乞丐带路去自己办公的地方,这一问张元彪自己都愣了,感叹王五说的太对了,居然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想了一会张元彪就跟他解释道,他的角色现在是一个瞎子,要闭着眼拿着棍子走路去迷惑其他的人,否则被认出来就坏了。于是需要王五在前边给张元彪引路,就是是这个意思。 王五听完也立马自己脑补了张元彪所担心的事,就按着张元彪说的拉着他的棍子往前走,张元彪一边心里洋洋自得这所谓的急智,一边闭着眼茫然地往前走。除了走路还要时不时眯缝着眼看看过往的路,记下如何走回来。大多数的时候还是闭着眼走着,这一路上踩了不知多少排泄物和高高低低地垃圾,绊倒了七次被人推倒了八次才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往日随着锦衣卫出去抓人声名显赫,京城之人谈之色变,路人除非万不得已绝不接近此地。 张元彪找了一个巷角,让王五在此地等着,对他说:“若是我今天晚上之前出不来。” 想到这里张元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掰开塞到王五的手里,接着说:“我若是出不来就证明我已经被奸臣关起来,你们这些人就把这个金叶子换成银子在京城好好生活,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我,并且忘了我,在建奴撤离后,离开北京城去南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王五攥着金叶子一脸困惑,张元彪摸着他的脸,拍拍他的头,转了几个巷子,径直走向未知的前途。 这里靠近皇宫,又是几个机要机构的办公场所,自然是是守备极其森严之处。一般人走到这里想着对于王权的敬畏以及锦衣卫的恐惧,估计腿都软了。 张元彪站在远处看着那几个衙门,径直走向位于一旁的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门前旌旗飘扬,一队队巡逻的军士不断地走过大门口消失在远处,他们也是盔甲鲜明孔武有力。张元彪看着这些银样蜡枪头的军士一阵轻蔑,这些看起来很能打的军队在对阵满洲八旗和农民军时压根就没有胜算,装备精良却是无敢战之心,大概是几百年的富贵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如何厮杀,只是穿的花里胡哨威吓自己的国民,事实也是他们在对外对内的战争中很笨拙,但是烧杀掳掠确实一把好手。 穿过空地,张元彪走在大道的边上向北镇抚司走去。还没等他走到近前,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骑士就从门口一侧的棚下骑马而来不多时就到了眼前。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一个缇骑在马上大声叫唤着。 “通州秀才张元彪有要事汇报,请大人通传。”张元彪正经行礼说道。 “秀才,你有什么事,要去与谁汇报?”另一个缇骑问道。 “在下奉锦衣卫总旗李鸿章大人嘱托调查城中建奴奸细一事现有眉目,按照李鸿章大人生前指示今日来此奏报。”张元彪说道。 心里想着李鸿章大人得罪了,张元彪这也是信口胡诌,一时半会想不出谁的名字就拿您老人家顶缸,您老人家文成武德那么厉害一定要保佑小人蒙混过关,先在这京城中好好的活下去,等安顿下来给你老人家多多烧钱。但是转念一想李鸿章要三百多年后才出生,此时拜祭有个啥用,登时想笑又想不出。 两个缇骑一听事关建奴奸细大为惊诧,上下打量一会后,一个扯马往北镇抚司大门处走去,另一个缇骑则是下马好奇的看着张元彪,张元彪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看他的手,一旦发现他要拔刀砍人就赶紧跑。 不多时,另一个通报缇骑快速骑马走了过来,让张元彪跟上他们一起去衙门里见百户大人。张元彪也不知道啥是百户大人,更不知道他能有多大的权力,就跟着两个缇骑的马后往大门走去。 进入了大门在锦衣卫的指引下,走过天井往不知道哪个方向的侧厅走去。七拐八绕地走近了一个签押房,只见里面坐着几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各个气宇轩昂目不斜视地看着张元彪。张元彪被盯着都快毛了,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干啥。 “大胆,见了大人还不跪下。”带张元彪进来的锦衣卫大喝一声。张元彪只得跪在地上趴伏着。 “你是李鸿章的下属?”正坐中间的那个官员问道。 “李鸿章大哥在通州时我一命,我家世代居住通州治下的张庄村耕读传家,前些时日鞑子兵突然到了庄上屠村,我因为去了学院拿书躲过一劫,回到村里已经看不见一个活人,正在痛哭之时鞑子兵又杀了回来烧房子,心想父母兄弟都丧于敌手准备去拼命,被藏在磨坊处的李鸿章大哥拦下,将我带出张庄村去了通州城外。”张元彪说道。 “通州至今未失守,你怎么到了京城?”为首之人问道。 听到这种军国大事,张元彪哪敢乱语,只是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继续说自己编好的故事。 “当时李鸿章大哥被弓箭射伤已经危在旦夕,大哥说他去刺探鞑子情报得知有建奴奸细混入城中,让我速速回程中报告各位大人鞑子有细作混入城中打算与城外建奴里应外合献了京城。时间紧急李鸿章大哥让我来北镇抚司报告此事。”张元彪说道。 “李鸿章怎么不自己来?”为首的官员问道。 “李鸿章大哥在交代完就发了箭疮没了。”张元彪答道。 “来人,将此人拿下推出去砍了。”为首官员大手一挥,后边就出来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把架住张元彪就往外拖。 张元彪一看又是这老一套,这是下马威吗?还是真的有意为之。急忙大声喊冤,痛哭流涕。 第10章 被审问 “我知道建奴奸细的位置,望大人明鉴。”在被架到门口的关键时刻张元彪大声喊了出来。 架着张元彪的两个锦衣卫识趣地站在门口看向百户大人。 “且慢,让他说。”为首的官员看着张元彪惶恐的神色,大为满足地说道。 “那日弄丢了李鸿章大人的画像,入城后自知无所用处,正好盘缠用尽就在京城浪荡,本打算一死了之。可是在流民之中却见到几人整日在人群中散播与我大明不利地言论,就暗中观察竟然发现画像之中的人正在其中,最后确定了他们的位置,今番前来正是觉得时机成熟前来告知大人,以完成李鸿章大哥地嘱托。”张元彪急促地说着,就开始讲自己是如何跟踪这些人最后发现他们的聚集地。 这个坐在正首的锦衣卫百户狐疑地看着张元彪,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会。说道:“你这厮可知谎报讹人的下场?” “大人明鉴,小人全家一十六口尽为建奴所杀,我若孤魂野鬼独留于世,若不是没有完成李鸿章大哥的托付,只怕早就自杀而去。若大人不信小人忠心,当下可把小人垂下城头,看小人与那建奴搏命。”张元彪说道。 “把你放出去不正好让你回到建奴营中通风报信,左右将其拿下。”为首之人说道:“像你这种投机之人我见多了。下辈子再好好做个安分的良民吧。” 说完就起身要离去。 张元彪心道不好,知道这是碰到软硬不吃的茬了。蒙上了眼睛被塞上嘴,被两个锦衣卫绑了手带离了签押房去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屋里。 张元彪一路挣扎心想这下完了,不过这公堂之中他们应该不会下手杀人,就先跟着走去,看看是要去哪里,实在不行就发动技能把身体接触到的眼布和手上的绳子收到虚拟空间,然后挣脱逃走,实在不行就用六响柯尔特杀出一条血路还是易如反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蒙在眼上的布条才被扯下,把张元彪推进房里转身出门然后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张元彪跪在地上抬头就看见刚才那个为首的锦衣卫百户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里看着,他背后是一个屏风,张元彪心想按照古装剧的套路,这屏风后定然是有人,但是看着百户一脸严肃也看不出是啥意思。 “你可知为何如此?”百户问道。 “小人愚钝,实在不知。”张元彪说道。 “看你说话斯文,牙口也整齐知道你是世家子弟,至于秀才与否,是否冒用他人待日后自然会去你张家村探知,只是关于细作之事不得不慎重,我得先问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张元彪心里暗道不好,这要是把乞丐他们供出来,万一这家伙是建奴安插在城中的内奸,那岂不是丢了自己的性命还断送了那五个乞丐的生路。张元彪于心不忍就说到:“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杀我就是,我已经完成了李鸿章大哥的嘱托,下了地府见了他我也无愧于心。只是感叹自己没有死在建奴之手,反而死的如此窝囊。早知如此,昨夜我应该自己杀过去拼个鱼死网破。” “问你还有谁知道,说这废话作甚。说还是不说。”百户问道。 “没有人知道,就我一人清楚。”张元彪说道:“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那建奴奸细藏身的位置调查,若小人说的是假愿引颈就戮。” “你拽什么文,问你话就好好答。”百户说道:“我再问你一次,还有没有人知道此事?” “无人知晓。”张元彪说道。 “好,谅你也不敢诈我,若是日后我知道你撒谎,我锦衣卫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后悔。”百户说道:“你且说来建奴细作的事与我听。” 于是张元彪就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天观察的事缓缓说来,百户有时会问一些问题,张元彪也圆满地编撰予以回复。在大致听完了张元彪的叙述,百户说道:“青峰,你出来吧。” 屏风后闪出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青年,他恭恭敬敬站立在百户的身侧低着头准备聆听教诲。 “这个人说的可是属实?”百户问道。 “启禀大人,此人说的两个地点却是建奴细作经营之地。”这个叫青峰的锦衣卫答道。 张元彪冷汗直流,这是啥意思,难道是这些锦衣卫已经和建奴搭上关系这就要置于死地? “你小子所言不虚,竞真有几分报国之心。”百户说道:“青峰你去给张秀才解了绳子让他坐下说话。” 那个叫青峰的锦衣卫走过来解开了张元彪手上的绳子,拖了一把椅子把按上去,然后就走到张元彪的身后站着。张元彪坐在椅子上就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颈,不知道为啥那里凉凉的。以前听说古代的刽子手在街上走路都喜欢观察别人的后颈,时刻在揣摩怎么砍人更加有效率。心想这锦衣卫都是些杀人不咋眼的货色,这会儿青峰一定在盯着自己的后颈看。 “你所说的这两个地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确实是建奴奸细所经营,这些时日我们买通了一个陈记商行的伙计获得了一些里面的事,正准备将其一网打尽,正好你过来首告,本官一定记着你的功劳,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享用这个好事。”百户说道。 “小人与那建奴血海深仇,大人不必给我功劳。我做这些也是为了完成李鸿章大哥的遗愿,了结此事后我就打算出家为僧,为死在建奴手下的无辜亡灵超度一生。”张元彪说着就流下泪来。 “好个伶牙俐齿,我入锦衣卫二十三年还不知你在想什么?休说那些无用的。我大明律法赏罚分明,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说是来告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前来试探我锦衣卫虚实?今夜我就要待人荡平了这两处,就问你敢不敢与我锦衣卫一起前往灭贼?”百户大声问道。 “小人愿往。”张元彪假装颤声说道。 第11章 百户大人威武 这可真没得选,要是说不去,不知道怎么被干掉。 随后张元彪急忙对百户表态自己如何地对建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啖其肉,又要求给个武器也跟着去打头阵,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死也要拉几个建奴奸细垫背,若将来有机会面对建奴,一定要上去拼命才好。 百户看着张元彪没有说话,他大概在想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忠心大明的人?他的工作使他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资料,自然了解的更多,这种的了解越多,或许越对当前的情况失望。 锦衣卫虽不是铁板一块,但是作为皇帝的亲军,掌握着情报这一条线,下边的基层锦衣卫可能会堕落为了几个银钱做一些破事,但是中高层还是需要一场对于建奴的胜利去讨皇帝的欢心,尤其是现在建奴围城,天天都是坏消息的当下。 这也是百户这么重视这个事的原因,我们都是投机者,但是百户大人一个有能力的投机者。 “张秀才你可知我在这里见你是在救你?”百户大人说道。 张元彪一脸错愕地看着百户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刚才,我让人假扮你羁押在右侧牢房,据我的人回报,已经有三个锦衣卫的百户去牢房看过,他们都在问狱卒你的情况,想要提审。你可知为何?”百户故作神秘地问道。 “小人不知。”张元彪回答道,心想这百户又在卖什么关子,还是刚才的威逼之后这是要施展手段让张元彪沉浮。好多的穿越者都是这样收服小弟的,这叫恩威并用。 “青峰,你告诉张秀才。”百户大人说道。 “满朝大人都知道建奴奸细在京城肆无忌惮,很多吃里爬外的东西都在偷偷受着建奴的好处,他们四处出卖我大明的情报与建奴换取银钱,甚至有人接受了建奴的封赏准备献城。大人忠勇无双,当然要与其对抗到底。所以大人早就在安排人手前去调查建奴奸细,也发现我锦衣卫亦有如此奸佞,那些去打听你的人,他们准备找机会提审你然后抓住小问题用刑,直接弄死你好去邀功。若非大人一力成全,你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知道这是百户大人在施恩与张元彪,想必这样就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不禁感觉后颈的凉风也没了。看来这进锦衣卫真是巨大的赌博,险些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但是反过来也是为大明发愁,这皇帝亲军都被人渗透了,其他的地方不更是千疮百孔,看来以后一定要小心与这些官僚打交道,这些人里面还真没几个好人。 “既然你已经探明了他们细作的位置,为防夜长梦多,今夜我就带人兵分两路把两个地点一起抄了,那破屋是小鱼小虾,我安排人全部拿下即可。那个商铺则特别重要,我要你和我一起前往,到时候你在后街与锦衣卫蹲伏,抓住所以出逃的敌人。”百户说道:“你敢不敢与本大人一起去把这些奸细统统抓起来?” “谢大人提拔,小的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元彪着起身向百户大人拜去。 “现在时间还早,青峰你先带张秀才去我的签押房,谁也不让进入。我去给千户大人请示晚上动手的事。”百户说完看着张元彪说:“你先下去吃点东西歇一歇,我让青峰带你去武库挑选一个趁手的刀枪以备不时之需。今天的事你谁也不要说,你要知道谋事不密失身,你现在只有和我站在一起才有活路。” 百户说完就站起来,步伐沉稳地向门外走去,青峰跟在百户身后走到门前,张元彪回头目送百户大人离开,就看见百户在青峰耳边轻声几句。然后青峰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回到张元彪身后,对张元彪说:“走吧,张秀才,我先带你去签押房弄点吃的,然后带你去武库看看武器,晚上去围剿建奴,你一定要小心点,别被建奴奸细伤到,大人很看好你,这件事完了之后,你的功劳会被如实上报,就等着好吧。” 张元彪心想这些人怎么都这样,看着这个百户像极了正派角色,张元彪也在庆幸遇到了好人,否则就死定了。却不知一个祸事即将到来。 第12章 五眼铳 吃饭就是在百户大人签押房里进行的,老是在黑乎乎的房子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知道青峰一刻不离的在张元彪身边盯着。回到签押房时,不知道是因为错过了饭点,还是怕从外边拿食物被人下毒,青峰只是一旁的屋里拿来了一些干粮和肉干,让张元彪配着热水吃下。 这干粮肯定是锦衣卫外出时携带的,硬巴巴的没个滋味,但是混着热水吃下倒是十分的扛饿,只是吃了一点就觉得肚子里被食物塞满了一点的胃口都没有,至于滋味嘛。反正是比在街边施粥棚里的食物好上百倍。 青峰站在一旁看张元彪吃的欢快,估计鄙视的不行吧。张元彪的人设就是流民,还有啥顾忌,吃完了那坨干粮就开始嚼肉干。 这肉干真的是很给力,味道不比后世的牛肉干差,吃起来也是咸香无比,张元彪心想这要是放进开水里煮粥喝那该多么的好吃啊。于是张元彪把吃剩下的肉干放进袖子里,准备留着以后吃,青峰看这家伙这么没出息也没笑话,又去那个屋里拿了一些给张元彪,让张元彪放在袖子里带走吃。 顿时张元彪就对这个青年充满了好感,真恨不得现在就和他义结金兰,交为异姓兄弟,可是张元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还是算了吧。吃完了午饭,青峰在签押房的地上放一块毯子,让张元彪在此午睡,因为晚上是要去抓捕张元彪也没有推迟就倒在上边呼呼大睡,睡之前还是拜托大傻给张元彪盯着,如果有人对他下手就把自己弄醒。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的时候就看见青峰还是坐在张元彪面前的椅子上,见他醒了就递上一杯水,让张元彪喝完了跟他一起去武库拿武器。 这个锦衣卫的武库估计是这个区域的小型武器室,也说不上多大,就是一间偏房,青峰一早就支走了管库的小吏让张元彪进去选一个兵器。 张元彪看着这武库,心里想的第一个就是绣春刀,这个刀实在是太有名了,可是进去就看到好几把刀各种各样都放在那里,让张元彪分不清哪个是绣春刀。张元彪挑挑拣拣半天也没个想法,因为自己没有练习过冷兵器,所以也不看不出哪一把好,青峰递过来一把腰刀,张元彪接过拿过来看了半天确实是一把好刀,因为很锋利。 但是张元彪从没有练习过刀法,这大刀拿着也不会用啊,除了给自己壮胆之外看来是没啥用。 “大人,这里有没有火器?”张元彪问道:“以前在家时见人用火铳打鸟,很是犀利。” “在那个角落都是火器。”你自己去看看吧。 张元彪顺着青峰手指方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果然放着一些好像后世火枪一样的东西。 看了看火器,都是一些鸟铳和三眼铳,这火器显然是有人打理的,鸟铳都是一尘不染的放在架子上,估计也是没人用过,因为鸟铳的护木都干的快裂开了,这一看就是养护有问题。各种资料都说明军很重视火器,但是都不敢用火器,原因是工部使用奴隶工匠生产火器,为了减少用铁从中牟利,就生产了很多的劣质火器,这玩意会炸膛,明军从上到下都不敢用。 三眼铳倒是好东西,因为壁厚且短不用担心炸膛,明朝的辽东骑兵也爱用这个武器,打完了弹丸还可以当战锤使用,在马上作战很是得力。只是这个东西射程太近,远一点就能听个响。关键是这架子上放的三眼铳太长了,好像是步兵款的,张元彪拿着出去太招摇。 张元彪看到了一个像后世锤子大小的五眼铳,很短,前边的铳身也很短,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废物玩意,扔在火器的一个角落,可能是因为这是在册的武器不能扔掉就一直放在那里,可能是工部的官员为了混日子或者做实验造出来的五眼铳,这玩意这么薄一打准炸膛,唯一的用处可能是近战时用来攻击重步兵,把他们砸的内脏破裂吧,但是这么短还真难拿在手里打人。就被扔在这个角落蒙尘,但是对于张元彪来说实在是太适合了,有六响的柯尔特,正好用这玩意当幌子。 五眼铳和六响的柯尔特差了一响,这年头的火枪都是往里头塞过量的铅子,张元彪就说多塞了就是,这时代还有人去解剖取子弹吗? 于是张元彪在青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拿走了这个五眼铳,在手中把玩着还说这个好。 “张秀才,这个五眼铳你就别用了,虽然可以发射五次,但是这个管壁太薄会炸膛,晚上用起来一旦炸膛伤到自己不说,还有可能炸膛伤到身边的兄弟,你换个兵器吧,这个确实不妥,确实不妥。”青峰说道:“你看刚才的那把腰刀就不错,那是改良过的戚刀,削铁如泥。” “我身负国恨家仇,每天晚上都会咬牙切齿地醒来,我活着就是为了快速消灭敌人,我是打算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只要能喷出铅子打死鞑子,我就是被炸死也心甘情愿。你放心青峰,到那时候我会在最前边点燃,绝对不会伤到各位大人。”张元彪说着就挥舞着五眼铳眼里充满了狂热。 青峰见如此,也就不再强求,让张元彪拿走了那个五眼铳。 然后招呼来了小吏记下,某年某月某日,义民张元彪借走了五眼铳及子药若干,在下边直接写上了因炸膛遗弃,义民张元彪卒。 小吏看着张元彪的乞丐打扮也不敢多说话,因为这锦衣卫密探众多,说不定哪个将来就成了大佬。所以依然很亲热地给张元彪拿来了火药与弹丸,还给张元彪了一个铁镊子一样的东西,说是把铅放进去融化了就能出来一个圆圆的弹丸。又给张元彪说了一些如何操作的技巧,当然这个小吏也没打过这种五眼铳,他也怕张元彪在这里试枪,只是嘱咐张元彪:“那这个尽量不要开枪,这是一把仁慈的枪。” 青峰也说:“对,仁慈的枪,在这里已经二十年了,没有开过一次。你要好好地拿着它。” 第13章 大坑 黄昏时,青峰带着张元彪去了前厅拜见百户。张元彪又跟着青峰走在七拐八绕的北镇抚司内部。 这里还真是什么奇装异服的人都有,张元彪甚至还看到了身着白色棉甲带着避雷针头盔的后金步兵打扮的人,这估计是给锦衣卫外派人员讲解八旗天兵的教员之类吧。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所谓的前厅,那是一个小小的大堂,百户大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着下边站着的四十几个人,这估计就是百户大人手底下的兵士了吧。 他们齐齐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张元彪看着是分成几个小队,估计这些前边的就是每个小旗的头目,带着自己的手下,都好奇地看着他和青峰。 百户一身飞鱼服,别着绣春刀顾盼自雄,轻咳一声,大厅里的人都看向他。 “今天我们去查办建奴的外围奸细,今天的计划我刚才已经和给位说过了,现在你们按计划准备出发,我亲自带队去查抄了陈记商行,今天晚上我们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百户大人说着一挥手就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五个锦衣卫还站在大厅的锦衣卫。 “许总旗,这个就是张元彪秀才,就是他首告了陈记商行,你们人手不足,晚上行动时就和张秀才一起在陈记商行的东侧小门守候,一旦出现从小门出来的后金奸细就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那边通向贫民的窝棚,你一定要严加守御,不可放过一个奸邪。”百户对着那个许总旗说道。 “赵大人,东侧通往流民甚多的窝棚,属下怕建奴奸细大量出逃,请大人再增加人手协防。”许总旗争辩道。 “许总旗。”赵百户大喝一声,道:“汝每次公干都是如此怠慢,我锦衣卫自太祖始创,何时见过你这贪生怕死之辈。张秀才这样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为国效力,到你这里推三阻四,你眼里还有没有上官?” “赵大人,我愿自己一人前往守御,请大人让我的手下去其他门口,我自己光棍一条死就死了,请大人成全。”许总旗说完就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赵百户走下主座,扶起许总旗,说:“我已经知会了五城兵马司李大人,他会选派五十壮勇前去维持。你们只要在那里压阵即可,几个后金蟊贼还敢在天子脚下动武?你只管去,不要多想。” 许总旗憋红着脸说不出话,只得领了命带着手下的四个锦衣卫往外走。青峰推了张元彪一把,让张元彪跟上许总旗去堵建奴奸细。 许总旗在走出大厅后,回头看了张元彪一眼,说:“今晚紧跟在我身后,你若是想跑,我就第一个杀了你。” 我了个去,这算什么事,不是让张元彪去跟着指指路,怎么现在一副要和建奴奸细拼命的架势。你这许总旗在赵百户那里吃了瘪就把火撒在张元彪头上,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心想你们若是要害我性命,那就拿出来六响柯尔特大家火并,看看谁能活下去。只能跟在这五个人身后,出了北镇抚司就消失在夜色中。 形势急转直下,现在跟着这几个锦衣卫走在已经宵禁的北京城中,大街上偶尔会有一队队巡街的兵士,在看到锦衣卫出门后就匆匆查验腰牌令牌放行。当走到了五城兵马司这边的镇守衙门,许总旗派人通传询问协办的民壮何时派出,却得到回话说已经在准备,人数凑足自然出发前往。 许总旗黑着脸继续向前走,一路上几个锦衣卫都不吭声,我也搭不上话,只能快步跟随。不多时就走到了那个陈记商行的东侧小门外没多远的大路上。 许总旗招招手把人都聚过来,看张元彪站在一边傻愣着也招招手让我凑近。 “今晚上凶多吉少,你们一会见情况不妙就赶紧跑。五城兵马司那些孙子说是会带人过来,按照他们的尿性肯定是等着建奴奸细跑完了才来,鬼知道他们拿了多少建奴的金银。你们一会一看情况不对就跑,还有你张秀才。”许总旗指着张元彪说:“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会你就走,给你的老张家留点香火。” 张元彪一愣,心想这是唱的哪出啊,好好的出来抓人怎么还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最神气的锦衣卫怎么还这样丧气,看来这边的情况真是让人心焦。 “许头,我们这次这么危险?那干脆就别去了。”一个青年锦衣卫说道。 “这是一个阴谋,我们现在如果撤走,明天赵百户会以临阵脱逃的罪名收拾我们,下场也好不过战死。如果去了那边,我预感今晚上会有大队的建奴细作从此逃脱,到时候我们肯定打不过,十之八九是要战死。”许总旗说道:“都怪我多事,上次喝多了酒犯浑说起赵百户以前的过错,现在被安排到这样的一个死地,白白搭上了你们的性命。” “这赵百户带人去辽东刺探军情失败,折了些人手独自逃回,我们锦衣卫人尽皆知。”青年锦衣卫说道:“许头也只是酒后提起,他不至于设此死局吧。” “其中内情你们不知。”许总旗说道:“今日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说,这赵百户是被后金军捉住,他先投降把自己的手下从人堆中一一指认出的,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兄被建奴杀死,后来他浮冰逃回。我这也是听一个辽东潜伏回来的小旗说起,他让我小心此人,后来这小旗又被派去辽东刺探军情,前些时日传闻被建奴发现杀了。这赵百户向来与我不和,这次指挥使大人亲自部署此事,我却听说那些贼人早就得了消息,只怕今夜凶多吉少。” 众人大惊失色,张元彪也后悔听到这不该听到的消息。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赵百户把我安排于此,那定然是不管我听到啥今天晚上都是活不了。顿时犹如跌入冰窟,浑身颤抖,倒不是为了马上的恶战贪生怕死,是因为这尔虞我诈的主流人类社会比那个到处是丧尸的诡异世界还要凶险万分。 “许头,我们再去五城兵马司寻找援兵。”年轻的锦衣卫说道。 “他们不会来的,他们已经都商量好了。你们要走的就赶紧走,忘记我说的事,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点纸就是了。”许总旗说:“赶紧走。” 第14章 见阵 五个锦衣卫和张元彪最后的结果是执行任务。 六个人各怀着自己的心事往陈记商行的侧门走去,一路上再也没有人吭声了。 说道郁闷,张元彪那是最心惊胆战的,看着沉默的几个锦衣卫,他不敢说啥,只能盘算着如何脱身,只是这赵百户与这什么总旗,多大的过节一定要弄出来人命才行? 许总旗握着刀孤零零站在小巷中,看背影倒是霸气,只是这区区几人,万一遇到十来个逃窜的贼人,那还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 想到这里,张元彪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锦衣卫的飞鱼服上,若是他们的飞鱼服是甲胄的话,近战打起来还能有些胜算。 走到一个年轻点的锦衣卫身边,张元彪借着过路时的空档,摸了一下那飞鱼服的袖子,顿时如坠冰窖,那那里是什么棉甲,就是普通的衣服,一刀看上去就会见肉,除了威慑别人之外,哪里有用,只是这建奴奸细才不会在乎这些,反正打打杀杀完了也就完了。 这里边到底是啥原因呢?难道这赵百户是后金军的奸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完蛋了。 几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这么在寒风中走着。 有月亮的晚上,六个人站在侧门路对面的当铺门前,路上几个孤零零的灯笼照的这个街非常的诡异。 离那个商行的侧门只是隔了一条不怎么宽的小路。五人与张元彪站在大街上,因为是宵禁的缘故,大街上没人,五城兵马司接到锦衣卫的协办通知就各种推脱,借口凑集人马需要时间,看来是打算晚晚地来,真的打算都被砍死了才出现吧。 这些大明的官员到现在还没把建奴当成回事,虽然几次巨大的惨败丢失了辽东几百万生民,但是山海关还在,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大人们还沉寂于以前蒙古人入侵然后被大明反复被碾压的旧梦中,接受建奴的钱财也没啥心理负担,毕竟辽东明军一年靡费几百万两白银,捷报频传,估计是这鞑子旦夕可灭,还不趁机捞点。 五个锦衣卫见援军迟迟不来气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那里封锁大门。 谁知道是不是到了约定的时间,陈记商行的前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伴随着人的争吵和打破东西的声音,感觉一团混乱正在慢慢地向所在的位置游动,知道砰的一声,所面对的大门被打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衣戴个毡帽,一手拿着麻布包着的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一把长刀,另一只手提着灯笼大模大样地走着,还不时用灯笼往这边凑凑,仿佛为了更好的看着这边,他一点也没露出什么敬畏或者恐惧,脚步稳健地走到一侧,眼睛反着灯笼的光笑呵呵地看着锦衣卫们,仿佛是在看一群死人,这一脸的悍勇绝对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 接着出来的几个人也都差不多的打扮,看着几个锦衣卫也没啥反应,就当看不见似的走到自己的站位,然后就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六个人,仿佛这六个人不是拿着武器的人,而是六个待宰的绵羊。 许总旗也是被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那里看着慢慢出来的十几个人。 人都出来了,最后一个出来的汉子还不忘把门关上然后从外边挂上一个大锁,仿佛一家人出门吃饭临走时把家门锁上。 六个汉子在我们对面站立整齐,纷纷把裹在刀上的麻布扯掉扔在地上。剩下的四个汉子头也不回地带着几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打着灯笼就往贫民窟方向走去。 双方都默默地看着对方,不同的是这边的人快要崩溃了,而对面的人却还在笑眯眯看着,直到那几个人走到了一边的拐角处纷纷停下驻足观望,一个斯文的男人用辽东风味的官话说道:“发什么愣,处理完赶紧过来。” “得嘞。”对面为首的一个汉子回复完就把灯笼扔向路中间,那个灯笼一落地灯油洒出来溅到灯笼外皮上,随后就是一阵大火把灯笼吞没,整个街道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锦衣卫们也聚集在一起,纷纷抽出刀来,双方互相对望着没有人先动手。 后金奸细一方是在等着时机下手,但是锦衣卫们则是在期望对手不要过来好抽身撤退。两帮人的战斗决心都不一样,自然在气势上高下立判。 “狗番子,之前抓我家大人的时候不是神气吗?”一个本地口音的后金奸细笑道:“今天正好,给我家大人杀几个锦衣卫报仇,哈哈。” 听者谈吐,应该是本地官员被锦衣卫抄家后的残余人员,就加入了后金军的情报系统。 崇祯上台后清除魏忠贤的“阉党”,可是杀了不少的人,有些人为了报仇加入后金也是正常。 “穿着这一身皮吓唬谁呢?都说你们锦衣卫最能打,是皇帝的侍卫,今天就试试吧。”为首的那个汉子说完就把手伸到腰后,摸了一下就拿出一把小斧头,其余的五个汉子也是如此摸出一把小斧头拿在手中侧身蓄力将要掷出。 第15章 激斗 我了个去,这是飞斧,后金军步兵最爱用的短程投掷武器。这玩意破坏力惊人,近距离掷出可以破甲,加上后金军苦练不辍,近距离扔出都是瞄着人的面门胸部,一旦被打到,飞斧的威力和巨大的创伤,很快就会让人失去战斗力。这些飞斧、短标枪被后金军视为战阵利器,明军往往没到短兵相接就被这玩意打的溃不成军。 这个时候要么冲上去搏命,要么找个地方隐蔽,哪有都傻乎乎站在那里的道理。大概是这些锦衣卫整日欺压无力反抗的人一把好手,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没了头绪。 “快躲在门柱后。”张元彪说完就奔向离他最近的一棵门柱,其余的锦衣卫也有反应过来的纷纷躲避,但是间不容发这么近的距离哪有多少腾挪空间,六把飞斧就如影随形一般飞来,将三个来不及躲避的锦衣卫都击倒在地。随后又是六把飞斧胡乱飞来,一个没来得及躲在门柱后的锦衣卫头部被砸到顿时血花四溅,当时就没了声响。在以后跑到门柱躲避的锦衣卫也被一个飞斧打中了后背,巨大的惯性使他脚步踉跄扑倒在门板上估计撞晕了头也没了动静。 可能是因为张元彪没拿明显的兵器又是乞丐打扮,这些人只向他扔了一把飞斧还打在了门板整个斧子的刃部都深深嵌入了门板之中。张元彪心想这些锦衣卫连最低等的布面甲都没有,被这变态的飞斧砸到那还能活? 张元彪把头探出一点,就看到六个汉子双手持刀大摇大摆地就走过来开始补刀,走动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么一瞬间战斗就进入了尾声,难道这些都是后金军的八旗天兵?五个锦衣卫一下子就被人全部干掉,这样的战斗力只能用强悍来形容,怪不得明军屡战屡败,碰见这些杀人机器哪里能讨得了好。以前的小说里就说后金军的精锐步兵能批三层甲刀枪不入,手持大刀大枪一冲就是一条血胡同。这些壮汉还没披甲就战斗力如此强悍,几千几万人的会战若是有这样的猛士数百人一次猛攻就能打开局面吧。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张元彪也是从丧尸世界里杀出来的强者,当初也是有好多次的死里逃生,眼下的这种境地更撩起了张元彪的战意。随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张元彪也渐渐的进入了一个越来越冷静的境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大口呼吸了一次之后。 张元彪躲在柱子后用意念从虚拟空间里拿出六响柯尔特,大吼一声跳出举枪就射,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只知道有危险来临,却完全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方,只听到六声枪响,然后就是长刀掉在地上的声音,这五个壮汉都捂着身体不可思议地倒在地上。 那个最开始出来的壮汉离张元彪稍远就没有先射他,此刻他正站在自己扔的灯笼旁,灯笼燃烧的火光把他暴露在张元彪的视线中。来不及换子弹就从身边的锦衣卫旁捡起一个飞斧就向他掷去,这汉子突然看到张元彪手臂一动却看不到那斧子的轨迹,就扔下长刀向一旁滚去。斧子砸到了那个陈记商行的侧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张元彪借势躲在旁边后背中斧的锦衣卫旁,准备给六响柯尔特换子弹。那个壮汉怒不可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恶狠狠地向张元彪跑来。 子弹哪里还换的上,张元彪只能拿起柯尔特手枪向那壮汉掷去,好巧不巧砸在他的脸上,这六响柯尔特是最经典地蟒蛇,全枪含弹壳达到一点五公斤,砸到脸上那还能好受,顿时一片血花飞溅,让他丢了短刀抱着脸歪道在地。 张元彪则是低头捡起了那个锦衣卫地佩刀,抽出来就跑向那个壮汉都不带犹豫地捅了下去。立马就结果了这个汉子,然后捡起六响柯尔特趴在壮汉尸体后赶紧换子弹。 整个战斗过程还不到两分钟,胡同口站着地几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因为没有得到斯文中年人的指示,所以没有上来增援,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些纵横辽东的同袍居然在短短时间就被全部消灭。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身后的重要人物连声催促,那几人马上就不看这里,快速地消失在夜色里,这样的纪律确实是很有战斗力。 张元彪赶忙去看看身边的几个锦衣卫,只有那个背上中了一斧的年轻锦衣卫还有微弱的喘气,其余的四个人都被飞斧和补刀干掉了。 再好看的飞鱼服被飞斧穿破也是白搭,只有一滩滩鲜血慢慢汇集在一起。 第16章 大家都来捡便宜 背部被飞斧打中的青年锦衣卫趴在当铺门口滴答地流着血,张元彪看这飞斧杀伤力太过于巨大,即便是来了郎中这种刺入这么深的伤害只怕也救不回来。这年轻人也不能不管,把他搬到较为平整的地方趴着。 张元彪怕引起大出血,不敢拔出刺入后背的斧子只能扯些倒毙之人的衣服用一把腰刀放在上边摁住伤口,减少血液流出。眼下他的伤势只能等郎中前来才有的医治。 看着那六个被干掉的猛人,心想若是没有这六响柯尔特,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张元彪这六枪在他们冲击的十米之内射出,这些人不知道这种后世火器的犀利,压根没有闪躲和隐蔽,枪枪击中要害,不是头部就是胸部中弹,这会也都流干了血死透了。 这些人的作战技巧真的是炉火纯青,那些在北镇抚司门口巡逻的甲士对砍只怕也不是相同数量没有披甲的几人厉害。但是他们选错了对手,张元彪可是手持着领先了500年的先进武器,点45口径的柯尔特手枪号称可以一枪干掉一头大象。这被击毙的五人即便是披了三层甲也抗不住这一枪的打击。 刚刚还在思考的张元彪看着几人鼓鼓囊囊的小包,穷怕的赶紧俯下身去翻翻这些猛人身上是否有银两抓紧收集起来放到虚拟空间,果然是没有让张元彪失望,这些猛人身上都有至少一个小袋子,里面放的一提就知道是金银之类的贵金属,这些猛人一看都是最亲信的身上肯定有大把的钱财,张元彪火急火燎地把这些小袋子存入虚拟空间,为了多装银子,还把用不着的压缩饼干都拿出来往嘴里塞,实在吃不下去就扔到一边,但是纳戒里边的空间到底是有限,装了一些之后只能又拿了一些放在自己的袖子里。 简单翻完拿走银子之后,就蹲在那个受伤的锦衣卫身边守着,等了好一会果然有人探头探脑地出现在街角看了看,看到这边没有人打斗后就放心地走近了来看,在看到打斗已经结束后就飞一般跑向巷子的一头报信,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喧闹,然后就是二十几个人点着火把大声咋呼着前来,这些人就是等到安全之后再跑过来执法,北京城五城兵马司负责这个街区治安的军士,后边跟着一群壮勇也是呼喊着一涌而来,但是他们没有权力接近案发现场只能在外围守着。 这些军士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开始检查倒毙的六个猛人身上是否有财物,把倒毙的几个罪犯的衣服都拔了也就找到一些散碎的银子,几个军士气的用脚猛踢那几人,如果不是有个锦衣卫没死,加上张元彪还在这里看着。他们连锦衣卫的衣服都要扒了看看是否有啥钱财。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领头军官模样的人过来,看着张元彪一脸严肃悲愤地说:“我一接到协办的文书就布置人马,但是事发突然加上西区有流民滋事打砸,我把人手都派去维持,结果等凑齐人马时已经晚了,让锦衣卫地弟兄折了几人。” 张元彪心说你跟我说这干啥,为了不显得气氛尴尬。就只能趴在那死去的锦衣卫身上干嚎,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帮五城兵马司的军士搞不好早就在那边等着,远远看到打完了才派人过来看看,确定没事后大队人马再过来争功。看来这帮家伙没少收建奴奸细的钱财,否则能来的这么巧? 或许是看到了这边火把林立,锦衣卫的赵百户也带着几人撞破侧门出现,赵百户一出门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惊讶的不得了,当着身边越聚越多的锦衣卫弟兄的面跑过来抱着死去的弟兄大哭不止。 演的真像,赵百户奥斯卡都欠你一个金像奖。 赵百户最后走到张元彪这里,看着说:“这是怎么回事,折了这么多弟兄,只有你还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你是不是临阵脱逃了,怎么一起来的弟兄都躺下了,你是不是建奴的奸细。左右,给我把这人拿下。” 张元彪心想是哪里得罪了赵百户,这破事还有完没完。 第17章 千户大人更威武 张元彪正要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来,青峰过来一把架走了张元彪,对赵百户说道:“大人,张秀才受了内伤,张元彪先扶他下去休息,待大人回到北镇抚司再加询问吧。” 赵百户挥挥手,接着青峰就架着张元彪走到一堆民壮处,安排两个壮勇用一个门板抬他回北镇抚司,青峰则在旁边跟着一声不吭。 张元彪寻思这两人又在演双簧,也不再说话,在两个壮勇晃悠悠地抬动下慢慢地向镇抚司走去。 张元彪视线慢慢远离了那片亮光,就隐隐约约赵百户安排过来的民壮将受伤和死去的全部都抬走,接着就带着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再次回到了陈记商行。 看来这赵百户真的是要弄死许总旗,所以也是磨磨蹭蹭不出来,直到外边人声嘈杂时再带人出来,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许总旗已经被收拾了才出门,就是为了给这几个人收尸吧。 回到北镇抚司歇了没多久,赵百户让青峰把张元彪叫到前厅要开始问话,还告诉张元彪今晚会有千户大人前来主审,让张元彪不要乱讲话。 青峰带着张元彪七拐八绕走到一个大厅,那里已经坐着几个官员打扮的锦衣卫,之前官威逼人的赵百户只是谦恭地站在大厅正坐一官员旁,看起来这个就是千户大人了吧。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百户和千户好像差了两级,更压死人。 “张元彪,见了千户大人还不跪下。”赵百户大声喝道。 来了这个明末,不是别人给张元彪跪,就是他给别人跪,跪来跪去膝盖都快风湿了,尼玛封建制度害死人。但是张元彪现在是大明最底层的小民,不跪就是大逆不道,只能老老实实跪下大声喊道:“见过千户大人。” “你起来吧,给他个椅子坐下说话。”千户摆摆手,立刻就有人搬来椅子让张元彪坐下。 “谢大人。”张元彪半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话。底层人见到了主宰自己生死的大人物,这些谦恭居然都是在骨子里的,真是封建社会害人。不是说大明刚烈无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求和,超级有风骨,群众却还是跪来跪去的没办法。 书吏提笔记录,千户大人就问张元彪侧门发生了啥。张元彪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侧门的血战,当张元彪说道使用五眼铳将五人打倒时,一屋子人都震惊了,要不是千户大人在此,早就过来看那个短柄五眼铳,又看看张元彪的脸上和身上有没有伤痕,啧啧称奇,纷纷表示不可思议这垃圾火铳居然没有炸膛。 千户大人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人家大领导才不管你用的啥,哪怕是你用嘴把建奴骂走,那也是下边人的本事,只要结果不要过程,只要能立功你爱用啥用啥。 然后就说起了自己勇斗奸细首领,拿着刀子大战好些时间,抓了一把土迷了那人的双眼才用雁翎刀结果了奸细。 “真是悍勇。”千户大人说道:“听说你是秀才功名,怎么这么好的武艺。” “禀大人,小人在乡下念书时,也要时常到地里干活,所以还算有把子力气。当时我等相距只有几步,我也不知如何点燃火铳,那五个奸人自负武艺娴熟不想我有五眼铳轰击,结果鬼使神差被我全部轰倒,至今想起我也是后怕。”张元彪假装擦着汗说道:“后来那个建奴也是凶猛,那么近愣是躲过了我掷去的飞斧,若不是这五眼铳砸到面门,只怕我就被其杀了。” “张秀才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千户说道。 这是一个锦衣卫从一侧走来在赵百户耳朵旁低声说了几句,赵百户神色大变,招呼那人出去后俯身在千户耳边说了几句。 千户大人神色倒是平静,说道:“我锦衣卫受伤的弟兄也战死了。” 众人一阵唏嘘,锦衣卫在京师从来都是追着别人砍,哪里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从商行里找出的信件,那倒毙的六个奸细,三人是后金汉军镶黄旗的壮勇,跟后金鞑子比战力不足,但也都是在辽东身经百战的战兵。”千户又说道:“看来这真的是低估了这些后金奸细,他们居然把战兵都弄到了城里。” 这一下更是轰动,那些锦衣卫也是人人自危,这后金把战兵都弄到了北京城,以后的抓捕那就危险了,这些八旗兵哪怕是汉军也是猛地有点过了。 “张秀才,你这次立了大功,但是这个大功你自己扛不下来。”千户说道。 “都听千户大人安排。”张元彪说道。 “张秀才你很好,有大功于国。你先下去吧,等着这边把供词写好你画押就行了。”千户摆摆手让张元彪退下。 张元彪哪里敢违背这些大佬的意思,他们的心狠手辣那是看在眼里,这个功劳如实报上去,那些收着后金好处的官员和潜伏在城内的后金奸细不得恨的我牙痒痒,到那时候走在街上吃个面条都有可能被毒死。有他这么说也好分担我的仇恨,自然是一百个应许。 为了融入到这个社会生活,不再做一个最低级的流民,我也是蛮拼的。 正当张元彪要退出大厅时,千户大人突然问:“你叫什么?” 张元彪愣住了,急忙说道:“小人名叫张元彪。” “这一点也不像一个读书人的名字,倒是很适合做我们锦衣卫。好了,你下去吧。”张千户难得打趣道。 屋里一阵爽朗的笑声。 当你锦衣卫就算了,借你们的“臭名远扬”好去南方过活才是正事。 第18章 锦衣卫招待所 张元彪走出了大厅,随后就看到青峰从一侧出现,他微笑的看着张元彪说:“张秀才,我先带你去休息,赵百户说了让你先洗洗澡,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各位大人还在议功,等有了结果就让画押,剩下的事就不要你管了。” “那就有劳青峰大人带我去休息。”张元彪作揖道。 “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不用拘谨。我这就带你去旁边的大房,你先睡一觉。”青峰说着就带着我走向了锦衣卫的大房,走近了才知道这里就是一些牢房,心下大惊。 青峰解释道这里是外出公干回来的同僚临时休息的地方,以前这些牢房那也是给大人物住的,这在以前若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那是想进去住一宿也是没门。后来建了新的监牢这里就被锦衣卫改装后自己用,条件很不错还有那边监牢送饭吃,很是方便。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明日再去安排张元彪住客栈。 张元彪走到那个“锦衣卫招待所”,在小吏的招呼下,进入了一间单人牢房,里面确实啥都有,就连被褥都是新晒好的,刚坐下小吏就端着茶水点心过来,笑得很是殷勤,张元彪想起来古装剧里的大侠这个时候应该拿出一些散碎银子当小费。 张元彪也伸入怀中掏了一会,还真有一点碎银子,就递给小吏说:“能不能安排我洗个澡,再换套衣服,衣服啥样的都行。” 小吏看着那一点碎银子不是很开心,看来是给的少了。 “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张元彪说着躺到了床上。 小吏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想睡觉了,急忙招呼大傻给张元彪把风,接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大傻在唤醒,这唤醒的方式很特别,就是直接刺激中枢神经末梢,然后就制造出被电击的假象欺骗身体产生电击感觉,效果强烈时一下子就会诈尸一般坐起来,什么起床气和迷糊,直接就被跳过,在丧尸世界救了张元彪不知道多少次,后遗症也很明显,会导致神经衰弱食欲不振。 张元彪下意识地想去掏枪,却发现只是小吏前来送早饭。 他不再和颜悦色地看着张元彪,估计是觉得这人也拿不出什么消费给他,就把早饭放在床前就走开了。张元彪估计这些小吏也都是锦衣卫中高层的家人下属啥的,否则怎么能这么嚣张。 张元彪看着那早饭,就是一碗比较粘稠的杂粮粥和一个不知道什么做出来的饼子。 因为昨天晚上被赵百户摆了一道,张元彪又好死不死听了许总旗讲赵百户的坏话,对锦衣卫这帮人真是没有什么信心,感觉这锦衣卫压根就没好人,就把大傻叫出来给看看这里面是否被下毒。 大傻过去闻闻摇摇头,就消失了。这大傻最近老看《阿彪的奇幻历险》成瘾后都不太喜欢出来跟张元彪交流了。 张元彪也饿的不行,就端起碗大口吃着,不一会就把早餐的东西吃完了。 吃完饭继续躺在那里想着事,总觉得事情发展早就脱出了张元彪的计划,还自诩为“计划通”结果就成了人家的棋子,昨天差点就被除掉。 忽然觉得肚子很痛,就扶着墙走到了门口问小吏茅房在哪里。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去拉了三次。直到张元彪虚脱地躺在床上喘气,才把大傻叫出来问怎么回事。 大傻还是一只猫的形态浮在空中说:“是没有下毒,但是里面有泻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张元彪问道。 “你这些天也该泄泄火气,去几次茅房也不错。”大傻说完又消失了。 真是伤不起,看来得弄出点银子给这个小吏中午好好吃一顿。于是集中精神打开了张元彪的虚拟空间,看看昨晚到底捡了多少银子。 七个小袋子,这都是那六个壮汉随身携带的,估计是这帮人工资奖金啥的一转移都带了出来。谁知道里面是多少,听说古代半斤是八两,这小袋子里都是成色雪白的银子,看起来是发财了,虽然没个准数,但是放在后世怎么也是几十万的巨款了吧。就从一个小袋子里取出一小块银子拿在手中,等那小吏再来时递上去混口不带泻药的饭吃。 正当张元彪幻想着那个小吏前来,张元彪把银子亮出,小吏倒头就拜然后捧上烧鸡美酒,然后大吃特吃的场景之时,青峰推门进来了。 “张秀才,赵百户要你去签押房叙话,你跟我来吧。”青峰说着就把张元彪的破鞋踢到床下。 尼玛,有钱都花不出去,关键是张元彪饿啊。 “你看见墙上写的《辩冤书》了吗?”青峰指着墙上潦草模糊的字迹说:“之前正德年间有个大人在这里写了这个玩意说锦衣卫不好,被锦衣卫晚上用沙袋压死在这个床上了,做人还是要谨小慎微不能乱讲话。后来听说这里闹鬼,就没人在这里住了,这小吏也居然把你安排在这个屋里,真是岂有此理。” 尼玛,是你小子安排的吧。搞不好泻药也是你小子安排的,看你青峰浓眉大眼的,咋就这么爱演反派角色。 第19章 签字吧 饿着肚子跟着青峰在北镇抚司里走着,越走越没劲,想起来袖子里还有一些肉干,就拿出来慢慢吃,可是这肉干太咸了,吃了一些就开始觉得口渴,可是跟着青峰一直走,那里有水喝。本来还只是有些饿,现在是既渴又饿。 饥渴交加的张元彪每走一步都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绕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到了赵百户的签押房。 “大人,张秀才带到。”青峰在门口禀报后就把张元彪推了进去。 “张秀才昨夜休息的可好?”赵百户一脸平易近人的笑。 这个赵百户在辽东卖了自己的手下杀头投靠建奴,鬼知道怎么逃回来,心眼小设计整死了与自己不和的许总旗,张元彪这首告也被他送到侧门差点送死,这家伙肯定是建奴的高级奸细不假,这次事件怎么看都是赵百户得了最大的功劳,一举荡平了建奴在京城的一个巢穴。这个巢穴很有可能是建奴故意让出来的功劳,那些人走的时候多么的从容不迫。 想到这里,那些从侧门出来的斯文中年人多半是建奴驻京办事处的头目,带着十个猛人本想结果了门口的六个人,结果除了岔子被张元彪反杀,那小头目刚开始也说是替人办事,那这应该就是赵百户计划好的,即便是没有张元彪前来告发,他也会在当夜去灭了这个商行建功立业。 既然张元彪是变数,那么赵百户会不会坚持要杀自己灭口? “大胆,大人问你话怎么不吭声。”青峰在后边大喝一声。 张元彪这才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急忙跪下大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青峰你这是做什么,张秀才昨夜整死了六个后金汉军,为我锦衣卫兄弟报了仇,千户大人都称赞张秀才十个好汉子,你切不可如此。”赵百户边说边走过来扶张元彪起来。 “折杀小人了,昨夜之事至今想来也是后怕,若无大人和五城兵马司相救,只怕那逃走的贼人返回取我性命。”张元彪假装身体颤抖地被赵百户扶起来,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真想拿出六响柯尔特给他吃几颗莲子羹。 “今日招你过来,是有一事跟你商议。”赵百户把张元彪让道一旁坐下,自己也走回主座。 “大人但说无妨。”张元彪半坐着恭谨答道。 “千户大人昨夜已将事情定好,你的首告之功已经上报,其余功劳也都写在了这份拟好的供词文书上,你拿去看看,觉得没问题就签字画押。”赵百户说着递给张元彪一叠纸。 张元彪慌忙接过,但是饥渴交加已经无法集中精神,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昨夜的案子大概是,通州秀才张元彪发现有人在城中制造谣言便暗中调查,发现了建奴奸细居住的地方,就去锦衣卫报告,锦衣卫千户运作之下,当天派遣赵百户与张秀才一起拿贼,经过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密切配合,终于捣毁了建奴奸细在京城的办事处,建奴大队在逃离时与锦衣卫展开大战,赵百户身先士卒,斩杀三名正红旗汉军,许总旗等人与张秀才一起击杀另外两人,后五城兵马司赶来击毙一人,建奴奸细不敢恋战纷纷逃亡,现已满城索拿,激斗中许总旗等五名锦衣卫殉国。 这哪里是跟张元彪商议,就是让签字画押就行了。功劳被分的差不都了,神武的赵百户临阵斩杀,连五城兵马司也分到了一个首级,我和死去的五名锦衣卫一起击杀了两个匪徒。这样就把下属的功劳都拿走了,再加上其他的缴获有用的信息,这下子赵百户就是京城防御战的大英雄,升官发财易如反掌。 “供词分毫不差,全赖大人神勇才取得这样的成功。”张元彪说道:“小人这就签字画押。” “哈哈哈,张秀才你倒是懂事,这个事你晓得就好,日后我自然会照料你。”赵百户哈哈大笑,说道:“许总旗他们已经殉国,我们拿出首级功劳也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你既然不反对,我也不会忘了你,朝廷的封赏应该是白银五十两,我再给你白银一百两,等京城解围之后,你就离开这里到通州做一个富家翁吧,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北镇抚司找我,我一定给你办了。” 让张元彪走,那自然是好的。于是口上称谢,赶紧接过青峰递过来的笔墨签字画押,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张元彪,你家中有几口人?”赵百户突然问道。 张元彪一个激灵,这肯定是赵百户去调阅了我的身份信息,这里不是南京,难道也有黄册库不成。照理说这户籍只会存在通州和南京的黄册库,这是真的调查了,这要是多问几句我的老师和邻居,日后他再去调查,万一得到了对不起来的讯息,赵百户还不马上就当我是建奴奸细杀了以绝后患。到底是知道,还是诈我探我虚实?我得反客为主,不能再在这个事上纠缠。 “禀大人。”张元彪也突然泣不成声,道:“我家有老父母和兄弟一个,他们都被建奴杀死,若不是李鸿章大哥舍命相救,我也早就死在了老家,求大人为小人做主啊。请大人把小人缒出城去,我要与那建奴拼死····” 说着就扑倒在地,配合着我的饥渴交加,假装晕倒过去。 第20章 客栈 假装晕倒之后,青峰就扶着张元彪走出了签押房,把张元彪安顿在签押房一侧的房间里。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来茶水为他喝下去。 当时渴的不行,却是不敢喝他们主仆给的茶水,万一这水中下了毒,饮用之后中毒身亡,那自然是被冠上一个昨夜激斗被打成重伤而死。锦衣卫里边就没好人,万一死在这里也就轻轻松松就给处理了。 青峰见敲不开张元彪的嘴,也就把他放在地上,从外边拿过来一盆凉水打算给张元彪用麻布擦擦脸,正在他把麻布放入水中时,张元彪猛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趴下头去喝盆里的凉水,心道这凉水就不会下毒了吧。 青峰也是大吃一惊,只能拿出麻布,任张元彪在水盆里喝水。 这样咕嘟咕嘟喝了一会,才感觉浑身上下活了过来。 “张秀才,哪里有热茶水,别喝这些凉水了,会喝坏肚子的。”青峰说道。 “大人,我何时能离开这里?”张元彪问道。 “百户大人说等你醒了就安排你去外边的客栈先休息几日,等封赏下来之后就给你在锦衣卫谋个差事先,等围城结束后就安排你回通州老家,到时候他还要亲自把你送回去,顺便去李鸿章大哥所埋之地遥祭一下。”青峰说道。 这赵百户到底是要干什么,早知道如此,张元彪不如就在城中乞讨下去,这搞一搞投机,现在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不,是已经把自己搭进去了。这赵百户还是对自己不放心,这是要考察到底啊。以后的每一步都要小心,否则被他发现一点的端倪,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吧。 “百户大人简直就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啊。”张元彪说着就要去拜见百户大人。 “百户大人刚才跟随千户大人去参见圣上,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去客栈。”清风说着就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柜子旁拿了一本册子看起来。 张元彪也用脸盆里的水洗了洗脸,结果木盆的水就被染成了黑色。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跟着青峰在北镇抚司的院子里七拐八绕从小门走出了北镇抚司。走了到了一个非常近的客栈,名字叫“三和客栈”。 青峰进入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单间,还跟老板说要好好照顾此人,然后对张元彪说不要乱跑等消息,把张元彪放到这里他就转身回了北镇抚司。走之前还给留下了几两银子,说是百户让张元彪这几日支用。张元彪拿起来看看也不知道是几两,但是本着怀疑一切的想法,还是觉得青峰也拿走了一些。 看着亲信走了出去,店小二把自己带到客房,就叫来店小二拿出一些银子让他给打些水过来,再用钱买身衣服。店小二看着银子忍不住的欢笑,这是给多了。就加了一些要求,拿点生鸡蛋和炭火小锅过来,张元彪要煮鸡蛋吃,还有准备洗澡水,张元彪要洗澡。店小二还是忍不住的欢笑,匆匆下去准备了。 张元彪也一阵肉痛,这可是确实给多了。得把小五子想办法招过来,这小子了解京城还机灵。比起来锦衣卫地那些人,群丐简直都是热心的小天使。 张元彪打量着这个客栈,这里工作的人估计都是锦衣卫的外线,这里都是锦衣卫的人,这里都是锦衣卫,扫地的锦衣卫,店小二是锦衣卫,做饭的是锦衣卫,张元彪陷入到了对于被锦衣卫支配的恐惧之中。 自己走到外边的水井前,把拴着绳的木桶丢到水井里,因为张元彪现在是被害妄想症,十分担心锦衣卫的百户将张元彪毒杀,这暴毙而亡的事在锦衣卫手上还不是手到擒来,就决定自己去井边打些水上来先洗洗脸和手,顺便带回屋里一些准备烧水喝,自己打出来的水才可信。 毕竟从没用过这种水井,还要提防百户在后边推张元彪下去淹死报个十足落水而亡,好吧,这也是张元彪的被害妄想症发作,每次扔桶进去就往四周乱看,在确定每人之后才离井老远把桶提出来,水桶反复扔到井中只是带出来一点的水,几次才把木盆弄满。张元彪端着水放到一边用一块麻布擦脸,冰冷的井水一下子让张元彪清醒了许多,清醒之后就是无尽的饥饿感觉袭来。 张元彪饿的心里慌慌地端着木盆回到屋里,正好店小二拿着小火炉和砂锅放在桌子上,他又从怀里拿出来六个鸡蛋也放在桌子上,一脸堆笑地看着张元彪说这就去买衣服,在沐浴室已经给烧好了热水,让张元彪随时去洗澡,张元彪说等你带来了衣服我再去,店小二就一阵烟地消失了。 张元彪饿得发晕,在屋里看着小火炉那么慢就趴在一旁深呼吸吐出风给炉子吹风,吹了一会反而头更晕晕,差一点就晕倒了。心想这样不行,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 等了没多久,好不容易煮好了鸡蛋赶紧拨了皮放在冷水里冰着,心里默念着不要急不要急,在这里烫伤了嘴可没口腔溃疡贴用,一秒钟内几次忍住了把鸡蛋拿出来吞掉的欲望,终于觉得凉了之后开始慢慢地吃。可是忍不住啊,三两下就把鸡蛋吞到了肚子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依次吃掉了六个鸡蛋还觉得十分的饥饿,理智告诉张元彪已经吃饱了,等到晚上再吃大餐。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自己烧的开水等店小二拿衣服回来。 第21章 洗澡与逛街 等了不知道多久,店小二终于拿着衣服回来了。一脸谄媚地对着水桶里的张元彪说着买了一套棉布薄衣,怕客官冷又一套棉衣,钱都花完了。问张元彪是否还需要用到啥,张元彪说不用了就打发他带着去了沐浴室。 这个沐浴室其实就是一个的屋子,几个大桶放在单独的隔断中,店小二指挥烧水的妇女给大桶加水,还上去试了试水温请张元彪去洗澡。 “大人,要不要找个人给大人洗澡?”店小二悄悄地说道。 还有这样的服务,张元彪看着自己身上那乱七八糟的衣服,再想想以前电视剧中那些香艳的片段,不禁心想这些天出生入死地忙活,也该好好的享受一把。再说了这长长的头发跟鸟窝似的,张元彪是不会打理。 “得多少钱?”张元彪问道。 “一两银子。”店小二笑着说道。 一千五百块钱洗一次澡,算了吧。张元彪还是自己洗,口袋里的那十两银子不知道还要支用几天,今天洗了澡再说吧。 于是张元彪打发走了店小二,自己脱了衣服跳进了木桶里,热乎乎的水滋润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简直舒服到不行。躺在桶里张元彪回想着这些天的遭遇,真的宛如做梦,但是现在好歹有了些钱和盼头,如果一直去要饭过活,现在不知道在那里吃着施粥棚的稀粥挨饿受冻呢。 张元彪把头都埋入水中,想着把头发中的虱子都给逼出来,但是已经板结的头发却是怎么也扯不开,真想拿个剃刀把头发全剪了,哪怕是光头也好过这样的长发飘飘。 没有在古代生活过的张元彪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去修剪打理这头发,一时之间也没个办法。 只好先在澡盆里清洗了自己身体上的污垢就从浴盆里出来,拿起一旁放着的麻布擦拭身上的水滴,最后穿上了张元彪的新衣服,头发还是蓬乱地走出了沐浴室。 店小二老远就看见张元彪就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客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己不会打理,要不要找个人给你好好梳理一下头发?” “多少钱?”张元彪问道。 “一两银子就行。”店小二笑着说。 花一千五百块去洗一次头,可拉倒吧。张元彪头也没回地就走回了客房,盘算着快要黄昏了,张元彪得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来睡觉,这个王八蛋店小二把自己当成肥羊来宰,可不敢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于是就去了柜台问掌柜的换些铜钱出门买些东西。 掌柜的知道张元彪要换铜钱,就拿出了小秤估量张元彪的银子重量,随后给报了市价是一两银子换九百文铜钱,心道不都是换一贯一千文吗,这客栈真是黑心,一下子就要走了一层的利,没办法,人生地不熟的就换了一两银子,拿着九百文钱就出了客栈。 走出门时,掌柜的还不忘嘱咐天黑前一定要回来,现在是建奴围城,晚上宵禁,如果天黑了还在街上走,虽然咱们都是锦衣卫的关系户,去五成兵马司捞人也是费劲,切记早点回来。答应着就走到了街上。 这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毕竟是靠近皇城不远,大商户的门店在这里那自然是很多,披散着头发在街上像一个胡人,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观望。大商铺卖的都是一些不着调的布匹香料古玩或者金银首饰,看了看位置决心离开这个主干道去小巷子里看看有啥买的,最好能找到一个梳理头发的小摊子整整这太过于嚣张的头发。 往小巷子里走了一会就画风突变,原本繁荣的大街消失了,流民渐渐多了起来,小乞丐或者小流民纷纷围了过来要点小钱,看没有怒斥就纷纷靠的更近直到围着再也走不动。 明末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的北京城是贫富差距巨大的大城市,成年人谋生都已经是很困难,何况是这些小家伙,看着这些孩子衣不蔽体,真是既心痛又无可奈何,只能从怀中拿出一大把铜钱扔向一边把他们吸引走,然后赶紧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泪水划过。 哎,这么强的共情力,如何在这个马上就变成人间地狱的世界闯荡。 第22章 我是好人 小巷子看来是没办法走了,就开始往回走,想着那边应该没有那么多的流民,贵点也得买双鞋子,然后就是打理一下头发,这样乱糟糟的在路上走岂不是大笑话,自己什么凭证都没有,别被巡街的衙役当奸细抓起来。 还没走出太远,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喊道:“大爷救救我哥哥。” 张元彪和很多的路人都扭头看向身后,就看见一个小家伙扶着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哭哭啼啼地想这边走来。 张元彪也四处乱看,这是找哪位大爷啊,是哪个大爷欺负了这哥俩。 其余的路人也和张元彪一个模样,看起来都不认识这哥俩。 下家伙走到近来,把大一点的哥哥放在地上,过来就扑到张元彪的腿上哇哇大哭。 四周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张元彪指指点点,也懵逼地四下张望,心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认识这两个小家伙啊。 “大,大爷救救我哥哥。”小家伙哭的话都说不完全了。 赶紧扶起来小家伙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找我作甚?” “大爷刚才我们也围着讨点钱想弄点吃的,大爷心善扔了一把钱,我们都去哄抢,结果我哥哥被人撞倒晕了过去,大爷是个好人,救救我哥哥,他眼看就是不行了呀。”小家伙说道。 这撒钱还弄出来踩踏事故啦?扶起趴在地上的小家伙,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说:“你先别哭,去看看你哥哥,刚才你哥哥被人踩上了?” “没有,他是被撞到了地上晕过去了。”小男孩说道。 匆匆走到那大点的男孩身边,用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有断气,虽然是呼吸微弱一些却是没啥大碍,加上只是碰了一下地面没有被踩踏,应该没啥大问题,或许是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造成的晕眩。 “大爷,你救救我哥哥,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大爷行行好,救救我哥哥,我给你做牛做马。”说着小男孩又开始抱的大腿。 四周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也没人说话,没人去找官差,更没人上来圆场。这里的流民每天都在默默地死去,大家或许都习以为常了吧。 管还是不管,或许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一拂袖子说一句关我啥事扭头就走,除非是遇到了别有所图地官差敲诈,一般都是不了了之,只是留下这一对可怜的兄弟等死,在想如果这个哥哥没了,这么小的弟弟该如何生存。 来到这个可怕的明末已经见了太多的人间惨剧,想想最近的所见所闻,不由悲从中来不能自己,若不是在两个世界都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只怕也跟着小男孩的哭声默默流下了眼泪。 “你先放开手,我去扶你的哥哥,我们去看大夫。”张元彪低头扶起来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见张元彪答应管他哥哥,就站起来去扶自己的哥哥。 张元彪也走过去,抱起那个哥哥让他依偎在张元彪的怀里,小男孩则是拉着张元彪的裤腿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往大街上走去。也不知道哪个是医馆,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大夫。就这么茫茫然走到大街上。 “水,水。”我怀中的小男孩呻吟着。 张元彪听到这里,就决定先把他俩放在我的客房之中,于是就大步流星走向所在的客栈。 这客栈离的不远,店小二在门口看到我抱着一个小流民,后边还跟着一个小流民,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耐着心把我引导了客房。 刚把大点的孩子放在床上,就转身对店小二说道:“店家,给我上一些吃食,顺带拿些生鸡蛋。” “客官是要点菜吗?咱们对面的菜馆新来了江南的厨子,那菜可是很好吃。”店小二殷切地说道。 “我要咱们伙房做的简单饭菜就好,记到账上。再给我拿些炭火和生鸡蛋,也记到账上。”张元彪说道。 被这小子上午不知道骗了多少银子,可不敢再和他多交集,想起来以前看的《二十年所见之怪现状》有介绍清朝末年住店的规矩,大多是含着吃饭,五天或者十天一结,在这个锦衣卫定点客栈里吃饭最后结账会贵点却也不至于把自己吃的倾家荡产,再说最后还有赵百户兜底,也不怕。 店小二欲言又止,满脸的有些失望,就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张元彪则坐在床边,用小碗给那个少年喂水。少年一喝到水就来了精神,自己拿过碗喝了起来,我一看这没大事不禁松了一口气,又去拿来水壶给少年倒水喝,直到他喝了三碗才停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他的弟弟则扑过来一边哭一边跟他哥哥讲着刚才的事。 张元彪也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了防备赵百户灭口,客栈提供的水壶我就没用,生怕这水壶得水有毒要了这少年的命,就开始担心起来,但是这种担心又不能说出来,真是急死人了,只能在旁边观察这少年的反应,心不在焉地答复着这两个小家伙的感谢,看了好久没有不良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店小二端上来了简单的饭菜,就是馒头稀粥和一小碟咸菜,张元彪则拿着那些生鸡蛋去一旁的小炉子煮鸡蛋吃。 第23章 被当军官 兄弟二人看着桌子上的食物目不转睛,张元彪怕他们吃得太猛对胃不好,就把兄弟二人拉到桌子旁,指着三碗粥说:“你们两个一人一碗粥,那一碗粥和馒头咸菜等到睡觉前再吃,如果你们谁不听话我就把你们送到大街上去,听到了吗?” 两个小家伙都点点头,正要去端碗张元彪叫住了他们。 “吃饭前先去洗手,你俩去门口的盆里洗手,洗干净了给张元彪看,点头你们才能吃。”张元彪说着指了指那边的木盆。 两个小家伙就怪怪去洗手,然后过来伸着手给张元彪看,待同意后就去捧着粥转眼喝个精光,张元彪再去看他们有没有吃馒头时,他俩还在那里舔着碗。 张元彪捞出来煮好的鸡蛋放入旁边的冷水盆中,喊他俩过来门口。想问他们从哪里来,又觉得这是一个很让人痛苦的问题,就忍住了这些话,招呼他们一人一个冰了一会儿的鸡蛋坐在地上吃。 三个人没有什么话说,就在那里吃着鸡蛋。他两个倒也乖巧,吃了一个鸡蛋就不再要东西吃,看着那个弟弟很想要却不吭声的眼神,不禁感叹那些与年龄不匹配的懂事,这样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店小二也过来点燃了蜡烛。张元彪叫住店小二扔给他一堆铜钱,让他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去洗澡,再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一身旧衣服。店小二掂量着手里的铜钱一脸便秘,可不敢再直接给银子让他占大便宜,就又拿出了几十文放在他手上,店小二才高兴一点,拉着两个小家伙去洗澡。 弟弟明显有些害怕,张元彪就安慰他道:“就是去洗个澡,一会再回来吃粥和馒头,吃完了就睡觉。等到明天我们再一起去街上买鞋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不用怕,快去吧。” 看着兄弟二人跟着店小二消失在黑暗中,张元彪才回到桌子前坐下,看着不断跳动的蜡烛火苗开始思考以后咋办。 正思考间,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张元彪才想到刚才没有关房门,就警惕地看着那边。 “张秀才还没有睡觉呢?”人影晃到屋里才发现是青峰。 “大人您来了。”张元彪急忙起身抱拳问候道。 “赵大人让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缺什么,张秀才你有大功于国,我们一定要尽心招待的。”青峰说这话坐在张元彪对面,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小人只是按照赵大人的吩咐做事,都是顺着本分,不敢居功。”张元彪说道。 “赵大人今天从皇宫出来,说吾皇万岁对你评价很高,觉得你是个人才要我们好好用你为国出力。”青峰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张元彪面前。 张元彪以为是皇帝的圣旨,哪里敢直接用手去接,十分惶恐地站起来拜受。 “这是赵大人给你谋的差事,你拿着这个明日带着这个去宣武门的募兵处报道,那边正在征募新军抵御建奴,赵大人知道你拳拳报国之心害善于放铳,就托人给你谋了差事,你去了就可以当个队长,到时候能领三个十长,三十个人,就是大明的军官了。到时候有我们锦衣卫给你当靠山,你就等着飞黄腾达吧。”青峰说着就拍拍肩膀,接着说:“这种好事,兄弟我看着也是眼热。你要珍惜机会,不要辜负了赵大人对你的提携。” 张元彪看着那个纸,其实就是一个推荐信,上头写着张元彪的姓名籍贯,简单地提了一下锦衣卫协办人员全家被建奴所杀,善于放铳,推荐张元彪去当个队长,下面还有锦衣卫赵百户的签字,看了看才知道赵百户原来是叫赵钰超。这个名字倒是霸气,可惜张元彪真的搞不懂赵大人的目的是啥,推荐张元彪去当个军官,这些京城守备部队哪个不是勋贵子弟把持,能轮得到张元彪这样的流民过去当基层军官? “好了张兄弟,明天你去了把这个信交给募兵的头领,我们再见面你就是军官了。等你领了第一个月的薪俸记得请兄弟我喝一杯,这边天晚了,我先回去,咱们后会有期。”青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你这些时日就住在这里即可,房费饭食都记账,等朝廷封赏下来你再去城中找个地方住。” 张元彪目送着青峰走出了房门,瘫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推荐信,这赵百户难道是真的在帮张元彪?那么说他就不是后金的奸细啦?明天去不去宣武门外的募兵处,张元彪是打算逃离北京城的,参军就是有了军法,随便脱离军队那还得了。 可是不去的话,赵百户肯定就会知道,到时候他就打着大义的名号斥责张元彪是个奸猾鼠辈,然后稍微使点手段还可以把张元彪弄到军队之中,到那时候随便收买一些兵油子就能在北京城内整死张元彪这人生地不熟的流民。到时候锦衣卫那边多少对自己有点印象的都会觉得这家伙是死有余辜,赵大人完胜。 不过赵大人干嘛如猫戏鼠一般折磨我这小人物,难道赵大人是“管理者”设置的人物? 正在张元彪胡思乱想之时,店小二带着两个小家伙又回来了,现在的他们都穿上了比刚才好了很多的旧衣服,主要是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让人看着舒服,张元彪就收起了满脸愁容和那个推荐信,招呼他们到桌前吃粥和馒头,然后早点都躺在小床上睡了过去。 煮鸡蛋吃起来真的是很香, 第24章 应募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一日。 张元彪早上吃了饭,在两个小家伙的帮助下,终于把头发挽成了大街上人民群众相同的款式。张元彪看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就感觉自己正儿八经成了大明本地人了。 张元彪怀揣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到了大街上,这两个孩子也是流民身份入了北京城,对此地的各种物事也不比我清楚多少,我们一边走一边问才走到了宣武门外,果然老远的就看到那边竖起了大大的募字旗。 这个募兵点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个大杆子上挂着一个大字“募”下边的小旗子写着“忠勇”,再下面就是一个桌子,坐着两个人奋笔疾书,旁边站着一些军士打扮的人,身穿甲胄拿着长枪大刀说是维持秩序,其实就是给人说:“来呀,当兵吃粮啊,你看这装备,你看这神气,来啊小伙子。” 张元彪看过来应募的也都是些破衣烂衫的穷人,他们排着稀稀疏疏的队形,麻木的走向募兵点。 张元彪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四处观望附近是否有什么卖吃的地方,就看见一个街角处有一家面店,老板正在街口煮面,就从袖子里掏出几十文钱交给哥哥,让他们去吃面等着,千万别乱跑。 看着哥哥拉着弟弟走了过去,张元彪才折回来去募兵点。因为张元彪有赵大人的荐书,就没有按照秩序排队,径直走到募兵点前,那里的护卫士兵才叫住了张元彪,要不是看张元彪衣着还算整齐早就棍子打过来了。 “这位军爷,我是受推荐来此投军,这是我的荐书,您能否帮我送到管事大人那里。”张元彪说着把荐书递过去。 军士也不识字,就挠着头转身给坐在布帐围中的一个汉子送了过去。就看到这个汉子把信交给身边的一个师爷打扮的人去读,看来也是不识字,然后听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向张元彪这边。 只见此人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穿了一身明军的罩甲,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看着张元彪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了拍肩膀说:“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小兄弟你的荐书我刚才听王师爷说了,当真是一条好汉,我这营中正缺善于操持火器之人,你快随我进来,我们合计合计。” 张元彪随着这位大人进了核心内围,坐在马扎上听这位大人训话。 “张秀才,你还识字,这可太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以前跟着刘大哥五枪弄棒倒是稀疏平常,到了军伍才发现不识字根本不行,多亏了王师爷在旁协助,这才把这募兵的事办了下去。”壮汉说道。 “将军过谦了,我原是通州治下小民,后来鞑子入寇杀我全家,无奈进入京城,今番受赵大人举荐投军,我也没有练过拳脚,不通战阵,真不知能否入伍。”张元彪说着,多希望这大老粗一口回绝我,那我也去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吃面条然后回客栈休息。 “大哥。”一个小军官走过来说道:“今天来的都是流民,气力和射箭都是差等,这样下去今天我们还是招不够,恐怕会误了刘大人的命令。” “那就别选了,你看着差不多的就招了,三天了要是再招不够我们就没法给刘大哥交代了。”那汉子说道:“赵老四他们营也是凑不够,我去看了,他那边连12岁的娃娃都有。” 那个士兵转身回去,再看募兵点,果然人员流动加快。什么射箭,气力试验都不再进行了,那边把看起来还行的男人们一股脑都推向书记员登记,然后就给了不知道多少的安家银和谷子。 这算是啥军队,军官之间兄弟相称,军士衣甲还凑合就是都穿的不规范,这募兵更是儿戏随便啥人都要,再看那应募的男人们也都是衣衫破旧饥肠辘辘,这样的军队出去能打败建奴?赵百户又在算计自己,这次是要把我送到这种乞丐大军之中,估计都不用碰上八旗天兵,直接来点汉军就给打崩了。 “张兄弟。”壮汉说道:“俺叫陈大春,我很满意你,你这就去登记领了腰牌,我觉得你当个队长太大材小用,你就当我们火枪哨的哨长。”说着对一边站着的一个军官喊道:“老张,过来带你的本家去登记,这是锦衣卫赵大人推荐过来的张元彪,以后他就是咱们营火器哨长。” “好嘞。”一个精瘦的汉子过来看着我,说了一句:“张兄弟真的是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好汉子,走我们去登记领了安家银。” 张元彪好歹吃了两天饱饭,比起那些流民强了不少,这就成了好汉子,这是什么军队啊,是不是在骗人入伍吃空饷啊。 第25章 军官要吃肉丝面 中午时分,张元彪就完成了应募,成了大明的一名有编制的军官,拿着临时发下来的军籍证明,张元彪感觉自己是被卖了,卖的还特别的便宜,只给了三两银子的安家费和三斗杂粮。也没说将来的月俸是多少,更没提这支军队叫啥,就被告知三天后到宣武门西侧的校场点卯,不到的就会被衙役抓走杀头,还特别提醒三天后不仅会有三两银子下发还有一顿好饭。 这就是怕这些人跑路,这下现在的和未来的好处都有了,特别提醒来了有饭吃,这些流民乞丐肯定会来的,因为不来被抓到真的会杀头,你以为这给老百姓的钱这么好拿。 真的是一只乞丐大军,就这战斗力出去连建奴的包衣阿哈都打不过,这肯定不会被派出城的。 张元彪心里想着,这或许是皇帝筹备的守城大军,因为张元彪知道建奴第一次围城压根就没攻击北京城,所以一直也想着去参加城头的守备,本来的计划就是通过讨好锦衣卫去混个身份然后去城头站几个月混碗饭吃。反正建奴也不真的攻城,站在那里也没危险。 北京城那城高壕深,各种防御武器先进犀利。别说是建奴,就是元朝忽必烈带人来打也是得老老实实站在城外不敢乱来,一旦开始攻城,那得拿多少人填壕沟才能接近城墙,更别提城墙上还有红衣大炮,袁崇焕大人可是说过那玩意一炮“糜烂数里”,建奴后来的几次围城也没有攻城,这第一次肯定是安全的。这样想着张元彪也欢快了不少,就径直走到了那个面摊。 两个小家伙远远地就瞅着张元彪,一看过来撒丫子就跑过来,一个抱着腿,一个搂着腰,张元彪也把杂粮袋子扛好跟他们一起走到面摊子。 “老板来三碗面。”张元彪把杂粮袋子放在脚下对老板娘喊道。 “啥面啊客官,咱这里有素面和肉丝面。”老板娘招呼道。 “都什么价啊?”张元彪问道。 “最近京师物价腾贵,我们没办法也跟着涨了一文钱,现在是素面六文钱,肉丝面七文钱。”老板娘说道。 “那就来三碗肉丝面。”张元彪说道就从袖子拿出二十一文钱放在座子上,老板娘接过钱就去煮面。 两个小家伙把一大把铜钱放在张元彪手里,居然一文钱也没花。 “上午为啥不吃面,等了那么久你们应该吃点东西,你们不吃面老板娘让你们坐在这里?”张元彪说道。 “这老板娘人很好,知道跟你来募兵,就让我俩坐在这等你,还给我们喝了面汤,我们闲着没事,就帮着老板娘抬水收拾桌子,老板娘还给我俩吃了一点饼子。”大一点的孩子说着,那个弟弟则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老板娘煮面。 听到这我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就招呼老板娘再准备两个小菜,算是照顾一下她的生意。于是老板娘就先给端上了一小盘豆腐和一小盘水煮的豆子,还真是简单。 两个孩子吃着小菜,相互取笑着彼此像那个豆子。 张元彪摸摸老大的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大,他叫王二。”大点的孩子说。 “没有大名吗?”张元彪问道。 “爹爹说等我们大点了就找个秀才老爷给取,还没有,爹爹就被鞑子杀了,就剩我俩跟着娘来了城里,后来娘为了省口吃和衣服的给我们也冻死了。”男孩说着就低下头啜泣,王二也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不哭了,以后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等我不忙了就叫你们认字,你们自己给自己取名字。”张元彪叹口气说道。 “谢谢大爷,昨天晚上我俩就决定了以后给大爷做牛做马。”王大说着就要拉着王二给我磕头。 “大家都是苦命人,以后就一起在这里熬着过吧。”张元彪赶忙拉住他俩说道:“别犯傻了,让人看见笑话。” 说话间面条被老板娘端了上来,香喷喷的肉丝面虽然没有啥肉丝,但是那面汤上漂的油花却是骗不了人。我心想都在这了,这大姐肯定不是锦衣卫密探,又是我看着做好的,定然没有被下毒,于是我就拿起大碗先喝了一口面汤,感叹道这么多天总算是吃上一碗正经的饭了。 三人都捧着碗开始吹着面开始吃。 “大兄弟募兵看来是通过了。”老板娘忙完后就走过来问道。 “被征募过去当个哨长。”张元彪一边喝着面汤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个啥。” “哨长手底下有百十个人,你这还是军官,真是可喜可贺。”老板娘笑着说道。 “这里募兵有些时日了,你可知这募兵的是哪位将领?”张元彪问道。 “听说主帅是个和尚,很厉害的一个人,他和一个叫刘大侠的人一起编练新军,这些军官也多是刘大侠的兄弟,他们看起来都很能打。”老板娘左右看四下无人说道:“要比那些京营的勋贵子弟厉害。” 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就安心吃面。等入了营自然就知道是啥情况了。 “老板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想找一个大院子租下来住下,但是在这个城中也不认识人,问问大姐有没有熟悉的人出租。”张元彪突然能想到不能在客栈一直住下去,就说道:“价格好商量。” “我家在那边的巷子里,东屋和西屋倒是空着,之前的两个租户因为这次围城没钱续租就去城墙上协防,这已经空了有一个月,我看公子是读书人还是军官,愿意低价租给你。”老板娘说道。 “那好,明日我再来打扰,到时候趁着你不忙时一起去看看。”说完放下了几个铜钱就带着王大王二往客栈走去。 第26章 租房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二日,加入大明官军的第二天,早上从客栈的床上醒来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觉得头发上痒痒的,这么这么长的头发之前在外边当流民,那时候痒了就挠挠头,现在挽成了头顶的发髻,这样就不敢乱挠,生怕弄乱了发髻出门被歧视。等寻找机会跑出北京城,就买个度牒假扮和尚把头发剃干净,这样长长的头发可真是难受。 这个时代的人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头大那叫“髡刑”,是说人不孝之类的。张元彪可是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成长出来的新青年,对于长头发没有一点的好感,要不是考虑到当前的舆论形势,真想现在就剃了这头发。一想到将来还要戴头盔,这头发放在密封的铁盔里,那味道更是让人作呕。 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当和尚好,将来找个机会就假装信了佛教,抓紧时间给自己剃了头发。 看着身边睡着的小朋友,张元彪就自己起来去院子里打了凉水开始洗脸。 一早没有在客栈吃早饭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宣武门附近的面摊去找老板娘商议租房的事。 带着两个孩子走在清晨有些清冷的大街上,不时地停下来买点乱七八糟的早点来吃,因为张元彪对大明的货币体系并不太清楚,所以每次买东西的时候,总是觉得啥都很便宜,于是对于两个孩子的要求也都予以满足,但是这两个孩子却表现得太过于成熟稳重,大多时候就是单纯的停下来看看,这么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就到了那个面摊。 正好过了饭时,老板娘正在收拾碗筷,看见三人后就从壶里倒出开水招呼坐下。 “我打算去你说的房子去看看。”张元彪说着端起碗喝了一些热水。 “昨晚我回去与四邻,好巧不巧邻居老林的老婆孩子两个月前去了临清的老家,老林本打算去临清过年,正赶上鞑子出不去了,因为收不到货款,老林想把房子租出去补贴家用,自己去亲戚家住着,那个院子挺大,也是两间屋子,四邻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老板娘说道:“今天正好说与客官,这样的话没有外人,你们住着也舒坦。” “这样不错,老板娘你带我们去看看吧,要是可以我们就尽快租下来安顿。”张元彪说道。 老板娘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围裙,对着在旁边卖水果的小哥招呼道:“郓哥儿,我回趟家,你帮我看一会摊子。” 拿着水果筐子的小哥一口就答应下来,于是一行人就沿着大街走入了一个幽深的巷子。 虽然巷子的环境比起贫民窟这里要好很多,但依然难掩饰这衰败的气息,各种生活垃圾也是堆满了道路的两侧,被冰冻起来的土路走上去也是尘土翻滚,不变的就是两侧强烈的生活气息,比如孩子的哭声和夫妻间的吵架声,年份差的时候就是容易吵架。 就这么走了不多时,就到了老林的家门口,正巧老林也在家门口晒太阳,据老板娘说这老林是一个原本还行的行商,贩卖山东的布匹经常沿着大运河奔走于北京和临清之间,这次进的货在进京的路上上被溃退的官军征走了,老林就带着几吊钱和几个条子灰溜溜回了北京城,他回来收拾东西却发现出不去了,就留在北京城举债过活。 “张军爷,小的听了郑家嫂子说大人要租房子,这院子很是宽敞,因为我原本就打算搬到临清,这不是鞑子围城走不了,屋里的器具都是剩下的全部折进房租给你们用,我去二叔家借住也省得一个人生火做饭麻烦。”老林说着就指着街边的水井:“我这院子离水井也近,如果你愿意咱们就叫王保长过来写个据,半年房租现银七两,可没比这个更好的价了。” 张元彪看着这个院子虽然有些老旧,但遮风挡雨还是不错,就欣然答应,就请老林喊来王保长写据,让四邻过来做个见证。那王保长和四邻一听我是新募军的哨长,都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有个军爷到了这个巷子里就能多几分和平。 张元彪按着规矩在四邻见证下写了据交了钱,老林就匆匆回屋收拾了一下说下午就能搬过来住。 张元彪则带着两个孩子道别了王保长和四邻,走向南边的贫民窟,打算去老丐那里,看看他们现在过得如何,若是他们愿意就一起搬来住,大家都是苦命人,在一起有个照顾。 第27章 再见群丐 老林也不知道在屋里收拾啥,张元彪安排两个小家伙在这里打扫打扫卫生,给了他们每人十几个铜钱,嘱咐他们道:“你俩先在这里打扫一下卫生,把屋里清理一下,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你们不要乱跑,晚上我们还是要回客栈休息的。不要喝生水,渴了饿了去老板娘那里要吃的和喝的。” 两个小家伙接过张元彪递去的铜钱就去了屋里,看着他们走了进去,也迈开步子前去寻找群丐,当初离开时交代他们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拿了钱去了别的地方。既然当初答应他们了要带着走个正路,这次就把他们几个一起叫到小院子里过活,也多少有个照应。现在既然已经入了官军,就看看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在城墙上呆着守城,这个活没啥危险也能吃饭发点小钱。 张元彪根据记忆走到这这个平民窟的中间,越来越多的流民出现在小路的两侧,这些天感觉天气又更加的寒冷了,看着这些行将就木的流民们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路上怕被人拦下来乞讨,张元彪选择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走到了那个破败的茅草屋前,这个茅草屋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看着院子里的草堆中躺着不认识的流民,张元彪还当群丐已经离开了这里,正当在院子里四处张望时,王五蹦着从里面出来了,大喊着:“大···大····大哥回来了。” 张元彪也暗道这小子机警,在这里喊出大人,我马上就会被这些流民包围起来脱身不得。 “小五子。”张元彪也快步走上去,拉着小五子就进了四面透风的屋里。 老乞丐还是那个样子躺在床上,不同的是通铺上多了几床破旧的棉被,几个青壮乞丐也没有出门行乞,都躺着呼呼大睡,在我进屋后,他们才纷纷坐了起来,待看清是我之后,就纷纷下床行拜,张元彪也赶紧扶着他们,一一让到通铺上坐下。 “大人果然好手段,前几日就见那个茅草屋被官军翻找,听说晚上是抓走了不少鞑子奸细,附近的人都拍手称快,纷纷说到了凌迟那天一定去讨几块肉来吃。”周三狠狠地说:“这狗鞑子就没什么好东西,给鞑子卖命的奸细也都该死。” “对呀对呀,大人真是明见万里,这些宵小被带走,也让大伙出了气。”旁边的乞丐也纷纷说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没有把这件事给别人说吧,现在鞑子奸细还有在城中,说出来会被盯上。”张元彪说道:“我寻觅了一个院子,之前许诺事成之后我就带着你们走个正路,这次回来就是先让你们跟我一同搬去住,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言毕几个乞丐都是兴高采烈,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搬出去。 “那个自然没有说过。”老丐说着从怀中捧出一个小布巾,打开里面是片金叶子,说道:“大人平安归来,这个金叶子就还与大人,我们这些天也吃了几顿饱饭,已经很感谢大人了。哪里还敢贪图大人厚恩,我们这些市井闲汉那里上的了台面,去了恐怕给大人添乱。” 张元彪把金叶子推回去,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钱你拿着安顿日子。我现在应募军中,成了哨长,大约有百十个手下,前几日募兵时看着没有征够,我就想过来看看几位兄弟有没有兴趣随我入军为国效力,现在鞑子不敢攻城,那边不仅有赏还有饭吃。” 几人一听更是惊诧,那分明是问为何不去锦衣卫当差,投军在大明朝那也是下等的活计,尤其是在京城,京营的勋贵子弟都不去点卯,更不上操,实在不行就花钱雇人去接受训练,能找到的都是些流民乞丐吃不上饭的人。加上大明本来就文贵武贱,稍微家里殷实一些的都去读书,久而久之军队根本就没有啥正常的人去了。 去年皇帝刚登基要整饬京营防务,选派大臣前去治理,结果搞出了兵变差点丢了小命,后来这京营越来越没人敢管了,只是收些穷人当兵去充充门面,若不是穷的饭都吃不上还得养家,估计是没人回去参军。 “锦衣卫推荐我去了新募军当哨长。”张元彪其实是不愿意多解释此事,就接着说道:“参军也不错,我家人都被建奴所杀,此仇不共戴天,思来想去也只有参军能报仇雪恨。” 众人不语,一会老丐问道:“不知大人入募的是哪知军?” “我也不知,是锦衣卫赵百户大人写了荐书让我去,昨天就在宣武门外。”张元彪说道。 “大人···你入募的这个军,是那个和尚的新军,去不得啊大人。”老丐说着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张元彪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咋就入不得? 第28章 新军去不得 去不得,为啥去不得? 张元彪对这个老丐其实是很佩服的,因为他怎么说呢,非常的智慧,一点也不像那些昏花的老人,反倒是多了几分的神秘。 “大人,那是南边来的和尚新募的大军,这个和尚据说是很厉害,与人讨论兵法从来都没输过,这不是建奴围城,有人给皇上推荐了这个人,皇上让他去招募新军与建奴对战。”老丐说道。 “招募新军与建奴对战?”张元彪都快跳起来了。 “我也是听他们说起的,新军在宣武门一个营一个营的募兵,已经招了十几天,周三他们也去凑过热闹,你不信让他们说说。”老丐指着周三说:“快把你知道的说给大人。” 周三很扭捏地搓搓手,说道:“那是见大人之前我听说宣武门有人募军给钱给粮就去看看,听那边的募兵的大人找来的说书先生说,这申大人原是兵家奇才得到了诸葛武侯的《遁甲天书》,能摆八卦阵,这八卦阵一旦运转起来就威力无敌来多少建奴都是死,被人带去见了皇上,据说是得到了皇上的赞许,还给了一个大官做,让官老爷们帮着他去募兵,说是只要招募一些士兵就能打败建奴,我看那么多的流民没咋查验就给通过了,还给了三斗杂粮和安家银就想去试试,结果被拦下来说我是奸猾市井无赖不让入募,怕我带坏了这些老实人。” “这是为啥?”张元彪问道。 “戚爷爷当初募兵就不要城里的乞丐和市井无赖,据说是这些人不易管教,募兵多要山里的或者农村老实本分的民夫,这些人畏惧国家的律法就听话好管教,这募兵的人可能读过戚爷爷的书,说以不要周三。”老丐说着,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赶忙说:“这也是我听说书先生说的,那时候他们喜欢讲戚爷爷打海寇的书,我讨饭时经常听就记住了。” 张元彪好奇地看着这个老丐,更是对他的知识量产生了好奇,哪有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还关心这个,京师承平几十年,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打仗了,这家伙哪里都不像一个成天讨饭然后睡大觉的老丐,反而让人觉得很是奇怪,就问道:“啥是八卦阵?” “八卦阵是放····。”老丐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接着说:“老汉也没见过,就是听说书先生说三国里诸葛亮会这个八卦阵,当初差点就把曹操的八十万大军都打败。” 这老家伙刚才是想说”放屁“吧,看来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老丐,难道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那老丈为啥说这新军去不得?”张元彪问道。 “哎,老汉心直口快。”老丐叹气道:“前日我让王五带我去看建奴奸细的物资被查抄,围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每看到抓出一人就大声喝彩,就听人议论新军之事,他们说编练新军是为了出城与建奴决战之用,一人说这新军无用,除了人啥都缺,新军的军官都是江湖汉子只怕打不过建奴。另一人说新军本来就是要把城里流民弄出去送死,减少城里的混乱。我就去看看这新军是啥,结果就看到一群流民在校场整队练习阵法,那阵编的稀稀拉拉,走来走去,看来确实不是守城之用。” 张元彪呆愣说不出话,联想到招募新兵时的是人都要,再联想到那些中底层军官身上的江湖气息,再联想到我就是一个荐书就直接从小兵升到火器哨长,那个管营官还说人才难得临走时千万叮嘱我一定要来。 这赵百户肯定是知道新军是要出城打仗,这关宁军和大同军都在城外讨不到好处,正儿八经的军阵都打不过建奴披甲步战,八卦阵那传说里的东西能打得过建奴? 若不去应募军官,就是不识抬举加贪生怕死,赵百户借机可以寻些由头收拾自己。若是去,带着那些流民大军出城就是送死,建奴的八旗天兵那是多么的凶猛,这个和尚糟老头子坏得很,学人家参禅悟道不行吗?干嘛学纸上谈兵,这些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大军碰上建奴对战一点的活路都没有。 到那时候摆在我面前的就是投降或者逃亡,投降这个选项就可以直接忽略,被抓去当个奴隶累死在东北或者苟且活着,再说我可是破坏了建奴奸细窝点的首告,还打死了六个汉军,赵百户若是奸细我日后也是难逃一死。 逃亡又能去哪里,大冬天在外边露宿一晚就去了半条命,没口热食怎么活下去,出去再往城边逃,城外驻扎的关宁军抓到逃兵,也少不了一刀。 这是绝户计啊,这赵钰超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又一次动动手指就把人逼到绝路。 第29章 定计 出去和建奴野战,这不是羊入虎口,即便是这和尚练成了八卦阵这种古代传说无敌的军阵,战场对阵,还是要靠近战搏杀定胜负,这乞丐大军怎么可能与建奴大军有一战之力? 那咋办?现在京城被围,哪有选择的机会。估计赵百户这王八蛋已经安排了密探在观察自己,如果选择再回到流民之中混日子,没被饿死估计也会被这些锦衣卫给暗中杀了。 那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现在还没有到出城的那一天,搞不好还有机会脱身。再说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真要出城会不会炸营,关宁军那可是屡次违反命令撤退坑了友军还每次都没有什么处理结果,说不定狗官一看众怒难违就会把这些人放在城墙上守城。 想到自己新租的院子和那两个哥俩又要成为孤儿在北京城里游荡,这些天生死之间的挣扎最后把自己推向了这样的一个深渊,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反正得了一些银子,拿出来一些给这些人过上好日子,把这些人安顿好,那就出城找机会跑路,凭着六响柯尔特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往南跑,到时候隐姓埋名混到澳门弄个机会就去美洲大陆过活,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也是解脱。 赵百户所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下场,估计不会为难这些穷汉,交代好再给一些银钱,等到北京城解围他们纷纷跑了出去,到南方估计也就安安稳稳过了这半辈子吧。再有十几年大明就完蛋了,南方富庶的江浙地区尸山血海,西南方的云贵川也是拉锯战打的人都剩不下几个,哎,他们去了南方又能活多久?但是总好过当即就死在京城。 想到这里,一改刚才的颓暮之气, 招呼周三去外边守着,在确认没人在外之后,对老丐说道:“老丈,我全家都死于建奴之手,这血海深仇是不得不报的。现在建奴大军围城,在这附近杀的血流漂杵,若是这新军是要出城与建奴一决生死,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只要能杀几个建奴狗鞑子,在外边填了沟壑也就算了。” 几个乞丐听到这里也是大为惊诧,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敬佩个啥啊,敬佩就能让被砍到的时候少些疼痛吗?迎着这样的目光,我张元彪也是无可奈何,接着说道:“眼下另一件要紧的事,我在城中租了一个院子,前天在街上收留了两个少年,为了报答你们对我之前的协助邀你们一起前往同住,我会给你们留上一笔银子,等着北京城的包围结束就赶紧出城去南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最好是在南方的一个偏远的山上住下生活,再也不要回来。在这里也是希望老丈,走的时候带上那两个孤儿。” 这些乞丐都听的大气也不敢喘,都静静的听着,老丐沉默一会问道:“大人,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决心跟着新军,若他日一定要出城血战,那就去拼一下。你们不用管我,真到那时候我自然还会有办法,这个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若是有缘就在南方再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去留之事我只说最后一次,银钱我会慢慢给你们准备好,将来的去留我也管不着你们。”张元彪说着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多言。 “大人高义。”老丐说道:“我们这些人本来连饭都吃不饱,这些天靠着大人留下的钱也算是吃了几天的饱饭,所以最近都没出去讨饭了。” 众乞丐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我知道他们是在感谢我。 “我们这些人习惯了在这里生活,贸贸然去了那边过活也怕别人看出来觉得我们做了啥,大人若是想让我们去,我们也不敢推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给大人添麻烦,我们还是先生活在这里,有了大人之前给的银钱也够挨到围城结束,到那时我们就听大人的,一路上讨饭也会去南方。”老丐说道:“只是这王五,他年纪小却也机灵,跟着我们有啥出路,请大人带着王五走吧,您收留了两个孩子,他也一起去伺候大人,只要大人能给他一个出路,我们这些人都是些没用的人,就不用大人再接济了。” “戚叔我不走,我跟着你们一起,我已经没了家人,戚叔你别赶我走。”王五忽然就哭的稀里哗啦过来抱住老丐的腿,旁边的乞丐过来拉也拉不住。 “跟着我们有什么用,我一直想把你弄出去,现在有机会了,你就跟大人去,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你尽管去,有出息了也带着我们去享福,王五你小子要加把劲,我们这些人都等着享福呢,你不是一直说要报答我们?”老丐笑着说:“咋啦,现在你这哭的,不想让我们享福啦?” 王五抬头看着老丐,老丐上去抹抹他的眼泪说道:“你是我们的希望,都等着你有了出息享福呢。” “是啊王五,等你有出息了别忘了我们。”一个乞丐也笑着把王五搂在怀里,说道:“刚把你捡过来时你就这么大,现在都成大人了,我们可不想你也一直讨饭。” 张元彪看着这场面,就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好,仗义多是屠狗辈。 第30章 青峰的来访 傍晚时,张元彪带着王五走在大街上,一路上两人没什么交谈,张元彪在思考下一步该咋办,而王五失魂落魄走在身后,估计还沉浸在脱离群丐的失落中吧。 就这样晃晃悠悠走到了小院子,就看见那兄弟俩正在院子里拔草,看着那一堆堆被放在一起的杂草,估计已经干了很久了吧。 “王大王二,你们过来,这是你们的新伙伴,他叫王五。”张元彪站在门口招呼道:“我们一起去吃碗面就回客栈了。” 王大和王二都跑了过来,三个孩子站在一起相互打量着。 “你们先这样叫着吧,你哥俩带着王五去井边洗洗手和脸,我们去吃面。”张元彪说着把王五往前推了推。 王大和王二也是高兴,就带着王五去了井边洗手,不一会三个孩子就跑了回来。 去关上门,带着三个孩子走到了老板娘的面摊前,点了四碗肉丝面。 王大从弟弟手里要了点什么,然后就放在了张元彪的面前,张元彪看见是上午分别时给的铜钱,看起来他们两人又是没舍得吃东西,真不知道他俩没吃饭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在院子里拔草。摸摸身边王大的头,脑子里想着怎么让他们将来脱身去南方过日子。 三个孩子都静静坐在那里等着面的上桌,王五有些局促但是也学着他们二人一般坐着没动。 不一会面端了上来,四人更没话说就对着自己的碗大吃起来,感觉老板娘给每人碗里都多放了一些面,想喝口汤都没多少。张元彪也投桃报李点了两个小菜吃,虽然不能给老板娘增加多少进项,也算是答谢了人家多给的面。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在黄昏时在开始在路上走着回客栈,因为宵禁的关系,大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张元彪带着三个孩子在天黑前总算到达了客栈。 “张大人,可算是来了。”店小二在门口焦急地说:“您屋里来了一位大人等着你,你快去吧。” 张元彪一想那肯定是青峰,在这里除了他谁也不会来。于是张元彪从袖子里拿出几十文钱交给店小二,让他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澡再给王五弄一套旧衣服换上。店小二一脸不爽,掂量着那些铜钱抱怨道:“大人,这些钱真的不够,最近天气渐冷加上鞑子断绝大门,旧衣店的衣料也在涨钱。” 无奈张元彪有从袖子里数出二十文,店小二才带着三个娃娃去了后边,看着他们走进去张元彪才收拾了一下衣服往客栈里走去。 “恭喜张大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青峰的声音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这就当上了哨长,很好。” “都是老熟人了,青峰大人折杀小人了,这还不是赵大人的荐书,让我不用从小兵开始做起。”张元彪说着弯身行礼道:“不知大人这次前来有何指示?” “可不敢应这声大人,现在你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军哨长,咱俩论起品级我可是得叫你一声大人。”青峰嘴上这么说,可是语气却没有啥恭敬。 “这算啥大人。”张元彪笑着说:“兴许过不了几日就去和建奴接战,指不定能挨几日就填了沟壑。青峰大人太抬举小人了。””赵大人让我过来给你道喜,你的功劳下来了,首告之功加上斩杀建奴地封赏已经下来了,上峰赏了五十两白银,赵大人体恤你还给了一百两,这里是一百五十两,你拿着吧。”说着青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子上,看起来沉甸甸的。 将近后世十斤的银子,换成后世就是二十多万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百户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不是大人提携,我哪有今天。”说着张元彪把钱袋推过去,说道:“为了感谢大人,请青峰大人务必把钱带给百户大人。” 青峰一愣,看着张元彪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 “若非大人从中保护,我现在已经死了几次了。现在小人无亲无靠,说不得哪天去了沙场就回不来了,要这些银钱也无用处,就当是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张元彪说着就站起来给青峰行礼。 “张秀···张大人。”青峰估计也没想到张元彪会推迟,有些不可思议,这表情也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沉稳,说道:“现在赵大人已经是锦衣卫副千户大人了,用不了多久就是锦衣卫十四个千户之一。我临走时他让我转告你,他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这些钱你必须收下,否则他会不高兴。” 一时间屋里没了声响,都默默地看着那袋银子。 “既然是大人的美意,我就笑纳了。”张元彪说着拿过银袋子从中取出一块大大的银锭塞到清风手里,说道:“青峰大人与我有过命的恩情,这一些心意请大人笑纳。” “你这是干什么。”青峰用手往外推,张元彪看力道并不大就继续往他怀里揣。 “青峰大人,我能有今天全是你靠千户大人和您的栽培,请你回去多给小弟美言几句,我想等鞑子撤兵后脱离军籍去南方谋生,到时候还是少不了麻烦大人。”张元彪说道。 青峰也不再推迟,收下了银子说道:“这个好办,我听说新军登记成册却没有与户籍相佐,只是抄录一份放于兵部,等京城这边安生了让大人给你运作一下,置换一个人名或者报个战死,不会有什么破绽,到时候你还是那个张家村的张秀才,这都是军国机密,你切不可与外人讲。” 临时编制成册的军籍,看来朝堂的大人们,真的一点也不看好这支新军呀。 “还有,你····。”青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将来如果万一出城小心城门外的关宁军。有事可以来北镇抚司找赵千户大人或者找我,如果撑不下去,赵大人会帮你。” 说完青峰就走出了门。 第31章 我太难了 张元彪送走了青峰就回到了屋里,把剩下的白银都放到了虚拟空间。又审视了一下空间之中得白银小袋,对比一下大小,不算金叶子差不多应该有六百两之多,折合成后世九十万的巨款,按照明末的消费水平,若是去了南方也够几个人吃喝不愁十几年。 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的事,青峰过来送钱给自己,赵大人难道真的不是要置于死地?若现在去求赵大人是不是可以从新军中脱身,消去军籍再重新生活?这不大可能,赵百户,不对,现在已经是赵千户了,既然要算计我加入新军,那肯定不会轻易让我脱离,否则就成了他的奴仆,以后再也脱不开干系。 可是自己真的不是张元彪那个秀才,也做不回张元彪。这个身份的破绽很大,等到真的调查时,怕自己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给砍了,别看大明朝廷对付建奴和农民军不行,砍几个怀疑分子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有了新军的证明,就是投笔从戎的张元彪,不会再有人想看张元彪以前的身世。这样可以让自己拥有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做人。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张元彪会被派出去与建奴对战,这一点青峰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在出走时提醒我小心关宁军,这关宁军从辽东前来勤王,到了北京城下却不让进城,只让他们在北京城外坚守,据说这是于谦在上一次北京被围的时候提出的方法。现在也只是从城头放下去给养物资,大军还是牢牢控制着北京城外围的城防。 关宁军是什么货色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张元彪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的。关宁军这次驰援京城也没啥出彩的地方,就是接受袁崇焕的指挥在广渠门与后金军来了一次战役,说是与后金军打的难舍难分,最后来看也没多少首级,被打的挺惨,袁崇焕据说也被射成了刺猬,但是毫发无伤地进了城面见皇帝。后来关宁军把满桂将军射了一通,满桂不服气去告御状,然后皇帝就把袁崇焕抓起来关进大牢,城外的关宁军一哄而散就往山海关跑去。 因为满桂的大同军被崇祯强行派出去救百姓被歼灭,朝廷没办法又赦免了关宁军临阵脱逃,还给了诸多的好处换回关宁军继续勤王,从此关宁军就在明面上与大明朝廷开始了军阀割据,年年就是一句话“我,关宁军,打钱,不打钱就投靠建奴”。直到拖垮了大明的财政,在北京城快要沦陷的年份,崇祯皇帝都开始卖宫里的奇珍去筹钱给关宁军发工资,不可不谓之“惨”。 后来关宁军才再次回到北京城下,却再也没有和劫掠的后金军对战,只是静静地看着后金军祸害了京畿而已。当然这一切还没有开始,既然大同军和关宁军还在城下,新军没有训练就被派出作战可能性不大,我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时间准备,等真的被派出作战之时再想办法逃跑,那么能去的地方只有关宁军。青峰让我小心关宁军又告诉我军籍管理的松动,难道是在暗示我逃到关宁军的营地求活? 若是这样,张元彪只需要跟着关宁军跑回山海关,在那里找个机会走脱就是活路。可是北方到处都是动乱,去那里求活搞不好又被关宁军抓了差或者索性被关宁军砍了头当建奴汉军找朝廷要钱。 这出战的算计真是可怜,只能呆呆地去思考如何跑路保命。 哎,太难了。 正思考间,王大王二带着王五回到了门口,他们三个都洗了澡,衣服虽然破旧却打理的挺好。 张元彪招呼他们入了屋坐在桌子上喝热水。 “王大你们三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能相互欺负,王五也是苦命人,以后都跟着我。”张元彪说道:“虽然不会让你们过的很好,但终究是能吃饱饭的。” “谢大人。”三个孩子行礼道。 “我过两日是要去校场点卯,到时候就不好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天带你们去住在院子里,你们抓紧时间把要用的东西都计划好,明天去采买,要赶紧住进去,这马上就进入到最冷的时候,早点整理好,大家都安心。”张元彪说道:“今日早点睡觉,明天我们一早就要起来去忙和。” 四人就横躺在大床上,虽然我的腿得弯着才能睡下,但是看着身边睡着的三个小家伙,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有了要守护的人,这就是前进的动力。 第32章 被识破了?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三日。 一早店小二就送来了早饭,就是稀粥和馒头,四人围着吃了早饭就去洗刷,这个时代的清洁是很简单的,就是打上来凉水洗洗手脸就完了。 吃完了早饭张元彪就去掌柜那里结算这些天食宿的费用,因为是锦衣卫买单,也就是在那里站了一会看他们核算,掌柜的一边算着费用,让张元彪过来确认签押,一边招呼店小二去锦衣卫找人过来结算。 张元彪拿起毛笔真的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就小心翼翼地在指定位置签下了“张元彪”三字,掌柜的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也没说啥就安排坐下来等锦衣卫的大人前来。 心里暗暗叫苦,若是青峰看到那歪歪扭扭的签字,定然一眼就识破这秀才的身份,到时候又少不了开动脑子想这些应对,好在现在已经是兵部核准的张元彪,他们也找不到那死去张元彪的手书,到时候就说自己耕读传家很穷或者说最近受了伤没法写好字,待正儿八经去调查时,说不定已经跟着关宁军去了山海关,估计那个时候就没人记得自己了。 一想到这核算还不知道需要多久,就把王五叫过来,拿出一小锭也不知道多少银子让他去找个地方换成铜钱,先带着王大和王二一起去买些棉被和碗筷,要在小院里开始新的生活。 王大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时,正好遇到了前来结算的青峰,今天青峰没有穿那招摇的飞鱼服,只是普通的便装,他一脸迷惑地看着三个小家伙出了门。 “张大人这是买了三个书童吗?”青峰走近问道。 “不是买的书童,是在外边捡的三个可怜孩子,自己已经是孑然一身,就安排在一起有个伴。”张元彪说道:“都是些苦命的人,现在跟着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张大人官运亨通,以后自然是越来越好。”青峰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要是认了他们当奴仆,得过衙门和牙人的手,否则将来他们要离开你,可没人管得着。你若收了他们当仆人,只要交一些契钱,要打要杀也是你的意愿。” 张元彪看着这个青峰浓眉大眼的,说起这种话也是云淡风轻,封建社会的思想真的是简单粗暴有原则。他们觉得天经地义的事,在张元彪看来确是有些血淋淋。 “青峰大人,我已经是个苦命的人,现在也不过先收留他们,以后的事哪里说的准,说不定过些时日去城外与建奴交战就回不来了,倒不如省下那契钱将来他们也能多几文钱吃饭。”张元彪说道:“收留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弄个奴仆,只是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 “张大人高义,容我先去结算了帐再聊。”青峰也看不出啥反应,说着就去掌柜那里,随便看了一下就拿起毛笔在账册上勾画几下。就听见掌柜的起身送青峰的声音,然后青峰就走到张元彪的身边说:“张大人退了这边的房,这是打算去哪里住,放不方便带我也去认认地方,这样以后也方便联系。” “那真是太好了,青峰大人请跟我走吧。”张元彪说着就和青峰一起走出了客栈。 这边属于富庶的街道,路的两旁人熙熙攘攘,偶尔经过的轿子在路中间招摇而过,浓烈的熏香惹得众人一阵称赞。我和青峰并肩走着,在这人声嘈杂的街道上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过了好一会行人才慢慢地稀少起来。 “张大人可是秀才出身,刚才我看那字迹写的真是龙飞凤舞,看起来很像是一员猛将所写,看来张大人投军真是选对了门路。”青峰说着,这话也不知道是揶揄还是套话,但是我可不敢不小心应对,看见正在靠近的巡城衙役,张元彪就说到:“让青峰大人见笑了,我当初和李鸿章大哥一起从张家庄逃离时,被建奴扔来的铁锤打伤了手臂,虽然养了很久,却还是有些手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 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假装让青峰去看。 青峰则是按住我说:“别挽袖子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我二人要争执,让这些多事衙役围上来,又少不了一番口舌。” 继续前行,青峰则突然问我:“那铁锤抛出威力不小,张大人只是被砸伤了胳膊倒是侥幸,可是那夜你在小巷力克六名汉军,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张元彪一时语塞,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也多亏了手臂不听使唤胡乱开铳,否则我没打过五眼铳,认真瞄准只怕是一个人也打不到,白白折了性命。” 青峰看了看,哈哈大笑,只是夸张元彪运气好。 “你也别叫我青峰大人了,我虽是锦衣卫,但是张大人也是新军哨长,管着近一百人,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张大人是那年生人,哪年考了秀才,名列多少?”青峰问道。 啧,这青峰这个时候问我这个,是什么目的,张元彪怎么知道那死去的张秀才是何时出生,更从那里知道是哪年成的秀才,更别提是多少名了。 正犹豫间,青峰说道:“赵大人一早就知道你这人是假扮的,只是不愿意拆穿你。” 张元彪冷汗直流,下意识与青峰保持了距离,低着头就盯着青峰的手,一旦发现他要拔刀就赶紧跑掉。 “你也不必惊慌,赵大人念在你一心为国破获了建奴的奸细大案,也不加追究你冒用他人的事,至于你编造的李鸿章大哥,他也是笑笑就过了,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还给了你一个机会去新军建一个户籍,你可知赵大人为何如此帮你?”青峰笑着对张元彪说,那笑容像极了要咬人的毒蛇。 怎么知道!!!! 第33章 真的被识破了 在路上机械地走着,完全被青峰的话吓到了。 青峰突然停下来看着张元彪说:“锦衣卫都是搞这些伎俩的高手,你那鬼话根本就骗不到赵大人,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你,确实是你在侧门那里的表现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大人很欣赏你。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从现在的危局中挣脱出来。” 哪里还能搭上话。 青峰自顾自地说着:“说真的,我是很佩服你的,每次演戏都是感情真挚,动手也毫不含糊,上次你拿出银子就塞给我,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都可以去内阁大人家走一遭了,这样的风骨打死我也不信你是个穷酸的秀才。哎,若不是赵大人的计划安排我不能违抗,真想和你成个朋友,一起去前边的酒楼痛饮一番。你听着赵秀才,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大人给你一条路让你选。” 听到这里张元彪竖着耳朵停在了原地。 “大人说了,只要你愿意投靠于他,真心诚意为他办事,就可以把你从新军中捞出来,大人他不会问你的过去,让你加入锦衣卫先当个总旗,给你一个锦绣的前程,否则你就在这个军队里呆着吧,他以后也不会在管你。”青峰说道:“这新军的组建本来就是皇帝陛下绕开内阁和兵部直接组建的,就连军饷也是皇上用内币做大头,胁迫兵部凑出来一些其他军镇的饷银组建而成,这新军募兵和采买都绕过了兵部,还要兵部供给军械。张秀才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说这支新军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张元彪沉默不语,低着头看着青峰的手臂,脑子里满是浆糊根本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个世界,还是实力最重要啊,现在张元彪得处境犹如猫鼠游戏,只是赵百户那家伙的一个小老鼠被不屑地把玩着,若是赵百户玩够了,轻轻说一句话,就会在这个世界完结。 “新军拿了那些钱没跟朝里的大人们孝敬,截留了其他军镇的军饷,还抢夺了京营各军武库里的兵器,大人们恨不得让这叫花子大军立刻就出城去死。”张元彪低着头说道:“所以,只要有一个契机,这支新军就会被派出去与建奴决战,与其说是决战,不如说是送死。” 青峰击掌大笑,说道:“张秀才你真是聪明人,你与大人分析的差不多,不过这个契机锦衣卫已经准备好了,当然这个跟你说了也没有用,只能告诉你离出城之日应不远了。” 多么可笑的“急智”那都是自己欺骗自己的麻痹,漂亮话说的再好,自己始终都是赵百户案板上的鱼肉,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当然也不是没有,我可以在见面时拿出六响柯尔特给他吃顿莲子羹,可是一人一枪几十发子弹也走不出北镇抚司,那么在这个世界也完全谈不上生存下去。 “眼下鞑子围城,城外京畿已经是生灵涂炭、血流漂杵,我辈不思进取,坐视淫掠,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新军组建本是有志之人愿为国效命,只可叹满朝诸公居然还为了一己之利内耗不休,恕我愚钝,吾未见其明也。”张元彪低着头说道。 青峰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元彪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张元彪。”青峰说道:“你可知何为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国事倾颓,都是因为阉党祸乱朝政,现在东林诸公复起在望,等到众正盈朝,荡平这些建奴宵小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支新军注定是要被消灭,同时被扳倒的还有那些阉党的余孽,阉党这些人就是如此,想到什么不靠谱的事都会诓骗皇上去做,这次新军的组建更是不顾内阁和兵部大人的反对执意而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只要能够除掉他们,天下就会太平,大人让我把这些说给你听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你居然不明白大人对你的器重,其中的内情我也不能再和你说了。我就问你一句,是否跟我回去面见大人。” 东林党!!!!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能听到这边的谈话,但是路对面坐着闲聊的汉子还有摆摊卖面食的妇女,严重怀疑附近都是锦衣卫的探子和刀斧手在等着青峰摔杯为号,然后出来将我乱刃分尸。 张元彪心道知道了这么多,不跟着去就肯定是一个死,权衡再三却拿不出主意,就紧盯着青峰的手臂,只要他做出什特别的动作我就从虚拟空间拿出六响柯尔特与这帮锦衣卫喋血街头。 东林党是什么好玩意,这帮党棍就是喜欢搞党争的搅屎棍,自认为清廉贤能,聚集起来将不是东林党的官员都给斗垮,直到自己一家独大之后再分裂起来继续斗,从大明斗到南明没个停歇。那句诗说得好,“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跟着这帮伪君子,要么被内斗死,要么被整死。 如果牵扯到了党争,那也就能解释前几日战死的许总旗,这人十之八九是原来阉党的人,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帮人端的是没个省油的灯。 但是,若这赵大人真的是建奴奸细,能够想到利用这些东林搅屎棍去祸乱大明江山,这见识就不是一般的高,真的是极品奸细! 还有,这些东林君子最看不起吃粮打仗的军士。 第34章 被放过了? 赵百户,不,是赵千户大人真的是好手段,在张元彪捡了三个孩子告别了光棍生涯之后突然派青峰过来告诉自己这么大的军国大事,大到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得想象力的大事。 论起来揣摩人心,锦衣卫的这些间谍真的是太厉害了,两条路都给自己规划的好好的,完全不让自己有反驳地机会。一条是通向大名意义上的成功大道,一条是九死一生的小路,完全就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屈服还是反抗,真的好难选择。拒绝的代价就是必死无疑。 “怎么样,张秀才,你想好了吗?”青峰的声音从眼前传来,宛如勾魂使者的咒语让人恐惧。 “青峰大人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吗?”张元彪正色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老弟我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对待。” 那张元彪也没办法啊,只能使出老祖宗最拿手的“拖延战术”应对,青峰没想到张元彪居然没有立时给个答复,呆了几秒钟,不禁哈哈大笑。 “赵大人派我出来时就说你张秀才是个人才,如果你同意就带你过去,许给你的一一都会实现,如果你拒绝就放你走,反正你也是要跟着新军一起去外边交战,到那时候生死有命了就。如果你说要考虑一下,就说明你真的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承诺的依然有效,去留完全随你。”青峰说道:“最后,张哨长,如果你后悔了,赵大人随时都给你留着一个位置,你记住,是随时。” 尼玛,这是精神分裂了吧。一会杀气沉沉,一会又放任自如,青峰也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 “赵大人真的这么放心让小人知道这些?”张元彪问道。 “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青峰阴着脸说道:“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可以尽管去与人讲,我相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听,那些听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用多说。” 张元彪闷着头真是话也说不出来,这都是什么事,上次许总旗说了点东西,现在那五个人已经都被砍死了,也不知道这赵大人是不是奸细,反正既然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小虾米决定放我一马,那还多说啥。 “请青峰大人回去告诉千户大人,我张元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北京城解围之后我若没死,就收拾铺盖去南方过活,感念大人活命与提携,定然为千户大人和青峰大人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为大人祈福公侯万代,福寿延绵。”张元彪说着这些恭维的话,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 “好了,赵大人关照我的事已经说完了。”青峰说道:“现在我送你回去,咱们就不要拘谨了。现在我们的就是以朋友的身份聊天了。” 张元彪低着头走在青峰的一侧,后背到掌心都是汗,这锦衣卫那有什么好人,这赵百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这次居然肯放我一马,难道这家伙真的是“管理者”派来的npc故意增加游戏难度的?不过现在赵百户这些人对我的优势是完全碾压的,现在虽然明面上说放过我,可是这新军还是要出城大战的,只要出了城那就是九死一生。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就走到了小院子门前,三个孩子采买东西还没回来,张元彪就打开院门请青峰进去看看。 “青峰大人能过来,这破屋茅房真是蓬荜生辉。”张元彪说道:“只是现在搬家啥也没有,也没办法给青峰大人煮个茶喝。” “无妨无妨,就是过来认认地方,赵大人知道你捡了孩子,让我过来给他们二两银子顺带再帮你训教一下他们,你多少也是和我锦衣卫有故,不能让家奴看低了你。”青峰说道。 尼玛,这就开始用小孩子要挟我,还是对自己不放心,这扯淡的世界,锦衣卫天天研究如何控制和虐待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被使得炉火纯青,你看他们说的多好听,帮我管教一下,那肯定是恫吓三个小家伙,谁不知道你们锦衣卫能让京城小儿止哭,能让京城成年人谈之色变。 “那就有劳大人了。”张元彪说道:“来京城之前就是个苦哈哈的光棍,现在有三个小家伙陪着一起过活也算是有了一个家,本想入了新军混碗饭吃就寻机找个媳妇过日子,听了青峰大人的劝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以后这三个孩子可怎么办?” 青峰一脸狐疑看着我说:“那不简单,入了大人门下那不是什么都解决了。我到时候可以帮你在羁押的官宦之家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银子都不用你出就给你送一个老婆。那些女的本是要送去教坊司为妓,给你做老婆岂不是救了她,到时候肯定会好好服侍你过日子。” 说到女人,青峰终于难得地笑了一下。 张元彪也不知道这是青峰自己所说还是赵大人给的好处,哪里敢多接话。 “张秀才你不用拘泥,你若想娶妻,我可以帮你。”青峰看着我说:“前天因为战事不利,皇上处决了兵部侍郎黄大人,他被砍了,家人也要流放或者收入教坊司,他家的大女儿我见了还不错斯斯文文,小女儿跟你的三个孩子一般大,就关在北镇抚司大牢里,这些犯官家眷现在还算安全,过不了就会被带走,到那时候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是心善吗?把黄家大女儿和小女儿买了吧,就当是你上次塞我银子的报答了。” 这是要给一个女人,让绝了出去作战的路吧。羁绊越多,越难在这个明末完成自己的想法,看着这青峰笑眯眯的样子,真想上去揍他一拳。 第35章 指挥使大人打赌,赌你死不了 仔细看看,青峰长得跟个狐狸似的,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这现在的处境也是不好,今日不知明日事。”张元彪说道:“说不准十几天出了城门就死在外边了,娶亲这事还是算了吧。” 青峰看了看,也没说啥。 “赵大人说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你怎么一门心思地寻死。其实赵千户对锦衣卫指挥使说起你,指挥使大人也很感兴趣。他俩打赌你会不会在出城后战死在外边,指挥使大人说你不会死,赵千户大人自然就跟着说你会死,但是这种事不能让指挥使大人落败,赵大人的意思是还会帮你,但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就没办法了,这也是任你选择的一个原因。”青峰说道:“不过,现在赵大人确实不想看你死在外边。” 这些人说话真是步步惊心,原来是一个赌局,怪不得自己会被轻易放过,现在成了一颗棋子被大人们玩弄,这指挥使也不是好人。 锦衣卫那有什么好人。 “大人,我们回来了。”王大和其他两个小孩子抱着一堆东西出现在门口,他们没有见过青峰,这时青峰穿着寻常衣服站在那里,三个小家伙也只是冲着他笑笑。 张元彪一看正好错开话题,就走过去接住一些杂物,只见麻袋里就是一个破铁锅和一个破水壶,还有一些碗筷。 张元彪从袖子里拿出一大把铜钱递给王大,说:“你和王五一起去买些酒食,今天家里有贵客在,记得买些好的东西回来。” 王大看着青峰点点头就拉着王五走了出去,看青峰没有走的意思,就招呼没走远的王大回来,又拿出一把铜钱嘱咐他多打一些酒回来。 王二见两个哥哥走了,就自己慢慢地往院子里搬东西。 “倒是乖巧。”青峰说道。 能不乖巧吗?这些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双亲都没了,再不乖巧还能活下去吗? 王二从屋里拿出了两个凳子吃力地拖过来,才想到两个人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急忙招呼青峰坐下叙话。 “张哨长,这院子不错。”青峰看着周围说道。 “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租了这里,四邻倒是和气。”张元彪说道。 就这样没再讨论什么事,只是闲聊了一些杂事,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王大和王五就抱着酒菜回来了。张元彪看着那乱哄哄的屋里,就让他们把桌子搬出来在外边吃。 王大让王五把酒水放下,就招呼他和王二一起去屋里把桌子搬出来,自己则站好了把干荷叶包着的肉食紧紧抱着,等着桌子过来。 两个小家伙抬着一个方桌放在了张元彪和青峰的面前就开始摆酒菜刷杯子。待收拾完毕后,张元彪拿出一些铜钱打发三个小家伙去吃肉丝面,小小年纪看人喝酒也是没啥好处。 十一月的这个午后张元彪和青峰就坐在这冷清的院子里,开始了饮酒。 青峰也不去动那两个肉菜,只是自酌自饮,活像一个好久没有喝到酒的酒鬼。不懂明朝喝酒文化的张元彪哪里敢乱祝酒,也是跟着他的节奏一杯接一杯喝着。 这酒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喝起来口感不太好,像极了后世的低度水酒,几杯喝完过了许久才有一些热意上来。这些低度酒真是费劲,若是换成后世的蒸馏白酒,这几杯下去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张秀才好酒量。”青峰的脸上有些红,说话也有了几分酒意:“这酒真是好东西,痛快,再来!” 张元彪也跟着举起酒杯仰头喝下。 这酒的度数真是很低,除了觉得啥身上有些热也没觉得晕,只是有点口渴,酒更加配合青峰的速度,不一会每人都喝掉了一小瓶,估计有半斤酒吧。 “张秀才,你这酒量真不错。”青峰打着酒咯说道:“我们再饮一番。你可知项羽在垓下与围上来的汉军说了什么?” 张元彪也喝的有些微醺,看着醉态显露的青峰,也觉得他应该不会再趁这个机会杀自己,就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当日项羽说了,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 “好你个张元彪,居然真的是个读书人,来来来。”青峰说着打开了另一瓶酒也倒满杯说道:“与君快战。”说罢就大口喝完了杯中酒,欢快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吟诵着不知道是啥方言的诗词,在旁边看的欢乐,也渐渐地忘记了近日来压在心头的不快,也站起来胡乱撒欢。 听着青峰一边喝酒一边吟诵岳飞的《满江红》,听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之时,也是怒发冲冠,唱起了那首最喜欢的歌。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生” 青峰从没有听过这样动人的旋律和这样雄浑意境,拿在手上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待张元彪唱完一曲,青峰竞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36章 阴沟翻船 “啊···”青峰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张元彪站在一旁也不知所措,这算什么事。这首歌虽然激荡人心,却不至于让青峰失了心智吧,定然是这青峰酒品太差,喝多了这是在撒酒疯,撒酒疯可办不了,这家伙在锦衣卫也不知道现在是啥职位了,一个处理不好,这可就麻烦了。 早知道这样,唱点别的不就完了,现在惹得他失声痛哭,一会四邻听到了就不好了。 “青峰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张元彪赶紧走过去扶着他。 “张秀才,你刚才唱的真好。”青峰哇哇地哭着,哽咽地说道:“你再唱一遍。” 张元彪这下可为难了,只能扶着他又唱了一遍,这青峰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灌着酒。 西侧的邻居推开门赶紧跑了过来,焦急的看着张元彪,两嘴张着干着急说不出话。张元彪见如此就放下撒酒疯的青峰,走过去问道:“王保长,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人,这样不妥,万一被巡查的衙役或者兵士听到,他们会过来难为你,到那时候就说不清了。” “啊,还有这事?”张元彪惊诧道。 “现在建奴围城,城里人心惶惶,你这一折腾,官府肯定是怕出什么乱子,我们这几户是一保,如果我们没人去告发被别人先去告发,我们都要被收拾。刚才我就看见了一个货郎跑去报官,待会官差来了少不了一个作乱地方。”王保长急地说话都颤抖了:“你快把那小哥打晕吧,他喝多了等官差到了少不了争执,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张元彪看这那青峰还在地上抱头痛哭,也是没了主意,他可是锦衣卫,张元彪把他打晕了那不是找死?若是衙役到了又作何解释。还不如把自己打晕,说不定等醒来时就已经都结束了。 正思考着,几个官差就如狼似虎地破门而入,真的是破门而入,为首的汉子直接一脚把木门板给踢翻了,这些官差拿着铁尺铁鞭腰刀就怒喝而来。 “那个杂碎在这里生事?”为首的一个壮汉大喊道。 “官爷息怒,我是这里的保长,这是我本家的一个侄子在这里饮酒,喝多了撒酒疯。”王保长颤抖着说:“求大人息怒,年轻人不懂事,我一会就好好收拾他。” “他不懂事,你得懂事。”壮汉看着王保长说道:“寻衅滋事,罚三百文。” 一旁的衙役听到这里都哈哈狞笑,更是把铁尺铁鞭拍的作响。 “官爷,你看我一时凑不到这么多钱,能不能稍缓,我一会给各位大人送去。”王保长急地都快哭了,支支吾吾说着。 为首的壮汉抬起腰刀就把王保长掀到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当几个爷是要饭的,拿不出钱我们就把你这侄子带回去,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正好带回去给老戴乐呵乐呵。等到你凑够了钱,你这侄子就····” 其余的众衙役也是哈哈大笑,这就要拿了绳子要把青峰绑走。王保长愣愣地躺在地上不敢动弹,作为一个保长,这老王已经很为这四邻出力了。 这哪里还能等,就走过去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我这里有三百个铜钱,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这兄弟,他也是一时撒了酒疯,我这就把他送进屋里。” 为首的壮汉打量了一下张元彪,觉得这打扮也是个穷汉,就问道:“你是哪个,怎么这么面生?” “启禀大人,我是通州秀才张元彪,为躲避建奴,今日来此投亲。”张元彪说着就要去掏钱。 “通州早就断了联系,看你一脸淫邪,定然是建奴奸细,来人把他拿下。”为首壮汉吼道。 说着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就扑过来按住张元彪,另外的一个衙役则是走过来翻张元彪的身上,熟练的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小袋银子和一堆铜钱,众衙役都是喜笑颜开。 “好个建奴奸细,带着这么多的银钱,定然是要来此地传播谣言祸乱京城。”为首壮汉说着就把银钱都收入怀里,大声喝道:“我大明律法森严,岂能容你这宵小作乱。来啊,先把他打一顿再带回去审理。” “大人,我是新军火器哨长,军籍就在我袖子里。”张元彪说道。 “宣武门那边入的新军?”为首壮汉问道。 “正是,你先放开我,我拿军籍给你看。”张元彪说道。 一阵哄笑从四周传来,几个衙役笑得乐不可支。 “那乞丐军还想让我们刘头当营官,刘头都没去,你这火器哨长,扣你两天无法点卯,到时候看看是谁砍了你的头。”一个相貌猥琐的衙役说道:“哨长那就是个屁,你信不信我这就撕了你的军籍,让你去了就挨军棍,到时候尽管报我等大名,看那新军旧军敢不敢生事。” 尼玛,这军官这么不值钱,原本还想着做点事好跑路,现在阴沟里就翻了船,被几个衙役抓走能有好果子吃。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下丢了银子是小事,被带走打个半死扔在路边被冻死就惨了。 再看那青峰还趴在地上大哭,张元彪就一个念头,这下坏事了。 第37章 放开我家大人 尼玛青峰看起来是个汉子,这喝点酒就没了数,两个衙役也走过去把嚎哭的青峰捂嘴摁住,正翻着他的身,估计也是想找点钱出来。 看着还歪在那里的青峰,再看看在一边不敢作声的王保长,张元彪被两个衙役按着也是无奈挣扎。 两个衙役拿着铁尺就走过来,一人说道:“赶紧绑了让我给他几下杀威棒,让着狗内奸也常常我们京师义士的厉害。” 一个人就就在张元彪身后拿着绳子开始缚手,这帮家伙还真是老练,估计是没少干捆人的事,几下就绑牢还勒的生疼。心想这样也好,被人架着不好挣脱,用绳子绑起来就能用意识收了这绳子进虚拟空间,到时候拿出六响柯尔特全干翻这些杂碎,这算啥鸟衙役,对付平头百姓如狼似虎就要造个冤狱把人榨干,这帮家伙套话说的那么溜,害人的事没少干。 锦衣卫没好人,这衙役也没好人,今天就全收拾了。 虽然这样一来忙活了几天都白瞎了,可也好过受这鸟气,何况这也不是单纯的鸟气,既然拿了那一袋银子,他们对付外乡人自然要做绝除后患,横竖都讨不了好,索性干了他们,大不了再混入流民群里讨饭度日,等京城解了围,就悄悄混出去,还是老计划,跑到澳门地界坐船去美洲。 这大明朝廷真的从上到下烂完了,小吏衙役都烂成这样,大清就比大明好了那么一丢丢就天下共主,杀了这几个衙役就跑路,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北方。 “你这贼厮,私通建奴,还妄想混入新军,这么就当了哨长。”为首的壮汉说道:“我大明律法森严,大爷我执法如山,劝你这贼厮想想该说啥,待会跟我回去画押,兴许留你一条小命。否则,就是在这里打死你,也是咎由自取。” 说着就拿起刀鞘砸向的后背,卧槽,这一下砸的可真是疼,倒是把张元彪的怒火点燃了,正盘算着这些人的站位计划如何拔枪毙了这六个人渣,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原来是三个小家伙吃完了面回来,挤开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嚎叫着就扑了上来。 张元彪心下暗暗叫苦不迭,他们来了还得小心射击。动手杀了这六个狗官差是没有啥心理压力,可是在这三个小家伙面前动手杀人有点下不了手,而且这枪弹无眼,六响柯尔特杀伤力惊人,万一流弹伤到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忍着怒气挨打。 “哪里来的小贼。”为首的壮汉拉住王大就推到在地。王二则抱住这壮汉的腿大叫道:“放开我家大人。” 王五也跑过来大喊:“放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是好人。” 看着这三个只是跟吃了几碗面条的小家伙的不离不弃,张元彪的心都快化了,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也要给他们一个好的出路。 为首的壮汉把三个小家伙都拉开推倒,大吼道:“你们滚一边去,不关你们的事,再过来我就打死你们。” 三个孩子还是不放弃,又跑了过来,为首壮汉再次把三个孩子推倒。 尼玛,忍不了啦。正当准备动手之时,那扒拉青峰钱财的衙役突然拿着一个好像木块的东西,连滚带爬地走到为首壮汉那里,颤声说道:“大···大···大哥不好了,那小子····那大人是····是···锦衣卫。” 为首壮汉一脸懵逼,就招呼手下先停一停,就接过黑乎乎木片转身去看,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其余的几个衙役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头子坐在地上不敢吭声,纷纷都不再使力。 三个孩子见没人阻拦,也就跑过来围着,用牙去咬那绳子,王五一边咬一边哭,撕心裂肺地喊:“家大人啊,咱们不住这里了,咱们回去吧。” 张元彪一看事情有了转机,也就放弃了火并的计划,任由三个哭花脸的小家伙给解绳子,然后站起来揉着发疼的胳膊和后背。 为首的壮汉突然站起来跑到青峰那里跪下扶他起来,可是青峰还是醉醺醺地胡言乱语着,完全没有觉得这帮人刚刚还在翻他的身,还看着他们大笑不止。两侧的衙役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也都大气不敢喘,陪着青峰在那里痴痴地笑着,笑的比哭还难看。 尼玛,这锦衣卫喝点酒就没了数,这要是放出去还能有好?青峰这辈子就在赵百户手下当个小弟端茶送水搞阴谋好了,出去也是白给送人头。真不知道看起来一向儒雅深沉的青峰会站在这里撒酒疯。 壮汉也不知道该说啥,就招呼手下扶好青峰,把王保长扶起来让他出去,又对着看热闹的一群人叫骂了一顿把人哄走,抬起门板堵上了大门。 灰着脸走到面前往地上一跪就抱着腿大叫道:“哨长大人救我等弟兄。” 第38章 锦衣卫是流氓界的扛把子 看来是把青峰的锦衣卫证据搜到了,这青峰也不容易,被衙役搜身因祸得福,否则今天岂不是要被这些杂碎敲诈至最后一文钱然后被打个半死扔大街上。 张元彪揉着被勒红的手腕,也没搭理那跪在地上的衙役小头目。 “你现在知道了他是锦衣卫了,现在怎么收场?刚才我百般给你台阶下,你都不领情,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如此苦苦相逼,非要做到如此,你说再往下怎么办?”张元彪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头目说道:“这位锦衣卫大人前来混迹于从乃是为了调查一件大案,你此刻弄得无法收场,且看你如何收拾。” 那小头目吓得满脸死灰,支支吾吾哪里还能说出一句话,旁边的几个衙役也不知如何是好,都低着头如丧考妣。 “你现在打了锦衣卫和新军哨长,真是威风,就是不知道你的上官知道此事能不能保得住你。”张元彪说道:“这锦衣卫大人在沼狱主管刑名,沼狱你可知是什么?只有三品大员犯事才能进去,刚才我俩饮酒,他说里面有一千零八种折磨人的法子,能连续三年给犯人不重样的体验,什么龙王拜寿,七上八下,万金之躯,你这豪迈的汉子,也不知能撑过几天。” 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这种内容不适合小朋友听,就转头看抓着张元彪一角的王五,只见他已经听的口水都流出来也不自知,王大王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小眼神也看着好像再说“大人接着讲”。 那边的青峰已经撒完酒疯倚在两个衙役身边睡着了,轻微的鼾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故意装出来的。这概率有很大的可能,青峰本就身份特殊,此刻若是转醒,不把这些糙汉都抓走去北镇抚司折磨一通,那锦衣卫的脸面还要不要。既然他也睡着了,也得赶紧打发了这些人滚蛋,否则再引来什么事,估计青峰也要受责罚。 “王大,你们带大人去屋里休息,先用新买的棉袄给大人盖上,你再去街上买一套干净的棉被褥子。”张元彪说着就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掏钱,却是空空如也。 那跪在地上的汉子赶紧从怀里摸出刚刚没收的钱袋,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些散碎的银子也装了进去递到张元彪的手上,接过钱袋拿出一些碎银子就交给王大,打发他们去扶青峰进屋。 弯腰从那汉子的手里拿过来青峰的腰牌,那是一个沉甸甸的铜牌,上边就写了青峰的职位是锦衣卫的总旗,没有署名,侧边是一个大写汉字的编号,倒是做工精良真不是大街上小作坊能仿制的。看了几眼就把腰牌收入袖中,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汉子。 哎,人家的大人物不都是要礼贤下士嘛,古代干大事的这个时候就会扶起这个鸟人安慰一番给点甜头,说不好就是一个美谈。 可张元彪真的想揍这个基层恶霸衙役,这家伙干这事轻车熟路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尼玛又不能这么做,所以这个姿态是要做足的,再说人家怕的不是张元彪是锦衣卫,且与他说些安慰的话,如果青峰明天酒醒了忘了今天的事就等于落了人情最少不至于打击报复,如果青峰啥都知道装糊涂就这么过去,若是青峰想去折磨这几人,那也只能怪这些人时运不好,只能下辈子再去好好做人了。 “快起来吧。”张元彪扶起那汉子,低声说道:“那位大人与我交好,我自会为你们求情,若明日无事,你们就没事了。你们奉公执法,虽有些出格也没整出大事,此事我自会和这位大人细说,你们赶紧找个由头一会离开,外边人多,切不可传出风声去。” 那小队长大喜过望,劫后余生的欢喜让他说不出话。好吧,这些实张元彪脑补的,但实际情况应该差不多,若不是这么说这种低级小衙役得罪了锦衣卫那还能活。 “可是大人。”那小队长欲言又止想说你这不是没个保证,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咬咬牙说道:“求哨长大人救命呀,我们这些汉子虽然是衙役吃公粮,可也是家徒四壁,若是大凡能喂饱家人,谁会坏了良心做这勾当,请大人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上,救救我们。我们如果被充了军派了役,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小队长说着哭倒在地,其余的几个衙役也是以头抢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好了,快起来吧。”张元彪扶起小队长说道:“你们的事我一力承担,明日一早你们再来给那位大人认错,我会好好为你们说说。” “大人高义,我们这些粗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只要大人能帮我们了结此事,我们弟兄几个的命都是大人你的。”小队长说道:“只要大人一句话,我们绝不说二话。” 这些江湖人物说起场面话真是溜得很,净扯淡,这些没营养的话在后世糊弄鬼都没得信,张元彪也懒得再废话,就赶紧扶起来他们,跟他们说了几句就是大家友好协商交了喧闹的罚款几个衙役就回去了,商议好明天早上他们再来给锦衣卫的无名大人请罪。小队长再三确认会讲好话之后又拉着几人窃窃私语,凑了一些银子拿过来说:“哨长大人,我们几个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这些银子您先拿着,明天还有一份厚礼送上。” 如果不收他们怕张元彪不办事还得墨迹,就半推半就收了银子打发几人离开,然后赶紧回屋看看青峰。 第39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青峰躺在小破床上打着呼噜睡着了,旁边的王二看张元彪进来就从床边端着碗要给张元彪喝水,拿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才感觉刚才的愤恨和不爽渐渐消散,看着手里的明朝大碗思考这个在后世得多少钱。 “王二,这个水是哪里来的?”张元彪问道。 “从井里打出来的。”王二说道:“咸咸的不好喝吧大人,这里的水没我家的甜。” “却是不好喝,没有煮一煮吗?我的意思是没有烧吗?”张元彪问道。 “没有,我们都是这样喝的。”王二答道。 “下次,记得烧开了再给人喝,你们都要喝烧开的水。否则我就打你屁股。你看好大人····我·····”我说着跑向了茅房,这生水是喝不得的,尤其是在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水井的污染也是很严重的,之前乞讨的时候多是喝那水一样的稀粥,多是烧开的,这些天也没注意此事,不想这会喝了一碗就开始拉肚子,真是让人不爽。 一来二去就天黑了,张元彪虚脱着回到了屋里,王大他们也买来了被子和褥子,已经把青峰扶到了大床上躺下睡觉。张元彪把他们三个小家伙叫到门外,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现在开始,以后都要喝烧过的水,谁也不能例外。” 正说着,一个大手落在了张元彪的肩膀上,登时吓得张元彪想拿出六响柯尔特壮胆,但是转念一想只有青峰在屋里,就壮着胆子回头看,果然是迷迷糊糊地青峰看着说道:“张秀才,弄点水喝。刚才做梦骑马找水来着,怎么也找不到。” 说话都绕舌头了,根据多年来的经验,今天发生了啥应该是醒了全忘。这样也好,大家都忘了就算了。 “青峰大人,你快到床上休息,我这就让他们给你烧水喝。”张元彪说着就把青峰往屋里推。 “等不及了,喝点凉水就行。”青峰说着就走到屋里拿起刚才张元彪喝过水的碗就喝起来。 见阻拦不急,也就看着他喝下去又躺在床上睡着了。想着这些人都喝惯了地下水,应该没啥事。等三个小家伙用陶壶烧好水就都横在另一个简陋的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就回到了之前的世界,那是一个被丧尸和辐射影响的世界,张元彪和自己的弟兄们都饿着肚子在一个大楼里躺着,外边被丧尸包围了,已经没有了食物和水,地下室的大门还是打不开,无法回到武装皮卡车上,这一切都是另一伙人类的阴谋,他们此刻正在另一个高楼上大笑不止吧,只要等个三天,他们就可以通过上边的直升机过来取走我们的武器,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的善良,居然要带着我的弟兄们前我们携带的枪械和武装皮卡,在吸引我们进入大楼后就炸断了回去的路乘直升机去了另外一栋楼。真是弹尽粮绝,我们在大楼里游荡,寻找食物和水,虽然最后被营救出去,但是在那里的三个夜晚就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梦里的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我不停地往回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危险的感觉越来越近,我惊恐中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青峰站在床前看着我。 惨白的月光透过破了的窗户照进来,青峰的身影更是显得庞大。我定了定神,下定决心以后只要睡觉就要让大傻出来境界,否则这时候青峰动手我就完蛋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可是指挥使大人和赵钰超掷出的棋子,现在是安全的。就松了口气披上衣服走下床。 “我的腰牌呢?”青峰问道。 “你喝多了就把腰牌放到了桌子上,我怕丢了就给你压到了枕头下。”张元彪说道。 “我都说了什么?”青峰问道。 尼玛,这是送命题啊,看来青峰知道自己喝多了就撒酒疯,撒酒疯完了就忘了,此刻这是清醒了过来问话,一个说不好就麻烦了。我只能暗暗叫苦打着腹稿准备敷衍过去。 “看来我都给你说了啊,这破嘴老给大人惹麻烦,不过你也算是自己人,无妨。”青峰自言自语道:“昨天听你唱歌一时兴起多喝了一些,还好大人今日许我出来没有误事,以后再也别劝我喝酒了,喝酒太误事了,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我尼玛,你啥也没说啊,也啥也没听到,你这一说我岂不是白白的又背上了一个大锅,你以为给我说了大事报告给赵钰超,这以后又要被灭口了,锦衣卫不仅没好人,这罗列罪名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让人防不胜防。只得穿上衣服跟着青峰走出小破屋。 院子里月光如水,丝丝的冷风一下子就把困意吹走了。 “我和你编撰的的遭遇差不多,我是辽东人,全家都在天启二年的广宁惨败后被建奴杀完,当时是赵大人在那里边刺探消息,就把我带走了。于是我就和赵大人一起回到了关内,后来加入了锦衣卫。”青峰说道:“上次听探子说你也捡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原本以为你是要找奴仆结果却不是,看来你也是有恻隐之心的人。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是从你一意孤行要去出城,我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对建奴有着刻骨的仇恨。可是你为何还要去南方,留下来我们一起辅佐大人不好吗?” “我确实是通州治下张家村的小民,自小家贫,父亲是个私塾先生收了几个村里的孩子读书,我也是半耕半读也识得些字。后来鞑子打过来,张家村被屠,那日我正给同村秀才去乡里那东西躲过一劫,后来我俩就逃命,秀才没到北京城下就被乱民抢了东西气的生病去了,他临死前让我拿他准备外出的路引去北京,多少会有些用处。结果到了京城就被人偷去,我就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民,喝施舍的粥活命。”叹了口气张元彪说道:“后来看到了那些人的反常就留意一下,然后就发生了以后的事。” “那你为何编撰出李鸿章的事?”青峰问道。 “我只听说锦衣卫除暴安良,就冒了这个身份打算把这些建奴奸细都给宰了,死也认了。”张元彪说道。 青峰也不说话了,就是看着这空旷的院子,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40章 糊弄 青峰一早就回北镇抚司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说以后会常来,和锦衣卫打交道那还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见他清醒,对于昨天的事张元彪开始了疯狂试探,青峰一点也没回应。在确定他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心下也是放松了不少。 在青峰走后没多久,昨日的几个衙役也挤到门口眼巴巴往里边看。 “那位大人已经走了,他说让你们都忘了昨天的事,以后好自为之,再让他听说你们欺压良善就请各位去北镇抚司喝茶。”张元彪说道。 衙役们听到这,眼角的焦急才一扫而光,纷纷表示以后好好做人,造福本地。刘小队长更是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小袋银子说道:“哨长大人,我们哥几个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报答大人,这些银子是我们凑出来的一点小意思,希望大人笑纳,昨天冲撞的大人,这些正好拿去买些东西补补。” 张元彪看那小袋银子顶天就是10两,估计也是这些底层衙役废了不少劲凑的。看着他们那也是补丁的号服,伸手打开银袋子取出最小的一点银子,然后把银袋子退回去,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银子我就收下这些,其余的你们都拿回去,寒冬腊月就快到了,给自家婆媳崽子填些衣服,我这明日就要去校场点兵,若是如刘头说的那样,那天就在城外填了沟壑,我的那三个孩子还请各位照看照看。 看着失而复得还少了锦衣卫的压力,这些衙役也轻松起来。 “哨长大人放心吧,在这边我们一定保的周全。” “孩子就交给我们吧。” 几个衙役快乐地说着。 刘小头目把银子揣回怀里,扭头就踢那几个人,说道:“你们这帮腌臜货,哨长大人仁义,英雄了得,自然是公侯万代,你们这帮兔崽子只管常来看看怎么孝敬大人,不会说话就憋着。” 张元彪此刻也早没了昨日恨不得杀完他们的念头,明日去点卯,以后三个小家伙少不了受他们照顾,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古人也云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这样吧,大家一团和气也算过得去。 目送一众衙役走开张元彪就回到了小院里叫三个小家伙起床出去吃饭采买东西。 一行人还是在老板娘那里吃了肉丝面就去了最热闹的大街,虽然现在是鞑子围城,但是城中的繁荣却一点也没减少,以前地那些奢侈品在围城之后开始掉价,但是常用的食物和调味料却是节节攀升。 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食物和布料,张元彪则买了一个大铁锅,这个好呀,可以做饭还可以烧水,家里的那个小陶壶烧水真的是太慢了。有了这个铁锅就可以极大的增加生活地幸福感。 到了中午就扛着东西返回了小院,就看到刘头目带着几个衙役拿着不多的肉和酒站在门口等回来,周围的四邻都躲着观望,直到看见回来才慢慢消失。 “哨长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刘小头目说道:“大家伙知道你明天就要入营,今日送些酒菜来给大人饯行。” 张元彪接过肉和酒,小队长就说公务繁忙这就去巡街了,然后就要带着手下走开。张元彪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再说这些衙役在京城地面消息极为灵通,什么事或许锦衣卫都不清楚时他们就拿到了第一手资料,既然他们有意结交,张元彪也不拖拖拉拉。 “刘头别急着走,我看今日街上倒也平常,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这人也爱热闹,不如来院里我们一起坐下来喝点。”张元彪拉着小队长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也是一场缘分,今日几人都不能走。” 从怀里拿出一些散碎银子交给王大,说道:“王大你去多买些酒肉,昨天喝的那个酒就不错,多买一些回来,省的一趟一趟的跑去。” 一众衙役喜的抓耳挠腮,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机会吃酒吃肉,除了逢年过节能尝尝酒水,平日里吃喝也不比普通百姓强多少,再加上这京城被围酒水涨价不少,现在既然能大喝一顿自然欢喜的紧。 小队长也不推迟,就拉住身边的一个衙役说道:“老齐,你跟这个小哥去那酒肆,让他们按给我们的价沽酒,莫让那厮捡了便宜。” 那个叫老齐的应了一声,欢欢喜喜拉着王大去了街角。 “胡八,你去跟老耿说一声,我们几个去给王书吏抬东西,让他的人也到这边巡一巡,上次咱们哥几个帮他现在该他帮我们,他若不同意,下次有好事就不带他了。你去去就回,待会多给你些酒。”小队长又让一个衙役去安排工作的事。 那衙役也是欢快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剩下的衙役和小队长拿过买的东西就都进了院子,张元彪安排王二和王五去四邻家搬凳子和桌子,不多时几个人就坐在那里说说笑笑倒也有趣。 “不瞒哨长大人,我们哥几个昨夜都挤在师爷的签押房没敢回家,真怕惹怒了那个大爷把我们都抓去北镇抚司吃牢饭,现在那些人只要扣个建奴奸细名号,少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这些天不知道已经抄了几个做辽东生意的商户。”小队长说道:“前日有人在酒肆饮酒,只说是在辽东如何寒冷,都被人疑心是奸细带走。” 张元彪心说你们不也是借着这个由头欺压良善,说起别人来居然也是咬牙切齿。 不过后金建奴确实是间谍战的高手,之前在辽东的战事往往都是料敌先机打的明军溃不成军,那些拥有坚固城防的大城比如辽阳,也是在内应的配合下轻而易举就攻了下来。那些从北方迁徙过来的野蛮人真的不是傻子,是充满狡诈的猎人。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北京城,消极无能的军事情报机构,被建奴奸细渗透地千疮百孔,各行各业都隐藏着后金的奸细,他们源源不断地通过商人将情报送出。就连那个老丐都知道京城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建奴奸细,他们下手狠毒不留活口。 是朝廷的诸公包括青峰都认为只要众正盈朝达成,东林党的君子们就可以轻轻松松打败肆虐的建奴实现国家中兴。 留在北方真的只是死路一条。 第41章 入伍前 一帮人在小院里吃吃喝喝吹牛,倒也是快活。 “张哨长,以后到了军中就不似今日快活,我们一起敬您一个,祝大人建功立业。”刘小头目说道。 然后就是各种客套话,比如“公侯万代”“斩将夺旗”。 想到明日就要去军营点卯,谁知道以后如何,也端起酒碗喝起来。这个时代的低度酒真是喝起来干着急,连喝了几大碗才有点上头的意思,感觉跟喝啤酒似的。 还想着上头之后做几首后来的诗震慑一下这些地头蛇,让他们对自己五体投地佩服万分,却不想这酒怎么也喝不晕。 但是一帮衙役这么喝下去可就醉眼迷离,脚步不稳。没办法,他们可不像后世的那样容易得到酒水,所以对酒精的敏感度那是相当的高,虽说只是这么几碗水酒,也足够把这些人喝晕。 “哨长大人好酒量,我们这些人都佩服哨长大人,像大人这样英雄了得,干嘛要入了那新军,妄自断了前程。”一个衙役拿着酒碗晃晃地说道:“那新军据说是要出城与建奴对战,京城里的闲汉都不肯去。” 此言一出,这些衙役也都附和说是,只是刘小头目还略显清醒狠狠地看着那个衙役就差上去揍他,只是扳着我的肩膀说道:“我浑家的哥哥的外甥在此地有些头脸,不如说和一下除了那军籍,再做长久打算。听说那安家费才不过三两,若是相公你愿意,我们几人凑钱给你去了军籍,然后托王书吏给你在我们队上谋个差事做,当真好的过出去与建奴血拼。” 说真的这刘小头目能把这话说出来,那真是很讲义气了。跟这些人说忠君爱国死而后已,他们一个字都不会信,此刻也懒得在这个事情上多讲,张元彪连锦衣卫的offer都没要,更别提加入他们的衙役当个帮闲,就敷衍道:“建奴杀我全家,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一个建奴为他们报仇。” “那也不必去这要出城送死的新军,相公可以先出了新军,这京营缺额不少,稍微运作就能进去,到了那里也能杀鞑子。”一个衙役说道。 “京营那帮废物。”刘小头目说道:“他们可比不上哨长大人的志气,若是人人都像哨长大人一般,还能让鞑子打到这城下。” 张元彪打打哈哈就绕过去了,只是不停地敬酒,拉拢一下关系,心想将来说不准还能用得上这些人。提到京营,就想起来了以前看的那个笑话。说是一武官出征将败,忽有神兵助阵,反大胜。官叩头请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官曰:“小将何德,敢劳垛子尊神见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场,从不曾有一箭伤我。” 正当张元彪想着自己暗笑时,青峰推门而入,看着几衙役打扮的人坐在院子里喝酒丝毫也不惊讶,反而就走过来大声向我招呼我道:“张秀才,你这白日纵酒好潇洒。” 其余散漫的衙役一看见是昨日按倒在地搜身的锦衣卫,登时就吓得魂不附体。刘小头目更是惊愕地看着张元彪。 张元彪对身边的衙役说着没事,就迎上去说道:“明日就要去新军了,这些弟兄过来给我送行。” “嗯嗯,很好,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青峰看都没多看一眼,看来昨天的事真的是全忘光了,我也松了一口气,跟衙役们说:“你们继续,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碍事。” 青峰把张元彪拉到门外,笑着说道:“看不出你张秀才挺会交际,才刚刚搬过来就和这些巡街的衙役称兄道弟,还白天跟他们一起饮酒,这要是被上官知道,统统都要法办。” 张元彪心道这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认识的,你昨天喝酒撒酒疯引来了这些衙役,人家怕出事今天早上拜见中午又送酒肉,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白日饮酒。但是也不能这么跟青峰说,就试探说道:“昨天搬家时他们过来帮忙,就认识了。” “第一次听说还有衙役给人搬家。”青峰笑着说道:“只见过这些人去抄家,搬家这种事真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真的很好笑,青峰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张元彪也只能跟在旁边干笑着。 “赵大人让我再问你一次,来不来锦衣卫?”青峰问道。 “赵大人和青峰大人的恩情,张某杀身难报,只是我身负家仇,这次就是奔着杀建奴去的。”张元彪说道。 “嗯嗯,知道了。”青峰说道:“你好自为之,大人说日后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 说完青峰就要回去,张元彪急忙拉住他说:“青峰大人,院子里的那些衙役你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也都是穷汉,得这个差事不易,你放他们一马。” “我闲的,你们喝酒便是,我这就回去了。”青峰不屑地说道。 “那青峰大人能不能在门口说一句吃好喝好之类的话,多少也让我有点面子?”张元彪说道:“就像是普通朋友那样说上一句道别的话,他们也不认识你,说句话也不费劲。” 青峰就推开门,看着那些衙役说道:“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和各位喝一杯,你们既然是张秀才的朋友,就好好对他,咱们下次再一起喝酒。” 众衙役纷纷欢喜地举起酒碗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青峰说完就走了,张元彪关上门回去继续喝酒。 有了青峰的那些话,众人更是放下了心大口喝起来,也不再聊什么家国大事个人前程,就是扯些家长里短和他们出去帮人“搬家”的故事,也算是别开生面。在获得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这个小院和三个孩子的安全后,张元彪又让三个小家伙来给几位衙役敬酒,也算是达成了这顿酒的目的。 第42章 这能叫军队?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六日。 一早张元彪安顿好三个小家伙,就穿戴整齐去宣武门外的校场点卯。 也不知道这大明的军制,怕耽误事就一大早就出门前往,怀揣着军籍走在更加萧瑟的京城大街上,不多时就到了那个校场。 几个穿着罩甲的人维持着纪律,穿着各种破烂衣服的新兵都乱哄哄地站在那里说话。 张元彪拿着军籍去了查验的地方,书吏看到之后就把张元彪带到一堆穿着罩甲的军官处,这一堆军官应该是在讨论着如何分配兵士,也是一样的乱哄哄。 “李大人,张元彪哨长到了。”书吏对着站在最里边的那个人说道。 那个精壮的汉子听到这里就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过来。 “张哨长,你来的正好。”那个汉子说道:“我来为你引荐一下。” 一众军官都围了上来。 “弟兄们都看好了,这位便是锦衣卫赵大人推荐过来的张元彪,人家是秀才出身还手刃过两个建奴狗鞑子,论起好汉,张元彪兄弟是一等一的。”精壮汉子说道:“三天前我就委任张元彪兄弟作为火器哨长。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定要同心协力把军士练好。” 看来这个新军真的是乌合之众,这些军官怎么说话都是这样的江湖气息,一看就不是从军队出来的,这不应该是肃杀之气,谈什么“弟兄们跟我上”。但是张元彪也不能说什么,就说了两句客套话。 “好了,张兄弟你快去那边领了甲胄准备开始点卯,一会分配士兵给你,下边的队长和十长你自己选拔。”汉子说着就把张元彪推向一侧,那边有一个小校就带着张元彪去了旁边的帐篷拿装备。 张元彪连这营官叫啥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小校去了帐篷领了一套罩甲和一根红布条,在小校的帮助下穿上了罩甲,头上也系了红布,一柄说不上好坏的腰刀被递上来,多少还有点军官的样子,再转头往一旁看去,果然乞丐大军也开始系红布条,然后被十人十人地分成小队。 小校带着张元彪又回到了那个精壮汉子旁边站着,就看见十个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走到张元彪的面前。 “张哨长,到你领兵了。你的火器哨一共是90个兵士,你一会带着你的九队兵士去那边整训,选出队长和十长,然后你就带着他们吃饭,咱们到了下午再分配军械。”精壮汉子说道:“那三两银子现在还不能发下去,但是中午会有一顿饱饭可以吃。” 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学习一下如何统兵,却不想给了一堆这样的苦哈哈的虚弱穷汉,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只能学着电视上的动作抱拳对管营官说:“在下领命。” 精壮汉子一乐,拍着旁边的汉子说道:“老齐,你看,张兄弟就是讲究人,咱们以后也都这样,这才像军队的样子嘛。” 旁边的一众军官也都哈哈大笑,纷纷称赞。 张元彪更无语了,只得让小校带着自己的九队士兵到了校场的一角。 九十个士兵稀稀拉拉地站在那里,他们毫无喜色还摇摇欲坠,若没有那红色的头巾在寒风中晃动显得有点肃杀之气,那观感就是一群等着施粥的流民。 小校安顿完就拿出棍子吆喝站好,张元彪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小校,有句话真的不知道该不该问。考虑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对小校说:“这位···兄弟,咱们再干啥?” 小校也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元彪,说道:“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张元彪看别的哨像是在挑选十长和队长。” “咱们成军没有军士来指导?”张元彪问道。 “京营的大人们都没过来,他们说是今天上官有军务。”小校难为情地低声说道:“其实没人来指导,就是我们自己练,大人你快点先挑十长和队长吧。” 张元彪无奈地走过去,一队一队地走过去选看,士兵们是随机分配的,高低胖瘦良莠不齐,但都是统一麻木的表情,站在那里一点的精神都没有,张元彪再回想起那个夜里从胡同中搏战的建奴汉军,这些士兵去了估计一照面就会被吓死。 “你叫什么名字?”张元彪走到一个高大的士兵面前问道。 “俺叫徐松。”小兵回答道。 “好了,你就是这一列的十长。你去和其余的人认识一下。”张元彪说道。 那士兵也没显得高兴,就是“哦”了一声,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真是头疼,这小子都被提拔成低级军官了还不赶紧道谢给后边的人做个榜样,就是这样的无声无息。 一连任命了五个十长,都是蓬头垢面的家伙,扔在人群里一点也分不出有啥区别。于是张元彪让小校去后勤帐篷那里拿来了一些红色带子和纸笔,就把红色带子割开,考虑到现在还没有阿拉伯数字,为了便于文盲流民军士识得,就在上边用古罗马计数方式写上“i,ii,iii,iv,v”再写了五个外边加一个圈,然后就给任命的十长缠在胳膊上以作区分,再用纸笔记录下来姓名。小校激动的不行,问过张元彪以后激动的对九十个麻木的汉子说道:“咱们的大人是个秀才公,秀才公。” 当张元彪在纸上写他们的名字时,这些乞丐军士才第一次流露出震惊的样子,没办法,在这个文盲率远超百分之九十五的年代,能写字就是很牛逼了,这个国家从上到下对于读书人那是天然的敬畏,搞出来的文贵武贱制度也是让当兵的看见文人就低三下四,不过这种待遇也快结束了,到了大明朝后期,手握重兵的军阀就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 在张元彪一边记名一边给十长们系带子,又让军士们去认清了自己的十长,这队伍才算是有了一点最基础的组织力。在和小校确定了这边就是我们哨的固定训练地之后,就打发他去拿了白灰在地上撒出了每个十人队的标记,这样就能直接过来集合就不至于每次都拿着棍子打到他们站好。 比起那些营里的同僚,我真是太优秀了。 第43章 练兵 乱糟糟的局面一直在持续,经过张元彪的观察,这个营大约有五百余人,分为四个哨,每个哨又有三个十人队,还有一个亲军队是管营官的护卫队。 按照这个编制,全部的新军加起来得有四十个营,两万人的队伍拉出去那可真是人山人海,旌旗蔽日,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是碰到小股的后金军还是不怕的。 一想到出去对战会被全员歼灭,一下子把京师的流民游侠全部消灭,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想出的高招。张元彪看着这些努力排队的新兵也是非常的感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哨长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吃食。”一个传令兵飞快地跑来喊道。 张元彪抬头瞅瞅,这太阳挂在天上,真的是已经中午了。 “去何处就食?”张元彪问道。 “大人只要同意,小人这就让伙兵把吃的东西搬过来。”传令兵说道。 张元彪看这其余的三个哨也开始乱哄哄地吃饭,就安排他们把食物搬来。在那传令兵走后,张元彪就叫来九个什长,让他们说说如何吃饭这件事。 九个什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啥,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让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怎么都这样憋着不啃声?你们在家没有吃过饭不成。”张元彪说道:“现在新军初成,你们被暂时委任为什长,你们可知这什长乃是我军的精锐所在。只要表现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还是这苦涩的沉默。 “问你们怎么安排吃饭就是我对你们的考察,我看其他的哨都是把食物和碗筷搬过来吃,我都看着呢,看看你们谁能组织好吃饭这个事,我就提拔谁当队长,我需要三个队长,当了队长除了军饷高,还能升的快。”张元彪说着看向这些麻木的汉子,依然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们以为吃个饭是小事?当年楚霸王的叔叔在南边起事之前,就经常带着手下豪杰一起招呼人家吃饭,观察手下怎么让人吃饭。于是在起兵时,把手下叫来让谁谁当千户,让谁谁当百户,结果有一个人被分派去当小兵,这人就很不满意,找霸王的叔叔问为啥,你们可知为啥?”张元彪问九个什长道。 九个什长看来平日也喜欢听书,就都睁大眼睛看着张元彪,虽然还是默不作声,但是眼神里多了一些光彩。 “霸王的叔叔就说他组织大家吃饭时乱哄哄的没个样子,说这样的家伙就只能当一个小兵,于是这个人也就非常服气去当了小兵,后来证明霸王叔叔的看法是对的,楚军起兵之后就势如破竹,把坏蛋打的头破血流。”张元彪看着他们,最后严肃地说道:“所以,你们要想方设法安排自己弟兄吃饭,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讲完这个改编版的项梁故事,张元彪松了一口气把什长们都放回了队伍自己做动员,等着伙兵往这边搬运食物,士兵们也伸长了脖子去看别的队伍都在吃什么。一阵阵粥的香气飘来,勾起了张元彪的饥饿,也在想着今天这个被许诺的“丰盛”午餐。 午餐很简单,就是熬的稠乎乎的米粥,里面放了一些肉末和蔬菜,闻起来很香,再配上一个杂粮窝头,虽然说不上上多么的豪华,但是对于这些早上还在街边没饭吃的流民而言,确实是不错的生活。 伙兵丢下一大锅肉粥和窝头就走开了。临走时还跟张元彪说,这一百副碗筷就是士兵的餐具了,吃完饭就自己收着备用。多出的碗筷放在大锅里,会在饭后休息时过来取走。 张元彪看了看站在原地的90个兵士,就招呼第一排的什长到这边分粥。 这个什长也是实在人,见张元彪放权给他就招呼手下的九个弟兄过来拿碗筷然后就挤成一团打饭,虽然是乱哄哄地也好歹完成了目标,每人一勺粥一个窝头,拿到就又站回去蹲在地上开始吃饭。 第二个第三个什长也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张元彪默默地把这三个人都排除出当队长的资格。 第四个什长带着九个兵士走了过来,这九人还是按照刚才的站位排队而来,尽管有人想要出队先去拿碗筷,也被什长推了回去,勉勉强强还算是排着队打完了饭就跑回去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张元彪看这个人还不错,就记下了这个第四号什长,准备让他当队长。 第五个什长看着这第四个什长表现得不错就也想那样,可是组织太差了,九个兵士还是乱哄哄地打饭回去吃,张元彪在心里又是打了一个叉。 第六个什长表现也不错,除了排队拿碗筷和打饭以外,兵士们走的时候也排着队回去一起吃。张元彪看这这第六个什长也是满意,就打算也让他当个队长。 第七和第八个什长表现得中规中矩,虽然也是排着队,但也能看得出这两个什长还是笨拙了一些。看了这么久又在下边嘀咕了这么久也没有给队伍带出点样子,真是欠缺能力,当个什长就到头了。张元彪在心里也是默默地画了叉。 第九个什长最后带着弟兄们上来打饭,他维持着队伍的排成队过来拿碗筷再排着队打饭,秩序不错。每个打到饭的兵士还大喊一声“谢谢哨长大人”,然后再排队回去。 张元彪震惊了,这小子可以,有前途。虽然不知道这个什长真实的情况如何,但是这一手确实给张元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着这个家伙乐呵呵地回到位置上,其余的什长也是惊诧又嫉妒地看着他。 有了攀比之心总比一群人都麻木好,虽然这个是在拍马屁,但是哪有领导不喜欢这个清朝末年袁大人小站练兵每次发月饷也是亲历亲为,士兵们拿了工钱还要说上一句“谢袁大人”,后来这朝廷的新军就成了袁大人自己的私军,只接受袁大人的领导,最后拿着枪把老东家清政府都给逼得退位。 这样的洗脑要搞,要经常搞才行,这个小子也得先给个队长带在身边留心观察,如果人品和能力很好直接就任命他当个副官。 只是怎么才能把这些人从战场上活着带回来呢? 第44章 练兵的思路 待所有人都领了饭吃完,张元彪让小校拿着棍子呼喊这些人都站起来训话,看到所有人都站起来,张元彪就端着碗走到队伍前边,大声喊道:“当年太祖驱赶鞑子,光复神州,靠的就是上下一心,咱们常遇春大将军那就是杀敌奔在前,吃饭喝水都要等兵士们吃完喝完才开始,以后我也效仿常遇春大将军,杀敌在前,吃喝在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那肯定是大家伙都有的吃。” 这些士兵文化程度都不高,平时获取知识就是听评书和听人扯淡,所以此刻讲起来太祖和常遇春,各个都是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再加上讲的都是大白话,各个都听得懂,还显得精神奕奕。看来以后宣扬军规军法也得找个说书先生过来,要寓教于乐才行。 吃过了午饭,张元彪让士兵们坐在地上休息,这些饿出营养不良的兵士在吃饱后可不敢让他们多活动,否则都不用上战场就得全部报销在训练场上。 伙兵来搬走饭桶时,张元彪找伙兵要了一大桶热水,伙兵有些不开心,嚷嚷着要喝水那边有水井,很甜很可口,直言别的哨都没有这样的要求。张元彪只得开始银弹攻势,拿出准备好的二十个铜钱递过去,这伙兵才嘀咕着走开了。 其实给这些兵士喝生水也无妨,估计他们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喝了不少,应该已经产生了免疫力,但是转念一想以后这些人都归张元彪管,还是要减少这些人的不必要减员。 看着横七竖八直接躺在地上休息的兵士,张元彪觉得这样全部都培养成可战之兵根本就不可能。还是走明末军阵的老路子,弄点家丁出来撑场面吧,对于剩下的士兵也没必要进行战斗操练,就给他们吃几顿饱饭养养身子,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打杂锻炼跑路,将来上了战场就安排他们跑路吧,实在不行就投降去当包衣,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数,对于这些可怜人也没啥多苛求的。因为这个出城野战本身就是一个注定要失败的战斗。 人家西方军事大师说,没有一支军队是为了失败而存在的,这支流民新军就是,只是崇祯皇帝不知道,从内阁到底层的百姓,都知道这支军队的结局。 这四十个营的士兵到出城野战的时候大概率会直接哗变跑路,这个时候能活命,只要比自己的同袍能多跑就行了。一路向南跑,在关宁军和后金军对峙的前线跑路,这两只军队都会下手去截杀,对于后金军来说这是首级和奴隶。 对于关宁军来说,这些也是首级和奴隶,杀良冒功的事这些关宁军没少干,他们拿不到建奴的首级,却会把自己人杀了制成建奴首级上报,这些天的对峙和勤王之功,勘验首级的官员敢说个不给封赏,看这些关宁铁骑不给朝廷上点眼药。 夹在中间后金军和关宁军之间真的是太难了,但这都是朝堂大人们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张元彪能做的只要到时候提前给他们准备一些干粮,能跑一个是一个,在这样的大规模溃退中,活命也简单,跑就完了。 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穷汉子,张元彪在计划着如何保全和训练自己的精锐家丁。 下午还是这样的训练站队,一个十人队一个十人队地拿着棍子殴打,直到这些人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怎么排成一条线往前走。 中间又把人分散再按照石灰的站位再站回来,这些对于后世青年太简单不过的集合行动,对于这些流民大军来说真的是太难了,被气的肝疼也无可奈何,看着那些兵士真诚不知所措的眼神,也真是怪不得他们,张元彪只能说现在只是第一天,没有什么,慢慢就好了。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下午,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地等待着晚饭的到来。好在晚饭还不错,除了中午的配置以外还给了两坛酒。 一众兵士排队吃饭在什长的敦促下,也基本得到了保证,领完饭还会大喝一声“谢哨长大人”,张元彪也很欣慰地给了每人一小勺酒,这些流民乞丐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得是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了。 老样子张元彪最后一个吃完饭,在传令兵的带领下进了一侧的闲置兵营,在那里已经堆了92人的破被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看来这支新军的经费真的是很困窘,或者说是钱都被人克扣走了。 张元彪让每个什长带着人去取了被褥就分别在大通铺上睡下,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兵士,也不知道多少虱子会蹦来蹦去,明日一定要安排这些人都洗刷一下,这新军总得有个军服吧,不能让人都这样训练。还有那许诺的三两银子的报道费也没发,士兵们问得张元彪不厌其烦,问传令兵也是含含糊糊说不清。 一大堆事真的是让人无语,本来想烧点水安排这些兵士洗脚,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能草草睡下,待明日再去申请各种东西,实在不行就自己花费几个银钱置办,再安排几个羸弱的小兵充当辅兵去专门做这些事,反正也没人过问训练的事,到时候能在检阅的时候说的过去就行,据张元彪观察,这个营中可没什么人才,其余的三个哨都是乱哄哄的,张元彪估计这哨人马那肯定是标兵。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想睡觉了,忽然一想还有大傻,就急忙招呼大傻出来叙话。 “讲真,你很久没呼唤我,今天这是要让我帮你值夜怕这些流民取你小命吗?”大傻问道。 “是也不是,除了值夜,我想要些兵法书看看。”张元彪说道。 因为交流全是意识对话,也没有人能看见,所以在这鼾声大作的大屋里倒是畅通。 “你是要《孙子兵法》还是《六韬三略》?”大傻问道。 “那些都是战争理论,给朝堂大人斗嘴时用的东西,有没有比较厉害的。”我问道。 “有是有,但是我不能主动给你提供,而且不能超过这个时代的局限,否则你不开了金手指还有什么意思?”大傻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啥?”张元彪问道。 “你可以找来书,我给你分析出来哪些是精华那些是套话,别的我可帮不了你。”大傻说道。 “也就是说,我想要制造火药你不会给我配方,只能从我找到的书里指出那个有效?”张元彪问道。 “是这个意思,所以你要靠自己。”大傻说道:“这已经是很厉害的指导了。人家的穿越者都是自己学习自己研究才能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你这小白领天天玩手机不研究古代技术吃亏也没办法。” “谁想着穿越啦。”张元彪说道:“我也不想来这里啊,你若提前打个招呼,我肯定去学啊。” 买书还得看书,希望我的智力能读懂那些晦涩的科学技艺解读吧。 第45章 重新编队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七日。 天一亮,就有兵士敲着锣呼唤大家起床。 这个破军营能把人叫醒的绝对不是梦想,只有那一句句“集合吃饭”才能把这些冻的瑟瑟发抖的汉子都弄起来去校场站着。 清晨的风凉凉的,正如张元彪看着他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胡乱站着,心里也是凉凉的。 张元彪拿着棍子想打下去,却看到那些乞丐流民们一脸真诚地看着,意思是真的做不到啊大人。现在基层什长也闷着找人,也是没个头绪。 张元彪盯着他们看,他们虽然脚步凌乱,眼睛却盯着一旁的米粥和窝头看,无论什长如何规整怎么也恢复不到昨天的队伍。看来大家得洗脸,都黑忽忽的压根就认不出谁是谁。昨天晚上应该让什长带着睡,而不是乱糟糟的随便睡下。 看着旁边队伍的九十人在乱哄哄地吃早饭,张元彪也陷入了迷茫,只能把九个什长叫过来,对他们说:“你们现在一个一个地去这群人里随便拉九个人站好,张元彪们就先吃饭。” 九个什长也觉得这是好办法,就过去拉了一些人站着,新的队伍就形成了,昨天的训练也白搭了。然后就是很熟练的排队吃饭,熟练的叫一声“谢哨长大人”。 看着这些麻木走动的军士,张元彪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完成家丁队和辅兵队,再也不要这样的训练模式了,淘汰下来的老弱就去打杂,等上战场前就给扎个绑腿发点干粮让他们跑路就是了。要练家丁队,就得舍得花钱,先拿出五十两银子买物资干了这件事,也为出城野战增点活命的机会。 定了这个决心,上午张元彪就把兵士列好训话。 “年龄三十岁以上的出列。”小校按着张元彪的意思喊道。 人群中挤出来了几个人,张元彪让一号什长,就是那个表现很一般的中年人,直接带到一旁听令。 “年龄在二十以下的出列。”小校继续喊道。 人群中一下子出来了二十几个,有些胡子拉碴看着都二十好几的人也跟着走了出去,这些人可能以为有啥好事就决定出去,当然,这也让一号什长接受了,反正都是杂役,若是有好苗子后期看看也可以再抓回来当兵。 张元彪走到一号什长那里对着那些出来的三十人说道:“从今日起,你们都是杂役了,以后单独训练,先吃几天饱饭再说。主要就是负责烧水劈柴打扫,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分成两队,一队去把兵营的通铺打扫一遍,另一队去一会跟我去伙房拿回来大锅和劈柴,烧水准备给大伙洗澡。” 这些人一听也乐啦,纷纷表示“谢哨长大人。” 原本站着的队伍也有些混乱,两个流民也出列说自己才19,问能不能去那边当杂役。张元彪一看居然就有这样的家伙,也是高兴的不行,就对他俩说道:“刚才询问你不吭声,现在又想过去,不是不可以,领了50军棍就放你过去。你们所有人都是如此,领了50军棍就可以去杂役队。” 两个流民也吓了回去,大声喊道:“小人记错了。” “下面大人去挑选护卫,哨长大人出钱给加饭,以后就是哨长大人的亲军。”小校说道。 列队的汉子们一声惊呼,都挺直了腰看向张元彪。就连跑到衙役队的几个壮实的汉子都看直了眼,又大声叫喊:“大人,我记错了,小的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虚岁二十一了。” 还有汉子大声喊:“大人我今年才二十八,刚才记错了。” 张元彪看着杂役队的那几人,也是说道:“刚才询问你不吭声,现在又想过去,不是不可以,领了50军棍就放你过去。你们所有人都是如此,领了50军棍就可以再回来,真当张元彪这军中是你家进进出出随意?” 说完张元彪也不理就走进队伍中挑选了九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汉子带出队伍,让他们站在小校旁边,只言以后亲军就交由小校带领。这小校那是欢喜,昨天张元彪就跟他说明白了,辅助张元彪带兵以后就做张元彪的亲军队长,每个月再单独支付他五百个铜钱,这样的条件很是让人欣喜。 剩下的这些人就直接打发四个能力较好的什长把人匀了匀,凑成了四个十人队,多出来的几个也塞到了杂役队。剩下的四个十人队是张元彪的主要战斗兵力,按照设想会加以整饬保持两队战兵和两队辅兵,火器下发前练习队列,火器下发后就练习发铳。 安排完之后,张元彪就让小校带着亲兵队和四个主力十人队讲讲简单的军法,复杂的他也讲不了,这小校原本就是京营混吃的普通小兵,被委派过来协助哨长练兵能知道啥军法,胡扯无非就是什么穿箭游营和后队斩前队这些做法,就是扯些各种杀头的罪名吓人,封建军队的队伍稳定可是少不了这些残酷的惩罚。 打发走第一个什长去打扫宿舍的卫生,张元彪则带着原本第二个什长去了这个校场的“后勤处”杂役队整些东西带回去。 杂役队的所在处于校场的边上,离出口很近,门口站着两个卫兵在交头接耳地聊天,看见张元彪穿着哨长的罩甲,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才站好行礼,那必须要行礼,整个营地现在也就四个哨长,怎么说也算是个高级军官。 “不知哨长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一个胖胖的家伙从帐篷里出来说道:“请大人到账里说话。” 张元彪让二号什长带人在外边站着不动就跟这个胖子走了进去。 “张大人,小人王刚,是这宣武门附近的商人,承包了这新军振武营的军需,大人有何指示?”胖子说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张元彪不解的问道。 “昨天大人练兵时,衙门里的刘二爷来过了,特别让我多照顾张大人的火器队,既然张大人和刘二爷是朋友,小人自然是要鼎力支持,昨天的米粥特意多加了大米。”王刚说到。 看来这个刘小头目还真有心,上次一别之后还知道来这边看看自己,这个王胖子看起来也是他有些往来的人,有了这层关系,最少不用担心被坑的太厉害,这下就能省些银子,待有机会让刘小头目团个酒局与这王刚喝上一顿酒,以后这关系就能用上了。 第46章 军营就是难民营 张元彪从怀里拿出一小袋银子,跟王刚说道:“我要买十个能给人洗澡的木桶,还要两口大铁锅,厚实点的。” “那也使不得这么些银钱。”王刚掂量着钱袋说道:“大人只管吩咐就是,这些小小花费,可不敢给大人要钱。” “既然你和刘捕头是老相识,我这边需要的东西会很多,这些钱就放在你这里,回头把账单写好给我就行。”张元彪说道:“这些许银钱若有剩余你就记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采买,一次次零敲碎打,我没这功夫。” 王刚赶紧拿来小秤就开始计算,张元彪也不管他,站起来在这里打量着小帐篷里的陈设,都是些账本或者信件,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大的买卖。 “大人您这一共是十六两七钱五分。”王刚说到:“这次采买的费用我会记好给你送去,现在我就招呼人去仓库搬这些过来。” “好,再给我加五百斤木材和一些睡着舒服的茅草。”张元彪说道:“等拿来了就给我外边的小队长带回去,账单一并给他,我先回去练兵,咱们有时间再叙话。若是需要时间长,给我的兵弄些热水喝。” 王刚赶紧说用不了太多时间,就急忙安排旁边的人去置办。张元彪抱了抱拳就离开了这个小帐篷,王刚也紧跟着把张元彪送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张元彪对着原二号什长问道。 “禀大人,小人叫李十七。”二号什长说道。 “李十七,你在这里等着王掌柜给你交割东西,全部都搬回去后就开始烧水准备全哨的弟兄洗澡,如果耽误了这件事,回去就军棍伺候,这些人。”张元彪指着十几个呆头呆脑的流民说:“如果谁不听你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直接就可以拿棒子打,打到听话为止。” 李十七抱拳,想了想大声说道:“遵命大人。” 张元彪安顿好就走向位于校场中间的布帐处,那里是管营官的驻地,他这两天没怎么巡查,对于练兵看起来也是外行估计是怕人问他如何练兵,就整日呆着此处四下观望,偶尔把几个哨长叫过来商议,只是昨天见张元彪练兵还算整齐就只是派个传令兵过来嘉奖一下。这会儿没事也过来拜见一下上官,再问问军装什么时候下发,张元彪可不想手下的这些士兵洗完澡还是穿着那破衣烂衫没个样子。 走到大帐门口,卫兵也没拦着直接就带着张元彪进了里面,就看见这管营官正躺着睡大觉,身边的几个近卫军士也是坐着闲聊,为有两个书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直到张元彪走进,大概是管营官亲卫队长的小伙子才摇醒了他,低声说了几句。 张元彪立定抱拳,说道:“火器哨张元彪见过大人。” 管营官笑呵呵走过来,揽着张元彪的肩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生分,张哨长你来的正好。你可是我们全营唯一有功名的。”管营官伸着懒腰说道:“我看你那边练兵得力,正想让你总结一下给其余的三个哨长讲讲,我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祖上也没人在军中出力,现在也是没个章法。” 张元彪也干巴巴地笑着,心里却在叫苦,这样训练出来的兵出城门能不散了就是烧高香了,对阵建奴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呀。估计来点蒙古鞑子一顿轻箭抛射就炸营了。但是这说了也没用,张元彪是更关心能不能拿到军衣和装备,就含糊说道:“大人,上次听您说京营还会派人来协助练兵,慢慢就会好起来。” “可拉倒吧,他们说的好听,到现在就扔来几个小兵,说是掌管练兵地小校,其实都是些替京营勋贵点卯的破落户,论起打架,我一个人打他们十个,指望这些人练兵,我还不如去山上招徕几个山大王。”管营官说道:“之前我们兄弟在山东那边也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好汉,跟了刘大哥来京城辅佐申大人练兵御敌,这些京营的王八蛋处处坏事,真是受够了这鸟气。” 张元彪看这话题再聊下去就开始梁山那一套了,急忙岔开说道:“大人,标下的兵士衣服太破,咱们的军装啥时候能发下来?“ 管营官突然就沉默了,他竟然跟张元彪说:“元彪啊,这个老哥我也不知道。最近咱们的军饷出了点问题,本来许诺的三两入营钱也没了下文,我们二十几个兄弟都已经和刘大哥说过了。刘大哥仁义呀,说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弟兄们钱给了,据说刘大哥已经安排人在变卖他在临清的宅子田地,到那时候先把银子发下去,还要把衣服发下去,只是需要等等,你回去也跟他们说说。现在咱们大明内忧外患,我们这些忠义之士更应该舍小家为大家,先别把钱放在最前边。” 听着这熟悉的鸡汤,张元彪差点喷出血来,这军队就是消金兽,没钱哪来的士气和忠诚,也就亏得这些人都是吃不上饭的流民乞丐,若是换成了别的军队,估计早就散了。也不是,自从万历年之后,各地边军也发不下来军饷,年年拖着不给,边军也没有散了队伍。看来大明朝的人都是很能忍耐的,如此想来,啥也要不到也没啥讲不通了,还在张元彪还有缴获的六百多两银子可以用,但是为了不让人记恨,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花,先把这些士兵喂饱再说吧。 张元彪被管营官揽着肩膀,两个人却突然没话可说了,顿时营帐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大人,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就给我哨买了几个大桶洗澡,这不会不妥吧。”张元彪问道。 “元彪,你这做的很好。”管营官尴尬地说:“难为你了,自己花钱给手下弟兄置办物什。等军饷到了我会多给你开出来几两,不会让你吃亏。俺老杨是山东人,最讲义气,你放心去做,我会把你的做法跟其他三个哨长说,看看他们有没有余钱也添些东西。我看了这两天,咱们营的兵士都是灰头土脸,确实不好看。等你们洗完澡,不行就先借给其他的哨也用用,大家都是一个营的袍泽,这也是应该的,对吧。” 都帮张元彪说完了,张元彪看着他那真挚的目光,真后悔今天来到这边要援。 第47章 主帅原来是个高人 走出了大帐,看着外边乱哄哄地练兵现场,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都没拿到不说,还得帮着点别的人,作为新军灵魂人物的“刘大哥”现在回到了临清老家卖房子和土地带钱来北京练兵,真的是志气高洁,也不知现在京城被围还能不能带着钱进来。 张元彪刚走出几步,突然想到这可是火器哨,等出去搏战时总得有一些火铳火箭的配置吧,于是就转身回去找管营官再问一下火器什么时候到位。 两个大帐前的卫兵见张元彪转身回来,就停止了闲聊再次站好抱拳行礼也没有再阻拦,张元彪也抱拳行礼之后再次进入了大帐之中。 此刻的大帐之中除了两个书吏在那里不知道写啥,其余的军官和近卫都围在火盆前大声说笑,管营官拿着水袋往嘴里灌着,见张元彪走近了才尴尬的把水袋放到一边,问道:“元彪,怎么又回来了?” 张元彪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原来管营官在喝酒,大白天的军营里喝酒,怎么说,这不太好吧。 “大人,标下想问问这火器何时拨付。”张元彪问道。 “哦。”管营官说道:“你说的是火器呀。这个已经拨下来了,现在正存放于五军营左哨的军械库内,咱们新军的火器都存放在那里,听说上面为了我新军可以好好杀贼,特别从工部调配了一千杆最厉害的鲁密铳,这个鲁密铳几百步外都能打死鞑子,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本来都是皇宫禁卫才能用的,一下子拨了这么多,足见朝廷对新军的重视。” 张元彪的心咯噔一下,还能有这么好的事?鲁密铳那可是明朝鼎鼎有名的好东西,打的远打的狠,那是万历朝牛人赵士桢学习土耳其人的技术开发出的火枪,若真是从工部的仓库里拿出来的好东西,这火力就厉害了。到时候弄上几十把跑路时些许鞑子兵游骑也能对付对付。 “大人。”一个看不出等级的军官说道:“那岂不是只要远远放铳,狗鞑子就要全军覆没?” 管营官见有人出来捧哏,就说道:“我军有此神器,再加上申大人的盖世兵法,那个从武侯兵法书上学来的叫啥,叫啥,老莫,你快来给张元彪兄弟再说一遍,也让我等弟兄再听一听。” 一个不知道写啥的中年人就站起来,朝这边拱拱手,说道:“各位军爷,正所谓大将保名主,俊鸟登高枝。现今正是国难思良将,正巧有一位旷世奇才从云南而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军主帅申大人。这申大人身长八尺,善使一把方天画戟,胯下赤炭火龙驹乃是当今圣上赐予,诸位看官可想这是何等神勇。” 张元彪愣神间,此人就开始了评书播报,大概意思就是这个申甫年轻时很聪明,碰到一个老人教他用石块摆在地上,然后将老鼠放入那里面,老鼠多次奔跑冲撞都不能逃出来。不久那道人又引来一只狐狸,那只狐狸想要抓住那只老鼠,但是那只狐狸也终于不能进入阵中,狐狸和老鼠相互对抗了很久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申甫觉得这老人家的东西没有用坚持不学,就去当了和尚,后来在名山大川之中再次遇到了那个老人,可能是觉得这都是缘分或者是厌倦了佛法,就去和老人学习排兵布阵,得了真传后就到京城来拜见给位朝廷大佬,正好赶上这次的建奴围城,兵部的刘之纶大人就把他上报给了崇祯,结果求财若渴的皇上就让申甫当了京营的总兵,开始募兵准备去大破建奴。 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申大人的“武侯八卦阵”只要训练完成,新军出城打建奴就像出去打兔子一样简单。别说解了京师之围,就是光复辽东都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欢呼万岁,张元彪看这气氛热烈也跟着喊了几句,就听见有人嚷嚷着要听“七郎八虎闯幽州”,见听众这么热情,然后说书先生就笑笑开始讲起那段评书。 张元彪看一众军官都听的眉飞色舞喜不自胜,不禁感叹精神炸弹的威力巨大,当然不是精神原子弹,精神原子弹是宗教信仰,那玩意才真是能把士兵洗脑成杀人机器不惧生死。 觉得想出这个评书艺人进军队法子的大人真是太太太厉害了,以后也得把这个角色带入到自己的军队里,让他们讲张元彪大帅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在小巷子里一人打死六名建奴汉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申甫和尚咋看都靠不住,这群流民乞丐大军出城就是找死,得寻找机会看看地图或者找人打听一下,如何带着十几个人往东边跑路才是正事。 “大人,何时能去领了这些犀利火器?”张元彪在管营官耳边问道。 “只怕是领不出来。”管营官一边看着说书先生一边说道:“昨日其他营的弟兄去拿火器,结果人家库房说前日失火烧了几间屋子,本来要拨给我们的火铳有很多都在那些屋子里,现在余下的不多,正在上报,需要等着他们的通知。不过也说了剩的不多,如果去接收,那就得认了损耗按实收才能行。” 这些工部的家伙真狠啊,直接就把军械库给烧了。上下一心就要把这些鲁密铳给吞了,或者压根世界上就没这一千门鲁密铳,现在一把火烧得更是干净。那不用说,各种物资的转移凭证都是做的天衣无缝,即便是崇祯皇帝他本人去查验那也是程序合规,保存严密,失火原因防不胜防,一点也抓不到这些人的马脚,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崇祯皇帝拿出内币再安排工部打造,这样工部的大小官吏又可以挣上一笔钱。 尼玛,这不就是那个抢银行的那个笑话。说是一男子抢了银行10万块块,然后新闻上就说他抢了100万,一下子给银行弥补上了90万的亏空。 这个军械库大火真是烧的厉害,那鲁密铳怎么去拿啊,想到刚才管营官说还是可以接收的,就接着问道:“大人,按照你说的意思,那还可以接收啦?” 第48章 火铳 管营官一边听着评书一边说道:“是的,能拿回来十杆铳,但是你得实收五十杆,说是日后再慢慢补齐,问问知道内情的都说是扯淡,只要签收完了,人家才不管你再去哪里要火铳,别说火铳,其他的腰刀、长枪、军衣也是要被他们拿走一些才行,找谁也白搭。刘大哥也觉得太亏,就还在和那边的大人谈着呢。” 工部的家伙挺狠,前方都要开打了,下边的官员还在克扣捞银子,这也是没办法,封建时代的王朝末年历来如此,就是到了民国时筹措军队去和日本人作战,上峰批了一万条步枪下去,也得先拿出真金白银找关系才能顺顺利利带回去,这个价钱大概就是这批步枪的20%,要是没钱没办法拿到枪耽误军国大事怎么办?国军后勤的大佬们早就贴心地安排好了,他会帮你牵线卖出一部分步枪,三方人员谈好,买家预先交付定金,军需把枪发下去,接受装备的将领再把说好数量的枪送过去,如此一来军需有钱拿,过来接收武器的将领多卖点也有钱拿,想买枪的人也拿到了比黑市低的价格,三方都获得了利益,真可谓是三方互利,只是苦了前线忍饥挨饿苦战的士兵,因为缺乏装备,国军在很长时间还是保留着过时很久的武器。 倒卖武器的事不是孤例,好多的国军将领回忆录都提到此事。既然工部的大佬想要从这事上挣钱,那就好办了,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武器,张元彪可是有金叶子和六百辆现银的富有男人,买上十几二十杆火铳应该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个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其他营的火器哨都没火器,弄来一堆,最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分走,且看看这个刘大哥能不能摆平这个事吧。 想到这里就道别了听着说书乐不可支的几个人,慢慢退出大帐,门口的两个卫兵也是把耳朵贴在门口听说书,见张元彪出来也不闪避,继续听着。 这军纪也确实是很松懈了,不过反过来想也是没办法,操持新军的这些将领都是“刘大哥”手下或者身边的江湖汉子,他们只是经历过打群架的猛人,就是要靠讲义气去团结自己人,你给他们几百人,也没正规军前来帮助训练,到最后能训练出啥,真的不好说,但是明末的战争方式也是很奇怪,大量的明军步兵都是木头似的没有战斗力,对战后金军要么是一触即溃,要么是不打自己就溃,严整的军阵被建奴的箭雨一覆盖也是溃败,反正就是各种不能打。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处,小校还在给围着他立正而站的士兵讲军法,已经有些变味了,净是些恫吓老实人的刑法,动不动就要砍头。听的士兵们也开始打哆嗦。 张元彪急忙叫住了他,让他继续领着九个近卫去训练站列,把余下的四十个士兵列好队,开始指导他们站队列和齐步走。这四十个人张元彪要培养出来几个线列步兵,这也是为了磨合关系,最重要的是张元彪也需要在训练的过程中逐渐掌握练兵的方法。大英帝国的红衫军那可是棍棒底下出精兵,严格的训练之下,这些士兵情愿和敌人搏命也不愿日复一日面对军官无情的棒打。所以这红衫军上了战场完全就像是机器人,莫得感情莫得反应,一切都是本能的服从命令,就是身边的人被铅弹打倒也是一样机械战斗。 当然,身为一个后世的人,也会加入思想教育活动,盲目的棍棒斥候,这样成分的军队哗变的可能性更大, 而近卫已经打算让他们走“神射手”的路子当散兵,战斗前充当轻装斥候,通过伏击和围剿的方式消耗敌人的哨探,屏蔽敌人对我军的掌握,战斗时把散兵作为线列步兵的补充,在前排游走通过精良的火铳远距离射杀敌人的军官,这些散兵的名字都起好了,绝对拉风,就叫“游骑兵”,再加上那句“游骑兵打前锋”,虽然眼下是没有马,但是只要善于射击,这名号绝对吓死所有的敌人。 这样一来,两个军种就立起来了,散兵那边就是射击精度和主动性,线列步兵就是纪律和排队枪毙的技巧。这样的军队都不用什么指挥技巧,就是寻找会战的机会,然后a过去就行了。 所有的一切最后又回到了火铳上,这五十杆鲁密铳那是志在必得。 在中午吃完饭后,张元彪安排下属的五个什长继续队列训练,自己则去军需大帐那边找王刚聊聊,看看有没有渠道可以和工部的小吏们搭上关系,牵扯到下一步的活命计划,制作精良的鲁密铳,花钱也得买回来。 走到军需大帐前,还是那两个军士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打哈哈,如果这不是明朝末年,真以为这两个人是抽了大烟站都站不稳。直到张元彪走近了才反应过来抱拳行礼让我在门口等着,他转身去了里面汇报。 不多时王刚就从后面出来,随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脸热情的刘小头目。 “刘捕头,你怎么出现在兵营?”张元彪问道。 “这边有几个逃兵被衙门逮到了让我送回,左右无事就过来王掌柜这里喝杯茶。”刘小头目说着就把我往帐篷里拉去。 “这才几天就出了逃兵,这些人被抓到了怎么处理?”张元彪问道。 “还不是之前说的那三两银子,现在京城里都在看笑话,连给这些流民的入伍银也拖欠了,就有几个趁无人看管时跑出去混在流民中,因为官府出了五百文地赏格,这些人很快就被检举抓起来,抓回来应该就是打一顿再继续差遣。”刘小头目说道:“不至于打死,现在建奴正在围城,我听说好多城墙上一个垛口还安排不了一个人,稀稀拉拉地建奴一攻就麻烦了,这些人实在不行派到城墙上扔砖头也是能出些力,也能给京营弟兄架架势。” 王刚亲自端着茶递到我手上,也是跟着说:“现在各个王府和大人家的庄客家丁都被送到城头上守备了,京城的好多壮勇也是一天九十文往城上派,这个年景不好,上去的壮勇也都能靠这个糊口。” 张元彪喝着茶,实在品不出什么味道,就想着咋说去买火铳的事。 “你那三个小家伙也都没啥事,倒是那位大人说给你张罗了两个媳妇,已经给你送到家里了,还特意让我转达给你,今天不是在这碰见你还得托王掌柜让人去喊你。”刘小头目说道:“两个媳妇据说还是大官家的大小姐,张哨长你有福了。” 第49章 各有关节 两个媳妇,这个突然的消息听得张元彪冷汗直流。看来青峰那小子真的把两个官家小姐弄了回放在了自己租的家中,若是两个官家小姐能照顾三个小家伙张元彪自然是欣喜,可这两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想都是在奴役三个小家伙,看来得抽时间回去一趟看看家里乱成了啥样。 王刚和刘小头目看张元彪呆头呆脑地不吭声,都认为这是将要成亲前的激动,纷纷来祝贺张元彪,王刚更死从怀里取出一个两个小金饰要让张元彪给两位夫人带回去,这样想来肯定是刘小头目已经告诉了张元彪和锦衣卫的关系。 “我那兄弟真是好心办坏事。”张元彪推去了两个金饰说道:“待我有时间回去看看,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问问王掌柜,你把这里的人先请出去,刘捕头不要走,一起和议一下,帮我拿拿主意。” 那王掌柜也是利落的人,当即就把在帐内忙活的人都清到了外边,还安排两个亲信在外边守着,确保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因为这刘小头目也不算是外人,于是张元彪就把工部失火以及领火铳的事详细说出。这二人听着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王刚说道:“张哨长,你真打算自己出钱去买那火铳?往日其他营伍去拿装备也是要被留下一些否则就别想好好地把东西带走,这都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惯例,工部的大人们早就分润好了。别管是边军的杀才还京营的勋贵,不按这个规矩办的我是没有见过,只是这惯例也是三成,领装备的大人一般都是再托我们这些商铺再卖掉三成,最后带着四成的装备到了营中,报些损坏或者买些劣质品凑数,倒是上下都能有的赚,可现在他们工部就一下子吃了八成,张大人现在选择买入火铳是很吃亏的,完完全全就是在用自己的钱给国家的军队填办武器,这不合适,其他的营都没去接收,不如我们也等等吧。” 一边的刘小头目憋了半天,也说:“张哨长与我也有救命的恩情,今天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也给说清楚了。他们领装备,只要不是盔甲,都会拿出一部分去卖掉,至于卖给谁就不说了,反正在我的地盘上就会有人按时送钱,就是不让检查一些大车,这些大车晚上就直接拉着东西就出了京城,也不知是买个了谁。张哨长你要是愿意把你的装备卖了,我也去问问上官,一定给你一个好价格。” 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消息,张元彪认真的记下来心道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到这个黑色的走私链,如果只是出些钱就能搞定,那么花些钱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好东西也是值得。 这都是后话,张元彪喝了口茶说道:“这些火铳都是鲁密铳,是咱们大明的好东西,我打算多买一些把我的这个哨练起来,你们也知道我与建奴那是血海深仇,所以在出城之日,能多一些火铳就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 两人听到这里也实在无法说出相劝的话,总不能说全家被杀光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张哨长破家为国,实在是仁义。”王刚说到:“这样的话,我可以接洽工部那边的大人,明日我就去打探是哪房的管事大人负责,你要的那种火铳多少钱一杆我会要一个让大人满意的价格,只是这工部的内情便是相同的火铳也会因为好坏分等,我在这里得问大人,这鲁密铳是要什么档次的?” “那自然是最优良的。”张元彪说道:“我只要最优良的。” 第50章 工欲善其事 刚和刘小头目也跟着站起来,不同的是王刚走向帐篷的深处,而刘小头目与张元彪一起走出了大帐。 “张兄弟真是忠义。”刘小头目说道:“这京城都在盛传新军出征在即,我今日来也是为了见一面你,你那三个小家伙托我给你报个平安。” “有劳刘兄弟,只是练兵紧促抽不出时间回去看看,真想和各位兄弟再痛饮一番。”张元彪说道:“只是这火器的事万般紧要,尤其是鲁密铳,我虽是不通军事也盼望的紧,只想早日拿到好整训兵卒。” “这个自当协力,张兄弟你放心,我一会就关照这王胖子,让他去和那工部王八蛋说好,定然不会让这些人坑了你。”刘小头目说完又回到营帐找王刚,过了许久才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办完了此事张元彪便与他们分别回到了队伍,拿起棍子就招呼那些不好好站列的军士招呼而去。这轻巧地棍子在人群中飞舞,正儿八经地打到了晚上吃饭才停歇。 如此练习了一日,回到军营时就已经黄昏了。 张元彪带着几十个汉子回去时果然就看到了两个大铁锅都在烧着水,其余的一些兵士则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蹦跳,张元彪觉得吧,这可能是在烧垃圾。没想到走近了真的是在点燃木头在外边取暖,所谓的蹦跳真的只是在取暖。 看来这边的通铺还得再整个热炕才行,杂役们已经进入了状态,他们把烧好的木炭放进陶罐里拿到屋里取暖,在里边则是放着是个满是热水的大桶,虽然不是多么豪华的配置,但是对于这些苦哈哈的穷汉,这已经是不得了。 温暖的营房里一众人就开始轮着洗澡,张元彪这当长官的自然也是对着几个什长说道:“军士不食我不吃,军士不喝我不渴,这个时候自然是都洗完我再洗。” 什长们也这么回去说,就让士兵们先去洗澡,市长们还得在外边拿着草木灰帮着他们洗头,这么一忙活就到了深夜,所有人都躺在新送过来的蒲草上休息,虽然还是破旧的被褥,但是保暖上来说,这个寒冷的夜还是很舒服的。 第二天一早,张元彪简单地布置了当天的训练与清扫工作,就自己去了军需大帐处。 这军需大帐位于整个校场的中间,忙忙碌碌地为这四个哨提供给养。张元彪倒是没走多远就到了这里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王刚,他骂骂咧咧地分配着物质,见张元彪来了才停下来嘱咐人上茶。 “这挺忙活,昨天火铳地事如何了?”张元彪问道。 “可别提忙活。”王刚说着打发走了送茶的伙计,见四下没人这就说到:“早知道这新军是这德行,当初就不应该担了这供应给养的事,现在没钱拨下来不说,还得管着这一营四哨吃喝拉撒,干到底我看也是白忙活。” 张元彪在一边听着也搭不上话,就看这王刚喝了一杯茶,接着说道:“那边的纪大人已经说好了,他很想见见你,就让我传个话,看看你什么时候得闲,就去这宣武门不远的飘香酒馆一起坐坐,人家可是从六品的文官,我没急着应下来,今天正好和你商议。” “我这军务在身,确实不好出去。”张元彪为难的说道:“现在都在练兵,我只怕是出不了校场。” “无妨,张哨长只要安顿好你那边的事料想也不难,这几日其他的几个哨还有那杨管营官都是夜不归宿,你这出去呆呆应该不难。”王刚说到:“最近京城倒是安定,出去也没什么,这边的守卫我都熟悉,你若有心,今晚我们就去和纪大人见上一见,也好早点完成你的嘱托。” “也好,我去安排训练之事,午后再来与你相见。”张元彪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银子,说道:“这是我积攒银子,携带不便,就有劳王掌柜给我管着吧,这买铳的事还得你在中间斡旋才成。” 王刚也没推迟,拿着银袋就收入怀里,简单说了几句就告别去了训练场,心想着今晚上就要取到那些鲁密铳,不知道这久闻大名的神兵利器能否给这明末的乱世带来一些异彩。 第51章 必先利其器 傍晚时分,张元彪让自己的“副将”把队伍带回窝棚洗澡睡觉,自己则换了便服早早地来到王刚的军需帐篷前等着他一起出去找那个工部的纪大人。 王刚在帐篷里和几个军官打扮的人争吵着,无非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这些事,其实王刚和诸位军官都是受害者,压根就没有足够的军饷,怎么可能有足够的物质,张元彪得火器哨也是在苦苦支撑,只是买了些稻草打通铺,再加上有足够的热水才使得军士们不至于闹得那么厉害。真以为这些流民大军是出来报国打仗,人家只是求个三餐和睡觉的地方。 过了很久,几个军官才从帐篷里出来,远远看着也是一脸的不爽就走开了,估计是王刚说了自费买东西的事,这样大家脸上都无光,张元彪也悄悄把头转到一边,心想着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吧。 “张大人,我们走吧。”王刚穿着厚厚得冬装。 二人也没说什么就走出了军营上了大街,没走太远就到了飘香酒馆楼下,王刚走在前头进入了酒馆找了一个雅间坐下,点了茶水就坐下闲聊等着纪大人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王刚一看到就迎上去行礼并给张元彪介绍这就是纪大人。三人简单寒暄几句就坐下来招呼店小二点菜,这就不多提了。 “纪大人,这位便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少年英雄张元彪,现在是新军的哨长,前途不可限量。”王刚说道。 “久仰久仰。”纪大人也热络地说着。 张元彪心道你久仰个啥,中国人的社交就是这么的没营养,开头聊的这些全是在套话和被套话,这新军都已经是烂大街的部队了,否者你工部敢吃八成的装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好装备给了新军出城也是被丢弃和缴获的命,给了也是白给。 “纪大人,我想要在拨付的基础上再弄一些鲁密铳。”张元彪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明说了,一杆铳要几两银子。” “张兄弟真是快人快语,我也直接给你说了,这一批鲁密铳可不比别的,乃是万历年赵大人发明与监督打造的,当年一共打造了八百门,其中三百门都去了朝鲜御倭,留下的这五百杆杆都是精品,当初打造之时就是费了不少工料,虽然这一晃过了十几年,但是专门有人收拾,那成色与新的无异。”纪大人说道。 与新的无异,新的才不敢要,要了新的火铳估计还没出城,就得炸膛削去张元彪一半的军士,那还练个啥,直接拿豆腐撞死得了。 “我这乡野小民哪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今天听纪大人一言真是醍醐灌顶啊。”张元彪说道:“不过小人练兵不能没了火铳,我想要三十杆,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听说张兄弟是秀才出身,真是好文采,说话也是我辈读书人的精气神,既然都说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你若要些寻常鸟铳倒也简单,我这边不用费啥事就给你配上,但是你盯着这鲁密铳,上官们也一样盯着,其中关节不是你我能蒙混。”纪大人说着在桌子上写了个数,看着我说道:“怎么样?” 张元彪一看是居然是十二两银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直接就是后世将近二万元,我打算买上三十杆直接就花去三百两白银,三百两银子要是等跑到南方那能买一个大宅子,然后在京城附近的人伢手上估计也能讨几个漂亮的女人当媳妇,但是现在只能买上一些冰凉的火铳。 王刚见张元彪惊地不说话就出来打圆场说道:“这可比鸟铳高了那么多,张兄弟不如换点别的?” “王掌柜你这就不知道了,这鲁密铳可是犀利的很,打的远还打得准,又是精铁打造,放上几千次都不会炸膛,往日里也只有京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才有配备,这要不是皇上亲自下了令给新军配备,张兄弟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神兵。”纪大人说的轻松,压根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紧跟着说道:“别说京营,就是辽东边军也不舍得买了给兵士用,这个价钱买成次点的皮甲还能再凑一副刀盾,张兄弟下不了决心也是正常。” 张元彪这边还在天人交战,毕竟这三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后边还要花钱买火药铅丸,打造牛皮配件,这么一来二去少不了把自己的积蓄给败一半进去。万一出了城门自己的的兵士都作鸟兽散,这几百两银子就打了水漂了。 这时候店小二开始上菜,各种食物被端上来,张元彪寻思这中国的酒桌文化那必须得先喝点酒再谈,于是等到店小二走开之后就开始劝酒,我这也是三世为人,不管是酒量还是文化程度比起这些人那是高了不知多少,随便拽点清朝民国时代的优秀诗词就把纪大人惊得不得了,自顾自得喝了好几杯,我看酒席在朝着好的方向驶去,时机成熟时就对着有些醉的纪大人说道:“不瞒纪大人,我原本是那通州治下的小民,耕读不辍,可恨那建奴屠我张家村,虽然知道这新军出城定然讨不得好,我也想带着手下儿郎杀几个建奴祭奠,只是这兵凶战危,还请大人在鲁密铳上为我指点迷津,定有大礼奉上。” 说着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估摸也有二十两直接就塞到纪大人怀里,这纪大人也不推迟就收下了。只是那表情还是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着啥,过了一会才念着“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直接说道:“这诗句倒是不错,张老弟也是吟的一首好诗,就为你这几句诗,我也帮你把这火铳拿到手。一杆九两银子不能再少了,这是上官定下的,拿不回这些银子谁也拿不出火铳。” 第52章 诉苦大会 大明崇祯二年十月十九日。 经过昨天的酒席,纪大人果然没有食言,下午的时候就让王刚传来话,只要交出来银子,就会送过来四十杆火铳,当然,里面有工部拨下来的十杆,张元彪只要把余下的二百七十两让王刚带过去就可以了。 张元彪假装兵营拿钱,就走在没人处从空间里拿出三袋沉甸甸的袋子,打开看看里面的大块银锭,也没啥好说的,就折回去交给了王刚,特意嘱咐他要给多买一些优质的火药与铅子。 “大人就等好吧,我先去称一下这银子是多少,这就给您回话。”说完这个胖子就带着银子去了一旁小秤那里,比划比划就报了个数,说是有三百五十两之多,张元彪也就是应了一声,让他把余下的钱都保管好,后期再拿东西继续记账就是。 王刚也习惯了张元彪的出手阔绰,也没多说什么就收下钱走了出去,而张元彪也走回了校场继续练兵。 这练兵也没啥心得,就是按照设想先练五人十人的队列,然后再教以单兵战法,这也是管营官所交给的任务,说是要等到都练的差不多了,再一起合练五百人的行止,这个时代的明军军队要求就是能走在一起不散,打仗时能列好队伍,军官能看得懂旗语带着小弟吆喝助战,真正的战斗都是靠各个将官的家丁解决。当然遇到攻城战还是要先出去填壕沟,森严的军法就是为了压制这些小兵准备的,所以也不能指望这些军士有什么主观能动性,大家都只是为了吃口饭,当然,对付鞑子没战斗力,转头欺负平民还是很厉害的。 张元彪站在一旁看着五个什长拿着棍子约束部下,一队队军士排队走着还算工整,虽然步伐凌乱,但是精气神比头几日要好了很多。这十个亲卫,四十个战兵辅兵都是青壮,眼神里还是麻木与迷惘。张元彪看看快要吃饭了,就招呼“副官”把人都集合过来,张元彪要训话,贴别要求这五十人要以“凹”字型围着主将站好,这“副官”倒是机巧,上次训练过一次这个,立刻就去招呼这些人过来听我训话。 “大家站好了,下面哨长大人给我们训话。”副官卖力地吆喝道。 张元彪看着这乱七八糟却还是有点样子的队伍,大声说道:“各位我张元彪本是那张家庄的读书人,家里人都本本分分种地,可是那鞑子,讲什么道理,来了就屠灭我张家村,那日若不是外出,我也是那城外的枯骨,后来逃难来了京城,我看到了那些汉奸帮着鞑子做事就去检举了他们,后来和锦衣卫的大人们一起端了他们的老窝,我张元彪用火铳打死了两个鞑子,拿了赏银,后来就入了咱新军,誓要和那鞑子在战场上见个真章,所以我把朝廷的赏银拿出来跟弟兄们一起花,也不去想那以后的事。” 四周麻木的军士开始骚动,眼神里开始有点光,更加注意张元彪说啥,于是就接着说道:“我带了弟兄们就选了精壮,让其余的人充当杂役也能吃饱,现在我用关系从库房要出了火铳,各个都是百步能打死鞑子的犀利火器,我现在要组建真正的火器哨,将来见了鞑子就打死他们为死在他们手上的人讨个说法。但是,我看着你们,有知道人是要当兵吃粮活下去,有人是身负家仇要杀鞑子,这火铳并不多,只是要在这军营里吃饭的的我也不会强求,只管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保证他饿不着。有胆子和我一起学习放铳杀鞑子的,或者自然负了血海深仇要找鞑子要说法的留下,其余的人离开队伍去原来站的地方坐下休息。” 几十口子人相互看着,却没有人离开。张元彪看没有人走倒也不欣喜,这些人好多都是在观望,还得加以区分才行,张元彪接着说道:“与鞑子没有血仇的离开队伍去那边坐着,一会我一个一个的问,若是有人在此扯谎,就打军棍。” 人群稀稀拉拉走了十来个,我让副官带着他们去站队,就走到了剩下的人中间。 “你。”我指着一个汉子说道:“说说你是怎么加入新军的。” “大人,我本是那城外的小百姓,做些小营生糊口度日,后来听人说鞑子来了就带着全家往京城跑,走到一半在管道上遇到了鞑子,他们骑着马到处砍杀,眼见到了身边,为了让孩子和女人先走,我和两个同乡拿着棍子想要拦住他们,就被那鞑子的马撞晕,再醒来时身边那里还有一个一个活人,孩子才那么高也被这天杀的鞑子杀了,后来就跟着其他的流民进了城。”说着那汉子从怀里拿出一块血布,举着说:“收敛了亲人,当时就想一死了之,同行的一个老伯说要活下去找那鞑子报仇,这个布条就是我女儿的袖上的布,我天天就想和鞑子去拼命,却在京城里活不下去,后来募兵我就进来,跟张大人一样,就是想在营里练好了去杀鞑子。” 张元彪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一旁默默流泪的汉子说道:“你呢,你经历了什么?” “天杀的鞑子。”那个哭着的汉子吼道:“鞑子烧了我家,杀了我爹娘,我当时就躲在树后面看着,我怕死,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杀,逃入城中我日夜都后悔为何不出去与爹娘死在一起。我悔啊,求大人教我如何放铳,我要杀个鞑子祭奠。” 周围地人逐渐被这气氛所感染,纷纷开始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不是家小被杀,就是被鞑子逼到京城一路上妻离子散,所有的矛头都被指向了后金建奴。看来这个诉苦大会真的是很有效果,以后要多搞一搞,若是能把这些故事改编成舞台剧,那肯定会引起更多人的共鸣。 领袖说的好呀,宣传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要去占领。这样的诉苦大会,以后要多搞才行。 第53章 训练 纪大人确实是个办事的人,收了钱很快就批下来了鲁密铳,杂役队管事李十二带着他的队伍去军械库扛回来了四十杆鲁密铳,一水万历年的精品火铳,十多年前打造的大明精锐火器此刻正摆放在校场之中。 张元彪从一旁的树上扯过来一根树枝,拿起来火铳一杆一杆的简单比划,发现这批鲁密铳的口径确实还算差别不大,又让那天训话留下的三十三个“游骑兵”上前领铳,每人都发了一把。至于火药和铅丸则让十几个青壮辅兵背回了军营保管,为了看好这些火药,还专门让两个杂役队的老弱日夜盯着,排队练习都不用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神兵。”张元彪拿起一把火铳对着身边的三十三个游骑兵说道:“即日起,我和你们一样,日夜操练这放铳之法,他日你我并肩射杀建奴,你练得好就能活下去,练的不好就被建奴砍死。你们需要每时每刻都带着这个火铳,吃饭要带着,拉屎要带着,睡觉也要抱着,以后这把火铳就是你们的老婆,人在铳在,人死铳也得在,谁要是丢了这把火铳,严刑军法伺候。” 一众游骑兵大声应诺,纷纷抱紧自己的火铳。接下来张元彪就安排军士练习持铳站立,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军姿,就是举着火铳的射击姿势,刚开始都能坚持,时间长了胳膊就会发酸发痛,凭借肌肉的记忆去熟悉火铳的重量,后期还要在火铳上挂点有重量的石块让这些人能拿得稳。 就这一个姿势就整的游骑兵们各个苦不堪言,晚上吃饭时都没办法端碗了,但是这样的练习还是要持续下去,慢慢地就会适应这个重量,在接下来的活动中也能更好地去把持这些火枪。 为了安抚这些游骑兵,张元彪还从王刚那里买了不少的猪羊下水让杂役煮好在吃饭时给他们剁碎了加餐,杂役们也只是跟着喝点汤,吃这些杂碎的目的是为了给他们补充脂肪和维生素,肝脏里的维生素a可是对付夜盲症的好东西。 白天军棍打着举枪走动,晚上抱着火铳睡觉,一连过了几日,果然众人操持起来有了几分模样。在熟悉了持铳之后,张元彪开始给三个提拔起来的什长讲解火铳的设计方法,这三个什长都是聪明伶俐的年轻人,其中就包括那个第一个排队吃饭喊“谢哨长大人”的王树正。 只是拿沙土演练了两遍如何前装火铳,如何模拟射击后的清膛三个什长就都学会了,纷纷回到队伍中给自己的手下讲解,教的好不好不说,这简单的模拟还是可以的,只要这些军士拿沙土先能模拟好,到射击时就会好很多。 拿沙土练习只是权宜之计,本来这个时代的火绳枪就是从前膛倒入火药然后装入铅子,再捣实,然后再在火门处也倒上引药使用火绳点燃后使枪膛里的火药作用射出弹丸,这样的练习需要很长时间,据说西班牙那边的火枪兵要练习三十六个动作才能射击。所以张元彪打算给他们都配备定装纸筒弹药,再加鹅毛药管发火,使用时直接把铅子和弹药包成的东西咬破放进去或者直接就塞入枪膛,在鲁密铳后边的火门口上用粗铁针扎一下然后塞入鹅毛药管,火绳碰过去就可以完成射击,这样的方法射击速度就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当然,也是有弊端的,那就是对火铳的质量要求高,也多亏了这都是精铁打制的鲁密铳,厚重可靠,换成别的鸟铳也不敢这么用。 沙土火枪兵就这么不停地练习着模拟射击装弹,行走队列和伏地射击,张元彪让副官看着他们,去看看杂役们都在干啥。 杂役队在游骑兵投入高强度训练后就成了真正的杂役,除了每天一个时辰出来练习队列应付上官,其余时间都在军营里打扫卫生或者烧水洗衣铺床叠被,劳动力完全的是在浪费,但是也没办法,好在他们消耗的粮食不多,也就这样吧,吃几天饱饭,到临阵的时候他们想跑就跑,能不能活全看命。 “哨长好。”李十二远远看到张元彪过来就带着两个人前来迎接进入军营那个破屋子。 张元彪看着屋檐旁忙活的几个人说道:“咱们队伍中还有会修屋的工匠?” “不是,他们就是在踩着梯子在上边塞些茅草挡住那个大洞,晚上灌风屋里没个热气。”十二说道:“这也是大人安排的,多干活的能多休息多吃点饭,再说堵了洞睡得好也是自己的事,所以大家都有干劲。” “注意安全。”张元彪说道:“不要摔到了。” 李十二应着把张元彪让进屋里,就看见屋里收拾的还算在整洁,几个杂役在屋里一边烤火一边拆洗衣服,这些衣服也是张元彪让王刚买来的一些旧衣,打算给众人都弄上一套换去那些残破的衣服,这几天已经给外边的游骑兵换上了,几个洗衣烧水的汉子见头领过来也是立整站好,张元彪摆摆手让他们坐下继续干活,就去了里间看看火药。 第54章 绑腿和炒面 火药都被放在木桶之中,压根就没打开过。看守的两个老弱杂役也是小心翼翼地把火药桶周围打扫的非常干净,此刻也严肃地站在那里。 张元彪示意李十二打开一桶,看看成色如何。李十二就拿起一个小匕首慢慢打开了一条缝,按着吩咐取了一些拿在手上过来展示。 黑糊糊地粉末夹杂着小颗粒,真的不如后世玩的火鞭里的火药均匀。真不知道拿起来使用时能有多大的威力,但是眼下只有这种火药可以使用,想必加了银子那些人不会坑的太狠吧。 “你拿一些放在木盒里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放下,再拿一根火绳,我要试试这火药怎么样。”说着张元彪就走出了里间,到外边去准备点一些火药看看效果。 李十二安排两个杂役封好火药桶就拿着火药跟了出来,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张元彪接过火药盒子和火绳走到一边,抽出火折子点燃火绳,看着火绳慢慢地燃烧,看来持续性还是不错的,这火绳枪短时间内还是不会被燧发枪取代,火绳的重要性还是蛮大的,这样的东西现在不知道如何制造,日后还得多和纪大人结合,多买些备用才是。 火绳被张元彪放置在盒子外慢慢地燃烧,李十二哪里能看得明白,只是被张元彪不停地告诫这火药犀利非常,一旦遇火就会“糜烂数十里”。这会看着张元彪把火绳至于一旁站着看,也是吓得躲在身后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就看到小木盒腾起巨大的烟雾,因为是开着盒子也没有形成爆炸,只是在剧烈的燃烧,只是这个威力看起来要比后世制作烟火的黑火药差了很多,但是这个时代应该就是好的火药了吧。 “大人···大人,这是仙人的法术吗?”李十二看着腾起的烟雾就想去跪下叩拜,张元彪一把拉住他扯到一边,说道:“十二,瞎拜啥,这是神机营的新式火器,将来是送鞑子成仙的妙法,你这看管的也算得力,以后继续严加守备火药,谁也不能让接近。” 李十二点头称是,只是眼神里还是一大堆的惊恐。 “现在我火器哨已经选派了战兵与辅兵,你们杂役队换洗完这破衣服再过几日就没啥活计,你选几个手巧的汉子与我准备,其余的那些杂役,我会买过来一些破布,制成跟你一般长的布条,宽窄犹如巴掌那么大,你开始带着他们做绑腿,全哨的兄弟每人两个腿个一套。好一些的给战兵,次一些的给你们用。”张元彪说道:“你听明白了吗?” “大人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李十二说道。 “这绑腿是好东西,绑上之后走远路可以舒服些,受伤了可以拿这个先绑上止血,抓了鞑子也可以捆上不是。”张元彪说道:“这个任务很艰巨,十二你要用心去做。” “小人领命,大人要的就是步缠嘛,小人以前出远门也用这个,以前在乡下时,我家婆娘她的手艺好,步缠做的十里八乡都说好,经常做了拿去集上售卖,后来鞑子来了,啥都没了。”李十二呜呜哭起来,接着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做好的。” 张元彪拍了拍李十二的肩膀,心道还以为这绑腿是民国时代才有的东西,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就已经在用了,那样也好,只要有就行了,到时候人腿一副一旦出城也能比其他的几个营跑得快就行。这些杂役到时候每人给个一两银子和半袋炒米,自己逃命就是,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张元彪也多管不了,只带着游骑兵趁着天黑往天津卫方向跑路。 炒面,这个词突然到了自己的脑海里,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好东西,那就是苏军样式的干粮袋,这个干粮袋很是有名,就是一个小的圆柱形的袋子,里面塞进去黑面包或者其他的吃的,两边一绑斜挎在肩上,虽然军容不太好看,但是便于携带也不耽误放铳冲锋,这可是好东西。 炒面更是好的不得了,这时候的军队出去打仗大都是带着飧饭,这个食物看着生僻其实在中国的军粮传统中历史十分悠久,就是两百斤米用水淘净炊熟后再放到水中曝晒干,把曝干的米再来一次同样的作业共十次,做完十次后只得到二十公斤的再制干米饭。要食用时,取几两的再制干米饭以热水泡之,待再制干米饭浸软时再煮饭后就可食用。这个没啥营养耐,却可以填饱肚子更重要的是耐贮存还轻便,只是这操作真的是复杂。炒面就容易很多,还能加些东西均衡营养,现在这冬天的保质期也能达到一个多月,足够张元彪带着这二十级让人撑到天津。 想到了就安排,拉回李十二,给他安排了做粮袋的事就去王刚那边打算买些好的粗布和豆子去为做炒面准备。这个也得先研究一下能不能合口味,省的到临走时再做得出一堆不好吃的东西。 走过校场时,王树正拿着棍子在游骑兵中间走动,看谁站的不好就是一棍子,经过几天的举枪和站队列,再加上换洗过的旧衣服,这些人总算是有了一些兵士的样子。 站着看了一会,王树正看张元彪在盯着更是用力去打军棍,好在这是质量很轻的木棍,打在身上也只是疼伤不到筋骨,就这么操练去吧,等物质都到位了就开始疯狂练习射击,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些人了。 第55章 小新闻 王刚还是在帐子里晃悠,急匆匆地走来走去安排下属调运物资,张元彪在那里喝了好久的茶水才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走过来。 “张大人,现在兵部播发的号衣罩甲要下来了,火器还是在扯皮,其余的几个营还是没有领到火铳,这些物质也是被拿去了三成,这也算还好,多少下来了这些棉甲也能撑一撑场面,一起下来的还有帐篷和铁壶,也不知道为什么拖了那么久,现在这个情形,只怕是新军要出城对战鞑子了。”王刚喝着谁说到:“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的兵穿的也是破衣服,鬼知道这些破衣服是从哪里扒回来的,好歹下来些号衣罩甲,也算有点官军的样子,不过这打仗不会这么快吧,外边天寒地冻的走不了远路,就这些破衣烂衫冻的手都僵了,遇见鞑子估计连刀枪都举不起来,那不是出去多少死多少,再说这新兵才习得几日,匆忙派去和鞑子见仗不妥。”张元彪说道:“还有那入营许诺的三两银子还没发,一些军士成天哭的不行,纷纷言家里的妻儿还等着这三两银子买米度日,下边的人都没啥士气。” “你说三两银子我想起来了,这笔钱是皇上内币给的,早就下来了,却被户部借去了一半不知道干啥,估计是拿去给衙役发月例银,听说他们的月俸已经很久没发了,我这边的军需欠款都几千两了,也不知道这啥时候是个头,早知道承包这军需是这个下场,还不如回老家种地来的轻生,说好的盐引也兑现不了,这日子真是没个盼头。”王刚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大人物和京营的将军们都看申将军不顺眼,一直在催他带兵出城与鞑子对阵。”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相互攻讦,真拿这些大人们没办法,但是也能理解,就像后世我办公室内斗,最常见的就是老板从外边挖了一个职业经理人到企业当主管,下边的人就会是各种不服,觉得这家伙也没啥能耐就会拍马屁,总之就是各个部门很默契的都不配合,私底下还要讲一些这个人的笑话,结果就是职业经理人在小公司或者管理混乱的公司很快就会被排挤走,当然干的好的也有,那就要有超凡的能力和斗争经验,否则底下的牛鬼蛇神都等着看笑话。 眼下这申甫和尚也是一样的境地,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你不是会武侯八卦阵吗,你不是谈论兵法头头是道吗,你不是深得皇帝宠信吗?那你就去出城和鞑子对战,把鞑子打走呀。申甫的悲剧就是大明的悲剧。 “朝堂的大人们都是文曲星降世,他们的谋划我们能看懂啥,王老板,我需要粗布和豆子,你得多给我搞一些,针线什么的再增加一些,钱不够你只管与我说。”张元彪说道:“还有就是这火绳和火药还得增加,你去和纪大人讲一讲,谈个合适的价钱,你作为中人,直接把费用加上去给我报个总数就行。” “火药和火绳铅子啥的,你打算要多少?”王刚问道:“你就领了那几十杆火铳,能用的上那么多?” “越多越好,这出城在即,我得为以后打算。”张元彪说道:“而且这就打算带他们练习放铳,消耗会很大,对了,我还需要牛皮做的弹药盒与皮带。”说着我就把自己准备好的图画奉上,就是后世的铁扣皮带,这个皮带束腰方便还可以在皮带上附着弹药盒和其他物什,倒是非常方便。 “张大人,这皮带和皮盒倒是好说,只是这铁扣不太好打制,还不耐用,大人要的数量不大,不如换成铜制的如何?”王刚说道。 “可以,你换成铜扣就是,先来五十套,我还打算买一批鹅毛或者鸡毛,完整点的。”张元彪说道:“这些鸡鸭羽毛一定要完整的,再一个给我准备一些比较薄的纸,写过字的也可以,价钱好说。” 王刚在账簿上记着,也没问是干啥用的,寒暄了几句张元彪就走出了军需帐。看着其他几个哨的军官都乱哄哄地出了校场,张元彪才想到这些天都没回去过,今天都交代完了就回家看看那三个小家伙吧。 张元彪把罩甲脱下来放在王刚的大帐处托管,撰着自己的腰牌就走到了校场的门口,门口的军士验看一下就把人放了出去,只是叮嘱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否则外边巡城的军士会缉拿云云。 走在半个月没有出来的大街上,一切的街景都让人好奇,上次在这大街走还是个流民,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朝的基层军官,你看,这人一定要有梦想,搞不好就实现了。 “张大人。”几个衙役走过又折回来笑着寒暄。 一看是刘小头目的狗腿子们,也是笑着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果然也听到了他们的抱怨,多是说这月俸拖了太久,家里也是揭不开锅,想着刘小头目也算是为买火铳的事牵针引线,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银子估摸有一两就扔给为首的胡八,让他带着弟兄们去喝茶,这些衙役一阵欢喜就走开了。 不多时走到了老板娘的面摊前,此刻还未到饭时,老板娘也就无所事事正好看到我就走过来寒暄,我问了一些家里的事,左右也没什么变故,只是说我家多了两个小娘子,街坊们都等着喝喜酒,我皱着眉继续往回走,左拐右走就到了家门口,就看见王五和王二正在门口扫地洒水,心道这两个小子倒也算勤快,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等从城外逃出生天再安排这三个小家伙去找个私塾学习才行。 “咳咳”我站在不远处发出声音。 两个小家伙抬头过来看,然后就扔下工具跑了过来。 第56章 黄小娘子 “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王二拉着张元彪的手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大人,你走后没多久,青峰大人就送过来两个官家大小姐,说是给你当媳妇的。” 尼玛青峰,真弄了两个女的放在家中,真的是想让张元彪扛不住就去投奔锦衣卫啊。 在前世一直是一个屌丝追不到女孩子,天天想的都是包办婚姻好呀,现在真的被人包办了,心里忐忑的不得了,心想现在是啥时候了,下一步就要出城会战,好不容易走了青峰和刘小头目的路子把这三个小家伙安顿好,不管如何他们三个总是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然后就跑去南方就是,至于张元彪早就做了跑路的心思,自然不会白白跟着送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院子之中,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女孩在外边洗衣服,这么冷的天用凉水洗衣服真是难为她了,不过看着水盆有热气腾绕,想必也是有热水吧,听青峰说弄来了两个女的,这个想必就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吧。 看着张元彪走进,那个女孩也张大了嘴就跑回屋里,张元彪心道自己好歹也不算丑,那里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 这时候王大从西边的草屋走出来,也是欢喜地过来围着张元彪。 “你们住在西屋?”张元彪问道。 “对,主屋给了黄小娘子,刚才在外边洗衣服的正是黄小娘子。”王大说道。 “嗯。”张元彪也不知道该说啥,忽然想起来这个黄姑娘应该就是青峰说的被砍头黄侍郎的大女儿,那么还有一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妹妹,刚才大概看了一下模样长得倒也是周正,而且跑这么快,想必是没有裹脚。哎呀,人家都这么惨了,自己居然在想这些,呸呸呸,真是不行。 “王大,这大冷天的你也得给人家多烧点热水洗衣服啊。”张元彪说着就搂着这三个孩子进了西屋,说真的还真没有做好如何面对她们姐妹俩的心情,真恨不得把青峰叫过来把人退回去。 “大人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王大问道:“青峰大人说这就是你的媳妇,让我们以待主母的礼数去伺候黄小娘子,我们就把主屋收拾起来让黄小娘子入住。” “是啊大人,黄小娘子可好了,家里被收拾的可规整了。”王二也说道:“听说还是大家闺秀,大人你不如赶紧成婚吧,街坊邻居也都过来瞧了好几次,都是对黄小娘子赞不绝口。” 这些家伙知道啥,还不如不回来,现在有了这两个女人,要支出的安家银至少得多出五十两,现在身上的银两只余三百两不到,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咳咳。”张元彪制止了他们的讨论。 “大人生病了吗?今日总是咳嗽,我去给大人烧点糖水润润喉咙吧。”王五说着就要出门去厨房。 “不必了,你们三人坐好听我说。”张元彪说道。 三个小家伙都在床边做好,静静听我训话。 “我在军营不能常常回家,这家里的吃喝用度要好好计划,现在黄小娘子和妹妹来了我们家我一时也顾不上,大家都是苦命人,以后虽不知会如何,这以后要当她们是一家人,切不可短了吃喝用度。王大,你可知晓?”张元彪问道。 王大点头应允。 “这黄小娘子身份特殊,乃是黄大人的女儿,人家是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只是一时落难居于此,你们切不可再说婚娶之时,也要和周边的四邻说好,切不可坏了人家小姐的名声,你们可知道?”张元彪问道。 三个人点点头,面露出失望的表情。 “还有就是我说不准要出城与鞑子血战,以后的事不好说,我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断然不会有事,到时候战端一开,我会出去很久甚至以后都不会回来,你们记得我的话,王五,到北京城解围之后,就和你戚爷带着王大王二一起出京城去南方,我会设法去寻你们,黄家二位小姐是走是留,你拿出一半的银子给她们,也算是留条活路。王大,你明白吗?”张元彪问道。 王大点头,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这次走后,再给你们留下一些银子,你们切不可露富,有事就去找衙役刘大哥,他与我有些交情,这边市面上还是说得上话,如果是大事就想办法去寻青峰大人,他是锦衣卫的总旗大人,定然能保的周全。日后到了南方就好好耕读,等我到了带你们干一番大事。” 三个小家伙泣不成声,我也拍拍他们的小脑袋以示安慰,就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放在桌子上,又聊了一些别的事,眼见到了正午,就打算带着三个小家伙出去吃肉丝面。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站在门口,虽然是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却也遮盖不住那娟秀美丽的面容。 “谢张大人救命之恩。”两个女孩子都对着我行礼,没见过这场面的张元彪也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就是傻呵呵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啥?”但是一想这么说不妥,人家只是暂住于此,说那个太那啥,就赶紧说:“我是说大家都是苦命人,既然有缘分相遇,就是一家人,我这人嘴笨,就是一句话,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二女也没多说什么,站起来低着头看着脚下。 真是太尴尬了,都不知道该说啥才是。张元彪神经大条地说道:“这就正午时分了,咱们一起去街角吃碗肉丝面吧。” “既然大人吩咐,小女子自然领命。”黄家大小姐说道。 忽然想到人家是大家闺秀,哪里能出去吃面,那成何体统,就对王大他们说道:“二位小姐都是大家闺秀,咱们不出去吃了,你们三个去老板娘那里弄些面回来,我们在家吃,我吃完饭就回军营。” “张大人不用这要照顾我们姐妹,从大牢里被赎买出来,我们就是张大人的仆人,一切都按张大人吩咐即可。”黄家大小姐说道。 这官话说的流畅,声音也这么好听,真的是有文化有修养的大家闺秀啊。 第57章 青峰来访 不多时三个小家伙就端着简陋的食盒回到了院子里,为了避免显得尴尬,就扯过来桌子坐在院子里开始吃面条,香喷喷的肉丝面据说已经涨了三次钱,现在京师的粮价也是一天一个样。现在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两一石,五两银子买二百斤粮食真是贵的厉害。 几个人在院子里安静的吃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老板娘说了,现在粮价腾贵,以后就不干了。”王二说道。 “家里粮食还有多少?”张元彪问道:“之前让你们分批多买粮食办了吗?” “大人,家里有粮食差不多三石,省着点吃能挨三个月。”王大说道。 还不到六百斤粮食,一家五口人,每人每天一斤多的粮食是太少了,也就是饿不死人。 “现在黄小娘子姐妹也来了,你们还是再去买一些,手上有粮心里不慌,说不准以后的粮价会更高,如果真的再过两个月鞑子不退兵,就不要考虑别的了,多买粮食撑过去再说。”张元彪说道。 两个女孩子也是在低着头慢吞吞吃面,一直也没说话,张元彪心里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毕竟后世的自己也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强抢民女这种事断然做不出来,也只得先养着以后再说。 “张秀才你回来了?”随着门被推开,青峰说着话就进来了。”青峰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张元彪赶忙走过去行礼说道。 “城外鞑子围城,你这新军军官不在营中秣马厉兵,反而私自外出,这要是被扭送去,不杀头也要打个半死。”青峰面无表情说道。 这家伙从来都是这德行,如果真是怒了估计都不会废话拔刀就砍了吧。 “今日安顿好了训练,回来家里看看就回去,这不是正在吃午饭,吃了就走。”张元彪说道。 “看看你的新媳妇吗?”青峰笑道:“张秀才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整个院子里除了三个小娃娃笑得欢乐,其余的人都是无语。 “我···我···我这还要回军营,别的事等鞑子退军后再说吧。”张元彪说道。 “鞑子在城外已经击破数支勤王军,现在城外勤王大军汇集于运河一线缓缓向京城移动,建奴倒是一心寻求决战,只是各地勤王军都吓破了胆不敢浪战,只得抱团坚守。好在这漕运的粮食不绝,大军还能维持牵制鞑子的样子,却不敢再来解京城之围。”青峰坐下来侃侃而谈,这些军国大事就仿佛是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只听的众人冷汗涔涔。 “堂中的大人已经订好了釜底抽薪之计,要派你们新军出城攻打后金军与勤王军对峙的大营,然后勤王军也齐头并进,前后夹击大破鞑子,到时候鞑子首尾难顾再加上城外关宁军与大同军骑兵夹击,定能扫平鞑子,解救被掳掠的百姓。此计已与城外援军通传,回话就是就等着新军出城一起夹击建奴。”青峰说着,面色还是一点变化没有。 “青峰大人,这可是军国大事,你慎言啊。”张元彪虽然如坠冰窟但是理智尚在,这些话别说是讲一讲,就是听着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你怕什么,这些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倒是提振了京师的士气,只是你们孤陋寡闻罢了。我给你们说这个就是让你们高兴一下,这张秀才出去也不是必死无疑,这样的布置应该能打败建奴,最不济也是在城外对峙,建奴抢掠很多,定然不会决一死战,待逼退鞑子,再重修蓟北防务就是,京城中的大人们都很乐观,这鞑子退兵也是时间问题。”青峰轻松写意地说道。 张元彪看这三个小家伙表情从凝重到舒缓再到搓着手大笑,这些哄小孩的东西看来真的很有市场,不过这三个孩子的欢喜是为了家主不用出城送死。看着气氛不错也不能浇凉水,虽然张元彪一点也不信什么四路围剿的屁话。 “王大你们收拾碗筷给老板娘送过去。”张元彪说着瞅了瞅呆坐在那里的黄家姐妹说道:“这外边冷,二位小娘子回屋去歇息吧,我与青峰大人去外边的茶馆聊聊。” 黄家大小姐看青峰走到了门口就咬咬牙往我这里走来,低声说道:“张大人,你是个好人。” 额···这还啥也没说呢就被发了好人卡,这个好人我可不当。 “只是。”黄家大姐说道:“你若出了城去千万不要信会有人帮着你们和鞑子见仗,就赶紧跑,往东边跑,若是有缘分,再好好报答大人。” 这些话倒是实情,看来这个兵部侍郎的女儿还是知道一些明军的旧习,这个时候给说这些也算是披肝沥胆了。张元彪看着她,大男子的柔情也开始显露,叹了一口气从虚拟空间拿出了一片金叶子塞到她的手中,说道:“我若回不来,你就和他们一起走,这个金叶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以后这三个孩子也就拜托你了。” 说完就转身走向大门,看着呆站在那边的黄家大小姐和笑嘻嘻的青峰,张元彪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会对出城打仗这事完全没有感觉,就像是自己要去参加一场聚会,那么的淡定还从容,大概是自己在上一个丧尸世界经历了太多,应看透了生死吧。 “张秀才可以啊。”青峰待张元彪出了门就说道:“我看那黄家大小姐很倾情与你,真是一个好汉子。这么娇滴滴美人,你不想和她长相厮守?你只要跟我说一句想去锦衣卫,我就去找赵大人给你安排,也不用去参加那会战。” “我已经在营中训练了三十虎贲,还搞到了神兵鲁密铳,出去定然杀得鞑子丢盔弃甲。”张元彪说道:“青峰大人不用为我担心,我命硬着呢。” “但愿吧,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既然说不动你,那你就抓紧时间训练你的虎贲吧,出城之日不远矣。”青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刚才说的那些四路合击都是屁话,你若想活下去,出去就逃命吧,只要能活着回来,赵大人都会管你。一旦你想开了随时都可以找我,随时都能让你出了那什么新军。” 说完,青峰塞张元彪一张纸,转头就走了。 张元彪走到墙角打开那一张纸,上边写的是“兹人张元彪为锦衣卫协办建奴事宜,军民一体配合,不得阻拦”。上边还盖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印,这个东西在京城贸贸然拿出来十之八九会被扭送走,但是拿在城外多少也算是一个护身符,不至于在逃跑途中被乡勇社兵拿去杀了,就算是要求进入城塞也多了借口,简直是逃亡路上的好工具,回去得拿个油纸好好保管起来,此物配合腰牌将是跑路的大杀器。 第58章 秣马厉兵 回到军营后就开始匆忙的准备,精锐的游骑兵经过请示后被拉到了神机营的校场进行射击训练,这鲁密铳制造精良没有炸膛的风险,每天就坚持让游骑兵不间断地放铳,当然大多数地时间还是在练习如何快速装弹药,因为游骑兵的使用不作为线列步兵排队枪毙,主要就是练习体能和射速,当然准头也重要,只是这滑膛前装火铳那有什么准头可言,只能是尽可能的在百步内靠三两个人的齐射来弥补精度。 在练习了射击后,开始根据需要计算定装弹药的药量,选择一个还算中肯的火药比例后,开始让杂役队制作定装弹药,现在的杂役队在李十二的指挥下除了缝制绑腿粮袋制作炒面外,还选了手巧一些的人开始装配定装子弹,这定装子弹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理论和实践都很简单,就是把固定的火药和铅子放在一起组合,使用的时候直接塞入前膛枪的枪口用铁棍塞入就行,因为之前买铳的时候就特别关照了口径尽可能一致,还专门给负责调配火铳的小吏塞了银子,所以口径倒也是大差不差,毕竟是从几百杆火铳里挑出来五十杆,这个还是有保证。 游骑兵的射速因为定装弹药和鹅毛引药管的使用得到较大的提高,使得原本需要二十几个步骤的装填只是减少为五步,分别是塞入定装弹药,如果弹药包大一些就咬开往铳管里塞,如果是弹头太大就扔了弹头,反正都是在纸里包裹着,也不消费什么劲,从备用小盒里取出一个自制的铅弹替换就是,当然下发了定装弹药游骑兵们还是要先比划比划的,如果弹头差别较大也会自己改装。 射击的速度伴随着熟练度直线提升,最快的时候竟然达到了一分钟四发的速度,当然这样高强度的射速也不是啥好事,会极大的损坏这鲁密铳的质量,会有炸膛的风险,当年正儿八经的英国红衫军的射击训练也没有张元彪游骑兵的强度大,只是现在出城在即就只能硬着头皮练习了。 除了射击训练以外,还增加了跑步训练,为了减轻负担,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罩甲都被卸下改成了号衣,棉甲给的本来就少,只有几个装着铁片的,就统统拿去其他队伍换成了不含铁叶的普通棉甲,倒是让其余的几个哨大感惊喜,这种含铁叶的棉甲那是正规的盔甲,真能救命的东西,所以一套换三套无铁棉甲也有市场,再加上花了一些银子就给三十个游骑兵都配上了红色的无铁棉甲。 因为是这大冬天的,根据自己在北方经验,肯定是黄不拉几的色调,掉完叶子的树,黄掉的草,黄土组成的平原和沟壑,所以又加钱给王刚整了三十几个带帽黄色披风,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淡黄色的布,平时折叠用的时候抖开披在身上用上边的绳子系上就是可以隐蔽的披风,都藏在个人的小包里,等闲也不会拿出。 看着牛皮铜扣的皮带和牛皮弹盒,土黄色的绑腿,改装完带着背带的鲁密铳,一身红色轻便棉甲的游骑兵战士,张元彪也照着这个打扮给自己进行了武装,每日带着杂役队和战兵队一起扎着绑腿在校场练习长跑,晚上吃完饭就开始“诉苦大会”主要是让游骑兵相互讲一讲以前的好日子和建奴来了之后的坏日子,这样一对比,别说是有着家仇的游骑兵,就算是普通的京城流民都被鼓动地热泪盈眶恨不得去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民族主义的仇恨教育是一把双刃剑,这样的仇恨教育在短时间内可以极大的提高部队的军心士气,哪怕是没有军饷和补给也能撑下去。只是这样的急迫地仇恨教育时间长了也会造成新的问题,会逐渐脱离对军队的控制,如果这股怨气有地方发泄还好,若是没了方向很容易对自己人造成危险,若不是眼下没办法也不能大用这个手段。 就这么时间飞速的过着。一哨九十余人也在全训练营的合训里得到了上官“整齐”和“可战之兵”的评价,当然,也就局限于此,关于补给和银两也没什么后文,更多的新军其实是在混吃等死,队伍零零散散队官也弹压缓慢。 合训也就局限于十个营一起操演,再往上的合训也没开展过,本来就是教习军士如何行军,扎营,吃饭和布阵,却是因为物资缺乏只是教习了行军与布阵,演习了一下简单的金鼓旗号,一样也是乱糟糟地没个章法,天黑之时个营好歹才把自己的队伍拉回去,也闹出了不少军士跟错队伍乱走被打军棍的笑话,让同行来看的兵部官员大喜过望纷纷回去弹劾申甫带兵不利这都是后话。 新军也是怨声载道,对于这样的合训实在是缺乏信心,各营军官又令人到各个营哨宣讲申甫大人的故事,还说要在今后教习大家“武侯八卦阵”,只要习得此阵定然可以大破建奴云云,又说申甫大人还准备了战车,这战车之阵乃是申甫大人的绝学,比武侯八卦阵还要犀利非常,直言只等战车出现就会马到功成,最后还是提及银饷快要到位了才稳定住了军心。 当然,张元彪的火器哨倒是没被波及到,因为让李十二在杂役队经常散播一个消息,那就是出城就绑好腿拿好炒面跑路,这出去那是必死无疑的话,在这群本来就不想出城打仗的杂役中很有市场。其余的几个哨军士有时候也来串门,根据李十二的汇报大多是讨论怎么逃跑,我也就放开让他们去谈论,只要不影响到我的游骑兵就是。 所以别管是杂役还是游骑兵都安心操练或者练习跑路,游骑兵自不必说,杂役队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甚至还结成帮扶小队计划逃跑方向,在李十二的暗示下标准的方法就是出城就扔下武器棉甲贴着城跑路,也可以跑到北边的山上呆着,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士气高昂,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好吃好喝,其实也就是些猪羊下水的滋补,面色还是要好过一般新军,这边的新型炒面也是按照每人八斤的标准准备好了,只等着一声令下出城,到那时候该逃命的逃命,该东进天津卫的就去天津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第59章 上城墙了 大明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九日,京师。 一大早就被管营官的传令兵喊道大帐去商议大事,安顿好训练之事后就去了大帐,也不知道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走到大帐外,就看到了几个衣着考究的京营军士在门口站着,管营官杨大人也在一旁说着什么,待其余两个营的哨长们都到了,就听见一个京营军官模样的人说道:“昨日袁督师老大人亲率精锐关宁军至城下,据探子来报建奴已经集中了京畿的鞑子要有所动作,奉兵部命令,带新军三营将士与我一起去西便门上的城墙上守备御敌,那里早就封住了城门,大伙只管站在上头就是,其余新军诸营都有防守安排,有的去德胜门有的去安定门,这次我来还带来了开拔银,每人三两,上城每日有奖励,一日三餐还有酒肉,杀敌有赏银,死了有安家费,这北京城城池高大,还有红夷大炮,城外还有边军作镇,这鞑子是来多少死多少。” 这个京营军官的战前动员很有效,缺银子很久的众新军军官都喜出望外,纷纷表示要上城杀贼。京营军官就挥挥手,制止众人说话,接着说道:“各位这就回到自己的队伍,把军士都拉出来,半个时辰内后就在这里集合,运送银子的马车就在一旁,大家给兵士发了银子就准备出发,早饭就在城墙下吃,那边煮好了肉汤和面条,到了地方敞开了吃。” 一众军官就轰然散去,准备各自回军营整点人马,确切的说是流民大军,没有一匹马,准备去校场集合拿银子。管营官杨大哥笑呵呵地走过来拉住我们这四个哨长,示意去大帐里说话,我也跟着四人也就跟着进去,心里都是想的赶紧回去点兵去吃那顿肉汤面条。 众人站好,管营官杨大哥就笑呵呵地拿出四个小袋子,一个一个放到几人手中,初时不知何意,拿到手上那熟悉的感觉就刺激了全身,这是银子!!!估摸得有五十两之多。 “这是今早上京营的军官拿过来的银子,其实这开拔银给了四两,我心道众兄弟练兵辛苦,这一个多月来也没下来银饷,还有弟兄花了自己的钱给军士买吃的喝的用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开拔银就和上官商议每哨拿出五十两给四位兄弟自己用,剩下的走动关系也没留下多少,你们都把钱拿好,回去还说开拔银是三两就行,咱们新军都是如此,也算是刘大哥对哥几个的照顾。”管营官轻松地说道:“我都问了,这次去城墙助战就是站在那里为城下边军架势,不用真打,大家都看好下边的弟兄,不要惹出什么事就成,京营的军官让我们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元彪看这其余三人都是兴奋异常,撰着钱袋的手都快麻木了。也跟着大声应和,说完就把银子揣入怀里走出大帐,这难道就是喝兵血了吗,这样的回扣居然都能反到张元彪这基层军官手上,不禁恶意揣测到底开拔银给了多少,按照这个时代过把手就挪一成的尿性,那肯定是给了8两左右吧,只多不少。这都给了就收着吧,谁要是为了这事站出来说这是贪污腐败,那就会把人都给得罪死,就这样吧。 走回兵营时,游骑兵在王树正的吆喝声中正在整理穿衣扎绑腿,杂役们还在一旁躺着睡觉,因为安排的是早上先进行游骑兵负重跑步然后每人回来加一碗杂碎拌饭,杂役们只有生火煮饭的事,他们每日训练少可吃不到杂碎拌饭,所以都在躺着睡觉来节省粮食。张元彪走到王树正和李十二身边,低声说了今日的事务,让他们去把喊话,把人都来出来。 这两人就回到人堆里,找到自己的亲信低声说着,然后屋里就传来了各种的吆喝声。 “今日开拔去城墙充充人场,都赶紧起来整队去校场,每人三两银子的开拔费,去城墙下吃早饭,每人面条肉汤管够,去的完了就没饭吃了。” “肉汤面条管饱,大伙就站在城墙上吓死那些狗鞑子。” “皇上万岁,大明万岁,边军今日要杀死鞑子,我们去城墙上捧捧人场。” “一人三两银子的开拔钱,三顿饭管饱,不用打鞑子,不用打鞑子啊。” 乱糟糟的过了一会,近百人就集合在军营门口,然后游骑兵身着棉甲扛着鲁密铳,三十三人精神奕奕列在最前,身后是五十余个穿着号衣拿着棍棒的杂役队,也是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十人十人排成队,那些什长也都是笔挺地站在队伍一侧,恶狠狠地看着队伍里哪个敢乱动。 “今日上城助战,大家都打起精神,上头的大人让干啥就干啥,到了那边饭食管够,大家都敞开了吃。咱们快走,拿了银子去吃饭,去的完了就没饭吃了。” 一群人排着队走向校场大帐前,一路上就看到其余三哨的军士一团一团地涌向大帐外再排队,果然都拿到了银子走到一旁,各个喜出望外,甚是欢喜。 京营军官看向张元彪这边,见军士们都排着队走过来,衣甲也算整齐不禁大为好奇就让手下看着发银子,自己带着一个亲卫走了过来。 “你这火器哨练的不错,你叫什名字?”军官问道。 这武人之间果然是没啥讲究,上来就问名字,不像文化人那样酸来酸去。 “禀大人,小的张元彪,为新军忠锐营火器哨长。”张元彪说着就抱拳行礼。 “你这兵练的不错,看你这架势也是把军士分为了战兵和辅兵,确实是不错,都教习了军士什么搏杀手段啊?”军官问着,就走到军士身边看看棉甲摸摸火铳。 “大人明鉴,这前排为火铳射手,后排军士是辅兵杂役,所习技能就是放铳,因为没有拨下来刀盾长枪,就给辅兵准备了大棒。”张元彪给他介绍道。 “很好,很好,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军官说着就拍拍手说道:“你快带人去拿银子,一会会有人带你们去西便门城墙下,给弟兄们吃好。” 第60章 西便门 这西便门是北京城的西边小城门,说它是小城门是因为跟旁边的广安门一比确实是小很多,但是这个门的规模也不比一般的州城城门小,只是此刻建奴大军扼于通州与京城,使得这边的防务并不紧急,只是有少量的鞑子游骑在附近游弋,远处一个军营在官道旁设立,里边模模糊糊有穿着红色甲衣的兵士来来回回走动,那也是颇有章法,应该是建奴守备西边城门之用,说起来也是可笑,那边的建奴大营看起来也没多少兵力,这边却是不敢出城野战。 再远就看见黑烟滚滚,也不知是哪个村寨被建奴屠灭。心道这乱世真是人不如狗,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个啥下场,不管是赚了多少钱,购置了多少土地,亦或者多么的横行乡里,这会儿建奴来了老弱都被杀死,青壮妇女会被掳掠回草原辽东当奴才,人与人之间竟然是那么的平等。再没有了身份和地位上的差异,统统都是一个下场。 “大人,兵士们都吃上了面条。”李十二端着一大碗面条走了过来。 张元彪接过碗,靠在城墙上吃了起来,李十二则是蹲在城垛旁迷糊地看着稀里哗啦吃面条的众人。 “十二,你吃过饭啦?”这边的京营军士和社兵都站了很久了,你也快去吃饭,吃完了还要替换他们站垛口撑门面的,别一会饿的没精神被巡城的兵士捉去打板子。”张元彪说着踢踢旁边蹲着的李十二。 “大人我已经吃了,城墙对面十五里就是小人的家乡,此刻看着那边黑烟,怕是那边已经没了活人。心里有些难过,就不敢往那边看。”李十二垂着头说道。 “也罢。”张元彪放下碗叹道:“你先下去吧,一会我去和管营官说一声,让你们在城下帮着做点事,就不要上城墙了。” 吃完了饭,火器哨的军士就上了城墙开始轮换站了一夜的军士和社兵,他们离开垛口就带着兵器甲胄下城去吃饭,按照指示今日新军三个新军营就分散在这城墙上站垛口,当然我们也是不被信任的军队,城门的箭楼和瓮城还是京营勋贵带着守备,新军三个营只是站在绵延的城墙垛口上向下张望。 一千五百人乱哄哄地吃面条很是拥挤,但是散在这个城墙上就像石头扔进了小河,根本就张罗不出来什么样子,稀稀疏疏地就站在了城墙上,也就刚刚够把垛口填满。 在城垛上站了一个上午,就看着城下的后金游骑在远处悠闲地走动,大营后侧就是源源不断地辎重车进进出出,不时还有成群的百姓从远处驱赶入大营,估计是让他们去充当杂役干活,再看那大营的轮廓,还真是布置得当秩序井然,若是大军围上去一时也讨不了好。 建奴骑兵散播在西便门和鬼精鬼精根本就不靠近城墙,有时候也会十几个骑兵一起纵马狂奔练习战法,那气势真是不同凡响。 这样的静坐战持续了一上午,在中午时分才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火炮轰鸣声。这边远处的建奴大营还是没有变化,估计是分兵驻守于此监视西门的活动,倒也是镇定非常。 顺着城墙的缺口向广安门的城外明军看去,那边营寨也是岿然不动,偶尔出去几个探马就在营寨旁边走动,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交手,这叫不叫坐视淫掠,不过出去就会被歼灭,这绝望的战争真是让人无语。 “张元彪,你快带上你的人沿着城墙跟着这位大人去别处驻防。”管营官杨大哥跟着早晨见过的那个军官走到城墙上,远远地就对张元彪喊道。 这一听就赶紧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属下这就点齐军士跟着大人前往。”然后就安排身边的李十二与王树正下去整队。 “张秀才,你的事我也听杨把总说了,有功名的秀才还使得一手好铳,之前手刃两个后金汉军后来又被锦衣卫推荐到了新军,自己花钱给军士采办,现在又练的如此强军,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能相信。”那军官一边走一边说道。 “大人过奖了,我与建奴血海深仇,就是拿着棍子也要和他们搏命,幸赖上官指挥有方,同僚齐心戮力····” “张秀才这些套话就不必说了。”军官说道:“广渠门那边正在激战,各个城墙守军都要调去守备,你的这个哨就接替京营弟兄的站位,只要听从留守的军士指挥即可,你看这边建奴也没啥动静,只管好好站着不要乱放火铳影响军心士气即可。” 张元彪唯唯称是,就带着这百十号人稀稀拉拉地接替了调走京营军士的位置趴在城头往下看。 “小子,管好你的人,都好好站着。”一个留守小军官说道:“我们几个站了一晌午了,下去喝点水,你们不要乱来,两边箭楼上都看着呢。” 说着十几个京营军士就走到藏兵洞蹲着喝茶吹牛去了,空荡荡的城墙上更是显得稀疏。不远处的炮位上几个士兵也是坐着闲聊,他们作为大明最强大的技术兵种,无论是在哪个阵营都是有着超高的地位,为了不惹麻烦,张元彪就按捺住了想去看看红夷大炮的冲动,老老实实站在一个稍高一点的观察台上四下张望,猜想着午饭什么时候送到。 城墙上旌旗滚滚,寒风吹得人也瑟瑟发抖,好在今日天气还行,太阳出来后勉强多了一些温度,以后要是天天都这样在城墙上晒太阳吃肉汤面条也是不错,只是那东侧传来的炮声打碎了这一切。 张元彪虽然不知道新军的历史走向如何,却在上学时看过杂书,有一个讴歌袁崇焕的文章说的就是后金第一次入寇京城引发的大战,好像就是发生在广渠门,那京营军官也说了袁大人从山海关带着精锐赶来,想必就是此战了。 之所以是上学时看的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本书讲的都是中国古代名将的故事,从春秋战国时代开始到明清结束,细数了一大堆名将故事,这些猛人无一不是斩首无数,杀人盈野的悍将,看着伏波将军马援都觉得太平淡,最神奇的就是陈庆之,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看到明末的名将时就看到了袁崇焕,这个人被吹捧的很厉害,但是看着就很奇怪,一次宁锦大捷就二百多的斩首,咋看咋别扭,但是当时看了一些小说特别崇拜他,就继续硬看,这个最后一战就在广渠门,打的也是不明不白,唯一的亮点就是身先士卒,身上的铠甲和马匹被射成了刺猬。 翻了几次后来又查阅了一些资料,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好像也不猛,就失去了对他的关注,此刻他老人家正在广渠门与后金军大战,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中了鞑子的离间计,不过满桂告御状这个事也是真实发生了,谁知道他到底是忠是奸,最好是一战把建奴都打出关外,张元彪也不用带着游骑兵出城苦战了。 第61章 溃兵 广渠门的战斗还在进行,大炮的轰鸣声在正午时分达到了高潮,宛如闷雷响动。 这个时代没有新闻转播可无法得知东边的战斗经过,只能在城墙上干耗着,好在中午时的饭菜还算丰盛,上城的新军兵士每人都是大碗米饭管够,大碗的肉汤里面还有一个肉骨头,杂役队与游骑兵轮换着去吃饭,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城头,杂役队先去吃完守着城墙,游骑兵吃完了就找个简陋的藏兵洞休息一会。 京营军士吃的更好,还有杂役专门担着烩菜送上来,两伙人都各自聚堆吃着自己的午饭,虽然待遇上有所偏差,但是新军这米饭管饱还有大块肉吃,可是好过了在训练营整日杂粮咸菜的好,所以也都安分地吃着饭。 张元彪趁吃饭的时候在城墙上走动走动,观察一下城防设施的情况,这一段城墙虽然是简陋又经历了上百年没有战事,但是基本的防御还是有的,当然城墙上的箭楼和更大口径的红夷大炮炮位是没法观察,这些地方都是京营勋贵防御,理论上这边的新军原则上说也是不可靠的力量。 城墙上摆着滚木雷石自不必说,还有大量的箭矢放在城楼之中,忙忙活活的民壮也在不停地搬运和保养城头的设施。夜叉檑和狼牙拍也在城头出现,这两种防御武器非常有效,顺着攻城梯子丢下去一砸一条血胡同,还能用转轮拉扯上来,底座还有轮子,可以在几人的推动下移动使用。放眼所见还有其他的奇奇怪怪的防御武器,总之是让人防不胜防。 为啥先登城的都是勇士,无论哪个朝代都是重赏先登之人,因为这些人能穿过箭雨火炮,再忍受着滚木雷石粪汁灰瓶再加上城头的大刀长矛,能活着上去再活下来真的是一种极大的运气。 看着坚固异常的北京城,后世也曾游览过故宫的张元彪当时看到那坚固的紫禁城都觉得这样的城防只可能从内部被攻破,冷兵器时代靠外力怎么可能打的下来,事实也是如此,李自成攻陷北京城就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结束了大明的统治。 这李自成也是悲催,本来带着人过来骚扰京畿地区,他那时候受到万千人的拥戴,大家都觉得他要改朝换代了,李自成自己也没想着这么快就打下来北京城,既定的计划也是稳扎稳打,架不住官军纷纷投降,因为粮食不够吃也不想这么快就入主京城,看着不断投降的明军和眼里喷着火要当从龙之臣的老兄弟,李自成都气哭了。 正所谓贪天之功莫过从龙,明军投降过来也是想在最后抱住大腿,多少为自己和子孙后代混个铁饭碗,也是不停地鼓动李自成拿下京师,纷纷表示愿意当前锋打下城门。李自成一看这,也没好办法,就是赶紧把这些投降的官军没收武器让他们回北京去,告诉大明皇帝想要谈和,就要给王侯当当,可是手底下的老兄弟们不干啊,随便几个探马出去就能把明朝大军给招降,人家投降了退回去又回来,结果就稀里糊涂进了京畿,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当了皇帝。最后在一片石被满清击败,从此一蹶不振。 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队伍的中间,李十二端着碗过来给张元彪送午饭,其余的兵士也都懒洋洋地四处看着,张元彪端着碗一边吃一边在军士之中走动,不断地打着招呼问候着有没有吃饱一类的话,倒是得到了一阵敬佩的目光,这最后一个吃饭的传统在火器哨被贯彻的很好,每个什长都是等着底下的军士吃完再去盛饭,所以低级军官都比较得人心。 正和王树正站着闲聊扒饭,突然身边的一个游骑兵说道:“大人,有一些骑兵往这边跑来了。” 张元彪赶紧把碗放下,扭头看去,只见数十骑从西北方出现,毫无阵法慌乱向这边跑来都是打着明军得旗帜,不多时就在身后出现了一些穿着蓝色甲胄的骑士紧紧跟随,应该是后金军的部队,双方骑在马上不断地相互抛射箭矢,因为离得远倒是没有什么伤亡。 眼见那些明军骑士越来越近,远处的后金军大营也是号声连连,不多时就从大营的一侧涌出一堆骑兵,开始向明军骑兵飞驰而来。 前有生力军后有追兵,再不用多时就会撞在一起,这明军带头的也是个汉子,二话不说就往城墙下的护城河这边冲来,估计是马力快要到劲了吧,不要钱的击打着马匹,一边跑一边还脱着身上的甲胄。身后的人也是有样学样扔下兵器甲胄就往护城河这边飞奔。 身后的后金军倒是不畏惧城墙上的明军,只是摆开松散的队形继续紧追不舍,不时地还有利箭射出,带下个别不走运的明军骑士。 城墙上的人都惊了,维持城墙的军官也有点懵了,呆呆地看着城下的明军骑士接近护城河也说不出该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见那领头的明军骑士连人带马飞入护城河,就听见呼啦哗啦的落水声不绝,好在这京城百年未有战事城防松懈,水浅不说还未在护城河浅滩设置木桩拒马,虽然这护城河的水不深,但冰冷的水还是很快就让这些下水的明军骑士狼狈不堪,只能奋力地游向城墙下,一边游一边大声的呼喊救命。 城墙上的明军大多是社兵与新军,几个京营的弓箭手其实也是银样蜡枪头,拿着开元弓瞎比划也是借口没有上官的命令不好射箭打乱布局云云,墙上的弗朗机小火炮大多被拆走去了其他城门,剩下的红夷大炮也是说射角有问题等上官的命令才好开炮,这一时的扯皮中就放近了建奴骑兵走到护城河外从容搭弓射箭,一时间城下一片哭喊辱骂。 那个早上见到的军官带着亲卫匆匆赶来,招呼京营弓箭手和火器手还击,只是这间隔了一百五十余步,那些弓箭和鸟铳打的稀稀拉拉打出,那边后金军一惊纷纷拨马后撤,待后头看看那羽箭的落地之处就拍马再次杀回,对着城上哈哈大笑各式辱骂,同时又开始弯弓射箭击杀在水中游水的明军。 匆匆上来的弓箭手也是拼命还射,但是百步以外的还射效果也是不佳,估计是这边明军用的弓力道不够,箭矢松松垮垮射到对面也射不穿后金军两三层的甲胄,至于那些鸟铳在这个距离上打不穿甲胄,更别提那精确度完全就没准头,完全就是听个响,如此无能的表现,更是激起了后金军的哈哈大笑。更有勇猛的就下马举着盾牌来给受伤在地上爬着的明军补刀割首级。 城墙下的明军惨叫不断那个军官脸色有些不好,但是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明军弓箭和火铳的射程极限,而且此地也是防守的薄弱环节只有这些轻步兵在防御其目标本来就是防止后金军上城墙,这个目标很容易实现,若是建奴大举来攻倒是好说,兵力多二十倍也休想爬上来。只是这小股游骑那么分散,其余地方的城楼也支援不上,若是没有城下游泳的明军,压根就不会有后金军到这边放肆。 “大人,小人愿意试一试。”张元彪早就安排了游骑兵在一旁给鲁密铳装好了弹药,此时见这军官脸色发白就上前说道。 “你。”那军官咬着牙说:“你就试试吧。” 第62章 射杀 一声令下,游骑兵就给火绳点着纷纷两人一组的趴在就近的城垛开口处。 “插入药管。”王树正大声喊道,一边用胸前挂着的铁针扎了一下引药孔,保证刺破定装弹药的纸张,然后从弹药盒里取出鹅毛药管狠狠插入,其余人也是如此,动作整齐划一甚是美感。 “检查火绳,自由瞄准。”王树正喊道。 简单的确定了一下目标就都安静的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王树正大喊道:“射击。” “万胜!”众游骑兵大呼道。 就听到巨大的火铳射击声滚滚传来,仿佛天边想起了密集的炸雷,巨大的浓烟在城墙上升起,直接就把城垛处都给包围了。众游骑兵也没迟疑,在射击结束后就蹲在城垛处开始快速的清理火绳枪,重新挂好火绳和装药,因为是定装火药和鹅毛管引药,这样就减少了很多的步骤,在以往的测试中,前三枪基本上是不需要清理引药孔和枪膛。加上军棍和仇恨教育的加持,这些游骑兵在安全的环境中装弹倒是出奇地快,没有多久就纷纷站起来倚靠在城垛旁等待射击的命令,只是此时城垛上的火药烟雾还没有散去,所以无法清楚看到自己的成果。 在周围京营军士的惊诧眼神中,都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啥,而我方军士因为早就习惯了这种射击的轰鸣与腾起的烟雾,那镇定真有一些强军风范。因为看到了几个建奴掉下马,想必这威势和效果也不至于让人大跌眼球,张元彪在一旁也不禁看的高兴,心想这游骑兵只要见过血,知道鞑子也是人,挨了铅子也会流血死去,就不会像那些懦弱的明军一样不敢与之战斗,有了这个心态后以后自然就会更主动一些,建奴为啥那么能打,不就是主观能动性更强一些嘛。 这个时候城楼下的建奴和水里的明军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透过浓浓的烟雾隐约看到有建奴骑兵从马上掉下来,还有马直接被放倒,后金军一时之间惊疑不定,就这么二十几秒迟疑,就害苦了城下的后金军。 “插入药管。”王树正大声喊道,一边用胸前挂着的铁针扎了一下引药孔,保证刺破定装弹药的纸张,然后从弹药盒里取出鹅毛药管狠狠插入,其余人也是如此,动作整齐划一甚是美感。 “检查火绳,自由瞄准。”王树正喊道。 简单的确定了一下目标就都安静的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王树正大喊道:“射击。” “万胜!”众游骑兵大呼道。 又是一排剧烈的轰响,城垛上白烟弥漫,不过这次因为吹来了一些凉风,很快就把硝烟吹去,只是游骑兵们下意识地都蹲在地上开始装弹药,因为军棍的殴打效果在前,居然一个向下张望战果的都没有。 虽然这个时代的火绳枪是前膛装填又没有膛线,精度根本就没保证,但是架不住多,再加上平日闲暇时也专门练习过极限射击,这鲁密铳的极限其实就是一百五十步,这个距离准确度可言,就靠人多密度大形成弹幕,打倒谁都是看命。两百步也能打死没披甲的敌人,但是这个距离就纯属是运气了,没什么参考性。 可是下边的鞑子就惨了,两轮排铳打下来,过来几十骑被撂倒了好几个,还有目标较大的马匹也被打倒了几匹,虽然看起来战果很一般也不知道被打下马的后金骑士有没有被打伤,但这封建军队尤其是后金军伤亡承受能力可是一点也不强,只是平日里打顺风仗习惯了砍人,但是再见这边黑洞洞的枪口再次举起,都是没了命的拨马就走,再不管那些河里的明军和在旁边哀嚎的自己人,走出几十步后才有几个鞑子从负重马上取出了重盾小心翼翼地过来接引自己的同伴回撤。 在后金的军中那是有森严的军法,上下尊卑那是天差地别,但是晋升的通道却是畅通,只要能够立下军功那是实打实的赏赐,对于在战场上能够抢回战死同袍的尸体,回去就能得到那人的一半家产,所以原本羸弱的明军更是很少能得到后金鞑子的首级,以至于后金鞑子的赏格都达到了五十两甚至更高。 所以这些鞑子举起重盾小心的往前挪动,手里用钩绳远远地抛去倒地呻吟的几个人身边,想要把人拉回去,但是这几个鞑子确实是伤到了。有的捂着伤口大声呻吟,有的则是一动不动口吐鲜血,尤其是那个持盾走的最靠前想要收割首级的壮汉,被重点照顾的铅弹打烂了盾牌击中了胳膊和大腿,此刻正趴在地上拖着血迹往回爬,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被击中四肢如果不能及时的截肢,待铅毒感染那就是死路一条,如果被打中身体的躯干,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技术发达,入肉深不及时抢救也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即便是被铅弹打入躯干不能及时救治,也会被铅毒入血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京营的那个军官甚是兴奋,不停地从垛口处探身往外看战果。看火铳迟迟不再发射就走到张元彪身边,红着眼说道:”张秀才,再让你的兵再打两排,把那些倒在地上的鞑子留下。” “大人,这鞑子穿的鼓鼓囊囊的估计都是披了两层或者三层重甲,再看那盾牌也是厚重异常,这么远射出去铅丸只怕是不能洞穿,刚才那是漫天乱射打中了披甲不厚的鞑子,若是这就发射没有效果倒是白白让鞑子欢喜,堕了我方的士气,倒不如先行牵制,也不让建奴如此猖狂。现在不如去城头寻些弗朗机小炮,如此一来就胜券在握了。”张元彪说道:“事不宜迟,大人可以赶紧准备弗朗机,下边护城河里的军士都湿透了,若是耽搁太久就会冻死,不如让人先扔一些棉被棉衣下去。” “还是你想得周到,读书人就是点子多。”那军官拍着张元彪的肩膀说道:“这下你立了大功,我这就去安排,你看好底下的鞑子,随意放铳吧。” “那都是托皇上洪福,大人指挥得当,我们只是按照大人的指示行动,哪里有什么功劳。”张元彪说道。 那军官也不再说什么就去和手下心腹说话,不多时就见人从藏兵洞取出棉被物什往下扔去,一人小跑着去了箭楼喊话,就见两门弗朗机小炮被垂了下来。反观建奴却还在小心翼翼地抛出钩绳准备拖拉伤员,就让王树正把人分为两排,轮流对着后金鞑子放铳拖延时间。 第63章 争功 随着继续两轮的火铳齐射,也再没取得什么像样的成果,因为鞑子重步兵较为分散,大多数的铅弹都落在地上激起一些泥土,反正就是乱射也没啥准头能打到啥都是天意。 偶尔也有铅弹打在建奴的重盾上,就看见扛着重盾的建奴重步兵轻轻迟缓一下脚步,然后继续扛着重盾向前,慢慢接近倒在地上喊叫的建奴伤兵。着些许的铅弹只是让建奴延缓一些拖回伤兵的时间,却改变不了被拖走的趋势。 城墙上渐渐聚集了更多的京营军官,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下边痛苦的几个建奴伤兵,各个都咬牙切齿叫骂着哪个缺心眼的把小炮都给调走结果大炮射角有问题轰不到,鸟铳也是打不着。 眼见着五个建奴重步兵马上就接近伤兵要拖走,恨不得跳下去把建奴的首级割回来,在这一片低迷的战事中若是取得建奴首级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你让火铳赶紧开火。”身边的一个京营军官拉着张元彪喊道:“绝不能让鞑子把这些伤兵抢回去。” 张元彪也是无可奈何,还好鲁密铳质量够好没有炸膛风险,只得让游骑兵继续射击以期滞缓建奴抢夺己方伤兵,为弗朗机之类的小炮调运争取时间。 又是两排的射击,这次有个鞑子重步兵运气不好,露出的小腿被弹丸击中,闷哼一声差点把盾牌甩开,当下也不再坚持换了一个手拿着盾牌开始徐徐后退,并用满语对自己的同袍说着什么,只是一瘸一拐,也不知道铅丸有没有入肉。 其余的四个建奴也有些犹豫,只有一人抛出的钩爪拉到了一个伤兵,他拉扯一下觉得有戏便拖着那个伤兵往回跑路,只是巨大的盾牌影响了发力,那被拖走的建奴很是壮实还穿着厚重的甲衣,只是在地上缓缓地移动。 这下城上的京营军官们更是炸了锅,纷纷调兵遣将,各种弓箭鸟铳甚至三眼铳都不要钱的打射出去,一时间那五个伤兵在城墙下倒了霉,又被无力的铅弹和箭雨包围,虽然这么远射来的箭矢无力,但是被扎到没有盔甲保护的要害还是要出人命的,看的城上的众人很是来劲,就连那些远处防御的京营军官也带着几个兵来射箭放铳,生怕得了首级不给分润一些功劳。有个胖乎乎的军官哈哈大笑拿起开元弓就射,结果手艺太差居然向城下射去,直接把城下的骑兵射到,惹得一顿臭骂,那人也灰溜溜地带着手下慌忙离开。 神机营在城下驻扎别区的火铳兵也被人带着上了城墙,神机营的军官带着底下的军士盔明甲亮神采奕奕,那股高傲的气势让人看了就觉得是强军,只是张元彪心里默默吐槽这些银样镴枪头的纨绔子弟,也就在这里耀武扬威一下,历史上松山大战这些京营军也是顶不上用。 那早晨见到的京营军官就带着管营官杨大哥走过来对张元彪说:“张哨长你的兵很好,这次打下了建奴五人立了大功,这边神机营的赵百户带着火铳兵上来了,你的人坚持了那么久肯定是累坏了,再说那火铳也放了多次也危险,我和你们杨把总说了让人在城下备了酒肉,你带着你的人下去休息吧,这城上交给我们对付。” 尼玛这是过来抢功了,这些京营的家伙也忒坏了,不过形势比人强,现在人家给了台阶,就是硬着让下去那也是没辙,反正只是射击了几次也没伤亡,下去喝酒吃肉也是不错,就抱拳领命,带着游骑兵与杂役队一起走下城墙。 这个命令并没有得到游骑兵们的认可,一个叫曾老七的什长直接就说道:“大人,你看那鞑子不敢离城太近,属下原带九个儿郎下城与鞑子隔河对射,找个机会去对岸把鞑子的首级割了带回来,以此祭奠那些枉死在鞑子手中的百姓。” “我们的火铳这么远是打不动举着盾牌的鞑子,现在只是仗着城高才能打成这样。这鞑子日后有的是机会对阵,现今神机营带着火铳火炮前来,此地就交于京营弟兄轰杀鞑子,我们下去吃肉喝酒坐等捷报。”张元彪说着指向城下方向:“那里已经准备了酒肉,快与我下去,不要误了军机。” “可是大人。”其余的两个什长也跟着说道。旁边的王树正也是一脸希翼看过来,看来都不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军功。 “王树正,快带弟兄们下去吃肉,违令者拖下去打军棍。”张元彪厉声道。 在京营军士一脸嘚瑟的眼光中,张元彪带着游骑兵与杂役队走下了城墙,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队队装备精良的京营军士徐徐登城,不时还有身着文官官袍的大人物在衙役的簇拥下往城墙走去。 果然就看见城下的棚子里摆着十几张桌子,上边都是烩菜米饭还有一些酒壶,杂役们还在端着盆子往桌子上放,放了几铳混顿酒肉也是不错,张元彪见余下的军士各个兴奋不已,也就在没去想首级与军功,只管放任军士吃喝。 杂役们端着饼子和烩菜不停地往桌子上放,这些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新军兵士各个狼吞虎咽,简直恨不得把桌子都给吃了。 城墙上还是喧哗一片,火铳的射击声还伴随着火炮的轰鸣声,一时间这边成了极为热闹的所在,偶尔有一阵惊呼就被抬下来几个人,看那头脸血乎乎的,想必是火铳或者弗朗机炸膛所致,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京营子弟,祖上大多是开国或者靖难功臣之后,是嫡系中的嫡系,是帝国最可靠和装备最精良的军队,看这炸膛的情况也发生了,真是让人无语。 乱哄哄的开铳放炮持续了一个时辰,受到指示不需再上城墙,就在几个京营军士的指挥下着在城墙下的屋舍中烤着火喝着热水闲聊。现在吃饱饭的军士心思活络起来,开始低声含沙射影的相互说着这京营的不要脸,那些建奴明明是己方打下来的,却被晾在这里,这些功劳自然都是落到那些王八蛋的手中。 就连王树正也是气的不行,犹豫了几次还是走过来说道:”大人,咱们把那些鞑子打下来,外边的军爷虽然是给了酒肉,但是哥几个还是觉得我们也是有功劳,这样一直呆在这里,只怕到时候上官就会忘了我们,说看看能不能上去,多少也给一些军功,这些人啥也不给弟兄们有些受不了啊。” 张元彪则是坐在门口擦拭着鲁密铳,静静地听着王树正的抱怨,也只能说道:“王树正,这些话也不必再说了,这话传出去吃亏的也是我们。你给弟兄们说一声,我要给大家训话。” 王树正就闷着走了回去,招呼众人来到张元彪的面前席地坐下。 张元彪看这这近百个热切的面容说道:“今日我给大家讲讲广宁之战的故事。” 第64章 广宁 这个时代的军士文化程度都很低,农民基本上是连个名字都没有,随便在姓氏后边加个阿猫阿狗的就凑合着用一辈子,虽然这样的无知与盲目,但是他们对文字和读书人却是从骨子里的崇拜,只要家里有些条件,都愿意让自己的子弟去读书,虽然有明一代这寒门而出的名人不多,但是对于知识的渴望确实镶嵌在这个民族的血液中。 因为张元彪在训练之余偶尔会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大多是听了就忘的历史故事,但是提起讲故事这种活动,这些军士也都静下来想听听什么是广宁,这是个人还是个地方。 “广宁是咱们大明在辽东的一个大城,位于草原和群山相交的一个大平坦草地上,咱们太祖爷看到那里地势好的很,就安排徐达常遇春在那里建了一座城,只要那个城在大明手里就能掐着建奴和西奴的脖子让他们老老实实在山里或者在沙漠里呆着无法进来,让他们都听我们大明的,谁要是不听话就能从这个大城里派出大军打到他们听话,从太祖光复辽东之后就都是我大明的土地,在那里有归化的蛮子和各地的商人,再往北还有金发碧眼的罗刹国人,都在那里买卖,好不热闹,比起这大明的京师也差不多。”张元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那里也有这么高大的城墙和热闹的集市,各色打扮的人都在那里生活,几百年来也是相安无事。” 一众士兵在皇太极扰乱京畿地区之前可能连村子都没出去过几次,拼着自己的想象力再结合逃难看到北京城的繁华,慢慢地也就流露出一些神往和迷醉。 “后来建奴起兵反抗大明,还说了七大恨,竟是些泼皮无赖讹人的屁话,那些蛮夷知道什么,就是想去杀了大明的百姓去抢走大明百姓的家财,转头就和大明死战,后来就与王师会战于沙岭,那一战因为上下不一心,有些佞臣为了不让忠臣出城打败建奴居然在背后使坏,还给建奴提供情报,最后广宁大军十余万被建奴打败了。 建奴击破大军后攻击广宁城,那统兵的两个奸臣,因为私人仇怨,两人谁也不听谁的,一个说往东,另一个偏要往西,竟然置数十万百姓于不顾,最终使得几十万百姓被建奴尽数屠戮。若二人可以同心勠力,哪里还有建奴今日的猖狂。” 张元彪说着指向大门,说:“那几十万百姓,那个不是娘生父母养,哪个没有自己的一家老小,他们都如你我一般是本本分分的良民百姓,耕地种田换的一日三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建奴屠杀?我不服啊,我不服,自打从与你们相聚于军营,就不停的问你们,到底是为了给亲人给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杀鞑子,还是为了些许银钱去杀鞑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告诉我!!!” 众人听到广宁被屠戮数十万百姓后都是默不作声,之前他们还是太平百姓的时候也听说过辽东的故事,初时听起来就像是别人家的事,眼下建奴肆虐才知道这其中的伤心苦痛,每被杀死一个人,对于陌生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数字,但是对于他的亲人来说却是无法被忘记的痛苦。听到张元彪的询问,尤其是最后着重加上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多数人都是目光坚定纷纷叫嚷着报仇报仇。 一时之间屋里响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报仇”之声,连远处站着的京营士兵都忍不住过来推门看看,却看到一群大老爷们嚷着要去找建奴报仇这种大明超级政治正确的话,也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张元彪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今日弟兄们在城墙上的齐射,打出了我新军的虎威,连那号称满万不能敌的真建奴都给打落下马,但是我们的火铳在那些建奴举起重盾后就再射不穿,只能眼看着他们抢回鞑子的尸体,你们可知为何这鞑子非要夺回尸身?? 那建奴有个规矩,只要是有人能把战死鞑子的尸身背回去,就会得到那死去鞑子一半的家财,所以鞑子千方百计也是要把尸身抢回去,你们自己说,如果仅凭咱们这些人,能把建奴留下来? 到那时候一个首级也得不到,还跟自己的友军闹起来,那真是让天上被建奴杀死的百姓亲人难受,让鞑子们欢喜,这京营的弟兄有火炮有火箭,他们愿意打,鞑子愿意来,这样多杀几个鞑子岂不是更好?况且那京营大人也与我说,若是有斩获定然不能忘记我新军的功劳,不管赏赐什么赏赐多少,都与大家一起分了,咱们只管好好休息,多多吃肉,日后有的是机会与建奴见仗,到那时候希望你们这些家伙也能像现在一样嚷着要去杀鞑子,别吓得腿发软逃跑。” 一众人纷纷嚷着“不会”,也就不再像刚才一般满脸的戾气。张元彪见于此就招呼众人各自休息,只安排下李十二和几个杂役不得睡觉看着大门,不让人随便出入。大家都是难得吃到了一顿饱饭,利用这难得的轻松午后,再不管外边的放铳发炮沉沉睡去。 第65章 大同军 再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安静的屋中众人或躺或卧有的在睡觉有的在默不作声地擦拭兵器,出奇的静谧与透过纸窗进来的那一股金黄色,真的仿佛回到了没有纷争和压迫的一个舒服的午后,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顿时让人提不起一丝丝的杂念,只想融化在这金色的余光中。 王树正见张元彪醒来,就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说道:“大人,那边的火铳声早就停了下来,也没人前来招呼我们登城站着,就没打扰你休息。” 张元彪接过水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道:“我还以为现在是在我那老家的偏房看书睡着突然醒了,若不是你穿着铠甲喊我大人,真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在带着家里的狗子出去转转,可惜那都是一场梦了。” 王树正也是把头底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大伙吃饱喝足又在这大战之余下来休息了一个下午,还真是惬意。你让下边的什长扶负责起来不要走失了军士,然后与我一起去外边看看什么情况,睡了一下午居然有些饿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京营大人再要一桌酒菜。” 得令而去的王树正回去与手下交代,张元彪则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用手抚摸着来到这个世界才开始蓄起的胡子,等着王树正过来一起出去看看。 推开大门就灌入了一些冷风,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鞑子还在外边围城,人家后世的时候怎么忙过年也得歇业回家,不然说这鞑子战斗力强,因为人家压根就没过年的习惯。今年可真不是好年份,看来整个北京城和勤王的大军都过不好年了。 外边还是乱哄哄的样子,几个在门口看着的军士看着张元彪走出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领头的小队长过来拱拱手。在确认了一下没有登城指示后,就准备带着王树正走上了城墙。 这会儿锦衣卫的人也到了,卡在城墙上阻挡军士的登城,估计是来了大人物上去视察,这一战这么点斩获居然搞得这么热闹,怪不得宁锦大捷才斩首二百多就成了举国欢庆的大事。 正在咋舌之际,一个人从背后拍了拍张元彪的肩膀,说道:“张秀才,你也在此地御城?” 那熟悉的声音简直让张元彪毛骨悚然,颤抖着回过头,就看见锦衣卫副千户赵钰超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的身后是几个锦衣卫亲卫,青峰也是笑眯眯地看着,仿佛是抓到了猎物。 “赵大人,我带手下新军协防此处。”张元彪赶紧行礼说道。 “很好,张秀才,你的事青峰都给我说了,好好做。”说着就带人走向了城墙,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你也上来看看吧,请功的信函上也有你的名字,说是什么来着?青峰。” “说张秀才先行发现建奴骑兵大队,有预警之功。”青峰说道:“张秀才好眼力。” 尼玛,这些人就给了一个预警的功劳,那首级啥的就更不用想了,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也就带着王树正跟在锦衣卫后边,登上城头往下看去。 我尼玛,这是什么修罗场,带人撤走的时候明明是几个建奴倒在地上,这会看下去竟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各种各样的箭矢与弹坑布满了护城河外的土地,十几个垂下去的明军士兵正在收敛尸体,仔细看去原来都是一些衣冠简陋的百姓,更是惊讶的不得了。 “赵大人,下官是五军营左哨千户于德如。”只见早上见到的那个军官对赵钰超恭恭敬敬地说道:“本战夺得建奴首级五颗,只是有一颗被弗朗机打烂了,兵部的大人刚才也过来核验过,都是货真价实的建奴首级,缴获了盔甲十套,这建奴是披了两层厚甲,若不是神机营的弟兄及时来射杀这鞑子,说不定就被他们把这些建奴尸身都给抢了回去。” 赵钰超在垛口处向下看了看,说道:“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禀大人,鞑子被我五军营将士弓箭火铳伤到坠马五人,后来就扛着重盾来抢尸,还好被调来的弗朗机打退,又派了骑士奔驰过来想要抢走又被我军的箭矢火炮阻挡,建奴后军的人渣就驱赶掳掠的大明百姓前来抢尸,那些百姓稍有后退或者违命就被建奴砍杀,几个百姓不堪摧残就想逃入城下,就被建奴用弓箭射死,真是禽兽啊。”于德如还抹抹眼泪,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义民啊。” 张元彪看着那些倒下的百姓,好多都是被弹丸打断了四肢,这于千户只怕说的不对,只是屠戮自家百姓这事谁又敢承认,这么惨绝人寰的景象,怪也只能怪建奴泯灭人性驱赶手无寸铁的百姓来冲阵,这些事建奴做的倒是不少。 “建奴狼心狗肺,日后一定要找他们算账,这些战功都是属实,你们打扫好战场也要加强戒备,不要给鞑子可乘之机。”赵钰超说着就指向一旁帮着的一群汉子说道:“这些是何人?” “在下大同镇左营骑队管队吴康,这些男人都是俄的兵。”一个汉子挤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这些守军欺人太甚,都是同为明军,杀贼就是,干嘛绑了俄,快把俄的弟兄们都给放了,俄们还要出城去德胜门会和我家大帅。” “你这厮还敢嘴硬,你们被建奴驱赶自己奔入护城河中,若不是我们拼死相救你们早就被建奴所杀。”于德如说道。 “妈了个巴子,老子和俄家大帅在德胜门与鞑子血战,你们守军放炮把俄军的阵型击破,才被鞑子冲散,边军战阵你这鸟人哪里见过,若不是被你们打散早就把鞑子杀退,爷爷早就杀了建奴的亲爹。你们的炮子打鞑子不行,打俄们大同军,打那些百姓倒是好手,有些鸟人射箭居然能射到城墙下,是不是故意要把俄们这些忠义勤王的都给杀了,再把北京城卖给鞑子喊爷爷啊。”那汉子叫嚷着往前拱,身后的两个京营兵摁都摁不住,再看汉子身后的十数人也是大声辱骂,倒是一口的山西话,看来平日里也都是骄横惯了。 “你们上官是谁?”赵钰超倒是不生气,还是淡淡地问。 “俄们的大帅是大同总兵满桂满大人。”那汉子喊道。 啧啧啧,这满桂可是个护短的狠人啊,而且历史上真的是这些人被守城的明军炮击了,就连满桂也被误伤,后来还有人说是袁崇焕安排的局要趁机打死主战不听话的满桂与后金议和,后来就有了满桂告御状,袁崇焕下狱的桥段,看来这大同军真的是能打,就冲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干劲就一般人驾驭不了。 第66章 满桂 满桂这个人在大明末年真的是很清新的那种存在,他仿佛就不属于这个肮胀的世界,勇猛善战。张元彪觉得他的光芒要高于袁崇焕,所以后世在厌倦了袁崇焕的故事后,就多看了一些关于满桂的故事。 小时候满桂就生活在宣府,作为西部军事重镇,那里民风淳朴没事就和蒙古人打打仗,从大明建立到大名灭亡都没几年是安定的日子,满桂就是在这样淳朴的民风中成长,年纪稍长一些时,便经常骑马射箭,后来更是入伍边军早早的就开始了砍人生涯,后来经常参与边境战事就多有斩获。当时明军那边以首级论军功,非常看重是否能带回首级,如果斩获敌人一颗头颅,就可选择授任官职,或者赏给白银五十两。满桂屡次拿到赏金,却没能得到一官半职。年近三十,才当上总旗。又过十年才当上百户长。 后来得了机遇一路高升,但是给人的印象还是善战,在他的一生中经常是身先士卒砍杀在前,多次负伤,以至于后来在崇祯帝身边也展现了一次类似于周泰那样脱了衣服给孙权看伤疤的故事。这样的敢打敢杀精神在明末对抗后金军全是被全歼、被守城、被击溃的字眼中简直是不得了的存在,满桂是实实在在敢与后金军野战的真男人,在那个流传着“满人满万不能战”的时代,敢于正面硬刚而且打来打去也是打出了名声。 可惜了这次北京被围,满桂在受伤的情况下被崇祯帝强行派出去与后金军对战,结果大同军被建奴优势兵力击破,满桂也是战死。从京城被围就吓得让申甫组建这种没营养的新军,广渠门战役后就急着把袁崇焕下狱,再回头看看崇祯帝的表现,真的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站在城墙上看着锦衣卫领着京营军士把这些大同军带下了城墙,张元彪也向表示要下去看看军士就与赵钰超告辞,那锦衣卫多么的繁忙,也就是挥挥手让下去,这才提着心走下了城墙,也不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只是带着军士在城墙下度过了漫长的下午,直到被京营军士叫去吃饭,这晚饭虽然不及中午也算是米饭管够还有烩菜肉块,吃完了就被招呼回了军营,第二日再见那京营千户时就再也没提及军功之事,只是被安排到西便门城墙下呆着养膘,昨日交战的城墙上站的全是京营兵士,不时还有文官上去看看,就看到京营的军士各个眉飞色舞,大谈如何杀敌。 这些事看看也就淡了,在张元彪的舆论指引下,王树正也说手下的军士心态还算不错,都说放了几铳换来这冬天的几日清闲还有好饭吃也是不错。 就这样城墙外的后金军也没有了再进攻的念头,大家又恢复到了静坐战时的气氛。张元彪与负责调动的于德如千户商议留下杂役队在城下干活,就带着游骑兵回到了校场练习射击与跑步,中间也与王刚购买了一些出城所需的油脂食物和火药,与此同时根据这寒冷的冬日加急购买了四十个毛毯,到时候外出时可以裹着在野外睡觉。 还专门让李十二多多准备了定装弹药与铅丸,在春节前把银子都拿了出来去王刚那边买了很多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一股脑地开始为游骑兵准备出城所需的东西。 这么一晃就过去了十几日,这些天发生的都是大事,也算是在经历着历史。 根据坊间秘密流传的说法,这广渠门大战算不得胜利也算不得失败,就是明军损失较大,那广宁军也是不堪一击,被建奴端了城外的大营,纷纷鼓噪要入城不再城外呆了,只是这外军驰援按规定就是要求必须在城外当北京城的肉盾,所以只是放了赏也没了下文。 然后就是这个袁大人被人告了,被下狱会审,这时候祖大寿在城外听说袁崇焕下狱,这个人渣中的人渣登时就带着手下撇下北京城的外围城防就要回山海关,你说这建奴那么能打都恨不得明军出去会战,却放祖大寿回了山海关也没加阻拦。可苦了崇祯皇帝,急忙安抚袁崇焕写信催祖大寿回来,又安排孙承宗主导京师防务,这政治底能一览无余。 只是满桂的大兵倒是被皇帝大人特许进北京城修养,这些大同兵进了京城那是带着恨意进来的,且不说先被城头明军用大炮轰,单单是想着这些京营军士每日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出城与建奴搏命就恨得牙痒痒,所以屡屡与京营的军士在街头找茬寻衅滋事制造火并,刚开始京营兵士觉得自己是京城守卫部队傲的不得了压根就看不起这些山西乡下人,却忘了自古山陕出强兵,这些京营垃圾兵能有什么战斗力被打的很惨,虽然都是棍棒相斗没出什么大事。各部门出来调停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后来京营兵没事绝不出去溜达,看见大同的兵士出门就躲得远远地。 在前日时,大同兵在路上又盯上了申甫所练的新军,几次摩擦竟然碰出了火花,大同军看着衣着简陋的新军整日在城墙上上下下以为也是京营部队,就在德胜门附近狠狠的打了一架。新军这样宛如蝼蚁一般的流民大军那里有人正眼看过,只是这大同军刚到京城不了解实情,就觉得这些京营官军居然看起来和老百姓无异还能拿着高高的军饷不用出去和建奴厮杀,就决定大打出手,但这新军就是送死部队,除了命啥都没有,压根就不像京营军士那样惜命,竟然带着人又出来混战,双发都有人受伤。所以到了后半夜,这些胆大包天的大同军带着人在此新军营帐外向里射箭,一时间新军大惧奔逃,竟然搞出了人命。那犯事的几个军士被五城兵马司收押,满桂就带着部队前去要人,那阵仗就是要去拆了衙门,最后五城兵马司还是老老实实交出了大同兵,也犯不着为了几个流民大军得罪满桂不是。 新军十几个营都是大震,申甫更是上书弹劾,这种小事却被压在兵部根本没资格送到皇帝的桌前,新军各营只得约束手下不得与大同军闹矛盾,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各方面对于大同军跋扈的弹劾之声不绝于耳,只是皇帝大人特别喜欢满桂,丝毫不予理睬只是轻描淡写地处理。 这就是崇祯帝,一个容易陷入到自我感情中的年轻人,他信任人的时候是完全的无条件的,比如信任袁崇焕就是完全放权,整个辽东都托付于他,压根就不搞财务审计也不搞“大小相制”那一套,结果五年平辽,袁崇焕第一年杀了一品大员毛文龙自断臂膀,第二年就平辽平到了北京。 当然这崇祯皇帝恨起人来也是很要人命,直接就找个理由弃市。 完全就是一个中二青年啊。 第67章 吴康 自从广渠门的战役结束后,京城就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一来是建奴再没有主动进攻北京城,二来是袁大帅被下狱了,整个京城都是波云诡谲,只有大同兵入城后四处挑衅,这帮人也算是人物,平日里虽然也是扰民不了了之,大多数时候都在和京营的军士制造摩擦,后来京营的家伙觉得和这帮亡命徒交恶也没啥好处就天天缩在军营里不出来,倒是京城治安为之一好,商铺开门做生意的反而多起来。 不过大同兵慢慢地把精神都放在了新军上,终于在前几日那次夜间的射箭行动后,新军上下也开始戒严,再不准新军上街活动,纷纷躲在营房中等着上官的调遣,生怕再碰见大同军在街上火并。 张元彪游骑兵也是一如既往的训练,每日除了放铳之外,偶尔也去城墙上站着守备,一天天倒是过的很快。后有一日,在营中练习队列,忽然杂役队的李十二奔驰而至,低声说道:“大人,一队山西口音的军士闯入张元彪训练营,已经朝着这边打过来了。” 张元彪回头望去,真的是打过来的,十几个汉子推推嚷嚷地就往这边走,那拦路的卫兵直接被推翻在地,周围几个哨的步军见这些大同军直奔火器哨而去,也只是带着自己的军士退到一边,尽量不与皇恩浩荡的大同军多事。只有管营官刘大哥带着近卫也是赶来,走在十步外恶狠狠地盯着这些大同军。 “你就是赵元彪?”为首的汉子斜着眼说道。 张元彪拉住身边的游骑兵,为了防止有人情急放铳就让王树正把火铳都收下去,一边说道:“在下正是,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弟兄们。”那汉子回过头喊道:“俄老吴是没读过书,但是《水浒传》听过几次,也是懂得知恩图报,这就是咱们在护城河里蹚水时在城楼上拦住鞑子的张哨长,咱们一起给张哨长磕个头,这下次出见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咋也得先谢谢张哨长的救命恩情。” 十几个人很干脆的就跪下去行礼,张元彪这才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就是那日在城墙下跳河的大同军骑兵,也是感叹于他们的勇武,就上去赶紧扶起连呼使不得。 “妈了个巴子,这些京城的狗屁大军真不要脸,居然把你的功劳抢走了,要不是俄老吴这些天打了不少那些王八蛋询问,哪里知道你张哨长本事。”吴康说着站起来喊道:“俄就纳闷呢,那日城墙上喊着口号齐射,咋后来成了乱射,还有鸟人拿着三眼铳瞎放,差点打死兄弟俄,等进了京城就收拾那些狗屁大军,这帮孙子出了城给我骑兵提鞋都不配。” 一众大同军哈哈狞笑,姑且称之为强军的大笑吧。 第68章 吴康(二) 张元彪见总多新军远远地把这些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在不停地从营地中拿出木棍分发,暗叫不好,急忙安排李十二去和周遭的新军解释散开,一边安排王树正继续操练游骑兵,想着把这些军汉都让到军营说话,省的四周看热闹的新军越聚越多难以收拾。 “这就是张哨长练出的强军吧。”吴康走到站着军姿的游骑兵前,伸手就要拿那兵的鲁密铳来看。那兵天天睡觉都抱着火铳,若是火铳离身就是军棍伺候,自然卯足了劲不肯撒手,一时之间吴康竟然没拿过火铳观看。 看着那游骑兵满脸通红,吴康一看拿不走火铳也就停下来,说道:“这还像个样子,比五军营的那些杂碎好多了。” 王树正见吴康要看火铳,就拿着一把口径太小不适合用定装弹药的残次版火铳,递到了吴康手中,这大汉拿着火铳跟拿着烧火棍似的上下翻看,像模像样地用眼瞅着黑洞洞的铳口,显然看懂不门道,憋了半天还是说道:“这个看起来比俄们营中的火铳厚实多了,打起来应该不会炸膛,不过这玩意比不上俄们弓箭,你这火铳打一轮要装火药啥的半天,有那功夫弓箭都射出好几轮了。” 吴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几个大同军也是嘻嘻哈哈比划。一般来说,这个思潮也是对的,谁都知道火铳威力与射程大于弓箭,而且训练一个炮灰弓箭手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才能估算距离射的软弓,那弓箭弓弦都是获得不易,可是这火铳全凭匠人打制,一杆好的火铳能用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比如鸦片战争时清军就从库房里鼓捣出一大堆明朝的火器凑数,居然发现一部分火铳比清军使用的火铳还先进。 “吴大哥说的是,咱们去军营内说话,这外边太冷了。”张元彪说着就让李十二带着几个杂役去烧水泡茶。 “咦,张哨长,你的兵。”吴康突然转头问道:“你的兵只有这二三十人有火铳?” “不瞒吴大哥,因为军器不足,只为三十三个战兵备了火铳,其余兵士先编为辅兵发下大棒练习队阵。”张元彪说着就准备把吴康这爱提问的小青年让进屋里,却看见吴康一脸懵逼地又回到火铳兵前,喃喃地说:“怪不得那日在城墙下就听的火铳共鸣不断,原以为是官军人多,没想到你的火铳兵居然能打这么快,这是如何做到的?” “吴哥,这是人家张哨长的家传兵法,人家问你骑马的本事,这安身立命的活计你也不会说啥,既然没有认错人,赶紧把谢礼给张哨长送下,咱们和张哨长一起去喝点。”旁边的大同兵咋咋呼呼说道。 其余的几个大同兵也是叫唤着出去喝酒。 吴康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跟着张元彪往军营走,从怀里取出一小袋银子小心地塞到张元彪怀中,说道:“听神机营的鸟人说了,他们把功劳都给分完了,俄们跟着满帅打到京师城下也打死了不少狗鞑子,这些银两虽然不多,也是当日活下来的弟兄一起凑的,你且拿着。” 估摸也就是二十两左右,对于这些军汉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跟着满贵外出作战被击败更显得悲壮,就不再推迟,收下了银子打算置办一些酒肉在营中宴请,也让游骑兵饱餐一顿。 想到这里,就把银子拿出来递给李十二说道:“十二,你去王掌柜那边买些酒肉,今日全哨齐聚。你们杂役队今日也有每人一碗酒,具体你去安排,还有,让王树正去管营官报备今日我火器哨休沐。” 李十二拿过钱就带人离开,火器哨军士相顾欢喜纷纷对大同军诸人行礼,一时间夹杂着山西话和官话的校场上欢声笑语,也让其他几个哨松了一口气纷纷各自回营,张元彪拉过杂役队的一个什长,让他给李十二讲来了酒肉也给其余几个哨的军官送去二十斤肉和五斤酒,大家都是苦哈哈,这也是一笔大礼了。 第69章 论建奴与北虏 冷风阵阵的吹拂着,火器哨的屯兵军营一扫破败的气息,杂役队在李十二的指挥下开始全面为即将到来的会餐做着准备。 穿着号衣的杂役们支着桌子扛着凳子到处安顿,大锅炖着肉块与杂碎,游骑兵和十几个大同军在屋里散坐着喝酒,一群人几杯酒下肚一会就变得热络起来,纷纷连比带画地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几个军官在门口的桌子旁坐着说着近来的局势。吴康也是粗中有细,为了不吃本部军法,饮酒前便安排手下先行回去通报上官,那人回来后只言管营官说不许酒后闹事和明日归营再无其他,就乐呵乐呵地大口饮酒。 “张老弟没想到还是秀才公,这在俄们大同那就是文曲星了,那边读书不如骑马打仗挣得多,这些年又是雨下的少,那些北边的鞑子都受不了,天天往大同碰,俄们只消得起码出去打上一阵,一个首级就是五十两银子。”吴康大大咧咧地吃着骨头肉一边说着:“现在这军饷都能拖几个月,这首级的赏银却是很快。” “俄们提着脑袋和鞑子打,这赏银要是也被克扣,尼玛,鞑子来了就让那些白白净净的文官老爷去吧,北虏就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相公。”一个大同军的军官也是颔首说道:“马了个巴子,那些鸟人就会胡扯,见了鞑子尿都能吓出来,管个钱粮都能把仓库吃干抹净,害的咱老子从大同过来就没吃到一顿饱饭,俄看就该把这文曲星们都送到辽东,要不了多久就把建奴吃干抹净。” “哈哈哈····这到了那个时候,建奴就得跪着求着皇帝老儿把这些王八蛋弄回去。”吴康也跟着叫嚷着:“那些京营的鸟人一并送去,要不消几个月八旗九旗大军都成窝囊废,就好教会他们都去赌钱,到时候都不用打仗了,大家在阵前掷个骰子就能定输赢,还用得着搏命?” 酒桌上的四个大同军笑的前仰后合,张元彪、王树正和三个什长那里敢在京城说这些,都是急着上去劝酒,可不敢让这些兵痞再多说,心念电转赶紧扯开话题。 “那日在城头听你说满大帅也被城上放炮打伤啦?”张元彪问道。 “那日俄大同军与侯帅在德胜门整军与建奴厮杀,这建奴也是勇猛,比起蒙古鞑子真是厉害许多,刚一交手就吃了大亏,侯帅的大队人马被杀退,俄大同儿郎顶着与建奴厮杀,这城头的鸟人缺心眼开炮放铳净打到俄们军阵,这一乱就被建奴杀散,就是如此俄二十三骑才冲出来跑到了那边,后来回营听袍泽说大帅带人往东突围,打算汇合关宁军再战,结果这关宁军对着满帅放箭,反倒是比建奴杀伤还大。”吴康说着就把大手一把锤在桌子上,说道:“这关宁军好不是东西,据说被鞑子一冲就到了护城河里,根本就不敢打杀他建奴爷爷,这帮孙子拿着一年几百万的辽饷,大同军户的粮米都拖了两年,好在俄是募兵,要不也得卖儿卖女过日了。” 这些流氓大军比流民大军厉害多了,除了提起满大帅还是一脸的敬重,一说到朝廷就没一句好话,这个话题也是不能继续了,不管聊什么都能再扯到朝廷与文官,只得再次扯开话题说道:“吴大哥觉得建奴和北虏哪个更厉害一些?” 说到这个,欢快的大同军突然安静了,只有吴康扯着自己的胡须憋了一会说道:“建奴更厉害,俄们在大同与北虏交手都是几百人的小战,那北虏别看来去如飞能骑马射箭,手上确实没几副铠甲,射的箭好多都是骨头做的,那玩意只要不是倒霉根本就穿不透有铁片的棉甲,草原上缺铁,打来打去只要能近身,那些北虏只有求饶的份。” 身边的几个大同军也是颔首表示同意,一个大同军也跟着说:“那些北虏也就是骑术精湛加上草原上有的是马,所以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一看不行就会远远地抛射箭矢,随时准备往草原里面跑,等人追累了再回来,跟苍蝇似的恶心死人。万一被射伤了马就赔钱了,这北虏穷的啥也没有,就脑袋值点钱,所以大多数时候俄们都是在城中防御,这对手真是烂。” “这建奴就不一样了。”吴康喝了一碗酒,咂咂嘴说道:“都是打了老鼻子仗的野人,战兵身披双层甲的很常见,这几日交手,那些背着黑旗的建奴还有穿三层甲的,简直是刀枪不入,这弓箭更是白搭,射上去一点用也没有,只有用长枪近距离捅还成,这些建奴又不是单纯的步兵,人人有马,却喜欢下马步战,鞑子远到六十步放箭都是上力弓,一层镶铁棉甲根本没用直接就能射透,再近些还有标枪飞斧铁蒺藜,成片扔过来木头盾牌都能砸烂,俄们这边放箭回射人家一低头都不带避的,结果自然是一冲就是倒一片,这仗没法打。” 众人都是沉默,闷闷地喝着酒,就听见吴康接着说道:“但是火铳可以,尤其是张秀才的火铳,那日离了一百五十步,也打伤了建奴战兵,看这装填铅丸也算快捷。若是再有那小炮轰杀,建奴应该也会害怕吧,只是这东西装填都太慢了,建奴一冲过来也是白搭。” 第70章 休沐饮酒 有句俗话叫“文无敌一,武无第二”,这句话在这个酒桌上简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文人之间动动嘴相互打嘴仗总是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就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在写成之后也是名不见经传,后来部分人发现这个诗好得不得了,但是千百年来也是有很多人不以为然,为这事去打嘴仗的不少,上千年来也没分出个如何。但是练功夫打架却是做不得假,说自己天下无敌那就过上几招,立马就能见分晓。 这三个大同军骑兵低级军官最后都纷纷表示建奴是最厉害的,其实建奴这打法与战斗力,放在无论哪个朝代的锋锐之时都不够看的,但这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明军成了烂大街的军队遇上还算正常的后金军,每次会战都是人多势众,居然次次都是成建制被歼灭惨败也是没谁了。在经历过了萨尔浒、广宁几番大的战役败北以后,越来越多的畏惧心理压在明军体系的心头,到了现今,几十个建奴就能追着几百上千的明军打,区区一个小军营就扼守住了京城西门的出入,堂堂大军就围在城边上坐视后金军淫掠京畿,大明花了这么多钱养了那么多军队还不如赶紧迁都的好。 酒越喝越多,话越来越多,大同军的吴康还脱了罩甲武了一阵大刀引起了一众喝彩,只是张元彪这边都是流民大军,实在捡不出来什么人舞枪弄棒助兴,就只能一轮一轮的劝酒,好歹是喝的宾主尽欢,气氛再一次到达了高潮,士兵们不分新军与大同军,纷纷端着酒相互畅饮,咿咿呀呀的比划着聊着什么。 “张秀才,你的人也都是好汉子啊。”吴康指着那些喝倒了的游骑兵大声说道:“俄们大同人喜欢能喝的,哪怕是酒量不行也要喝,喝醉了才是好汉,俄看你喝了这么多也不醉,也是个好汉。来,再喝一个。” 说罢吴康举碗,身边的几个人也是大声应是,畅快地喝了起来。 酒精可以放大人的心情,刺激产生的多巴胺会让人感到舒适与兴奋,在这样的环境下就会勾起内心深处的呼唤。这酒水虽然寡淡,对于这些苦哈哈的军士而言也是极为难得,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酒精的敏感度很高。 可能先是一个军士喝了一些酒想起了家人开始自说自话,这个念想逐步的的感染,也不知道是谁喝着喝着开始哭泣,然后这高兴的众人都开始沉默,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悲苦,大多是游骑兵在喝了一些酒之后开始怀念被建奴弄死的家人所致,慢慢地抱头痛哭渐渐把众人都给感染,纷纷端着酒碗哭的稀里哗啦,就连一边的吴康也不知道想起了啥,开始背过头抹眼泪。 张元彪先是一惊,暗叫不好,这营中哭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坏事,搞不好要炸营就麻烦了。 “王树正,你把那些的兵士带出去,让杂役队看着。”张元彪对着一脸迷醉的王树正说道。 “得,得,得令。”王树正晕乎乎地站起来习惯性地摸摸常在腰上别的木棍,却是摸了一空,才骂骂咧咧地带着三个什长准备去把人揪出来扔出去。 “都坐下,都坐下。”吴康回过头,眼红红看着张元彪说道:“这有啥,听了刚才你说选练这些铳兵都是被建奴祸害过的汉子,缺吃少喝又都是背着家仇,让他们哭哭就好了。你外边还有几十个杂役,不会有事的。” 几个大同军的低级军官也是安慰道:“俄们都没醉,看着不对吼一嗓子就行,喝多了都这尿性,一会就好了。” 说着吴康还在拿着酒碗开始往嘴里灌酒,王树正四人也坐回了位置上。 “砰”的一声,吴康突然扔了碗大手拍在桌子上,喊道:“都别哭了,俄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官军,说不定那天就死在外边了,哭什么哭,是男人的上了战场就砍个鞑子的脑袋,将来下去见了亲人弟兄也能说个啥。在这里哭有啥劲,来,俄们山西的弟兄们,俄们唱个啥!” “俄起个调调。”吴康拍手唱到:“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余下的十几个大同军也站起来喝着:“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这歌原是红巾军盛为流传,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原本也是红巾军下的义军,这支歌因为鲜明的斗争精神被明军广为传播,也算是中规中矩的军歌,几相哼唱下,几十号汉子都跟着哼唱起来,一扫刚刚的颓废,倒是多了几分壮烈。 歌也算不上好听,虽然威武雄壮却只有几个音节的转折,坦白的说是受制于乐器和传统演奏手法的束缚,不够奔放有力,以后有机会把前苏联的最为激昂的军歌乐曲比如《红军最强大》《莫斯科保卫者》和《牢不可破的联盟》这些填上通俗易懂的歌词,几百上千人一起合唱,那威势简直是地动山摇,对于提振军心士气简直是无上的利器。 看着渐渐走出悲伤的军士们半懂不懂地哼唱着歌,屋中的气氛最后达到了高潮,在一个游骑兵军士大声呼喊“杀奴”的口号声中,一屋人都在大声疾呼“杀奴”“报仇”。 声震四方,万籁俱寂。 第71章 三眼铳 第二日清晨,昨夜宿醉的游骑兵都纷纷起床准备操练,因为不远处的大同军还在睡觉,所以动作轻声细语开始穿衣出去集合。 虽然是喝了一夜的酒,都是年轻人加上酒精度确实不高,咋一开始整得有些上头,睡一觉看着晃晃悠悠却也显得精神矍铄,杂役队照例是蒙头大睡半个时辰后起床准备早上的吃食,在不远处通铺上睡的大同军虽然有人醒了也只是往这边随便看了两眼,吴康他们还是鼾声大作没有睡醒的意思。 早晨带着游骑兵负重跑步是惯例,今日也是如此,每人携带者全部的装备在校场中慢跑,浑身的披挂不下三十斤,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因为有绑腿的缘故,三十几人的慢跑和长跑得到了耐力上的加持,再加上长时间练习跑步,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全副武装的奔跑。 吃早饭前是模拟射击,三个什长都拿着木棍在自己的军士后边盯着,随要是装填步骤错误或者太慢,上去就是无情的军棍伺候,不断地传来沉闷的声音,那是军棍打在后背或者屁股上的声音。 “王二狗,都喊了瞄准,你奶奶的还在装填,到建奴都杀到眼前了,还等你一个人装好了再放铳?”王树正拿着棍子一边打一边说:“再这样就把你送到杂役队,杂役队的几个汉子都盯着呢,他们也想进游骑兵,要是做不好你就去煮粥吧。” 那汉子后背挨了几棍也是一声不吭,自顾自地装填弹药,都是些练习了一个月的老兵,这一时地缓慢或许只是大意,但是绷着的弦不能松,操练了几次后来倒是整齐,能够在允许的时间内完成装填与模拟射击。 张元彪独自站在一侧的土堆上看着操练,想着怎么去改善一下。 “张秀才,你的兵真的不错啊。”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元彪回头看去就是吴康带着两个低级大同军军官在观望,吴康接着说道:“这装填的真是快,怪不得能打出这样的铳。” “多多练习就能如此。”张元彪说道:“有道是勤能补拙,我这火器哨战力堪忧,只能指望着射的快些让建奴知难而退。” “建奴打仗进退可不是你射的快就撤走,他们不是土匪,只要后边的鼓声不停金声不响,前边被你打死多少后边都会一直往前,一旦近了身别说是你的新军,就是这五军营的甲兵都不是对手。”吴康说着还比划道:“只要有一两个人打过来就会把你的铳兵都杀完,还有那建奴的弓箭手,就你这轻甲是挡不住他们的弓箭,或许都不用步兵冲过来,放箭就射垮了。” “吴大哥说的我也想过,只是这火器哨只配备火铳,肉搏是交给那三个哨的步兵。”张元彪说着心里还在想老子的游骑兵就是用来跑路的,指望与鞑子对阵那是门也没有,窗户也没有。 “盔甲配不齐挨了弓箭那就挺着这些都没招,你可以要些三眼铳给几个能打的,那玩意打远不行,放近身了再用就算打不破鞑子的盔甲也能崩晕一会,三眼铳打完了还能当狼牙棒用,那后金鞑子都是双甲甚至三层甲,一般的戚刀燕翎刀砍上去也是白搭,还不如这铁蛋子打上去好使,一棍子下去说不定就能打的那狗鞑子肋骨都断了。”吴康身边的小军官摸着胡子说道:“其实练枪兵更快一些,只是这都是新军,练出来枪兵也是没胆子上去拼命,不如三眼铳。” “嗯。”吴康说道:“一开始肉搏,那就是混战,要么一开始就赶紧跑,等着接了手再想跑那就是任人宰割了。” “吴哥,你说这作甚。”身边的另一个大同军赶紧扯扯吴康的衣角说道:“俄看你早晚要被砍死,就你这破嘴,这话传出去还怎么吃这碗饭。” “驴球子。”吴康回头捶了一下那人,笑着说道:“赵二你懂个甚,这新军要是出了城那是建奴的对手?不交点实在的,都死在外边啊。” 那个叫赵二的汉子假装叹气道:“张秀才出去别说是俄大同军说的,这都是保命的秘法,不是家丁都不说的。” “去你的。”吴康推开赵二回头说道:“到了沙场人家咋你就咋,人家跑你也别闲着,跑的时候也别直着跑,看清楚骑兵和步兵,跑的时候就跟着骑兵的方向,鞑子打散了军镇就会先紧着步兵追杀,骑兵一般也不追,跟着骑兵跑,别被鞑子的几个骑兵虚张声势吓到了,离得近一些就用火铳轰,那些骑兵就会去追其他人。”吴康说着停了下来,然后说道:“哎,说得多了也没有用,你就记这一点,跟着骑兵跑,鞑子骑兵也是害怕俄们的骑兵,一般不会追太死,否则不跑了杀回来那鞑子也得跑。” “还有那三眼铳,你若是没见过俄们从营里带出来几杆给你。”赵二说道:“这个有时候真能保命。” 三眼铳其实在一开始就被张元彪否定了,那玩意远了还不如直接放鞭炮听响来的刺激,建奴离得近了就这些菜鸟新兵能不能放响都是问题,不过队伍缺乏肉搏能力是真的,一般的小战斗张元彪还能抽出六响柯尔特镇住场子,人一多也是白搭,三眼铳装备几个慢慢锻炼吧,等将来稳定了再想想如何把刺刀安在火铳上,到那时候就能传授”刺刀见红“的强军精神了。 “三眼铳兵部大人已经调拨了几杆,我去找仓管大使就能取出,就不劳赵大哥了。”张元彪说道。 “时候不早了,俄们就回营了,咱们有缘再见。”吴康拱拱手也没废话就大步走开了,十几个大同军就在一边或坐或站的等着他们三人。 赵二和另一个大同军军官抱拳道了珍重也跟着吴康走开了。 这一别,估计是凶多吉少,因为在可预见的不久,在崇祯帝的一再敦促下,不顾满桂的劝谏,执意这些大同军就会随着负伤的满桂一起出城与建奴在良乡一带对战,战斗的过程不知道,结果是满桂身死,这支大同军也被击溃完败。 第72章 大战在即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京师。 下午时分,传令兵终于带来了最新的指示,管营官杨大哥带着一众军官在压抑的气氛下听完了最新的调令。内容都是些文绉绉的酸文,大意就是现在大同军与关宁军在城外与建奴血战,我新军将士也当用命为国分担,今夜全军出城劫营,措手不及下,大败建奴云云,只听得一众军官冷汗连连。 “都已经念完了。”传令兵说道:“刘大哥那边说是申大人决议今夜起兵出城与建奴劫营,这个命令就是让大家做好准备,把军士都集合起来,晚上就要出城。不用携带什么军资,劫营成功后就有粮草辎重缴获可用。” 忠锐营的一众军官都大吃一惊,纷纷聒噪道:“装备不齐,军饷不济,如何出兵?” 管营官杨大哥也是面色不善,也不顾手下的喧闹领了令箭打发传令兵出去。 “够了,这传令兵只是个传话的,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杨大哥说道:“都回去动员军士准备集合,申时在城墙下吃饭,谁要是延误了军机,就杀谁的头。” “杨大哥,这怎么能出去打仗?”前哨的哨长崔八说道:“军饷都没发过,饭也刚吃饱,我手下的刀盾都没配齐,更别说甲胄,就这样出去哪能打得过建奴。” 其余的几个哨长也是煽风点火地说着各种的理由,就是不肯出兵。 “出不出去打仗是你我能说,都回去收拾,晚上给军士们吃顿好的,准备出城与鞑子血战。” 军官们只得走出大帐在门口商议一下如何谎骗军士出战就个凭本事,不过各个军官都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大不了就是拿着刀子把人逼出去,士气如何还能有什么保证。几个哨长商议半天也就是老一套,就说出去城下为关宁军架势,先把军士带出去再说,否则直接说要去见仗,一没开拔银,二没军资补充,能把人哄出大营都难。 张元彪也在商议完后匆匆走回军营,因为今日全城戒严的缘故,军营都没有出操,不管是杂役队还是游骑兵都在屋里休息,所以虽然外边寒风阵阵,屋里却是因为人多显得挺暖和。 九个什长在王树正和李十二的带领下,走到了杂役队放工具的小草屋里开会,余下的军士都留在大屋中取暖。为了防止有人偷听,张元彪还弄了两个游骑兵在远处警戒,不许任何人走到茅屋边。 “叫你们来,想必都有点数吧?”张元彪说道。 余下的众人都是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看着张元彪。 “十二,干粮炒面和定装弹药准备的咋样了?”张元彪问道一边的李十二。 “禀告大人,炒面干粮都三日前就已经完成了,杂役队每人八斤,游骑兵每人十二斤,都在屋里的大瓮里放着,随时都能拿走吃。定装弹药是每个游骑兵四十颗放在库房,有些游骑兵没事也团一些,估摸每人能有个六十枚。” “六十枚很好,够打一段时间了。”张元彪说道:“王树正,你的游骑兵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有啥准备的,都是按着大人的意思训练。”王树正说道。 “问的是能不能拉出去打仗。”张元彪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肯定能啊。”王树正大声说道:“说走就能走,今天虽然都在屋里都扎着绑腿,枪都没离身。” “火绳呢?还有多少。”张元彪问道。 “火绳每人十根,都放在皮盒里,仓库还有一堆分拣好的,大人之前要的多,分分每人还能得十根吧,火药就更多了,按现在得训练打半年都用不完。” “很好。”张元彪说道:“你们都走进过来,我有要事宣布。” 几人都走近,相互看着闷声不吭。 “满帅昨日就带人出城了。”张元彪拿着一杆三眼铳放在众人面前,说道:“这是吴康昨日临走前带过来的一杆精良三眼铳,他说是满帅负了伤,执意要去和劫掠而归的建奴对战,解救百姓,他们大同军补充了三千的新兵,吴康觉得这仗打不得,但是军令如山,只得追随前往,待今日就传来消息好像大同军在外与建奴激战,我新军奉命今夜出城奇袭敌营策应城外的大同军,现在就要整顿队伍准备出城。你们都说说看如何给士卒说好此事,省的一个个都不愿出城。” “妈了个巴子谁敢我看,揍死他。”王树正说道:“大人放心,游骑兵愿意追随大人出城,整日这么闲耗着早就腻了。” “十二,你的杂役队之前告知的咋样了?”张元彪问道。 “大人。”李十二不好意思地说:“杂役们都知道给炒面是干啥的,他们基本上都打算好了,一出城就带着炒面往树林农田里跑,计划着五斤炒面能吃几天就躲起来或者跑到南边东边。” “很好,你做的很好。”张元彪说着拍拍十二的肩膀说道:“他们往树林里跑应该也能活下去,建奴在城外毕竟没那么多人,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撑一撑。”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也不再说话。 “你们都听到了。”张元彪看着余下的九个什长说道:“兵凶战危,游骑兵我是铁定要带走,杂役队虽然平日不多操练,但是你们都是我选出来的军官,平日里都看在眼里,你们要逃入山林就随意,但是我还是想着带你们出去搏个功名,只要跟我走,就是我张元彪的兄弟,大家生死与共。” 六个杂役队什长也纷纷表示愿意追随,回去就动员自己的衙役队出城就解散。 “好了,你们先回去安顿军士收拾,把能带的都带上,尤其是杂役队的,每人都多穿几件破衣,出去甩了号衣逃命就行,王树正你们这些什长把游骑兵看好,咱们出去了就去杀鞑子。用他们的脑袋祭奠这京畿百姓。” 众人抱拳领命回去收拾,张元彪则拿着三眼铳默默走出草屋。 第73章 出城 申时的城墙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堆堆,没错是一堆堆而不是一队队新军军士凌乱的站着,吹着寒风,喝着稀粥吃着大饼,有些人不以为然的嘻嘻哈哈,这些人可能是受到军官的蛊惑,衣卫出城就是给关宁军架架势就回来。有些人则是愁眉紧锁吃饭都打颤,却是咬牙切齿地不知道说啥。 忠锐营的军士挤满了一个街道,附近的居民都把门窗锁的死死的,屋里也是熄灭了灯火一片漆黑。分发稀粥大饼的衙役推着小车在路上游走,分发今日和明日的大饼,几个哨的新军没精打采地领到吃食就蹲在墙角或者大路上吃起来。 比起其余几个哨的萧条,火器哨却是另一番景象,杂役队的众人抱团而坐,大口地嚼着饼子,不时还有笑声传出。几个什长在众人中走动,不时传来诸如: “多吃点,这可是出城前最好的一顿了” “到了林里野兔可抓不住,多吃些走得远” “白天别走官道,晚上再沿着官道赶紧跑。” 可谓是“军心可用”。 游骑兵和杂役队都是鼓鼓囊囊的穿戴者一堆的东西,干粮袋和皮带皮盒,加上毛毯水壶,比起周遭的其余几个哨的军士真的是带了太多的东西,别的哨真的是贯彻了上官的意志,就带了武器和外出一天的东西,连过夜的装备都没有。 夜色渐浓,随着锣鼓的声音,一堆堆的军士被赶上曾经站过岗的西便门与广宁门城墙。因为现在北京城的各个大门都关闭封锁,等闲不得开放,否则都不用建奴打过来,外边当肉盾的明军都会涌入城中。所以在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京营军士开始用系了绳子的筐子把人往下送。一时间整个城墙外围稀稀拉拉全都是绳索与筐子上下送人,宛如一个长满触手的怪兽。 城墙外的明军成分复杂,有的是关宁军有的是勤王的各地卫所军,还有就是京营部队布置在城外的军队,纷纷看着这些垂下城墙的军士,好一点的就是推推搡搡规整队伍,坏一点的就在旁边说三道四只言这些人都是去送死的。搞得下城的军士惊骇万分,城上的军士看到下边的新军有些溃散就不想下去,结果原本很快的行动拖拖拉拉到了大约戌时(后世晚上八点多)才集合完毕,各个新军营都在城外明军的军营外列出了队伍。 此地是大明的西边城门,上次广渠门大战后,后金军见明军野战部队大部被打残就大军四出劫掠京畿,前些时日后金大军从北京西门而过,向良乡劫掠,满桂受命带人出了西门与建奴对战,也就在今日已经战没于良乡前线,虽然边的仗已经打完了,只是消息不通,京城诸位大人不知道虚实,就让申甫带人去端了建奴后方支援满帅。 这申甫向来就被兵部和京营的大佬不喜,趁这个机会更是敦促其带兵出战支援满帅,乃至接到满帅战死的消息也还是敦促不停,这才有了此次出城迎击的破事。按照历史书上的说法,是这申甫听闻满桂战死于是含恨起兵而出,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最后也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只是可怜了这二万京城流民与穷苦百姓,真是“可怜卢沟桥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此事暂且不表,再看张元彪此时也带着手下安静的站在行军队列之中。 这人员上万,无边无际真的不是盖的,黑压压的队伍布满了城墙外的空地,站在护城河桥边,一个营一个营的过桥,黑夜之中人喊马嘶甚是热闹,这热闹都惊动了远处的建奴大营,此刻那边也是灯火通明,远远地还有一连串的火把在移动,待大军过了护城河,传令兵开始大声呼喊本次的行动命令,那就是向卢沟桥移动,准备按照兵部大人们制定的计划去堵住抢掠而归的后金大军,与其决一死战。 各营听到这个指示纷纷骂街,说上官这是在“欺众”,因为被坑出来时说的是协防城外军营,现在就成了与建奴决战,纷纷嚷着要退回去,一时间哪里还有半分士气,但是看着后边紧紧关闭的营寨与护城河桥头戒备的明军,都明白这出来就别想回去了,一时间蹲在地上哭的,哀求回去的连成一片 随着金鼓齐鸣,中军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了。其余的队伍也在军官的弹压下开始行军,这些军汉就在这寒冷的夜风中开始向城西郊走动,移动的火把连起来一条长长的火龙。 张元彪也是手持着火把带着还算整齐的队伍走在忠锐营的最前边,沿着官道向两侧看去,不断地有新军士兵丢弃了武器与旗帜逃跑,明军素来军法森严,对付逃兵与失败主义者根本就不讨价还价,抓到就是一刀,只是各个队伍的军官士兵也忘记了去抓逃兵,只是犹豫地向前走,队伍那是越走越少,官道两侧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与衣甲,原本作为一军之魂的各种旗帜也被抛的到处都是。 “大人,捡了两杆鲁密铳。”王树正笑呵呵地走到队伍前边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一杆十几辆银子呢,这可能是前边地火器队逃兵丢下的。” “这是好东西啊。”张元彪拿起一杆看了看说道:“游骑兵怎么样?” “没事大人,几个什长都盯着呢,走之前就说了大人有办法带着大家寻个活路,所以没有逃走的,这么一看大人真的是太英明了,早就算到了要出这破事,早早就准备了干粮与火药。”王树正说道:“杂役队地五个什长也都过来了,李十二让我给大人说,一些杂役队的兵士都走了,还有一些跟在身后。” “走吧。”看着前边官道上渐渐稀疏的火把,我也说道:“这仗还没打就输了,你看好弟兄们,让熟悉道路的弟兄留意着点,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咱们往东南走,目的地是东北方向的天津卫。鲁密铳看着点,能捡到的就收起来,发给跟着咱们的弟兄,实在拿不走的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做好标记,这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 王树正抱拳走回队后头。 第74章 逃兵 行军还在继续,逃跑也是在继续。 夜里行军打仗本来就是极其难以组织,如果没有极高的士气作为支撑,兵士们就会趁着夜色的掩护纷纷离队逃跑,即便是士气和斗志昂扬,这黑暗之中也是无法分辨方向容易迷路走丢,就是明朝那可怜的营养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夜盲症患者,就使得这样的行军绝对的是低效低能的。如果是发动夜战,组织度稍差一点兵油子们就会借着天黑跑的到处都是,所以能打夜战的军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建奴都不会轻易去打夜战。 稍微有一些常识的将领都不会选择在夜里带着这样的军队出城作战,申甫真的是被逼急了吧,或者是太多的人等着看笑话,这场出城作战伴随着申甫的战死,就成了一段悲伤的故事。 直到民族主义盛行的近代,军队的战斗力才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有民族精神与国家主义的熏陶,军人们才开始主动的出击,游击战与全面战纷纷面世,就连对于伤亡的承受能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经常说的那个南北战争例子,北军能在伤亡九成之后才崩溃,封建军队能承受三成的伤亡就是精兵了。 战争的持续性和军队的韧性都在提高,举个例子就是拿破仑东进俄国,一连大胜打到莫斯科城下,俄国人就能放火烧了莫斯科城也不给法军休整的场地,最终让法军消耗殆尽于东线的寒风中,再看欧罗巴的大国之间排队枪毙,一场一场战争都是不死不休,尸山血海。 看着前边的火把越来越少,张元彪回头看看队伍后边,一样的灯火稀疏。这样走了区区二里路,人就跑了一大堆,走到天亮了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 “大人。”王树正带着两个杂役队的兵士过来说道:“大人,这两个兄弟都是附近的人士,路还算熟悉,我把他俩带过来当向导。” “很好。告诉弟兄们在官道旁站着休息,我要清点一下人数。” “得嘞。”王树正回头就招呼什长带人往官道旁的空地站,三十三个游骑兵和剩下的十几个杂役队成员就人人手持火把站着,在昏黄得火光下,这些人都背着两杆火铳或者是其他的武器,有个个子高大的汉子甚至还在身外套了一层甲胄,看起来像是加了铁片的棉甲,兴高采烈地扛着两杆鲁密铳四下张望。 “二黑,你穿了这么厚地甲,能跑动吗?”张元彪走到这个大兵身边问道。 “大人,背得动,我看这棉甲扔在地上太可惜了,就捡起来,没想到这个还是镶铁叶的棉甲,这可是哨长才能穿的,就捡回来了。”二黑傻呵呵地笑着说:“还捡了一杆火铳,跟咱们用的一个样。” 张元彪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又在队伍里走了一圈,看着火把下那些熟悉的面孔,说道:“弟兄们,我们现在出城了,之前咱们辛苦训练,每日跑步,做炒面扎绑腿都是为了这一天,你们也看到了,好多人都跑了,着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躲在山里喝风,现在若是逃跑被后边的官军抓到就是背弃主帅砍头都是轻的,过一些时日在山中遇到官军,运气好的被抓回去游街,运气差的就当逃兵杀了。若是见了鞑子,那就是死路一条。这两个路不管选哪个都是没个好下场,大人我就替你们选,咱们就在京城转一圈,大人我想的是带着大伙从这边走到天津卫,一路上有的是杀鞑子的机会,就看你们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走一遭。” “打打打,打鞑子。” “跟着大人打鞑子。” “跟着大人走,大人指哪打哪。” 一听就知道是那几个什长在队伍里鼓动,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引得军士们纷纷响应,这开会就害怕冷场,这几人调教的不错,现在军心士气可算好了一些。 “下面我宣布。”张元彪说道:“杂役队留下的军士升为辎重兵,不用参与战斗,回头找点推车给大队拉物资,到了天津卫,一人给二两银子,路上有斩获也是有赏。游骑兵们到了天津卫每人给三十两,路上斩获除了分给辎重兵一部分,余下全部给大家分了。” 围过来的军士都喜笑颜开,纷纷表示支持。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在吹牛?”我说着从怀里拿出几片金叶子,比划着说道:“大人我早就给各位准备了几百两银子在身上放着,这是金叶子,一片就能换二十两银子,有这些银子给弟兄们打底,只要路上听我的话走到天津卫,许诺的银子不会少一厘。” 金叶子在火光中显得熠熠生辉,一群人都是如痴如醉地看着,跟着就是大声称是,直言要追随哨长大人打到天津卫。 剩下的事就是清点人数,三十三个游骑兵都在,九个什长也都在,加上杂役队留下的十个人,加上我与王树正,这就留下了五十四个人,简单整队就按着游骑兵五人一排在前,辎重队由李十二和五个杂役队的什长管着,把捡到的火铳铠甲放在小车上推着在后的行军队列开始在官道上前进,很快就在向导的指引下,进入了一条东去的小路脱离了新军队伍。 小路上也有一部分的新军逃兵,稀稀拉拉地走向未知地远方。 第75章 遇敌 一晚上都在小路上走动,到了晨光从东方露出时,张元彪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队伍,因为晚上打着火把走的慢,倒是没有人掉队,便指示在此地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寒冷的北方清晨在阳光越来越多之后才渐渐地温暖一些,五十几人的队伍都蹲在小路两侧舔着炒面喝凉开水,几个什长则是在给手推车绑绳子,这一路走来,捡了一大堆东西,若只是武装这几十人的小队伍那简直可以比得上边军的水平。 “大人,前边有一个废弃的村子。”一身轻装探路的向导跑回来低声说道。 “村子?”张元彪也站起来朝着远处看去,在渐渐明亮的大地之中,果然有一个残破的村子立在远方。 “这个村子你熟悉吗?”张元彪问那向导。 “这条小路不常走,却是不晓得那村子的名字,只是见那村子还有几间房子完整,看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人在里边,就回来禀报,咱们可以带弟兄们去那边休息。”向导说道。 “很好,这露天休息吹着凉风也不是办法,万一有兄弟生病了就麻烦了。”张元彪说着就把王树正唤过来,让他带二十个游骑兵先行接近那个村子观察一下,自己带辎重队和余下的人跟上,如果没人就大队进入先休息一上午让弟兄们恢复一下。 王树正就带着两个什长的队伍操起鲁密铳就和向导往那边走去。 这一段路倒是出奇的顺利,天光大亮之时就都到了废村。 这个废村其实与京畿地区的小村子差不多只是没了一丝的生气,估计是被入侵的建奴军队劫掠以后造成的这种情况吧,建在一个地势略高的地上,村子的中间时晒谷场与水井,周边就是稀疏的几个砖瓦房被土墙或者木栅栏围着的小院子,几个茅草屋都被拆了或者烧了,整个村子都是一片的死寂。 除了武器和一些烧水的东西意外,辎重车都被藏在村外的草丛里覆盖好,不是走近翻看是不会发现这些东西,安排了三个机灵的游骑兵放暗哨以外,所有人都到一间拥有半人高土墙的一间大屋中休息。 大屋里东西都被搜刮了,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一点含铁的工具,被子衣服也是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破烂的家具。墙壁上还有一些淡淡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但肯定不是鞑子的。 大屋里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炭火,为了减少出去产生的暴露,直接就是砍了家具给火堆添柴,大火上放着烧水的铜壶,其余的人则是解开绑腿倚着墙睡觉,只有辎重兵偶尔按着循序摇醒军士喝点热水。毕竟是走了一夜的路,很多人一闭眼就在温暖的屋里睡着了,只是苦了在外放哨的三个游骑兵。 一个上午就在这样的宁静中度过了,军士们也进行了较好的休息,外边放哨的游骑兵也换了岗,慢慢睡醒的军士纷纷从干粮袋里取出炒面喝着热水,吃不了几口就实现了饱腹。这炒面的口感那是好的不行,里面不仅加了盐还有一些花生,吃起来喷香无比,当然,这也就是偶尔吃一次会觉得不错,一连吃上几天绝对让人看见就难受。 因为下达了噤声的命令,军士都在各自吃着几乎没有说话,只有偶尔有人向什长请示出去大小解才会被谨慎的带出去。当然,出去时一定要披着土黄色的披风,这个披风就是出发前赶制用来遮掩用的,无法做到一人一套,只有游骑兵才有的用。出去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爬着出门,这是怕被外边的人从远处看到,虽然这个房屋小院地势高一些,但是还得小心为妙。 现在是在敌占区活动,说起来也是可笑,明军在自己的土地上不敢出去野战,后金军反而在京畿地区犹如无人之境,广大富庶的京畿地区,人口与生活物资被抢空,明军无耻至极在历史上都鲜有如此的军队,天天在城内外看着建奴淫掠屁都不敢放。这才是第一次围城,后边还有五次,每一次都让大明元气大伤,直到被李自成夺了天下。 明军的衣甲都是红色,这大冬天的穿着出门远远地就能看见,就像是在告诉敌人我们在这里,自然是没有办法使用,只得都放起来,等到真有战斗时再临时披甲。军官才有的铁盔与镶铁棉甲整了一大堆,装备真的是极其精良。 进出的大门传来三长两短的扣击声,这是刚刚规定的安全入门的暗号,省的进来一个人大家就紧张一下,然后就是守在门口的军士小心缓慢打开一些门。一个裹着黄色披风的哨兵匍匐着爬了进来,走到张元彪身旁轻声说道:“大人,远边有几个骑士正裹挟着一群百姓往这边走。虽然也是红衣红甲,看样子不像是明军,因为明军没必要裹挟百姓啊。” “那定然是建奴无疑。”张元彪说道:“王树正,告诉弟兄们都把火铳装好弹药,压实了。然后慢慢爬出去蹲在土墙后都不要露头出去。” 王树正和三个游骑兵什长就默声走回自己的队伍开始布置,接着就是悉悉索索装填弹药的声响,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一个披着黄色披风的游骑兵从大门爬了出去,躲在黄色的土墙后不再动弹。张元彪也是趴在一个土墙后,借着枯萎藤曼的掩护看向远处慢慢逼近的大队人马。 后金军的骑士走的很随意,只是放了两个斥候在前边开路,几个建奴骑兵一人双马在队伍的前边策马前行,身后是一大堆的百姓被最后边的几个骑士驱赶向前,百姓的队伍中还有一些人推着小推车,车上装了啥看不清楚,想必就是抢夺过来的物资吧。、 明国百姓的数量在烟尘中看不太清楚,后金军士兵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动,估计也是给明军惯的,因为京畿地区除了少量的夜不收在城边活动,这些地方早就是建奴的天下,所以也没啥大惊小怪的,即便是来了人数众多的明军,他们也只需放弃这些掠来的民壮远遁就是,再说也不可能有明军出来送死。 第76章 接战 “大人,建奴应该是有十七个人,都是一人双马,最前边是两个哨骑离大队也不远,建奴前边是披着重甲的七人,队伍外和队伍后看着百姓走路的是八人。”一个哨兵爬过来说道。 “大人。”王树正说道:“这可怎么打。” “这几个鞑子倒是不怕,只是怕吃不下他们会远远跑开呼唤周围的鞑子过来,到那时候我们就走不得了。而且这些鞑子都有马,他们若是弃了这些百姓远远地看死我们,我们也不能再走路了。所以不打就算了,要打绝不能放走一个鞑子。”张元彪说道:“我们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的骑兵,你们也说说看吧,现在他们的哨骑正在接近。” 几个什长也是沉默不吭,这些汉子都是业余军士,放铳打军棍还行,这些战术安排自然也是没啥经验,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张元彪。 张元彪把中指含在嘴里,然后小心的伸出中指在墙外不动。 “大人果然淡定,建奴都到眼前了先给敌人竖中指。”王树正说道,其余几个军官也是低声应和。 竖中指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带着他们几个低级军官去领取告身腰牌被门子刁难,好说歹说奉上银子才拿走,所以走远了我当着他们的面对着兵部方向树了中指,问这是干啥随口说了一句这是在鄙视那门子的意思,这些很熟的军官平日见面就开始树个中指问候,如今已蔚然成风。 “瞎说啥,我是在看看风向,这样还不错,咱们在建奴的下风口,我们点燃火绳味到不会飘过去,这些建奴鼻子可灵了。”张元彪说道:“这下就有定计了。” “你们记下。”张元彪说道:“王树正,兵为将胆,你选两个游骑兵脱了披风,一会我喊开始就从院子往外跑,就跑到那边的辎重车旁,鞑子骄狂前哨定然不以为意前来追赶,然后第一队巴斤你带着兵待两个鞑子近了就站起来齐射,务必把两个鞑子射杀,如果没有射杀,你就带着人上去拿匕首肉搏吧。然后也开始往辎重车那边跑,如果鞑子没有追赶,你们就继续跑,在那边取了衣甲穿戴,鞑子见是明军,定然轻视追赶,余下的游骑兵就在敌人涌来时齐射放铳,下面我来亲自指挥,你们明白了吗?” 巴斤点点头,说道:“大人放心,这射击移动靶子,我前队那是最优秀地射手,一定把鞑子射杀,我这一队兵士射完只管跑路就是。” 王树正也从身后拉过来两个士兵说道:“史家兄弟倒是机警,就由他二人跑出去吧。” 史家兄弟见到只是这样的小命令,纷纷表示一定跑出风度跑出气势,让着鞑子猛追。 “好。”张元彪说道:“鞑子的哨骑已经到了两百步外,你们让军士点上火绳准备吧,史家兄弟在我身边,看到史家兄弟出去就是计划开始,你们几个都约束好手下,除了巴斤那边的能开铳其余人都不能动。若是出了一点差池,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众人点头纷纷爬到自己的队伍处传达指示,一时间火绳都被点起,淡淡的青烟被小风吹到远方。 “去吧,二位兄弟,千万别离那鞑子近了,他们射箭很准,你们不要托大,拼命跑。”张元彪对着史家兄弟说道。 那两个人也不含糊,一下子就翻过墙头,大步流星地往辎重车跑去。 那边的两个哨骑果然是一声呼哨就策马向前,不远处的鞑子大队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没当成回事的往前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来这种骑马追逐的事没少发生。 两个鞑子骑兵策马狂奔,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两个鞑子兵很快就追到了土墙不远处,一边减速,一边骑马一边从一侧的撒袋中取出弓和箭就要射向百步外的史家兄弟。 “巴斤。”张元彪喊道。 “瞄准。”巴斤一下子站起来,举着火铳喊道。“射击。” “万胜。”十个人喊着就扣动了扳机,火绳点燃了鹅毛引药管,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原野,浓浓的白烟后是一张张惊慌、兴奋、癫狂的脸。距离五十步,这样的速射也是练过的,士兵们加了一些提前量就齐射,十颗弹丸不规则地飞向不远处的慢慢行走的哨骑。 一个正在拉弓瞄准的哨骑被突如其来的铅弹打中了肩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就把人从马上打了下来,另一个鞑子就运气差了很多,直接就是左胸和腹部中弹,跌落下马时就血流如注,大声喊叫,声音那是越来越小。两匹战马也是倒了霉,身形巨大的马匹被打中了不知多少弹丸,也是匍匐在地哀鸣不断。 因为有风,烟雾稍瞬即逝,军棍指导兵士不准观看战果,巴斤作为军官大概看了一下鞑子被射倒也不犹豫就招呼十个游骑兵也在放完铳后就翻墙走出了小院子,慌张地跑向史家兄弟方向,那史家兄弟都是呆站在那里张着大嘴不敢置信,旋即就被赶来的巴斤各踹一脚拉走,一起奔向辎重车附近开始挪开覆在上边的树枝杂草,然后就开始慌张地穿戴明军地盔甲。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一小队鞑子大吃一惊,百姓后边与两侧的鞑子也骑着马来到了队伍的前边观看,就见到几个明军放火铳后就往远处逃跑,再看那两个弟兄连人带马都被放倒自然是怒发冲冠,纷纷从备用马上取出盾牌护在胸前。 巴斤带着几个人穿戴明军盔甲,这披甲却是不是简单的活,大多时候需要旁边的军士协助才能穿好,好在只是穿上无铁的棉甲,较为简单,才在建奴集合接近前摆出了队列,拿着火铳对着建奴方向站好。 十五个建奴分为两队向前,一队慢慢而来看来是想要正面牵制,另一队则是跃出小路走向荒野之中准备从侧翼包抄这些披甲完成的小队。 张元彪看到此阵势也是懊悔,认为自己的计划太过于简单,这建奴怎么可能大团人挤在小路上进攻,果然还是发挥了骑兵的机动性,开始侧翼迂回战术,如果是自己主力都出去列阵,肯定会被活活盯死在这荒野中动弹不得,只消得建奴远远奔驰不停假装进攻,就能被耗得神经错乱士气崩溃。 如果现在建奴保持监视不进攻,而去寻求援军前来,那么自己的这一哨兵士都会死在这里,一个也逃不出去。 第77章 恶战 建奴侧翼的骑兵在原野上驰骋,呼喝着在巴斤小队四五百步外走走停停慢慢地往中间围着,远远盯着不时有响箭射出,那种发出奇异声响的响箭每每都是消失在天空之中,却把不安与恐惧传播,这种响箭也是建奴在表明身份,如果周边有建奴的游骑在此,也会射以响箭回应,然后就会顺着声音汇集在一起。 在小路上的骑兵也只是留下两个人看着掠夺过来的百姓辎重,其余的人缓慢策动马匹往两个哨兵被打倒的地方走来。这些建奴骑士前排都擎着重盾遮掩要害,身后的几个骑士则是从撒袋中取出弓箭四下张望。 巴斤的十二人已经完成了披甲,都是镶铁的棉甲,此刻也是把身子隐藏在辎重车后,小心地拿着火铳盯着前边与身后的建奴骑兵。 小院中的兵士不被允许露头,都是紧紧的抱着火铳看着自己的什长,什长则是看着张元彪,张元彪则是在藤曼下盯着渐渐接近的建奴骑士。 地上呻吟的建奴哨骑费力的往本方队伍爬去,这一幕让小路上的建奴骑士暴跳如雷,几个军官大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三个手持重盾的建奴下马走过来要拖曳伤员,其余的人则是在不远处警戒地看着远处的明军。 现在是三个持盾的后金军在六十步外,五个后金军在七十步外的马上看着这边,而远处游弋包围的五个后金军远在四五百步外。 “狗鞑子真是狡猾。”王树正在藤曼后嘀咕道。 “老赵的队伍打后排鞑子,王树正你去领着后队打前边的三个鞑子,三连射。我喊开始就动手。”张元彪低声对身边的王树正说道。 王树正听完就匍匐着爬到一边,跟剩下的两个什长说着计划,然后在墙后指了指敌人的位置,省的站起来的大方向出了偏差,然后就看到两个什长和王树正都伸出大拇指表示知晓了计划。 “杀奴!”我站起来大喊道。 两排的游骑兵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举起火铳就自由射击,可怕的三连射是火铳兵常练的项目,一旦开始除了第一波齐射外,火铳兵就不用看指挥官的指挥,疯狂地装填弹药然后自由射击,中间即便是被军棍打,被军官揍也要继续下去,不能停止,直到射出三次。 三个离得较近的后金步卒倒了血霉,十颗铅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就飞了过去,这重盾虽然坚固护着要害,防御弓箭飞斧都不在话下,但是这些铅丸动能强大还没啥准头,飞的哪里都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结果就是有些弹丸击打在盾牌上撕裂了木盾巨大的动能把壮硕的汉子推倒在地,一些弹丸则是击中了盾牌外的腿部与胳膊,但是大部分的铅弹都是飞空击打在地上。稍远处的建奴骑兵虽然远了十步,却也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当场就有一个人从马上跌落,两匹马也发狂似的乱跑,然后走了不远栽倒在地。 一时间的变故让后金鞑子大吃一惊,但是强悍的战斗经验还是立马就让这余下的两个精悍的弓箭手下马躲在马匹后面,搭弓就开始往土墙这边冒烟处射箭,一边射一边猫着腰向这边前进,虽然是没有目标的漫射,但巨大的箭矢伴随着破空的嗖嗖声转眼就到,狠狠地插入土墙或者就从头顶飞过。 这边的火铳兵都在拼命的装填弹药,而建奴能动的骑兵则是在弓箭的掩护下,快速的策马而来,转瞬间就到了土墙外十步处,就看那两个后金骑兵双腿控马,一手持长枪一手拿着飞斧就奔驰而来。 装填好的火铳兵探出身子瞄准,还没点燃火绳,就被抛掷过来的飞斧砸到两人,什么棉甲在飞斧面前完全就是摆设,直接被破甲而入,倒在地上大口吐血眼见就是不行。 好在这边的装填速度都差不多,在两个游骑兵倒地之时,其余的几个游骑兵也是站起身射击,这两个鞑子近距离大声咆哮,让初入战阵的游骑兵也是大骇,只有三个火铳兵发射成功,打倒了一匹马,把那骑士抛下马,另外的五人都惊恐地想要后退,这一时的呆滞就让后边的弓箭手逮着机会,张弓搭箭就是两枚箭矢破空而来直接射向两个游骑兵的面门,都没发出声音就倒伏在地。 建奴骑士策马就到了土墙边,甩手就把长枪抛出,直接把一个呆滞的游骑兵扎到地上,然后抽出长刀就跳下马想要翻越这半人高的土墙进来屠戮。另一个被马匹摔倒在地的后金军也是利用巧力从马背上打个滚而已,这时也抽出身上的短刀,猫着腰就到了土墙边。 局势眼见就发生了巨变,老赵带领的十个游骑兵一瞬间就被放倒了五个,王树正这时装好了火铳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鞑子弓箭手就准备放铳,结果猫着腰在土墙外的鞑子直接就用刀打歪了火铳,然后就听到一声大喝,土墙竟然被两个鞑子从外边推倒,王树正和两个装填的游骑兵被土墙压倒在地。 尘土的断墙处就涌进来两个穿着重甲的鞑子,挥刀就要砍死被压着的王树正等人。 这一时还能顾得许多,我抽出六响柯尔特就是一连四枪,两个鞑子就像是被推了一下,然后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前流出血液,后退两步倒在了地上,余下摸到近前的两个弓箭手也是大吃一惊,也不再射箭,丢下弓箭抽出腰刀也要入墙与火铳兵交战,也被我从二十步的距离各打中一枪,眼见就是倒地吐血没了威胁。 再看余下的二队火铳兵慌乱的装填着弹药,看来已经放完了第二次铳,三个举盾的后金步兵都被钉死在小路上动弹不得,估计是被打伤了四肢无法移动,此刻正在绝望的迎来第三次火铳的轰鸣。 我松了一口气,趁一群人还在瑟瑟发抖,把六响柯尔特收入空间,呼唤出许久没有见的大傻,让它把射入建奴体内的柯尔特手枪的弹丸回收。然后就拉起来被压着的王树正三人,拿着三眼铳就冲出土墙奔向两个受伤倒地的弓箭手就是猛敲,直到血肉模糊没了反应才停下来。老赵的余下火铳兵也被王树正踢打着端着火铳出了土墙,开始检查那几个鞑子是否还有活口。 远处的五个鞑子骑兵也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情况,急忙放弃了围攻那十人的打算,越过原野往这边而来,看守百姓的两个鞑子骑兵也是过去会和,敌方加起来是七个人,我方粗粗一看已经被干掉了七人,什长老赵也被长枪钉在地上飙血,这要不是六响柯尔特的急速射击,就这四个鞑子就能把这些人全部杀了,这是什么可怕的战斗力啊。 第78章 乱套 七个鞑子骑兵在远处紧紧地盯着这边,然后就看到一个骑兵离开了队伍向他们来时的小路奔去,一会就消失在冬天的荒野中。 余下的六个骑兵一时之间也没再去百姓的队伍之中,就这么控着马在远处看着这边。 看着建奴不敢再接近,巴斤与史家兄弟都回来了,他们推着辎重车而来,这边的游骑兵也开始打扫战场砍下建奴的脑袋,牵走活着的马匹,抢救伤员,可惜的是没有伤员,那些鞑子的弓箭与飞斧都是扔的又狠又准,不是击中面门就是前胸,这么一会就要了七人的命。 一共训练了三十三个游骑兵,这才第一战接触一下还是出其不意先下手,居然就受了这么大的伤亡,还死了一个什长。 王树正他们几个军官也是气的不行,但是经此一战也见识到了鞑子的非凡战力,此刻纷纷看向远方的鞑子骑兵,各个都是摩拳擦掌声称要报仇,当然,这一战也消除了他们对于建奴的恐惧,因为有五个鞑子都是被他们用火铳活活虐杀而死,现在纷纷表示要带人去打死五个在远处窥视的建奴。 “打个屁。”张元彪说道:“这鞑子才不会再离近了,咱们往前他们就会撤退,咱们耗不过他们的,已经有鞑子离开队伍去后边报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鞑子杀向这边,到那时候咱们走不得也回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那些鞑子在抛射箭矢驱赶百姓。”一个游骑兵大声喊道。 忘了还有百姓在那边,就带着几个军官走到墙边向那边看去,就见鞑子骑兵左右突进,用弓箭驱赶百姓向这边涌来,一时间伴随着哭泣与哀求,庞大的百姓队伍开始向这边奔来。 “建奴真禽兽不如。”王树正说道:“不敢见仗竟驱赶百姓扰乱我方。” 张元彪也是灰头土脸暗叫不好,却是一点的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百姓越来越近。只得对手下的军官说道不要为难百姓。 不出所料的百姓涌入这个废村直接就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一时间村中的房屋里和道路上都站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乌七八糟地各自说着话,还有年长一些的直接过来作为代表感谢官军解救云云,然后就开始说这些天都没吃饭,要讨些吃的。 “对呀,饿死了,军爷给点吃的吧。” “军爷公侯万代,可怜一下我们这些人吧,给些吃的。” “军爷给些吃的,回去给军爷立长生牌位。” 哎,这就是要保护的人民啊,本来想多多感慨一下,此刻却是说不出话。 “老丈,你们的人不能与我们混在一起,就让青壮拖了死马拿去一边吃吧。再北去就是京城,那边的有官府施粥,去了京城就安全了。”张元彪说道. “这马吃不得,这些都是那些鞑子的坐骑,吃了他们要杀人。”老头说道。 “那你们把扔在路上的小推车上的粮食拿出来吃。”张元彪无语地说道。 “那些粮食鞑子说了,谁要是敢碰就杀了,谁要是吃了就破开肚子再取出来,我们不敢吃啊。”老头说着,旁边的一些人也跟着点头。 尼玛这算是啥事啊,这些百姓居然这么听话,各个都不敢去动建奴的死马与粮食,这不是净扯淡嘛。 “你们快点离开此地吧,建奴已经去通风报信,不多时这边又会有建奴大队人马前来,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张元彪冷着脸说道。 “大人可怜可怜我们,给一些吃的吧。”老头说道。 “那建奴的死马和粮食你们拖去吃掉就行,不要再问我要,我这边没有吃的。”张元彪大声说道。 “可是那死马与粮食都是建奴的,万一他们再杀来,我等岂不是必死无疑。”老头哭丧着说道。 尼玛这是个死循环啊。 “照你这话。”一边的王树正大声喝道:“是不是我们杀了建奴的人,那都得等着建奴过来砍了头才行啊。你这老儿就是缺心眼,要吃就拖走,不吃就滚蛋,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老头听着就大哭起来,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痛哭流涕,开始絮絮叨叨说建奴不是人,这官军也不是东西,打不过建奴就会欺负百姓,更有愤怒的妇女开始抢夺游骑兵身上背着的干粮袋。 官军解救百姓是大义不假,可是这百姓如此遇敌怯弱,遇讲理的官军就癫狂也不是办法啊。在这么纠缠下去,建奴游骑只消得远远地抛来几根箭矢,这边就会炸锅乱成一团。只得大手一挥,喊道,火器哨集合出村消灭建奴,尽可能快点与这些魔怔的百姓分开。 妇女们扒拉着军士的干粮袋,骂骂咧咧地不让走,那些青壮地男人也拉着官军的衣服央求留下一些食物。 张元彪作为从后世道德教育很好的大学生,内心深处是想给这些难民留下一些粮食,可是现在这个处境,不管怎么做,都是会有不对的地方,而且敌情在这里放着,稍不留神就要和这些百姓一起被抓去辽东种地当包衣了,便大喝道:“都让开,想活命的赶紧去京城方向,饿了的就去吃马肉,在这么胡搅蛮缠你们当大爷的刀子是钝的?火器哨不要再理会这些人,出去集合。” 王树正也举着火铳往天上鸣放,巨大的轰鸣声把这些百姓吓得一哄而散没有再围上来,只是叽叽喳喳叫着“官军打人啦”“官军杀人啦”。 那老头儿也是悲苦,抱着腿说道:“老儿六十有八,早就不想活了,你们官军跋扈,死也要死在这里。” 游骑兵架走了这个老头,张元彪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老儿真是无耻,建奴杀你全家,烧你屋舍,掳掠你等去填沟壑,你不和他们拼命,建奴劫掠的粮食你都不敢吃,这会得救居然反过来为难我等官军,有那本事去和鞑子纠缠,我等这就去杀鞑子,滚。” 此刻的张元彪就想着以后军队行军,不能与百姓有什么亲密的交集,否则这些只看眼前的小百姓多半不会给军队带来什么助力,不管是溃散的民众还是干活的民夫,都要和军队保持距离,敢于冲击军营的直接就赶走,否则总是会有缺心眼的家伙滋事,不信的你看那李自成,真当他是靠着亲民获得了支持? 队伍集合起来后,排成紧密的队形,走向小路上的小推车所在,而身后的百姓也开始逃命或者不要命地站着看。 五个建奴骑兵也是拨马就往后移动,默契的保持着距离。 第79章 跑路 五个建奴骑兵远远地伫立在原野中,他们每人操控着剩下的活马,大约有二十余匹,静静地看着这边缓慢移动,远远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身后的百姓也是跑的散乱无比,一些人蹲下来拖着死马准备生火烤食,几个胆大的汉子则是远远地跟在队伍后边,更多的人则是步履蹒跚地往京城方向走,这些百姓即便不遇到建奴走到京城又能如何,进了城又能如何,官府那低效的赈济能力,也只是延缓他们死去的时间而已。 整齐的队伍在小路上行走,建奴的骑士则是在不停地后退,转眼间就到了被丢弃小推车的路旁,游骑兵余下的两队就组成一个圆阵与那五个建奴对着看。王树正就带着余下的游骑兵和辎重兵则是翻看这些小推车,选择状态好的小推车换装物资,结果就发现了很多的东西。 “大人,这两车都是银子,看起来,得有几千两吧。”王树正摸着头说道:“其实也看不出来,我压根就没见过几千两银子长啥样。” “这些银子都是掳掠过来的,现在算咱们的战利品,让辎重兵拿下来两箱搬走,其余的点出来每人二十两给大伙分了,多出来的就不要了,都扔在这路上。”我一边说着,一边发动技能把这些银子尽可能多的塞入虚拟空间,鬼知道塞了多少,反正这银子最后还是要丢掉。 “扔了?”什长巴斤吃惊的说道:“大人,这可是银子啊,咱们把银子带走就发财了,弟兄们以后都再也不用发愁了。” “这银子饥不吃,冷了也不能穿,眼下鞑子在四周活动,推着这银子车,那不是找着给鞑子送银子?”,接着我说道:“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还愁这一路上没有银子拿吗?李十二你负责发银子,要是有人为了多拿银子丢掉装备的,就乱棍打出队伍。” “领命。”李十二说完就去清点银子。 “大人,这里是布匹。”王树正献宝似的打开别的手推车,这几辆车装的是棉布和丝绸。 “丝绸是好东西,把丝绸给大伙分分裹在身上,这个东西能保命。”我说着指了指身边什长的盔甲接着说:“穿在盔甲里边,即便是中了箭或者挨了刀,这丝绸不容易斩断会裹着箭头刀锋,这样就减少了对皮肉的伤害,这个一定要裹好,一路上都不要脱了,现在天冷也能当件衣服穿。等咱们去了天津卫在脱下来,大人我让裁缝给每人做一件丝绸的衣服,保证比你家的地主穿的都好。” “大人您这读书人懂得就是多,咱只是知道有钱人才穿这玩意,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难不成是有钱人仇家多怕被人杀了才天天穿着?”那什长说着也是笑着去扯绸缎。 “你这没出息的,丝绸穿起来舒服有钱人才喜欢,你负责分派绸布,要看着军士穿戴到盔甲里面才行。”我说道。 “大人放心,这些绸缎一人一匹都分不完,一定让大伙裹得紧紧的。”那什长抱拳说道。 “其余的小车放的都是吃食啥的,连铁锅都被建奴搜刮了。”王树正说道:“肉干啥的已经分下去了,大伙都在吃,还装了一些进干粮袋,剩下的东西怎么办?” “银子可以不要,丝绸多拿一些,剩下的就一把火烧了。”我说道:“这城外就没有明军,,留着也是让建奴再拿走,索性分完后一把火烧了,咱们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还有,那七个阵亡弟兄的尸身也弄个小车推着,待安全了就烧了带走骨灰,不能让咱们的弟兄做孤魂野鬼。” 王树正咬着牙说:“得令。” 就这样对峙了半个时辰,我火器哨推着小车继续往东沿着小路前进,一路上也没再发生什么,五个建奴骑兵就是控着马在远处的原野上看着这边。连尝试袭扰的想法都没有。反观这边的游骑兵则是跃跃欲试,因为有了击毙鞑子的战例,也就不再那么心存害怕,只是在窃窃私语敌人的援兵何时能到。 大明的京畿成了敌占区,敌人的援兵现在反而是在路上,明军的援兵则是门都没有。只要后金军再来几个,就能把这一哨队伍给盯死在这里动弹不得,没有强力的骑兵去驱赶敌人的骚扰,这步兵队伍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时间长了不崩溃才怪。 “大人,向导说,前边三里还有一个村子,他担心鞑子会先过去烧了,如果那样就只能在野地里睡觉了。”王树正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告诉巴斤和那个徐癞子,加快行进,进入村子布防。”张元彪道,拿起身边小推车上的火铳说道:“多出来这么多火铳,下次休息的时候都装好弹放在车上,随时准备拿起来用。” “那,这路这么晃悠,慢慢地就把弹丸弄松流出来了。”王树正说道:“刚才休息时我也和巴斤他们商量了,都觉得不一定可靠。” “车上还有几匹丝绸,你剪成小块用这个把枪管捣实了。”张元彪说道:“这样弹丸应该会牢靠一些。” 作为和定装弹药,鹅毛火药管并存的近代伟大发现,丝绸药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化学性质稳定不与发射药反应,燃烧后产物少且不阴燃而且燃烧后几乎没有残渣,对于火力的持续性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以至于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战列舰的药包也是用生丝包裹。 王树正和几个什长都看了,啧啧称赞以外也没有了下文,因为布匹与丝绸在这个时代和银子是一样的一般等价物,是这个时代的硬通货,很多的交易甚至官员的工资都是直接发的这些东西。放入枪膛就意味着是在烧钱,这是真的在烧钱。 “心疼丝绸?”张元彪瞥了一眼一脸肉疼的王树正说道:“准备好这些火铳,随时都能放,这样就等于多了四十几个游骑兵,都这个时候了,打不赢这些丝绸银子就是建奴的,你的脑袋也是建奴的。让大伙抓紧时间赶路,不要误了时间。” 王树正只得红着脸退下安排,整个队伍也就加快了速度,开始在小路时快速前进。终于在天黑前后到达了下一个废村的所在。 第80章 夜袭 废村的规模比上一个要大了很多,只是破败程度更甚于前者,出了大量被焚毁的房屋和破破烂烂的街道以外,一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被随意的扔着,看着打扮都是百姓民夫,要不是因为冬季寒冷,这边早就恶臭熏天了。 凌乱的各种东西四处散落着,大多是些不值什么钱的破衣烂衫和粮食,倒毙的这些受害者因为没有人收尸都这么维持着惨剧发生那天的模样。应该都是本次建奴围城的牺牲者,土匪哪有胆子在京畿地区屠村劫掠。 这些倒毙的人,他们原本在这悠闲的生活,京畿地区商业化发达,附近的民众出了耕地之外还能纺织或者在城郊打工挣钱,虽然谈不上富足,但是相较于内地的百姓还是丰衣足食。现在这么惨,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几间砖瓦房没有被大火波及到,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白地地村中,透着黄昏时地光亮,几个建奴骑兵也在那里升起了火堆,大摇大摆地支起了帐篷好像是要睡下。谁知道是不是一会儿人都躲在草丛里等着我们过去劫营,不过现在有了落脚地地方,那就得赶紧安顿,冬日的夜很漫长,他们愿意在外边草丛里等着劫营就等着吧,我们这边也得赶紧安顿防御与暗哨,省的他们等着劫营不成来这边劫营。缺乏肉搏能力的我方可是架不住五个建奴猛人的冲杀,下一步还是要恢复刀盾手,否则建奴近身一点胜算都没有。 水井里面已经堆满了尸体,也不知道是建奴所杀还是怕被建奴侮辱选择跳井,总之是这里最大的水井没办法取水了,好在不远处一个被焚毁的小院中还有一个小的水窖,里面的水虽然不太新鲜,但是烧开了还是能喝。也就在兵士的簇拥下,急急忙忙弄了需要用的水解了燃眉之急。 “李十二,你带着辎重兵把大屋附近的乡民骸骨都收敛到那边的破屋中,远处的就顾不上了,你们记得拿布遮掩口鼻,弄完后洗干净手再回来。”张元彪吩咐道:“这些百姓也就是比我们往北京城跑的慢一些,若是我等没有走到京城,说不得也是这个下场,就当是我们的手足亲人,尽力去做吧。” 李十二也没说啥,机械麻木地带着几个辎重兵遮掩上口鼻拿了两块门板就去铲了尸体搬走,人间惨剧他们这些流民在这两个月里看的多了,清理尸体也不是第一次去做,干起活来也没什么犹豫不决。 看着忙碌的军士们,我也坐在大屋的门口解开绑腿,心里盘算着以后一定要组建马队,只要会骑马就行,再也不能让几个敌人骑兵就盯得死死的,这种失去了自由的感觉,仿佛干啥都有一只眼睛盯着看,让人头皮发麻却是无可奈何。还有肉搏队也要有,缴获了这么多的铠甲,只要有壮汉披上两层棉甲,那也是低配版刀枪不入的人肉坦克,进攻缺乏果断,防御时总能给火铳兵争取一些时间吧。再有就是这滑膛枪的精度简直是人神共愤,别说一百步,就是五六十步都没个保证,大名鼎鼎的鲁密铳打起来跟放穿天猴似的全凭运气,以后这排队枪毙步兵怎么可能是六十步内后金弓箭兵的对手,这边排着队往前走,抛射的箭矢就把人都打死了,这火枪还得改造,燧发是基本的,精度也要上去才行。 余下的游骑兵就分为两队,一队在大屋外隐藏在破墙内三三两两埋伏在破墙后或者废屋里凑成暗哨警戒,火折子或者点燃的火绳就被放在一旁用破砖烂瓦遮掩,布置下来了当夜的暗号“公鸡”,被询问的人就要回答“水牛”,任何说不出暗号的人都会被射杀。 张元彪在计划将来跑路的时候就在琢磨如何夜袭与反夜袭,天天给这些人吃杂碎菜补充维生素,就是怕到时候夜盲被人晚上一锅端了。就有计划地训练夜间逃跑,所以对防止夜袭也是下了功夫,有时候在军营里晚上直接就模拟放哨与策应配合,其实暗哨是很容易隐藏自己的,因为不去活动发出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容易张元彪从不多得后世军事故事记忆中寻觅了一个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晚上放哨的所有人都匍匐前进,一旦发现外边有人在站着走不喊暗号就就直接放铳击倒,没有任何示警。 当夜任何人不许离开大屋附近,就是要拉屎撒尿也要在这大屋旁自己挖坑解决,要是出了大屋远一些就会被击杀,这个就没人会负责,所以这些在屋里的兵士连小解都不出去了,直接就在墙边解决,没多久屋里就是臭烘烘的,只是这流民大军啥没经历过,压根就没人哼一声。 屋里燃着炭火暖烘烘地,大家都解开了绑腿,屋里的十几个游骑兵抱着武器靠着墙睡着了,因为半夜他们还要去换岗,所以都没人再说话,除了偶尔有人咀嚼东西喝水发出微弱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边反而更加的安静。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一阵排铳在屋外响了起来,接着就是有人喊着“水牛”“水牛”,稀疏的火铳声接连响起,然后就是满屋皆惊,纷纷抱起火铳点燃火绳就奔向门边,一边走出大门一边大声叫唤着“水牛水牛”,生怕埋伏的暗哨开火。 几个火把被点燃,越来越多的亮光出现,就看到巴斤带着人在破墙后指指点点,见人多了才接过火把丢向外边不远处,就看见两个建奴的步兵倒在路边,还有一人颤抖着往外边爬,一群刚惊醒的游骑兵也是举枪面准对着还有气的建奴步兵就是一排铳,然后几个火把接着抛出,就看见两个身影惊慌地消失在远处月光中。 “暗哨看见有人在小路边就直接开铳了,我们赶到也盲开了几铳,发光的时候就看见有人被打倒了,没想到真的是鞑子在夜袭。”徐癞子激动地说道。 “行了,你们把暗哨都收回去休息,后半夜我和巴斤守着。”张元彪说道:“让弟兄们吃点东西喝点热水歇着吧。” 徐癞子打着火把招呼埋伏的暗哨回去休息,过了没多久整个营地附近又恢复到了一片死寂。 第81章 东进 半夜两个逃跑的后金军兵士想过来拖走战死者的尸体,结果又被埋伏的暗哨打了几铳,这次却没什么战果,却把屋里的游骑兵折腾的不得了,再一次喊着新的暗号“老鼠老鼠”奔出来在防御点着火把查看半天,却再也见不到敌人的影子。 眼见着快要天亮,张元彪把军官们叫道一起说道:“再这样下去游骑兵明天就都走不动了,你们让军士都去休息,前后门我们几人来放哨,待到天亮军士们起来整理时再休息吧。” 军官们也都是红着眼,其实今夜最辛苦的就是这些人,一刻不停地在操心防御的事,只是游骑兵是日间作战的基石,若是他们都晕乎乎的这仗就没法打了。军官们在行军的时候倒是不怎么辛苦,也都咬咬牙同意了这个计划。 于是军士们都回到了屋里休息,外边几个暗哨处就是什长们拿着火铳守备,一般是两个人一组,熬到黎明时轮换着睡一会,好歹是熬过了出城之后的第二个夜。 天光大亮时,各队的军士出来把军官们拖回屋里休息,巴斤带着手下的十人接管了防务,其余的人开始做饭洗脸扎绑腿,没有人敢出了守备营地出去,只有几个好事者悄悄走到破墙边小心地张望着被打死的建奴士兵。 热水和炒面下肚,大家的精神开始振奋起来,屋里的军官们也难得睡了一个时辰,纷纷起来喝热水吃炒面,辎重兵从小车上拿出来一些咸咸的肉干发下去,屋里的人吃完就去外边把巴斤的手下唤回休息吃喝,待再次整理好准备出发时,已经是辰时(上午8点左右)。 三个被打死的后金士兵横陈在道路上,不远处还有几个被杀死的百姓尸体。据值夜的军士所说,原本那些人小心翼翼地走的很慢没有声音,只是一个鞑子突然一个踉跄发出一些声音才被意识模糊的士兵警觉,二话没说就拉起两个伙伴一起放铳,这些值夜的军士都是带了两把火铳,直接就是对着大概目标就是射了六次,然后就是同伴赶来看到了倒地的敌人继续射击。这么想来,定是那鞑子在道路上被百姓的尸体绊了一下暴露了身形,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辎重兵里有两个壮汉身披双甲拿着大刀走在前,后边跟着十几个游骑兵小心地接近倒地一宿的后金鞑子,生怕从两侧杀出人来,紧张了半天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尸体在地上,便把死透的鞑子尸体拖回来搜身,找到了一些银子与零碎物件,匆匆砍了首级就组成队形离开了村子。 原野中的建奴露营点已经是空空如也,看起来是走的很急,帐篷都没有收走,只是马匹都没了踪迹,看来这监视的骑兵昨夜想过来偷营结果被严阵以待的游骑兵射杀三人后,其余的人都撤走了。只是人家有马,行动飘忽不定,这一路还是要小心前进。 小推车上躺着两个什长呼呼大睡,兵士们也较为从容地继续沿着小路往东走。 据向导所说,这边都是比较偏的地方,距离北京南边城门与官道较远,显得破败一些,再往前走上十几里就到了南门的官道,那边市集林立村寨众多,或许就会遇到更多的鞑子。 遇到鞑子才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只是现在敌我情况不明,怎么知道哪里是生路,哪里又是死路,只是想着就这么走下去,若是有坚固的寨子也可以就在里面呆着不出去。 这么走了一日,再没有遇到建奴的游骑,凭着向导的带领与对日落的观察,好歹是没有走错方向,在下午时分走到了一个较大的村子,这个村子一样是被战火蹂躏过,破败的不成样子,偶尔还有百姓惊恐的身影在废墟中闪躲,看来此地接近官道,还是有不少百姓生存了下来后趁着夜色在管道上走路寻找食物。 废墟之中哀鸿满地,尸体与破砖烂瓦一样到处都是,那种观感与味道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往里边走着根本就不好下脚,看了半天索性也不往里边走了,眼见不远处有一个破庙还算完整,打算今日就在那破庙休整,就带人离开大路向破庙走去。 破庙离得不远,没多久就走到了门口。这个庙宇虽然没有被建奴破坏,但是年久失修显得也是十分破败,大门被卸下来了一个,院子里还有一堆篝火的痕迹,看来不久前还是有人在此过夜。 王树正带着人进去探查,一会儿走出来说:“这是一个和尚庙,叫啥名字说不清楚,里面供着佛主菩萨,两侧的厢房是和尚睡觉吃饭的地,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众人闻此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说这些天整日与废村度日,现今总算是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只是想起不远处小集市那惨样,也是无语。一时间军士和辎重兵一起把小推车都拉入这小院中,四开始打扫与整理,为晚上的歇息作准备。 没过多久天就渐渐的黑了下来,除了在外边隐蔽的人,其余的都在两个厢房之中生活烧水休息,大殿没有占据生火做饭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里年久失修,大殿的顶上早就是有了好几个窟窿,鬼知道会不会一阵大风就吹倒伤人,所以人人都依偎在两侧的小厢房中休息,因为是实行了禁言命令,两个屋子除了柴火的噼啪声,再也听到不到一丝的杂音,偶尔有人打呼噜也会被同伴弄醒。 这一夜除了两次换岗弄出一些动静,倒是众人在出城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只是这压抑的沉默何时才是个尽头呀。 第82章 官道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晴。 火器哨离开了破庙继续在小路上行进,这小路上也是坑坑洼洼,很难行走,好在这是冬天,道路比较结实,倒是走的不慢。照理说这京郊外围应该是建奴哨骑密布,有可能队伍都被集中去其他地方作战,这边确实没有再见到建奴,只能说是运气好。 队伍终于在午时远远地看到了一些密集的建筑物,向导说那边就是官道了,又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官道一侧,看着倒塌或者焚毁的市集房屋,管道上倒是有些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在往京城方向走去,这边看到身披黄色披风没有旗帜的队伍也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远远地躲开。 张元彪此时也不愿多事,就领着队伍上了官道,也不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百姓,就是催着向导和队伍赶紧走路,争取早日离开这条危险的官道,再进入小路往天津卫方向走。 这所谓的官道其实就是官府负责修缮的道路,主要就是链接州府与各地的主干道,这种官道一般就是能够容得下两个马车行进,人人都可以走,但是不能占用道路,京城作为天下首善之地,这官道修的也算是气派,达到了四辆马车并行的程度,接近京城的还有青石板,这个时代算是顶级的高速公路。 明朝初期朝廷运转得力,道路修缮的都比较考究,维护的也还算尽心尽力,但是到了王朝的后期,这官道也是年久失修,雨天泥泞难行,晴天尘土飞扬,即便是如此,这也是当时条件下最好的道路,每年无数人百姓与官僚从此路进入京城。 除了官道以外还有小路,这个就不怎么考究了,一般是能容得下一辆马车走动,往往是链接着小一点的城镇,王朝初年还可能有各地的乡绅维护,到了后期就是爱走不走的境地。所以中国人对于修路还是非常的敬重,不管是宗教信仰还是生活需要,路和桥的完备就是大大的功德。 有句话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句话就说出了大奸大恶与大善大美的区别,虽然形容的不怎么恰当,也是道出了人民群众对于道路的重视。 除了这两种道路,基本上就是农田与树林,难以行动不说,还少有人烟,古代大军征战靠的就是后勤与掠夺,在山林里几万人走着抢不到东西吃,都不用打就自己瓦解了。所以古代的战争都是围绕着交通线路作战,尤其是中原王朝,大军一动几十万离开官道就很难前进,往往就是在官道上和城市外围大打出手,真正选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打那是脑子有问题或者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当然,元蒙等游牧民族北方入侵是例外,人家的骑兵在平原上完全不用考虑太多的补给和行军速度问题,可以随意地选择交战地地点与规模,遇到这种不爱寻求决战的军队,中原王朝除了筑城守备也没好办法。现在的后金军更是威力加强版游牧民族,除了机动灵活之外,还有心思主动寻求决战,加上缴获甚多,所以对于官道的重视也在明军之上。 “大人,走了几天,才到永定门的官道。”向导说道:“再往前走就会到左安门的官道,现在这一条事北京南城最大的官道,小路不多了,前边大都是仓库和市集,一部分的地运所和驿站,以前是繁华的紧。” “官道和大路危险,咱们尽量走小路,你好好算计一下,别把大伙都折在这里。”张元彪说道。 “那就要在管道上往南走一段,约莫二里,那边有个小路是通向张家村,那张家村都是皇庄的佃农,苦哈哈的所以路不怎么好走,咱们走那边怎么样?”向导问道。 “没油水,建奴也不会想着去吧。”张元彪说道:“就去张家村那边。” 眼下的这官道也是一片萧条,原本人潮涌动的道路此刻竟然没有多少人影,官道不远处的客栈食肆也都是被砸的砸,烧的烧,若不是没有办法,咋也不敢冒着风险在管道上行走,这可是明军与后金军人马调配的关键所在,后金军的掠夺和运送物资都是沿着官道进行的,此地不可久留,就在管道上抓紧时间赶路。 与此同时在张元彪队伍十五里外,一队后金汉军骑兵也在路边休息。 这队汉军骑兵穿着蓝色镶红的铠甲,头上也有红缨,约有五十余骑,身后裹挟着近千百姓慢慢地停在官道上歇息,不时有骑兵在两侧骑马掠过,随时准备杀死逃跑或者大声哭闹的百姓,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孩子,只因拖着孩子走的慢了一些,就被策马过来的鞑子夺去了孩子拿去把玩,远远地相互抛送,留下看傻了的妇女大声嚎哭却又无可奈何,只是这年轻的女人可以拿去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换牛羊,这些泯灭人性的汉军倒是没有伤害她。 一边蹲着的几个人貌似军官,在亲兵的护卫下在路边的原野中看着这一切没事人似的吃着东西聊天。 “老黄,咱们去滦州走这么慢,到了地方要挨鞭子了。”肖得志问道。 “去个屁,弄了这么多的东西,说丢了就丢啦?”老黄嚼着肉干骂道:“上次说要去卢沟桥堵明狗,结果丢下了那么多的东西,还有娇滴滴的小娘子去了,到那边明狗跑的到处都是,啥都没弄到,这次又要去滦州,这些东西可舍不得不要。” “咋,你还想违抗主子们的命令?”肖得志吓得都站起来了。 “你看那传令的八旗兵,说的那么吓人,咱们这方圆两百里的队伍都要去滦州杀明狗,不去不要脑子了,只是这些人口和银子不带走就太可惜了。”老黄低着脸没好气地说。 “要不留几个人压着他们慢慢走,咱们先抄近路过去?”肖得志说道:“抓的那个向导说这边有个小路,骑马快点一日就能到滦州城外。” “扯淡,上次留的人少了,被明军地探子杀跑,啥都没了。”老黄恶狠狠地说:“结果被镶黄旗的满洲大兵捡了便宜,回去就被主子打了鞭子,这次说啥也不能丢下不管。” “那咋。”肖得志说道:“难道和满洲大兵一样,杀了老弱,带着这些青壮的加快行军从小路去西边把人放到营里,然后咱们双马疾驰去滦州?” 老黄点点头,拍拍肖得志的肩膀说道:“老肖,去安排吧,这就安排出发。那些老弱早晚也得死在去辽东的路上,早杀早埋,省的吃粮食。” 肖得志也没说啥,站起来招呼亲兵就走向队伍后头。 第83章 偶遇 张元彪带着人在向导的指示下匆匆下了官道,一群人就在小路上开始移动,身上带着三十几斤的装备,经过在官道上的快速前进,这些穿着盔甲紧张兮兮的军士一下了明朝高速公路就一下子降低了速度,狭窄而稍微隐蔽一些的小路让人紧绷的弦一松,走了没多久就开始疲态尽显,接到休息的命令后都软绵绵地躺在小路两侧的田埂上休息,纷纷倒出炒面开始吸溜吸溜地吃着。 这炒面可是比荪饭吃起来容易多了,都不用泡水和加热,直接就能吃,加入了盐巴与花生碎之后口感更是上了一个层次,吃了几天是每人对炒面发过牢骚,只是说喝热水有些麻烦,张元彪哪里由得兵士自己喝生水,在军营训练时一个条例就是喝生水挨军棍,举报喝生水给加肉。出来之后的这些天也是尽可能的多烧热水,好在冬季饮水量要少一些,勉强维持着行军每人因为腹泻掉队。 午后的阳光强烈,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张元彪也坐在田埂上嚼着炒面,不时与身边的向导问点附近的风土人情。 “大人,前边是皇庄的莲花池,那边夏天是皇爷们游乐的地方,到了冬天就排水挖藕。”向导说道:“那小路就是在莲花池中间,两边都是池子,冬天就没水了,以往路过之时有时候也能下去捡些烂藕根,回去削削也能吃一点。” “藕的味道不错,这些天都没给弟兄们吃过菜蔬,路过之时若是没水就在那里歇一会挖点藕,晚上夜宿时煮点藕给弟兄们吃点。”张元彪对李十二说道:“你们的锄头铁锹没扔了吧。” “看大人说的,铁锹那东西能挖坑也能防身,带出来的和路上捡的加起来有十把。”李十二说道:“小人以前也给皇庄挖过藕,大人到时候就瞧好了吧,车上还有一些肉干和大米,到了晚上就给弟兄们炖点就着大米吃。” “老李,路上看着点,要是能弄个羊或者兔子也行。”王树正说道:“天天吃炒面,这炒面是好吃不假,可是天天吃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队伍在午后的温热中,继续东走着。走在那边之后,果然是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一样的洼地,波光粼粼的样子,看起来吃藕是没门了。一条宽约十米的小路在水塘里绵延着,心里想要绕道而行,因为这一旦进入了此路,真是碰见建奴,跑都是很麻烦的事。 “就只有这一条路?”张元彪指着前边的小路问道。 “是的大人,这边本来就洼,就这一条小路最近,大家平时都走管道,这个路知道的人也不多,只是因为能比走管道节省半个时辰,不是特别急也没人走。”向导说道:“这一段小路也就四里,走过去就到了张家村,晚上正好在那边休息。” “也好,你看这水这么多,藕是挖不了了吧。”张元彪问答。 “估摸是鞑子入寇,这边的人都跑了,否则肯定会排了这里的水挖藕,京城里的大人都爱吃这。”李十二说道:“待入了村,看看找些工具我再带人出来,现在水不深,也能挖出来一些近边的。” “那就算了,咱们现在也不安全,抓紧歇息一会赶路。”张元彪对着王树正说道:“给什长们说,把绑腿都弄好,咱们一会就一口走过去,到了张家村休息。” 王树正听完就走下去布置,军士们纷纷站起收拾,队伍又开始往前走动。 这条小路在水塘上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沿着之前水塘的高处弯弯曲曲地,道路两侧因为是水量丰富,生长着很多茂密的灌木,此刻虽然冬季,去也是茂密地枯黄色,遮掩了视线却是让人心情放松,因为这样的险地,我给什长们分析说机动高效的建奴骑兵押着掳掠的百姓是不会从此经过的,否则一旦开战就会很被动。众什长也是乐的如此,纷纷把乐观的情绪告诉手下,大家都脚步轻快地往前走着。 在走过一个拐弯处后,不远处的一只队伍吓傻了先导,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说是看到了对面过来一只千人大军,人头黑压压的看不过来。 “归师勿遏,尼玛,这马上就碰上了。”张元彪看着一脸错愕的向导说道:“两侧能走马否?” “这个····”向导看了看两侧,哭丧着说道:“马下去就出不来了,人下去走一会就得冻死,小人也不知在此会碰上建奴啊。” “不急。”张元彪也是肝胆俱裂,沉住气问道:“可有藏身之地,在咱们身后。” 向导站在那里看着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王树正,快带人备战,把车上的火铳都搬下来。”张元彪说道:“粮食和银子啥的都在这路上码起来,待会等建奴来了打上几铳就走。” “大人,那东西还要吗?”王树正问道。 “还要啥,都不要了,除了几个弟兄的尸身,全都不要了,能挡一会是一会,咱们打完就往管道那边跑。”张元彪说道:“赶紧的,一会跑的时候让弟兄们把怀里的银子都扔在路上,保不准鞑子都去抢银子就不追了。” 这个方法就是李自成的匪军常用的战术,前期较弱的时候每每与官军交手就详装跑路,丢下金帛和管制刀具,后边的官军大多数苦哈哈的炮灰卫所军,就连将官的家丁也是苦哈哈地去争夺财帛,然后闯军趁机反杀,往往都能得逞。今日张元彪计划抛下财帛,为的只是保住队伍逃出虎口,毕竟那千人规模的后金军是常常追着一万明军打的可怕力量,但是不打一下就跑,鞑子的骑兵转瞬就能到,只能硬着头皮先顶一下了。 这边在加紧构筑这个十米宽的防线,那边的后金军也走到了四百步外,暂停一下就派出两个骑兵奔来,走近了也没看到旗号,只能壮着胆子小心地走近一些,就看到一队没有打旗帜的军队或站或趴看着这边,还有人穿着后金军蓝色的盔甲,就走到百步外顶着盾牌大声用满语喊着什么,这边的人也听不懂,就是回以沉默。 两个骑士说了一会有些没意思,顶着盾走近一些,就大声用夹杂着辽东口音的官话说道:“喂,你们是那个单位的?” 第84章 交涉 “大人,那些鞑子后边跟的都是百姓,应该是被掳掠的。”王树正悄悄说道:“前边的鞑子看起来也和我们人数差不多。” “啊,不是近千的建奴啊。”张元彪也漏出头看向对面四百步外的大队人马,果然是乱哄哄地一堆人,后边那些破衣烂衫的肯定不是建奴的兵士,十之八九就是掳掠的百姓。 “这两个鞑子怎么办?”王树正指着两个探口风的鞑子说道。 “几个什长怎么说?”张元彪问道。 “都说是鞑子人和我们差不多,路又窄,这两侧都是水塘,虽然不深,这么冷的天进去就死定了,这些鞑子既然,也不能绕到一边去打我们,咱们一人双铳,两排下去,就是大罗金仙也得归西。”王树正狂热的说道:“再说了,大人,咱们放开路,这些鞑子能放过我们?” “嗯,王树正你他喵的可以当个将军。”张元彪说道:“我们想走鞑子能让?这些鞑子丧心病狂,要想过去只能打垮他们,告诉弟兄们,都把火铳准备好,这地形对我们有利,灭了他们。” 王树正答应后就跑了回去,几个什长在身后也是高兴。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建奴骑兵操着流利的汉话说道。 “孙子,你爷爷是大明新军忠锐营的,回去告诉你们上官,爷爷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有胆过来没?”张元彪离着八十步的距离喊道。 那两个建奴骑兵也是一震,纷纷拨马就后后走,这个距离他们可不敢背过身往回跑,如果那样,箭镞或者铅弹更容易撕破防护薄弱的后背,回去死了也是被当成逃兵羞辱。 “狗屁新军,一打就散,你们还不知道吧,新军已在前日被我后金大军击破,那领头的总兵叫什么申,已经被割了头去,尔等杂毛溃兵不若投降,保你们不死。”一个后金汉军一边退着马,一边喊道:“别等到大军开过,你们就鸡犬不留了。” “汉奸国贼,尔等背弃了祖先,带着建奴掳掠自己的亲人百姓,告诉你们上官,要打就打,不打赶紧扔了兵器把自己的脑袋送过来。回头老子请个泰西和尚给你们这些没有祖宗的杂碎超度到他们神那边去,在那边继续当你们的包衣奴才。”张元彪喊道:“快快滚回去。” “这位大人好口舌,一会见仗你被跑,晚上就那你的舌头下酒。”那后金汉军扯马见远,继续饶舌道:“将死的人,敢留个姓名?” “丧彪,记住了吗?”张元彪喊道。 “姓丧的,你等着。”后金汉军策马往回狂奔,一边走一边喊道。 这边的游骑兵听到主将喊得过瘾也没为难这传话之人,都觉得打的是堂堂正正,不由得大声喝彩,一时之间己方阵地欢声雷动,士气如虹。 建奴汉军哨骑回去后,将探得消息汇报,老黄和肖得志也在阵前合计。 “这狗屁新军前日不是在卢沟桥打完了吗?主将都被射死了。这边来的是啥?”老黄笑着说道。 “黄老大,这边地形差了些,咱们的战马不好使啊。”肖得志看着对面立好的阵地说道:“这些玩意一打就完蛋,可是这么窄的路,打不好就得损失弟兄,跟这些流民打出现了损失,回去少不了挨鞭子。” “咋,肖老弟,你想退回去啊?”老黄没好气地说:“这就退回去,且不说去滦州慢了,传出去不打就走,脑袋还有没有?我让人去后边知会押着两脚羊的弟兄,听到响箭你就带人冲过去吧,那边看起来连长枪都没立,一看不行就射箭呗,别折了兄弟。还有,把那个叫丧彪的要是能抓活的就带过来,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姓丧的。” “得嘞。”肖得志也走开去布置,不一会队伍就组成了一个三角形,前边就是控制双马披重甲厚盾的猛人,往后依次为减了甲的军士,到最后就是手持弓箭的轻骑兵,人数约有五十人,各个都是一脸的凶恶,狞笑着看着对面稀疏的阵线。 随着一声响箭,那是后队会意的表示。肖得志策马稳稳居于队伍中部,大手一挥喊道:“进攻,斩明狗一人给一个娘们。” 后金汉军欢呼着开始了加速,宽约十米的小路上顿时就烟尘滚滚,那种马蹄踏在地上的响动也是远远地传来,配合着心跳的律动,简直要产生共振把心脏裂开。 “害怕个屁,等大人指示再射,谁敢乱了大伙,一会就打死了扔坑里喂鱼。这鞑子傻啊,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别说是马,就是牛挨了一铳也得下去当牛头,这些鞑子马这么嚣张,就让他们下去当马面吧,哈哈哈。”王树正和一个什长拿着棍子在人身后晃着,一边讲着没用的话稳定军士的情绪。 倒是还有人跟着一起笑,王树正就大喊道:“你们笑个啥,都排好了,会都把火铳放好了,打死这群建奴和汉奸,大人说了,今天只要能打出三铳,咱们不要鞑子脑袋,只要能打赢,活着的一人五十两,死了的给一百两,你们要问自己家都死绝了,这一百两怎么花,大人说了,立牌位,逢年过节安排人祭奠,永远让死了的弟兄有香火还有鞑子的血肉上供。一百两绝对给花出一千两的效果。” 说着话间那建奴骑兵就冲入了一百五十步,张元彪看这马势不减,就大手一挥,喊道:“准备,三连速射。” 两个什长在队伍的两侧也是举起火铳对着弟兄们喊道:“起立” 站着的游骑兵们一下就分为站着和蹲着的两排,军士大喊道“得令”。 两个什长喊道:“瞄准,准备三连速射。” 士兵们纷纷举起火铳,地上蹲着的军士则把两只火铳都架在了遮掩物上,一动不动等着射击的命令。 张元彪看着越来越近的后金骑兵,大声喊道:“放铳。” “放铳”什长们都大声喊道。 “万胜。”军士们纷纷扣动火绳,阵前响起了闷雷般的呼啸,然后就是烟雾升腾,失去了目标的游骑兵们也毫不混乱,继续拿起备用的火铳对着远方就是盲射,射完第二轮就机械的去装填弹药,得益于定装弹药和鹅毛药管的使用,加上无情的军棍训练,这个射速在全世界的火绳枪中都算得上是神速,游骑兵只用了二十秒就能完成装填,然后也是看也不看就往前继续放铳,这一连就是射了三轮。 巨大的烟雾彻底笼罩了这一片的湖面,直到三铳都放完,慌乱的游骑兵才再次列好了队伍,准备第四轮的齐射。 第85章 突击 肖得志在冲锋的时候是迷惑的,在那片白雾升腾之前,马蹄奔腾烟尘四起,怪异的嚎叫,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前方的明军理所应当滥射火铳,然后就是被杀戮和屠灭。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前方的重甲骑士纷纷倒地,原本应当作为突破前锋的战马却倒毙在进攻的路上,随着白雾的升腾纷纷倒在地上成为了障碍物,将后排的骑兵绊倒在地。肖得志只能紧紧地拉着战马,减少马速,眼睁睁看着自己队伍内的骑兵倒下,嘴上只是大喝着:“丧彪,我尼玛的,我尼玛的。” 铅弹的止动能力很强,因为这种柔软的金属一旦击中目标就会胀裂,因为无法击穿目标,就使得所有的动能都被目标所承载,巨大的动能就会把前进的目标从马上扯下或者直接让奔驰的骏马失去行动的能力,即便是身着铁甲的武士,遇到这铅弹,即便不被击破铠甲,巨大的动能也会打出内伤甚至压断肋骨,战争是很可怕的,只是深陷其中的众生只能苦苦挣扎。 这些几十步外的铅弹压根就没有精度,就是稍微有些规则的乱飞,在马上的肖得志亲眼看到一颗流弹飞来击中了身边的弓箭手,这个弓箭手是那么的矮小不起眼,却被流弹打中了肩膀闷哼一声跌下马,转瞬就被后边的其实踏中胸口,眼见就是不活。 “撤退,撤退。”肖得志大喊道,也不再管前边被打下了多少人。 惊慌的后队骑兵也是拔马就走,这时候又射来了第四排齐射,把几个刚要掉转马头的后金骑士打落下马。 烟雾散去之后,道路中间就躺满了垂死的后金军骑士与悲鸣的马匹,人与马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缓缓地流向两侧的池塘,渐渐地把一片池塘都染成了红褐色,这种可怕的修罗地狱看呆了游骑兵,也看呆了王树正他们,只有张元彪淡定一些,也只是淡定一些。 “黄老大。”肖得志都不等马匹停下来就飞身下马,说道:“粗粗看了一眼,折了二十几个弟兄,要不是撤的快,又得交代一些,强攻只怕是不行了,那边的丧彪真是个狠人,看着没多少人,这铳打的是真快,快快驱赶这些百姓冲击吧,咱们从后边射箭没说不定能扳回一局。” “丧彪,我非扒了他的皮。”老黄也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修罗场说道:“别管那些了,就按你说的,把这些百姓都赶过去,咱们的人一起过去,近了身把他们都杀光。” “得令。”肖得志也是老练的安排退回的亲兵拿着刀子去驱赶百姓冲阵,对于不服从或者迟疑的直接就一刀下去,然后就踢入小池塘中,鲜血一会就在这些呆若木鸡的百姓之中狂飙,想要活下来的人只能踉跄着往前走,三四百的百姓都是哭哭啼啼,一些后金的汉军也是混在其中,他们有的拿着大刀,有的支着弓箭,不停地催促百姓前进。 驱赶百姓冲阵那是后金军和农民军的常事,对于这两伙人渣来说,百姓都是挡箭牌,即便这样无法冲破明军阵线,也能把这些明军恶心到,让他们的士兵丧失保家卫国的士气和为何而战的勇气,因为明军可是有守土护民的职责,在阵前屠戮自己的百姓,那也是有损大义之名。 张元彪此刻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困境,在这种绝望的挣扎中,张元彪甚至想找个洞钻进去来逃避这些可怕的选择。 百姓还在快速的接近中,渐渐接近了那个修罗场,百姓也是在后边建奴汉军的敦促下,翻过那些尸体或者是倒地的人员,哭着往这边而来。 “大人。”王树正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可怎么办?” “李十二,你让几个嗓门大的辎重兵过来,听我的话大声对着那边喊。” “遵命。”李十二也下去准备,不多时就选出几个壮硕的汉子站在张元彪身边。 “跳入池塘,否则就死。”张元彪说道。 几个大汉也是同时高喊道:“跳入池塘,否则就死。” 那边的后金军也听到了喊叫,登时就不断射出响箭干扰喊话,然后就是几个百姓跳入小溪中慌乱跑动,那些鞑子也是够狠,看见人跳到水中就用弓箭和飞斧招呼,同时更是加紧敦促百姓前进,转眼的功夫就能看见百姓翻越了马尸而来,无一不是哭哭啼啼说着恳求官军老爷饶命的话。 “跳入池塘,否则就死。”这边的喊话还在继续,可那百姓却是不为所动,仍然麻木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念念说道军爷饶命。 几声箭矢的破空声传来,是隐蔽在民众身后的弓箭手开始抛射箭矢,这些轻箭在空中飞着,然后三三两两地落到阵地地前方,这些人在试射,再往前走几步,或许更大的箭雨就会飞来,到时候这些只有普通棉甲地游骑兵一旦中箭可没多少活路。 “巴斤,小队准备。”张元彪咬着牙说道。 “瞄准。”巴斤喊道,接下来就是一阵的举铳声音。 “跳入池塘,否则就死。”随着最后一阵劝话不起作用,几根箭矢也终于飞抵了近前,把一个喊话地辎重兵大腿射穿,一众辎重兵才得到命令往回撤下。 “发铳。”张元彪喊道。 “万胜。”游骑兵门虽然还是喊着口号点燃了鹅毛药管,但是士气和声音明显陷入了一种谷底。 巨大的白烟腾起,前方的百姓被射倒一片,巨大的声音随之传过去,那些没有被射倒的百姓也意思到这些官军不是开玩笑,就放弃了最后的希翼,纷纷后退,这样的举动就被身后监督的建奴汉军砍倒,百姓无奈只能继续向前,可是传来的火铳声是那么的惊天动地,脚下的修罗场是那么的真切,一些绝望的百姓直接就蹲坐在路上再也不动了,更多的百姓则是纷纷跳入两侧冰冷的水塘中,拼了命地往明军方向跑,建奴的百姓肉盾为之一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游骑兵,打前锋。”张元彪大喝一声踢开前边的箱子,拿起三眼铳就招呼道:“阵列向前。” 游骑兵们纷纷踹倒身前的木箱粮袋,简单的一个整队,排着密集的队列举着火铳就开始向前移动。 后金的汉军步兵一看身边的百姓或死或跑没了人盾,也就立刻围在肖得志的身旁组成战阵,无外乎就是重盾锋锐在前,弓手于后,开始散乱的抛射箭矢,这些轻箭虽然杀伤有限,但是被直接命中还是可以轻易的撕破轻便的棉甲照成外伤,好在这些游骑兵都裹了厚厚的丝绸,即便箭矢穿破盔甲也能被紧紧的包覆不至于入肉太深,却也射的这边狼狈不堪,一个游骑兵被射到面门上倒地痛苦大叫,后边的游骑兵也是按照训练的模式快步上前替换了位置。 第86章 排队枪毙 小路上的百姓看到对面的一群杀神也整队而来,这边的建奴都团成小阵,更是没命的往后跑,这样混乱的局面惹得在后督战的建奴汉军很是不快,老黄让自己的亲兵带着的人一阵猛杀,才把敢于后退的百姓杀散了,却也耽误了救援的步伐。 凌乱的箭矢断断续续从建奴汉军的后方抛射而来,这些轻箭却没有阻挡游骑兵们的脚步,也因为这些箭矢的力量少一些,射在棉甲上大多是被丝绸内衬给裹起来,只要不是直接射中面门都不会有啥大事。 终于在相距五十步的位置,队伍侧面边上的张元彪挥舞着三眼铳大喊道:“立定。” 众游骑兵什长也跟着喊道:“立定”,接着就站在那里无人移动了。 “举铳。”队伍一侧的张元彪喊道:“瞄准。” 游骑兵纷纷举起火铳,冷漠地看向对面的后金军。那边的后金军也是把自己的要害遮掩在重盾之后,就是露出一点眼睛看着这边的火铳。 肖得志听得犹如被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僵尸一般的人把火铳架起来对准这边。咬着牙把“快射箭”给压了下去。 “这是,疯子吗?”肖得志自言自语道:“快撤,快撤。”说完就挤开身后的弓箭手开始没命的往后奔逃。 这后金军的军法森严,军士别说擅自撤退临阵脱逃,在战场上敢多说一句丧气话或者不服从长官的命令试试,直接就能推出去砍了。这些后金汉军平日协助八旗大兵攻战,不闻金声那个也不敢后退,虽然听到自己的长官这么失态的奔走,也没有人立刻就跟上逃走,再说这临阵逃跑乃是兵家大忌,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张元彪就喊道:“放铳。” “万胜。”之声震撼原野,游骑兵把一直积累的怒火像炸药似的爆炸起来,就看到一阵的火光炸裂,紧接着就是后金军的防线一阵噼啪之声,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重盾厚甲,在这霸道的火器之力前全部沦为摆设,没有准头的铅丸四散飞去,霎那间就被放倒了一排重甲步兵,这些披坚执锐的敢战之兵就这样被无情地打倒了。只留下几个张着大嘴的弓箭手,再看到对面的明军替换了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再次瞄向这边,弓箭手们那里还敢迟疑,扔下弓箭就狼突豕窜,紧跟着自己的上官混入后边乱糟糟的百姓之中,却还是挨了结结实实地一排火铳,几个人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吓得更多的百姓跳入池塘之中。 游骑兵在射完之后,停下来装填,然后就在什长的口令声中继续向前开进,对于奔跑过来的百姓也是一样的大声呵斥他们跳入池塘踩着去后边呆着,如果有人还想冲阵,杀红眼的游骑兵也会机械地向前鸣放火铳,好在百姓也是慑于火铳的犀利,没人敢上前,这也使得道路上易行许多。 就这样两排游骑兵往前走了三百余步,踏过建奴和百姓的尸体,踏过这让人惊恐的修罗场,踩着地上渐渐冰冻的鲜血,黏糊糊的很是怪异。 建奴汉军的老黄这会也坐不下去了,看着自己的队伍被赶了回来,那民众突击的战术看来也是瓦解,这么硬打也不是,走的话就啥都带不走还折了这么多的兄弟,可真是气死了。 “黄老大,我们走吧。”肖得志奔跑过来喊道:“那边的明军打过来了。” “尼玛丧彪。”老黄恶狠狠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肖得志也上了马,看着渐渐逼近的明军叹了一口气,追随在黄老大身后就开始在人群中移动,可是裹挟的民众太多了,后边的百姓还在被赶着向前,这么一来二去砍了不少人却依然没有移动多少。 “黄老大,这样下去不行啊。”肖得志焦急地说道:“这些两脚羊太碍事了。” 老黄回头看看,说道:“这王八蛋丧彪咬的真紧,让人赶紧开道,先出去再联系附近的镶蓝旗八旗大兵干死这王八蛋。” 混乱还在继续,张元彪带着人也在路上行动明显快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向池塘,讲究点的把裤子卷起来脱了鞋慢慢地走进去,然后就往后方走去,更多的则是跳下去趟着水就走了,这些都是青壮男女,在水里走一遭然后在队伍后边上岸也出不了人命,只是会难受一会。总之是有样学样都在往后走,还不忘在张元彪的队伍旁喊几句“驱除鞑虏”“杀完他们”的场面话。 肖得志等人终于和后军的几个骑士相遇了,他们惊讶的看着前边的弟兄少了好多,就剩这十几个人灰溜溜地走回来,也不知道咋回事,更不敢问,就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还愣着干啥,我们赶紧撤回去。”老黄说道:“前边碰到了明军的大队人马,约莫有千人,我速速回去给主子汇报,肖得志你小子带着几个人看着这些明军的动向,远远地看着就行,他们没有骑兵,奈何不了你的。” “遵命。”肖得志看着远去的老黄,只得带着自己的亲兵从小车上拿了一些细软和帐篷,牵着剩余的马匹往远处的原野走去。 他明白以后地这两天少不了风餐露宿了,最后一次回过头看看大群大群的百姓远远逃离,知道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回去不知道要被主子打成什么破样子,心想若果这次不是为了带着这些人赶近路,还会折了这么多人马?还有,这明军一向都是软蛋,平日里一吓唬就跑的漫山遍野,今日见了这丧彪,居然这么能打,也是邪了门。 “尼玛丧彪,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个龟孙。”肖得志气狠狠地说完就带着人消失在树林中,他们在未来的几日就会盯着这支明军,直到老黄把援军带过来灭了这些人。 第87章 国藩 看着建奴骑兵的远遁,张元彪和手下才松了一口气。 和上次一样的情况是获救的百姓从水塘或者后队围了过来,拿着棍子和石头,将地上没有死透或者已经死透的鞑子再打一次,张元彪则是带着人在小推车那边清点着缴获物资,这些小推车上放着的也无外乎金银绢帛,还有一些粮食铁质工具,待清点地差不多带着有用的东西返回时,那些建奴的尸体都被撕成了碎块,一些人甚至咬牙切齿地在尸体上撕咬,那肯定不是饿的了,是在发泄心中的痛苦。 以前看袁崇焕的故事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家伙被人带到菜市口实行“凌迟”。被刽子手一点一点的折磨死,那些认定他就是汉奸国贼的京城百姓就带着酒到刑场扔几个铜钱换来他的肉,一边喝酒一边象征性地放入嘴中,这就是“生啖其肉”吧。 袁崇焕到底是不是罪人,当初审讯他的文件都被满清销毁了,而且满清为了通过袁崇焕的故事显示崇祯皇帝的昏庸那也是不遗余力地在为袁崇焕伸张正义,直到后来就上升为了民族英雄。还有一个备受满清喜欢的人是铁铉,这个人因为对抗朱棣夺权死守济南而出名,在朱棣夺权之后就被虐杀而死,后来满清在大明湖修建了“铁公祠”,其分化瓦解的用意就很明显了,只是人民只记得铁铉的忠义,慢慢地这里就成了泉城的十景。 百姓有的呆坐在池塘边,有的则是蹲在建奴尸首前哭泣,张元彪带着人从这些人身边经过,便有人行礼感谢官军的营救,对于这些张元彪在经历上次之事后,已不再多加理会,只是安排李十二将建奴的首级盔甲取下,尸身抛弃到池塘中,激起了大团的水花。 “王树正,让游骑兵给这些百姓传话,让他们排队领些马肉粮食与银子,赶紧去官道上北京城避难吧,再留此地也没生路。”张元彪说道。 “好的大人,银子一人给分多少?”王树正问道。 “你看着办吧,这些百姓刚才一战被杀了不少,剩下的人每人二两银子,马肉割一块,让他们自己拿些粮食赶紧走吧。”张元彪说道:“这建奴不知道啥时候就杀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收拾完赶紧离开。” 王树正带着人离开,与后对的辎重兵说了一会,就开始吆喝着发钱发粮,连哄带吓地慢慢把这几百号人都给支走,看着人群慢慢地消失在小路上,张元彪也安排负责遣散的游骑兵坐下来休息。 “大人,喝点热水。”李十二端着热水走过来。 “大家都喝上热水了吗?”张元彪问道。 “都喝上了,那些兔崽子还拿着棍子在烤马肉。”李十二说道:“这烤马肉也不知道好吃不,闻起来挺香的。” 好吃就见鬼了。张元彪暗暗想到后世就没有关于马肉的美食,据说这个肉很粗糙,一点也不好吃,那些家伙还拿火烤,一会都得扔了。 “大人,伤亡名单出来了。”王树正也走了过来,这家伙现在真的有点“高级军官”的派头,身边总是跟着两个游骑兵,随时都能传递命令。 “嗯”张元彪喝着热水说道:“伤亡如何?” “害,被鞑子弓箭射死了两个,射伤了五个,伤的倒是不重,箭头都被丝绸裹着入肉,已经拔出来了。”王树正说道:“死了的弟兄都放到小车上了,受伤的弟兄也被放到了车上。” “什么叫也被放到了车上。”张元彪说道:“你这话讲的不好,你应该说受伤的弟兄也被放在车上疗养。” “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王树正你今天表现很好,这个功劳我记下了,咱们到了天津卫,就给你奖励,你可以在路上想想要点啥。”张元彪说道:“马匹与马车找到了吗?” “白搭,那些马被铅丸打中了,都没得活,好的马都被建奴带走了。”王树正说道:“骡子和骡车倒是有缴获,一共也就三辆,咱队伍里有马倌,也凑合着赶车去了。” “这骡车好,把阵亡弟兄和受伤的弟兄都安排在骡车上,咱们收拾一下细软,休息休息就继续走,离开这里。”张元彪说道:“那些剩下的银子,就别扔了,这边离大路远,带出去一些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埋起来,将来等鞑子消停了就挖出来带走。” 王树正很是兴奋,就带着人走开安排去了,因为此次缴获真的很多,光银子就有八大箱子,加起来得有近万两,其余的布帛丝绸更是数不胜数,只是建奴作战失利败退才留了下来,现在既然暂时安全,就先发动人力带出去找机会就地掩埋,以后也是一笔巨款。 “十二,那些是什么人?”张元彪指着远处坐着的百姓。 “哪些是想要投军的,都是这次解救的百姓,给了银子和粮食也不远走,要随军,我不敢答应,就让他们在那边等着。”李十二说道:“咱们也不知他们的底细,万一有鞑子的细作就麻烦了。” “无妨,现在缺推车的。”张元彪说道:“让他们跟着先推车,夜里也安置到外围,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给点钱打发他们走。” 李十二听闻也是高兴,他的辎重队压力很大,收了这些人推车也能让自己的手下都轻松点,这就拱拱手将要去安排这些人吃点东西去干活。 “十二,你想不想带兵打仗啊?”张元彪突然问道。 “当然想,大人。”李十二激动地说:“这些天看大人指挥,真是仰慕,可惜我这就是种地的,可不敢想着带兵。” “害,十二,你还很年轻。”张元彪说道:“待此次逃出生天我教你识字和兵法,以后你也从游骑兵的队官开始,将来做我的左膀右臂。” “大人说笑了。”李十二挠着头说道:“这兵法都是戏文上的神仙,我这人那学得会。” “现在有了火铳,打仗就不像以前了。”张元彪说道:“我现在就传你一些,你记好了,那就是结硬寨、打呆仗。” “结硬寨、打呆仗。”李十二嘀咕道。 “十二,你多少也是个军官,以后别叫十二了,就叫李国藩吧。”张元彪:“意思是成为国家的藩篱,保护国家。” “谢大人赐名。”李十二躬身行礼道。 从此,李国藩开始了新的道路,凭借着学到的“结硬寨、打呆仗”的兵法,他逐渐成长为一名不算出色的军官,虽然每次打仗都要动员更多的补给和兵力,还总是缺乏进攻精神被人嘲笑为“弱鸡国藩”,却在后续的战争中靠着这个兵法拖败了诸多名将,渐渐被军中袍泽誉为“铁壁国藩”或者是“红衫军磐石”,直言有李国藩的队伍在,侧翼与后方将坚如磐石。 第88章 休整 经过了这场大战,晚上只能在露天睡觉了。 好在缴获了不少建奴的帐篷,也不至于都在冬日的夜风里在外边裹着毯子流鼻涕。 扎营的地方位于这个池塘小路的西头,两侧都是池塘,只有后边与前边两个方向可能过来敌人,张元彪在黄昏时指挥游骑兵构筑了东侧和西侧的两道防线,主要是防御西边,因为那边是建奴逃窜的方向,在那边不仅放置了大量的木箱,还在冻土上挖了一些简易陷阱,坑人不行也能把奔驰的马匹弄倒。暗哨布置了四处,相互策应,还是一样的配方,只要行为与口令不对就放铳。 而后路则是百姓逃跑的方向,只是堆积了一些箱子和树枝,在一个灌木丛中安排了值夜的暗哨,那些新投奔的百姓也被安排在这边的远处单独下了帐篷,每人发了一根木棒,只言一旦遇敌就跳入池塘过来,若冲阵也是死路一条。余下的人则都被收集回来安顿在帐篷中休息。 为了防止火光暴露位置,在冻土上挖了一个大坑埋锅造饭,李国藩指挥着辎重兵和投靠的十几个民壮,把两口大锅煮沸,加入了肉干和马肉,还把缴获的盐巴与不知名的香料都扔进去煮,香味覆盖了整个的营地,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探视。 “母鸡,母鸡。”外边传来了口令声,过了一会王树正才从西边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大人,都办妥了。”王树正说道:“那些兔崽子都是发了誓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现在兵荒马乱,他们也挖不走,以后鞑子退走了我们再挖出来,还是要分给大伙的。”张元彪看着月亮说道:“今日都很辛苦了,赶紧安排弟兄们休息。” “大人都不问一下埋在了哪里?”王树正紧张的问。 “不用问,你办事我放心。”张元彪说完就整了整衣服走去大锅旁看肉块的翻滚,这个大写的装逼的背影在金色的火光中给了王树正极大的震撼,多年后他在口述回忆录中说起这一幕还说是感受到了人间最伟大的温情,那可是差不多得有一万两的金银,身上从来没几个钱的张元彪居然一点也不在乎。 后世的史学家认为红衫军第三猛将,绰号“疯狗”的王树正就是在这一天彻底被张元彪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从此南征北战身居高位也不喜好奢靡,对于银两钱财也是再也看的不重了。很多历史小说都记录了这一段佳话,对应的都是那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大人。”李国藩端着一大碗的肉走过来,轻轻呼唤已经睡着的张元彪。 “十二,不对,现在是国藩了。”张元彪伸伸腰接过来这碗肉说道:“看你端着碗过来,那就是弟兄们都吃上肉啦?” “是的大人,都说好些天没有吃到热饭了,锅里还有大米饭,都热乎着呢。”李国藩说道:“大人若是喜欢还是可以叫小人十二的。” “那可不行,国藩你已经是我手下的大将了,今后还要你领兵打仗。”张元彪喝了一口肉汤,满意的说道:“肉汤不错,记得给外边放哨的弟兄留些热食,吃完饭记得烧些热水给军士们洗脚。” “那是自然,都安排下去了。只是这马肉确实没有做过,味道差了一些,好在切的肉块小,费费劲还能嚼下去。”李国藩说道:“那边准备了帐篷,大人也去歇息吧。” “无妨,这边离火堆不远。”张元彪吃着肉说道:“先让弟兄们休息,我与值哨的弟兄一起睡后半夜。这北方天寒,后半夜巨冷,危险会少一些。” 安静的营地没有声响,偶尔传来的呼噜声也会被内部巡营的兵士弄醒换个姿势再睡,除了偶尔有一些火坑中的木头发出噼啪声,也再没了什么动静。远远看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在这池塘边住了几十个军汉。 第二日一早,军士们开始生火做饭,除了值哨的弟兄还在休息,其余的人都在扎绑腿整理装备,为新的征程作准备。没多久整个营地又是香气四溢,昨夜的肉汤熬粥,加上炒面热水,一顿饭吃的那是舒服。 几十个军汉继续保持队形出发,只是因为人手不够,大量的帐篷与吃食都被丢弃在池塘边的营地。张元彪走在队伍中间,看着骡车和手推车组成的运输小队,也是感叹此时作战的不易,一万人的军队,可能需要三到四万的民夫来维持,每次明军野战的失败,那些随军的民夫都是连个计数的资格都没有,看来以后得战争要改良这补给的方法,否则根本就动员不出来这样的人力。 远处的七个建奴骑兵也在围着队伍奔驰,却丝毫都没有近身的想法,因为领队的肖得志知道这些明军的战斗力,这七个骑兵对付普通的明军能打一个百户所,对付这些火器犀利的明军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监视的工作也不好整,因为这边对于后金军来说也算是敌占区,地形和位置不好确认,落单的骑兵还要提防稀稀拉拉的明军夜不收偷袭,所以只能远远地瞅着不断放出去人与老黄联系,不算实时汇报这支明军的动向,期望老黄赶紧找到八旗天兵,好灭了这丧彪。 “大人。”一个骑兵跑到肖得志身边说道:“甲喇额真大人让我等火速前往滦州,那边要爆发大战,黄大人已经赶去支援,特让我来传令,让肖大人放弃对这些明狗的监视,先去灭了出城的明军再回来收拾他们。” “尼玛丧彪。”肖得志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命大,待灭了明狗主力再来杀你。” 肖得志也就抛弃了帐篷,跟着传令兵一起向滦州方向奔去,一路上响箭四起,小队的镶蓝旗鞑子从各个小路上出现汇集走上大路,他们有的带着一些掳掠来的百姓敦促快走,更多的是在上捆着一些头颅或者备用的马匹上载着大包小包的财物,用各种语音笑谈着,慢慢地汇聚成一条奔流的小溪,急速向滦州方向奔去。 ps: 京畿保卫战在满桂与申甫阵亡后,推荐申甫的兵部侍郎刘之纶毅然请战,召募万人,分为八营,以副总兵八人分将之。崇祯二年年底,后金兵攻下滦州,驻三屯营,刘之纶出蓟州分兵守汉儿庄,战败。后金兵围山,招刘之纶降,左右劝其结阵徐退,刘之纶拒绝,整军再战,为后金兵射杀,大败。 此后北京战事全面转为防御,再无一只明军出城野战。 第八十九 麦田行军 “大人,那建奴的骑兵跑了。”一个向导跑过来说道。 张元彪走到队伍前头,果然见到总是徘徊在队伍一里外的建奴骑兵走远了,连个留下来放风的骑兵都没有,这样看起来被监视行军似乎结束了,可是没人告诉张元彪这些人干什么去了,失去迎接大部队回来围剿,还是因为其他的军情被临时调走? 崇祯二年的第一次围城打的是很混乱的,这种混乱大多时候是存在于明军一方,京畿地区虽然有数十万人的常备军,却因为文贵武贱的体制加上承平日久,武备的废弛,将军们大多都龟缩在各自的驻地在不敢出去,等着被建奴一个一个单独击破或者围城打援。 勤王军也是依靠着官道上的粮仓撑着却无法向前,就造成了后金军横扫京畿的态势,却也无法遮盖后金军兵力不足的真实情况,所以后金军是有目标的拔除重要据点维护安全,积极寻求与明军的决战,其余的时间则是按照编制在一大片区域依靠官道分散掠夺,一有军务就火速集合,却一而再地击败任何成建制出城的明军。 “这附近可还有村寨?”张元彪问道。 “禀大人,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两个时辰,就会到张家村。”向导说道:“那边就很偏了,只有通向官道的小路,坑坑洼洼不适合骡车和小推车。” “哦。”张元彪摸着蓄起的胡子说道:“这么说现在去张家村还不稳妥,那咱们要去天津卫,你有什么推荐的路?” “大人,为了躲开建奴我们没必要非要去天津卫,其实去固安县也成,前方有个三岔路口,往南去可以先到固安县。这固安县也是顺天府的地界,因为挨着卢沟河,那边可以乘船去天津卫,不过这去固安的路就是官道了,走小路要绕很远,我也没有走过。”向导说道。 “不走官道呢?”张元彪说:“走官道很危险,巴斤给那些逃难的百姓打听,那固安县也是有鞑子,从你画的这个图上看,咱们走的地方咋和良乡挨这么近?听说那边刚打完仗,保不准鞑子会有主力的队伍,遇见就麻烦了。” “远着呢大人。”向导说道:“那舆图哪里是我这种人能看的,这也是想着画的,良乡我也没去过,只是听说在京城的西南,固安县以前就是出去过几次,那时候没有鞑子,都是走的官道很省事,一路上勤问着点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小路却是没有走过。” “你小子知道那么多的小路,咱们走着都遇见两次鞑子了。”张元彪说道:“小路都如此艰辛,走官道岂不是难上加难,你以前来这边没有听说过小路去固安县?” “禀大人,这在京城附近强人还少,走官道不时还有朝廷大人的队伍,哪里敢有人胡乱滋事,走走停停倒也安全。那小路就不同了,这些年雨水少,庄稼长得不好,常有当地的恶少在小路劫道,走小路要交保护费,说是此地道路私有,不给钱不让走,若是落单的人还会打打杀杀,官府去了人也白搭,人家躲起来也认不出,时间长了就成了贩私盐一类狠角色的路,外乡人走去保不准就留下了。”向导说道:“所以大多数人宁愿走管道远一些也不敢乱走小路。” 常听人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路就吃人啊。 张元彪说:“咱们有吃的,就沿着小路朝固安县方向走就完了,别管是小路还是田地,走过去就是了。” “这京郊之地都是偏远,离开官道有时候走十几里可能都看不到村子,这么冷的天怕到时候不好找歇脚的地方,在这大的地方走路,很有可能找不到水喝。”向导说:“到那时候真的是远远看到村子就要走过去了。” “朝着固安县方向走小路,小路没有就走田地,咱们的火器哨和别的队伍不一样,是一支能吃苦的队伍。”张元彪说道:“只要有村子就过去,只要能找到活人就再问路吧,天黑之前抓紧走,一定要找到个村子歇脚,否则丢弃了帐篷就要在野地里睡觉了,不知道得冻倒多少人。” 向导只得领命,在一个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上向南走去,之所以是知道向南,那是因为有一个大大的太阳在天上,看这火力应该是中午时分分辨方向,好在京城所在乃是华北平原,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如果没有路可以在麦田里走,就是走起来费劲还缺水,走走停停的火器哨感觉是在泥泞中行军一般,速度出奇的慢,尤其是推着小车的辎重兵,在麦田里经常发生翻倒,至于骡车更惨,每次过田埂都要人手提肩扛地去协助。 走走停停歇息,走了一个时辰就把人累的不行了,而且这麦田的冬季小河沟都是干涸的,真的没有水,一般人只能坐在田埂上歇着等待下一次休息时看看有没有水源,好歹这是穷人的军队能吃苦也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避开鞑子才没有士气崩溃,要是换做京营的部队,估计早就炸锅了。 看着手下都是疲惫的样子,无人向导的张元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找到一个村子歇息后,往后的路还是走原有的道路吧,以后都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了,对于步兵来说,在这样的麦田里行军真的是很难受,这才是六十几人多少算灵活高效都被这不算坏的地形给折腾成这样,若是万儿八千的军队加上数万民夫,不走官道都得饿死在地里。 忽然一阵欢呼打断了张元彪的思绪,他也好奇的站起来看看前方,也没看出啥不一样,还是一片黄色的原野。 “大人,水倒是不缺了。”王树正从队伍前带着两个游骑兵回来说道:“可是前边有个河挡住去路了。” “蛤?!”张元彪差点晕过去,这都下午差不多四点了。 第90章 官军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晴。 看着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张元彪的心情是复杂的,军士们欢呼着跑到河边打水准备烧水喝,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站在田埂上盘算着今夜在哪里休息。 “大人,喝水。”李国藩端着水走了过来说道:“弟兄们都喝上热水了。” “很好。”张元彪接过水碗发愁地看着四下,接着说:“国藩,等向导弟兄回来了,你再问问哪里适合休息。” “两个向导水都没喝就沿着河往东走了,说是去看看有没有路,不管在哪里睡觉也不能在河边,这河边更冷,会冻坏的。”李国藩说着就指了指远方说道:“这个河好像是什么二浪河,最后都汇到卢沟河,向导弟兄说要是沿着河走也能到固安县。” “拉倒吧,以后只要能走大路或是小路就绝对不能在这田间小路走,太累人了。”张元彪喝完了水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说道:“等将来天下太平了,就把这里都挖成池塘,坐船在这边走。” “大人说的对啊。”李国藩说完拿起碗就要走,就看到王树正带着两个向导走了过来。 “大人。”王树正离得老远就喊道:“往西有一个村子,倒是不大,好像被祸害过没啥生气,远远地看见了有人影,好像是有人在那边,咱们去还是不去啊?” “有鞑子吗?”张元彪问。 “这个不知道,我们也没太靠近就回来报信了,只有一个向导兄弟往前走打探,说是如果我们要去那边正好相遇,如果不去他就看清楚再回来。”王树正说着:“我觉得也是在理,这边没啥好地方,如果要在这里睡觉,只需离河远点就是了。” “走,咱们去村子方向,那建奴都招摇的很,穿着那醒目的衣甲,恨不得人家都看到他们一人双马,那边鬼鬼祟祟地肯定没什么人,咱们就去那边休息,明日走回大路,再不与这田地里行走了。”张元彪说完就安排什长们集合人马,开始跟着向导向小村走去。 长着麦苗的大地上都是绿绿的,一行人就在这绿色的原野上行走着,如果今年冬天多点雨水,明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只可惜建奴的到来打破了这边的宁静,不知道明年会有多少土地抛荒。 “大人,前边的村子有一些人,不过远远地看去也像是被建奴屠过一次,很多房子都是烧塌了。”前去打探的向导这个时候也折回来汇报。 “那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抓紧前进,争取早点过去歇息。”张元彪意气风发地指着远方说道:“先入此村者,赏肉干半斤。” 游骑兵都是欢呼,肉干啥的都是小事,关键是这寒冬腊月地在野外露宿很痛苦,昨晚上在帐篷里睡一宿都各个早上唉声叹气的,今天连帐篷都没有了,若是在这外边睡觉都不用建奴打过来就垮了。 接近村子时,路就渐渐平整了一些,一些村民打扮的人看到一只人马开过来,纷纷惊慌的从村子里窜出去,慢慢地消失在原野之中。只余了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费劲往外走,很快就被游骑兵赶上,远远地对着这些人喊道:“喂,老乡,你莫跑,我们是官军。” 那老乡也不敢停留,着急的往前走,头也不敢回。 “你这老儿。”王树正一阵小跑拉住最末尾的老汉,一把把他搬过来说道:“你跑什么,我们是官军又不是鞑子。” “军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军爷饶命啊。”那老汉也放弃了走动,就是不停地作揖。 “我说你老儿是不是耳朵聋了,我们是官军。”王树正还是不解。 “军爷,你们看,这村子里啥也没有了,都被抢完了。”老汉指着村子说道:“昨日来了一队官军,说是要征调民夫,里长和族里就拿出了一些银子想让军爷从别处征调,哪知那些军爷突然大怒就说这个村子都勾结建奴要造反,当时就砍了族长要挟一众青壮随军当民夫,还强抢了李二狗的老婆,吓得我们都跑开了,听说那对官军夜宿一宿开拔了,才回来看看,现在啥也没有了,粮食都被带走了,就连锅都没了。”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张元彪听说这原委之后也是无奈,只是感叹这乱世一来,现在还只是抢粮抢钱抢女人,等李自成的匪军再兴起后,这些官军就会开始杀良冒功,史实记载在崇祯四年,就有部队的军官上报杀了五十敌军,结果检验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三十五个人头是妇女和年幼的儿童,这只是刚刚开始,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普遍,死去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就有了那句名言“老乡莫走,借你脑袋领个军功”。这个段子的原话是这样的:乡亲,我苦甚,无钱用,愿借尔头,可领五十两赏格。 “老汉莫走。”张元彪说道:“我这就埋锅造饭,你留下来吃些东西,我们是好官军。你看那些小车上的鞑子人头,都是货真价实的,都是这些儿郎搏杀砍下来的,你看这蓝色的衣甲,那都是从鞑子身上扒下来的,你再看这兵士,都是咱们京城脚下的子弟。” “大人,小老儿眼睛不好使,看不清。”老汉说道:“但是我能感到踏实,这就不走了,我去那边抱些柴草帮着大人生火做饭吧。” 说着这老汉就走向那边的柴堆开始往回搬柴草,张元彪才示意军士们散开查看那里能住人,按着老汉的指引,队伍进入了族长家,小推车都推进了这个空院子,军士们都挤进了厢房休息,那里有水井准备生火做饭,王树正则是带着人开始准备晚上的暗哨安排,因为人员少,所以指挥起来较为方便,人人各司其职没多久就开始飘来饭菜的香气,这个香味直接就把躲在外边的村民都给勾的心痒难耐,想过来看看能不能蹭点残羹冷炙,又怕再被官军打杀抓了壮丁,只能在村子旁聚着看官军吃喝。 “国藩,炒面都不要吃了放着备用,让辎重兵再熬些稀粥,那些村民有回来的就给他们吃一碗,一人只给一碗,让他们都老实地在家里呆着,晚上不许出来,更不许接近族长家,否则格杀勿论。”张元彪说道:“这边既然有官军来过,保不准还有队伍过来,都小心点。” 第91章 募兵 从黄昏时开始,躲在外边的村民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到村里,在游骑兵火铳和大刀的威慑下,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去营地外领取稀粥,低声的交谈着,断断续续带回来一些消息,那就附近没有遇到官军或者鞑子,喝完了稀粥就回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家里睡觉。 因为族长家被上一波官军当成投敌分子杀完了,还把族长家抢了一遍,所以这边也没有村民来走动,步下明暗哨后,士兵们就开始轮换着休息,之所以布置明哨是因为陆陆续续还是有村民回来,若是不加以威慑,这帮人谁知道会干点啥出来。 所谓的明哨也就是在村子里的路口点上一堆篝火,三两个游骑兵就抱着火铳在一边或坐或躺守着路口,见到过来的村民就大声询问一番,因为后边还有捧着火铳埋伏的暗哨,所以也不怕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再说这寒冷的冬夜,别说是明军官兵,就是后金上四旗的大兵也不会没什么征兆的大晚上夜袭,因为普遍的夜盲症和封建军队士气的局限,大家都更希望自己躲起来看别人去劫营,这劫营向来都是技术活也是个运气活,干好了那是名垂青史,干不好被整的溃不成军也是常事。 一晚上就这么折腾的过去了,在早上换岗的军士起床时,外边的篝火旁就躺了一堆取暖的村民,他们大多衣衫不整面有菜色,据说是被官军裹挟的附近村民,在夜里逃出这些官军的掌控从小路跑动时看到这边的篝火过来的,在放哨的军士问明白没人追过来之后,也就没人驱赶他们,这些民壮没想到这里的官军居然不为难他们,就在这篝火旁抱些干草就睡了。 早上的张元彪起来巡视,就看到一堆堆民壮挤成团躺在篝火旁,身上裹着破衣烂衫射射发抖,好在有这些不断被投入家居或者木头的篝火发出的热量,让这些人挺过了寒冷的冬夜。 “国藩,你带人去这些民壮里募一些汉子入你的辎重队,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张元彪问。 李国藩想了一下说道:“禀大人,辎重队现有二十三人,老兄弟有七个,其余的都是新人。” “那你就编出来七十人,老兄弟当什长,这些辎重兵给月银二两,先付三个月的,银子在车上多得是,不用他们打打杀杀,就跟着队伍推车。”张元彪说道:“你不是要当军官吗?这些人就作为你的根基吧。然后安排这些新人继续熬稀粥,给这边的人吃饭吧,你也得看看有没有机灵点的,你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让下边的人多干点就是了。” “谢大人。”李国藩兴奋地走开了。 “大人,我都没好意思说,现在游骑兵只剩下二十三个弟兄,我还想把那七个杂役队老兄弟要过来打火铳,现在游骑兵缺人啊。”王树正嘀咕道:“让我也征点兵吧大人,那辎重队一下子就有一个哨的人数了,这些汉子看起来也都是附近比较强壮的人了。” “行,不过征得兵不能给火铳,从小车上弄些衣甲刀枪,组织个十人队的刀盾兵吧,打仗的时候穿着衣甲在两侧站着架势,不能让他们去真打,否则他们还会逃跑的。每个兵一个月三两,也是先给三个月的,这就带着走。”张元彪低声说道:“我其实是想让这些人晚上多放哨,让游骑兵歇歇。” “好吧大人,等咱们安稳下来再征兵吧。”王树正垂着头就要走了。 “你的想法不对,我们是官军,上边有上官,下边有军士,你大人我就是个哨长,手下也就只能是这些人,稳定了还招什么兵,被人告到官府那是大罪,自行招募军队还放饷,这是要准备造反?被捉去被杀头的。”张元彪说道:“以后切不可说什么招募军士,传出去可没好果子吃。” “对啊,大人,我们也是官军啊。”王树正摸摸头笑着说:“这些天跟着大人杀鞑子真过瘾,那些王八蛋官军都躲在城里或出来打杀百姓,那些文曲星大老爷也都是那个样子,这朝廷哪里对得住咱们这些忠义的人,这些天跟着大人,只要大人要造反,我王树正带着游骑兵把那固安县太爷的脑袋割下来。” “你再敢乱说话我打死你。”张元彪吓得面如土色,看着远处闲聊的游骑兵似乎没有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急忙去捂住王树正的嘴,两人正在拉扯时,一个向导跑了过来,小声说道:“大人,不好了,那边有官军过来了。” 张元彪踹了王树正一脚,后者屁滚尿流地跑向一群喝粥的村民处大声吆喝着征兵的事,果然是从者如云,登时就站出来十几个较为壮硕的汉子吵着要应募。 张元彪笑眯眯地看着那边的热闹,这向导可急了,继续说道:“大人,不好了,那边有官军过来了。” “官军?咱们不就是官军吗?”张元彪诧异地说:“你怕什么,那都是自己人啦。” “不是的大人,那边跑回来的,民壮说,今晨建奴突袭了那边的营地,这些官军就炸了营到处乱串,这些民壮都是附近村民就赶紧跑了,想着回村躲起来,那些溃军也跟着跑了过来,人数多有二百人。” “都是自己人,应该也没啥吧。”张元彪说着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那大人,这些人来了要是仗着官衔比大人高给大人要钱要粮要鞑子的首级怎们办?”向导焦急地说。 “俄····”张元彪瞪着眼说不出话。 “这些人如果来了要吞并了我们怎么办?”向导接着说道:“到那时候银子都没了,盔甲也没了,被这伙明军当成先锋敢死队是应还是不应?那些刚到弟兄们手上的银子是不是还能留下来?” “你叫啥?”张元彪迷糊地问:“你真的就是一个杂役队的小兵,我的向导?” 第92章 真假 “小人就是大人杂役队里的人啊。”那人惊讶地看着张元彪也是大为不解。 “你在杂役队真的屈才了。”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叫啥,把你的想法说一说,看看怎么才能度过这个危机。” “小的是张大有手下的杂役,小的叫陈近男。”那人说道。 “啊,你就是‘为人不识陈近南,阅尽英雄也枉然’的陈近南?”张元彪说道。 “大人,你认错人了。”陈近男说道:“我是男人的男。” “改了名字,以后你就是南方的南,说说你的想法,我不信你能看出这些问题没有什么想法。”张元彪笑着说道:“说的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近卫。” “谢大人赐名。”陈近南说道:“我是想,这些狗官军昨夜刚劫掠了这个村子,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些人刚刚被建奴打败乱串,不如让几个弟兄穿着咱们缴获的鞑子蓝色的甲胄站在那边,朝天上放响箭,定然能够吓跑这些官军,保着我们的队伍的安全,这样就能从容的撤回固安县。” “很好,可是你也知道,这响箭一射,那边的鞑子定然会前来相见,你这前门驱狼,后边来了更可怕的老虎,岂不是更可怕?”张元彪说道。 “没啥可怕的大人,那些建奴据说才不过十几人。”陈近南说道。 “哈?十几人打散了二百明军?”张元彪不解的问。 “据说是官军有五百人,是一个游击将军带着要去驰援滦州什么的。”陈近南说道:“这个游击将军咱也不知道是啥品级,反正就是没钱给军士开拔,就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好像就是从清河县那边过来的,进了固安县境内,手下的军士因为缺衣少食没钱花就开始抢掠,这都是被拉民夫的人听那边军士谈话得知的,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些人。” “很好,你就在我身边吧,以后向导跑腿就不用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卫队长。”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谢大人抬举。”陈近南抱拳行礼道:“愿为大人衔环结草。” “走吧,我们去准备吓退这些官军。”我说着就走向远处的王树正拉住他如此这般把计划说了出来,王树正立刻就安排近身的游骑兵去辎重车上捧来了几身建奴镶蓝旗的盔甲,几人就快速地穿起来。 那队官兵沿着小路跟在百姓身后往村子走来,这些官军都遗失了马匹与大部分的辎重,只是有气无力地往这边走来,为首之人旁边斜着打着一面将旗,上书‘游击将军耿’,不过此时这个耿游击正被几个兵士搀扶着慢慢地走着,看起来好像二百人的队伍也是稀稀拉拉不断有逃兵扔下武器往南边跑路,看来这些士气低落且极度疲惫的军队一旦与我部汇合,定然是仗着人多和官衔高直接生吞了火器哨,那些金银绢帛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张元彪带着几个身着镶蓝旗甲胄的军士走出了村子,两伙人就在小路上远远地相见了。那些卡在中间的百姓大骇,纷纷跳下小路往南边跑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原野中,只留下一大堆穿着红色棉甲的明军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这边慢慢接近的“建奴”。 “大人,再近就穿帮了。”陈近南在旁边低声说道:“该放响箭了。” “你莫急,响箭先不要放,万一招来了鞑子就麻烦了,你且听我喊话,然后就让弟兄们大声地笑。”张元彪也是低声对手持弓箭的陈近南说道:“让你看看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的大人。”陈近南无奈只能去和身后乔装的游骑兵传话。 两方人相距越来越近,明军一方断有人离开队伍跑向南边的田野中,但是游击将军的将旗下,还是有不少人紧盯着这边,谁知道这些人在想啥。 “土豆哪里去挖,土豆郊区去挖。一挖一麻袋,一挖一麻袋。”张元彪大声喊道。 两帮人都听傻了,对面的明军是没听过这鸟语,身后的游骑兵则是被雷的不知所措,在陈近南的大声干笑之后,其余的人才想来要配合张元彪也是大声地笑起来。 这笑声传到对面明军耳中宛如地狱的呼唤,各个都是颤抖地犹如筛糠,这下前队的人也开始跑向南边,朝着固安县方向奔去,只余下不知所措的游击大人和他的手下。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张元彪大声喊到:“哈哈哈。” 身后的游骑兵也是跟着大声狂笑,这一阵势才算是彻底击溃了眼前的这位游击将军,他大喝一声丢掉身上的铠甲,与一群士兵一样把能扔的都扔了,火急火燎地往南边跑去,一堆人不一会就跑的一个不剩,只余下满地的盔甲兵器,张元彪看着好笑,也就带着几个乔装的游骑兵往回走,指示李国藩的辎重兵去收拾前边的军器,重点要求把那游击将军的铠甲找回来。 “大人真是了不起,居然还会说鞑子话。”陈近南一边脱着盔甲一边说道。 “这没什么,慢慢你也会说的。”张元彪装逼地说道:“多亏了建奴威压,这些官军一听到一见到鞑子就吓得腿软,不跑才怪。小陈啊,这下你立了大功,一会赏赐你白银二十两,这次跟着出去的弟兄一人赏银五两。” 几个军士倒也没说话,一个年轻的游骑兵说道:“大人最近放赏弟兄们背在身上都沉甸甸的,这赏银多了现在也不想着要了,就想着大人能带着我们去打建奴,为死去的亲人与京畿百姓报仇。” “对对对,要能再打死一个鞑子,我愿意把银子全给大人。” “杀鞑子,不要钱了,大人带我们去杀鞑子。” “鞑子我们会交手的,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我们自己,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机会与鞑子血战报仇,鞑子是非常可怕的,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听到了,这些官军腐败无能,随便几百人就被十几个鞑子打败了,咱们大明的百姓能不受苦吗?所以,大家听我说,要去除这鞑子,就要从我辈自立自强开始。”张元彪说道:“自立自强就要从我火器哨,从我游骑兵开始。” 第93章 浩南 村民看到官军被吓走,都是颤颤抖抖地从墙后出来,别管是本村的还是外乡的,都是喜极而泣,自言自语说是又逃过了一劫。 张元彪带着陈近南回到村中与大部队汇合,坐在族长家的大门口惬意的喝着热茶,身边的一队游骑兵因为上两次与百姓的打交道都是凶神恶煞地喝止敢于走近的百姓,别管他们是出于感激想过来道谢还是笑着过来询问投军,统统都拦在一边,这倒不是张元彪好大的官威,确实是与这些人交往无益,只是徒增不愉快,别的穿越者到了古代都是和蔼可亲,王霸之气一露出,各路猛人百姓那是纳头便拜直呼大哥。张元彪没这心思更没这功夫收服百姓,眼下他们要吃饭只能求着自己,就不玩那些礼贤下士的把戏,做足了也没人看。 “陈近南,真是好名字,看你还知道衔环结草的典故。”张元彪笑着说道:“难道你也是个读书人?” “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家父得病没了,不知咋的惹了官司被亲戚夺了家产就带着弟弟去了京城学点手艺,这建奴围城师傅自己都吃不饱了就给了百文钱让我俩出去谋生,这也没办法就出去浪荡了几日差点没饿死就去投了新军,我和弟弟都在大人麾下。”陈近南指着远处的一个辎重兵说道:“那就是我弟弟,陈远男。” “起的这是啥名字?”张元彪不解地说道:“近男,远男,这当真是你爹妈起的?” “是师傅起的,我们在乡下哪里有啥名字,不过是大郎二郎的叫着。”陈近南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师父是干什么的?”张元彪问道。 “回大人,师傅是京城做年糕的,在宣武门那边挺有名,好多人都要吃他打的年糕。”陈近南迷醉地说:“师傅若不是自己都吃不上饭定然不会赶我俩走,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年糕这手艺也白瞎了。” “真是个实诚人,你这得了银子,等回到京城就去好好孝敬你师傅就是。”张元彪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把你弟弟叫过来,我见过几次那小子,挺机灵,我让李国藩扩充辎重队,你弟弟现在应该是什长了,我来考教一下他。” 陈近南那里不知这是哨长大人抬举弟弟,就慌忙跑去喊弟弟过来,不多时就一个长相讨人喜欢的大男孩走了过来,纳头便拜。 “你就是陈远男?”张元彪说道:“你的脚前几日扭到,现在走路轻便看来是好了。” “谢大人那日安排了一个弟兄推着我走路,一车的绢帛都给扔了才让我也跟上了队伍有命活着,我陈远南哪里值得那些绢帛,大人的恩德杀身难报。”陈远男说着就抽泣起来。 “我说过,跟着我一起走的都是兄弟,不分彼此,别说一车绢帛,一车金银也是扔的。”张元彪说道:“我看你领了十人在教训站队,练得不错,今日有一份差事交予你,可敢接着?” “大人只管说,远男一定做到。”陈远男说道。 “现今我部出京城久已,一路上颠沛流离不说,还与鞑子交战死伤了不少的弟兄。”张元彪叹息道:“这些伤的弟兄不便于再随着大军走动我打算让他们在这个村子里安顿疗养,伤好后再回归哨中,还有那些死去的弟兄也应当先入土为安,待将来有了机会再将迁移他处,也好全了我当日的许诺。” “大人是要占了这村子?”陈远男说道。 “这个村子残破,一直以来都是穷苦,衙役也只是收粮派役才来人,这次因为官军猥琐避战不敢走大路才来到这边杀了村中的有钱人,现在建奴在京畿地区四面烧杀抢掠,这边附近较好的村子都为之一空,未来几年都不会有啥正事,官府也不能再严厉地收拾这边,我想让你在这里领了这个村子,照顾受伤的弟兄,在此训练一些乡勇,组成一个社团混迹于此,使我们在此地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张元彪说着叹气道:“现今朝廷官军那鸟样,我带大部队南下未必是好事,说不得那天被上官所逼也得跑路,到那时候这边就是大家的一个家,等鞑子走了我们也有一个地方从长计议。” “大人说的对呀。”一边的陈近南说道:“如此这般也算是有了一个地方修整。” “属下愿意为大人调遣。”陈远男说道:“请大人指示方略。” “很简单,明日起你来负责分发稀粥,每个人都是你来盛饭,让所有人都记住你,看着从外村人里选出十人编入你的队伍当你的手下,用外乡人管着本村的人挑唆矛盾你从中调解,然后再从本村找个能说话的买上一块地安葬死去的弟兄,拿出一年二十两的银子让这个话事人逢年过节去祭拜死去的弟兄这叫施恩于人。”张元彪说道:“族长家的房子不要占,退给同族的那些人,把族长家的地也全分了给本村的人家,不管姓啥都有地,待官府来看就打点一下当个包税人,我会给你留下一大笔钱和火铳去经营,受伤的弟兄大都是游骑兵,在偏远的乡下你就是草头王,只要不和官府作对,一年半载你就是这边的大侠,后边我还会有指示,随意去做,不成就带着弟兄跟我去南方,少不了你一口吃的,我再让人来经营。若是成了的话就是大功一件,日后也是在这边过着好日子。” “大人,这····”陈远男低头说道,一边扭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大人,只怕这事我这小弟太老实做不来。”陈近南沮丧的说道。 废话,这么复杂的事指望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完成?还不被这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民吃了,就等着你这陈近南接话呢。 “近男,你看现在我手下没有人手,我看你弟弟可以胜任。”张元彪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家弟生性耿直,怕是做不来。”陈近南咬着牙说道:“这些村民看着淳朴,却是极难驯服的存在,如大人不嫌弃,我愿领了这差事。” “这····”张元彪故作深沉地说道:“也好,近南你心思深沉,又是自愿接手,那就随了你的心愿,你今日就去开始给村民分粥,稍后我会再给你说些细节,你只管做,不会吃亏。你弟弟远男就留在我身边当个亲卫,日后在派给其他的任务吧。” 这兄弟俩都吐了一口气,稍微轻松一点的直起腰来。 “陈远男这个名字不够霸气,你以后跟着我,当我的亲兵,以后你就叫陈浩南,浩是浩然正气的浩,男是南方的南。”张元彪拍着陈远男的肩膀说道:“怎么样?” 陈远男还是呆站着,他哥倒是一脚踹过去,说道:“还不谢大人赐名。” 第94章 开会 这边解决了陈近南弟兄二人,刚刚蹲坐在大门口继续喝茶的张元彪就看到那边李国藩就带着辎重队的几十口子人推回来了大量的甲胄兵器,待走近一些才发现甲胄大多是明军的罩甲一类的玩意,战袄因为能御寒都被溃兵穿走了,看起来也是很破旧,很有明军的特点。 至于兵器就差劲很多,大多是锈迹斑斑的朴刀长枪,少数几把戚刀和雁翎刀还算能看,至于火器是一点也没有,这样的队伍被十几个建奴骑士打崩是太正常的。 “大人,这是那领头将军的盔甲。”李国藩捧着一身扎眼的甲胄跑来,献宝似的举上来给张元彪看。 “这看起来也不错,就是太小了,我可能穿不上。”张元彪也不明白这玩意好在那里,只是嫌弃地摆摆手说:“先放起来吧,回头看看能不能卖了。” 李国藩只得再抱着盔甲进了大院,指挥身后的辎重兵把捡来的武器都放在东厢房。 张元彪见左右没事就自己往外边走去,去看看王树正带着游骑兵主力在村中的打谷场整训,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王树正在打谷场边上和村里的儿童玩游戏,那边只有巴斤指挥着军士训练着装弹与射击的基本动作,这也是常练习的主要是保持军士的熟悉度。 “大人,你来了。”王树正放下孩子笑眯眯地走过来,身后的孩子们也一哄而散走开了。 “老王你这挺好,天天打打杀杀的也不好。”张元彪尬聊着说道:“等咱们逃出虎口就给你说个媳妇,也早点抱上娃。” “大人说笑了。”一向洒脱的王树正提到媳妇啥的就扭捏的不行,憋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个正事,说道:“咱们一路上损失的弟兄,也趁这个机会安葬了吧。” “嗯”张元彪说道:“我正有此意,都吃了一辈子的苦了,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今晨我与那些本村的老汉聊过买地。”王树正说道:“咱现在有钱了,买一块地就是了。” “钱肯定是要花的,只是买地的方法要小心,这些村民一时跟着我们吃粥不会反,待我们走了谁知道会干出啥事?你也是在乡下住的人,就单说这村子族长死了,那些人为了族长的家产都会打的你死我活,买地也没人在这边见证,那不是傻乎乎扔钱?”张元彪说道:“我已有计较,你到时候配合我就是。” “就知道大人是文曲星下凡,自然都能做的。”王树正说道:“听大人的计较就是。” 当日中午,陈近南就开始作为惟一的分发午饭的人站在大屋外,给火器哨系统外的村民分发午餐,这午餐也是特别加了大米和小米的,比之前的两顿稀粥粘稠许多,这也使得一众的村民都是感恩戴德,看着分粥的陈近南好像看着青天大老爷似的。 吃完粥,一百多逃回来的本村村民就被陈近南带着的“外乡人”们叫到了大屋的门前,说是将军要给大家训话,因为还要跟着吃晚饭,哪里有人敢不来? “各位乡亲父老,这建奴猖獗,犯我疆土,现在京城被围,各地勤王的军队会不断地往这边开拔,有些官军畏敌如虎不敢走大路,就喜欢走这小路而来,今日一时得逞吓跑了一股溃兵,可不敢说以后都能如此。”张元彪故作叹息地说道:“我军也不能在此久留,还有军令在身,也是不能再多照顾大家了。” 一堆人哄地炸了锅,纷纷说这寒冬腊月的没有吃的早晚要饿死,表示要和军队一起走,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呀?”一个老头问道。 “咦。你这老儿怎么对我军动向这么上心?尼玛,你是不是建奴奸细,左右给我拿下。”一边的王树正诈唬起来,旁边的游骑兵也不含糊,立马就走入人群把那老汉抓了出来。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老汉挣扎着被扭送出来,身边的宗族亲人竟无一人敢说话。 “你还喊冤枉,询问我军动向,是不是要给建奴通风报信?”王树正大声吼道,说着就要拔刀杀人。 “王大哥莫急。”一边的陈近南在万众瞩目之中走过来说道:“这个老丈我熟识,他的两个儿子被官军抓走当民夫干活到现在还没回来,最小的儿子逃回来被打伤还在家里养着,不会是建奴奸细的,他常说要问问大军的名号,好回去给将军祈福,为大军保平安。” “是啊是啊”那老汉也是激动地说道:“陈大爷要为我做主啊,我就是想回去给将军大人供一个长生排位。” “哎,是这样啊。”张元彪突然就柔声说道:“王树正你快让人把老丈放开,大家都是苦命人,实不相瞒,我张元彪原是那通州张家村的一个本分人,那建奴入寇屠村只有我一人跑到京城苟活,这带人出城后数次与建奴血战,那些建奴的首级盔甲就是明证,今天招大家来本意是想说一下我大军离开后诸事,今天陈兄弟一说这家破人亡的事真是让人痛心,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鞑子的入寇,他日我等在遇到建奴一定要给给为讨个公道。” 众人无语,一堆村民也都是麻木地看着张元彪。 “老丈。”张元彪这就走了过去,拉起那个呆若木鸡的老丈说道:“村子里的情况我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组长一家被杀被抓,家产也被那队官军带走,这笔糊涂账是找不到人负责了,眼下为了村子的下一步,还是得选出来一个族长带着大家继续活下去,你们都是同族的人,祭祀着一样的祖先,应当速速选出族长将这片宅子给分了,把族长家的地也给分配好,逝者已去,活下来的人更应该好好的生活,让你们宗族的香火延续下去。” 村民们都瞪大了眼,这是分宅坟地的大好事,哪有人会不心动。这些人看似亲族,其实肚子里都是在想着以后如何把村里失去了壮丁和当家人的小家庭给生吞活剥,即便是张元彪不出来趟这浑水,他们也会自己产生新的族长带着新兴的有壮丁的人家去吞并这些余下无当家人的家庭,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屋占为己有,这是几千年的传统,就连鲁迅先生在文章中也描写过这些往事,鲁迅先生的父亲去世后,亲戚们都来家里吃喝,甚至带走了他家的“狗气杀”。这个狗气杀是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 指望乡村受这族长和乡绅压迫的愚民良心发现,那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自古以来,中国农民的淳朴善良只是对有用强大实力的人才有,对于比自己差一些的人则是不然,简而言之就是大家都在各自的底层相互撕咬着,去换取活下去不堕入下一个阶层的机会。 第95章 表演 “正所谓蛇没有头不行,咱们村子也不能总是这样,否则我们军队一走,大家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冬日?”张元彪说着也显示出焦急的样子。 本村的村民刚吃了一天饭,听说大军要走,纷纷显得局促,也不再眼观鼻鼻观心都是一脸关切地看向这边,暂时也不去想如何分配那些土地房产。 “不如就由村里的三名代族长,先一体管理村中的事务这样也能有个人商量,代行族长之责,以后等鞑子走了再选出一个族长来,本来此事与我等无关,只是我军有伤员和战死地弟兄想安顿于此,需要有人代为照看,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张元彪对着村民说道。 村民还是在沉默,没人吭声,这种时候陈近南又站起来说道:“大人,这安顿之事,我已经和北边王家村的民壮商讨过了,他们愿意卖给我们坟地与空屋,还会安排人手照看伤员这些只要,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每年只要二十两银子给战死的弟兄年节祭拜,直到大人把这些弟兄迁走。” “是吗?那边有人能做主吗?”张元彪高兴地说道:“多使些银钱无妨,重要的是让弟兄们心安。” “有的,那边的民壮有族长家的儿子,虽然也被洗劫,却没有多造杀孽,他们也感于咱们的活命之恩,表示愿意为我军解了后顾之忧。”陈近南躬身说道:“此事谋划太急,所以没有跟大人汇报。” “无妨,既然如此,就稍后带些银两去我王家村。”张元彪皱眉道:“只是现在兵凶战危,也不知那王家村现在是哪路人马占据,若是官军,这贸贸然带着村民过去,岂不是害的人家羊入虎口。只是这村里没有能定夺的人,否则就安顿于此也是不错。” “大人,小人愿为大军协办此事。”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站出来说道:“不要什么银钱,这次大人救命,几亩田地愿奉献给大人。” “哦,你是要做这代族长。”张元彪说道:“甚好,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军购买田地与住宅自然是要根据市价支付,眼下缴获颇丰,这都不在话下,我且问你,是否愿意为我阵亡的军士节日祭祀不断香火,我军愿每年付与你二十两银子用于此开销。” “愿意愿意,大人的吩咐,小人一定做到。”那人大声答应道。 “只是这村子重建不是一人之力,可还有人愿意与这汉子一起担起这村中事务直到选出新的族长?”张元彪问道。 又有几个人站出来,纷纷表示愿意协助。 张元彪也不推迟随便又选出两人,然后将此三人立于村民前说道:“我外乡人,本不该干涉村中事务,只因要临时安置伤员与阵亡将士,加之还有银钱交割,才破例为之,大家对于此三人是否有异议?可速速提出再议人选,一旦定好,我军将会全力支持直到选出新的族长,别在事后再反悔,到那时候别怪我言之不预。” 一众村民也没啥说的,一样的沉默寡语,权当是认了此事。 “陈近南兄弟将留在此地,照顾伤员负责监督,他也会领着一些民壮在此护卫村子安全,今后你们要多与他相善,我保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张元彪说完就一摆手,李国藩就端着一盘银子约有百两走过来。 张元彪接过银子递与陈近南手中大声说道:“此地百姓与伤亡弟兄就交给你了,建奴和官军还回来,一定要带好队伍,保护此地安全。” “要是做不到,我就死给大人看,请大人放心。”陈近南接过银子就去三位代族长中间,什么指天发誓立下盟约地契就不再细说,张元彪也是留下几名军士就带着一众人走到村外巡视,再不管这些买地的事。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这事本来难的很,大人一出手就让这些人感恩戴德。”王树正笑着说。 “这算啥手段。”张元彪说道:“本来就是要买地,这边人少了一半付钱人家有啥不乐意,演这一出戏还不是为了以后少点麻烦,以后有了强大的实力,还用这么麻烦?国藩,粮食还够吃几日?” “粮食还有很多,足够大家吃上半个月。”李国藩对答道:“大人,我们也逃出来了,那些民壮逃出来之后都说官军再往滦州进发,看来这边没有战事,我们不如就在此住下,等着建奴散了再回去?” “不行,这些鞑子的头颅我们要卖个好价钱才行,咱们还得往南去,最好是找到这个溃败的官军游击将军,把鞑子的首级和他的盔甲卖了,也给弟兄们谋个前程。最好能变身他的队伍,等鞑子退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张元彪说道:“眼下鞑子和官军去滦州作战,咱们卖了这些首级和盔甲,也好为将来去南方开路,加上此地可以安顿,也是一件好事。” 几人都无语,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外空地上,这边新募的辎重兵正在联系队列和耐力,几个老辎重兵拿着军棍走来走去巡视,一边的地上摆着刀枪棍棒和一些棉甲,只要张元彪愿意武装,这些人只要有些纪律敢于向前,战斗力是在卫所军之上。 “练练差不多就行了。”张元彪对李国藩说:“粮食不多,可别把人饿坏了。” “大人,那日我们从池塘处出走,可是留了不少东西在那里,这边的村民也知道如何走过去,大约也就半天就能走到,咱们不如把那些东西都搬回来?” “此计甚好。”张元彪说道:“你先安排村民悄悄地过去看看情况,若是可以,明日咱们就去把那些东西都搬回来,我记得银子和布匹还有不少,那些粮食也是极其珍贵的。” “得令。”李国藩对着那边招招手,队伍里就走出来几人,在接到命令后,就去取了干粮袋和水壶出发了。 张元彪也是好奇地看着李国藩,突然也觉得这个家伙也有点军官的样子了,而且下边的人居然这么好使。 第96章 物资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晴。 在获得池塘那边的消息后,这日一早,张元彪就带着新整编的队伍出发去搬运散落在荒野的物资,这只队伍看起来像模像样,其实就是注了水的样子货。 队伍包括三个十人队的游骑兵,五个十人队的辎重兵,外加一个十人队的肉搏重步兵。远远看去也是衣甲齐备整队而进,刀枪森森只是没有什么大旗,根本就看不出是哪个阵营的队伍。 联想到建奴纷纷北去,应该是去准备滦州的战事,留守的人手包括轻伤的游骑兵在内大约有三十人都留在村里穿着建奴镶蓝旗的甲胄呆着,由三个原辎重队的什长带领随时准备吓走敢于接近的零散官军,并且敦促村里的民夫拆掉烧毁的房屋修葺残破的道路。 按照李国藩的计划,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向导在那里等着大部队,汇报周围的情况和远去的道路,每次队伍前都有一个十人队的辎重兵打前站带着向导去寻找前边的留守人,在确定没问题后派人轻装跑回汇报,这样就能节省一些人力去四处侦查,当然问题也很大,离开了这些隐蔽侦查人员,队伍就像是瞎子一般,完全不知道前边的情况。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那个池塘的废弃营地。 两天来确实有人路过这里,看那零零碎碎的变化,应该是拿去了一些物资,但是大部分的东西还是散落在这片地域,李国藩带着新招募的辎重兵开始搬运物资,而王树正则是带着游骑兵在两侧进行保卫,远远的也有逃难百姓经过,大多是慌忙逃走,只有少数人离近了看到是官军的衣甲试着讨点东西吃,青壮果断也被李国藩的辎重队收编安排干活,老弱则是在指引下,给了点吃的就打发他们沿着道路自己走回村子,这一路上还有向导带着可以指路,倒也不会有什么事。 忙活了一个中午,各种的物资也没有带走完,只得作罢。尽量的把粮食布匹带走,至于剩下的银子直接给来的军士每人发了十两的现赏,还承诺回去之后每人再给五两,实在拿不走的银子还是让王树正带着亲信游骑兵去找地方掩埋,等原路返回抵达村子时就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一路倒是幸运,没有遇到官军或者鞑子,还带回了一百多的百姓。 留守的人已经按照分配做好了晚饭,普通百姓就是稀粥,而游骑兵与辎重队则是吃肉干与谷物熬成的干饭,吃完饭除了放哨的游骑兵,所有的人都被安排进现有的屋子里生火取暖,繁忙的一天因为粮食的运回,让这边的百姓都开始安心,渐渐的也开始依附于张元彪的队伍,不依附也是没活路的,因为这附近的粮食全在张元彪手中。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张元彪把队伍管的很严格,到处让人宣读所谓的“约法三章”,大意就是杀人者死、奸淫者死和盗窃者死。把男女都分开,还大大地给游骑兵与辎重队放赏,这些军汉尤其是游骑兵都有了大约百两的身家,以至于太沉每人都被要求将五十两放于李国藩的银车之中不准携带。众人也都知道现在根本就不差这些钱,也都欣然领命把银子交上去,甚至都喊着要让队伍把银子埋起来。 张元彪晚上和士气如虹的游骑兵训话时,很多人都表示还想再去一趟官道看看能不能与建奴再打一场,这缴获实在是太丰盛了。 “军心可用。”张元彪对着王树正说道。 “那可不是,这些人每人都有了一百两的身价,一个月前是啥,现在是啥,都知道跟着大人干,身前身后都是有照顾。”王树正说着也拿出一小袋银子,比划着说:“我就留了这一小袋,带的多了走路沉的很。” “行啊。”张元彪说道:“这些钱等到建奴走了,你可以在京城买个宅子娶个媳妇。” “得了吧大人。”王树正说道:“别的不知道,游骑兵都是要和大人去南方,这京城可呆不下去了。” 张元彪一惊,才想起来以前让李国藩动员是为累赘的杂役队解散时说过一些北方不适合人类居住,有机会就去南方混日子的话,看来这些受苦受难的流民们对这片伤心地也没啥好感呢。 “去南方也不错。”张元彪苦笑着说:“先过了这一关吧。” 第二日清晨,王树正带着三队游骑兵去练习模拟射击,因为怕轰鸣声把敌人吸引过来所以只是练习装填,新收来的游骑兵则是在老兵的带领下练习站队,那些吃了不少军棍的老兵此刻也拿着轻质木棍狠狠地盯着新兵,不时狠狠击打在不能完成口令的军士屁股上。 肉搏兵没啥练习的技巧,就是穿着盔甲走来走去就累的不行。这些壮汉都是张元彪亲自从民壮里选出来的,一个个虽然饿的脱了相,但是骨架够高大又是本分的农民,他们和游骑兵吃一样的伙食,还多加了油水,只是吃了两天饱饭就渐渐恢复了气力,此刻都是穿着两层的甲胄摇摇晃晃地走着就显得勇武异常,这些重甲步兵就相当于后世的坦克,是破阵厮杀的突击力量,刀枪不入一冲就是一条血胡同。 辎重兵在李国藩的带领下搬运清点物资,一派忙碌的景象。 陈近南带着自己武装起来的村民自卫军在村子里到处巡查慰问,渐渐地把村子里的人口与房屋都给点算清楚,在代理族长的支持下,完成了对坟地和房屋的购买,开始入殓战死弟兄的尸身,在当日的下午,全体新军游骑兵与辎重兵外加村民自卫队都参与了祭奠仪式。 香案上青烟袅袅升起,数十个鞑子的头颅被摆于正中央,陈近南拿着花名册大声喊着战死者的名字,对应的就是一阵阵百十人的重复,使整个祭奠活动显得极为庄严。 “皇天后土,在所共见。”张元彪在香案前喊道:“丈夫为国身死,精神永远与我等共在,我新军将士永受尊敬,家人即是我等家人,此番祭奠,诚心祷告,佑我新军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周围的兵士都大声喝道。 第97章 天地会 对于阵亡将士的葬礼较为从简的结束了,本来张元彪也想趁着这次安葬仪式搞得隆重一些收买人心,只是现在刚刚处于平静时期也不知道敌情何时出现就只能如此了。 回到村子,安顿好民兵自卫队和游骑兵的值夜队伍后,按照男女分开遣散了众人回到各自的房屋中休息,村子开始了新的命令——宵禁和灯火管制。 对于这两个词这些村民和新兵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本来晚上的娱乐项目几乎没有,到时候就睡觉那也是常事,加上大多数的村民都是穷光蛋,压根也没有什么照明需要。一个个屋子塞满外乡人之后就被从外边关上,大小解也都被要求在屋里进行,最大限度地减少夜间村里的人口流动,至于拥有本地房屋的人,也是被要求不需外出,否则就按照奸细处理。 黑乎乎且安静的村庄在远处看来就是一个死寂的废村,不会成为吸引流民与军队的灯塔。 张元彪在小黑屋里与陈近南坐在炕上都盯着那盏昏黄的小油灯,窗子上都被蒙上了两层破被子,若不是外边有值夜的游骑兵,完全想象不出这个屋里有人在此商谈。 “近南,这边的情况你了解的如何了?”张元彪问道:“我看你这些天弄得不错。” “大人,我按照你的吩咐,武装了十个外乡人在村中走动,遇到本地人与外乡人争执也是偏袒外乡人,现在那些外乡人都很听话,至于本村的人因为有了三个临时族长而且还要吃我们的粮食,没办法团结,所以现在都很好。” “嗯,别的我不多说了。拉一派打一派,你要吃透这个精神,让这些人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久而久之都会为你马首是瞻。”张元彪笑着说道:“过几日我将带着游骑兵和辎重兵离开这里,眼下我与你谈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大人尽管吩咐。”陈近南说道。 “这些村子里的农民都是些盯着蝇头小利的家伙,之前官军或者建奴过来,都是把那些读过书或者有些势力的人给处理了,这个村子也是一样啊。那些官军不过是想要一些银钱,这族长仗着自己家出过进士就要出头告状,结果逼急了这路官军,连个名号都不知道就被人杀了干净。”张元彪叹息道:“所以你在此地活动,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想着讲讲大道理就有人信你,北方这边人喜欢搞什么社团,互助什么的,你在此地就成立一个社团,名字都起好了,叫‘洪门天地会’,主要的目标就是搞搞村民互助啥的,当然这都是幌子,最重要的就是形成一个地下势力,把这边经营成咱们的大本营。” “洪门天地会。”陈近南说道:“那就是类似于打行?” “打行是啥?”张元彪问。 “这打行,就是恶少,欺行霸市。”陈近南低着头说道。 “那不是,咱们若只是出口气,辎重兵都能打垮那些卫所军,还有得着费那事。”张元彪不以为意地说道:“近南,我看这建奴猖獗官军形如筛糠,日后还会有进犯祸乱京畿,到那时候这些村子会如何?” “啊!!”陈近南差点就站起来,不可思议地说道:“若真有此事,那该如何是好。” 京畿地区承平日久,百姓们都没有那种危机意识,很多人遭遇到这样的灾祸也是以为以后会好起来,却不知道在未来的十几年中还会有数次建奴入侵,紧接着就是闯军入侵和建奴占据京畿地区,总之就是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所以你要在此地经营,主要的目标除了建立一个大本营以外,还要在此村修筑低矮防护墙和护村壕沟,若建奴在此来袭,则迅速加盖护墙,把周边的几个村子武装起来都调入此村。人一多就要多屯粮食。”张元彪说道:“你就借着祭奠阵亡新军的时间,在此村设立集市,找些戏班子啥的,让这边热闹起来,农忙时组织队伍帮着收割,农闲时把人弄过来修墙挖沟。你现在就要在那些外乡人里面寻找合适的人,加以笼络。” “大人,待鞑子走了,我怕控制不了他们,而且到时候官府来人,这么搞,怕是被当成乱民造反处理啊。”陈近南说道。 “官府的衙役所图不过是银钱。”张元彪说道:“给他们就是,眼下有的是钱,这边又是偏远,京畿受此大祸,官府也好敷衍,先拖个一年半载,待建奴再来,你若能保全这些乡梓,自然就是大大的英雄。” “好的大人,属下一定尽力。”陈近南说道。 “这些人都没读过书相信义气和神灵,你就和他们歃血为盟。你识字,再弄个私塾给附近村里的孩子教书,把建奴还会再来的消息放出去,组织好这边的集市,归心之日不远矣。”张元彪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于读书人要尽可能的笼络,让他们当私塾老师也好,当个记账的掌柜也罢,不要和这些人闹翻,实在有读书人找事,就把他记下来,我自有安排。” 陈近南半懂不懂地离开了,嘴里叨叨着“好兄弟讲义气”。 “大人,那些读书人真有办法对付?”一旁的陈浩南见哥哥走出了屋子去隔壁房屋休息就站起来问。 “没办法的。”张元彪摇摇头暗暗想到,除非是到了崇祯末年,那些军阀办事才开始跋扈到杀这些文臣如屠狗,现在也只能期望不要有那些文化人搞破坏了。 陈浩南见张元彪躺下休息,就挑灭了小油灯,慢慢退到门口处的小床倒下睡觉。 “此地建个小寨子,屯上半年的粮食,靠着火铳弓箭坚持是没问题的,官府遇到建奴进攻只能龟缩在县城里坐视淫掠,慢慢经营此地又是在隐蔽处,陈近南你不要令我失望呀。”张元彪默念着就睡着了。 第98章 平静 第二日一早,张元彪因为破被子遮挡窗子的原因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醒,几个军官请安听到里边的呼噜声也就走开去操练自己的队伍了。 直到外边呼喝的声音渐大,张元彪才抹抹口水醒来,扯了扯破被子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就伸个懒腰坐起来,一边的陈浩南就端着洗脸水走了过来。 “大人醒了。”陈浩南说着把浸了水的毛巾递上来。 “浩南,你一直守在这边?”张元彪接过毛巾胡乱擦着,说道:“这就大材小用了,我也没有被人服侍的习惯。你以后不要再干这些,去村里里找一个小童就行了。” “能为大人做事,欢喜的很。”陈浩南说着端过来一碗热水。 “你当亲卫队长,只要能护着我的周全就行,这些端茶送水的活不是你要干的,今日我自己来即可。”张元彪摆摆手,接着说道:“既然现在都在扩充人手。你就是我的亲卫队长,这就去外边的辎重队要四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当亲卫,最好是有家口的那种,给月银,你去和李国藩商议,我今日与王树正一干老兄弟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去吧。” 陈浩南乐不可支,就放下了水盆抱拳而去。 张元彪自己洗刷完穿了一身轻便的无铁棉甲就走了出去,一路上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选为巡逻兵的辎重队在老兄弟的带领下在村子里巡逻,指引张元彪去晒谷场看军士操练。 这些巡逻队都是穿着无铁棉甲,挂着腰刀,十人一队在什长的带领下四处巡视,虽然是样子货,但是真打起来也不比卫所军的装备差。 “大人,小的是愿辎重队胡老三。”领头的什长恭敬地说道。 “胡老三我记得你。”张元彪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孩子在京城投亲走得急你也没说啥,这次退了鞑子,咱们把孩子接出来享福。” “大人还记得。”胡老三有些哽咽,接着说道:“只是我那浑家没福气跟着享福。” “这些都要算在建奴身上,以后还有机会给你老婆报仇。”张元彪拍拍他的肩膀高声说道:“咱们哪个不是良善百姓,被这狗鞑子害成这样,今后还有的是机会,一定给死去的亲人百姓报仇。” 身后的十个军士也都是应和,看这一队军士苦大仇深的样子,应该都是外乡人,张元彪又说道:“咱们现在是没办法,等打跑了鞑子,我给弟兄们撑腰一定要夺回自己家的产业,再加上跟着我走的放赏,都能回去过的更好。” 身后的军士都是大声应和,苦逼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些笑容。 张元彪也是感叹,人少没实力的时候只能靠笼络感情获取部下的认可了,小的队伍好带也在于此,后世一直津津乐道的李广与程不识,这两人都以边境郡守的身份指挥军队,当时很有名气,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李广善于进攻,作为高级将领就喜欢带着亲卫打前站,没事就搞搞突袭打的匈奴人屁滚尿流,人数不是两三倍根本不敢与李广交手。李广的大军指挥行军没有固定编制和行列阵势,选择水甜草肥的地方驻扎下来,人人自便,夜间也不派设巡更士兵敲打着刁斗警卫营盘,军中指挥部的文书简单。但是也远远地派出监视敌军的哨兵,一有匈奴找事李广都欢喜的带人上去猛打,久而久之都找不到对手了只能在山中打猎,一次以为猛虎突袭解锁了基因锁将一支箭射入石头,后来李广又射了不少箭都没有达到那日的效果。 而程不识则整肃军事编制,每次安营扎寨严守纪律,讲究队列和布阵安营,夜间敲刁斗巡逻,军中官佐处理军队文书一直忙到天明,军队不能随意休息,敌人看到这里井然有序也都不敢打主意来袭击,通过严苛的制度也成了一个名将,这种名将是可以复制的。 千百年来大家都觉得李广厉害一些,但是李广只有一个,而程不识这样的宿将才是帝国的基石,张元彪觉得火器部队的最大优势就在于纪律和队形,已经不需要天马行空的绝世猛将,只要是能墨守成规就能打败这个时代的各种军队,张元彪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提升战斗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打谷场的操练队伍处,挥手道别了一路护送的巡逻队,径直走向坐在马扎上拿着木棍的王树正身边。 “大人,你来了。”王树正赶紧站起来抱拳说道。 “坐下。”张元彪也拉过一个马扎就坐下来看着不远处举铳训练的游骑兵。 “大人,这新加入游骑兵的装填速度已经和出京城时差不多了。”王树正说道:“我觉得咱们还能再编一些。” “再编一些?”张元彪看着王树正说道:“现在建奴与官军在滦州谁知道打了没有,咱们这支小队伍是溃退的新军,主将都死了我们还活着,而且还自己扩充军队,这在大明的律法里都是要被杀头的,虽然现在我们在此地挺好,也得为以后想想。” “好像听过这个说法。”王树正突然站起来问道:“这可咋办?” “把建奴的首级卖了,换个军头洗白。”张元彪低声说道。 王树正也是摇着头说:“大人文曲星下凡,一定能带着大伙活下去的。” 张元彪看着不远处的游骑兵也是笑笑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在京城那些老爷手中,弄死自己还不是轻轻松松。 “去南方吧。”张元彪说道:“留在北地只有煎熬的份。” 第99章 固守方案 “大人,此村叫随官屯。”陈近南对着张元彪说道。 “我知道这里是随官屯。”张元彪摆摆手说道:“说说你的活动吧。” “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成立了‘洪门天地会’,现在已经选了几个外乡人当香主,他们都会在回去后拉人加入,现在说的是互助互保,为的是抵抗官府压榨和建奴入侵,凡是入了天地会就是自己兄弟,赌咒起誓喝血酒都不在话下,这随官屯就是总坛,别的分会坛口要在每月带弟兄前来相聚,我定在每月的初五,现在正建立一个祠堂供奉死去的弟兄和百姓,到时候在随官屯设立一个集市,一来祭奠死去的弟兄,二来聚集天地会弟兄操练习武,前期都是靠大人的银钱过活,往后会靠着置办货物挣些钱。”陈近南说道。 “这样的组织那里能挣什么钱。”张元彪说道:“钱不够再说,说说官府来了如何应对。” “随官屯地处偏远,之前这里有族长一家与官府打交道,每年税赋和徭役就是承包过去,官府很少来人。”陈近南说道:“据说这次建奴来攻,几个村子的包税都死伤跑路,我可以安排天地会的弟兄去接洽派来的衙役,商讨出来一个价码。” “很好。”张元彪说道:“公门中人就是有人交税就行了,他们不会管谁在村里干什么,这京城底下,也没有什么人敢造反,他们不会太在意。这些钱该出就出,不过也不要完全认他们胡来,否则官府的衙役非扒了皮不可。你们可以在此地搞出一群土匪,这边治安差,那边官府没有本事剿匪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要价或许更低。若是那官府真派人强征赋税,留下来的几十杆火铳也够他们全部归西。” “大人高见。”陈近南拿出小本记下此计,说道:“这不就跟杀官造反差不多?万一朝廷大军打过来如何是好?” “近南,你觉得那朝廷大军有啥可怕?”张元彪反问道:“对付几十个土匪,他们也就是派个两百人,一接战还不是人仰马翻?打杀一顿就藏起来,趁机其余的村子更是要求自己村里要修寨子自保,一来二去就没人想着这边了。毕竟这些破村子也唠不出多少油水。” “大人明鉴。”陈近南小本子都要被写满了,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如果官军来了被打败,继续增兵围困,可如何是好。” “官军没那工夫,你以为建奴被赶走后就不会再来?”张元彪说道:“这次京畿地区损失惨重,人口耕牛被抓走了那么多,官府要稳定京畿还来不及,哪里会再大动干戈,你的土匪部队说不定都用不上。如果情况再坏,你就带着人来投我就是。” 陈近南松了一口气,继续写着什么。 “你要灵活应对,拿出精气神。”张元彪说道:“接下来说一下固守的事,你要记好。” 陈近南嗯嗯点头,接着就翻了一页纸。 “固守随官屯,首先要在农闲的时候组织人力修建土墙,挖掘壕沟,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张元彪说着就在地上画着,指着地上的图画说道:“就修建四四方方的土围子就行,不要太高了但是一定要够厚,高了会被官府忌惮,在外边挖一个壕沟,里面扎上木桩,南北各留一个大门,用木头扎一个就行,各设置一个吊桥,这个吊桥做好了别用,等到有敌情的时候再安上,否则还是会被官府忌惮。” 陈近南看着草图默念着什么,低声问道:“平日这么搞也没啥,若是建奴再来那些官军的人想要进来咋办?” “不让进。”张元彪说道:“给些酒肉劳军就是。” “若是他们硬要进来呢?”陈近南说道。 “那就安排土匪打他丫的。”张元彪说道:“你修建寨子和组织民兵的理论依据是防御土匪。要学会养匪自重,你是当地的大哥,乐善好施组织大家生产生活,脏活都给土匪去干,别怕惹恼了官府,那些家伙就会欺软怕硬,咱们先是要在这里呆下去,到时给你留下足够的银子,带着这些弟兄无忧的生活,又不是组织土匪攻城略地打劫富户,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陈近南也觉得在理就不再多问。 “你就是个私塾先生。”张元彪说道:“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有钱有人还能打,把这随官屯经营起来给弟兄们留个后路就是了。过些时日我就带着大队往南去,你好好做,不用担心银钱,不过也得有个账册。” “我知道了大人。”陈近南说道:“我一定小心地过活。” “以后什么样子说不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元彪拍着陈近南的肩膀就走开了。 晚上的军官会议上,张元彪告诉手下的什长们,军队要往南边去固安县。后日开始先要肃清周边几个村子的情况,看看以随官屯为中心方圆二十里还有没有敌人,李国藩奉命安排哨探明日一早出去去侦察。而王树正则回去动员游骑兵做好战斗的准备,明日一天开始准备出发“扫荡”四周的弹药。陈近南的任务还是修缮随官屯统计人数,安排这些人吃喝拉撒睡。 散会后,众人也都在兵士的护送下去了自己的地方休息,陈浩南领着四个壮汉跟在张元彪身后,这四个壮汉都穿上了镶铁棉甲拿着棍子,还在本村找了一个小童过来照顾张元彪的生活。 带着这些人走在村子里,张元彪不禁想,这权力真是让人上瘾啊。 第100章 义民祠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已经完成第三个村子扫荡的张元彪在晚上前回到了随官屯,也只是带回来了区区四十几个老弱百姓。这两日的扫荡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因为官军和建奴的双重迫害,这边的百姓或死或跑,村里的青壮几乎一扫而空,只余下一些老弱在寒风中慢慢等死,因为他们的粮食都被搜刮一空,官军抓壮丁拉走随军掠了金银,建奴几个骑兵过来看着没啥油水就驱赶青壮搬运粮食带走,然后就开始放火,结果逃出去的人回来家里啥也没了,只能出去找点吃的活下去,只是这寒冬腊月的,大多数人都是被饿死或者冻死。 “惨,太惨了。”陈近南说道。 “这还不叫最惨。”张元彪低着头说道:“大多数的壮年男女或许还能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近南,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北京城乞讨或者投入新军前的日子?那些诉苦大会时弟兄们连哭带嚎讲着自己家的惨事?” “属下不敢忘。”陈近南说道:“都是噩梦一样的,有时候半夜醒来都还觉得自己是快要冻死在街头。” “你既然看到了这些百姓的苦楚,以后就要多做一些事,不要让这些百姓再吃一遍苦。”张元彪走在队伍前回头招呼亲卫队长陈浩南道:“去告诉李国藩,明日安排一些辎重兵把其余的三个村子走一遍,游骑兵他们就不去了,有人的话就带回来,若是有鞑子或者官军盘踞就回来禀告,不管是啥,我都带人去灭了。” 说完张元彪再也不看那些残破的原野,径直走到了前边。 随官屯的夜里原本是没有火光和喧哗的,各个破屋内的百姓领到稀粥后都是默默地喝完回去睡觉,正在众外乡人排着队准备打饭时,几十个衣衫褴褛一瘸一拐的百姓也加入到了一旁的打饭队伍,这些新来的百姓喝的是更加寡淡的稀粥,这倒不是张元彪刻薄,实在是不能给饿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吃太多,一路上这些人也是吃了一些炒面混水的糊糊,今夜是他们进入随官屯的第一天,那些四周村子的青壮看到了被张元彪捡回来的老弱妇孺,便呼喊着乡亲的名字走出队伍询问着自己家里的惨事,放在平时就会被一旁的人拿棍子打,但是今日陈近南制止了手下,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些相拥在一起的乡亲,这些人里面有新编的辎重兵,也有陈近南招募的外乡人自卫队,接着便都是痛苦哀嚎,深夜里都是一阵一阵的呜咽,一些吃了几天饱饭的汉子打着滚在地上痛哭,寒风很快就冻结了眼泪,化作撕心的疼痛,无数的家庭消失了,这些失去了亲人的汉子们以头抢地咚咚有声,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寻死觅活地抓着地面上的冻土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近南才站出来,拿着饭勺挥舞对着哭的都麻木的人们喊道:“大家听我说。” 蹲着的躺着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盯着饭锅前的陈近南,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原本哭的喘不上气的人也停止了呼吸,静静地听着这男人的话。 “我等都是那老实本分的百姓,日夜耕田做工,不过是换取一日三餐,家里有老人要赡养,还有那孩童要照看,日子过的清苦却是踏实。哪知那建奴入侵,杀我百姓,掠我衣食,才让大家伙都遭了这灾祸。我家大人感于百姓苦楚,在此地击败建奴,斩建奴四十二具首级,夺回一些粮草,这才有了今日随官屯相遇,我已向大人建议在随官屯设立一个‘义民祠’,你们今日要好好吃饭,明天你们来找我,我把那些被建奴杀死的兄弟姐妹的名字写下,用那建奴的人头去祭奠死去的百姓,以后这‘义民祠’和我新军的阵亡将士一起祭拜,绝不让他们成了孤魂野鬼。” “妹子啊,军爷要用鞑子的人头祭奠你,安息吧” “我苦命的儿子,明日把你的名字也写上,你在下边也有人想着啦” 嘈杂的声音下,是一群百姓凄凉的呐喊,就连随官屯本村的百姓也是痛哭流涕,更有十几人在三位代族长的带领下走过来拜见陈近南,表示这就要去‘英烈祠’旁边盖一个‘义民祠’出来。 陈近南也是表示大力支持,抱拳回去请示张元彪,然后出来郑重地对众人喊道:“我家大人也是叹息,要每年也拿出来二十两银子,让随官屯的村民负责年节的祭拜,一定要让这些死难的百姓安息。” 又是一片的喊叫声,然后陈近南就收拢百姓前来领粥,那些百姓这个时候再看陈近南就觉得亲切无比,这陈近南也是大打感情牌,指挥手下开始分发稀粥,不时地去搀扶想要跪下的人。 这个寒冷的冬夜,百姓们怀揣着对于‘义民祠’的念想昏昏睡去,而随官屯的村民则在三个族长的带领下对‘忠烈祠’旁边的一所废宅进行改造,陈近南从中进行指导,竟也在一个夜晚就鼓捣出了一个小庙一样的祠堂,修缮和改造那都是后话,虽然看起来残破,但是陈近南表示以后还会改建,在吃了早饭之后,就开始统计这些百姓死去亲人的名字,就连火器哨的军士也被允许停止操练分批去报上自己亲人的名字。 陈近南自己坐在那里,拿笔听着一个又一个百姓的唠叨,不厌其烦地把一个一个名字工整地写在纸上,然后让人拿去贴在大大的灵位上,一层又一层的名字糊在上边,整个过程异常的神圣庄严。 很多的人报了名字以后就后悔了,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亲人可能是逃走了或者还活着,不愿意把他们填上去,只是抓着陈近南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以后是否还能再加上,陈近南也是严肃地说:“你的亲人或许还活着,我们先不写上,将来还有机会寻到,若是没有音讯再说不迟。” 傍晚时分,一颗颗建奴的首级被摆上供桌,张元彪带着新军的军官们也第一时间去先行举行了公祭,然后就是扎堆的百姓去祭拜上香,哭哭啼啼中,这些人也算是找到了感情的寄托,再也不似刚入随官屯时那么的沮丧。 或许他们又有了想要保卫的东西吧。 第101章 出征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俗话说‘三六九,往外走’,张元彪此刻也带着他的军士们离开了随官屯,开始搜寻小路往南而去。 三个十人队的游骑兵在什长的约束下走在队伍的前边,最前方是十个肉搏兵,当然此刻他们都只是穿了一层甲胄,另外的一层厚甲都在不远处的两辆骡车上,五个十人队的辎重兵推着小车,小车上装的啥都有,米面绢帛和金银,当然还有那些鞑子的首级。 队伍在小路上慢慢地往南走,一个时辰休息一会也是惯例,张元彪不时回望远处的随官屯对着身边的王树正说道:“随官屯留了不少粮食银钱,也不知道留在那里的弟兄能不能应付得来。” “戏文里常说大军要怎么怎么,叫啥清野。”王树正说道:“想不起来了,那些狗官军才不会在野地里走几十里,这方圆三十里都没活人了,官军一路冻着过去,我游骑兵都不能做到。” “那叫‘坚壁清野’。”张元彪说道。 “对对对,我就觉得这个词好熟悉,就是说不上来。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啥都知道。”王树正憨厚地说着:“再说大人把巴斤留在那里教习铳术负责防御,还有几个游骑兵的伤员,再加上新编的两个辎重十人队,我看陈近南那小子也行,带出了三十几个村民自卫队,建奴不好说,这官军要想打下来随官屯没个五百也不行吧,我算了算这五百人一路吃喝过去费大劲了。” 张元彪看着王树正哇哇说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就想着如何应对下面会发生什么破事。 “大人。”一个向导跑过来喊道:“前方有交战的痕迹,不过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些官军的尸体被人扒甲胄扔在了路边。” “此地距离固安县还有多远?”张元彪问道。 “如果上大路再走半天就能到固安县的十五里铺,不上大路就难说了。”向导说道。 “十五里铺是啥玩意?”张元彪问道。 “就是估摸离县城有十五里,有驿站啥的。”向导说道:“好像还有递运所之类的,那边是个集市,周边的赋税也是交到那边,挺好的地方。” “那才遭了灾。”张元彪说道:“十五里铺我们不去,你再和其他的向导商议一下,我们继续沿着小路走,先去看看今夜预定要休息的村子还在不在。” 向导领命奔向前边,张元彪则招呼旁边的李国藩道:“国藩,安排几个人去看看那边的战场,若是有些能用得上的就带走,没有的话尽量收敛一下友军的尸身,挖个坑埋了吧。” “只是这寒冬腊月不易挖坑,先置于沟中覆盖上泥土可好?”李国藩说道。 “去安排吧。”张元彪摆摆手,李国藩也就带人先行往前去处理。 队伍再次启动缓缓向前,果然在小路两侧有不少倒毙的尸体,看打扮也都是明军,像是被袭击后仓惶逃窜被衔尾追杀,沿着小路稀稀拉拉竟然持续了大约四里才消停。看着远处道路上还有那么多,收拾完要累死李国藩。 “让李国藩回来吧。”张元彪对身边的陈浩南说道:“这得收拾到啥时候,等官府去做吧。” “得令。”陈浩南应声而去。 “王树正,这路很瘆人啊。”张元彪说道。 “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这路官军够倒霉,看来是碰到建奴了。”王树正指着不远处倒毙的官军说:“看了不少,都是伤口在身后,估计是被人追杀成这样。” 李国藩带着人也归了队,张元彪扔过去一个马扎说道:“快点歇会,早知道这么个样子就不收拾了。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就是一些腰牌,想着将来官府入殓这些军士可能会看,就拿了一个给大人,甲胄和兵器都被拿走了。”李国藩说着递上来一块硬木腰牌,就是那士兵的籍贯和所属营伍。 “山东临清卫千户所,这还是勤王的军队,从山东临清开进而来。临清是山东西北部的城市,是漕运的关键所在,离京城确实不算远。”张元彪说着把腰牌递给李国藩说道:“咱们拿着这玩意也没有用。只是挺可惜的,这么远跑过来就被人打垮了。看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好些天了,要不是寒冬腊月估计都臭了。还能认出是谁的腰牌吗?放回去吧,省的他的亲人无法认领回去。” “自然是识得。”李国藩对一旁的兵士低声几句,那人就拿着腰牌走出去了。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啊。”王树正崇拜地说:“临清是哪里我都不知道,不过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舒服。” “要是叫什么肘子、牛肉之类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更舒服?”张元彪打趣地说道。 张元彪也不知道说啥好,这王树正天天啥也不懂,倒是极大地满足了张元彪好为人师的爱好,只是这些文盲都不读书,否则还可以聊一聊家住临清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的故事,这个时代的《金瓶梅》可是非常的火爆,只是这些大老粗肯定都没看过,也就招呼队伍前进,赶紧离开这边的大型凶杀现场。 正当张元彪想着《金瓶梅》的故事暗暗窃喜时,队伍已经向前走动了二里,游骑兵一队的什长徐浩走了过来说道:“大人,那边的树林里跑出来几个官军打扮的人,吵着要见您。” “官军。”张元彪看着自己的队伍也没有打旗,这些人照理说应该远远地避开才是啊,胡乱上来搭话是要出人命的。 “好像是饿的不行了从林子里跑出来了。”徐浩说着指了指前边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 “那得见啊,你把领头的带过来吧,”张元彪安排王树正止住队伍休息,就在中间支上马扎等着那些汉子过来。 不多时,一个略胖的男人穿着三层普通的号衣,鼓鼓囊囊更像一个球,带着两个穿着双层号衣的人就走了过来,看来这些官军以穿号衣层数多寡来显示官位的大小。 三层号衣的男人看到正坐在队伍中间的张元彪也没寒暄就跑过来大声喊到:“兄弟,看在大家都是明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兄弟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第102章 百户 张元彪站起来走到那胖子面前,安慰道:“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何谈什么彼此。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胖子揉着发红的眼睛说道:“我是临清千户所的百户,我叫朱大志,前几日和千户大人一起北上勤王,我与赵磊两个百户所的弟兄为大军先驱,大军商议尽快抵达京城,就走小路前进,结果遇到数千的鞑子,我军不敌,眼见鞑子气焰嚣张,我便领着手下的儿郎为大军殿后,苦战三天三夜为大军争取后撤的时间,后来渐渐不支才散入林中与那建奴纠缠,弟兄们饿啊,看见友军前来,就赶紧过来汇合,这位大人能不能先给些吃食,让这些儿郎吃顿饱饭?” 张元彪听着就感觉不对,几千建奴和这百户几十个人打了三天,只有评书敢这么讲,很想打断他的讲话又插不上嘴,见人家要吃的,就赶紧拉住他,一边说“辛苦了”一边指示李国藩的辎重队拿些炒面和热水分发给这些溃兵,己方队伍也停下来休息烧水。 朱大志一手拿着炒面,一手拿着水壶,跟两个穿双层号衣的汉子蹲在地上呼啦呼啦地吃起来。 “建奴大军的动向可有?”张元彪也踢开马扎蹲在那胖子身边问道。 “建奴恶战之后损失惨重,就北撤了。”朱大志一边说一边猛喝水,接着说道:“我本想带着手下儿郎追杀过去,却因为缺乏粮草作罢。” “那此战一定斩获颇丰。”张元彪看着朱大志说道。 “本来砍了几十个建奴的首级。”朱大志面不红耳不赤地说道:“只是建奴纠集了千人扑来,我方未能抵御被冲散,建奴首级被夺回去了。” “哎,朱大人大功于国,只是建奴凶残,导致功亏一篑。”张元彪假装叹息道:“只是我朝以首级点算军功,这一大功劳就没了。” “大丈夫手持三尺剑,还怕没有鞑子杀?”朱大志抹抹嘴说道:“再遇到那些建奴,兄弟你就瞧好了,我杀他个七进七出。这炒面很美味,不知还有没有?” 张元彪都想笑了,也是忍住不再吭声,接着说道:“这些炒面多的是,只是给咱们临清的弟兄每人先分了这么多,倒不是我小气,只是饿了太久猛吃会出人命,先不要吃了,吃得多了会不舒服,咱歇歇,我让辎重队煮了些粥,等等再喝些稀粥。” “兄弟你说得对啊。”朱大志恋恋不舍地看着空空的碗,接着说:“光听我唠叨了。还不知兄弟是哪个单位,姓甚名谁啊?” “在下张元彪,是新军忠锐营的火器哨哨长。”张元彪说道。 “新军?火器哨?”朱大志摸不着头脑,接着说:“兄弟我没怎么去过京城,对那边不熟悉。听这名字应该是募兵,我们是卫所军,募军都是好汉,比我们卫所军能打,那兄弟你怎么从京城方向往南去啊?” “害。”张元彪叹息道:“我新军随着申大人出城与建奴决战,那建奴别看猖狂确是中看不中用,申大人手持宝剑身先士卒发动夜袭,差点把奴酋皇太极打死,那厮当时就在我五十步外策马逃跑,可惜标枪掷他不到,否则这会儿建奴都被打死完了。后来这皇太极调集大军来攻,申大人见形势不好自己留下与建奴相持,让我火器哨南下寻找援军北上支援,这才到了这边。” 身边的王树正听得在那里憋笑,实在忍不住就走过来贴在耳朵上低声说道:“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跟这些大人吹牛一点也不落下风。” 张元彪一脚踹过去把王树正打跑,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李国藩讷讷说不出话。 “申大人虎威,新军威武。”朱大志喃喃地说:“真恨不得插翅与申大人一起杀奴。只是我军刚刚受此重挫,只怕一时不好集结北上。” 张元彪上来拍拍朱大志的肩膀说道:“不愁没有杀鞑子的机会,走,我带你看看我火器哨的斩获。” 朱大志吃饱了也有些精神头,跟在张元彪身后走向辎重队的小推车,所见尽是米面布帛,还有一些缴获的盔甲大旗,在一个蒙着布的小车前,张元彪指示辎重兵掀开蒙着的布,几十颗头颅就堆在上边,看的朱大志头皮发麻,踉跄后退。 “我火器哨也就斩获建奴首级四十二颗。”张元彪说道:“虽然不如朱兄弟那么能打,侥幸获得了一些鞑子的首级。” 朱大志看着那些首级,眼睛里都快冒出了火,恨不得把这些首级统统据为己有,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些首级真好,虽然天寒地冻的,还是用石灰硝起来比较好。” “朱大人说的是。”张元彪叹息道:“只是这一路艰险,与建奴大小战了十几次,没有缴获到石灰,只能这样放着了。” “啧啧啧。”朱大志看着首级说道:“张大人领一哨军士,应该与我百户所军士差不多,这些东虏的真首级够张大人升好几级了,即便是不要升迁,一颗首级也能换五十两。真是很大的功劳。真恨不得与张大人一起杀敌。” “有的是机会。”张元彪指着那些布帛说道:“这些也是我们打败建奴缴获的物资,全赖这些东西才让队伍在这么冷的天撑到现在。” “对对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饿了几天的朱大志当然明白,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朱大人,借一步说话。”张元彪凑过来低声说道,这朱大志也不傻,也跟着凑着头过来。 “这些军功朱大人也看到了。”张元彪指着首级说道:“实不相瞒,我不想升迁也不想要那朝廷的赏赐,这些弟兄出生入死的都想多要一些银子,想与朱兄弟做个交易,这鞑子的首级朝廷放赏五十两银子,不要银子还能升迁,我想一个首级七十两与朱兄弟做个交易。” “好,很好,只是银子都在临清,再往前走走,我就安排人回去取银子,不知道张兄弟能卖给我多少颗?你看这样行不行,银子来之前就先许给我,我也好跟上官交代。”朱大志乐不可支,这兵败之后他日夜在想如何回去交代,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得几个鞑子的首级,这样回去任谁也说不出话来,否则这大败回去,别说上官饶不了自己,就是跟着自己出来的苦哈哈军户也没个交代。 “都可以,不过你要是想带走首级就得先付了银子。”张元彪也笑着说:“这首级都给了你还不给其他人嫉妒死。给你十颗,其余的你帮我牵线卖给咱们临清卫所的其余人,还是七十两一颗,一颗首级给你抽10两银子。” “没问题。”朱大志笑得更开心了。 “还有一个事。”张元彪说道:“我们的新军据鞑子俘虏说,已经溃败了,你也知道军法森严,我想安排一些弟兄去你的队伍谋个活路,等鞑子退走了也算有个身份,当然也不让你白忙活,再送给你三个鞑子首级。” “这个没问题。”朱大志笑得更欢快了。 对于朱大志来说,队伍都打光了虽然方便吃空饷,但是回去拉扯队伍也是费事,这可好了,直接就有人给他补充队伍,回去也有办法安制,这年头可没人愿意当军户,既然有人那就更好了。而且拿了首级稍加运作就能升官。 钱,对于临清的军官们来说,那都是毛毛雨,关键是首级太金贵了。 第103章 千户 临清是千年古镇和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向来是“漕运咽喉、军事重地”,曾繁荣兴盛五百年之久,当然清代时因为大运河的淤塞,这边渐渐没落,可此时的明朝年间却是北方的一个大城市,大名鼎鼎的《金瓶梅》的故事发生地就是这边,富庶程度可见一斑。 休息完队伍加入了这些临清溃军,开始继续在朱大志的指引下往沿着小路往南走。 “大人。”王树正悄悄拉住张元彪低声道:“这家伙可靠吗?万一咱们去了那个千户所的驻地被抢了怎么办?他们可是有一千人的规模,咱们只有这百十号人,打不过呀。” 李国藩也是悄悄潜行过来在旁边低声应和王树正的观点。 “这些卫所军都是废物。”张元彪一边慢慢走与前队拉开距离,一边对这二人道:“他们一个百户,在咱洪武爷那会还是满员,现在都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那些卫所的百户名义上有那么多的人,其实真正能拉出来的也就不到四十个,他们还得养家丁,其余的都是临时征募的流民,你看那装备破破烂烂实在不堪一击,他们一个千户所能打的也就不到一百家丁,若是要黑吃黑,咱们只消得一排火铳就能打垮他们。所以莫怕。” “啥是家丁?”王树正问道。 “家丁就是百户千户他们的家奴,好的装备和喝兵血得来的钱都用来养这些人,这些人只认自己的长官,其他人也调动不得。”张元彪说道:“其余的军户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拿去送死的,吃不饱也穿不暖,一打就散了。” “大人真的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摸着头说道:“真看不出来,大人这秀才还学这些东西。真是读书人不出家门就能知道天下事。” “对对对。”李国藩也恍然大悟应和道:“这么说也不用怕这些人,狗屁官军打鞑子不行,就会嚯嚯老百姓,我辎重队的汉子提起官军也是咬牙切齿,要真是动手,一定打死这些王八蛋。” “咱们只是求财。”张元彪说道:“大不了一拍两散拉倒,现在兵荒马乱最不济把一些弟兄安置好,其余的人跟我落草不用出去抢也能衣食无忧。” 两人都是颔首,笑嘻嘻地走回自己的队伍。 下午大约四点沿着小路到了一个村子,这边已经被官军所占据,高高的千户旗长八尺立在村中,上书‘临清千户冯’,周遭还放着一些其他的旗帜,远远看去倒是有点意思。 在村口也是安置了拒马栅栏,一些军士在例外来来回回地走着。老百姓则是被驱赶着去水边提水伐木,身边跟着恶狠狠的军士拿着棍棒皮鞭盯着,少有不妥就是一顿殴打。这些明军以此为据点进行防御,少量的鞑子骑兵却是不会攻打这样的营寨,只会在远处看看就走了。 张元彪离得远远地观察这个临时堡垒时,堡垒里边的明军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时间锣鼓喧嚣人头攒动,不断地有背着长枪和弓箭的人出现在临时堆起的胸墙后向这边张望。甚至有一道狼烟升起,黑忽忽的向天空中升去。 “这么大的阵仗?”张元彪拉住朱大志说道:“你们临清千户所果然是百战精锐,这些一气呵成,建奴还真奈何不了。” “呵呵。”朱大志干笑着说:“我带几个弟兄上去搭话,你们在此地等一等。” “好的。”张元彪一边应允,一边对李国藩说:“去小溪边扎营。” 朱大志带着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村寨,而张元彪则带人移动到小溪边开始扎营。只不过这次是结成了圆阵,把辎重小推车都摆在外围,里边立起帐篷埋锅做饭,三十余游骑兵都荷枪实弹地蹲在小车内看着外边。十个肉搏兵也披上了双甲蹲在出口闲聊。 “国藩,让人去伐些木头在营地外点上几处篝火照明,晚上也要安排人续柴照明。”张元彪说道:“不要让人趁着天黑摸过来。王树正你去安排好值夜的人,熬了今夜咱们就没事了。” “得令。”王树正和李国藩就带着人去安排,而张元彪则是坐在马扎上盯着不远处的村寨。 与此同时,朱大志带着几个弟兄走近了村寨,在一众临清军士的注视下挥舞手臂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被守备的一个百户认出,安排人带朱大志进入了村寨。 还活着的几个百户都是好奇地看着他,一脸的关切,都是打了几十上百年交道的家租,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孩子还会在一起打交道,所以感情还是蛮深厚的,纷纷簇拥着朱大志去了千户冯全所在的大屋。 “朱百户。”冯全还没等朱大志走过来,就带着几个家丁走来远远就大喊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朱大志也是一脸的老泪纵横,相顾而泣。 “刚才侍卫传话说你被建奴押送回来,我还以为你是要劝降哥几个。”冯全嚷嚷道:“没想到是把你送回来了。那队伍是哪知军队啊?” “那也是巧了。”朱大志说道:“我那日带着儿郎们与建奴厮杀,久久不见援军,眼见不支几乎想自杀殉国,正巧那路官军杀到解了围,我也带人上去厮杀,好歹是把建奴杀退,还斩获了一些建奴的首级。” “啊”一众临清军官都是一声惊呼。 “朱兄弟,你可不能乱说啊。”一个百户晃着朱大志说道:“军营里面可是不能乱说话的。” “什么叫乱说话。”朱大志仰着头说:“我这边斩获了十颗真建奴的首级。那新军弟兄带人砍了三十几颗。” 说着朱大志拉过这些弟兄小声地说:“那新军的弟兄是募兵,不想再带着队伍厮杀想弄些钱把队伍散了过日子,我就劝他把这些鞑子的首级卖了,一颗明码实价七十两。我可是看过了,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建奴首级,那后边的小车上还有打烂的建奴盔甲小旗,断然做不了假。” 冯千户在内的众军官都张大了嘴,一个个目瞪口呆,相互看着对方,完全被这突然而来的幸福击晕了,如果不是冯全较为持重没有啥动作,其余的人估计早就冲出去抢首级了。 对于临清的土豪军阀来说,这军功的花费,那就是毛毛雨啦。 第104章 交易 当夜,一队打着火把的明军从村寨中走出,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大声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们是过来送些酒肉劳军的。” 张元彪听到此,也是带着陈浩南走向圆阵的门口,果然就看到一众军士推着小车来到火堆旁,为首之人正是百户朱大志。 肉搏战兵的什长是老兄弟贺大郎,原辎重队的一个壮汉,此刻也披了两层棉甲站在张元彪身前,十个肉搏战兵都拿着盾牌和长刀站在两侧,盯着入口处渐渐走近的朱大志。 “大人,来了二十个搬东西的军士和今天回去的朱大志三人,后边没有人跟来了。”李国藩犹如幽灵一样出现在张元彪身边低声说道。 “国藩,最近走路怎么没声音了?”张元彪差异的看着李国藩说道:“你这是身体虚弱的表现,要多吃点肉什么的。” “没有。”李国藩说道:“队伍里有个弟兄给我说,人家京城里的大人家下人都是走路无声,我这不是在学一学,更好的给大人办事。” “拉倒吧。”张元彪严肃地说道:“国藩你是我的,怎么说呢,你和王树正一样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是咱们火器哨的支柱,是弟兄们的定心石,以后不要作践自己学这些东西,咱们这边不兴这玩意,要是哪一天我喜欢上了这样的狗屁规矩,你就拿棍子把我打醒了。” “害,大人。”李国藩尬笑道:“以后就不这样就是了。” “嗯嗯。”张元彪说道:“先迎接朱大人,回头你把那个给你出主意的人带来见我。” “大人。”李国藩憋着说道:“他也是一番好意,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你怕啥,现在咱们最缺的就是人才,我是想考教考教看看能不能提拔一下。”张元彪白了一眼李国藩又踢了一脚才快步去迎接走到近前的朱大志。 “这些肥猪酒水都是千户大人的一点心意。”朱大志乐呵呵地说道:“弟兄们都辛苦了,这些天风餐露宿的,千户大人还安排我带了一些烙好的饼子,还热乎都分给弟兄们先垫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张元彪在朱大志身边指着远处的大帐篷硕大:“朱大人一路辛苦,我们去帐中叙话。李国藩,你把过来搬运东西的弟兄招待好,好酒好肉,每人走的时候再给一两银子。” “好嘞大人。”李国藩指挥着东西的交接,应和着就消失在一群辎重兵中。 朱大志此刻衣着得体,虽然没有披甲,但是三层号衣确实是脱了下去,现在厚厚的棉袄外边简单的穿了一件罩甲,佩刀都没带就脚步急促地把张元彪往大帐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一场富贵啊张兄弟,一会儿你屏退了手下,我单独说与你听。” “陈浩南,你带着亲卫在帐外远远候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来。”张元彪对着陈浩南说着,就被朱大志拉到了帐篷里,外边的陈浩南见此也大声吆喝道:“离大帐远些。远些,那个谁,去一边站着。” 帐外的人声减低,直到陈浩南探身进来说都好了,这朱大志才紧张地拉张元彪的手低声说道:“千户大人和几个百户兄弟都知晓了,完全同意你的开价,这就让我来通报一声,问问啥时候能把建奴的首级交割,现在都去筹钱了,这次出来的急,现银带的少,不过临清大商号‘乾立魁’的银票倒是不少,问问你这边收不收银票。” “银票。”张元彪有些迟疑道:“实不相瞒,我这等着收了现银给弟兄们分了,这些首级都是他们提着脑袋打仗得来的,这些人大多不识字,给了银票只怕也不放心。” “张兄弟说的是啊。”朱大志接着说道:“这首级加上建奴的盔甲,现银恐怕要三四千两,我们这一个千户所出来也不可能背着这么一堆银子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一半银票一半现银,如果觉得银票不放心,就跟着我们回了临清再多付一成的现银换回银票?” “那不好吧。”张元彪说道:“就一半银子一半银票,我自己想办法和弟兄们解释,你就不用管我这边了。说说另一个事,我的弟兄们怎么安排?” “这个我也说了。”朱大志难为情地说:“这次临清千户所北上勤王,被建奴伏击,损失惨重,尤其是我和赵磊的两个百户几乎都打光了。若没有张兄弟在这里给些首级,这次回去都不知道该咋办了。所以我和赵磊商议,直接把你的兵收入我俩的队伍,对上边报说是补充了一些北地的义民,不过这些人都会被堪核编入我临清的军户,那边没有地给弟兄们分,但是我和赵磊家有些产业,也不会让这些弟兄饿着。” “这也不是一句话能说完。”张元彪说道:“军户也不错,临清富庶,我分些钱给他们也不会饿着。” “那是,别的不说,只要在我和赵磊手下,也就个把月过来点个卯就行,除了不能出远门,在临清还是罩得住。”朱大志骄傲地说:“咱们临清千户所在当地那也是除了衙门第一号的存在,不会被别人欺负。千户大人也说了,这次北上勤王与建奴血战,我方损失惨重,但是带回了鞑子的首级,这就要回去休整队伍以便再战,到时候你的队伍直接就跟在我大军前行,为了便于你回去,就是我朱大志的队伍,先回去再计较人员的调配。” “你们打算把首级军功都换成升迁的机会?”张元彪问道。 “那是自然。”朱大志说道:“我们临清千户所好多年没有打仗了,这次有了军功,就扬眉吐气了。” 那是,张元彪心里想着这次建奴围攻京畿,其他军队都是大败亏输,只有你们临清军能打还有首级,等下次建奴再来,崇祯那家伙肯定还会动员临清军北上勤王,到那时候看你们临清军还敢不敢再走小路过去,看来这些安置在这里的弟兄还要留些后路,别到时候真的成了这些人的炮灰白白填了京畿的沟壑。 张元彪于是就和朱大志商论了一些细节,约定好了何时交易何时整顿人手。商议完成后,朱大志就迫不及待地走出大帐,拉着自己的人就打着火把开始往村寨走去。 第105章 敌袭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不远处的村寨就撤去了挡在门口的拒马栅栏,一队军士推着车就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开始往游骑兵处前进。 “朱兄弟,最近刚刚学了望气的本事,我看这这队新军的营伍也没啥特别的地方,就是老军都知道的圆阵嘛。”朱大志身边的一个百户指着远处继续说道:“你看那边连个旗帜都没有,大白天了也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就这破阵势都不用建奴,我带人一个冲阵就能破了,这些人哪来的本事割了四十几个首级?” “王哥你这么一说。”朱大志也摸着胡子说道:“好像有那么些道理,不过我初见这支队伍的时候确实是很有精气神,难道也是样子货?” “有可能是从战阵上逃跑的溃军,趁大军还在苦战夺了首级跑路了,昨天只顾得欢快了,这要是真的如此,可咋办?”这个叫王平的百户接着说道:“到那时咱们弄首级的事就暴露了,别说是封赏,光其他军镇过来要首级这事就很麻烦。” 朱大志听得冷汗直流,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心里暗骂这帮人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真要是想着整些首级,就自己砍啊,马上就要交换过来首级了,又开始整这些没用的,昨天那股高兴的劲头都喂狗啦? “我问的真切,这些首级都是他们自己砍的,若是在战阵上跑路,别说首级,就算是盔甲刀枪也扔完了,他们又不是骑兵,跑还能跑得过建奴的骑兵?放心吧王大哥,没事的。”朱大志强撑着心中的惶恐,接着说道:“他们都是衣甲齐全,十几个亲兵都是能披双甲的猛人,刀枪不入,若是溃军就冲这些盔甲,建奴也不能放他们走。” “那倒也是。”王平点头说道:“看这阵势俗了一点,咱们带了首级回去就是,冯大人说了,咱们搞了首级就带人撤回去,反正也有了成果,回去歇几个月再说。” 两人哈哈大笑,乐乐呵呵地继续往前走着。 “慢着。”朱大志摇头看向东边,就看到一些人马在慢慢走过来,指着说道:“王大哥,你们这些天在此有没有和鞑子碰过面?” “鞑子?”王平也看向朱大志手指地方向,果然见一大堆骑着马的军士正往这边走来,不以为意地说:“那兴许是后边的自己人,勤王的军队在这附近驻扎的也有,咱们冯大帅慧眼识珠,直接接管了这里,其余的勤王军也有在河边扎营的,这或许是新来的路过此地。” “哦。”朱大志喃喃地说:“就是这骑兵多了一些。”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在此看向东边,接着就听到身后锣鼓喧天,一群士兵在村寨的土墙后大声喊着‘敌袭、敌袭’。紧接着就是拒马栅栏被搬运上来,军士们顶盔掼甲四处走动,突然的变故吓傻了出门拉首级与银两的朱大志和王平,急忙领着人想要往回走,却发现十几匹快马从一侧的树林中跑出来,耀武扬威地就奔驰而来。 “建奴。”王平大喊道:“没法退回去了,赶紧往圆阵方向前进。” 百十个军士和他们的长官一起丢下小推车就开始往张元彪的圆阵奔来,朱大志更是驾轻就熟,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罩甲扒下来扔掉,其余的人也是有样学样边跑边抛弃可以扔掉的东西,短短三百余步的路途上,扔了一堆的小推车和刀枪甲胄,这样迅捷的速度确实让这十几个建奴斥候追赶不上,待冲过来时这些人都跑到了圆阵外围。 “额。”王树正看着外边混乱的人群,不可思议地说:“这就败了?” “嗯,还没打就败了。”张元彪叹息地说道:“还好建奴地这些斥候只是突袭他们留下辎重,若是建奴多了在后准备攻打我军让这些临清军冲阵,不放铳先把这些溃军打散我们就完了。” “害,大人,这溃兵冲阵放在那里都是死路一条。”王树正不以为意地说:“死就死了,也好过这么窝囊。” “去吧,让他们都进来。”张元彪对王树正说道:“先安置在河边蹲着吧,别让他们接近我们的队伍。” 王树正领命就带着几个军士拿上棍子去驱赶他们到圆阵的后边蹲着,这些人没了装备和辎重,倒是听话,没有什么羞愧或者难过的表情,就老老实实地去了河边蹲着玩泥巴。王平和朱大志低着头从后边走来,跟着王树正到了张元彪身边。 “张兄弟,哪知道鞑子这就过来了。”朱大志叹息道:“那些银子都在小推车上,这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就被建奴杀死了。” “人安全就行。”张元彪一边安慰着朱大志,一边留意着三百步外建奴斥候的动作,身后的辎重兵在李国藩的安排下开始树立大木板,这些是骡车上的东西,拆下来当个巨盾抵挡远处飞来的乱箭,无关的辎重兵也被派到后边盯着溃军,看着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张元彪接着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这建奴真是狡诈,等二位哥哥走了一半才杀出,就是奔着那些辎重去的,以有心算无心,咱们在战场上找回来场子就是。” 朱、王二人都是一惊,觉得话都让张元彪说完了也没啥说的了,就问张元彪要些武器准备一会儿厮杀。 “二位大哥在此压阵即可。”张元彪说道,心里想的是这样的小场面应付的过来,若是给你的溃兵发了武器还不知道到时候刀子去砍谁呢。 “大人。”王树正走过来说道:“游骑兵已经准备好了,一人双铳,就等鞑子过来了。” “很好。”张元彪看着远处下马查看小推车的鞑子,说道:“离近了再打,你把握好。” 王树正抱拳走开,营地里一片的安静,游骑兵们都躲在小推车后不往外看,几个什长也是背靠着小推车看蹲在小车后往外张望的王树正,一切的命令都会是从这边传出,静静地等待着命令的下发。 队伍少,管理起来就会很简单,只要指挥官耳提面令就行了,军士们也会打的很安心,看来以后就要这样。 第106章 危局 十几个建奴哨骑都是一人双马,此刻盘踞在小推车那边下马查阅,都是大呼小叫开心不已,好多的银子啊,一千多两的银子重达后世将近二百斤,而且还有一些粮草,这些收获肯定是让他们兴奋的不行,就在那里开始把银子往马匹的兜子里装,远处的建奴大军也是在慢慢地接近,人数远远看去分辨不出有多少人,看样子约莫有近千人。 “张兄弟。”朱大志一脸懊悔地看着远处,肉疼的说:“咱们要不去和千户所汇合吧。” “只怕不行。”张元彪笑着说道:“现在过去且不说这些建奴斥候战力如何,单说这千户所能否打开村寨让我们进去都不好说,大有可能是让我等在外边挖壕筑垒保护村寨,到时候建奴一打过来我们都是肉城墙,损伤反而更大,不如在此地固守,这些许建奴也无可奈何。而且和村寨形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建奴更不敢轻举妄动。” “张兄弟说的在理,我们就在此等等看。”百户王平在一旁问道:“刚才说的什么角?能有那么厉害?让我们看看呀。” 张元彪被这问的有些哭笑不得,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本阵和千户所的村寨可以相互支援,建奴如果打村寨我们可以出去打建奴,建奴打我们,村寨的部队也可以去打建奴,这样就会让建奴不敢放手去打。” “啊。”王平叹息道:“建奴打冯大人那边不知道张老弟会不会救援,但是建奴若是攻击此处,冯大人是绝对不会派人出来的,他那边防守村寨已经是吃力不已,根本就腾不出人过来,若是我还在村寨中,还能带着我的家丁来支援,现在看来只能自求多福了,不知张兄弟这边可有酒水?“ “酒水倒是有,只是不多了。”张元彪好奇地问道:“王大人要酒水是要准备给弟兄们战前喝一碗就壮胆?我也正有此意,昨夜带过来的酒水还没有分下去,现在喝点酒提振士气也不错。” “不是,张兄弟误会了。”王平说道:“我只是想喝醉了一会自杀死时就不那么痛了,我王家满门忠烈,当初太祖老皇爷北伐时我祖上就跟随,军职传到我这里断然不能给建奴抓住羞辱,我决意一会不敌就自杀殉国,不让祖先蒙羞。” 张元彪耳听着就想抽刀子先捅了这个家伙,这还没打呢就开始打磨自己方面的士气军心,但是转念一想以后还要让一些弟兄跟着这些酒囊饭袋吃饭就安慰道:“些许建奴游骑不足为虑,王兄弟只管在此,我保证你少不了一根毫毛。” “张兄弟莫欺我老王不晓得事。”王平指着远处说道:“我学过望气,那边建奴军阵齐整,估摸有千人,咱们两处加起来也不足一千人,这可怎么打呢,还是速速拿过来酒水吧,我与各位弟兄再喝一顿,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王大哥果然是忠勇果敢,浩南你快带王大人去李国藩那边饮酒,肉干啥的多准备一些。”张元彪眼见这王八蛋又要扯淡扰乱军心,既然没办法斩了他,就给他酒喝死去吧,到时候真要自杀就死去,这种人活着也是在浪费粮食。 看着陈浩南带走了步履蹒跚的王平,不禁想到果然千古艰难唯一死。 “张兄弟,我也想去喝点酒。”朱大志哭丧着脸说道:“我也是不想被建奴抓到,张兄弟有没有鹤顶红或者砒霜,我怕疼。” 看着哭哭啼啼的朱大志,张元彪也是无奈,就让亲卫架着瘫软了的朱大志也去后边饮酒,特别叮嘱亲卫要阻止此二人自杀,实在不行就用绳子绑了。 “大人。”王树正走过来说道:“建奴的大队人马已经迫近了。” 张元彪无暇去想朱大志和王平的破事,就站起来极目远望,果然看到一堆人慢慢过来,大约真的有一千人。 “约莫有一千人。”王树正说道:“这建奴不是去滦州作战,怎么此地还有这么多人?” “这建奴的军队都是很有章法,完全不像咱们随意安排,看这斥候的数量,应该是一个牛录的编制,其余的人可能是裹挟的百姓或者抓的壮丁,如果是这样,我们据此固守还有胜算,咱们的粮草还算充足,等着建奴见吃不下说不定就走了。”张元彪自我安慰着对王树正说:“一个牛录说是有三百人,但是能打的也就是一百来号人,其余的都是些辅兵啥的,怕啥。” “可是大人,我们也就三十个游骑兵啊。”王树正抓着头说:“也就是防守时一人双铳,也才六十响,这些鞑子看起来和以前的不一样,感觉更厉害一些。” “行了,你啥都不要想,去队伍中加固外围防御,不管是铲土还是咋样,哪怕是把布帛都堆上去也要搞,这一战打输了,我们啥都没了。”张元彪头都快大了,赶紧赶走了王树正,一边说道:“防御的越坚决,建奴就不会打过来,你把李国藩叫过来,我要他动员武装辎重队,人人披甲。” 王树正这边诺诺地走开了,李国藩就突然出现在张元彪身边。 “国藩。”张元彪好奇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我本来打算给大人请示,刚好走过来就听到大人呼唤我。”李国藩看看四周说道:“建奴这么多人呀。” “算了。你别看了。”张元彪说道:“把你的人都动员起来,全员披甲,分发武器呆在阵后,如果建奴打进来,你们也要上去肉搏,这一战非同小可,一旦输了啥都没有了,明白吗?” “明白。”李国藩说道:“我已经先武装了一半的辎重兵,大约三十人都披上了甲,其余的人都是看起来弱一些的,就安排他们在后边干活,如果大人执意武装,我这就给他们发些刀枪。” “很好。就这样吧。”张元彪说道:“王树正都有些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害,大人,我们在京城那会,本来都是必死的,结果大人带着活到了现在还分了钱杀了鞑子。”李国藩麻木地说道:“死了就死了,也值了,死了就去和老婆孩子团聚了,有啥可怕的,那些新募的也好,老兄弟也罢,都是被祸害的家破人亡,早就卯足了劲要拼命,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辎重队没有孬种,一定和大人战到最后。” “哎。”张元彪叹息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痛痛快快地和鞑子再战一场。告诉弟兄们,此战若胜,活着的每人五十两,伤了的我管一辈子,死了的双份,你这就打开银箱子,每人先发二十两,等打赢了再发三十两。” 张元彪觉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从来都有这样阔绰过,什么金银财宝全部都不再重要,能活下去最重要。 第107章 挑衅 后金军的军阵齐整,走在前边的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大兵,披坚执锐甚是霸气侧漏。 “博罗奇。”为首的一个汉子坐在马上对身边的人说到:“这些蛮子占了一个村子固守,可是比那些胡乱扎营的蛮子难对付啊。” “主子,这就是咱们哨骑探查的附近容易打败的蛮子。”博罗奇狞笑着说道:“这些蛮子自打来了这边就天天躲在这个村子里哪也不去,周围散着的蛮子都被打没了,就剩这一个了。昨夜福林泰的哨骑说有一只南下的明军来此附近,大车小车一堆东西,看起来是有些油水。” “你说的是那一堆垃圾里面的东西?”牛录章京胡图加指着远处说道:“那些是啥玩意,看起来跟乞丐似的。” “对的,按照福林泰的说法,就是他们。”博罗奇有些失望地说道:“看起来是破了一些,不过可以先打破了那些薄弱的明狗,然后让他们去冲击村子里的明狗,这样万无一失。” “嗯嗯。”胡图加点着头说:“去安排吧,一大早就出来了,中午去村子里吃午饭。” 后金军渐渐地开近,终于在距离村寨和圆阵大约六七百步的位置停下,然后就是一阵喧闹,一些汉人百姓或者军士打扮的人被拉出来,连踢带打地布置在圆阵正对着的方向上,其后的后金军开始从马背上取下备份的铠甲穿戴,远远看去也不知道穿了几层甲胄,只是看起来圆滚滚的很是结实。 “哎。”王树正低着头走过来说道:“大人,他们还是先用百姓冲阵,那些鞑子真的是只有二百多人,其余的都是百姓或者抓的明军,这可咋办啊?” “打啊。”张元彪没好气地说:“不打等建奴逼近了大家都得死。” “哎,都是苦命人。”李国藩也在旁感慨道:“这还得算在鞑子头上,以后多去‘义民祠’上香吧。” “慢着。”张元彪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王树正、李国藩别走,我与你商议一件事。” 说完就拉着这二人一顿叽里呱啦,在此不表。 在后金军排兵布阵时,压根就没往村寨冯千户那边看一眼,就连防备的军士都没一个,就这么大咧咧地布阵披甲准备发动进攻。而掠来的百姓就被一些骑兵看着呆在阵后蹲着,小推车越来越多摆了一大片,就这么霸道,一点也不怕村寨里的明军突袭。 与此同时,在村寨木楼上观望的冯千户也是呆若木鸡,看着楼上楼下旌旗飘飘,只是喃喃地说:“建奴欺人太甚,人渣人渣,居然驱赶百姓冲阵,人渣,混蛋,丧尽天良,我等官军岂能在此坐视,我等这就点齐兵马出去跟着区区二百余建奴拼了!!!!” 旁边的百户们赶紧去劝冯千户道:“大人切不可中了建奴的奸计,我看那边草丛里晃动异常,定然有鞑子伏军,这些狗鞑子就是要诈我等出城浪战,好发动伏兵夺我村寨,大人切不可因小失大,只要我等坚守此地不失,建奴就不敢越过我们向后劫掠。” “啊。”冯千户大吃一惊说道:“刚才差点感情用事,我军在此坚守就是制约建奴,那些百姓虽然可怜,但是我村寨若破,更多的百姓会被抓走受辱,告诉所有人,若城外建奴驱赶百姓攻寨,也得射杀不误,否则军法从事。” 众百户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冯千户精明强悍,老成持重,有大将之风,一时间木楼上和光同尘,大是惬意。 正当村寨里的长官们相互祝贺自己识破建奴奸计之时,一个眼尖的百户瞄了一眼村寨外的张元彪部,登时吓了一跳,大喊道:“大人你看那边。” 一众百户才顺声望去,只见张元彪那边立起来了四个木桩子,也就是两米多高,上边绑了四个蒙着头套的人,这四人在木桩上拼命挣扎,下边的军士则是拿着木棍使劲击打木桩,正当这些人闹不清这是啥时,一个百户喊道:“那是建奴镶蓝旗的甲胄,应该是那只新军抓的建奴活口,此刻都绑在那木桩子上是要羞辱建奴。” “啊。”一个吓傻了的百户大喊道:“这帮人真是胆大包天,这样岂不是找死,本来说不定建奴攻不下村寨就会撤走,那建奴这下非屠灭了那圆阵里的所有人,估计连一只鸡一只鸭都不会放过,到时候再迁怒于我部,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一众百户包括冯千户都是如丧考妣,吓得说不出话,纷纷怒骂圆阵那边的家伙自己找死还要拉上这些人,气愤的不行,甚至有个百户慢慢移动下楼,准备带人打开南边的小门跑路,但是冯千户很了解这些人,断然喝止,不许一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内,艰难地等待着建奴消灭圆阵明军后来攻打村寨。 在圆阵的张元彪指挥王树正从临清军中抓来四个猛人,直接就拿出一人五十两的赏格,号召他们穿上建奴衣甲配合表演,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危急存亡,家国大义还拿出那大大的银锭,却无一例外地被拒绝,原因很简单,这四人认为一旦穿上鞑子的衣甲很大可能会被残忍的自己人杀了祭旗,纷纷表示不会去参与的。 确实是很难的,没有人会把自己置于必死的地位,那些舍生取义的人在封建时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绝大多数的人没有乐于赴死的觉悟,就算是安排人去打仗,说了这是敢死队,也是有生的机会在里面,那种必死无疑的差事,没人回去干。这就是人性,明代估计也只有笃信道统的偏执文人才能做到。 时间不等人,张元彪不可能拿自己的嫡系军士去做此事,就让人把这四人堵住披甲,然后绑起来架在木桩上展示给远处的建奴看,当然,为了不露馅还每人都罩了头套,四人哪知只是表演,都以为就要被砍杀,纷纷扭动身体不能自已,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嘟着嘴只能哼哼乱叫。当然,非常场面的张元彪还是让人把每人要给的五十两都塞入了这些人的衣服中,这四人更当是再送上路的银子,纷纷吓得尿了裤子,场面相当的真实,以至于对面的后金军为之一震,十几个骑兵纷纷策马而来在百步外细细观看,在确定确实是镶蓝旗衣甲后拨马便回,将这个重大的事情汇报给了他们的主子。 “尼玛,我是不是在做梦”章京胡图加说:“还有这事?博罗奇,这些蛮子在挑衅我们。” 第108章 接触 看到那些假的镶蓝旗弟兄被挂在圆阵中,后金军都爆发出了巨大的叫骂声,整个战场为之颤抖,接着就是更快地相互穿搭着甲胄,有些后金猛人气的拿起腰上的小刀划向自己的脸颊,鲜血流出后宛如鬼魅,张着血盆大口不停地咆哮,看来这个嘲讽真的太给力了,真真的激怒了这些后金军的汉子们都忍不住杀过来把这圆阵踏平。 后金军的斥候在圆阵外远远地绕着走,时不时冲入百步步的距离突然一个调头就抛射出来一些箭矢,这些轻便的箭矢远远飞来都是无力地扎在小推车或者立起的挡板上,偶尔有几支射入阵中,也没办法对披甲率超高的丧彪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什么轻便的弓箭和弩从欧洲战场上消失不是说人家玩的不好,实在是对付恐怖的板甲一点用也没有,后世的好事者拿五毫米的板甲在五十步的距离用英国长弓射箭,都无法穿透那甲胄,即便是后金的骑射被吹上天,远距离的这种抛射确实是对披甲的步兵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张元彪也是闲着无聊,从身后的小车上拿出了一把缴获的弓搭箭与建奴骑兵还射,只见张元彪拉弓如满月,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出,随即就消失在灰色的原野中,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接着就是建奴骑兵队伍哈哈狞笑,再离近一些抛射几支轻箭到张元彪这边,张元彪披了一层锁子甲和一层镶铁棉甲,只是把自己往下递了递就这么自信地避都不避,就感觉自己的身躯被小锤敲了敲,几支轻箭就耷拉在胸前晃晃卡在了盔甲中。 身边的新军见自己的主将毫不费力的把插在身上的箭矢拔下来四下挥舞,不禁大声喝彩,因为他们不被允许看向外边,只能盯着张元彪机械地往外射箭,张元彪每射出一箭,圆阵内的军士就一阵欢呼,只有王树正和张元彪知道那箭矢啥都打不到,这些只是张元彪在锻炼臂力顺便提振士气而已。 镶蓝旗演员的挣扎还在继续,久久等不来什么刀斧临身渐渐地也不再那么亢奋了,但是张元彪可是花了五十两的大价钱“雇来”的演员,那必须要把戏演个够本才行,就在建奴斥候远去之时指示李国藩把这四个士兵放下来,然后等了一会就从后边的小车上挑了四个鞑子首级出来满圆阵的挥舞,那光溜溜的头皮和金钱鼠尾可是做不得假,只看得村寨里的冯千户和一众军官脸色惨白,更是看的远处的后金军抓狂不已,一阵阵杂乱的嚎叫声远远传来,披完甲的上百后金军因为冲阵的百姓走的太慢竟然纷纷抽刀砍倒,结成阵列就凶猛的扑了上来,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打过来杀光这些躲在圆阵中不露头的明狗。 百姓被愤怒的后金军挤到了一旁,手持重盾身披三层甲胄的正蓝旗战兵踏着有力的步伐慢慢逼近了圆阵的,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后金军的队伍越来越近了,巨大的压迫力也在四周滋生,看着这些移动的铁人,如果不是己方火铳犀利,张元彪都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后金军的斥候骑兵也在此时再次掠过圆阵的正面,这次他们冲入了七十步内,在颠簸的马背上连珠速射,把一大堆箭矢抛射进入圆阵中,真如下雨一般叮当作响,大多是插入了泥土与小推车,虽有人身上被射中,这个距离的抛射只要不是钉在面门一般也没有啥大碍。 “明狗除了那个当官的还射,其余的人一动也不动,真是邪了门。”福林泰对着身边的斥候抱怨道:“这些南蛮真是沉得住气。” “大人,那些蛮子莫不是怕了吧,要不咱们直接冲过去如何,我看他们连长枪都没有,应该不会威胁到我们。”身边的骑士在马上喊道:“小的愿意当先锋。” “射完箭就退回大队后边,我们要留着马力去追杀南蛮。”福林泰喊道:“走走走,去大队后边歇歇马匹准备追杀这些南蛮。” 斥候掠阵之后就转头去了大队步兵的阵后,而这一百多的步兵则是强者居前,弓箭手居后缓缓威压而去,在行至七十步时,数十个弓箭手开始对着远处的圆阵抛射箭矢,这些箭矢不需要准头,只要能够快速地把箭矢抛射到大概的范围内即可,所以射的迅捷无比,箭矢连成的黑云转瞬就到了眼前,真如下雨一般钉的到处都是,张元彪也不再装逼,扔下弓箭就躲在肉搏兵的大盾下避险,所有人都是低着头藏到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伤亡却也在不可避免的产生着,有些运气不好的辎重兵很神奇地被射中面门或者胳膊那些防护较差的地方,失去了战斗力。因为游骑兵都不被允许观察战场,都是倚在小推车后缩成一团,所以箭矢都是从头顶略过,眼见着箭雨把脚边的泥地射成了刺猬,个别游骑兵就是缩脚不及被射伤了脚或者小腿,都是破口大骂,那边可没有护甲或者是丝绸,好在小推车掩体都不高,一时间也不影响抬头射击。 看着完全被压制还没有还手能力的圆阵中的明狗,后金的勇士们感觉这次好容易,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就快进入了四十步,这些明狗真的是太弱了,就这还要羞辱后金战士的尸身,本来想投掷标枪的汉子们都直接把带的标枪取下抛弃于地上,转而抽出了大刀猫着腰准备最后的突袭,自他们的眼中,这边已经是一个待宰的羊群,中等距离上就不需要再投掷啥了。 近身肉搏,只怕这个世界还没有能和“全能战士”八旗大兵相抗衡的人,这些八旗大兵十二三岁就是参加正规军训,要练习骑马、射箭、肉搏和体能,他们不像大明职业军队那般苦练一种兵器,而是从飞斧到弓箭,从匕首到虎枪都有涉猎,他们每个月每年都会有比试和考试,旗丁如果不能努力参军就有可能被饥饿和贫穷夺取生命,成为了战士就可以靠劫掠和放赏过起无比舒适的生活,当然旗丁最优秀的战士才能披甲,而披甲也只是一个战士基本的一步,在披甲之后被称之为步甲,步甲再往上为马甲,马甲再经过可怕的磨炼,在考核通过后可以当众把自己的盔甲刷成白色,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甲兵”,满语为“巴牙喇”,历史上这些“巴牙喇”一旦被集合派出,以一当十大破明军那都是日常操作,没办法,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防御力与武力,这些坦克一样的战士根本就是无敌的。 这样一路培养出来的全能战兵那战斗力可是毁天灭地,肉搏时你的对手远了抛射,再近点重箭或者破甲箭平射,离近了给你丢飞斧,肉搏时还身强体壮身披双甲或者三层甲胄刀枪不入,这还怎么打?怎么打都是绝望。 好在好在,张元彪他们有火铳,若不是依仗自己的游骑兵,早就游过小溪跑路了。 第109章 射击 “游骑兵。”王树正忽然扭过头来大声喊道。 “打前锋。”一众游骑兵都是紧张地握着火铳大声回应道。 “瞄准!”王树正也操起一支火铳瞅着建奴的抛射空隙站起身喊道。 游骑兵们纷纷转身站起端着火铳瞄准前边四十步外的建奴步兵大队,此时距离太近不适合抛射箭矢,建奴后边的弓箭手正在快速移动向步队的两侧,准备在三四十步的距离抽出重箭准备平射,也正是因为移动,所以这个空隙只有少量的箭矢在抛射圆阵中间部分。 “速射,放。”王树正大喊着第一个扣动了火绳,就引燃了鹅毛药管,巨大的轰鸣声后,一团浓密的白烟升起。接着就是一排劈里啪啦的轰鸣声,一排火铳的齐射之后,浓烟就覆盖了圆阵朝东面的这一圈,还不等后金军反应,电光火石之间又是密集地一排轰鸣,整个圆阵都被笼罩进入了白雾之中不可分辨。 放完两支火铳的游骑兵们没有一个去看那边的目标,疯狂地拿起火铳开始装弹,在这最紧急的时刻,小的丝绸块大量的分给了游骑兵,他们将定装弹药塞入鲁密铳后就紧接着把小块的丝绸按进铳管使劲捣实,这样的好处是绝对不会有铅丸或者火药流出,一次狠狠的捣到底就行了,然后用挂在脖子上的铁针扎入火药孔插入准备好的鹅毛药管就可以站起身朝着雾蒙蒙的远方射击,没过多久圆阵这边响起了接连不断的铳声。 张元彪站在小推车后通过木板之间的空隙看着不远处建奴行军队伍,在看到两次的齐射让齐整的军镇为之一停滞,张元彪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建奴在两次齐射后反而飞驰近身肉搏,那么这个圆阵里的所有人都没得活,而他张元彪也只能带着身边的这十个弱鸡肉搏兵上去搏命,区区一把六响柯尔特也没办法干掉数以百计的后金士兵,到时候二十几把飞斧和铁蒺藜就能把自己这个主将打成肉泥。 后金步队的伤亡很大,大到让人心惊肉跳,前两排的齐射就直接打没了前边的三层披甲的重步兵,别看举着重盾穿着厚甲,这个距离上面对这恐怖的铅丸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只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倒在地上。 这封建军队作战一般都是猛人和敢战之兵在前当先锋,后边的人越来越次直到撑场子连甲胄都没有的轻步兵,整个攻击的节奏也是靠着勇者鼓舞士气,后金军前排都是本军的精华所在,身穿三层甲胄的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弓马娴熟搏杀经验丰富,此刻面对着这样犀利异常的火铳也是懵逼了。 领头的倒下了,后边的步军就没了主心骨,面对着不断射出铅丸的圆阵产生了迟疑,但是呆站着肯定不行,也正是因为领头的勇士在第一波齐射被打倒没人带头行进缓慢了一些,再回过神来看周围的情况,一个个都是吓傻了,全牛录的精华二十几个披甲战兵躺了一地,两排的齐射竟然打掉了近两成的人,战损两成! 弓箭手分散到步阵的两侧向烟雾笼罩的圆阵中射箭,重型的箭矢破空飞入威力惊人,不断有抬头射击的游骑兵被放倒,这些箭重且三菱破甲,一旦被射中轻则破甲入肉失去战斗力,重则当场闷哼一声人事不知,虽然长远来看火铳与弓箭训练难度不一样,火铳兵更耐得起消耗,但是现在只有区区这么点游骑兵,哪里还能如此对射? “李国藩,带辎重兵跟我上。王树正,集合游骑兵隐蔽装弹不要再对射了,待会看情况再杀出去,全靠你了。”张元彪说完拿起自己的御用武器三眼铳就大喊一声:“破阵杀敌,弟兄们跟我上啊。” 简易的小门被张元彪一脚踢飞,挥舞着三眼铳就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十个咋咋呼呼的肉搏战兵,也是挥舞着尖头短铁棍盾牌大声向前。隔了一会才是武装起来的辎重兵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小门处鱼贯而出,奔向了正在逼近的建奴步军大队。 正在加速的建奴大队也是懵逼,居然还有明军敢于出来打步战,更懵逼的是看起来这装备也豪华的有些过分了,十几个步兵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好像都是穿了双甲,后边跑出来的步兵好像也是人人有甲,虽然头盔看起来乱七八糟却是人人都有,为首的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右手挥舞着三眼铳,左手拿着盾牌啥正霸气侧漏地扑向这边。 “杀明狗。”步队临时指挥官也举起盾牌向张元彪所这边冲来,他身边的弓箭手纷纷搭箭往这边射来,可惜大多数箭矢都被张元彪带着的肉搏兵盾牌挡下,短促地交锋马上就要开始,这些后金弓箭手因为披甲较少在射完一轮箭矢后就撤向队伍后边抽出顺刀之类的小刀自卫,随时准备支援前边的步兵大队。 十几步的距离转瞬就到,张元彪也顾不得掏出六响柯尔特,后金军也顾不上抛出飞斧,都是加速向对方奔来。张元彪就是顶着大大的盾牌把全身的力都集中于左侧狠狠撞向迎面而来的后金步军,那正对着张元彪的后金战士也是如此,但是张元彪身材高大加上那迫近时的凌空一跃高度占了优势,硬是在对撞中取得了优势压着那人陷进后金步阵中,这一下子威力不小,就势顶着几个后金军踉跄后退。 张元彪借势狠狠地将三眼铳那厚实的铳身当作战锤狠狠地击打在那倒霉后退没有办法招架的后金军汉子头上,虽然有头盔保护这么狠狠地重击之下也是晕死过去不再挣扎。后金军的战士和肉搏兵挤在一起大家的刀子战锤相互攻击,大多数的进攻都在盾牌和盔甲的遮掩下无法构成实质伤害,随着身后李国藩带领的武装辎重兵加入战局,整个战场都是展现出了一股疯癫的厮打,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也没有什么战术的配合,就是人类最原始的厮打。这个时候盔甲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这些盔甲可以抵挡一般断刃兵器的劈砍,长枪在这么拥挤的战斗中也是无法施展。既然无法有效的破甲,那么谁的甲更厚,谁的耐力更强,谁就能取胜。 因为后金军方面的精锐老兵在火铳的打击下纷纷倒地,这些二线或者三线甚至没有披甲的后金弓箭手就慢慢地开始吃亏了,武装辎重兵的加入更是拿着各种钝器上来猛打。 对于披重甲的战兵来说,弓箭是毛毛雨,刀刃劈到铠甲上只是等闲,除非是长枪直刺否则其余的攻击都不会直接要了命,对付重甲的步兵也只有钝器狠狠敲打,让披甲的战兵用身体去承受这些巨大的打击,直到打断肋骨或者震破肝胆内伤而死,但是没有披甲的步兵就惨了,被挤来挤去就会受伤,若是随便捅一刀或者钝器砸到就是死路一条。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重步兵之间的缠斗不会相互敲打死不了多少人,一旦一方受不了压力崩溃,被追杀时才是尸横遍野。 这也是历代官府对于刀枪不咋管,一旦拥有盔甲就等同于造反处理的原因,这年头的盔甲太可怕了。 第110章 恶战 无序的厮打牵动了三个方面的心,后金的牛录额真胡图加也是对明军的战力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牛录中最强大的勇士被火铳放倒然后剩余的步兵主力与圆阵冲出的明军步兵展开肉搏,虽然心痛,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后退,一旦后退这些被近身的步兵都别想活着离开,就敦促身边的博罗奇着剩余的战士也上去,也不再管身后的近千百姓集合了所有的战士向前压去,原本在步队后准备追击的福林泰也带着十几个哨骑上马向张元彪步队的后方冲去,想着冲垮张元彪的队伍,尽快结束前边的厮杀。 村寨中的冯千户等人在木楼上也是看的心惊胆战,完全不明白这战斗怎么突然间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却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带人出去袭击建奴的侧翼,只是张大了嘴屏住呼吸看着两队步兵越拉越长的厮杀线列。 此刻的张元彪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不像后金军已经在派预备部队前来支援,随着双方步兵肉搏不断地倒下人,虽然张元彪方面人手披甲较多却格斗能力较差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样的厮打张元彪心中慢慢地产生了一种绝望。 王树正带着十几个游骑兵从小推车组成地圆阵中走了出来,正对着他们五十余步就是一群后金的短兵弓箭手,此刻他们正在团成一大堆与李国藩的武装辎重兵打成一团。 游骑兵每人都带了两支鲁密铳,一脸狰狞地在小门外列好了一排,在王树正的呼和声中缓步往前走去,一点也没把两百步外疾驰而来的哨骑当成事。 “游骑兵。”王树正喊道。 “打前锋。”剩余的十几个游骑兵也大声喊道。 “瞄准!”王树正也端着火铳喊道。 黑压压的铳口压向惊恐的建奴弓箭手,这些人都是大骇,张大了嘴还没办法应对就听到王树正大喊道:“放铳。” 接着就是劈里啪啦的一阵轰响,那成群的弓箭手哗啦啦倒下十余个,被李国藩的步兵一下子挤开了阵型就沦为被宰杀的羔羊纷纷往后跑去。 焦灼的肉搏战终于在李国藩武装辎重兵这边被打开了缺口,挥舞着各种武器的辎重兵很快就赶跑了散乱的后金残兵开始冲向后金军步队的侧翼,刚才还拼死作战的后金战兵此刻也感觉到了危险,队形变得不再严整被慢慢挤开,这就很危险了。 远处观战的牛录额真胡图加气的不行都恨不得带着人冲上去,却被一旁地博罗奇拦住,因为后金军的军法森严,一旦主将阵亡而他的手下活着是要全部杀死的,所以这种场面博罗奇可不敢让自己的牛录额真上去,万一被那火铳击毙这些人岂不是全部都要陪葬?急忙让手下敲响战鼓激励各队前往驰援,这鼓声也是在告诉前边肉搏的步队不能后退。 二百步外的骑兵转瞬及至,因为步兵的混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一旦冲过去估计马匹会踏死不少自己的人,就掉转马组成了箭矢阵,一头冲向薄薄线列的王树正。 “游骑兵,打前锋。面准地方骑兵。”王树正举起刚刚装填好的火铳瞄向一百余步外渐渐接近的骑兵。 “两轮速射射击。”王树正大喊道就扣动了火绳,一声声爆响,铅丸与火药一起喷出,以每秒三百六十米的初速飞向迎面而来的骑兵,登时几匹马就被打翻在地,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阵势头,然后就是持续的火铳齐射,直接就把福林泰的骑兵队伍打的丢盔弃甲,却无法完全阻止骑兵的冲锋,余下的几个骑士还是快速地冲到近前却发现这些持铳的步兵放完就丢下火铳跳入了圆阵,只得从马背上捡起飞斧铁蒺藜朝着圆阵扔去,却不想几个火铳兵狞笑着爬到小推车上用火铳瞄向这边,接着就是一阵火铳的轰鸣,几个减速停下准备下马步战的骑士在距离圆阵不到十步的距离上被突如其来的火铳打落下马,满脸的不可思议。 原来这些火铳兵都是在后金箭雨中受了伤的游骑兵,在王树正带着剩下的人出去时他们受伤不算极重的人都在圆阵中喘气,就这么抱着火铳歇着眼见情况危急,便奋不顾身地扑腾起来朝离近的后金骑兵射击,直接让这些高傲的骑士吃了大亏。 “弟兄们。”王树正挥舞着火铳翻过小推车大喊道:“杀鞑子啊。” 十余个游骑兵再次出去排成队列齐步向前,黑洞洞的铳口对着聚成堆的后金军前进,只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再也不理会身后的战鼓,慌忙向后逃去,这样的溃退一下子传染给了还在苦战的其余后金步军,纷纷扔了兵器撒丫子往回跑。 远处观战的牛录额真胡图加也是赶忙让人鸣金收兵,哨骑和前队都已经溃退,再派那三十几个二线战士上去也是添油战术,只能咽下这苦果派身边的剩余十几个亲兵去配合步军撤退。 苦战得已压力一减的张元彪也不敢托大急忙制止了追击,站在一群簇拥着的军士之中大喊:“万胜。” 随即整个战场上“万胜”的喊叫声响彻原野,渐渐集合在一起的游骑兵、武装辎重兵与肉搏兵纷纷挥舞武器对着远去的建奴大声喝骂。 “大人。”李国藩满脸血迹跑了过来,喊道:“大人没事,大人没事,我们赢了。” 武装辎重兵和肉搏兵也围了上来,相互喜极而泣,只有王树正带着游骑兵摆成一条长阵盯着远处溃退的后金军。 村寨里的明军也是大声欢呼,仿佛他们也参与了此战似的,张元彪冷眼看向那边木楼上的千户旗,也不管这外边的斩获,就带着疲惫的军士返回了圆阵,当然无论是受伤还是战死的弟兄都带了回去。 第111章 整备 返回圆阵之后的火器哨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人人都是瘫软在原来的遮掩物后边,不过此刻的藏身之处都显得格外的空旷,再不似开战时箭雨纷飞人挤人的场面。 肉搏时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使得回到圆阵后的众人都是浑身无力,只能喘着粗气麻木地看着彼此。 张元彪作为经历过丧尸世界锻炼过的非正常人类,此刻却比一般人恢复的更快,他穿着尽是刀痕和血迹的盔甲在圆阵中四处走动鼓舞士气统计伤亡,越看越是心惊,游骑兵已经断气了的就有九人,这些人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老兄弟,受伤的有七人也不知道伤势如何,只能尽人事了。而武装的辎重兵损失更大,这些缺乏搏斗经验的汉子直接战死了二十余人,其余的人也是人人带伤,这些人大多数刚入募没几天的农民,跟着张元彪还没吃几天的饱饭就把姓名交代在了这里。 张元彪最后才走到了跟着自己第一批冲出去的肉搏兵和亲卫身边,这里本应该有十五个汉子笑着闲聊,此刻却只剩下六个带伤的人抱着昏迷的陈浩南喂水。 “大人。”一个叫程英的肉搏兵说道:“陈兄弟被建奴打伤了头晕了过去,我们把他抱了回来。” “嗯。”张元彪蹲下来抚摸着陈浩南尽是血迹的脸说道:“陈兄弟一直冲杀在前,为我挡走了好几次挤过来的建奴,我的四个护卫呢?” “他们都死了。”程英哽咽道:“四个兄弟都是好汉子,他们都是被鞑子用刀背活活打死的。” “程兄弟莫哭。”张元彪拍着程英的肩头说道:“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坚强,将来有的是机会再去干死这些鞑子。” 沉闷的圆阵内张元彪四处走动,探望着自己的手下,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时分,那边的建奴也没再派哨骑前来圆阵挑衅,只是安排弓箭手和部分骑兵盯着自己阵亡将士的尸身,怕明军前来争夺首级,他们的大队人马也是远远地扎下营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谁知道是不是还在准备着继续对战。 朱大志慢慢地走向了圆阵中正在给死去弟兄擦去脸上血污的张元彪,他吃惊地打量着这边的情况,颤抖着对着张元彪说道:“张兄弟,这是打赢了?” “嗯,打赢了。”张元彪抬起头,和一众瘫软在圆阵内的军士一起鄙视地看着朱大志。 “张兄弟救救王平百户吧。”朱大志哀求道。 “王平怎么了?”张元彪低下头继续给战死的弟兄整理衣冠,毫不在意这个胖乎乎的朱大志在说什么。 “王平兄弟喝了些酒,见建奴杀来就逃入小溪想着跑到对面,结果身边的临清军都开始往那边跑被挤入水中浑身湿透,我带着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捞出来,此刻就快不行了。”朱大志颤抖着说:“那边的弟兄趟水走的此刻都快冻死了,快救救他们吧。” “谁救救我的弟兄?”张元彪大吼道:“我救不了他们,现在战事停歇,你去村寨找千户大人吧,他会管你的。” 朱大志这才瞄向不远处的战场,尸横遍野,闷哼一声吓晕在地再也不动弹了。 “受伤的弟兄都看过了。”李国藩说道:“咱们的弟兄都裹了丝绸,除了几个流血太多的救不回来,其余的几人只要没被震裂的心脉应该没太大事。” “嗯。”张元彪说道:“从你的辎重队找些没受伤的弟兄煮些热水给受伤的弟兄清理伤口放点盐。” 接着张元彪就给李国藩讲了一些后世基本的抢救知识,比如开水消毒,绷带要先水煮,骨折的加个夹板之类的,李国藩想了想这边简陋的条件也就领命去处理。 “王树正,你的游骑兵还有多少人能打?”张元彪走到倚在圆阵旁的王树正身边问道。 “算上我。”王树正痛苦地说:“还有十二个没受伤的。” “辛苦了。”张元彪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就蹦出了这句话。 “大人说这就没意思了。”王树正咬着手指甲说道:“这与鞑子厮杀又不是为了大人,都是这些弟兄愿意去做的事,因为鞑子没了家,都是死了几次的人,现在杀了鞑子拿了银子,再死了也有地方祭奠,死就死啦,有啥怕的,现在也打走了鞑子。” “王兄弟。”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会好起来的。” “好不好管我们什么事。”王树正叹口气说道:“大人,打完了这一战,咱们就去随官屯呆着吧,再也不要去打什么鞑子了,你看那些狗官军躲在哪里不出来,倒是让我们苦哈哈出来死战,我现在谁也不恨,就想拿着火铳把那些狗官军都给打下木楼。” 这个时候的王树正还有啥劝的,张元彪看着那边‘不动如山’的官军也是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今日血战的成果估计也会被这些无耻的官军吞占不少,这大明朝烂成这样,垮就垮了吧,也难怪几年后的李自成一呼百应,这些百姓早就对**无能的官府恨之入骨了吧。 “真是不甘心。”王树正恶狠狠地看着那边的官军也再不说话,翻身去观察远处建奴地动向。 张元彪继续在圆阵中行走,原本热闹的人群都消失不见,就连做饭的人也不见了,只有几个辎重兵先恢复过来脱去盔甲烧水给休息的军士引用,午饭则是一袋袋的炒面,整个圆阵都沉寂在一中可怕的沉默中,仿佛一个随时都会被引燃的火药桶。 第112章 相持 中午的安静在下午依然继续着,张元彪的圆阵一点动静也没有,村寨里的临清军除了点了两道狼烟直冲云霄也没啥动作了,只有后金军在简单的午休之后,开始驱赶抓获的百姓伐木取水清理荒地,看样子是要在这里搭建营寨准备长时间休整。 王树正抱着火铳打着哈欠,本来有些困意的他被风冷一吹又打个机灵蹲起来看看外边的动静,拿手指指点点就坐回来说道:“鞑子的人在二百步外晃悠,妈的也不说再近些,真想再打死几个鞑子。” “他们在守尸,怕咱们活着村寨里的官军去割首级。”张元彪说道:“鞑子军法森严,上官战死手下退散拉回去要杀头,这死了的鞑子若是有人能抢回去尸身就把这倒霉孩子的一半身家赏给带回尸体的人。” “张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不解的问:“抢回去的鞑子能干啥?” “你信不信复活死人的法术?”张元彪悠悠问道。 这些话在王树正听来犹如雷霆大作,吓得火铳都要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这事?这鞑子岂不是永远也杀不完?” “这你也信?”张元彪白了一眼说道。 “咋不信。”王树正抹抹鼻涕说道:“以前阿大带我们去看社戏,那戏文说善恶有报啥的,什么伯和他相好的死了就变成蝴蝶,我们村里的老人也说见过得道高僧成仙的。” “你说的有些意思。”张元彪说道:“真有人信建奴抢了战死的人回去是为了复活。不过那都是骗人的,这些建奴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生爹妈养,饿了要吃,挨了刀子要死,复活啥的都是胡扯。” “那这死了的鞑子拉回去换了这家人的财产,那人家死了人还破了财,不难受死?”王树正说道:“本来就没了亲人在被人拿去家产,这还出来打啥?” “这是草原上的规矩若奴隶能将战士的尸体带回,可立即获得自由,并得到战死士兵的牲畜;如果蒙古人夺回战士的尸体,不仅能获得他们的牲畜,还能获得他们的妻妾。”张元彪低声念道:“建奴如此要求是为了鼓舞士气让这些人死战,若是大败亏输岂不是少了很多的钱财可拿?还让敌人砍了首级邀功。再说了那些建奴哪里有礼义廉耻,失去了男人的建奴家庭也是要被其他鞑子分了,与其到那时候打嘴仗自己人为了分赃大打出手,还不如就让这些男人们在战场上跟敌人打杀。这些野蛮人的想法,王树正你不会懂的。”大人……”王树正刚要张嘴。 “你家大人不是文曲星下凡,你哪里见过文曲星拿着铁锤穿着盔甲出去打人的。”张元彪笑骂道:“再说我就揍你。” “大人今日那凌空一跃我看的真切,真是万夫不当。”王树正喃喃道:“我们村里的老人常说这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我只是家里穷没念过书。” “等过了这一关,我教你读书写字。”张元彪拍了拍王树正的肩膀就猫着腰去一边巡查鼓舞士气。 走到了抢救伤员的帐篷,看着里边的轻伤员大多没有什么问题就去看看重伤员,就看到几个辎重兵拿着盐水在伤口上清洗,疼的伤员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远远地看见张元彪过来就大喊道:“大人,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受这罪,给我个痛快吧,今天打死了一个鞑子,我给全家报了仇,这辈子也够了。” “对啊大人。”另一个伤员也挣扎道:“大人给个痛快吧,记得明年清明时多给烧点纸。” 张元彪泪流满面,哽咽地询问一边的辎重兵这两人的伤势,反复问道是否清理完了伤口里的杂物,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对那二人道:“你们大人我还要带着你们去过好日子,我们要去过好日子,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已经安排人去村寨寻找医师,一定要坚持住,我是不会放弃你们的。李二狗,你不是想去南方找一个大屁股的女人给你老李家留个香火?你可不能当孬种,必须挺下去,咱们去南方过好日子。” 一群男人都叹息着不知道说啥继续在帐篷里走动询问,感叹于医疗水平的差劲,也只能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组织一支高效的战地医疗队伍,及时去抢救伤员。 “大人喝点热水吧。”李国藩端着一碗热水过来说道:“弟兄们都喝到热水了。” 张元彪在小推车后边让出一点地方让李国藩坐下,然后端着热水开始混着炒面开始吃午饭。 “小溪那边死了不少临清千户所的兵士。”李国藩指着远处说道:“可真惨啊。” “怎么回事?”张元彪不解地说道:“那边是后方,建奴压根就没去打那边,怎么还搞出人命?那朱大志说王平也冻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活着的几个人说是那里的临清千户所军士以为建奴要打过来了,有人带头想趟水去小溪对岸,后边的人就挤着往那边去,结果一些军士摔倒,包括王平,后来那些过了小溪的军士因为下半身冰冷就慢慢地冻死在河对岸,一些没有趟水的反而活了下来。”李国藩说道:“那百户王平确实是死了,朱大志逼迫几个军士下去捞人,那些军士上来后也没有办法取暖也冻死了。” “那朱大志为什么不去死?”张元彪气愤地说:“这些人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打仗我们顶在前边还没崩,他们在后边蹲着连建奴的毛都没见就死了几十口子人还搭上了一个世袭百户。废物。” 第113章 宁静 照理说,明军一般的军队都是家丁与破落军户相结合,顺风仗打的马马虎虎逆风仗直接崩盘炸营,能够在伤亡三成的情况下坚持战斗,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精锐了。张元彪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伤亡已经在接近五成,闭上眼再算了算,吓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大人。”王树正说道,:“贱奴建奴似乎不准备再发动进攻了,已经开始驱赶百姓搬来木头修建栅栏,那边也在搭建帐篷,看来是和我们卯上了。” 一边做着苦思对策的张元彪也走向圆阵的边缘,趴在小推车上抬头望向远处的建奴动向,他们确实正在搭建营地,一时之间埋锅造饭的、搭建帐篷的、救护伤员的忙活的很是快捷。主要的劳动力就是掳掠来的百姓,这些百姓也不敢反抗,只是在建奴的指挥下干活,稍有偷懒或者被八旗大爷认定为偷懒就是一刀砍了再换人干。 这个营地的搭建也是非常的讲究,远远望去确实是有些刁斗森严的样子,虽然建奴在里边能打的也就剩了一百多人,那也是不容易攻取的存在。 下午三点左右,张元彪又开始回巡视了自己的队伍,看到现在的现在的士兵们都已经从战斗的亢奋之中渐渐的恢复了,不再手脚发抖与气喘吁吁,只是表情都是麻木呆滞,这些都是新兵,在今日之前也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最后的肉搏更是短兵相交厮打的毫无章法。 张元彪四处走着,偶尔停下来与军士们交谈,大家都是心不在焉地说着一些客套话,因为是刚刚杀了人或者参与杀人,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乎张元彪想着从别的方面上提振士气,那就是吃大餐。 当年二战初期的苏联被德军闪电战打的溃不成军,一些苏军部队被打散之后,指挥官拿着喇叭到处喊爱国主义教育没人来,最后发现在空旷的地方支起大锅整个土豆炖牛肉,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被食物所吸引,纷纷从树林草地里跑回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附近溃散的部队收集回来整编再去打仗。 张元彪看着正在倒毙的战马,对李国藩说道,:“安排几个弟兄去圆阵的边上拖回来只死马给弟兄们煮煮吃。” 李国藩看了看远处盯着这边的建奴游骑,就回头招呼了一声,四个壮汉就跟着张元彪翻越了圆阵外围的小推车,小心翼翼地拖了一只死去的战马打算从圆阵的小门回来。 远处的建奴看到这边的动静,以为这些明军是要出来收割人头,接着就是一声响箭,二十几个披甲步兵就从营地中跑出,翻身就上了战马,准备往这边赶来支援。好在主战场距离圆阵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便于张元彪的人干事,吃了火铳大亏的建奴军士可不敢贸贸然靠近这边挨铅子,他们几个前来的前来探查的骑兵就在一百步外细细观察发现,当发觉这些人只是拖着死马走动,丝毫没有收割首级之后就放弃了再往前骚扰的念头,直接下马解下马鞍安排战马吃草,也算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示威。 这些倒毙的鞑子牵动了这一个小战场上所有人的心,那也是没有办法,这些首级既对于明军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军功,只要取得了这些鞑子首级升官发财那就不是梦。对于后金军来说,带回战死袍泽的尸体就是那家的一半家产,这些事情干回去就意味着发财。 所以大家盯的都比较紧,如果张元彪此时派遣队伍上去收集这些首级才是捅了马蜂窝,必然会渐渐成为张元彪部与后金军的大决战,到时候大家就是不死不休地打出一个胜利者为止。若是张元彪还有满员的火器哨那是真的敢再打一次,可是现在人去了五成,自保都是不足,虽然刚才好像打退了建奴大队还让其丢了差不多五十个人在这里,但是人家本阵还是有一百多的猛人,人数上完全碾压张元彪的队伍,这破落的光景还谈什么出去找事,也只能呆呆地看着满地的尸身不敢上去割首级。 死马被拖入了阵中之后,圆阵就又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从外边看来真的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后金军的哨骑松了一口气,又往后退了一些距离休息。 辎重兵早就脱了棉甲埋锅烧水,拖回的死马就扔在营地中间被分割肉块,这些马肉都还是比较新鲜,因为战斗的过程非常的残酷,这些马匹被铅丸击中之后血流不止,这个时候抬过来,已经流干了血,但是马肉的肉质比较粗糙,原因是因为马匹长时间的奔跑,马身上的肌肉比较强大,这样吃起来的话呢,肉质就比较粗糙,需要煮更长时间才行,于是张元彪亲自示范让人把马肉削成小块,扔在锅里面大火煮,为了使味道更好,还从小推车上找到一些调味料和食盐,准备在肉炖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扔进去调味。 “国藩,我给你讲,这个炖肉一定要最后再放盐。”张元彪站在三口大锅前唠叨着:“先放盐的话煮出来的肉会很硬,这马肉我们也吃过一次了,会很硬的,一定要最后放盐。” “知道了大人。”李国藩点着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这都知道。” “这不都是常识吗?”张元彪问道:“你们平时不炖肉吗?” “这些年收成不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李国藩憨厚的说:“吃肉那也是过年时才能有一点点,那里这样大锅煮肉,就是村里首富张员外家过年也没这吃的。不过在我小的时候也还是不错的,万历老皇爷那会,家里还是过得不错,我爹农闲时还能打些酒喝,后来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万历朝确实是一个安定祥和的年份,对外的战争也都是取得了胜利,四海升平商业活动较多,那个时候的老百姓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有些灾荒也能被官府及时地赈济不至于流民四起。倒不是万历皇帝牛逼,是明朝出了个张居正,大明王朝在万历初年锐意进取的改革涉及诸多的方面,都不说那一条鞭法让大明王朝多苟延残喘了几十年,就是张居正重点支持的戚继光,也在北方建立起了强大的军事防御体系,以至于强大的草原部落在俺答汗地妥协下最终接受了明朝的和平,以至于戚继光在北方练出的军队没有实战机会。 可惜了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呕心沥血,不惜得罪整个文官集团去变法为他老朱家的大明王朝续命,却在病死之后遭到了彻底的清算,不仅查抄了张居正的家产,还在党争的作用下,拿下了很多张居正提拔的人物,比如我们熟悉的戚继光、潘季驯这样的人物,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为要借机换上自己派别的人物。 最后,一代名将戚继光竟然缺医少药困窘而死,这大明朝廷真心是粉不起来。 第114章 友军 大锅里的水被烧的沸腾,小块的马肉翻滚着冒出摄人心魄的香味。辎重兵从火堆中取出一些烧着的木炭平铺到地上放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薄铁盾牌加热,然后把一堆堆临清军给的面饼子都扔了上去加热,按照李国藩的计划,在炖好肉后就要捞出来,再用油腻腻的肉汤煮米饭吃,那味到要比直接吃马肉好。 士兵们闻着香气都开始眼里放光,得空的军士都会绕过来看看,对着锅里的肉指指点点,有的士兵还会跟辎重兵兄弟要一点肉先尝尝,这边肉多人少自然也不吝啬,只是几个军士蹦蹦跳跳地吃完就没人再来这边要了。张元彪也循着香味走了过来看看什么时候能开饭,就看到蹲在饼子前对着炭火烧烤的王树正。 “大人要不要来点烤肉?”王树正笑嘻嘻地走过来,手上还撰着几个箭矢串着的肉串。 “王树正,好吃吗?”张元彪笑着问。 “还行吧,撒了点盐。”王树正陶醉地说:“这些肉比上次在河边烤的好吃,主要切的都是带些肥肉的马肉,还抹了一些油。喷香喷香的,当然我也没吃过啥肉,就觉得这肉肯定是比杂粮好吃的。” 说着王树正就从箭头上咬了一块,因为这些后金的羽箭都是倒钩的,王树正也不敢咬太多怕扎了嘴,后来觉得麻烦就抽出小刀一点点地切下来,然后满意地放在嘴里咀嚼,几个过来的军士也看着眼馋,就向他要点尝尝,王树正生性豪迈一点也不护食就把剩余的几只箭矢上的烤肉让了出去。 “怎么想起来用这些鞑子得箭支烤肉?”张元彪笑着问道。 “这不是没有趁手的东西嘛。”王树正嚼着肉含含糊糊地说道:“这箭支又尖锐还笔直,我挑了没有裹漆的箭支烤的,回头擦擦箭矢一样能用,不会损坏箭矢的。” “我火器哨又不用弓箭,这些玩意找机会就送到随官屯或者卖给临清军了,也是无妨。”张元彪笑眯眯地说道:“只是王树正你以后就不要用这些箭矢烤肉了。” “咋。”王树正瞪大眼睛看着张元彪说道:“这还有啥说法吗?难道是这样对箭神大不敬?” “不是。你先吃完我就跟你说。”张元彪还是笑眯眯地说。 王树正使劲咽了下去嚼不动的马肉,接着就好奇地看着张元彪。 “吃完啦?”张元彪说道:“你知道箭疮吧,就是人中了箭会有个口子,如果不及时拔出来就会伤口崩裂,这些鞑子在战斗前,为了使自己的箭矢射到人威力更大,就会故意把箭头弄得生锈,让人不容易清理伤口,留下隐疾,会要人命的。” “这个倒是不知,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这都知道。”王树正佩服地说道:“我挑选烤肉的几只箭矢都是擦过的,很干净。” “嗯。王树正你最细心了。”张元彪继续说道:“有些鞑子为了伤害更大就会往上边涂药,毒药啥的见血封喉。” “啊。”王树正吓得魂飞魄散瞪大了眼睛咋呼道:“大人你看这上边有没有毒,那几个弟兄刚拿走了几串,我死就算了,可不能害了他们。” “无妨无妨,北边的建奴没有那毒药,他们穷的连铁锅都要抢回去,才没有那些本事,这都是唬人的玩意。”张元彪安慰着王树正,而他也是松了一口气再次坐下听着。 “鞑子一般为了伤人就会把箭矢插在泥土里,这泥土里也有脏东西会让伤口一直不好。”张元彪说道:“你在家干活时应该也遇到过伤口流脓啥的,原因也在于此。” 王树正点点头,伤口不能被污染虽然是古人也是知道的。 “更坏的鞑子会把箭矢插进马粪或者人粪里搅和,咱们在京城防御西便门时你也见过金汁,就是这么个道理。”张元吧说道:“金汁就是人的粪便掺水熬出来的,滚烫的金汁浇到身上,穿着盔甲也是得发疮而死,救不回来的。那里边的东西比这铁锈泥土更脏。” “啊。”王树正大惊失色,急忙去找那几个军士要夺回来肉串。 “无妨的。”张元彪拉住他说道:“你这是烤制的,都这么热了,就没事了,下次注意点。” 王树正在这一会儿时间经历了心情上的大波动,只是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有啥大人,之前在京城乞讨的时候,我还见流民去茅房里扒拉米粒的,当时赶上了募军混口饭吃才没到那一步。那些吃了米粒的可是活下来了,饿死的人多了去了,那时候哈听说有乞丐在夜里烤肉吃后来被人打死了。哎,这都是命。” “京城虽然是最好的地方,那也是个最坏的地方。”张元彪说着就避开了王树正去后边走走。 煮马肉的香气吸引过来的不止是火器哨的军士,在河滩上玩泥巴的剩余临清军也是慢慢地往这边挤动,只是慑于这些披甲拿刀的辎重兵看守才没有闯进来,当朱大志悠悠转醒后就被临清军簇拥着过来想要点东西吃。 “张兄弟。”朱大志哭丧着脸说道:“这些弟兄们都饿了一天了,看在大家都是明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看到剩下的临清军大约有三十余人,都是看起来精神萎靡,虽然他们丢了辎重武器,虽然他们胆小如鼠涉水不成折了一些人,但是这些军士都是友军,本来也应该提供饮食给他们,加上现在不愁吃的也没有为难的必要。 “朱兄弟,看你说的。”张元彪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方才战事正酣无暇顾及,现在已经打退了建奴,这边煮了马肉和热饭,朱兄弟你先带着弟兄们进了圆阵找个避风的地方呆一会,等饭做好了就让人给送过来,今天打杀了建奴不少人,大家都是安全的,到时候敞开了吃。” 众临清军大声欢呼,低到极点的士气也为之一振。 “张兄弟。”朱大志哽咽着说:“你这是救了我三次了,大恩不言谢,等咱们回了临清,我炸锅卖铁也要凑些银子答谢你啊。” “害,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啥,眼下建奴没有撤走,可能还要再见仗,咱们先吃饱了饭,再想着和鞑子血拼吧。”张元彪叹息道:“只有打赢了才能回临清,才能回家啊。” “都依张兄弟的安排。”朱大志转过头对着一众临清军士说道:“我们都听张兄弟的对不对,张兄弟要是让去打鞑子,哪个不去我们就打断他的腿,对不对?” 身后的临清军纷纷表态,叫嚷着“对对对,打死那不知好歹的家伙,大家都和这里的弟兄一心杀鞑子。” “张兄弟。”朱大志说道:“你看军心可用呢。” 可用个鬼咧,信你们还不被坑的渣都没有啦? 第115章 吹牛 等待也没再持续太久,张元彪的辎重兵就搬着一大锅的米饭和马肉过来了,因为缺少碗筷,这些人只能洗了手之后抓着吃。 朱大志觉得自己多少是个军官,就溜达着走到不远处坐着吃饭的张元彪身边,发现张元彪也只是折了两个箭杆当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马肉和大米,反而一边的士兵都有碗筷。 “朱兄弟吃了没?”张元彪看着朱大志过来就热情的打招呼,一边的李国藩正好端着一碗马肉汤而来,对着张元彪说道:“大人,弟兄们都盛上肉汤了。” 张元彪接过肉汤看着呆站着的朱大志就把碗递过去,示意他先喝,还从一边的盾牌上拿个饼子给朱大志,说道:“我部出征以来,碗筷带的少,本来吃饭都是轮着,可是今日阵亡了一些弟兄,这寒冬腊月的不能让那些死去的弟兄没口吃的,就给他们尸身旁都摆上了米饭和马肉,哎,这些弟兄都是苦命人,吃了一辈子的苦,死了也得让他们吃顿饱饭不是。” “张兄弟仁义。”朱大志喝着马肉汤慌慌着吃着饼子,被滚烫的肉汤烫了也不肯把碗从眼前挪走。 “仁义有啥用,尽人事而已。”张元彪扒拉着碗里的大米饭,一边悠悠的说道:“虽然这里离村寨只有六百步,出了这个圆阵可没人护得了你的周全,那些鞑子骑兵转瞬即至,既然回不去,不如在这边先带着你的人在这里配合我吧,你看外边的建奴阵亡的惨状,只要熬过去,军功和首级少不了你的。” “可是这些临清军户都是王平百户的人。”朱大志喃喃地说:“我的人在上次与建奴血战时都拼差不多了,这次带着我的几个人跟着王平过来取首级,那些军士都是王平百户所的人,我可没办法命令他们,到时候被告个吞并友军的罪名就麻烦了。” “害,你在怕这个啊。”张元彪拍拍朱大志的肩膀说道:“都啥时候了,你不方便吞并友军,我这外系的队伍直接带领以后岂不是更难听?实话跟你说了,你带着他们不用去打仗,我给你们人人披甲,就是帮着辎重队干活,若是建奴再来就站在那里撑撑场面,你若不答应,这建奴都是猴精,看这边人少,明天还是少不了一场血战,到那时候再去趟这那溪水跑?” “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朱大志摇着头说:“水太凉,水太凉了,我都听张兄弟的安排就是。张兄弟这么能打,难道是家传的兵法?” 张元彪都听傻了,这不是钱谦益的名言嘛,看来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水太凉了不适合活动。但是一转就听到朱大志询问这个,也不免有些嘚瑟,冷冷说道:“我小的时候一个云游的道士在村里破道观住下赠医施药,那破道观早就没了道士都快塌了,村里人就给他修葺了一下,道士就在那里一直呆着研究佛法,想着要普度众生,还常常说梦到上帝,要搞一个什么拜上帝教。” 朱大志嚼着饼子仔细地听,只是一边吃一边点头称是。 “那时候家里光景不错,因为道士造福乡里,我爹常让我拿着吃的给道士送去,一来二去道士觉得我不错,就去家里问我爹,想不想让我跟着他学点什么,我爹当然高兴了,就问我下了私塾想学啥,我说想学习武术,道士就教我武术,结果打了半年拳就不想练了。那道士问我咋不想练,我说这玩意练得再好也是打一个人行,想要学习厉害点的。”张元彪侃侃而谈道。 “张大人真是厉害,原来这么能打是因为跟道士学过啊。”巡查回来的王树正也听到了,就猫着腰蹲在一边喝彩道:“大人真是文武双全呢。” 朱大志也是跟着猛点头,说道:“张兄弟,那老道又交了你啥?” “害,我说我想学万人敌。”张元彪说道:“那老道也是狠人,居然就拿出了一卷兵书出来,我后来才知道那本书是叫《拿破仑兵法》,这个书可不得了,那是当初大唐年间的丞相陈平的东西,当初陈平在法兰西桥头给拿破仑捡了三次鞋子才得到此书,学了之后就能呼风唤雨,驱六丁六甲之兵,你们知道什么是六丁六甲兵?” 李国藩也端着碗蹲在一边说:“不知道。” “这六丁六甲兵可厉害了,那就是那个纸一剪就能出来天兵天将,练成打仗都不用亲力亲为,往家里一坐喝着茶就能打垮敌人。”张元彪笑着说道:“只是可惜,可惜当初洪武老皇爷登基之后觉得这法术太过于强大,怕被外族之人学会对付我大明,就在南京设坛作法立了两个规矩,这洪武老皇爷是半仙之身,只为救我百姓脱离蒙元的压迫才留在人间造福,所以他说立个规矩,那自然就成了规矩。” “什么规矩?”朱大志问道。 “这两个规矩一是动物不许成精,这也是为啥评书演艺里以前的人都能弄出来奇珍异兽,现在却没有了这些事,你们也没有见过什么狐狸精,螃蟹精的吧?”张元彪说道:“这第二条就是以后打仗不许使用法术,否则就会被天地惩戒,你们再看现在建奴鞑子与我等拼杀那也是使得刀枪棍棒,可没有什么法术伤人。” 三人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啥,就是跟着点头称是,纷纷问张元彪有没有学会六丁六甲的法术。 “法术被洪武老皇爷废除,我自然是学不到,只是跟着老道士学了一些粗浅的兵法,本来再修炼这些兵法就能成万人敌的大将军,老道又觉得这天下太平学这东西将来除了造反也没啥用,这造反又是掉脑袋的事就不再教我,只是传授了一些看病的东西,后来老道士继续出门远游,说是要去江西龙虎山修习五雷术,教我了一些五雷术的口诀,然后就走了,没过一年,这鞑子就打杀过来,我就逃到了京城。”张元彪说道:“多亏了老道教习的《》这就是为啥我现在能带着你们打退建奴的原因。” “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五雷术我听说过,据说能呼唤闪电劈死人,这厉害了。”王树正乐呵地说道:“大人,快点降下雷电劈死鞑子吧。” “洪武老皇爷都定了规矩,法术早就失灵了。”张元彪摇着头说道:“咱们的难关还得咱们自己过,不过,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洪武老皇爷一定会保佑咱们旗开得胜。” 三人也是纷纷祷告,张元彪转过头忍住想要狂笑的念头,平复了一会对李国藩说:“国藩,我们去看看重伤员。” 第116章 静夜 傍晚时分,完成整编的临清军三十四个人都吃饱喝足还领了一件红色的破棉甲,这些棉甲一般也都不带铁页子,防护力堪忧,只是聊胜于无,穿上去之后也有点军队的样子。至于武器也是乱七八糟,主要就是一些有些钝的刀盾,突出的是自保而非进攻,张元彪为了与火器哨的兵士区分,他们被要求在左臂上缠上了一根白色的棉布呆在里边的大锅旁干杂活或者去加固圆阵,,而火器哨的辎重兵则是全部调走进行了武装,这样张元彪就有了将近五十人的战斗人员,如果建奴不是全力而来还能招架一会,现在的圆阵内游骑兵擦拭鲁密铳而武装辎重兵都在尝试披双甲或则三甲,准备迎接快要到来的战斗。 “大人。”李国藩低声说道:“咱们的银两和粮食都被这些临清军看完了,万一他们趁干活的时候把银子拿走怎么办?” “银子不是都让搬到了伤病的帐篷?”张元彪说道:“那些伤兵里面的游骑兵都是带着一杆火铳,真要是敢抢这边立马就能上去干他们。现在还是要考虑如何守住这里,建奴为了外边的那些倒霉鞑子还会进攻这边的。晚上不适合行动,估计会在明天再来一次大战,晚上你还得让人在外围点起篝火。” “大人。”一个游骑兵喊道:“建奴那边走过来了三个人。” 张元彪和李国藩绕过遮挡箭矢的木板走向圆阵边上,果然看到三个汉人打扮的人在建奴骑兵的驱赶下往这边走来,几百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然后建奴的骑兵就停在一百五十余步外咋呼着让三个百姓往这边走。 王树正带着的仅剩十二个游骑兵都是一人三杆铳蹲在圆阵边,游骑兵不被允许抬头看外边的情况,只有王树正和两个什长悄悄地观察着,命令自己的人都准备好火折子,如果建奴骑兵敢进入一百步就开铳。 三个百姓看起来都是汉人,单薄的衣服不像是披甲建奴假扮的,张元彪想了想,除非这些人是人肉炸弹那种恐怖分子走近了发动自杀袭击,可是明朝的火药明显无法实现这个目标,否则区区三人也不可能干啥。 他们快步走来,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脸上焦虑的表情十分的真切,三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军爷不要打杀,我们是大明百姓呀。军爷不要打杀,我们是大明百姓呀。” 张元彪也命人打开了简易小门同时剩余的六个肉搏兵也是全副武装拿着尖头锤站好,如果这三个百姓是建奴战士,看着没披甲,放这三个百姓进入也是送人头。张元彪也想到了这些人或许也是要趁传话窥探这边的虚实,就让人传话把朱大志的临清军和李国藩的武装辎重兵都拿着刀枪排成人墙堵在小门口,只让来人看到一堆披甲战士,不能分晓圆阵中到底有多少人。 进入小门之后三个百姓就瘫在了地上,六个肉搏兵上去搜身果然啥也没有,都是些普通百姓,张元彪就走到跟前问道:“你们是过来传话的吗?” “正是正是。”三个百姓见到话事人来了就赶紧起身跪下连声答道。 “哦。”张元彪让王树正和李国藩站过来一起听听建奴的想法。 “那边的人说···。”为首的百姓说道。 “什么那边的人,那帮禽兽烧杀掳掠,还能称之为人?”张元彪怒斥道:“知道为啥建奴不敢直接过来,那是他们知道来了就会被我杀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大明百姓,早就一刀杀了,不要称他们是人,就叫建奴或者狗娘养的。” 四周的军士一阵欢呼,纷纷称是。 “大人···大人。”那人面露难色说道。 “既然你等来到明军营地就是活路,还有什么支支吾吾,快点说,现在军情紧急没时间跟你废话。”张元彪假装怒道:“来人哄他们出去。” “大人,大人,那建奴让我等来传个话,说是只要大人能让他们过来把战死的建奴尸身带走就给白银三千两,而且保证再不会过来攻打此处,大人可以带着人随便出走,还让小人告诉军爷,他们建奴的大军三千人正在赶往此地,让大人好好考虑。”为首之人喊道。 “王树正,鞑子的话可信吗?”张元彪笑着对王树正说。 “可信个屁。”王树正咋呼道:“鞑子都是人面兽心,我们老家随便问个小孩子都知道鞑子全是人渣,说的每句话都是骗人的,要是鞑子说的话是真的,我这就倒立着走回京城。”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纷纷问候着对面的建奴全家老小。 “些许银子,我们打败了他们自然可以取走,再说了三千两银子,我们这边将近三百战兵,一人才分十两够干啥,你们也留下吧,在此为我大军烧水做饭,等打垮了鞑子也给你们分些银子回家过活。”张元彪笑着说:“鞑子的援军要能来还让你们传话,笑话。” 身后的武装临清军和武装辎重兵都是在什长们的带领下大声欢笑,远处的游骑兵和伤兵也是如此,一时间圆阵中都是笑声,让人分不清有多少人。 “大人,我们妻儿老小都被建奴当作人质,如果我们不会或者回去晚了都要把他们全杀了,我也是没办法,否则怎么可能来此处干这辱没祖宗的事”为首之人哭诉道,身后的二人也是如此。 “建奴真是人渣,禽兽不如。”张元彪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你们,你们且回去告诉建奴,外边的建奴尸身我们今晚不动,待明日决战,我会让他们把首级全部留下到时候一起收割。” 三人都是面无人色,吓得说不出话,这边的军士们却是哈哈大笑,演的十分嚣张。 “左右放开他们,给他们弄些吃的就放走吧。”张元彪吩咐道,那边的六个肉搏战兵就放开了他们,还端来马肉米饭给他们分食,就放走了。 待这三人走远,众人才散去,张元彪也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去安排今夜的值守,非常担心建奴偷袭的张元彪让人在远处点了更多的火堆,营中不许有明火所有人披甲而睡,还安插了暗哨,这才蹲在圆阵边和值夜的游骑兵一起裹着厚厚的棉被昏昏睡去。 第117章 村寨 大明崇祯三年正月初一。 张元彪自打除了京城就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他在早晨被替岗的武装辎重兵晃醒迷迷糊糊地就被送到后边的温暖的帐篷中扒了盔甲睡下,因为昨夜建奴没有进攻,所以这个时候所有的放哨地游骑兵都被送到了帐篷里休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元彪才揉着眼坐了起来,看着帐篷里地炭火正旺,两个游骑兵正坐在一边喝着热水烤着饼子,其余的游骑兵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则是蹲在一边擦拭着火铳。 “大人醒了。”陈浩南从一边站起来说道:“大人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先垫垫?” “浩南。”张元彪晃着发晕的头说道:“你的伤好了?” “好了。”陈浩南说道:“听说是昏睡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好了,除了头还有些晕,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张元彪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说道:“昨日吓坏我了,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没法跟你哥哥近南交代。” 陈浩南转了个圈说道:”大人你看我好着呢,可惜了那四个弟兄,今天一早我就去看了他们,昨天要不是他们一起护着,我也被砍死了。” “以后还有机会,到时候多杀鞑子为他们报仇就是。”张元彪说道:“若不是你们拼死保护,我昨天也是被砍死了。” 正说着王树正走了进来,看到陈浩南醒了也是很高兴,就上去抱了一下陈浩南说道:“陈兄弟挺过来了,这样就好,咱们又可以一起杀鞑子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张元彪一边往身上套着棉甲,一边问道:“看着外边天光大亮,建奴有什么动作?” “没有,一个上午都在驱赶百姓去伐木取水,几个骑兵跑来跑去的在这边盯着,还是怕我们去抢夺尸身。”王树正说道:“也不知道有啥打算,难道真的是在此地等着建奴的援军过来再打?” “村寨那边的动静呢?”张元彪问道。 “还是在放那个什么狼烟,呼呼的,别的也没啥不一样。”王树正摸着下巴说道:“也是在加固防御,看起来拆了不少的门板堵在村口。” “此地都这么远了,建奴这一百多号人居然不怕,在这里扎营备战。”张元彪说道:“真是没出息啊,我们这边人多却窝在村里不敢动,这仗打成这样也是绝了。那咱们也没办法,给弟兄们吃好喝好养足了精神准备和建奴死磕吧。” 一众人都是各忙各的,张元彪带着陈浩南出了帐篷,在营地里四处转悠,还去了阵亡弟兄的帐篷外上了一炷香,祷告了一会才去了圆阵对着建奴的那边。 几个建奴骑兵悠哉游哉地在圆阵外四处游走,有时候突然冲到一百步内然后折走,王树正在那里站着看,也没啥反应,就是有些鄙视地摇了摇头。可是村寨那边的明军就不行了,远远地被建奴一个突进到了五十步内,双方就是爆发了一阵阵的对射,明军的箭矢无力地落在草地上,而建奴在这个距离上却能抛射到人多的地方,就听得一阵阵叫喊,也不知道射中了啥。 “这样骚扰下去。”张元彪说道:“慢慢地那边就崩溃了。” “那没办法啊。”王树正说道:“我其实是怕建奴晚上夜袭,白天倒没啥怕的。” “哎,人家都说‘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咱们以后也要主动出击,可不能把战场的主动权都放在敌人手上。” “大人说的对呀。”王树正转过头说道:“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这话听着就是好懂,大人是打算今夜去偷袭建奴的营地吗?” “就咱们的这些人,去了不是送菜?”张元彪笑骂道:“王树正你没事也琢磨琢磨怎么不被夜袭,晚上打起来敌我不分稍微组织不好就是乱套,咱们的队伍以后要打堂堂之阵,夜袭这玩意就不用考虑了。” 说话间,更多的建奴骑兵开始去袭击村寨,他们在五十余步的对射,明军明显处于下风,射出的弓箭越来越少,反倒是建奴骑兵再接再厉,不断地在缩小与村寨的距离,眼见着一个骑兵就奔驰到距离拒马二十步外把铁钩扔向拒马,然后就拖走了一个小型的拒马,因为离得太远,张元彪是看不到拒马后明军的表情,不过可以联想,那肯定是吓尿了。 随着第一个拒马被拖走,越来越多的建奴骑兵开始抵近射箭,不得不说这建奴的全能战士确实犀利,坐在颠簸的战马上骑射都比步射的明军更猛,更有猛人操持强弓站在马蹬上把重箭往村寨明军密集处射去,那些重箭对于披了轻甲的步兵伤害是毁灭性的,重箭的头部是一个小铲子的模样,一旦中了这箭即便是没有破甲,肋骨也断了。 “临清军这么下去就完了。”王树正忧虑地说:“都打成这样了,要是建奴的步兵冲过去对射,这村寨哪里守得住,昨天那些鞑子对射时我们游骑兵也没讨得好。” “对呀。这些临清军龟缩在村里,几百人怎么打成这样。”张元彪也是焦急地看着那边,说着:“他们要是完了,那些鞑子就会过来这边打杀,到那时候咱们也防不住建奴地全力一击,到时候就完了。这就是唇亡齿寒啊。” “啥?”好学习的王树正对这个成语很感兴趣赶紧问到:“大人说的是啥?” “要是没了嘴唇,你张着嘴是不是牙就觉得冷?”张元彪鄙视地说道。 “我试试。”王树正张开嘴晃头,过了一会说:“牙也没觉得冷。”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你也不用较真。”张元彪也懒得和他多解释,就继续看向远处的交战。 忽然建奴营中响起了金声,那是建奴的主将在呼唤远处的骑兵撤退,这建奴大军果然号令犀利,这么金声一响,前边酣战的骑兵就开始往回跑去,不一会就全部撤回了营中,整个原野都为之一空。张元彪心道这是坏事了,建奴恐怕要琢磨先去攻打临清军固守的村寨了。 如果真是如此,建奴只消得一阵猛攻就能拿下这外不强内还中干的破村寨,一旦进入了巷战,那些战斗力羸弱的明军哪里是建奴全能步兵的对手,估计一排飞斧就把这几百临清军打垮了。真到那时候怎么办,坐看临清军覆灭还是去救援? “大人。”李国藩端着碗过来说道:“午饭做好了,开饭了弟兄们都发下去了,今天是米饭炖马肉。” “大人,我也去吃饭了。”王树正兴奋的不行,赶紧跑开了,一边走一边说:“李国藩你小子跟了大人长本事了,昨天是马肉炖米饭,今天就是米饭炖马肉,看你晚上做啥。” 张元彪听了直乐呵,接过碗,看着那满满的肉块,也不再想那些破事,就对着李国藩说道:”告诉弟兄们都敞开了吃。” 第118章 两难 大年初一的午餐是李国藩鼓捣出的米饭炖马肉,虽然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但是马肉再难吃那也是肉,现在蹲在圆阵里的汉子除了朱大志那个胖子以前生活不错,其余的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肉,更何况是那个时代“奔驰宝马”一样的马,平时摸都摸不着。 “不敢想啊大人。”王树正剔着牙说道:“以前村里的首富家也只有两个骡子,县里的大人们过来抓人也都是跑着,哪里见过马,这建奴人人都有马,还能打,就这么打来打去,现在咱们居然在吃马肉了。” “马肉好吃不?”张元彪端着碗喝肉汤,他的马肉都给了李国藩,那玩意太咯牙确实是吃不下去。 “味道就那样。”王树正说道:“我寻思剁碎了,包饺子吃应该更好,咱们出城的时候都腊月二十几来着,也快过年了,也不知道鞑子过不过年。” “过啥年。”张元彪笑骂道:“你看人家也是在外边急着抢东西回去,大过年的也不休息,咱们的队伍要是有这样的劲头就厉害了。” “害,大人,人家抢了都是自己的,那当然有劲头,咱们这边官军打仗都是赔钱的活。”王树正说道:“这万千神佛也该睁开眼看看,这些鞑子连年都不过肯定不敬神灵,就该显灵发个闪电劈死他们。” 张元彪晒着太阳觉得温暖一些,看着王树正吃完了饭,就招呼他去那边和李国藩谈谈怎么从武装辎重兵里抽调人去游骑兵放铳,这王树正前脚刚走,陈浩南就跑着过来了。 “大人,那边的鞑子骑兵又去和村寨的临清军对射去了,鞑子那边看起来不太对劲。”陈浩南说道。 “对射?”张元彪不解地问道:“这些人上午也是如此吧,鞑子大营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鞑子旗帜晃动不休,一些建奴步兵已经在边集结了,在营地内的百姓都被轰赶出去,我猜他们是要整军去攻打村寨了。”陈浩南说道:“那边的建奴骑兵射的村寨里的临清军都歇菜了,只怕建奴步军开过去就完了。” “真是废物。”张元彪叹息道:“把王树正、李国藩和朱大志都喊过来军议。” 三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军议的地方也被张元彪设置在圆阵朝向建奴与村寨正在对射的地方,稍微站起身就能看到那边的战事。 “建奴步军正在动员,看来已经瞧出了村寨明军的虚实。”张元彪严肃地说:“我看他们准备先去村寨,建奴的步军有多能打想必不用我说了,那边的弓箭手在木板后步射都对不过建奴的骑射,等到建奴的步军开过去也开始重箭步射,那些拒马栅栏都是摆设,现在我们要商议的是,是否要赶去支援,你们说说吧。” 三人都是默不作声,在这沉默中,就听到远方的建奴营寨中传来了断断续续海螺号角的呜呜声,众人都站起来观望,那边的建奴已经动员出了一堆人正在列队披甲,看来真的是要上前进攻这个村寨。 “朱兄弟,你对村寨里的千户所弟兄最熟悉。”张元彪指着建奴方向喊道:“你觉得建奴有胜算吗?” “张兄弟,张···。”朱大志低着头说道:“千户所虽然名义上有一千余人的规模,但是,这个,哎,我看那边这次凶多吉少了。” “那这附近可有援军?”张元彪问道。 “拉倒吧。”王树正忍不住搭话了,说道:“那狼烟都冒了这么多天,可没见什么援军过来,就连明军的影子都没见,反而盼来了这堆建奴,让我说还不如把那啥狼烟灭了,也省得招来更多的建奴。” “王树正你少说两句。”张元彪怒斥道:“怎么说那边的也是我们的友军,不能坐视他们被歼灭,有什么想法你们说说吧。” “大人,我们现在能打的弟兄加起来也就不到五十人,看对面的建奴步军就出来了一百多,也不知道那营寨里还有多少鞑子的后军,再加上那二十余个骑兵,咱们上去可打不过。”李国藩说道:“朱大人的手下也有三十余人,这样咱们的人数还是少了一些,守着这个圆阵还能挡挡建奴,若是出去野战,只怕···” “对啊大人。”王树正也说道:“游骑兵现在归来了两个伤兵,加起来也就十四人,每人扛着两支火铳也就能打两轮,这要是出去跟建奴打杀起来,就算全部命中杀了二十八个建奴,那余下的几十个建奴扑来,咱们就完了。” 张元彪沉思着不吭声,就听到那边的海螺号角呜呜的响了起来,这次与往常不同,没有再断断续续,就是一直响个不停,就看到建奴步队一堆人披坚执锐开始向村寨行进,五六百步的距离那是在一点点的减少,村寨的明军也是鼓声大作,但对射还是被后金军的骑兵所压制,也不知道这鼓声和梆子声有啥用,只消得建奴步军到了近前就会被屠杀。 此刻的村寨里,冯千户已经头皮发麻了,作为世袭千户慢慢爬上来的老油子,他知晓千户所的捞钱法门与喝兵血的手段,在临清这样商业发达的大城市一直是地头蛇,日子相当的阔绰,闲暇之余也对于祖上传下来的兵法也没事翻阅过,承平日久顶多就是对付抗税的农民就觉得自己的队伍威武雄壮,偶尔也能写几首什么“报国杀敌”的酸诗,以前在临清有多么的飞扬跋扈,现在看着建奴的慢慢逼近就有多么的惶恐不安。 “大人。”传令兵飞驰而来喊道:“建奴步军已经入一百步。” “射他们啊,射啊。”冯千户也顾不得体统,疯狂地喊道:“把弓箭手都调过去,射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 传令兵只得听令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弓箭手,只能叹着气去和下边的百户商议,这些百户也是面露难色,因为这些天和建奴骑兵对射的都是自己的家丁,这些家丁虽然算是精锐,射箭却是马马虎虎,本想唬住鞑子却被人看穿,眼见鞑子步军就上来砍人了,只能不管这些去调动自己的队伍在门口处待命,准备与上来的建奴肉搏。 各个百户带着家丁和低级的总旗小旗在一群军户里走动,鼓动他们杀敌报国,还搬出银子赏格,搞得挺热闹,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反正按照以前镇压农民抗税是挺有效果。 临清作为商业重镇,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为了争夺利益经常武斗,明朝末年对于军户的管理日益松弛,很多军户为了生存也是要费尽心机,就有人雇佣千户所的弓箭手在械斗时放冷箭,往往能把那些打行的恶少地痞吓破了胆,维持治安是当地千户所的重点工作,后来出了几次人命就把千户所的弓箭都收了回来,也不再考教弓箭技艺,只是保留了弓箭手的编制,当然,不管是什么编制,这些军户都是军官们的奴隶,平日除了种地就是跟着军官干杂活混口饭吃,对于打仗真的是门外汉。 第119章 破村 村寨里的弓箭手看到密集地建奴步兵压迫而来,知道这是到了拼命的时候,哪里还敢躲着不射箭,毕竟也不是和建奴骑兵对射那么难,现在只要把箭矢对着人堆方向抛射过去就行了,就纷纷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藏在木板后开始速射,一时间木楼上、房顶上、胸墙边都是攒动的人头,把大量的箭矢抛向成堆的后金步兵。 从七十步之后就被箭雨覆盖的后金步队也没啥退缩的意思,就是举着盾牌坚定向前,那些射来的箭矢撞击在建奴的重盾上,不是被弹开就是晃悠着插在上边,盾牌后的战士还在缓步向前,即便是个别的箭矢射到这些人身上也被两层或者三层的甲胄挡住,没有啥实质性的作用,除非是射到脚,但是前排的重装步兵都是猫着腰举盾向前,还真是不容易。 这是一项很绝望的工作,那些明军弓箭手慢慢因为体力的下降开始射的缓慢起来,一边负责掩护的刀盾兵也是憋着气不敢喘紧紧地看着那堆移动的铁人接近。 “这建奴该不会是鬼怪吧。”木楼上观战的冯千户吸着凉气说道:“刀枪不入?” “对呀,之前剿匪这样的箭雨下去哪里还有活人?”一个百户在旁边说道:“这都没有崩溃,大人,准备搏战吧。” “李百户,把家丁们都集合起来,我的亲卫你也带走,一定要挡住。”冯千户说道:“告诉弟兄们,每人给五两银子,打赢了鞑子,每人再给十两,后退者死。” 一时间明军木楼上旗帜挥舞,一堆一堆穿着棉甲罩甲的各色家丁都被抽调过去了,准备与近身的建奴进行肉搏。 集结的明军躲在木板后和土墙后紧张的看着建奴迫近,建奴骑兵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奔驰抛射,而建奴后队的弓箭手也跑出了盾牌的掩护,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搭弓射箭,很快箭雨又把明军那简陋的防御工事覆盖,不断地有人中箭翻倒,村寨明军的弓箭手完全是被压制,就连准备肉搏的披甲步兵也是被压得不敢露头,只能趴在木板后瑟瑟发抖。 明军因为承平日久,加上军队被文官集团的刻意打压,长期拖欠军饷导致各地卫所吃饭都是问题,所以军户的身体素质远没有渔猎民族强壮,使用的弓的力道也是远远低于后金军,所以在战斗的过程中多是要吃亏的。而后金军对于弓箭的使用和日本武士有些共同之处,那就是长弓劲箭、抵近而发,看起来是挺危险,但是射击的精确度和伤害就上去了,尤其是建奴的全能战士就喜欢在四十余步射箭,清八旗军队列装的弓大都是七十磅以上的弓,若是精锐部队或者勇士那么也许会使用一百磅到一百五十磅的硬弓,这一箭射到穿了铁甲也是白给,张献忠那么能打的人就是被后金军用抵近射箭的方法干掉的,简直防不胜防。 所以此刻的对射明军完全就是被压制,稍有敢于露头的军士就会被射中面门死透,只看的站在木楼上观战的冯千户冷汗直流,一遍又一遍和手下确认是否有援军赶来,在得到没有援军的答复后就瘫软在木楼上想着呆会是自杀殉国还是逃之夭夭。 “速速派人去圆阵那边寻找援兵过来。”癫狂的冯千户一把抓住手下的传令兵喊道:“快去,快去。” 传令兵也是傻了眼,眼下后金军的骑兵已经阻塞了村寨与外界的联系,众军官早就不愿意派自己的家丁骑马出去传递情报,因为出去就会被后金骑兵追杀,往往都是送死,之前也都是晚上才会派遣军士骑马出去,但是出去了几次都没人再回来,现在的临清千户所在村寨中只是点个狼烟假装在求援,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是,大人。”传令兵像模像样地走下木楼,这个命令直接就没往下传递,因为没有人会执行的,只能走前边去,指望着这些人能够挡住后金军的进攻。 在这期间,后金军的步兵已经来到了村寨的入口处,门口布防的明军精锐就躲在泥土和木头搭起的胸墙后,这边的胸墙上插满了箭矢,墙后的明军也是大喊大叫地把长枪从缝隙中捅出来,刺在后金军地盾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却不能阻止后金军疯狂破坏木制栅栏的现实。 盾牌的遮掩下,后金军突破了那些可怜兮兮的栅栏和拒马,开始与明军的步兵开始接触,这一碰触之下,明军就被贴身而来的建奴战兵吓坏了,那些力大无穷还搏战凶悍的八旗大兵自带霸气加持,很快就把明军的人墙突破,狭窄的村口小门被轻而易举地进入,然后就是血腥的单方面屠杀。 身披三层甲胄的建奴锐兵大呼酣战,强壮的身躯在人堆中挤压着,把面前羸弱的明军推着后退,明军很明显缺乏这样的战斗训练,前排的军士很快就开始溃退,却被身后的明军挤压着向前,长刀短刃之间就是在比谁的力气大谁的甲胄厚实。 明军的溃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这样的溃退肯定是从基层军官的绝望开始的,这些小旗和总旗鼓动着他们缺乏训练的军士积极战斗,貌合神离的上下级关系使他们必须身先士卒顶在前边给身后的军户做示范,但是这些贫穷的低级军官也是一样的装备差吃不饱,论起打仗来也是技术低下,而建奴也是首先找着明军的军官下狠手,所以丧胆的军户在领队的军官受创之后就成了没头苍蝇开始丢下武器往后跑,这样的溃退没了基层军官的阻拦就更加的可怕,就像洪水一样爆发了。 军户开始跑路,身后死战的家丁与军官也开始放弃抵抗,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放在必死的位置,他们都玩命的跑着,因为只要比自己的友军跑得快就是生存下去的机会。 巷战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一群群的明军在村子里乱窜,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往南跑,离开这里。反倒是后金军队伍齐整地杀向中军所在地木楼,在那里,千户冯大人和他的亲兵还在犹豫是否跑路。 这种时候可是犹豫不得,人家祖大寿都是一开战就要跑的,否则再跑根本来不及。 第120章 破釜 寒风中的圆阵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远处的战斗,知道明军弓箭对射吃了亏,想着步战四百多人应该能挡住建奴的进攻。却看到后金军涌入了看似戒备森严的村寨开始与门口的明军肉搏,刚开始还慢慢悠悠进不去,没过多久连后金弓箭手都操起刀子冲入村寨,张元彪一碗热水还没喝完,就看到村寨的缝隙处明军不断涌出,向着四面八方乱跑,就像是大水冲了蚂蚁窝一般。 “张兄弟,张兄弟。”朱大志惊讶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失声喊道:“这下完了。” “你们临清千户所,这下麻烦了。”张元彪也不知道说啥了,也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一群溃退出来的明军在原野中奔跑着向圆阵而来,身后的建奴骑兵不去追赶那些四散奔走的明军,就堵在村寨与圆阵之间,策马砍杀那些惊慌失措的明军,但是那些逃过来的明军明显是吓破了胆子,完全陷入了疯癫的状态,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跑来,虽然五六百步的距离并不长,但是建奴骑兵左突右进砍杀射箭,一会就打倒了不少的溃兵。 “王树正,带着你的人去接应这些溃军。”张元彪瞋目裂眦,大声吼道:“武装辎重兵与我一起上去杀奴。” 一旁候着的王树正和李国藩都是出列,带着自己的人翻过圆阵外围的小推车,出去整理队列,只消得几个呼吸间就摆出了一个游骑兵在前武装辎重兵在后的队形,开始向着村寨方向走去。 “张兄弟。”朱大志跑过来喊道:“张兄弟,我们临清的兄弟干什么?” “在这里呆着,看护好我们的伤员。”张元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带着人往前走去。 朱大志很沮丧地回到圆阵中,看着那些面露复杂表情的临清军说道:“人家出去打,不放心我们,就让我们在这里蹲着,我真是愧对于祖先和临清父老,那么多的弟兄都死在那边,今日你们也看明白了,如果张哨长的兵也被建奴打败,咱们跑的再快有鞑子的骑兵跑得快?我们横竖都是一个死,有种的都跟我上去支援张兄弟,没卵子的渣滓,现在就可以跑了,那样还能多活一会。” 朱大志说完就操起一把大刀翻身出了圆阵,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张元彪队伍。 身后的临清军们也是一片安静,几个人也默默地拿起武器翻身出了圆阵追随大部队而去,余下的人更是尴尬,左顾右看都默不作声,憋了一会,一个汉子说道:“走吧弟兄们,你看那建奴骑兵追杀咱们现在跑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能有活路?反正都是死,那就别再丢临清人的脸了。” 余下的十几个临清军都捡起了自己的武器和盾牌,齐刷刷地翻身出了圆阵,快跑几步就跟在了朱大志身后,开始向村寨走去。 建奴骑兵也开始放弃追杀,渐渐地汇集在队长福林泰身边,这个福林泰是昨日之战的骑兵头领,被火铳打死了坐骑没有进入到圆阵边上,所以只是摔了一下,今日又带了一只骑兵在这边追杀溃兵,正杀的快乐之时,发现昨日的死对头居然带着人出来了。 “主子,那明狗居然出来了将近百人,这可怎么办?”一个年轻的骑兵说道。 “这天杀的明狗居然敢出来,眼见博罗奇大人进攻就要得手,我们一定要拦着他们。”福林泰喊道:“你带人在右翼,我带人去左翼,咱们看看能不能从后边偷袭这些南蛮。” 一刹那见这二十余金骑士就分为两队,向缓步而来的火器哨左右包夹而来,这是游牧民族骑兵常用的战术,因为他们有极强的机动力,可以在不断地运动中试探对方从而找到最佳的进攻时机,往往让对手的步兵疲于奔命,除了用骑兵对骑兵以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张元彪也料到了这个情况,就让王树正和游骑兵什长赵大山各带七个人走到队伍两侧,只要建奴骑兵敢于接近五十步就开铳射击,队伍还在缓缓地向村寨走去。 身边的明军溃兵看到了有人接应就匆匆跑过,向着圆阵跑去,建奴的骑兵也是抓紧时间过来撩动火器哨,却在百步以外没有效果,抛射的箭矢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对全员披甲的火器哨构不成威胁。 “该死的南蛮。”福林泰绕了一圈没有取得啥效果反而让明军更加接近村寨,更是咬着牙让手下的十个骑兵换上重箭打算突进到五十步来一波狠的,就扯着马开始了加速。 “立定。”张元彪看到右翼的建奴骑兵疾驰而来也不再抛射箭矢,就大喊道:“准备射击。” 火器哨的军士倒是听到命令就停了下来,身后的临清军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了一懵,乱七八糟地撞作一团,好在行军速度不快,这混乱才被朱大志制止。 福林泰看到对面的明军停下来就大感不好,一边吆喝着前进自己却慢慢泄了一些马速,几个呼吸间就苟到了队伍的中部。 果然不出所料,骑兵刚进入五十步地距离,正要降低马速搭弓射箭,就看到那边一团白雾升起,接着就是密集地铳身传来,再看这边的骑士竟然被打落四个人,马儿也被巨大的轰鸣所惊到,一阵颠簸让重箭射的更加不准确,但是火器哨人员密集,几只重箭激射而来,立刻就有人被箭矢射倒,生死不知。 标准的两铳速射,福林泰策马掠过之后居然发现己方被打下马了五人,这样的战损直接就让福林泰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再看左翼突进的骑兵也是少了几人,就不再犹豫,带着残存的十几人往村寨门口方向奔去。 “狗鞑子不过如此。”王树正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再来就把这些家伙都给留下。” 张元彪看着插在自己盾牌上的重箭,那箭矢已经扎透了盾牌,震得张元彪手臂还发麻,心下忐忑之余也是大声喊道:“这建奴的骑射不过如此,我就轻轻一挥盾牌,这箭矢就挡住了。大家随我上啊,杀了鞑子给战死的弟兄报仇。” 一群军士也是跟着咋呼,这一阵喧嚣提振了士气,就连溃退的临清军也停下来喘口气,李国藩拉住几个逃命的临清溃军喊道:“你等把这些军士背回圆阵,这就给你五十两银子。” 说完李国藩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子抛给临清军溃兵,一边喊道:“伤了几个弟兄,我带的少了,你们给凑点,回去再给你们银子。” 几个临清军溃兵瞪大了眼看着银袋子和地上的伤兵,接着就是一大堆银袋子从天而降,直接就把一个倒霉的临清军砸破了脑袋,血流下来他也浑然不知,就看着地上一大堆的银袋子和伤兵痴痴地说不出话。 “李头我兑了一百两。” “李头我兑了八十两。” “我擦,这年头送个弟兄要五十两,我兑了一百两,李头记得啊。” 李国藩见大军已经准备好,就对着呆站的临清军骂道:“你们这些鸟人,打仗不行就算了,这种好事还愣着,快把我们的弟兄送回圆阵,若是少带回去一个,回去把你们全都剁了。” 临清军溃兵这才开始扶起伤兵往回走,那些银袋子就丢在草地中没人拾取。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要是打输了,啥都没有了。 第121章 对阵 后金军当然知道这彪人马火器队的犀利,人少上去硬抗火铳那是得不偿失,后金军的牛录额真胡图加那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八旗,立刻就让亲兵召回了作为预备队的三十余后金军步兵回营,然后就是派出传令的骑兵去告诉攻入村寨的博罗奇带的主力部队不可停止战斗退出村寨,直到将这些明军全部打崩为止。 张元彪看着琢磨不透的战场形势,也是担心的不得了,就眼睁睁看着传令的后金骑兵驰入村寨下达命令,而其余的后金骑兵也是在远处策马袭扰,是不是抛射一些箭矢拖延行军,好像是一个个择机噬人的猛虎,只等着这支明军小队露出破绽。 “大人,这可怎么办?”王树正过来询问:“这些建奴的骑兵和步兵都不过来打,我们是要去打进村寨吗?” “那只能打入村寨了。”张元彪也是犹豫不决,因为这次的出击本身就是无可奈何而为之,如果不来救援坐视临清军覆灭,自己的队伍就是案板上的肉随时会被后金军吃掉。而现在带着人出来了,却是一时间的血气之勇,本想与建奴拦截的预备队大打出手,却发现人家压根就不搭理自己的队伍。 摆在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要么去进攻村寨里的后金军主力,与临清军前后夹击,当然如果临清军还有的话,这样后金军就会撤回与己方对战,到时候就能解了临清军的包围。但是自己的队伍一旦进入村寨,那就意味着对外边的掌控完全消失,后金军骑兵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自己的圆阵打下来,到时候里边的伤兵和辎重都没了,万一自己队伍在村寨里讨不得好,哪怕是打个平手也会被慢慢消磨死。 “管不了了。”张元彪审视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杀向建奴的老巢,逼迫建奴决战,与建奴主力决一死战。” 下定了决心,张元彪这支小队就加快了脚步向建奴的营寨走去。也没啥激动人心的动员,一百多号人没人吱声就是扛着盾牌刀枪就涌向建奴大营。 “这些明狗是疯了吗?”后金军正蓝旗牛录额真胡图加对着自己的亲卫说道:“打了半辈子的明狗,这百十个人就想过来冲击我的营寨,去让勇士们换乘马匹,我将带他们踏灭了这些明狗,给营中的包衣阿哈都分发兵器,此战斩首明军一级就赏银十两,女人一个。” 身边的勇士们都是怪叫着走向自己的马匹,挥舞着兵器从营寨中策马而出,牛录章京胡图加也是随着队伍出了营寨,打防御战可不是他们女真人的习惯,野地浪战才是优良传统。 两支人马很快就对上了,村寨那边人喊马嘶,不断地有明军跑出,在看到外边没有建奴骑兵追逐之后,就撒丫子到处乱跑,看来村寨里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建奴骑兵列在队伍一侧,虎视眈眈看着这边,张元彪也让王树正的游骑兵列好队防备骑兵突击,看着对面的七十余个建奴步兵,张元彪也是轻蔑地一笑,想着昨日的两排射击废了这个牛录的二十几个最能打的猛人,接着短兵大战自己方面也没吃大亏,现在再看这些披甲不全的后金步兵,张元彪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 “打下那个寨子。”张元彪一挥手上那个的三眼铳,提起盾牌就奔向一百余步外的后金军。 那后金军也是发愣,这么多年了居然有敢于打野战的明军,虽然这些都是二线三线甚至是牛录里的娃娃兵,那搏战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同样跟在锐兵身后就杀了过来。 没有丢什么标枪飞斧,百十步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到了近前,这个时候的肉搏讲究的就是速度,谁跑得慢就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扛着别人飞扑过来的冲击力,张元彪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在最前面,也不顾那长枪地穿刺顶着巨大的盾牌就飞扑向对面的后金军,一时间叮叮咣咣相互厮打起来,张元彪这次身披了三层甲胄,最里面是一件破损地锁子甲,罩在丝绸之外,再往外是一层镶铁棉甲,所谓的第三层甲胄其实就是零散的罩甲,身高一米八五的张元彪在丧尸世界也是练就了一身的扎实身体,这么穿上去鼓鼓囊囊的很是扎眼,一时间诸多的武器向他招呼而来,张元彪把头缩在盾牌下,右手挥舞着三眼铳直上直下地往下砸,虽然不知道砸出了什么效果但是手感上还是能分辨出是砸在盾牌还是砸在盔甲上地不同,遇到盾牌就换个角度,遇到盔甲就狠狠再来一次,就这么顶着盾牌挥舞着三眼铳硬是往前挤。 “这明狗打的一点章法也没有。”其在马背上看着不远处混战的步兵,对着福林泰说道:“但是甲厚敢战,居然也能和我们打的难解难分,福林泰你带一半的骑兵绕着看看有没有空隙,我们在此顶着他们的铳兵,寻找机会就冲散了他们。” 福林泰领命带了十几个骑兵开始兜圈子,一旦进入到七十余步就被王树正领人开火阻击,远远地虽然命中率很低,但是这个距离的弓箭是白搭,除非咬牙硬冲,否者这样的对射是绝对的亏本生意。 后金军的队伍被张元彪为首的重甲步兵打出了缺口,身后的武装辎重兵也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挤出后金军的人墙,开始向其后杀去,一时间后金军的阵型散乱,只能结成小圆阵相互靠着背与明军厮打。 “妈的,这要是再有二十人的生力军,直接就能把这帮鞑子都干翻。”张元彪抡着三眼铳艰难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他的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刀,最外边保护要害地罩甲都被打掉了,看着几个后金军重甲步兵结成小阵打翻了几个胳膊上缠着白布的临清军,张元彪推倒了一个稍显稚气的后金娃娃兵,就急不可待地从虚拟空间中取出了六响柯尔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连开数枪,直接就把那四个铁塔一般的壮汉打倒在地。 厮打正酣的两帮人马都没人在意这清脆的响声,极为刺激的肉搏已经把所有人的精力都吸引进去了,眼前的只有杀红了眼的猛人,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武器砍杀,伴随着张元彪勇猛六响柯尔特突进,后金军在战局上完全被压倒,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兵士开始慢慢地向骑兵所在撤去。 第120章 破釜 寒风中的圆阵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远处的战斗,知道明军弓箭对射吃了亏,想着步战四百多人应该能挡住建奴的进攻。却看到后金军涌入了看似戒备森严的村寨开始与门口的明军肉搏,刚开始还慢慢悠悠进不去,没过多久连后金弓箭手都操起刀子冲入村寨,张元彪一碗热水还没喝完,就看到村寨的缝隙处明军不断涌出,向着四面八方乱跑,就像是大水冲了蚂蚁窝一般。 “张兄弟,张兄弟。”朱大志惊讶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失声喊道:“这下完了。” “你们临清千户所,这下麻烦了。”张元彪也不知道说啥了,也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一群溃退出来的明军在原野中奔跑着向圆阵而来,身后的建奴骑兵不去追赶那些四散奔走的明军,就堵在村寨与圆阵之间,策马砍杀那些惊慌失措的明军,但是那些逃过来的明军明显是吓破了胆子,完全陷入了疯癫的状态,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跑来,虽然五六百步的距离并不长,但是建奴骑兵左突右进砍杀射箭,一会就打倒了不少的溃兵。 “王树正,带着你的人去接应这些溃军。”张元彪瞋目裂眦,大声吼道:“武装辎重兵与我一起上去杀奴。” 一旁候着的王树正和李国藩都是出列,带着自己的人翻过圆阵外围的小推车,出去整理队列,只消得几个呼吸间就摆出了一个游骑兵在前武装辎重兵在后的队形,开始向着村寨方向走去。 “张兄弟。”朱大志跑过来喊道:“张兄弟,我们临清的兄弟干什么?” “在这里呆着,看护好我们的伤员。”张元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带着人往前走去。 朱大志很沮丧地回到圆阵中,看着那些面露复杂表情的临清军说道:“人家出去打,不放心我们,就让我们在这里蹲着,我真是愧对于祖先和临清父老,那么多的弟兄都死在那边,今日你们也看明白了,如果张哨长的兵也被建奴打败,咱们跑的再快有鞑子的骑兵跑得快?我们横竖都是一个死,有种的都跟我上去支援张兄弟,没卵子的渣滓,现在就可以跑了,那样还能多活一会。” 朱大志说完就操起一把大刀翻身出了圆阵,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张元彪队伍。 身后的临清军们也是一片安静,几个人也默默地拿起武器翻身出了圆阵追随大部队而去,余下的人更是尴尬,左顾右看都默不作声,憋了一会,一个汉子说道:“走吧弟兄们,你看那建奴骑兵追杀咱们现在跑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能有活路?反正都是死,那就别再丢临清人的脸了。” 余下的十几个临清军都捡起了自己的武器和盾牌,齐刷刷地翻身出了圆阵,快跑几步就跟在了朱大志身后,开始向村寨走去。 建奴骑兵也开始放弃追杀,渐渐地汇集在队长福林泰身边,这个福林泰是昨日之战的骑兵头领,被火铳打死了坐骑没有进入到圆阵边上,所以只是摔了一下,今日又带了一只骑兵在这边追杀溃兵,正杀的快乐之时,发现昨日的死对头居然带着人出来了。 “主子,那明狗居然出来了将近百人,这可怎么办?”一个年轻的骑兵说道。 “这天杀的明狗居然敢出来,眼见博罗奇大人进攻就要得手,我们一定要拦着他们。”福林泰喊道:“你带人在右翼,我带人去左翼,咱们看看能不能从后边偷袭这些南蛮。” 一刹那见这二十余金骑士就分为两队,向缓步而来的火器哨左右包夹而来,这是游牧民族骑兵常用的战术,因为他们有极强的机动力,可以在不断地运动中试探对方从而找到最佳的进攻时机,往往让对手的步兵疲于奔命,除了用骑兵对骑兵以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张元彪也料到了这个情况,就让王树正和游骑兵什长赵大山各带七个人走到队伍两侧,只要建奴骑兵敢于接近五十步就开铳射击,队伍还在缓缓地向村寨走去。 身边的明军溃兵看到了有人接应就匆匆跑过,向着圆阵跑去,建奴的骑兵也是抓紧时间过来撩动火器哨,却在百步以外没有效果,抛射的箭矢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对全员披甲的火器哨构不成威胁。 “该死的南蛮。”福林泰绕了一圈没有取得啥效果反而让明军更加接近村寨,更是咬着牙让手下的十个骑兵换上重箭打算突进到五十步来一波狠的,就扯着马开始了加速。 “立定。”张元彪看到右翼的建奴骑兵疾驰而来也不再抛射箭矢,就大喊道:“准备射击。” 火器哨的军士倒是听到命令就停了下来,身后的临清军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了一懵,乱七八糟地撞作一团,好在行军速度不快,这混乱才被朱大志制止。 福林泰看到对面的明军停下来就大感不好,一边吆喝着前进自己却慢慢泄了一些马速,几个呼吸间就苟到了队伍的中部。 果然不出所料,骑兵刚进入五十步地距离,正要降低马速搭弓射箭,就看到那边一团白雾升起,接着就是密集地铳身传来,再看这边的骑士竟然被打落四个人,马儿也被巨大的轰鸣所惊到,一阵颠簸让重箭射的更加不准确,但是火器哨人员密集,几只重箭激射而来,立刻就有人被箭矢射倒,生死不知。 标准的两铳速射,福林泰策马掠过之后居然发现己方被打下马了五人,这样的战损直接就让福林泰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再看左翼突进的骑兵也是少了几人,就不再犹豫,带着残存的十几人往村寨门口方向奔去。 “狗鞑子不过如此。”王树正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再来就把这些家伙都给留下。” 张元彪看着插在自己盾牌上的重箭,那箭矢已经扎透了盾牌,震得张元彪手臂还发麻,心下忐忑之余也是大声喊道:“这建奴的骑射不过如此,我就轻轻一挥盾牌,这箭矢就挡住了。大家随我上啊,杀了鞑子给战死的弟兄报仇。” 一群军士也是跟着咋呼,这一阵喧嚣提振了士气,就连溃退的临清军也停下来喘口气,李国藩拉住几个逃命的临清溃军喊道:“你等把这些军士背回圆阵,这就给你五十两银子。” 说完李国藩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子抛给临清军溃兵,一边喊道:“伤了几个弟兄,我带的少了,你们给凑点,回去再给你们银子。” 几个临清军溃兵瞪大了眼看着银袋子和地上的伤兵,接着就是一大堆银袋子从天而降,直接就把一个倒霉的临清军砸破了脑袋,血流下来他也浑然不知,就看着地上一大堆的银袋子和伤兵痴痴地说不出话。 “李头我兑了一百两。” “李头我兑了八十两。” “我擦,这年头送个弟兄要五十两,我兑了一百两,李头记得啊。” 李国藩见大军已经准备好,就对着呆站的临清军骂道:“你们这些鸟人,打仗不行就算了,这种好事还愣着,快把我们的弟兄送回圆阵,若是少带回去一个,回去把你们全都剁了。” 临清军溃兵这才开始扶起伤兵往回走,那些银袋子就丢在草地中没人拾取。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要是打输了,啥都没有了。 第122章 淦 眼见着己方步兵开始溃退,在马上的胡图加也是大为惊诧,战前的会议上他发现村寨明军的弱点,想着派出牛录中仅剩的精锐一举下了村寨,向来骄狂的八旗大兵觉得圆阵中的明军不敢出来野战,因为后金军打了这么多年,野战可谓是从无一败,几乎所有的军官都认为圆阵里的明军即便是出来也是要去支援村寨,到那时候就能派骑兵占了圆阵,在原野上耗死这些敢于出来的犀利明军。 这也是为何一见到张元彪带人出来胡图加就命人去告诉村寨里势如破竹的博罗奇继续进攻,却不想张元彪居然不顾主力队伍的死活来攻打营寨,但是鸣金收兵就等于前功尽弃,所以胡图加也是咬着牙动员了所有预备队与张元彪死磕,想着八旗大兵的二线部队那也是能战之兵,却不想这为首之人如此悍勇,拿的那三眼铳就活活打倒了几个八旗大兵,再看这些全员披甲的明军,居然敢于肉搏,这是多么的不常见啊。 “冲。”胡图加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带着自己的十几个骑兵趁着王树正游骑兵装填弹药的时候从一侧斜插过来,这些骑兵就是准备用一场毫不留情的冲撞击溃这些明军,所以就放弃了弓箭,在两百步外就挥舞着马刀骑枪飞驰而来。 王树正也自知只有一次放铳的机会,就招呼自己的队伍拍好长队迅速装填,也不管身后骑兵如何抛射箭矢,把铳管都对准了飞驰而来的后金骑兵,默默地祈祷着自己还能活下来。 “游骑兵。”王树正看着越来越近的后金骑兵喊道。 “打前锋。”众游骑兵回复道。 “举铳瞄准速射。”王树正喊道:“放铳!!!!!”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又是一阵铳声,游骑兵把两个火铳都射了出去,也不管有没有打到目标,纷纷扔下自己的火铳,抽出身上的小匕首投入到前边的厮杀中,再不管那骑兵的冲锋。 大地在颤抖,后金骑兵转瞬及至,因为已经是混战再加上火铳的硝烟未全部飘散,建奴骑兵也是分不清敌我,马匹狠狠地撞在人堆的队伍之中登时就把一些明军和后金军撞飞出去当场就完蛋了,顿时整个战线都为之一震,接着这些失去了马速的骑士被杀红眼的明军步兵针对,一群人就拿着各种刀子和钝器疯狂地攻击马匹,把那些战马打倒在地,然后就抱着骑兵厮打,几个游骑兵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大刀甚至是硬土块,也是疯狂地往那些骑兵身上砸。 这些骑兵的仇恨值最大,武装辎重兵甚至激动地转身回去找这些骑兵厮打而放弃了追杀逃走的后金军步兵,以至于那些没了骑士地马匹都被愤怒的军士残酷杀死,一时间整个原野上都是人喊马厮,宛如修罗地狱。 福林泰看到自己的主子冲阵陷入苦战,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催动马匹上前助战,打算对着一堆明军再来一次撞击,他把目标选为正在掉头回去追杀骑兵的张元彪小队明军,觉得只要打杀了这些猛人,明军就会崩溃,却不知道躲在盾牌后在给六响柯尔特换子弹的张元彪也在盯着他们的到来。 福林泰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加速,张元彪也在盯着他们的锋矢阵,在进入五十步后,张元彪用盾牌遮掩身体,瞄着那些高大的马匹就是一阵速射,将六颗子弹都打向不远处奔驰而来的战马,一来是因为战马目标大容易射中,二来是希望这些前排的战马倒毙阻碍一下后续马队的冲击力。 这六响柯尔特的威力何等强大,被打中的马匹直接就栽倒在地滑行了一段距离,把马上的骑士也抛飞落地生死不知,这下确实是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前进,接连有马匹被绊倒,一时间冲击的势头大减,除了两个骑兵在侧翼为受干扰撞入队伍,登时就把四个武装辎重兵撞飞出去,其余的骑兵都是忙着控马失了马速,张元彪也不含糊拿起三眼铳就奔上去,对着一个骑兵的马头就是一下,直接把那战马撂翻在地,再看那骑兵被马匹压了腿还没准备好战斗,张元彪就扛着盾牌飞身压了上去,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就站起来找下一个骑兵去开战。 这样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后金军就开始抢夺马匹逃串,就连他们的牛录额真胡图加也是挨了钝器的重击晕倒在地,被余下的骑兵们簇拥着逃离了这个修罗场。 失去了指挥的后金大军四散奔走,连营寨也都不回去了,就是一门心思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可怕的明军。 “我明军。”张元彪举着三眼铳大喊道。 “威武。”一堆杀红眼的男人们大声欢呼着,手上也没有停下,继续地砍杀那垂死的战马与敌人,直到战场上没有了喘气的敌人或者马匹为止,然后就被张元彪带着去了空无一人的后金军大寨。 村寨里的战斗也宣告了结束,明军完全被建奴打散,原野中的明军向大鹅一样到处都是,千户冯大人被一支重箭破甲钉在木楼上,算是力战而亡,家丁们死战到最后一刻,见到主将身死也作鸟兽散,当博罗奇陶醉在以少胜多的喜悦之中时才被外边的骑兵告知,寨子被明军端了人也被打跑了,牛录额真被打伤生死不知,辎重啥的都没了。 博罗奇看着登时就无语了,这仗打的真是神奇,自己端了明军的窝,明军又端了自己的窝,说是打胜了这其实是血亏,早知道这样昨天占了便宜就应该跑路了。 “不要再追杀那些明狗了,赶紧随我出去救援牛录额真大人。”博罗奇也顾不得什么明军俘虏和抢夺的辎重,慌慌张张就集合自己的队伍,准备再杀出去。 “主子,那些明军的俘虏呢?”一个后金步兵说道。 “都杀了,房子也烧了,处理完赶紧走。”博罗奇说完就先带着聚集而来的军士往外走,再回头时村寨里已经是火光冲天。 第123章 互换 战斗持续到下午四点,张元彪才算是在后金军的营寨中展开布防。这后金军的营寨确实是比圆阵更加的坚固,除了放哨和防御的木楼,还驱赶百姓在冰天雪地里刨出了一个壕沟,一些冻饿而死的百姓尸体就被抛在其中,甚是可怖。 张元彪招呼王树正把剩余的游骑兵安排在木楼上警戒,等到博罗奇带着零散的后金步兵出来之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明军把营地给占了。 两支疲惫的军队对视着,只气的博罗奇在原野中大骂不止,底下的军士都惦记着自己的包裹辎重还在营地中,一个个叫唤着要杀过去,可是博罗奇看着自己匆忙集结的队伍,只有七十余人,这些人刚刚还在村寨中大打出手,现在正面强攻拥有犀利火器守御的营寨那不血亏,只得让大部分的人退回燃烧的村寨中制止继续放火准备休息,然后自己带着亲兵去寻找远处休整的牛录额真大人。 张元彪看着远处的建奴步军退下去休息也是松了一口气,建奴地骑兵都跑远了没有出来阻塞交通,张元彪就赶紧安排陈浩南带着几个武装辎重兵去几百步外的圆阵把伤兵和溃逃而来的临清军带到这边汇合,因为此地看起来比圆阵更加的坚固牢靠,特别叮嘱陈浩南带回来伤兵的同时,还要把战死的弟兄和建奴的首级也带回来,至于银两和粮草辎重,就不要拿了,否则等建奴缓过神来,这个圆阵就去不得了。看着陈浩南小跑着带人往那边去,张元彪也急忙带着几个人走出营寨,去了不远处的百姓圈里寻找一些青壮来这边干活。 百姓们都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在这个简易的难民营外围是几个立起来的木桩,上边吊着几个谁知道为啥被建奴杀死的人,这些百姓都被限制于这几根木桩圈定的范围内吃喝拉撒,所以整个营地地气味都很难闻,相互挤成一团取暖,看见张元彪带着几个军士走过来也是一点的反应都没有。 其实刚才的战斗他们也看到了,这些被屠杀压迫的百姓见惯了暴力与血腥,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的悲欢喜乐,只是麻木地挤成一团。奴役他们的建奴没有败退还是在远处张望,而官军看起来也是惨胜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建奴在此打败,被建奴杀怕的百姓没有选择逃跑或者喜迎王师,就像一群绵羊一样呆在建奴划定的范围内等着胜利者的指挥。 在一堆一堆的人群中走动着,张元彪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虽然满脸的土灰,却也能看出来大多是青年的男女,老年人和幼儿几乎就看不见,想必是在这一路上都被建奴杀死了吧,因为这些建奴也是要带着人去辽东,羸弱的人带走也是浪费粮食,遗弃在这冰天雪地中也是没得活。 “我等是大名官军,刚刚击破了建奴,占据了此营寨,你们获救了。”张元彪朗声说道。 人群中还是一样的沉默,没有人吱声,也没有人动作。 “你们站起来。”张元彪突然严厉地喝道:“站起来跟着我的军士去营寨生火造饭。” 那一堆抱团取暖的麻木百姓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向着张元彪缓慢的走去。 “带他们回营寨,先安排他们生火烧水。”张元彪说完,那个军士就带着这十几个百姓走向营寨。 看着余下的七八百的麻木百姓,张元彪也是无奈,就依次指指点点,挑了一些百姓跟随回去,也是分不清男女,就这么先带回去了七八十人回到营寨。 营寨本来修建就是能够容纳三百人的规模,修的小且坚固,几十个百姓到来之后,李国藩的武装辎重兵就让他们去生火做饭,现成的大锅和现成的米面,就连水都是现成的,不一会整个营地就被米饭的香味笼罩。 陈浩南也带着圆阵预留的伤兵和溃散的临清军过来,这个营寨才一下子挤满了人,看着一大堆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大锅,张元彪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大人。”李国藩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拿着一碗热水说道:“喝点水吧大人。” “国藩。”张元彪接过水盯着李国藩的腿,说道:“腿都受伤了,还跑来跑去干啥,赶紧歇着去吧。这次打的是过瘾了,弟兄们伤亡怎么样?” “本来的搏战咱们也没吃亏,打的建奴连连后退,就是建奴地骑兵冲阵太厉害,一下子弄死了咱们不少人。”李国藩叹息道:“也多亏了放铳的烟雾,让建奴也失了方向,否则死的更多。” “你说的我知道。”张元彪放下水碗看向大门口,说道:“死了多少弟兄?” “我听王树正说他的游骑兵死了五个,张大山什长也死了,被建奴的战马撞飞了,”李国藩说道:“我这边的辎重兵死了十一个,朱大志的临清军死了十二个。” 张元彪听着也是肉疼,这些嫡系人马战死了这么多,再和建奴打起来,还能讨得了好?只恨这建奴的骑兵太厉害,血肉之躯要不是放铳的烟雾弥漫,谁敢去挡这些建奴的骑兵?以后除了火铳远射以外,以后还是要配一些长枪兵防止敌人的骑兵对冲。 麻木的百姓在辎重兵的指挥下生火造饭,完了之后就被人领着去吃饭浣洗,营地里的小推车上放了很多抢来的衣服棉被和铁制品,所以这些百姓被允许随意穿搭,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军涌入,这些人才开始放声大哭,伤心的连饭都吃不下。 张元彪看到于此,就把百姓叫道一起,讲诉了他的队伍出身和这一路上的惨状,号召大家暂时加入队伍共抗建奴,这些百姓们才安稳下来大吃大喝,为了防止人噎死或者撑死,张元彪还让人专门盯着这些百姓进食,确保这些人不会死掉。 远处的建奴也会和起来,全部都进入了还在冒着黑烟的村寨,他们开始清点明军残留的物资,驱赶那里的百姓与战俘去干活,两帮人等于说是互换了场地,都在舔着自己的伤口,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不过按照这样的转换,后金军方面明显是吃亏了,但是后金军今天的战斗却是没有损失多少,稍加休整还是这边最能打的队伍,而张元彪可惨了,嫡系敢战之兵不足四十人,唯一的优势就是占据了这个看起来还算坚固的营寨和大量建奴劫掠的物资,场面上还能撑下去。 第124章 长夜 吃晚饭的时候,张元彪把临清军和自己的队伍进行了分开,所有的临清军都是在左臂上缠了白色棉布以示区分,这样就统计出来了这个营地中一共有一把五十余军士,伤兵当然不算,他们都被安排在最大的帐篷中休息。 营寨中有很多的油脂和柴薪,王树正就在外边点了大堆的篝火预警,还安排游骑兵与临清军分组值夜,这样的营寨还有壕沟,确实不适合夜袭,就放宽了心在营地中四处寻走,号召大家多多吃饭,不可放松了警惕,才想起来外边还有几百的百姓在忍饥挨饿吹冷风。 “李国藩。”张元彪喊道:“那些百姓也要吃饭,你多让人煮些米饭送去。”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还在那边点了几堆篝火,百姓都围着篝火取暖,晚上不会太难熬。”李国藩说道:“我还从那堆百姓中选取了一些青壮暂时入了我辎重队负责干杂活。” “国藩,很好,以后就这样。”张元彪看着李国藩瘸着腿走来走去也是大为欣慰,说道:“你多弄点那些百姓,喂饱了先,然后给他们穿上棉甲,给点武器,明天上午就让这些人在外边绕着营寨走,大声喊些话,让建奴不能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 李国藩点着头就走开了。 大年初一的夜就这样过去了,张元彪还是一如之前裹着棉被在木栅栏后和衣而睡,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手里撰着六响柯尔特,生怕战斗力强悍的后金军发动夜袭,这一夜非常的漫长,也不知道惊醒了几次,张元彪挨到天亮时就被武装辎重队的军士扒了盔甲拖到帐篷里睡觉,挨过去了这个最长的一夜。 张元彪被自己的兵士从睡梦中叫醒,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大碗的烩菜和大碗米饭,这烩菜是正儿八经的蔬菜,对于出了北京城就没好好吃过饭的张元彪来说,那些绿油油的蔬菜简直是梦幻般的诱惑,不管不问地就端起饭碗开始大吃起来。 吃了一会才想到问问现在是什么时间,那个送饭来的军士说此刻已经是午时了,张元彪才明白自己又睡了一个上午。 吃完了饭就让这个军士帮着自己披上了甲胄,一样的锁子甲和镶铁棉甲,拿着三眼铳就出了大帐。四周都是站着或坐着的军士,有些是缠着白色布条的临清军溃兵,他们的长官要么战死要么带着家丁跑了,所以此刻都被堆在一起被朱大志管理,总数大约也就是百十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临清那边的土话,也不知道说的是啥。 “张兄弟。”朱大志看见张元彪过来就上前搭话:“这些弟兄是村寨里逃出来的,我暂时先收编了他们,等到找到他们的上官再还回去。” “很好,现在大敌当前。”张元彪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的临清军说:“也别整啥了,赶紧都披上甲分发武器,告诉他们如果无法守御这个营寨,大家真的是没地方去了。” “这个晓得。”朱大志说道:“村寨那边打的很惨,冯千户也战死了,其余的百户或死或逃,这下临清千户所可惨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咱们现在也夺了建奴的营寨,看起来缴获颇丰,等回去了再整备临清千户所就是。”张元彪也不愿多说这些没用的就拉着朱大志的手说道:“昨日你的人也很能打,等建奴退了,也要给那些弟兄们放赏。” 说完张元彪就继续向营寨门口走去,看见了指挥人清理缴获的李国藩,就看那一箱一箱的辎重被摞起来,张元彪就知道这次发了。 “国藩,这些都是什么?”张元彪指着那些箱子问道:“看起来都是沉甸甸的。” “什么都有,金银铜器,铁锅铁锨,布匹丝绸,啥都有。”李国藩也笑着说:“这下发了大人,建奴撤的急很多东西都没拿,还留下了几匹马,只不过咱们的圆阵被建奴占了。” “啥?”张元彪吓了一跳问道:“受伤的弟兄带出来了吗?” “带出来了,昨天打完陈浩南就被你派去带他们过来,按着你的吩咐让临清军的溃兵带了受伤的弟兄和战死的弟兄过来了,还推了一些辎重与建奴的首级,想着去把剩下的东西拿回来,那建奴的骑兵就出来了,王树正说他没人去阻拦,就眼看着建奴把圆阵里的银子和辎重都搬走了,就连帐篷啥的也是被全部拿走,建奴还把昨日射进去的箭矢都拿走了。” “火药带了吗?”张元彪问道。 “火药拿出了一些,倒是不多,王树正说火药现在确实不多了,但是一个火铳打二十次还是有的。”李国藩指着远处拿着棍子殴打军士的王树正说道:“大人可以去问问他。” 张元彪看着王树正殴打军士,也是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在栅栏的一侧,一堆人正在举着火铳练习瞄准。而王树正是在惩罚没有完成动作的军士,看那军士十分的脸生,就去拉住王树正问话。 王树正一看是自己的上官来了,就让游骑兵的老兄弟负责去训练,拉着张元彪到不远处的木楼哨塔上说话。 一个军士正站在那里警戒,看到王树正就打个招呼下去了,这个视野开阔的木楼上只剩下了王树正和张元彪。 “大人你看。”王树正指着远处的原野说道:“建奴已经把这两日战死的尸体都趁着夜色拖走了。” 张元彪本身对于首级就不上心,也只是看着干干净净的战场点点头,不知可否。 “大人你在看。”王树正指着圆阵那边冒起的淡淡黑烟说道:“咱们的圆阵被建奴搬空了,那边的辎重啥的都没了,余下的就被建奴一把火给烧了。” “李国藩给我说了。”张元彪点头道:“那边不如这里安全,若是昨日没有占了这个营寨,建奴一定会去发动夜袭的。” “就是很可惜,昨天应该打完仗就去把东西搬回来。”王树正又指着对面的村寨说道:“建奴占了那个村寨,又在驱赶那边的百姓干活,看起来又是要打算在此地据守。” “咱们打死了他们多少人?”张元彪问道:“得有一百人了吗?” “没有。”王树正说:“这两日的激战建奴抛在战场上的一共也不到八十,倒是咱们损失更大,所以我今天一早就带着米饭去百姓圈子里征发了二十个百姓过来训练,打算让老兄弟一人带两三个练习放铳,到时候建奴若是再来也能抵挡一下。” “很好,你看着办吧。”张元彪也不知道说啥就走了下去,他打算去百姓的圈子里看看。 第125章 备战 百姓还是围坐在那个圈子里,相互挤着取暖,也多亏了昨夜李国藩扔来的棉衣棉被,这边一晚上过去也没有因为挨冻死了人。这些百姓早上醒来又被王树正挑走了一些人,这会儿饥肠辘辘看着昨天得那位大人又来了,想着后金军也没再来骚扰,情绪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低声询问是否有些吃的,有些人在询问官军是否已经打散了建奴,却绝对没有什么喜迎王师的喜悦。 看着这些麻木地百姓,张元彪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些为大明帝国提供赋税和徭役的基础,却没有得到大明帝国的照顾,普通的小民在这小冰河时期收入锐减,生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再加上这无处不在的土地兼并和权势倾轧,今番又是建奴的入侵,直接打破了京畿诸城,毁坏村寨无数,这些百姓的生活更加的痛苦,百姓从来都不是一个积极主动的团体,他们只想活下去,却被夹在命运的作弄中堕入可怕的轮回。 元朝末年,明军与元军在北方拉锯,百姓为了生存下去就发明了“两面牌”,若是元军取胜而来,城中的百姓就在家门口挂出“保境安民,戡乱护国”的牌子,明军打过来就把牌子翻过来上面居然是“驱除鞑虏,复我河山”。当时的国家统治者是元朝,虽然不太爱惜百姓,但是见到这些人表示驯服也少了杀戮,至于明军作为“解放者”,看到欢迎自己的标语也会约束自己的手下善待义民。 那些拿出“两面牌”的百姓才不管谁得了江山,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这样的生存智慧最后被明军发现,换来的就是把这些挂了两面牌的百姓划定为怀疑分子统统杀了,这个时候怎么没有再写得民心之类的屁话,那满清得了天下是得民心吗?只是百姓不愿再受战乱的煎熬,就为了活下去选择了妥协。 张元彪也不废话,大声喊着给饭吃给衣穿,随便指指点点要了些人,那些人也没啥挣扎就跟在队伍后边往营寨方向走去。当然也有自愿从军的,张元彪也是来者不拒,统统收过来,就带着七十几个汉子去了营寨之中,先安排浣洗给衣服换换,然后发给吃食,等人吃完了饭就让武装辎重兵的老兄弟带走去领棉甲和刀枪,这些东西现在是一点也不缺,不过分的都是最破烂的那种,因为头盔不足,这些人就是挽了头发系上红带子算是完成了武装。 李国藩走过来完全摸不着头脑,对张元彪说道:“大人,这些百姓直接就分甲,是要他们上战场?” “你来的正好,我有任务交给你。”张元彪看着那些完成武装的百姓稀稀拉拉地站队,就对张元彪说:“当初听评书的时候,说是大将军徐达北伐,有一次守城被鞑子围了,因为军力不足就动员了百姓拿着竹竿在城墙上走来走去,还要大呼口号,结果城外的鞑子不知道城里有多少人不敢发动进攻,我也打算效法大将军的手法,安排这些人在外边走动,让建奴知难而退。” 这其实是明末李自成第二次围攻开封时守城方面想出的对策,当然历史上很多这种虚张声势的计划,大多是没有正式记录,开封守城的经验虽然只有短短数百字,却是这个时代最实用的技术了。当然后世也有一个虚张声势的故事,是清朝康熙年间的雅克萨攻防战,当时清军吃不下雅克萨小城,劝降的时候俄国守军反而送了一个十六斤的大蛋糕,表示城内物资充足,殊不知那城里只剩下十几个能打的,反而促成了《尼布楚条约》。 “好计策。”李国藩说道:“那这些人喊啥?” “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张元彪想也不想就说到:“抗击建奴,保家卫国。” 李国藩跟着念了几次就去指挥这些武装百姓分队,由老兄弟带着出了营寨在木栅栏与壕沟中间的小道上绕着营寨走,一边走一边喊“驱除鞑虏,光复中华,抗击建奴,保家卫国”,虽然初时喊得不怎么样,看到对面的建奴也没啥反应,才逐渐进入状态,喊声渐大,也算是听得士气高了一些。 与此同时,村寨里的后金军也是在远远窥视,放出的少量骑兵慑于火器也是不敢太接近,就看到这边的人不停地去百姓圈中拉壮丁,也是一点的担心也没有,在后金军老兵眼里那些百姓加入军队这么短时间也是注水肉,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也就远远地看这边的表演。 “博罗奇。”牛录额真胡图加捂着受伤的头对着手下说道:“能否一战就把那营中的明狗杀完,夺回我们的辎重?” “昨日是久战之下勇士们疲惫才放那些明狗活路。”博罗奇说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完成了整编,让勇士们休息好,一举荡平那些明狗。” “这两日伤亡如何?”胡图加问道。 博罗奇也是冷汗涔涔,硬着头皮说道:“我牛录损失战兵四十二,辅兵损失七十几人。主要都是那明狗火器造成的,肉搏损失微乎其微。” “我也是小瞧了那些明狗,居然打起肉搏也不差。”胡图加说道:“那么多的盔甲,为首的那个汉子居然披了三层,看着武艺不怎么样,居然使了暗器一下子把我的亲兵打死五个,下次见了他一定要杀了那厮。” “遵命。”博罗奇也不敢多说话,这种损失真的是太惨了,加起来有一百人,之前他们牛录入关之后,都是追着明军打,哪有这事,也只能怪对面明军披甲太多了,几乎人人都有一身棉甲不说,还有些人能有两件,这在披甲率较高的后金军也是不能想象的,若不是看这些人搏战技术差劲,还真以为是明军的精锐了。不过己方虽然损失很大,好歹昨夜趁着夜色把战死的人都拖回来,也抢了村寨的明军和圆阵的物资,让博罗奇咋舌的是,圆阵的物资丰富超出了他的想象,除了大量的金银绢帛以外,还找到了一些后金军的盔甲旗帜,这就说明这支明军不是第一次与后金军交手,而且还在交手的过程中取得了胜利。 看来这些明军不能小觑啊。 第126章 盾车 博罗奇从俘获的明军和村民中,抓了一些当奴隶,让他们负责盯着其余的百姓,其余的全部能打的都集合起来,扒了明军的所有甲胄尽可能地给他们披甲,考虑到对面明军还有火铳射击,又抓了一些百姓赶紧发点吃的让他们有点气力,打算在进攻的时候把这些百姓当成肉盾顶在前头,为了防止这些百姓逃跑,还五人一组地绑在一起,这样想跑都得在前边挡铅丸。 从圆阵抱回来了大量的箭矢也被博罗奇发了下去,对着自己的辅兵和弓箭手交代箭雨覆盖整个营地的安排,又抓了一些俘虏的百姓在大队人马身后背负箭矢,准备把这里的明军都给用箭矢埋了,到时候那些新“拉壮丁”进入的明军一定崩溃吓得乱跑。 博罗奇还是觉得不够,就命令缓过气力的后金军战士拉着百姓去砍伐树木建造盾车,这盾车也是后金军的战阵法宝,从努尔哈赤起兵到后来的各种攻战都是掩护后金军攻城前进的利器,可以非常出色掩护己方的军队前进,直到贴近对手一举克敌,这两日是觉得此处村寨低矮树木较少才没鼓捣,既然现在要正视这伙明军,自然是大旗精神生产盾车,准备把肉盾百姓置于盾车前抵近营寨外围再展开对射,就明军那点火铳就会被压制地死死的。 看着自己准备的攻城武器,博罗奇很是满意,就等着下午把盾车开过来上去雷霆一击。 张元彪在木楼上盯着对面后金军的态势也是心里发毛,心想这该来的还是来了,看着远处百姓搬来的木头被慢慢搭成盾车,再看看己方的弱鸡火铳手,心想若是能有大炮就好了。 王树正带着游骑兵从溃退的临清军里挑选出来一些看得过去的军士,以一人带两个的模式,教习这些军士放铳,这么算下去,张元彪的游骑兵一下就多了二十余个火铳手,王树正也不教习什么队列射击技巧,就是和老游骑兵一样拿着棍子吆喝着这些新手装弹射击,老样子先用沙土进行装填实验,在多少掌握了一些射击方法后就开始实弹射击,当第一排火铳响起来时,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都打起精神,现在不赶紧练习唬住建奴,等建奴觉得有把握打过来,都得死。”王树正看着忙乱无措的新手火铳兵,大声地呵斥道:“你们躲在栅栏后,到时候只要把铅子打出去就行,有什么好担心的,都给我好好练,练不好的不给饭吃,等建奴打过来就扔出去自生自灭。” 一众新手都是冷汗涔涔,看着对面建奴热火朝天的备战情况也都知道这个时候了再说啥也没有用,若是练的差了真的会被丢出去,到那时候被建奴一排箭矢,还能有的活?只能按照要求不断地做着准备,按着身边的游骑兵指挥将火铳朝着建奴方向射去,从开始的随意乱射,到后来渐渐整齐的齐射,每次火铳的炸响都会让两边的人都为之一振。 起初后金军方面看到火铳瞄着这边放还是吓了一跳,看了半天也不见铅子飞来也就渐渐地熟悉了,手上的皮鞭敦促更急,吆喝着百姓和俘虏抓紧时间组装盾车,这些后金军的战士也知道那边在训练新的火铳手,这火铳也会越打越厉害,每早一个时辰就会少很多的伤亡。 听着明军阵前不停的火铳声,远处的后金军在五百步外的村寨门口绑扎盾车,这些盾车都是三米左右的高度,因为缺乏工匠,后金军就把小推车的轮子拆下来安放到这些盾车上,一些军士推着走动一下还是觉得不错,紧接着就是开始加固盾车的表面,方法也是很简单,本来这些盾车是要加上一些牛皮铁片之类,只不过现在时间紧急,为了使盾车更抗火铳,后金军从村寨里弄了棉被覆在盾车的表面,然后就拿着水往上泼,没多久就结成了冰墙一般,然后又推了一会觉得还可以就欢呼着回去休息了。 这些盾车就成排的摆放在村寨的门口,直直地对着张元彪的营寨,给了张元彪和他的一众手下极大的压迫。 第127章 战前打气 面对着后金军咄咄逼人的准备,明军方面龟缩在营寨中真是和等死差不多,那些刚刚被归拢的临清军溃兵开始在窃窃私语,朱大志因为自己也信心不坚定加上手下没有什么心腹,对于临清溃军的乱象也是有心无力,根本就无法弹压。 一些临清溃军开始趁着指挥不协调的空当,怀揣一些吃食就去哄骗守门军士外出百姓圈中拉人过来,就三三两两走去脱了盔甲穿上百姓的破衣烂衫匆忙逃走,起初还只是少量人的行为,慢慢地开始多了起来,等到李国藩好奇于军士越来越少,才发现连负责看门的临清溃军也消失了。 张元彪知道后也是大惊,急忙集合了老兄弟在营中巡查,一队武装辎重兵披甲站在门口堵着,这才制止了一系列的逃亡出现。张元彪只得去找朱大志,却发现这个昨日还敢带人与建奴死磕的汉子,现在正坐在营帐中喝闷酒,身边的几个临清军也是醉得东倒西歪睡着了。 “张兄弟。”朱大志打着酒嗝说道:“想必你也看到了,那些孙子都跑了,他们要我一起出逃,我拒绝了,只有这几个弟兄愿意呆在这里,明日与那建奴决一死战。你放心,兄弟我也跟你一起冲杀在前,不会掉队。” “朱百户高义。”张元彪说道:“那么明日我们战场上见吧。” 说完张元彪就走出营帐,也不再理会门口那些呆呆看着自己的剩余临清军,只是安排陈浩南抓紧生火造饭,大家吃饱了再说下一步的事,就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召开这次的战前会议。 这次的战前会议也是没啥营养,只是把自己队伍的老兄弟叫到一起随便讲讲,在命令下发之后,看着夕阳渐渐下落人才被召集到位。 “今天的情况各位也都看到了。”张元彪坐在帐篷中间的马扎上说道:“临清军的溃兵都是些吃不得苦的老兵油子,刚吃饱了饭就琢磨着如何逃走,现在已经走了不少了,眼见着建奴明日就要推着盾车来攻打此处,那些家伙跑路也没啥,王树正你那边收的溃军最多,你说说吧。” “那有啥。”王树正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挑人地时候也算小心,就知道这些人不可靠,除了讲军法动不动就杀,还让咱们的老兄弟严加看管,压根就不让他们和老乡见面,吃喝拉撒都有人带着,倒是李国藩那边的人跑了不少。” “大人,我这边的活最多最乱。”李国藩说道:“管着吃饭,又得管着训练,那些寨子外边的百姓也得分发吃的,天冷还得让人去砍些木头送过去生火,人手本来就不足,咱们的老兄弟还得练习搏杀,要不然明日与建奴对决,咱们哪来的人去拼命,说句不好听的,人没跑光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陈浩南这个最没存在感的人也站起来说道:“大人,现在别说是新来的百姓或者溃退的临清军,就连咱们的老兄弟也是担心明日干不过建奴,看那大车弄的,这要是开过来咱们咋打啊。” “虽说如此,逃跑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咱们都是和建奴血海深仇,家国大义我就不说了。”张元彪总结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咱们呆在寨子里多少还不缺衣食,咱们的伤员也都在这边调养,如果在这大冬天的跑路,那建奴骑兵犀利,衔围追杀,你们难道忘了咱们过来时见到的临清军朱大志部的惨状?” 众人都是语塞,想起了那些倒毙的临清军也觉得此言不虚。 “况且我们占领的这个营寨坚固,这两日的搏战建奴也知道我军的厉害,再说那建奴最能打的在这两日的血战中已经消耗不少,咱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只要打的够坚决,建奴也不会为了咱们把牙都吞到肚里与我们死磕。”张元彪说道:“这些建奴在这边打了这么久,早就疲乏了,咱们能拖,他们可拖不得,除了游骑兵的临清军,咱们这就解散了没啥战心的临清军溃兵和武装百姓,给他们点吃的都赶出营寨,还有那百姓圈里的也都打发走,不愿走又不愿意进来的的在这里就是等死,咱们也管不了啦。李国藩,这事你抓紧时间去做,今天晚上杀头驴子给大家炖点肉吃,都大吃一顿明日与建奴决战。” 营帐内的众人都是赞同,就简单商议一下细节纷纷出走办事。 黄昏的落日中,营寨的大门被打开,一堆脱了盔甲的临清军和百姓都拿着分的粮食走出了营寨,不一会就消失在原野中,谁知道他们晚上去哪里过夜,这样的举动也让其余的兵士蠢蠢欲动,但是在王树正和李国藩带着老兄弟的弹压下,营寨剩余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这样整个营寨算上伤兵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五十人,随后就是给百姓圈里的百姓放风说是建奴明日要来决战,想跑的给粮食棉衣,不想跑的就去营寨中躲着,结果这些吃了一天多饱饭的百姓纷纷拿了粮食和棉衣跑路,只留下了一百多个不愿跑的百姓进入营寨,一时间原野中为之一空,再也不需要点起那大大的篝火取暖了,这些百姓不分男女都涌入营寨,开始在张元彪的指挥下拆了附近的小推车去加固栅栏,一时间各种铁器和金银都被扔到了营寨外边,整个营寨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后金军的巡查游骑在黑暗中观察着这边的动静,都是觉得很奇怪,只是上官都在研究明日决战的事宜,也只是让哨骑注意观察,就在寒风中观察一会就溜回禀告。 “这明将倒是有胆子。”胡图加坐在正首啧啧称赞道:“我还以为他会跑了,这样也能少些牛录勇士的伤亡,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遣散了那么些人,还让这些百姓也跑了,明日破了那营寨,一个也不留,全都要杀了。” “对。”一旁地博罗奇也说道:“根据对那些俘获的明狗审问得知,这支明军是从北京那边跑过来的,说是之前就和我军打过,还又一些咱们勇士的首级,真是太可恶了。明日决战我看直接用盾车开过去射死他们,这边还有火油,弄些火箭烧死他们。” “不可用火箭。”胡图加说道:“那里的辎重我们还要带走,杀死这些明狗没啥难事,只是不要损坏了东西,就是寻常对射,看这些明狗能敌得过我八旗大兵的强弓?” 第128章 布阵 标准的后金攻防战在第二日早饭后就开始了。 这个后金搭建的营寨本来是有两个门,但是张元彪为了便于战斗同时也向后金军展示自己决心死战的意志,就把面向后金军村寨的那个门给拆了封死,还把壕沟上的路给挖了,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寨门在阵后,这一点就恶心到了后金军,因为他们出于攻击的便捷性,不会带人再推着盾车绕道营寨另一侧,但是这壕沟挖的不深,只是耽误一些时间填壕而已。 后金军照例先派出了几个百姓来过话,依然是老的套路,三个百姓打扮的人被后金骑士驱赶过来,然后被人押送到两百步外让着三人走过来。 “官军兄弟,我们是大明百姓,不要射箭啊。”三个人哭丧着脸大喊着往这边走来,很顺利地就站在壕沟外。 “哟。”张元彪站在木板上对着百姓说道:“老乡,来了就别走了,到这边来就得救了,这边有的是吃食,你们若是愿意就绕过来。” “大人,我们的妻儿老小都被挟持,我们若是不回去他们就死定了。”为首的汉子哭丧着说道:“那边的大人让小的给大人传个话。” “那边的是建奴,你这老儿数典忘祖,这就喊他们大人了。”张元彪怒道:“我泱泱华夏何时暴虐欺人,那建奴竟然跑过来烧我村寨,杀我百姓,你居然还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三个百姓和一堆军士都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纷纷表示听不懂啊。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大喝道:“你看那三个百姓都低下了头,那是羞愧的,我们大明万胜。” “万胜,万胜”一堆的军士跟着喊道,这巨大的喊声也让营中四处躲藏的百姓跟着大喊“万胜。” 眼见己方士气大振,好吧,姑且称之为士气大振吧。张元彪也是清清嗓子说道:“尔等既有难处,我军也不强求,你们说说吧,建奴有啥说的?” “建···建奴说···”为首汉子诺诺道:“让咱们官军投降,否则就打过来鸡犬不留。” “就说了这些?”张元彪笑道:“没有说给点钱或者给个官做做?” 为首的男人一脸的无奈,摇着头说没有。 “这建奴也忒小家子气。”张元彪说道:“你去告诉对面的建奴,我们这边苦的很,想要借他们的脑袋用用,用完了就还回去。” 那三个百姓也是不吭声,看着这边哈哈大笑的明军憋了一会才说道:“那边的建奴想问一下大军的名号。” “你回去告诉他们,这边是普通明军,我是主帅丧彪,这支军队就叫‘丧彪军’。”张元彪说道:“让他们只管来,不打死他们这事没完。” 三个百姓匆匆撤回,被骑兵带回去送到胡图加面前跪下回复。 “丧彪军?”胡图加揉着头说:“没听说过北地还有这号的军队,是不是某镇明军将领的家丁私军,否则怎么能这么多的甲胄,还敢出来浪战?” “没听说过。”博罗奇说道:“看来明国也是有人啊,这次打死了那个叫丧彪的王八蛋,把这寨子里的人都给杀了。” “上吧。”胡图加说道:“中午在营寨中吃午饭。” 于是乎后金军阵前螺号响起,接着就是后金军的骑兵分为两队包抄营寨的两翼,正面步军让掠来的百姓推着沉重的盾车开始缓缓向营寨压来,用的还是建奴常用的为三缺一的方法,是要告诉这边的人不要死战,还有一线生机呢。只是这营寨太小了,看着那些奔驰的骑兵,哪里还有人想着逃跑。 百姓被安置在营寨的出口处,他们都藏在小推车下或者扛着木板躲起来,营寨中所有的游骑兵及新编游骑兵都被送到了前边,依托被钉成木墙的栅栏后准备对盾车方向的后金军开铳射击。两侧交给了李国藩的武装辎重兵,这些辎重兵都是穿着重甲蹲坐在那里,有些军士还拿着弓箭,这些都是李国藩的安排,让他们射着玩,最后的关头还是要靠肉搏,在肉搏之前随意射着玩,万一射到建奴不就赚到了? 弓箭是古代兵器里的首要武器,北宋时为了与游牧民族起兵对抗,弓箭手几乎达到了步兵编制的半数,还有各种各样的弩机,几百步外就开始杀伤敌人,如果只是对射真是天下无双,但是被敌人冲到近前就完犊子了。 古代培养一个射手是很困难的,首先是挑选的射手要胳膊长且有力,日常吃食也要多点肉,然后就开始不断地锻炼他的耐力与爆发力,从轻巧的弓箭开始慢慢地提高弓的磅数(咱们华夏称之为‘石’或者‘力’),那肯定是越难拉的弓射的越远威力越大,去年笔者在网上看五十磅弓搞活动就买了一个,营养充足的山东大汉居然拉!不!动!,硬着头皮拉开,居然射!不!远!,再翻阅资料,后金军的战士基本上都是后世七十磅的强弓,人家射得准还射得远,你说气不气人。 然后是弓箭的制作太费劲,需要好的木头和胶,保养稍微差点就会崩裂损坏,到时候就是大的损失,弓弦也都是特制的,整个弓身不用时要取下弓弦,不能受潮。那箭矢也是消耗品,需要源源不断地生产,为了获得射箭的精度,还要会鉴定箭矢的优劣,所以合格的射手不仅是身强体壮能够熟练使用弓箭,还要懂得如何保养弓箭。 这样的练习要持续很久,在完成单人射箭之后,还要再跟着大队操持齐射,这种协调性在战场上是非常致命,所以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是很费时间的。而后金军则很简答了,因为他们是渔猎民族,射箭和骑马都是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那些旗丁还没成年就在山里打猎,箭术差就没得吃喝,所以这兵员素质立马就比明军高了一大截。 看着盾车渐渐地逼近,张元彪站在硬木搭建的木楼上手持一把鲁密铳,身下站着陈浩南扛着三把鲁密铳,随时准备装弹给张元彪递上去,此时的张元彪冷眼看着对面的后金军,寒风吹动了他头盔上的红缨,所有的明军和百姓都能看到自己的主将傲立于前边,端的是“英姿煞爽”,当时就让百姓之中的几个妇女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当然这一切张元彪是不知道的。 这有一旁地王树正大声感叹:“大人真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拿着火铳都那么帅。” 第129章 第一轮 两侧的后金骑兵开始远远地抛射箭矢,这些箭矢都没啥准头,论起骑射,这些后金骑兵却是不如蒙古骑兵,但是胜在甲厚弓强,后金军愣是把蒙古人打的抬不起头,打的林丹汗西迁,这才有了后金军从蓟北防区突进而来的情况。 箭矢叮当叮当扎在木栅栏上或者射入阵中,无力地插在地上或者木板上,这些小阵仗当然吓不到张元彪和他的老兄弟们,倒是武装百姓和武装临清军更加用力把自己缩在木板下或者小车旁,生怕被这羽箭射中。 李国藩拿着弓箭像模像样地射了一箭,看起来也是弓如满月,却是没射出多远就扎在了地上,只是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再拿出一支箭准备射,却发现后金的骑兵又远远地走开了。 比起两侧的小打小闹,这正面的后金军才是气势如虹,六辆盾车被俘获的百姓推动向前,缓缓而来,其后便是后金军地弓箭手,他们都披甲负箭隐蔽在盾车后,一点点地计算着距离,准备给这些明军迎头痛击。最后边的就是大明百姓,他们被后金步卒压阵,各个扛着土袋,准备在盾车接近时上去掩埋壕沟,这种要命的活最残忍,很有可能把自己也个埋到壕沟里,所以各个都是苦着脸不知道该说啥。 很快盾车就到了七十步外,后金军的弓箭手开始在盾车后露出头,弯弓搭箭朝张元彪营寨的正面射去,这个距离也大多是抛射,一堆箭矢就如飞蝗一般扑来,瞬间就覆盖了营地正面,游骑兵们都躲在木板后,依然有箭矢破木板而入,好在人人都有披甲,这些泄了劲的箭矢也没伤到人。 “尼玛,这箭射得真狠。”王树正看着身旁钻入木板的箭矢一阵唏嘘,喃喃道:“这些鞑子的弓箭真的是厉害,也不知道是咋练出来的。” 忍受着箭雨的洗礼,盾车进入了五十步,这个距离就很好了,张元彪拿起火铳对着不远处的后金军发动了第一铳,他也知道这个距离瞄准与否都是无所谓,就看着哪里人多就射向哪里,打中打不中全看人品,随着第一铳的开打,也就宣告着这火铳打击的开始。 先是游骑兵的一次齐射,然后就是稀稀拉拉地随意射击,虽然火铳的弹药剩余不多,但是按照欧洲战争的消耗,一次战役火枪兵其实射不了几次,所以张元彪也没打算让自己的游骑兵在第一轮对射示弱,一人打出六铳就很大的声势了。 铅丸毫无规律地在两军间飞射,鬼知道会打到哪里去,大多数地铅丸都被盾车挡住,当然也有一些铅丸鬼使神差地击中出来射箭的后金军弓箭手,一旦中了铅丸,在这冰天雪地无异于宣告了死刑,反倒是躲在木板后的游骑兵没受啥影响,完全没有伤亡。 盾车还在继续向前,在推到二十步外时,后金弓箭手面对着无序还凶猛的铅丸开始发怵了,因为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烟雾,那边的火铳手既不露头也不探身,完全就是在缝隙间盲射,己方虽然伤亡不大,但是这样毫无效果的攻击也是让人不爽,就在领队军官的指挥下纷纷躲在盾车后,驱赶百姓去填壕。 那些百姓也是倒霉,稍有迟疑就会被建奴压阵的步兵砍杀,看着对面不断发出轰鸣的寨子,也只能扛着土包往前冲去,虽然能够把土袋扔到壕沟,但是盲射的明军还是在不经意间把这些倒霉的百姓射倒在地,那惨状看的盾车后的后金弓箭手也是胆寒。 张元彪看到了百姓来填沟,那也是没有办法,此刻命令游骑兵停火那肯定不行,正所谓慈不掌兵,若是担心百姓伤亡,此刻投降把脖子伸过去让建奴砍了才是正解。只能咬着牙暗想以后若是打倒辽东,也要用这样的办法对付建奴。 壕沟本来就浅,转眼间就被土袋填满,后金军也把受伤的几个弓箭手抬到后边,重甲步兵就移动到盾车后准备强攻了。 后金弓箭手盯着铅丸开始抵近射箭,那些重箭在二十步外射向烟雾缭绕的栅栏,几支箭就射穿了木板,这些重箭的余力直接把后边的游骑兵射倒在地,要不是有棉甲护身说不得登时就要归西。 但是这样的对射,其实是明军占优势,虽然射的稀稀拉拉毕竟火铳不许多少力气,而且盲射即可,虽然是有不少的新手游骑兵,但是在安全的地方猫着放铳,那种压力却是不大,看着对方的箭矢无效,反倒是放铳的频率更高,只打的疲乏的后金弓箭手不敢露头。 凶猛的后金重装步兵也是在盾车后气的破口大骂,却没人敢于主动蹦出去拆了那栅栏进去厮杀,只等着阵后指挥官的命令。终于在一阵鼓声之后,二十余个后金重甲步兵从盾车后闪身而出,提着盾牌就扑了上去。 “游骑兵,齐射,准备。”王树正一直看着后金军的动作,见步卒进攻,便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就拿起备用的火铳借着缝隙身处栅栏,一时间三十几个黑洞洞的铳口就伸了出去,一下子就看傻了进攻的步兵,正在犹豫之时,只听见那边有人大喝一声,这三十几个火铳就是一阵齐射,十余步的距离,那些木盾跟纸糊的一样被击穿,一瞬间就倒下了十余人,余下的知道火铳装弹很慢,就一拥而上,冲上来疯狂的劈砍栅栏,要找到突破口进入血战。 却不想几个呼吸间,那些劈砍这些木栅栏糊成的“木墙”,就惊恐的看到一排火铳又一次出现在各个空隙间,只是隔着这个“违章建筑”无法进入,挥舞着长刀想捅进去却发现够不到这些明军,呆呆地从缝隙中看到明军浑身发抖的把火铳举过来。 那可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颤抖我颤抖,这些心惊胆战的游骑兵也是第一次这么近放铳,只是因为人少才便于指挥不至于崩盘,在张元彪和王树正的弹压下,才端着火铳各自找好地方准备齐射,只得听着一阵齐射,铅丸从各个空隙射出,又是十几个后金军步兵被射倒,这样的损失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整个战线都在为这一击而窒息,张元彪看着栅栏外满脸惊愕的后金军,再看看这边抖如筛糠而忘记装填弹药的火铳手,感觉双方都在崩溃的边缘,好在后金军方面被这无耻的一击打懵了,在损失了将近三十人之后,这些二线三线重甲步兵发疯似地往盾车跑去,就连督战的博罗奇也是毫无办法去阻止这样的溃退,只能跟着步兵跑到了盾车后慢慢撤退,指挥弓箭手抛射箭雨来压制明军。 “万胜。”随着张元彪大声一呼,明军都开始喊叫起来,一时之间明军为之疯狂,整个营地都是“万胜”之声。 第130章 第二轮 看着溃退的后金军,张元彪多想跑出去追杀一番,却被栅栏挡住,只能看着后金军退到了盾车后边慢慢消失。 前线的进攻失败让牛录额真胡图加很是恼火,看着己方被抬回来的几个受伤的弓箭手和倒毙在栅栏前的勇士,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对着溃退而来的博罗奇就是狠狠地一鞭子。 “博罗奇,还没鸣金你就溃退下来,你这奴才又折损了这么多勇士,我要你何用。”胡图加一边打一边怒喝道:“区区一个小寨子都打不下来,以后让我见了旗主怎么抬头?” 博罗奇也不避开,就是那么跪在地上任胡图加鞭打,不一会脸上就流出了岑岑的鲜血,依然是不吭一声。 一旁的福林泰等人也是赶紧跪地给博罗奇求饶,才把打累的胡图加拖到一边。 “大人,那些南蛮火器犀利,离近了才发射,我们的勇士甲再厚,盾牌再坚固也是扛不住,奴才恳请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晚上我带人去夜袭。”博罗奇说道:“若是夜袭打不下此寨,我就死在那阵前。” 胡图加也是无语,原以为准备良好的进攻居然再次惨遭失败,只能说是时运不佳,竟然碰到这难啃的骨头,一听到夜袭,也只是苦笑。 “你起来吧博罗奇,带着弓箭手守住盾车,我改变注意了,那些辎重和绢帛都不要了,安排人放火箭,把这个寨子夷为平地吧。”胡图加说道:“夜袭只怕是平白折损勇士,你速速去准备火油,射死这些狡猾的明狗。” 博罗奇领命下去准备,不多时就弄出了几大灌火油和大量的布条就出来了,简单的分工之后就带着人钻入了盾车之后,开始在明军的注视下点起火把,不一会盾车后边就升起滚滚的黑烟。 其实火箭就是在箭矢的箭头后部缠上布条和油脂,在点燃后射出,虽然风和箭矢的速度会使油布表面的火焰熄灭,但是充分燃烧的布条内部还有火星,在停顿后就会重新燃烧,进而达到纵火的目的,这种加了油脂的火箭水泼不灭,只能用土掩埋才行。 张元彪和一众的兵士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了这边建奴的异动,大呼不好,赶忙让军士把帐篷之类的易燃物拆了,一时间营寨内都知道了建奴要火攻的消息,各个都去把营帐和布匹扔到阵后,只是那么的帐篷岂是容易拆掉,就在这慌乱之时后金军的火箭就被抛射而来,初时只是看到箭矢缓慢的拖着青烟而来未见什么明火,待这箭矢落地或扎入木头上,则是突然出现火苗剧烈燃烧起来,随着一波又一波火箭的射入,营地内的易燃物开始着火,好在那些外围的木栅栏大多是现伐的木头搭建而成,不会轻易被点燃,否则整个营地就都完了。 游骑兵匆忙放了一轮火铳之后就被王树正撤下战场,因为他们身上有很多的可燃物和火药,一旦被火焰波及就死定了。 整个营地都乱套了,既要防备着建奴的火箭,又要抓紧时间灭火,那些整齐的帐篷被掀翻拍灭上边的火焰,其后而来的火箭就再次点燃,那些穿着的棉甲也是易燃物,一旦被火油沾到就会燃烧,惟一的办法就是就地打滚或者被身边的人用各种东西打灭,而且这些盔甲为了不在战斗中被轻易打下来都是穿戴复杂,这会超高的披甲率反而让这些军士畏火如敌,稍有不及就会燃烧而死。 营地中挖掘的小水坑和存的水全都拿出来灭火,刚开始大家还一门心思的救火,可是眼见这满天的火箭持续下落,慢慢地也没人再去想着救火了,因为根本救不及,于是张元彪也带头将帐篷放倒拖到一处焚烧尽可能地减少着火的面积,什么成堆的布帛丝绸更是被丢弃于一侧任其焚烧。一众军士大多集中于阵前面对建奴盾车之处和营寨尾部的百姓一起看营地中间部分的大火。 一顿的火箭攒射,张元彪除了安排人把阵亡弟兄的尸身和几十颗建奴的首级扛出来之外,那些绢帛金银都不再去管,任由营地中间的大火肆虐,只当是看着这极其昂贵的大火讷讷说不出话。 后金军似乎也没有进攻的想法,他们的步兵也是躲在盾车后盯着弓箭手不停地往营寨中射入火箭,看着里边混乱的情景哈哈大笑,各个都觉得这些明军肯定都已经葬身火海了吧,只是被这不怎么燃烧的栅栏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边的混乱,就有人好事者提议带着火油上前浇在栅栏上焚烧,这就出来了五个后金军军士提着火油罐子上前,猫着腰准备走过去把火油浇上去,到那时候浇水也没办法灭火,只能看着栅栏被烧坏。 这边藏在栅栏后的游骑兵看到这五个人摸出了盾车往这边走,就呼唤了一下王树正,当即就集中了所有的火铳对着这五人一顿齐射,直接把三人打倒在地,余下的人也是大骇,赶紧丢下火油跑了。 张元彪此刻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封死这边的寨门,否则就这么区区二十步的距离,自己带几个身着厚甲的军士冲出去定然能够拆了这几个让人无语的盾车,还能砍死几个抵近射击的后金弓箭手。只是这栅栏坚固,拆掉那是在自毁长城,只能看着不远处的盾车伤脑筋。 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当后金军发现火箭已经没啥意义之后就更改了战斗的方法,他们的弓箭手也只是躲在盾车后断断续续地射箭,压根也不在讲什么准头,只是通过这种盲射来扰乱这边的军士,让呆在栅栏后的游骑兵都提不起劲去反击,只有偶尔发出的火铳声,几乎也打不到盾车后的后金弓箭手。 燃烧完的灰烬被李国藩带着武装百姓进行了清理,那些丝绸绢帛就不用说了都被烧毁了,营帐也被烧毁了十之七八没剩几个,其余的物品被烧毁的更是不计其数,只能一堆一堆的进行清理,还要提防着不是抛射过来的箭矢,真是让人苦不堪言,张元彪都觉得一直这么下去鬼知道什么就崩溃了。 好在建奴选择扎营的地方距离小溪很近,取水不至于被人盯死,这些百姓就带着剩余的锅碗瓢盆去打水,然后回到营地中生活造饭,终于在下午三点时分开始了久违的午饭,双方达成了惊人的默契,纷纷停下手来开始吃饭。 第二轮的打击是后金军取得了胜利,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却损失了几乎所有的辎重,确实狠狠地给张元彪上了一课,得亏是这营地设计还算合理,大多数的辎重都被堆在中间,若是如圆阵那边胡乱堆放,此刻这营寨中的人恐怕十不存一。 战争的天平再一次出现了摆动,张元彪看到了后金军进攻的乏力,但是后金军也让张元彪失去了持久战的物资。 这个时候,反倒是张元彪需要会战为这场战斗划上句号了,因为他成了被迫发动决战的人。一如长平之战的赵括,缺少粮食和取暖物资,只能选择决战挽回败局。 第131章 出击 吃完午饭之后,后金军的箭矢又开始慢悠悠地射来,虽然都很小心地找地方躲避,但是总是要有倒霉的人被射中,好在箭矢威力不大,一般也都是钉在军士的盔甲上,却也是让人头痛不已。 “我打算带人去烧了那些建奴的盾车。”张元彪对王树正和李国藩说道:“把这个栅栏砍出来一段,我带人冲出去干翻那边的弓箭手。” “大人,那盾车后藏了不少的建奴甲兵,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讨着好,不如先等等看。”王树正说道:“等到晚上再去焚烧那些盾车。” “对啊大人。”李国藩说道:“晚上去吧,那时候建奴的甲兵就分不清敌我了。” “到那时候咱们也是相互看不见,我被自己人捅死的可能不比被建奴砍死的可能小。”张元彪说道:“我看这大火烧掉了不少的粮食,咱们若是不能主动打过去,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眼下就是要去烧了这几个盾车才能有活路,否则建奴就从这里集结队伍,咱们不给吓死也给建奴拖死了。所以我打算傍晚的时候上,那样即便是进攻受阻,也能趁着夜色退回来。” 两人见主将下了决心,就各自回到队伍中物色人选,就选出了三名游骑兵和留个武装辎重兵随张元彪前往,那朱大志在阵后呆了一天无所事事,也带着两个军士披好甲胄前来助战。 张元彪身披三层甲,其余参与肉搏的军士也是人人双甲,三个身手灵活的游骑兵则是跟着陈浩南在突击小队肉搏开始后,捡起后金军散落的几罐火油尽可能的把盾车焚烧掉。 张元彪带着突击的朱大志等人在栅栏后大吃大喝,把仅剩的驴肉分着吃了,又灌了一顿的热水,纷纷气定神闲地等着出击的时机。 为了保证进攻的突然性,游骑兵开始在拆除栅栏的附近反复放铳,通过巨大的声响和浓烟,栅栏被慢慢地解开,指导出现一个随时都能搬开仅容两人同行的窄门。 歇了不知道多久,王树正从一侧走过来,跟张元彪说:“大人,那边的游骑兵准备好了,只等大人一声令下就一起对着盾车放铳掩护大人前进。” “很好。”张元彪戴上了头盔扎结实,缩着脖子就站起来捡起一旁的大盾与三眼铳,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缺口处,不断和路过的军士加油鼓劲,身后十余个汉子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紧跟着就两人一排地站在张元彪身后。 对于张元彪的武力值,这些人都是放心的,再加上是自己的长官打前锋,这就更没人说啥了,只管跟着向前就是了。 “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人跟着我冲出去,我为先锋打垮那些鞑子给大家开路。”张元彪说完就拍拍拉着栅栏的两个军士,那二人就一起用力把栅栏移开,张元彪顶着盾牌就猫腰着向前走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火铳齐射,直接就把后金军全都打回了盾车后不敢露头。 巨大的烟雾散去后,就看到几个汉子顶着盾牌大步而来,那些后金弓箭手才在震惊中缓过神来抽箭就射,这十几步的距离转瞬即至,张元彪还是老一套就扑上去用盾牌狠狠撞向一个来不及收回弓的后金弓箭手,一下子就把他撞飞出去,死不死不知道,但这个月肯定得在床上躺着了。张元彪也不停下,挥舞着三眼铳就砸向撤回盾车内的后金军弓箭手,他本能的深处胳膊想要抵挡,却被三眼铳巨大的力道压着手臂砸向脸颊,这么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这才让两人身后的其余弓箭手和甲兵反应过来,想要拔刀上来肉搏。 张元彪也深知这个时候不能进去,否则一旦被人抱住,这么多的后金壮汉还不打死自己,就把三眼铳朝着一个没有披甲的后金军弓箭手扔去,左手的盾牌也被张元彪砸向身边的后金甲兵,狠狠踢了一脚拦住想要扑上来的后金猛人。电光火石之间就从虚拟空间中取出了六响柯尔特,对着盾车两侧的几人就是一阵射击,号称‘蟒蛇’的柯尔特杀伤力不俗,这么近的距离,弹丸直接就贯穿了前排人的躯干射入身后一人,短短两个呼吸间,这两个盾车后就被打倒了七八人。 干掉了这边的几人,张元彪才抽出匕首上前去和剩余的人搏杀,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拥挤的盾车后长兵施展不开,反倒是被张元彪逼退了一阵打斗,身后的明军步兵也跟了上来,挤着就去和后金军的弓箭手厮杀,这些只有少量披甲的后金军战士被打的一阵后退,直到其他盾车后的甲士上来增援才渐渐稳住阵脚,只是张元彪一伙仗着盔甲厚实,勇于进攻,竟然在这狭窄的盾车后挤得后金军节节后退,这样的贴身肉搏就是谁退后谁倒霉,因为身边战友的退后就等于把在前的人让给对手,反复退后就是在不停地增加伤亡,一时间后金村寨附近歇息的军士都着急地披甲或者不穿甲胄就跑了过来。 张元彪眼见盾车被陈浩南涂了火油燃烧,也不再死撑,就喊着口号照应着身后的军士向盾车的空隙处撤去,后金军步兵刚才还被压着后退一时间不能上前,就被张元彪趁着这个空档跳了出去,只是拖延了一会就带人撤回营寨中,再看那盾车,四辆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有建奴常识跑出来试图扑灭上边的大火,就被这边的火铳一阵攒射纷纷躲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盾车慢慢被烧的坍塌下去。 第132章 归来 看着被烧毁的四辆盾车,一堆在后边休息的后金军战士匆忙上前,胡图加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也没觉得如何,就直接让人去抓些百姓继续加工生产盾车,打算再放上去几个盾车死死压住这些明军,直到把这营寨拔除。 “主子。”福林泰带着被打伤的博罗奇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些后金军战士或扛或抬地拖回来了一些人,都是些受伤或者战死地后金军兵士。后边的辅兵赶紧把受伤和战死的军士带走,空旷的原野中只剩下了胡图加带着一群亲卫与福林泰的几个骑兵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胡图加大怒说道:“躲在后边放火箭还能折损人手?” “那些明狗趁着这边不备,从里边杀出来了几个人,杀伤了咱们的人。”福林泰说道:“那个明军头目很是骁勇,火铳打了一排满是烟雾时,那家伙带着人就杀了出来,不知道用的啥法术,竟然一下子就把盾车后的十人队都打倒了,四个是被他用盾牌和铁棍打伤了,那五个是都死了,这不是都抬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啥法术,穿着护甲也是没用,登时就断了气。” “法术,还有这事?”胡图加吸着寒气说道:“其余的伤亡是怎么回事?” “其余的就是跟着那丧彪出来的军士,都是每人双甲或者三甲,肉搏打出来的,咱们的人在盾车后大意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出来打,又战死了七人,伤了十几个。”福林泰说道:“这次是吃了暗亏,要是正儿八经的对决,我们十个能打他们二十个。” “啧啧,正面对决,又不是没打过。”胡图加惨然道:“这又折损了二十余人,咱们牛录在这么折腾下去以后还要不要出来拉东西了?” “主子息怒。”福林泰说道:“今夜我带儿郎们夜袭,一定打垮这些明狗。” “别提什么夜战了,去派人和他们谈判,拿些俘虏或者银子换回我们战死的勇士尸体,这明国各地都是富裕,不在此地继续浪费时间了。”胡图加咬着牙说:“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到时候多带些人再杀了这丧彪。” 福林泰也心中却是窃喜,这两日的血战过于恐怖,他早就不想和这些明军死斗,毕竟大老远从辽东杀来是为了求财,压根就不是为了打硬仗,但是在主将面前还不能表现得胆小怯战,只能说着打夜战去忽悠牛录额真大人,因为福林泰知道压根就不会有这什么夜战。 封建时代的夜战或者是偷营那都是极少发生的事,除非是某一方正面对决实在无望,或者士气高的不像话,才会发动这种成功率奇低的战术,否则只要主将有点理智都不会发动这个夜战。因为古代人营养较差,老百姓在盛世也只是能够填饱肚子而已,更别提什么营养搭配了,所以大多数人不仅是文盲还夜盲,一到了晚上就会视线极具下降,咱们知道这是缺乏维生素a,多吃萝卜和动物内脏可以缓解,但是古人却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知道生吃鸡肝啥的预防,所以到了晚上都早早地休息,更别提出去走路了。 还有一点就是军队的士气,这些封建军队就是依附于权势和金钱,要么就是为了吃口饭,一般也没有什么理想,虽然军官们都会讲家国大义,但是穷军户平日里就没得到军官的什么照顾,指望他们在战场上效死力作战染红这些军官的乌纱帽,大多数人就想着出工不出力,打夜战往往就是胡乱跑,人家脱离队伍躲起来等天明再回来硬说自己奋战到底,军官也无法分辨,所以士气低的队伍能不趁着夜色自己散了就不错了,还能去打夜战? 真的打起了夜战那也是凭着运气在死磕,两军混战谁打火把谁是活靶子,不打火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双方只能是混战,被自己人砍死的概率也是奇高,到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军官的弹压,全凭军士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搏命,就连杀了谁都要细细分辨,所以古代军队就讲究营伍齐整,遇到夜袭也不许任何人乱走,只能自己拼死坚持。 张元彪也深刻知道这些军队的尿性,才敢于在这个营寨中安心地休整,倒不是张元彪不怕夜袭,反倒是坚守更容易取得夜战的胜利。 “大人真是神勇。”陈浩南跟着队伍回来就对着王树正和李国藩大谈今日的所见所闻,唾沫四飞地说道:“我跟在队伍后边,就看到大人一人杀入那盾车地间隙处,左突右进,那些鞑子都被打得四处乱跑,压根就没人敢和大人正面厮杀,都是汇集在一起胡乱劈砍试图比狠,却被大人带着众兄弟杀入,直接就把这些鞑子推着向后,我们几个才有时间捡起油罐焚烧建奴的盾车,这下建奴没了盾车,看他们如何嚣张。” “这小子越来越会吹牛了。”张元彪坐在栅栏后与突击的十余人一起喝着热水高兴地说道:“朱兄弟也是好武艺,这短刀今日也饮了不少建奴血。” “之前都说鞑子凶悍。”朱大志乐呵地说道:“没想到和张兄弟一起厮杀,这鞑子居然这么不能打,真是痛快,若是那鞑子再敢过来,我还要再去杀他一阵,也好为我临清军扬名。” “好。”张元彪说道:“此番我们十二人出去杀伤了建奴还全须全尾的回来,这就是神灵保佑的结果,有神灵相助,一定能守住营寨打败这些建奴。传我命令,这次一起出去的弟兄,每人都给银子五十两。” 一边的李国藩从栅栏旁的银箱中取出一些银子一个一个塞了过去,大家除了拿着银子哈哈大笑以外,也没有像往常一般揣入怀中欣喜若狂,因为此刻的营寨中不乏大量的金银铜器,在上午的大火之后,这些金属更加的显眼,只是这会危在旦夕,真是应了那句话“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拿着那沉甸甸的银子也不知道有啥用。 “拿着吧。”张元彪笑着说道:“若是嫌这银子拿着碍事,就先交给李国藩兄弟,他会记下来,等到战后再还给各位弟兄。” 一众人都哈哈大笑,纷纷把银子抛给李国藩,还有几个游骑兵跟着说起昨日扔银子让李国藩安排人送走伤员的事,李国藩一脸难色地看了张元彪,后者则是大方地说道:“等战后,你们说扔了多少,就给补发多少。” 第133章 议和 夕阳渐渐沉入远方的原野中,大地又开始变得漆黑。 营寨外的两个盾车孤零零地立在十几步外,随着夜色渐渐深沉而显得柔和起来。 安静的战场上没有人鼓噪,无论是明军还是后金军都保持着可怕的沉默,因为傍晚时分张元彪的突袭,这仅存的两个盾车后边的后金军兵士也不再大声吆喝,静静地熄灭了篝火,这些白山黑水间走出来的猎人警觉地和衣而睡,与营寨的明军一样布置着明暗哨,相互看着黑乎乎的战场猜着对面的人在干啥。 营寨中的帐篷被烧了一大半,原本数不胜数的绢帛棉被也被悉数烧毁,留下来的帐篷也被支到后边照顾伤兵,物资的匮乏使整个营地的人无论是游骑兵还是武装百姓,都裹着棉甲相互倚着睡觉,若不是棉甲和棉被充足,张元彪是都觉得这寒冬腊月的在野外露营就是自寻死路,只能默许手下点起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篝火取暖,没有木材就劈了杂乱的小推车和木箱子。 为了防止后金军夜里抛射箭矢伤到人,这些百姓也是摆着木板盾牌,围着一些忽明忽暗的炭火就睡着了,炭火上还有热水壶冒着烟,要是冻得受不了就去喝点热水然后再去棉甲堆里扒拉一件破损的棉甲披上,既能暖和身子,还能有效的防止箭矢的伤害。 寂静的双方都在修整着,却在漆黑的原野上出现了一队火把,听着那边的人打着火把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官军兄弟莫打铳,我们是本地百姓,我们是来传个话。” 在得到张元彪许可后,陈浩南溜出栅栏外,在入口处的一侧打起一支火把挂在栅栏上就仓促走开,远远地喊道:“你们往这边来,莫耍诈,火铳都对着你们呢。” 三个百姓打着火把很快就走到这边,看着地上的后金军死尸也是吓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踩着过来,被守在栅栏口的陈浩南仔细搜身后带入营帐内面见张元彪。 “尔等明国百姓,不思报国杀敌,琢磨着当建奴的使者混个荣华。”张元彪当着军士的面羞辱道:“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看你们死了,有何面目见先人。” 三个百姓也没啥反应,领头的百姓低着头说道:“那边的大人说只要各位军爷让他们收拾了战士勇士的尸身,明日他们就会撤走,也不会再伤害村里百姓与抓到的俘虏,求大人救救我等百姓,快快答应了那边的大人吧,止了兵戈好过年。” “还过个屁的年,建奴掠我同胞,残杀百姓,人人得而诛之。”张元彪指着远处的建奴尸身说道:“且不说那军国大义,那些鞑子的头颅一颗就是五十两,不愿意要钱就给加官进爵,你回去告诉建奴,有本事就继续打,随时奉陪。” “大人救救本地百姓吧。”那人跪着说道:“若是为了银钱,待这建奴退走,宗族有三人在朝中做官,官职最大的都已经是户部郎中,那可是正五品的京官,担保可以让他帮着疏通关系,若是要钱就给凑集银子补上,若是要加官进爵,那也使得。求求大人答应了他们吧。” 我大明文贵武贱,张元彪听着这个老头的意思,三分利诱,七分都是在威胁,心想你们的族里既然这么厉害,咋不去跟建奴说吓死他们,都当了建奴的使者了,还来这边饶舌,更可气的是直接说出了这种条件,若是嘴上一松被人传了出去要和建奴议和,以后出去怎么混?便怒道:“那建奴狼心狗肺,能有啥好点子?定然是假意与我等谈判,背地里派人夜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现今建奴荼毒京畿,人人得而诛之,你当我等在此死战是为了升官发财?滚出去好好瞧着各位好汉如何与建奴血战。左右给我把这三个人轰出去。” 一众人就连推带搡地把三人挤出去,三个人只得捡起火把踏过尸体走了回去,被远处守着的后金军带回村寨。 “什么,都打成这样了还要打?”胡图加气的两眼放光,气急败坏地就要去砍了那个百姓,被一旁的博罗奇拉住了。 “大人不要杀了这些家伙。”博罗奇用满语说着:“他们说自己族人有在明朝廷做官,这次派他们去就是离间计,若是丧彪同意皆大欢喜,日后这些百姓也会传出去这路明军议和,自然没好果子吃,如果这张元彪不肯就范,那就是不顾这些村民死活,不给那些明朝大人的面子,以后自然还会找他麻烦。” “博罗奇你说的有道理。”胡图加退回位置对着几个汉人说道:“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本不想多杀人,既然你们说不动那丧彪,明日见仗,你们族人就顶在大军前当肉盾助我战斗吧。” 几个百姓吓得面无人色,只能大声求饶,这些人的表现让胡图加很满意,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大笑着招呼博罗奇道:“晚上让这这些家伙选出来自己的族人去阵前搬运勇士的尸身,告诉他们如果不能搬完就屠村,若是有人逃跑也是要屠村,到时候张元彪若是放铳就会加剧仇恨,哈哈哈。” 博罗奇听到不用带人去抢尸也是乐的如此,就下去准备了。 当夜张元彪就听到一大堆人哭哭啼啼打着火把地向这边走来,远远地就能听到是一大堆的妇女和少年,看样子是被建奴驱赶而来,张元彪大感不妙,知道这是建奴抓了村子里宗族家的老弱病残出来抢尸,这招真是够狠,压迫地让张元彪无法下令放铳,,只得让陈浩南带几个兄弟打开小门出去抓紧时间抢着收割建奴的首级,这样即便是尸身被这些妇孺抢走,也有一些收获不是。 这边刚刚打开小门出去收割才拿到两三颗,那边的后金军弓箭手就看到了,弓箭手躲在黑暗中只需要朝着大概的方向射箭即可,一时间箭矢如飞蝗一般飞来,那些游骑兵也对着盾车那边放了一排火铳,可是天黑啥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打了啥,反而因为火光的暴露招来了更多的箭矢,然后后金军就开始躲在盾车后抛射箭矢,一会的功夫又开始抛射火箭,登时营寨内又是一片混乱,不得已又关上了小门开始灭火与防御。 双方就这样混乱地打了一个时辰才停手,张元彪也知道那些尸身肯定被村子里的妇孺捡走,也没有让游骑兵为难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栅栏外的后金军尸身拖走。 第134章 罢战 一阵一阵的火箭射到丧彪营寨中,引起一阵阵的惊呼,接着就是丧彪军的火铳还射,铅丸在夜里鬼知道会打到哪里去,碰到倒霉的后金军就会回应来一声惨叫,但是大多数的火铳射击都是白瞎,王树正为了节约火药,到了后半夜就不再放铳了,这样夜色中的后金军才渐渐减少了抛射箭矢的频率,只是偶尔射出几箭纯粹是扰乱对手而已。 天明时张元彪也随着换岗的游骑兵来到栅栏旁边眺望,果然后金军的战死军士都被拖走了,战场上除了烧的发黑的木头和一些村民尸体外,就是大量的箭矢钉在地上或者钉在栅栏上,仿佛是下过箭雨一般。 “大人,喝点热水吧。”李国藩瘸着腿走过来递上水碗说道:“现在就不缺热水,大家都能喝得上,别人都要喝驴肉和骨头熬的汤,只有大人爱喝这热水,就让那些百姓杂役专门捡了一个铜壶给大人烧水。” 张元彪本来喝的还不错,听到铜壶就差点把水吐出来,那铜壶煮水烧饭可是严重的重金属超标,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慎重地对李国藩说道:“以后不许给我用铜壶,就用铁壶烧水做饭就行了。” 李国藩以为是张元彪厉行节约,就爱怜的看着水壶说道:“大人,那些建奴抢了很多的铜壶铜盆在那边都快摞成了山,一点也不费事,就连那些百姓也是拿着铜壶再用,这些东西的制作都是很精良的,不会漏水,也不会烧水时把木灰带进去。我之前在家哪里用过这么好的铜壶,烧水和做饭都是在大锅里,这铜可是好东西,干净不说,坏了也好修。” “铜的好那还用说?上次我与建奴对战事,一个建奴壮汉拿长枪捅我,就在前胸都快贯甲而入,当时我都觉得自己死定了,结果不知怎地那长枪居然被挡住了,后来我一看,原来是被一枚铜钱挡住了,你说稀奇不稀奇,当夜做梦就梦到一个白胡子仙人说自己是铜仙,说是因为我不常用铜器使得他们铜族少了很多的折磨才决定救我一命,所以当时我就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用铜器,你要是给我用就是在害我知道不?以后就用铁锅烧水,别的铜壶啥的我不会再喝了。”张元彪一边喝水一边嘴比脑快地说了一大堆,直接让信奉鬼神的李国藩大气也不敢出,就是跟着点头称是。 看着讷讷拿着碗走开的李国藩,张元彪也带着陈浩南在营地中巡视,询问昨夜的伤亡,在得到没啥损失的答复后,又溜达到伤兵的帐篷处嘘寒问暖,鼓励他们战胜苦痛,迎接美好的生活,最后走到阵亡军士的停放处唉声叹气,还找到了一些枯藤当香点燃祭拜了一下。 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就到了中午时分,这北风呼呼地吹着,天色也渐渐地暗淡下来,张元彪看着天,后世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是要下雪了,虽然下了雪就不用了打仗了,但是这边惨淡的物资储备让张元彪很是头疼,脑子里又开始计算着怎么去和建奴决战的事,没办法啊,不是他张元彪愿意打,是这样下去就会被拖死在这里,还不如趁着有些实力时上去干一场,也好过慢慢冻死在这荒野中。 “大人。”王树正走过来说道:“建奴在撤退了,居然没有放火烧村,也没有带着百姓,就是让临清军的降卒推着车走了。” “没有带百姓?”张元彪狐疑地看着张元彪,径直走向栅栏前仅剩的一个木楼,把那上边放哨的游骑兵唤下来自己上去观察。果然建奴军士骑着马带着推小车的临清军俘虏开始走出村子,向着大路方向走去,真的是在离开这里,那个村里的百姓居然站在路边欢送。 “我擦。”张元彪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那边的百姓确实是在欢送后金军离开,这些人好像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效应,从自觉必死到获得生路,居然开始欢送后金军的离开,再看那后金军竟然从小车上拿下来不知道是啥放在地上,那村寨的百姓就上去领取,然后挥着手与建奴道别。 “王树正,这不是真的吧。那些建奴杀人放火还被百姓送走?”张元彪吃惊的问王树正,指着远方让他看。 “这不正常吗?”王树正不以为意地说:“那些鞑子定然是和他们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把他们都杀了,这些人就会感谢,我们村里的一个恶汉整日欺负老实本分的人,结果有一段时间突然对那木讷的老实人好一点,那老实人就觉得是很幸福,见了谁都夸那恶汉好,更是贴着脸去巴结讨好,生怕这恶汉再去祸害他。这就是犯贱。呸。” “这些建奴不想和我们打了,就趁着下雪前走了,他们是怕下雪封路不好走,带着这些百姓也是耽误时间,既然鞑子走了,咱们也好好歇歇,让那些百姓出去砍些木头,再用剩下的东西多做几个帐篷,我们先喘口气。”张元彪指着北边说道:“这边是白搭了,虽然建奴没杀人,那边的粮食不会多,咱们就不去那个村子了,缓过来就往回走吧,先到随官屯修整一下,那里有粮食也有屋子,待明日放出几个弟兄去四处看看,咱们也要在雪太大前回到随官屯才行。” “得令。”王树正也是欢喜地向一边,不多时这个建奴逃跑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整个营地都是一片的热闹,众人开始纷纷准备,为即将到来的安静修整做准备。 第135章 遣散 随着后金军的撤离,戒备的军士开始放松,而村寨里的百姓开始走出来给死在阵前的自家亲人收拾回去掩埋,哭泣的声音开始在营地内外传来,虽然都没有什么交流,但是悲苦的气氛还是在所有人脸上传递。 “大人,我带一些弟兄去战场上看看,那天让临清军带走伤员时扔了不少银袋子,我去收拾回来,也不知有没有。”李国藩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要带人出了小门去查看战场剩余物资。 “你在这里吧。”张元彪说道:“让陈浩南去,些许银钱,丢了就丢了,你以后不要事事都亲历亲为,让下边的人去做也是一样。” “那些都是银钱,村里老人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万一被人捡了去不上缴,那些弟兄们死战不就白瞎了,死了的弟兄也会觉得可惜,大人不是说咱们还要拿出银子在随官年节祭拜养英灵,找寻死难弟兄的家人接过来奉养,这些都要开销。”李国藩叹气说到:“我这就是孤苦地人,这次建奴打杀过来失去了家人也没了家,咱们火器哨就是我的家,以后战死或者病死了也要葬入随官屯,现在多寻回一两银子,将来香火祭拜或许就能多十天半个月,不能不上心呀。” “国藩,你很好。”张元彪拍着李国藩的肩膀说道:“这次退了建奴,我已经计划好了,咱么以后有好日子过,再也不是现在的光景,有了这些银子当本金,弟兄们都能过好日子了。” 陈浩南和几个老兄弟在一旁听得真切,也是指天发誓不会贪墨了弟兄们的安家银子,接着就带着几个老兄弟出发,见到如此李国藩也是停下来再次和身边的一个什长吩咐了烧水做饭和搭建帐篷的事就不再走开,也坐在了马扎上和张元彪一起隔着栅栏看外边杂乱和悲苦的景象,渐渐地也流下了眼泪。 中午时分的午餐格外的丰盛,大锅里煮的马肉和大米,还加入了一大堆百姓外出采集的野菜或者植物的根茎,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一大锅花花绿绿的东西对于长时间吃不到蔬菜的这一帮受难百姓和军士来说还是很有食欲的,纷纷探头探脑地过来查看,在没有了后金和死神的压迫后,百姓也渐渐恢复了神智,闲下来的百姓开始围成团商议着以后的出路,不少人追着李国藩的辎重兵或者游骑兵问如何投军,却因为张元彪的指示,总是对这些百姓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搞得军民关系并不融洽。 吃完了午饭,张元彪让人把成堆的百姓都聚集到营寨的后边开始训话,黑压压的二百余百姓也都是或蹲或坐摆成了训话阵型,游骑兵和武装辎重兵就散在一堆堆的百姓中间维持秩序,静静地听张元彪训话。 三百余人鸦雀无声地看着张元彪和他的几个心腹军官,朱大志这种情况见多了,穿着盔甲比较自得,而李国藩和王树正则是很不习惯这种站在人群中间的感觉,非常的扭捏。张元彪看着四周安静的人群,和趴在栅栏边上看着这边的附近村寨百姓,朗声说道:“这次与建奴的血战,幸赖上天保佑,弟兄们用命,打退了建奴,斩首六十三颗,救回来百姓七百余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次的胜利会被很多人记住,会被传唱,大家都辛苦了。” 参杂在百姓中的游骑兵和武装辎重兵纷纷带头欢呼鼓掌,周围的百姓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跟着拍拍手。 “但是我们损失也很大,战死的不少的弟兄,一些弟兄被打伤也需要救治,所以我军打算向北移动,离开此地去寻找大部队会合。”张元彪朗声说道:“眼下建奴撤走,但是危险还没有结束,愿意和我军一起前进的,无论男女都是要临时编成辎重兵负责搬运物资,具体由李国藩大人负责,他将会把百姓男女区分开带领前进,眼下还是处于交战之地,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搞些破事出来,不管他是军士还是百姓,老子就把他碎尸万段。” 百姓之中又是一片鼓掌和呐喊,一些年轻的女人更是拍得双手都快红了。 “不想与大军一起前进的百姓,李国藩大人也准备了一些口粮,等散了会就去那边拿了吃食,再给二两银子,至于那些衣物和锅碗瓢盆,能拿走就去拿,然后就自己去寻个出路,能投亲就投亲,没地方投亲想走的就去南边,那边有大明官军控制,可以先避难,等建奴撤走了,再回家吧。” 接着就是一阵的窃窃私语,张元彪也是放任他们去交流,看了一会之后就大喝一声,说道:“我军明日开拔,去北边与建奴血战,愿意去的就留下,不愿意去的就拿了东西走人,散会。” 百姓们也就纷纷散去,各自去寻找自己的熟人交流是走是留,因为张元彪的核心军士都知道这是去随官屯休整,其实也没有再去寻找建奴主力对战的意思,听到与建奴再战的这些话也特别的表示,反而都面带喜色。但是这些百姓却不想再这么颠沛流离去打仗,普遍觉得拿了口粮和银子去南边也不错,便纷纷去和李国藩的辎重队报名回去。 这一切也都在张元彪的意料之中,他故意这么说其实也是不想带着这些百姓一起走,毕竟随官屯的粮食也有限,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让他们去南边自谋生路也不是坏事,跟着自己肯定不是好事。 看着散会的百姓和渐渐聚拢的军士,张元彪拉了拉身边的朱大志,两人走向一边,开始研究下一步的事情。 第136章 分润 朱大志看着一堆的后金军首级,也没啥特别高兴的,只是慢慢地数着,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首级一共是六十二颗,颗颗都是真首级,只是好多都被建奴抢了回去,挺可惜。” “没啥可惜的,这些首级已经足够了。”张元彪说道:“那些首级没有取也是好事,多了拿着也是扎手,若是都砍过来,那边的建奴还是会围着这边打,虽然不能一口气吃了我们,但是打久了我们必败,到时候都得死在这里,好在还有这些首级,我听村寨里逃出的军士说冯千户和一些百户战死了,大量的小旗和总旗也被建奴屠戮一空,你们临清千户所这下可是元气大伤,以后重组临清军也是需要强有力的人物去经办,我打算让你把这些首级都带走请功,远的事不想,眼下需要你占了这临清千户所,给我和那些弟兄们一个出路,否则等仗打完了,连个落脚地地方也没有,总不能再带着他们在北地乱走。” 朱大志激动地跳了起来,瞪着眼说道:“张兄弟,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整整六十二颗,你若拿了去上交,如果不要赏钱可以升好几级,到时候弄个千总当当也是容易。不如你带着回去找到朝廷领些封赏,这么多的首级,若只是升到临清千户所的千户,这么多的首级用不完啊。” “哎。”张元彪一声叹息,说道:“之前事态紧急没有跟你讲起,我们一十八路的新军在北京城外与建奴血拼已经全军覆没了,我这一支也是走了大运才从乱战中走脱,据闻总兵大人都战死,我等回去也是无根的浮萍,又带了这么多的首级,不被京营的将官眼热死,到那时候给编排个差事上去送死,岂不是搭上了这么多弟兄的性命?” “啊,还有这事,那这北地是不能回去了,咱们去休整一下就回临清,别的不敢说,在临清我朱大志也是能横着走的,等到了那边,都给弟兄们安顿好,好吃好喝,想当兵吃粮就进入千户所给个总旗干干,不想当兵就给谋个差事,那边靠着大运河,断然不会少了吃食。””朱大志惊讶道:“京营可是大明最精锐的,以前去京城送礼时,见他们盔明甲亮,端的是威武,怎么会打不过建奴,我看这建奴也不是很能打,我还打死了一个呢。” “此言差矣。”张元彪笑着说道:“你们勤王没有到北京城下,很多消息你都不知道,那边的明军守成有余,出城浪战都是大败亏输,死了降了不知道多少总兵,就连名震天下的满桂大帅都在和建奴的对战中以身殉国,京畿之地完全被建奴屠戮,这些首级在一片失败中就是大大的功劳,恐怕这个功劳报上去,连皇上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满桂听说过,他都被建奴打死了?”朱大志震惊道:“看来北京是去不得,咱们就在你说的随官屯休整一下就南撤吧,到时候找到上官把首级交上去,咱们兄弟就回临清休整,只要兄弟我能掌管临清千户所,以后临清就是咱们的。” “只要能回去就成。”张元彪说道:“只是这个功劳太大,你切不可自己全部揽下,要适当的与上官或者临清活着的同僚分润,否则鹤立鸡群就惨了。” “这个自然省的。”朱大志笑道:“我朱家世代将门,先人就一直教诲这些,自然不能独大,回去只消得细细打点,掌握临清千户所应该不难。” “那就好。”张元彪抱拳拜道:“以后我等在临清就全仰仗朱大哥了。” “说这算什么话,若不是张兄弟三番两次救我,早就死在外边了。”朱大志也是实在,拉住张元彪说道:“我们情投意合,若不是前几日战乱不休,早就想与张兄弟义结金兰,不知道张兄弟能不能瞧得上我老朱。” “我正有此意。”张元彪喜道:“朱大哥人品武功了的,我也是仰慕的紧,此地啥也没有,不如就学戏文里写的,咱们就再此地捻土为香结拜吧。” 朱大志也是欢喜,二人就当着一众临清军与火器哨的军士相拜结为金兰,张元彪也不知道自己是万历多少年的人,就是跟着朱大志说的话胡诌了一个生辰认了朱大志为长兄,就此结为异姓兄弟,两人接着就是捻土为香,祷告什么生死与共祸福相依就此不表。 “李国藩,晚上清点食物和酒水,我们好好庆祝一番。”张元彪对着李国藩说道:“把那头驴子也给杀掉,你亲自掌勺,一定要好好做,大家吃点好的。” “好的大人。”李国藩想说只有那一个驴子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不好听的只能低着头离开。 “不要发愁。”张元彪对着离开的李国藩说道:“缴获了几匹马,就用那些马去拉车就行。” “大人。”李国藩回头说道:“那些马的豆料被烧了很多,眼下只能喂草,恐怕不是很能拉货。” “无妨,先吃肉庆祝一下。”张元彪笑着说道:“拉不多就少拉一些,不用爱惜马力,咱们养不成的。” 李国藩见到上官如此也不多说,就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张元彪还是有些瞧不上朱大志的为人,贪生怕死脱了盔甲跑路,其后又穿了几层的号衣在树林里躲建奴不敢出去,还有在河边让人下去捞王平冻死几人有些不仁义。只是二人这些天也算是生死与共,朱大志也穿着盔甲上前厮杀,也算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再加上张元彪想要获得一个自己的地盘,跟着朱大志回临清然后把他弄成当地的战斗英雄和实际管理者是再给自己一个保护伞,而朱大志想的是要了首级军功,再收了张元彪的队伍为自己的强援以后多些胜算。 结拜和成立小社团,在此时军中就是靠这样的结义去增进感情,提升战斗力,一番作为下来,两人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是感情增进了不少,周围的临清军士兵见到自己的主将和张元彪在一起亲爱精诚,也是觉得挺好,虽然大部分的临清军都是临时被编排在一起,但是传闻军功首级要被张元彪分给朱大志去升官,就乱哄哄地前来拜贺,各个胸脯拍得咚咚响,誓要以朱大志马首是瞻,眼神却一直瞄着那些首级,因为这些军士都清楚,最后这些首级可能没有,但是赏银肯定是少不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家都是欢喜不已,纷纷跑着相互祝贺,一时间营寨中到处都是欢快地笑声。 第137章 北反 晚上除了几个游骑兵被安排在栅栏旁充当暗哨,其余的军士都在升起的篝火边席地而坐,大口吃着驴肉和大米饭,每人也都匀了一些酒水,不多,刚够一口喝完,于是几个辎重兵就拿着酒壶和一个小杯子在人群里走动,反正就是人人一杯,也不管是否过瘾,递上杯子喝完就拿走,有些上来酒瘾的军士就拉扯着还想再讨一杯,就被告知还想喝就要去张元彪和朱大志那一桌才行。 几个军士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营地中间的那一个篝火前,却发现已经站了很多人排队,再定神望去,就看见一个士兵站在篝火前大声地唱着歌,听那口音也是北京地界的,唱的歌在噪杂的营地中也不是很能听懂,就远远看见朱大志笑着递上一碗酒,那个唱歌的军士就大口喝完走到了一边,于是乎下一个军士就走上去,也开始唱歌,咿咿呀呀好像是唱的戏曲,离得远加上人多喧嚣就也是听不清楚。只是可以明白这酒也不是白喝的,还需要表演个节目才行。 慢慢地人都开始往这边围来,纷纷够着头往里看,噪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大家都在看着营地中间的军士表演,或许是戏曲,或许是山歌,哪怕是上去唱个荤段子也能讨得一碗酒作赏,看的众人眼热不已。有人喝了一碗酒之后还想上去表演,就被排着队的军士抓住往天上抛来抛去,气氛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朱大志看到人越来越多,也是跃跃欲试,他倒不是为了酒水,就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文采,就上去给大家读了一首诗,文绉绉的也不知道说啥,于是火器哨的军士们就开始起哄,推出来王树正去邀请张元彪也读一首诗。 这王树正就笑着走到张元彪身边,大声说道:“大人文曲星下凡,也给大家读个诗吧。” 张元彪看到热情的军士们都在看着自己,就给王树正递上一碗酒说道:“王兄弟你替我喝了这碗酒,我就也读一首诗。” “喝,喝,喝。”四周的军士都大声地吆喝着,王树正本来酒量就很差,这一大碗酒看得他眼晕,也是忍住了一口喝了下去。 “好个王树正,平日让你喝酒都不吭声,这酒量还是可以的。”张元彪拍着王树正说道。 那王树正也是胃中翻滚,还没站着走几步,就一个踉跄扑倒在两个军士身边,那两人也是眼疾手快急忙抓住王树正,这家伙就开始猛吐起来竟然醉了,军士只得拖着他下去喝水解酒。只是一阵的叹息,军士们都咂咂嘴说道:“瞎了这么多的酒,没想到王大人居然这么不能喝。” 张元彪看着王树正被拖走也是哈哈大笑,大声说道:“王树正整日说我是文曲星下凡,今日就借着这个盛况,也即兴赋诗一首,你们听好了。” 这时片片雪花从天而降,竟然是这边开始下雪了。好在人人都分到了棉甲棉被,帐篷也支了不少,挤挤都能睡下,此时吃饱喝足的众人看着雪花,也没有什么担惊受怕的,就是大声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那我就用雪写个诗。”张元彪看着周围安静的人群说道:“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这一首诗通俗易懂,直接就把围着的人都快笑死了,各个都是笑得前仰后合,张元彪也没觉得自己的笑话有多可乐,却是让这些人都笑的没了人样,也只是暗想着这都是在拍马屁,就自言自语几句宣布了此次聚餐的结束。 没了后金军压力的众人也不知为何原因都抱着肚子在地上笑个不停,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再这么哭了一会就去了各自的窝棚,猫在那里看着雪花,想着明日的路乘相互挤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雪还在继续下着,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此时虽然雪花飘飘却不怎么寒冷,穿着厚厚棉甲的辎重兵还是早早起来烧水做饭或者收拾东西,准备即将开始的出发。 百姓们都脱去了棉甲,转而在破衣服堆里捡衣服穿,然后就去李国藩的旗子下边领了一些粮食和二两银子就去扒拉锅碗瓢盆和铜器,随便拿些东西就开始结伴向南走去,沿着小路走就能到官道,只要到了官道,这些百姓就像是上了高速公路,只要不遇到后金军,一天的时间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金银,铜器,绢帛都被收拾了起来,战死弟兄的尸身和受伤的弟兄被安顿在马车上由人照看着,其余的东西都被放在小推车上,虽然用心尽力地装,却还是丢了一大堆东西在这个营地中,便宜了附近地村寨村民,他们都跟在队伍的后边抱着东西飞快的消失了。 一些临清军的军士希望张元彪把自己战死的同袍也带走,但是张元彪确实做不到,就定了折衷的方案,那就是队伍到了随官屯再安排人来此地寻觅带回。 营寨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张元彪的队伍也收拾好,就赶着几辆马车在前,开始往北而去。因为有了这些马车的加入,使得辎重兵的任务大为减轻,手推车是也多是放着绢帛棉甲之类的轻便物什,加上这个时候不会遇到大股的后金军,熟悉道路的游骑兵在前快速前进,这行军的速度顿时就上去了。 这一路上都是白雪飘飘,这种天气不适合打仗,也不适合行军,但是大地冻得结实,看着苍茫茫的大地,一支大车小车组成的一百余人的队伍像红色的棉绳一般被丢在了雪白的原野上。 张元彪压缩了休息的时间,也准备走夜路,下着雪根本就不能在荒郊野外露营,在远远能看到随官屯时,天色就已经黑下来了。 “看到那个村子了吗?”张元彪指着远方对朱大志说道:“你和陈浩南兄弟骑马先去通报一声,让他们腾出几间房子,到时候弟兄们先住下,你们快去吧。” 从马车上解下来的马打着响鼻,呼着热气等着,朱大志先上马,然后就拉起瘦下的陈浩南一起坐在马背上就开始向远处疾驰,张元彪则是带着人继续向前走动。 就在这寒风中走了不知多久,随官屯方向出现了一大堆的火把向这边而来。 第138章 随官屯 明朝末年,整个世界都处于小冰河时代,广泛的历史记录中,无论是亚洲还是欧洲都处在更为漫长的冬季和缺少雨水,农耕民族开始被来自北方草原的破落游牧民族挤压,因为越往北干旱与寒冷就越严重,都是活不下去的人,只能选择这样的模式活下去。 雪虽然在下着,确是小小的雪花,虽然下了一天一夜也只是薄薄的一层,达不到瑞雪兆丰年的样子,队伍中的农民也是皱着眉,叹息着讨论明年的收成,都觉得新的一年又是缺水的干旱。 张元彪被陈近南带着的几十个汉子打着火把迎回了随官屯,这里的变化不大,一些被烧过的院子被拆去了围墙,取而代之的则是大间的茅草屋,里边的汉子都在扩建着通铺,这些通铺也很简单,就是拿些土砖支在地上,然后在上边摆上从村民家借过来的门板,当然这些门板都是厨房或者院门上的,眼下随官屯一穷二白全靠食物配给,治安那也是空前的好,这些厨房和院门的门板也都是无用,不多时整个大屋都被这样的通铺挤满了,只留了一个能容一人前进的过道。 小孩子和妇女也从各自家中扛来了麦秸堆在外边的屋檐下,再被村里的汉子们抱进大屋里,这些东西就被一堆一堆的放在通铺上,一些随着主力部队带过来的破被子和棉袄也带着虱子扔到了上边,这些奔波了一天的军士们都精疲力尽地躺在通铺上一动不动了。 人挤人的通铺就是这些汉子最好的卧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露天睡觉,此刻这温暖还舒服的通铺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一些人一躺下来沉沉地睡去,同伴怎么摇晃也是不愿意起来,哪怕是热腾腾的米粥端上来也没人注意。 张元彪巡视了一圈,一路上和陈近南聊着随官屯的变化,见到军士们都想休息,就让陈近南安排一些村里的汉子弄些热水点些炭火,也就不管着他们吃饭,放任这些疲惫的军士去休息,看到大家都开始躺下休息,才带着陈近南王树正等人到了两间大屋一侧的瓦房中开会,陈近南和一众留守随官屯的伤兵老兄弟听了发生在北边的战事,也都是眉头紧锁叹息不止,直言要找机会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大人来的正好,这些天为了不让这些汉子们闲着无事,就收集了村里的破损房子的材料修建了这两个大屋,原本是想把村民自卫队都集合在一起,正巧大人带人回来了,这样就能在此休息了,村民自卫队的人都还在那几间窝棚中,明日再去找三个族长,买下一套院子给大人住。”陈近南说道:“村里空闲的屋子很多,为了便于管理,我让族长把散户和失去男人的家庭都合在一起,便于分配粮食。” “很好,既然都在吃饭,也别让他们闲着,虽然是寒冬腊月的不便于出工干活,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要浪费了人力,明日你就组织妇女拆洗咱们的被褥和棉袄,就连那些棉甲也要拆洗一番,男人们除了留在村里清理和修缮房屋的,都放出去砍伐木材取暖。”张元彪看着一边点头一边拿着毛笔记录的陈近南说道:“洪门天地会搞得怎么样了?” 按着大人的吩咐,以互助自卫的名义发展了这些汉子们入会,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都物色的本次逃到这边的汉子开设了香堂,平日就是教习武功,这几日安定一些后都想回家看看,就陆续有人拿了一些粮食回村去走动打探消息,据回来的人说村里还是有官军管着,建奴倒是没了踪迹。”陈近南说道:“那些官军在村里也是无恶不作,除了杀人放火,别的坏事也都干尽了。” “狗官军打鞑子不行,祸害百姓倒是拿手。”李国藩恨恨道:“大人,要不咱们等雪停了,带人一个村一个村的扫荡这些官军?” “国藩,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的粮食也不多,撵走了官军还要接收了这些百姓,到时候没得吃更麻烦。”张元彪叹息道:“眼下自保都不足,就放出人手远远地看着吧,若是有官军敢于过来,就假装溃兵打他一排铳吓走就是。咱们先恢复了元气再从长计议。” “大人,去打了那些狗官军吧。”王树正也是嚷道:“脚指头都能想到那些狗官军能干啥好事,欺男霸女,抢了粮食,咱们不去那些百姓都不用鞑子过来就被嚯嚯死,即便不为了百姓,那日咱们与建奴在圆阵死战,狗日的官军就在那里看着也不分兵来救,我就想干他们了。只要大人一句话,我带两个十人队的游骑兵就能打下一个村子。” “现在下着雪,虽然不大也不要再让弟兄们去走动了。”张元彪阴着脸说:“你们图一时之快赶走官军,我们也没有人去协防,那些小股建奴游骑来骚扰怎么办?陈近南和族长商议买坟地的事,先安顿了战死的弟兄,然后转路去临清才是正事,咱们的大部队不能在此地停着消耗随官屯不多的粮食,至于官军再凶残,也是要好过鞑子吧?将来有的是机会训他们的晦气。还有一点,你们也记住,我们以后都是临清千户所的军士,也都是官军,别一口一个狗官军。” “对啊对啊。”长时间没说话的朱大志也站起来打圆场,说道:“官军在那边多少还能保护村民,再说了,那些村民受了委屈有了怒意不更方便陈近南兄弟拉人入伙?咱们眼下就是要赶紧的安葬了战死的弟兄,我们临清军还有一些战死的袍泽在北边,也要抽时间运回来,现在火器哨和临清军都是一家,你说是吧元彪老弟。” “以后大家都是临清军,那些袍泽肯定要运回来,李国藩,你动员一些人手在后天赶着马车去把那些战死的袍泽也给运回来。早点走,天黑前应该能回来,明日王树正你的游骑兵再扩编二十人也跟着去,就当是武装游行一番拉练一下。至于陈近南,你明日就和族长们商议买地的事,订好了就让村里的民壮去挖掘,把战死的弟兄都安葬了。散会,早点休息,明日事多,都散了吧。” 众人都是齐齐称是,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通铺睡下,除了村口设置的暗哨,整个村子都睡着了。 第139章 休整 大明崇祯三年正月初七日。 小冰河时代的降雪和降雨都是少的可怜,这个时候的北方真的是不好过日子,这雪下了两天也就只是把大地涂了一层白色,仔细一摸也没有多厚的雪,村民和队伍中的农民都比较失望,但是张元彪却觉得不错,这样的雪厚完全就不会耽误行军,一望无尽的白色反倒是更容易发现敌人。 陈近南走进了温暖的砖瓦房,张元彪和朱大志正在计划着如何行军与补给,王树正和李国藩也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捉虱子,因为他们的队伍被放假了,不光是兵士,就连低级军官们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来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明日还需要人手去北边的无名村寨拉回来临清军战死或者冻死的袍泽尸身,到时候主力队伍还是要出去一趟。 “大人。”陈近南走近,对着张元彪和朱大志说道:“三个代理族长已经安排了三亩地,我照着一亩十两的价格开了过去,现在已经让村里的民壮去挖掘坑位了,这边村子小,没有备什么寿材,只能凑出来一些席子安葬战死的弟兄。” “嗯。”张元彪也郑重地说:“青山有幸埋忠骨,近南,这已经很好了,咱们只是一时照 顾不到,等缓过劲来,还是要收敛重新安葬,断然不会让这些弟兄受了委屈,祭拜的事你去操持,先把咱们战死的弟兄整理好,等临清军的死难弟兄拉过来埋葬之后一起举行祭拜,到那时候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些人的付出与牺牲。” “这个晓得。”陈近南说道:“大人,有些百姓想要从军,我来问问大人还收不收?” “都是些什么人?还有没有家人?”张元彪说道:“大军打算去临清,现在能带走的弟兄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兄弟或者就是临清军,拖家带口的现在着实不便,若真是有心,可以等着去了临清再说招募的事。” “都是些建奴带来的百姓,与家人失散,这会都是孤身一人,有家口的都被我安顿在随官屯,以后就让他们在此地充当民兵自卫队,有了家口在此,打起来也敢拼命。”陈近南说道。 “近南你最近学会观察了。”张元彪笑着对朱大志说:“你看我近南老弟说的如何?” “说的在理。”朱大志拍手笑道:“我朱大志也是将门世家,我爹以前就跟我说,带人出去打仗,就要选有家口的,他们的家人在城里放着,人走出去也会听从调遣,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当了逃兵或者投降,因为他们还得想着家里人的下场,这陈近南兄弟说的话与兵法暗合,确实很有才干,这么年轻就知道这些,前途不可限量。” “把那些孤身一人的都给我。”张元彪踢了踢一边捉虱子的王树正,说道:“王树正,这些人也编入你的游骑兵,以后就用军棍和纪律约束好,对于游骑兵来说,这可都是好苗子啊。” “大人放心。”王树正捏死了一个虱子,站起来走向陈近南说道:“走,带我去看看那些人,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看不上的可是不要,咱们游骑兵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建奴那刀子砍到眼前都没眨眼的。” 两人说说笑笑就离开了砖瓦房,张元彪和朱大志也合上了手工绘制的地图,走出屋子,去茅草屋中查看休息的军士,没有什么异状就去了村里看妇女拆洗棉被棉袄,询问了代理族长可有军士私闯民宅违法乱纪,得到否定答案后就又去看了看库房,就这么溜达了一圈才回到茅屋前的砖瓦房坐下喝茶。 因为张元彪的严格要求,一队队的军士在村中巡逻,任何敢于违法乱纪的人都会被抓走关禁闭,所以村里还算安宁,一堆一堆的男人们也都老老实实挖坑清理垃圾,不好好干活的人就会被天地会的人记下来减少吃食,一来二去真的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大人,咱们这次除了开出去的封赏,还剩余了不少的银子与金银铜器。”李国藩趁着朱大志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就在张元彪耳边低声说道:“游骑兵的那些家伙人人都有将近二百两银子,有些人拿着怕丢了就先放在我这边,我是担心这些人有了钱等到了临清就会离开军队去当安乐翁,到时候咱们在临清怎么立足?” “都是苦出身,走就走吧。”张元彪低声说道:“还剩余了多少银子?” “咱们也没时间一点点秤。”李国藩挠着头说道:“估摸得有七八千两吧,弄了九辆小推车拉着,再加上那些埋在那边的的两堆银子,咱们现在可比大商人还有钱。那些金银器也没有算钱,反正就是发了。” “嗯。”张元彪说道:“你看好了就行。这些钱是咱们到了临清安家立命的东西,到时候就靠这些银子为大家过日子了,具体多少钱你和陈近南说一声,咱们到底不能带着走那么多银子,随官屯以后也要经营,等去临清时,带个两千两就行了,其余的先放在这里吧。” “嗯嗯。”李国藩说完就拖着受伤的腿出去了。 朱大志从外边走来,兴高采烈地说:“兄弟,我已经让人拿石灰把建奴的首级硝起来了,这样就不怕了,咱们只管歇息几日,就可以出发去临清了,那些马匹我也让临清军懂得饲养的军士去照看了,这马确实是吃得多,这些都是战马平日吃的比人都好,最近是瘦下来了,可得赶紧回临清,否则保不准就死了。” “那也没办法啊,豆料和鸡蛋咱们还吃不到,这些马那么娇贵,只能先用着,到了临清再说吧。”张元彪不在乎地说道:“那些谷子和干草,还要加盐巴,我看到了临清就卖了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晕。”朱大志被气死了快,说道:“到了临清就卖给我吧,这么好的马,打着灯笼都买不到,你还不当成事,我可给你说了,若是将来你想买马,可费劲着呢。” 第140章 来回 初八日一大早,村里的妇女就做好了吃食,天还没亮,军士们就开始在窝棚里吃着大饼和面汤,一些烙好的饼子还热的不行就被装入干粮袋,吃完饭的军士就在扎绑腿和整理武器,相互穿搭着棉甲,热闹的茅屋中人人都是精神振奋,他们昨日就知道了今天的计划,那就是重新回到战场带回临清军战死人员的尸体。 随着王树正和李国藩的大声招呼,十人一队十人一队的游骑兵与武装辎重兵开始在院子里集合,什长拿着棍子检查着各个军士的装备,这次的出征李国藩还给每个十人队增加了两个辅兵,这是比武装辎重兵更加低级的军士,主要工作就是扛着烧水壶和锅碗瓢盆,两个人有一辆直属十人队的小推车,必要的时候还要披甲上前厮杀。这下就解放了那些武装辎重兵,他们只需要关注自己携带的武器与盔甲即可,虽然还是需要推车,但是只管运货即可,再也不用操心做饭与饮水,所以走起来更加的快捷。 走在队伍前头的马车因为是空着车,所以走的比较快,操纵马匹的军士在一旁牵着走,身边也跟着背运马料的辅兵,就为了这一匹马就要安排四个辅兵去陪护,为了节约马力也不敢让这些战马走的太快。张元彪走在队伍的一侧也是感叹这骑兵的高消耗,真是用不起。 “大人。”先行探路的军士在路边走来拜道:“此地无异状,前方五里里有弟兄在探路。” “辛苦了。”张元彪说道:“归队吧。” 队伍还是预先放出步行的军士在路边候着,如果遇到危险就点燃身上带的大号炮仗,这一路没有听到炮仗的声音,就说明前边还算安全。 “这要是有骑兵在前边探路就好了。”张元彪对着身边的朱大志说道:“这样走起路来跟瞎子似地,要是有埋伏也是一头扎进去,我听说那鞑子的骑兵斥候能放到二十里外,及时回去汇报战场上的动态,作为主将可真是方便。” “以前临清千户所也有几个弓马娴熟的夜不收,后来辽东打仗被征召走了,据说都跟着大部队被建奴消灭了,这次北上勤王,探马也不过放出去三四里,还是被建奴的骑兵驱赶,若是能散出去二十里,我的百户也不至于被建奴打了伏击。”朱大志叹息道:“这一匹马就几十两银子,日常的吃食也比人吃得好,咱们可养不起。养得起也没有多少千户所养,太费钱了。慢慢也就没有骑兵了,我朱家可是世代将门,听我爹说,当初洪武老皇爷时,我大明的骑兵都是追着鞑子打,后来的永乐皇爷那也是几次打到了草原。” 军队在中午前抵达了那个营寨,除了规整好的阵亡将士尸身还放在原地,那些栅栏和剩余的东西都被附近的村民带走了,本来还有不少的村民在满地找东西,远远看到一支军队过来就吓得慌忙逃串,纷纷躲进了村寨,然后就关上了门在家蹲着瑟瑟发抖。 张元彪也不愿与这些村民多说话,就是派几个人前去喊话,大致内容就是“我,官军,给粮食。”然后那边的百姓就出来说“啥也没有。”这边的人就说是那就算了,赶紧走开,张元彪这样做倒不是刻薄,主要是怕百姓再反过来看到是官军少不了前来要吃的要喝的,直接就以攻代守先要粮食,这些百姓不给也不会再来要,省的麻烦。 走在那天激战的原野上,军士们在小河边和圆阵中甚至村寨附近收拾临清军战死的袍泽,把他们都放在马车上带走,做完这一切就赶紧往回走,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村寨后才开始停下来烧水吃饭,再根据放在路上的士兵提醒下,加快速度往随官屯赶去,这个时候当然要跑快了,否则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无论是游骑兵还是武装辎重兵都是归心似箭,不用什长们敦促都是走的飞快,一百多人在空旷的原野中快速地移动着,但倒是马匹有些折腾的走不动,队伍只能干着急地在小路上休息,看着辅兵给马匹饮水和吃些粮食,纷纷表示当初看到建奴骑兵冲过来时那么威武霸气,怎么这些马到了自己的队伍中就成了这个样子,接着就开始给这几匹马起外号,不外乎什么“书呆子”“小娘们”“老太太”之类的。 虽然军士们都是嘴上说着这些马跑不动,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十分喜欢这些马,一个个走过来摸摸看看,拿起梳子给马梳毛,一边摸一边啧啧称奇。不得不说这马简直是造物主的神作,俊美异常,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骑兵的威风八面那是有目共睹,但是骑兵的消耗那也是极其惊人的,一匹马的饭量和要求可以当三名士兵的需要,还需要细心的照看,比如以后出现的张献忠麾下骑兵三万,饲养和辅兵队伍就高达十二万,一般的军队根本无法维持这样的消耗。到了近代以后,骑兵就慢慢退出了战场的主导位置向侦察和追击变化,再也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渐渐地扛着来复枪的步兵成了主力,随着机械化的发展,到了二战时,能追上坦克和卡车的只有人类步兵的双腿,马匹彻底成为了辎重搬运的劳力,到了二战美军那边连辎重都不用马匹,全部改成了机械化运输,大名鼎鼎的骑兵一师也是坦克装甲车一大堆哪里还有什么战马,美国大兵出门都是吉普车,只有可怜的德军缺乏油料,只能苦哈哈地驾着马车输送辎重。 说起这个,二战末期地阿登反击战,德军为了迷惑盟军,选了一大堆英语讲的好的士兵假扮美军去四处搞破坏,一时间阿登地区的美军都是如临大敌,各个对彼此都不信任,见了面要大喊一些俚语或者询问对方一些美国球赛的事来试探是否为德军奸细,结果发生了不少自己人的火并。 后来有一次,一伙美军主动向过来的“自己人”开火,后来那边投降后果然是德军,负责统计的军官前来询问这位排长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假扮的,那位美军排长说道:“啥时候见过咱们这边的队伍五个人坐一辆吉普车?日子过的这么省肯定是德国鬼子。” 第141章 安葬 大明崇祯三年正月初九日清晨,宜祭祀、祈福、酬神、安葬。 战死军士的葬礼在张元彪与朱大志的操办下开始了,因为之前的战事中缴获了不少布匹,此时参与葬礼的军士或是百姓都是在头和手臂上绑上了白色的布条,随着一个个阵亡军士被放入墓穴中,记录着他们姓名籍贯的木牌也被放在一旁的地上,每个墓穴旁都站着几个村民准备掩埋,各个队伍中的军士开始放声大哭,这些袍泽弟兄虽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都是过命的交情,此时看到这凄凉的景象也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正中央地香案上放着一些吃食,收集过来的香火也被点燃,在香案前摆着一堆石灰硝过的建奴首级,张元彪带着火器哨的军官,朱大志带着临清军残余或者新提拔的军官依次行礼,接着就是各个什长带着手下的军士依次行礼,整个过程庄严神圣,虽然各种仪式比之草率,确是在这战火连绵的随官屯能拿得出手的最高水平了。 军士们祭拜完就是代理族长和百姓们祭拜,因为这些战死的人中也有第二次从随官屯补充的一些辎重兵,他们的家人或者亲属也是悲痛越绝,虽然在此之前就拿到了很多的抚恤,只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却是萦绕不去,这些人也是哭的最狠。 随着陈近南低沉的喊话,旁边的民壮开始覆土,没过多久就在平地之中出现了百十个大大小小的坟包,接着就是竖起了记载着死难者身份的木牌,生离死别的情感都i寄托在这窄窄的木牌上,他们的阵亡时间都停留在了大明崇祯三年正月。 游骑兵的军士迈着正步走向前边,三十人喊着号子,对着天空就是一排齐射,巨大的轰鸣声止住了军士们的嚎哭,也是呆呆的看着游骑兵整齐划一地装弹与射击,就这样连续射了三次,游骑兵才整队迈步走开,接着就是一坛坛酒水被打开,张元彪首先端起一碗酒洒在地上,对着肃穆的军民说道:“以前楚国人出征前,都会对将军和军士们说,出征之日,有死之荣,无死之辱,咱们除了京城已经有两个月,与建奴接战数场,无论是什么镶蓝旗还是什么正蓝旗,咱们的弟兄都是好样的,每一次都打得那些鞑子屁滚尿流,保护了百姓,驱除了鞑子,都是大大的英杰。” “但是,现在建奴依然在京畿肆虐,被破家废村的百姓不计其数,就连我们,那个又不是被这建奴逼迫才拿起刀枪?我张元彪原本就是那通州张家村的一个穷秀才也没钱再念书了,家里几亩薄田和年迈的爹娘,本来想着在村里开个私塾传授儿童识字再过两年也娶个媳妇过日子,哪知道这些建奴丧心病狂,居然屠村劫掠,我也是只身得以幸免,试问在这里的活着的或者战死的,那个不是被这变故摧残到这里?这个仇,咱们就是拿着木棍也要去给建奴要个说法。”张元彪悲愤地说道:“弟兄们先我等战死,我等更应该自强,苦练武艺,将来再去找建奴把仇报了,他们不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也不让他们好过,我张元彪在此起誓,这辈子就是和建奴死磕到底,不管如何,也要和建奴斗到底。” 四周的军民爆发出一阵谩骂,都是嚷着要去和建奴决一死战。 “今日祭拜阵亡的弟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弟兄倒在前进地路上,我昨天就和陈近南兄弟说了,给我也留了一块坟地,将来我若是战死了,也会埋在这里,与弟兄们作伴,大家为了华夏与蛮夷死战,等到死了就一起去下边再和鞑子打上五百年。”张元彪喊道:“华夏万岁,大明万岁。” 随着下边人潮一起的欢呼,祭奠就进入了自行祭拜的活动,无论是军士还是百姓都是携带着酒水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去单独祭拜,此中细节在此不表。 中午军士们领到了马肉,倒不是张元彪安排人杀马取肉吃,只是这随官屯的条件太差,马匹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吃的东西也不是细粮,都是些谷物与干草,这些战马平时没有遭过这罪,昨天拉车回来后就死了一匹马,只得作为肉类供应给军士。好在这随官屯调料多些,也有人专门去盯着慢慢煮肉,使得这一匹马得到了很好的烹饪,味道好了很多,得到了全村上下的一致好评。 百姓也跟着有了肉汤和边角料吃,对于缺乏油水的军民来说,这一顿的午饭那是出奇的好,一些猫在随官屯暂时呆着的民壮也被这肉所吸引,纷纷来问投军,却被张元彪全部拒绝。 吃饱喝足的军士们在下午开始列队训练,张元彪和朱大志计划趁早离开随官屯,因为这边的粮食也是有限,这么多的人在此吃饭,势必会影响开春村子的活计,就决定下午开始整训编伍,争取后天就抓紧带了辎重离开这里,向临清前进。 “大人,游骑兵增员三十一人,加上临清军的弟兄,现有六十人,伤兵一十七人在随官屯疗养。”王树正走上前来报道:“已编成六个十人队,另配辅兵十二人,总计七十二人。” “很好。”张元彪说道:“火器与弹药可准备充足?” “火铳现有六十七杆,合乎铳口的三十一杆,其余的都是大大小小,定装弹药装填稍费事。”王树正说道:“我打算把这些火铳与随官屯的留守火铳兑换,尽量多凑几个铳口一致的。” “那就不必了。”张元彪说道:“什长与老兄弟们用定装弹药的火铳,新军让他们自己熟悉吧。” 接着上来的是李国藩,他也会报了一下辎重兵与肉搏兵的人数,辎重兵本来人就多,装备也是乱七八糟,只是上来说到现在有十个什长,总计有一百三十余人,小推车无算,各种各样的布帛丝绸也是堆在库房里一大堆。 “把建奴的盔甲都带上,银两带上三千两,其余的多带些吃的,布帛什么的交给陈近南去管理,等鞑子退走后,咱们再让人仔细清点,卖了换成银子。”张元彪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的任务很重,有没有推荐的人?” “有一人,是原来从京城跟过来的老兄弟,他带着人主要是主持生火做饭和干杂活。”李国藩说道:“这个人是张大水,不知道大人熟悉不?” “张大嘴?”张元彪笑着说道:“我倒是还记得他,干事确实是红红火火,你把他提拔成你的副手吧,你再找一个人,让他俩各带五个十人队,你自己带肉搏兵为亲军,等咱们去了临清,也想办法给你弄个百户干干。” 第142章 准备出发 朱大志这两天也是舒服的很,从随官屯里要了两个孤儿给自己当仆从,一个人在原族长家的大屋里过起了舒服的生活,对于张元彪找他商议军务也是没有什么兴趣,整日就是吃喝睡觉,除非是直属的临清军军官来汇报才打起精神听听,听到只是吃喝用度,也就是摆着手打发他们去找张元彪。 大明文贵武贱,军户子弟也是削减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子弟培养成读书人搏去功名,这一点上,大明首辅张居正就带了好头,这张居正原本也是军户,后来自己勤学苦读成了大明皇帝以下的最大话事人,激励了不少军户子弟渴望科举。这朱大志虽然是世袭的军门,承平日久加上在临清这样的大城市整天的被吃喝玩乐熏陶,早就对战阵兵法没啥兴趣,经年累月的脱离军事训练,士兵们也逃避军事活动专心赚钱,临清军的战斗力那是十足的差劲。 临清军的军官们在临清也是过着富家翁的生活,抽税或者下场干点生意是常态,朱大志除了有钱,就是十分向往文人雅士生活的那个圈子,或许这就是有钱之后的精神需要,一心要融入到那个圈子里,但是他自己文化水平不怎么样,只是作为宴会的付账人才被临清的一些穷酸文人带着玩,一些恭维以后,朱大志也觉得自己文采斐然,渐渐地也不再把自己当成军人,若不是在战场上吃了败仗为活命,他才不会拿着刀枪在前边打生打死。 此时闲适下来,军队的事统统不管,就等着回到临清做关系当了千户,再匀两三个百户给张元彪,到时候再打仗,就直接让张元彪带人上就行了。 “朱大哥。”张元彪进入了朱大志的卧房,就看到这家伙坐在炭火边喝茶。 “元彪老弟。”朱大志赶紧站起来抓住张元彪的手说道:“那临清军的事都让他们问你了,军士们也都知晓你的武勇,等回了临清操作得当,你就是咱们千户所的副千户分管练兵和作战,以后这些军士也都是你的手下,多熟悉熟悉也不错。”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你马首是瞻。”张元彪也有些尴尬,叽里咕噜说着没营养的话,他可不知道这眼前的朱大志到底是真的不想要兵权只想着玩乐,还是在学司马懿装病想着暗中计划什么大事? 朱大志也是呵呵直笑,拉着张元彪坐在床边,然后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张元彪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妨说开了,我朱家是传世的将门,自打太祖爷那时候起就跟着打江山,祖上后来也随着永乐老皇爷去过漠北,那可真是满门的忠烈,但是老哥我心思从来就没在带兵打仗上,我爹那时候开始就想着让我读书做官,只是这世袭的官职到了我这边,就开始从试百户做起,到了现在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说起打仗我啥样你也看到了,前几日若不是建奴打的猛我都不敢拿着刀上去,想想现在还是后怕啊,这一路上还是会有建奴威胁,我看张老弟人品才干都是出色,以后练兵打仗的事你多费心,我给你顶着,咱们弟兄以后在临清我主外你主内,临清就是咱们的。” 张元彪也是一愣,没想到这朱大志居然这么的实在,这就交了老底,这样也就少了不少的事,也省得大家相互猜想最后反目成仇。 “朱大哥,你这武艺也是极好的。”张元彪也被逗乐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领下这支队伍,等咱们到了临清再从长计议。” 朱大志也是满口答应,接着就拉张元彪坐下来喝茶,两人又聊了一会张元彪才走出去带着陈浩南查看军士们的准备情况。 整个随官屯三百余人都被动员起来给大军服务,年轻妇女和儿童主要是在浣洗棉甲与棉衣,年龄大点的妇女则是坐在物理给大军准备帐篷,其余的壮劳力们都是在留守队长巴斤和陈近南的的敦促下维修小推车和板车,而李国藩则是带着辎重兵赶制炒面与其他的吃食。 “大人。”李国藩走过来说道:“我派人准备了五天的口粮,这边的粮食也是很缺乏,因为之前官军的劫掠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的粮食,咱们缴获的粮食也是不够吃,我怕带的多了,这边的人撑不到春天。” 张元彪估算了一下,也是点头说道:“带上三天的口粮吧,余下的给陈近南兄弟留下,他们还要过很长时间的苦日子,咱们不行就在路上杀马吃肉,一匹马也够咱们吃上一天。” “好的大人。”李国藩也领命回去布置。 “大人,这马很是金贵,杀了吃肉岂不可惜?”陈浩南说道。 “有啥可惜的,你没看那些马吃的比咱们的口粮也不差?这一匹马就要四个人伺候着,拉东西多了也不成。”张元吧说道:“这些马咱们根本就养不下来,这一路不知道会死几匹,到时候吃肉就是。咱们往南走三天,应该可以到达明军控制的地区,到了那边虽然艰难,也不会饿着肚子,要是再碰到小股的后金军,大可以干他一票补充食物,否则咱们带走了粮食这边就会饿死人。” 陈浩南也只得点头称是,继续跟在张元彪身后巡视随官屯的各个地区。 走了一会,就看到陈近南的维修大队在修补小推车,见到他也无事就喊过来一起去村外看看。 这随官屯虽然偏僻,但是这个偏僻只是因为远离官道,自然条件还是不错,一条小路沿着浅浅的小河到村边,四周都是树林或者田地,一派北方的地域特点。 “等建奴离开了京畿,很快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建奴会更加的嚣张,这随官屯也会被波及,所以开春之后你要加紧组织人手去加固村子的防御,不要嫌费劲,把整个村子都挖出壕沟,这个水若是能引进去就最好,不然就挖深点。”张元彪指着村口说道:“把挖壕沟的土翻过来弄成土墙,墙里边堆砌的时候掺点稻草啥的,坚固一些,怎么能防御怎么来。” “好的大人。”陈近南说道:“那得花不少钱,即便村民不要工钱也得管饭不是。” “花多少钱都好说,一定要紧紧地包住这里,在村子里再打一口井,建一个谷仓,一定要存够可供五百人吃一年的粮食,多多益善,那边的坟地也画好图,先不要立碑,我怕鞑子打过来掘墓泄愤,我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但是临清距离此地不远,有事也能接应,实在不行就带着人离开这里。”最后,张元彪叹息道:“我的目标是你的洪门天地会可以在北地活动自如,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从这边赚到钱去养活这么多的人,你先安排人手发现人才,日后会有更多的任务与你,到那时候北地的乡间都是我们的地盘,你尽力去做吧。” 第143章 南下 大明崇祯三年正月初十,大早上就开始整队的新临清军就在晒谷场上来来往往为南下临清作准备。 五个十人队的游骑兵都是轻装上阵,这些穿着棉甲的步兵都挎着鲁密铳,腰间的弹药盒塞满了定装弹药,作为队伍的先导和主战力量,他们不必管辎重,却是要担负起警戒和战斗的责任,就连晚上也需要他们去摆出明暗哨保卫这一百余人的队伍。 “检查火绳。”什长们在队伍中一边走一边吆喝着,站列的军士们则是打开火绳盒查看,然后大声回应道:“火绳齐全。” 王树正也是在队伍中来回走动,时不时拉出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拉到一边大声呵斥,然后让什长记下来等到了临清就是军棍伺候。 李国藩的辎重队此刻最为忙碌,虽然他现在也有了两个副官去协管队伍,但是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是要请示他,虽然他此刻在屋里坐着,可是一个又一个人还是把各种各样的事说与他听,无外乎就是小车轮子不行,棉甲分的不太好,李国藩虽然不识字,但是他懂得抓住重点,摇着头对于这些小事不予多管,就盯着银子与粮食,只要这两项不出错,大军在外也不至于吃太多苦。 “银子再去和陈近南多要五百两,安排一个人去推车。”李国藩大声嚷着:“粮食就别多拿了,咱们去了南边能花钱买。” 此时的新临清军已经没有了什么官兵的界限,都是一样的打扮和目标,那就是回到临清去。 一车一车的盔甲粮食和银两被小推车推出打谷场,一队队的游骑兵也在村民的带领下向村口走去,在那里已经做好了饭食,就是一些粥和饼,因为都知道这是今天最好的一顿饭,军士们连吃带拿,王树正拿着军棍过来阻止,大声喊道:“出去了有的是东西吃,村里就这么多粮食,你们都拿走,这些乡亲都喝西北风啊,你们哪个不是身价百两,到了临清啥吃不到,还要和这些义民抢食,丢人不?赶紧的交出来,吃饱就行了,谁拿就打谁军棍。” 军士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迫于王树正的淫威把怀里的饼子又放回去,几个老兄弟还调侃道:“王头,你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吧,怕人家饿着。” “去你的。”王树正拿起棍子笑骂道:“你们几个我记下了,等你们成亲时,我带人往里灌水,再带着锣鼓敲上一夜,好好给你们庆祝一下。” 几人深知王树正说道做到,也是吓得连连摆手求饶,扔下饼子就跑到一边喝粥去了。 游骑兵吃完饭就开出了随官屯在小路上集合,等着随后赶来的辎重兵与辅兵队伍,零零散散的百姓也来和自己的亲朋送别,因为都是知道这次出去是到临清汇合大部队,又有军功在手,道别也少了很多的期期艾艾,无非是嘱托着到了那边要记得回家报信之类。 张元彪站在村外看着村民与队伍的送别,也想到了自己在京城还有黄家姐妹与三个小家伙,再细细算来,还有戚老伯和几个乞丐,就开始盘算如何在临清立足之后接他们出来,三个小家伙那是要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不用说,这黄家姐妹虽然都快忘了长啥样,那也是大家闺秀,若是她们愿意也能结婚过日子,这么想着也有些不对,张元彪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再说这打仗也不安定,就晃晃头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她们也是苦命人,等将来接过来就给一些钱让他们去南方生活吧,当然如果他们选择留下来也可以考虑一下结婚过日子。 正在张元彪神游物外时,大嗓门的王树正喊道:“大人,人都出来了,要出发了。” “走。”张元彪也缓过神来,大手一挥说道:“南下。” 队伍开始沿着这个小路向南走去,当真是让人豪情万丈。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张元彪低声说道。忽然一愣神,这个诗可不怎么好,就自己默念道:“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乱世之中,为军为民都是惨事,只愿这惨事在自己手中会少一些吧。 第144章 明军 走出随官屯的第二天,临清军已经在官道上行军了,虽然时不时还有百姓仓惶而走,看到军队也是远远地避开逃入树林或者草地中躲起来,偶尔会有少量探马,张元彪这边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也只是在远远看着没当成事继续向南走去,这些骑士远远地打量着这支向南行军的队伍,大多数都是看了一会就走开了,这表现肯定是明军无疑,否则换成后金军早就杀过来试探一番。 到了中午时分,三个骑兵一人双马,在远处看了很久才犹豫了半天才策马而来,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停下马仔细地打量着。 为首的骑士看起来也就二十余岁,披着红色的棉甲策马立在官道旁大声喊道:“既然是明军,为何不打起旗帜,好让我等知晓是哪位军门帐下?” “临清千户所。”朱大志也走到戒备的游骑兵前大声喊道:“不知这位弟兄是在哪位军门帐下?” “临清千户所?”那汉子大吃一惊,又策马走近几步说道:“前几日有临清千户所撤下来的弟兄从此经过,都说是在北边遇到了大股建奴被打散了,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这位弟兄,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带我等前往营地与大军汇合。”朱大志说着就看向张元彪低声说道:“这三人都是低级的斥候,不用管他们,咱们赶紧赶路,看来此地有明军主力,先过去弄点吃的也行。” “前进,沿着管道继续前进。”张元彪也懒得和这三个小兵废话,敦促着队伍前进,游骑兵也纷纷重新背上了火铳开始齐步向前,身后大小推车也是被推动,看得三个明军斥候都是大感诧异,停在官道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大声喊道:“大人且沿着官道前进,我等先行去大寨告知主将,稍后再来迎接。” 说完三个斥候和六匹马就一溜烟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明军羸弱不堪战,这会居然敢把斥候放出来,那此地应该是安全的,想到这里张元彪也是心下欢喜,自觉是脱了困境,就与朱大志说道:“你们来这边的时候是临清千户所自己过来的?” “这些都是军国机密,冯大人他自己知晓,我们的命令都是他发出的,冯大人又是听卫所大人的命令,总之就是知道了京城被鞑子围了,这边就被要求前去勤王,一路上也跟你说了,咱们临清千户所离京城不远,就当然被第一批先行派去了,我们一路上就是和其他勤王军齐头并进,后来冯大人受了指示要当个表率,就带着临清千户所先行一步,我和赵磊两个百户,带着自己的手下为大军先锋,而冯千户带着其余的人马在二里外行进。”朱大志说道:“遇到建奴偷袭才被困于小树林,这才是我们哥俩见面的原因呀。” “遇到建奴袭击,冯千户没带人来救援?”张元彪问道。 “也算救了吧,派了一些家丁来援,结果被建奴的骑兵打退了,于是冯大人就带人退到村里固守。”朱大志叹息道:“后来赵磊的队伍在前被建奴击溃,我就和建奴打了几天才有了后边的事。” “其余的勤王队伍呢?”张元彪追问道。 “那日我回到村寨悄悄问了王平,就是那个淹死在水里的。”朱大志低声说道:“说是其余的勤王军一看临清军被攻击就纷纷后撤或者就地扎营,然后建奴就对临清军的村寨围而不攻,那些天就是到处都是求援的狼烟,冯大人怕出去被灭了,也没敢发兵出去援救,到后来临清军也跟着放狼烟也没人过来,估计是都退回去了。” “那这些勤王军,咱们不一定熟悉,会不会被人吞了?”张元彪低声问道。 “这个不会,这些勤王军多是卫所军,募兵的队伍都很少,那些募兵都是朝廷大人们管着跟咱们不是一家,再说了咱们现在是临清千户所,其余的千户所敢吞并友军那是跟造法差不多,你不用怕,咱们去了之后就与监军啥的交接,大不了让出一些首级,回临清易如反掌。”朱大志笑着对张元彪说道:“记住之前说的,你就是王平百户的手下,咱们都是临清军的人,其余的事我来对付,你瞧好就是。” 张元彪也是点头,就让陈浩南给王树正和李国藩再强调一遍这个事,叮嘱各人不要乱讲话。 队伍沿着官道缓慢前进,越来越多的斥候开始在远处出现,直到一彪人马打着大大的红色旗帜从远处策马而来,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朱大志盯着看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是青州左卫的弟兄,都是卫所军还算能攀上交情,这下就不用了太担心了。” “这还有啥交情?”张元彪不解问道:“你们卫所军不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上屯田练兵,不是说不能乱走,还有啥交集?” “这青州是山东的中部,四个方向都是很重要的地方,而且这山东地界上向来都算不上太平,自古山东出响马嘛,这些人讲义气啥的总是能干些出乎意料的事,所以就分了青州左卫和右卫,都有几个千户所,这些年收成不好都是苦哈哈,就常派些人到临清卖点盐铁啥的,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算是有些交集了。”朱大志笑着说道:“当然,那些卫所将军们才不出面,都是些百户总旗来经办,我的百户所就在临清城外十五里处,靠近运河,也常见他们。” “盐铁。”张元彪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低声说:“朱大哥真是霸气,这私盐也敢卖。” “害,看你说的。”朱大志不以为然道:“就这个来钱快,卫所里都快吃不上饭了,大人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了肯定不行,少少的坏不了临清的规矩就成,那些大兵吃不上饭很可怕的,他们有刀有枪的,悄悄爬上山投了响马或者自己单干去灭个富户,那就不是几担盐能摆平了。” 张元彪也是无语,只能跟着笑哈哈。 第145章 军功 明朝的兵制真的是很奇葩,朱元璋平定了天下之前就在琢磨如何处理好这一点,就搞出了卫所制,按他的话就是“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把人民按照行业进行编制,搞出了民户、军户和匠户,老百姓就是民户,分了田地种田交税,军户和匠户就是子承父业安心为国服务就行了,也不要想着干啥别的,老老实实当兵就行了。 朱元璋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历朝历代也没有一个解决军队与国家的良好关系,往往就是建国初期武力强大,后边慢慢衰弱,要么文贵武贱没了战斗力,要么将领跋扈成了藩镇,哪一个结局都是改朝换代。于是朱元璋就想跳出这个轮回,搞出了这个卫所制,加上“大小相制”与“自给自足”理论上就可以完成保家卫国和减少支出的多重功效,可谓是治标治本。 但是没有卵用,明朝中期这些卫所就完蛋了,除了吓唬老百姓镇压小规模的叛乱以外,这些卫所军就成了农民,为他们的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一堆大人服务,明朝不得已就开始了搞募兵,靠着募兵去维护帝国对外的战事。 想着这些没用的,张元彪就与前来会面的青州左卫官员碰面了。按照之前说好的,朱大志负责与这些人接洽,自己则是假装一个王平百户手下的总旗之类的军官参与会谈。 “朱老弟,真没想到你还活着。”那人刚下马就跑过来拉住朱大志说道:“据回来的人说,冯大人业已为国战死,几个百户也是或死或逃,没想到你居然活着回来了,真是天不绝临清军。” “李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朱大志也是捶胸顿足说道:“我们与建奴苦战多日,且战且退,一路上收拾溃军,才算是回到这里,你们青州左卫可是遇到了建奴?” “一言难尽啊。”李姓百户说道:“前些时日听闻临清军被建奴所困,我们齐大人也是心急如火,怎奈建奴兵大,左卫的三个千户所也是苦战不支才到此准备与勤王军汇合再去与建奴对决,没想到就见到了临清军撤回来的弟兄,得知那边的战事完结,只能居此地防守。” “快快带我去见齐大人,不知道现在军中是否有了监军或者记功的大人?”朱大志问道:“我带着临清军剩余的弟兄杀出时与建奴血战,砍了一些首级,要监军大人去核验。” “有的,咱们快些前去记功。”李姓百户大声喝彩道:“朱老弟真是神勇,咱们虽然与建奴血战多日,怎奈建奴狡诈,每次都是拼死夺回战死的,结果也没个首级的斩获。” 除了赶紧派出哨骑回去通报上官,一路上李姓百户不断地跟朱大志打听这一路的战斗,抓耳挠腮地问着首级的事,朱大志也只是淡淡地说有六十二颗,又是让这李姓百户咋舌不已,眼巴巴地望着朱大志流口水。 一路上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营帐挨着小河而立挖出的壕沟长达数里,星罗点缀的木楼与箭楼人影晃动,不断有骑士在营地周围游走,再看那营地的中间也是有一个村寨,竖立着几杆大大的将旗,看起来这边的将官都在此据守,村寨的入口一样被各种各样的栅栏与拒马包围,端的是防御森严,在离近些就能看到大队大队的军士顶盔冠甲在两个营地间巡逻,虽然是白天也是一丝不苟,颇有强军的风范。 一些运送辎重的牛马车辆也在一侧的小路上川流不息,源源不断地将补给运入营地,看来这边是能吃饱饭的。 “这个村子里的百姓可遭了灾。”王树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这阵势,这边得有上万人吧。” “瞎说。”张元彪说道:“咱们大明一个卫也就是满编五千四百人,这青州左卫应该也就是三四千人的样子,怎么可能有万人,王树正你也不认字,否则就能说说那些将旗都是啥了。” “大人文曲星下凡,定然什么都知道,我就不费那心了。”王树正说着就快步向前找自己的队伍去了,走远了还回头说道:“认字啥的就算了,大人让我打哪就打哪准没错,我家都是文盲,可都是种地的好把式,认不认字没关系,跟着大人走就对了。” 张元彪拾起一个土块丢了过去,就打走了傻笑的王树正,继续跟在队伍的中间往前走。 “朱老弟。”不远处大营中奔出几个军官打扮的人,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多时就冲到队伍前。 “朱老弟,你居然活下来了。”为首的汉子拉住朱大志说道:“都以为你在北边殉国了,前几日祭拜时差点就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了。刚听说你带着人回来了,我们就赶紧过来看看,这回来了好,咋队伍还变多了,这么多人都是咱们临清军?” 朱大志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说道:“你该不会是看花了眼吧,这都是咱们临清的儿郎,还带回了建奴的首级,这就要去找主管的大人去议功,你们还有几人回来了?” “蛤?”那人有点懵逼,转瞬就清明起来,说道:“冯大人战死了,我等死战才突破建奴,只有我和张春材两个百户带着百十个弟兄跑回来了,其余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朱老弟,咱们在那边可商议好了,那些首级还有没有我们的?现在就剩下我和春材了,你可得拉我们一把,否则这失了上官又溃退下来,听说已经要法办我等,要不是现在建奴还没走,早把我们穿箭游营了,朱老弟,你可要记得此时啊。只要能给我们一些首级,等咱们回了临清,变卖了家产也要报答你。” 张春材听到这些直接就跪下来抱着朱大志的腿哭道:“朱老弟,以前的恩恩怨怨都是哥哥我的不对,先帮着过了这一关,回去临清全都听你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呀,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些弟兄好不容易跑出来再给砍了脑袋?” 张春材转过头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啥,快点过来给朱大人磕头,能不能活着回临清就看朱大人了。” 身后的几个总旗小旗也不知道是哪个百户手下的,也都是过来又哭又嚎,朱大志好像很享受这些,踢着张春材说道:“你这王八蛋,在临清就没少搞事,后来勤王当初大家抽签选前锋,你抽到了不敢去,还让冯大人逼着我和赵磊兄弟带人打前锋,害死了赵磊兄弟,现在又想着脱罪,我看你个杀才就该穿箭游营。” “朱兄弟。”张春材哭得更猛了,说道:“以前都是我的错,往后咱们临清千户所的盐我一点也不动,再给你准备五千两银子,你看成不?我上有老,对了,我爹和你爹那也是喝过血酒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我啊。” “老子有了首级,临清千户都是板上钉钉,还在乎你那破盐?”朱大志喝道:“洗干净脖子准备去死吧,到时候我给军法官帮你美言几句,你这杀千刀的玩意,等你凌迟时老子也去要块肉。” 张春材急火攻心,竟然晕了过去。身后的一众军士也不管他就扑上来拉住朱大志要活路,看的青州左卫的李姓百户也只是回避,匆匆带着自己的人往前走了一些路避嫌,嘴上骂骂咧咧道:“一帮杀才,都推出去砍了才好。” 第146章 分功 固安县北三十里处的明军营地中,记功军官的查验堪核后,朱大志被带入了主将营中询问,而张元彪他们则被安顿于大营西侧的一个空地内歇息,外侧也是有壕沟与驻军,安全是有保证,于是李国藩就带着众人开始安营扎寨。 随着一顶顶的帐篷被搭建起来,青州左卫的辅兵也赶着牛车运送来了五日的口粮,领头的军官很是客气地让人把粮食堆好,又指派了几个辅兵从牛车上卸下来了一些酒水与猪肉,说是上官赏赐下来劳军的酒肉,以庆祝临清军对建奴的胜利。 张元彪不敢托大,也是让李国藩取了五两的银子塞到为首的军官手中,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辅兵队的牛车少了几辆,这次运送过来的东西少了一些,稍后我就让人把堆在库中的粮食和酒水再拉过来,这位弟兄只管等着就是。” 看着这个军官带着辅兵队领着牛车走远了,李国藩才说道:“大人,我也不知道上边给了多少,那个军官就说是物资送到让签字,也不说运了多少过来,只是说五天的口粮,他们让签收就签收了,看来这些官军真是讲究多,若不是大人让我给了五两银子,又不知道被诳走多少粮食。” “真是人心险恶,以后还是得问清楚,吃亏也要吃在明处,否则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呢。”张元彪虽不在乎这些粮食给了多少,但是这样吃亏还是让人不爽,就好言说道:“国藩,你得识字才行啊。” 李国藩也知道是自己不识字出了差错,就记下了两件事,一是要识字,二是与官军打交道以后要备好钱,他一边盘算着这些没头脑的事,一边指挥辅兵开始生火造饭。 傍晚时分那辅兵头目又带人来了一次,这次又卸下了不少的物资,就连油脂和酱菜也拿了一些,倒真是贴心,张元彪也没啥感谢他的,因为已经送了钱了,就让手下拿了一些酒水与猪肉让他们带回去改善生活,看的那些运货过来的辅兵一阵感恩戴德彩虹屁。 没有了后金军的威胁,张元彪这一堆人晚上吃的饭菜格外丰盛,大米饭和馒头管够了吃,大锅里也炖着大块的肉与菜,一坛坛的酒水被打开,放在各个篝火前任人取用,张元彪也是清醒,生怕过度的饮酒会误事,安排手下的军官第一夜只能是劳苦功高的游骑兵随便喝,武装辎重兵每人一碗酒之后就不许再喝,还要再营帐里备着刀枪盔甲看好营地,生怕青州左卫的人会趁夜劫营。 热闹的晚餐随着游骑兵喝倒一片而宣告结束,这些游骑兵这些天都是精神紧绷,此刻一放松都是喝的东倒西歪,就连游骑兵的主管王树正也喝醉了被人抬回帐篷睡觉,有的借着酒劲吵起来打打闹闹,只能让辅兵们拿着绳子绑起来送去睡觉,让一边的武装辎重兵看的哈哈大笑,还有一些辎重兵也趁着他们酒醉,上去拿着泥巴往脸上抹。 张元彪穿着一身棉甲在营帐中坐着睡着了,他一只手拿着盾牌抵在木桩上,迷迷糊糊中就看到了一身盔甲的朱大志大步而来。 “张老弟。”朱大志兴奋地说道:“快醒醒。” “哦。”张元彪迷糊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边的首级都被堪核查验了,颗颗都是建奴的真首级,固安县的县令亲自查验的,他已经把请功的文书向上汇报,巡抚大人说咱们临清军此次打的很好,虽然损失大了一些,但是功劳也不小,我就趁机请命撤回临清休整,也得到了巡抚大人和监军的同意,就让人写了公文,准许我们临清军撤回驻地休整,一路上由各地的县城提供饭食。”朱大志说道:“你们的身份也被许可,我只说是北地的被掠百姓获救从军,巡抚大人也就是表彰了一下你们的忠义,让我好好甄别,回去就可以办理补充军户的明信,也发了公函责令临清卫所的守备从速办理。” “这么容易?”张元彪有些摸不着头脑,嘀咕道:“他们也不看看我们的身份?” “老弟你是读书读傻了,这年头都是军户逃亡,民户家连女儿都不敢嫁给军户,生怕连累了后代子孙,哪见过民户要求进入军户的,这次临清军损失大,你既然想要加入军户,省了清勾军余或者抓那些军士的亲戚投军,多少人都得给你烧香感谢呢。”朱大志说道:“你也不和那些弟兄商议一下?人家好好的民户,说不得回去还能过日子,被你拉入了军户,以后就等于自断了生路,各种的苦差事和上缴钱粮,可都在后边等着呢。” “现在不一样了。”张元彪笑着说:“现在是文贵武贱,那是文官们觉得自己厉害,像这样的建奴入侵,我看以后会越来越多,照你说,这是第一次,如果后边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次次都是建奴大胜而回,你说以后是谁靠着谁?” “不至于吧。”朱大志讷讷说道:“当初蒙古人也就围了一次北京城,就被打残了,这建奴还能比蒙古人厉害?” “厉害多了。”张元彪也不愿多谈,就问道:“首级的事还怎么说?” “我又在巡抚和监军前承认了他们的运筹之功,记功时我的首功,你是临阵提拔的总旗,斩首十颗,李国藩和王树正作为小旗每人斩首五颗,没啥问题你就能升到百户,他俩都是总旗,余下的弟兄到时候多少分到一些首级,都能混个小旗当当,等回到临清再运作一番,你还能再升一级,不过你要是当副千户怕人不服,还得再寻找机会,不过这临清千户所损失巨大,升迁也是时间问题。刚才走出营帐时,巡抚和监军也派人来索要首级军功,这些都是惯例,不给也不合适,就分出去了十颗,这些人可不能得罪,又给青州左卫的几个千户大人匀了十二颗,他们要这些首级不是为了立功,就是给自己留个退路,这次京畿被围,他们没有功劳怕被清算,答应每个首级给八十两,还会协助我当上这临清千户所的千户。”朱大志说道:“功劳也给了临清军还活着的两个百户一人五颗,就是张春材和胡科两个百户,虽然之前有些不好的地方,终究是几十年的老交情,还得拉一把,否则回了临清不得给人戳脊梁骨骂,这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好。” “这些安排我都没意见,只是那张春材不是被你打了一顿,丢了面子回去能和你和解?”张元彪笑道:“别回去了被恩将仇报,到时候就亏大了。” “这张春材虽然人不怎么样,大事上还是分得清。”朱大志说着拿出了几张字据,笑着说:“这两人为了脱罪,写了契约,抵出了四间门面和两个宅子,等咱们回了临清,都给你,就当作我对你的感谢。” “算了算了。”张元彪挥着手就打住了,暗想这房子若是收了,还不是被架在火上烤,到了临清就要安心发展,才不要这烫手山芋。 第147章 临清 在大营修整两日之后,朱大志就告别了青州左卫的人,带着七拼八凑的临清军开始往回走,与大队大队向北进发的勤王军不同,临清军带着三日的粮食开始在官道上向南行进。一路上难民和溃军跟着他们的脚步向南走着,倒是也没啥很特别的地方。 张元彪的队伍拿着文书去县城中的衙役讨要军粮,往往都被正义的县衙官吏训斥,直言粮食都要供给给北上勤王的队伍,才没粮食给南逃的溃军,哪怕是拿出来上边给的文书,那些傲慢的官吏也是不管不问,再看看那些北上勤王的队伍也堆在城外等着开饭,这些军士从南边的县城走夜路而来,也是为了在此地吃上饭,却也被这些正义的县衙官吏称之为贼配军,骂他们为啥白天不赶紧赶路,就在这里等着吃饭。反正就是左右都没有粮食供给,让这些军士自己去找吃的。 我大明以文御武,文官集团就是瞧不起这些军士,以往大军调动,自然要在各地就食,否则人吃马嚼需要带多少粮食出门才够,在朱元璋的计划中那也是算好了,让各地州府都要储备粮食给大军吃喝,如此可以保证军事行动的快捷,可是承平日久之后,官仓中的粮食早就被折腾完了,各地的官吏更不想给大军吃饭,就开始百般折磨路过的军队。 照理说军队何时开拔过来就供应大军吃饭就是,可是文官们怕这些队伍待在这里不动就会多吃多占,于是渐渐地只管一顿饭,吃完了就要打发人走,于是将领们就研究如何在县城之间快速前进,就被文官们觉得这是在占便宜,就要求军队到了之后等着吃下一顿饭,往往军队一听说要开拔就士气低落不愿意前进,因为走到地方也不一定有饭吃。 张元彪走了三天就在县城外吃了一次饭,大多时候都被搪塞粮食优先供应给勤王北上的队伍让临清军的二百余人在城外等着,结果等到了天黑也什么都没得吃,只能在城外搭起帐篷埋锅造饭自己吃,结果就吸引来了大量的流民或者勤王的卫所军,天南地北都要来讨东西吃。 看着这混乱的场景,朱大志和他的两个百户兄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叹着气找张元彪商议花钱买吃的,眼下已经获得回去修整的机会,自然也不在乎这些银钱,从第四日起,临清军就开始白天在路上加快行军,路过县城或者集市就自己花钱去买粮食,晚上在远离官道的小河边扎营做饭,连带着明日的干粮或者饼子一起做好了分下去,就这样一连走了十余日,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临清城。 此时的临清城已经听闻了临清千户所惨败的消息,军户的妻儿老小,随军的百姓亲人听闻军队将要回来,都是扶老携幼地早早来到离城不远的五里铺等着,期盼着可以在回来的人中看到自己的亲人。 可惜的是,大多数的人都是失望的看着这些陌生的军士,只有个别的百信扑上来与远征回来的士兵欢天喜地相认,同村或者同百户所的百姓也会上来询问自家儿郎的下落,得到的就是战死或者失踪的答复,受不了打击的百姓就哭晕了不少,一片的悲戚中,更没有人在乎这些陌生的军士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在讲好了集合整训的时间之后,规整的队伍在临清城外渐渐地分散,这些临清本地军士跟着自己的百户或者总旗开始回到自己的家中,大多数的队伍还是汇集在张元彪的身后,跟着朱大志一起前往运河边的大集百户所。 大集是一个城镇,在临清县城北十五里处临近大运河,也是漕运的一部分,朱大志的先人就在此地屯军,还修了一个小码头,偶尔泊些小船挣点钱,所以朱大志在此地还算是家境殷实,而他的百户所军士也都成了他家的佃农,这次带人出去打仗,折损了大部的人马,从镇子上带走的那些乡亲的父亲、儿子和丈夫,大部分都永远留在了北地。 张元彪一路上就感受到了前来迎接百姓怨毒的眼神,他们哀嚎着向朱大志扑来大叫着索要他们的儿子、丈夫或者是父亲,朱大志也是一点也没有伸手阻拦的意识,只是坚定地往前走着,身边几个残存的大集百户所的军士也是噙着眼泪默不作声。 当日整个大集是家家披麻,再没了往日的喜庆,就连这一路上极为淡定的朱大志,此刻也是颓然坐在家中跪在祠堂中哪也不去,张元彪眼见着没人招呼自己队伍,就让朱大志的家人带着自己去了空空如也的军营。 这军营也是年久失修,大概是大集百户所的人都去了镇子上生活,所以军营除了几个老军照看外,啥也没有。张元彪也是满意这里的巨大宅基地,想着先行住下,等过几日就找来泥瓦匠开始全面翻新这里的建筑,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军营。 军士们从小车上卸着东西,他们都是经历太多生离死别的苦命人,此刻也假装忙碌去忘记那些失去亲人的痛苦,飞快地打扫着军营,李国藩指挥着剩余的辎重队搭建通铺,而王树正则是带着游骑兵修葺房屋,加固那些房梁,生怕这些屋子会自己倒塌。不过,大凡有屋子住,有通铺睡,军士们都不愿意再回到帐篷里,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干活,生怕晚上不能在屋里过夜。 几个老军也抱来柴草,帮着辎重兵生火造饭,大集百户所这边靠近运河,水产品自然是丰富,看到这边大军进入之后,河边的渔民就提着鱼跑来兜售,心情好些的张元彪很是欣喜,就自掏腰包买下了所有的鱼,还告诉这些渔民,明日继续收鱼,有多少就要多少那种。 新临清军到达临清后的第一顿饭就是鱼汤和饼子,张元彪打算先恢复了这个军营,然后再喂饱了这些跟着自己的弟兄,就要开始赚钱和提升装备水平,争取在下一次后金军围攻京师前打造出一支正儿八经的强军。 第148章 清勾 因为大集百户所在北边的惨败,已经损失了几乎90%的兵力,之前的小旗和总旗几乎都在战斗中或死或俘,对战死了的一部分被拖到了随官屯埋葬,后来又派了人在小道上收敛了一些临清军战死士兵的带回去埋葬,被俘的人则是被建奴带到了京城那边去,估计以后要拉去辽东当包衣,也就是奴隶。 这年头讲究个落叶归根,大集百户所的军户家庭在第一时间的伤心欲绝之后,渐渐也知道了张元彪这支队伍的来头,就有人带着米面来探望,一来是感谢收敛了战死亲人的尸身,在一个也是感谢他们愿意来大集百户所当军户。 刚开始张元彪还是很欣喜地接待他们,这些军户在走之前都会拜谢张元彪仁义,一来二去张元彪也知道了这些军户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张元彪的队伍把这个百户撑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当兵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却也让这些抚恤银都没拿到的军户家庭都能有点笑容。 一个叫“清勾”的词不断地出现在张元彪一群人耳中,虽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是看着军户们惊恐的眼神和自己手下心惊胆战的表现,让张元彪都忍不住去找朱大志询问此事。 朱大志的家就在百户所不远的镇上,三进的院子,虽然不算豪华,却在这一个镇子上算不错的住宅。 自打从北地回来,朱大志就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装病,不管是下属来汇报,还是军户来询问抚恤银统统都不见,就连去卫所述职也是在大半夜悄悄出后门,然后在晚上悄悄回来,一点也没了在北边作战时的散漫气息。 敲门之后,过了好一会管家才打开一点缝,看到是张元彪带着两个人之后,才小声地让张元彪先绕一圈过一会去后门,张元彪初时不明所以,看着聚上来军户百姓和紧闭的大门之后,才无可奈何地在镇子上走了走,趁人不注意溜到了朱大志宅院的后门,被人领入了院中。 “张大人,对不住了。”管家一边走一边尴尬地解释道:“那些军户和百姓都要见家主,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只能推脱生病在家疗养,若是开了大门,那些人一拥而上,没法应付地。这也是我们家主要求的,也说了,除了您,旁的人一个也不见。” “理解理解。”张元彪一边跟着管家走,一边问道:“你们家主病的严重吗?” “没事没事,您见了他就知道了。”管家说着就指了指一侧厢房的门,说道:“家主就在书房里等着您呢,您快过去吧。” 张元彪推开了书房,就看到一脸憔悴的朱大志看着一堆的文书捂着头不吭声,直到张元彪走到近前,朱大志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来拉住张元彪说道:“兄弟快想死你了,这几日在军营如何?吃喝用度还能供应吗?你看我这边都快被人盯死了,也没办法出去,心想着你的屯粮还能支应几日,正打算今日派个家人去约你来,正巧你来了,我现在整日被这文书苦恼,你看头发都白了不少。” 张元彪拉住朱大志按倒凳子上,说道:“无妨,这里到底是城镇,有的是东西可以买,河边还有鱼,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那就好。”朱大志说完就去柜子上拿出一个布袋,倒出来一些银子说道:“百户所因为这次勤王,早就清空了家底,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去采买吃食,等缓过这几日再说其他的。” “今日我来是要问一下这清勾的事。”张元彪说道:“最近常有军户来打听他们的亲人下落,或多或少说了一些清勾的事。” “还记得那日在固安县外的夜里吗?”朱大志说道:“我就问你,可是真的想让你的手下当军户,那日你回答的干脆,到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结义兄弟,所以我并没有给你们安上什么军户的帽子,心想着你若是反悔也能有个去处,就连昨日去卫所面见指挥使大人,问起斩首之事,我也是说你们都是被建奴裹挟的民户,就是要等你做好决定再说。” “这清勾之事这么吓人?”张元彪问道。 “何止吓人,在军户这边可治小儿夜啼。”朱大志叹息道:“咱们一日为军户,一辈子都是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想要脱籍除非是科考当官,否则就是被压榨的命,军户和民户犯了一样的罪,民户就是被判做军户也就是充军,可是军户就要被送到边镇上自生自灭,你别看我是百户就觉得日子还行,其实全靠了这个大运河上的漕运才比其他地方好一些,百户所里的人多少能吃上饭跑得还少,就说那青州左卫,赶上了清勾的年份,可惨了。” 接下来朱大志就讲起了清勾的事,这”清“就是清查军户,”查看是不是有人跑了,厉害就厉害在“勾”上,大概就是明朝的军户如果逃亡,官府也不会大海捞针似地去找这个逃跑的人,直接就会根据法律去抓这逃兵的亲人去当军户,哪怕那人是民户也白搭,抓进去当个军户那下场就惨了,除了服役上阵打杀,还要承担军粮和杂役,就是这个可怕的清勾制度,有点良心或者大凡能活下去的人都不敢逃走,因为一旦走了,自己的亲人就惨了。所以到了清勾的年份很多人就会自残身体以逃避勾入军户,很多民户家的女儿也是怕这清勾,根本不敢嫁给军户,否则这是要祸及自己家的人。以至于军户光棍汉子一大堆,都三十多岁也娶不到媳妇,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四十多点。所以这军户不逃则已,逃就要拖家带口才行。 要是赶上大军溃败,死伤不少的人,为了快速恢复卫所的战斗力,下一步的清勾就迫在眉睫,怎么能不让这些军户们担惊受怕。 什么参军光荣啥的都没有,一旦成为了军户就是国家的奴隶,也无怪乎李闯一来提出一些纲领,这些人就站到了那边去,反过来拿着刀枪去打大明,而明朝只能靠着募兵去对付越来越多的叛变,而募兵的主力,也是那些逃走的军户。 第149章 科技树 听完了朱大志的描述,张元彪也没啥说的,只能回去把这个事告诉自己的手下,李国藩和王树正都以为张元彪知道这个事,一直对张元彪听之任之,此刻见张元彪对清勾此事如此上心才发现大事不妙。 “大人,你可是文曲星下凡,你能不知道这军户的事?”王树正诧异道:“之前你说起来都是信心满满,跟来的弟兄都认定了跟着你,哪怕当军户也没啥可怕的,你现在又说让他们再选一选,队伍要散吗?” “对啊大人,队伍可不能散啊。”李国藩说道:“大家都知道跟着你在临清落足,他们也都攒下了一些钱想要重新开始生活,都说要跟着大人继续打鞑子,可不能这么就散了。” “对对对。”王树正突然站起来说道::“这清勾整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咱们弟兄都是孤身一人,按着民户的身份编进来,将来若是熬不下去就拿着钱走人,没啥可怕的,弟兄们也是怕回到京城那边还要被抓去当兵,与其人生地不熟地被人欺负,不如留在这边,到时候你当百户千户的,也好照顾大家。” “王大哥说的好呀。”陈浩南也站起来表态,说道:“就是这样,咱们跟着大人吃不了亏。” 张元彪看着他们三人,也不再说什么,先披上这层皮吧,过不了几年大明朝就被建奴和起义军左右开弓,到那时候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谁说的话就硬,就是笑着说:“既然如此,就让弟兄们宽心,我还会派人去南方寻个落脚点,这边对咱们不利就去随官屯或者南边,以后就放宽心跟着我,担保大家吃不了亏。” 之后的两天都是清闲自在且充实的,因为“战斗英雄”朱大志需要四处走动去重建临清千户所所以经常不在大集百户所,没人打扰的张元彪把营地建造和大家伙吃饭的的活计交给了李国藩去处理,把游骑兵的训练交给了王树正,自己整日的就蹲在小屋里摆上一个炭炉烧水饮茶,思考着如何赚钱和武装自己的队伍。 陈浩南时常见到自己的上官捧着鲁密铳长时间的观看,有时候又见到自己的上官在地上写写画画,走近了也是全然看不懂这些是什么,只能呆坐在旁边喝水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号称“文曲星下凡”的张大人在干啥,但是一种直觉告诉他张大人琢磨的肯定是大事。 张元彪也是在思考科技树怎么点,最后的思考结果就是先从钢铁入手,正所谓“大炼钢铁,赶英超美”,有了足够的钢铁,才能推动工具的进步,从而有可能改良现有的火绳枪生产火炮,而且大集百户所离大运河不远,距离临清县城也很近,如此一来就很容易获得煤铁,方便自己的冶炼计划。 但是炼铁就算在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重工业了,自己啥也不知道肯定是不好办,还是要去临清城里挖些铁匠过来,搞一搞什么高炉炼钢,坩埚煮铁,一点一点摸索钢铁冶炼的工艺,想着自己多少也是一个未来世界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只要能够不停地提高炉子的温度,总是有机会取得更大的进步,趁现在有钱,就在大集这边搞一个实验基地,把技术摸索出来后就去找个产煤的地方大炼钢铁,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板甲步兵和胸甲骑兵,再加上燧发火铳一定能横扫四方。 有了钢铁就能加工各种铁器,尤其是大车,一定要赶紧弄出来,最好是欧式的那种四**车,到那时候自己的辎重队就不用再推着小车到处跑了。 说干就干,定下先炼钢铁的计划之后,张元彪就跑去朱大志家,就看到朱大志家门口聚集的人都不见了,朱大志家的大门也打开了,管家在门口送走客人的时候看到了张元彪,就赶紧走过来打招呼。 “你家大人在家吧?”张元彪问道。 “在的在的。”管家笑着说:“我家大人说了,只要你来就赶紧去见他。” 这次是从大门进入的,刚进门一拐弯就看见朱大志在影壁墙后与人交谈,正是临清千户所仅存的两个百户张春材和胡思明,他俩一见到张元彪过来就笑呵呵打招呼。 “张兄弟,你来了。”朱大志赶紧走过来带着三人去了会客厅。 四人寒暄着坐下,就开始东拉西扯,大抵是最近的情况。 “元彪老弟。”朱大志笑嘻嘻地说:“上官已经对临清千户所的事进行了调整,我已经被任命为临清千户所的千户,张春材和胡思明兄弟没有受到降级查办,还是各自领着自己的百户,你入军户的事考虑的如何?若是答应入我临清千户所,以后你就是大集那边百户所的百户,虽然不是世袭的职位,但是以后临清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张春材和胡思明也是一脸的艳羡,纷纷表示祝贺。 “我已经决议带着我的人加入临清千户所,那些弟兄也愿意入籍,可以安排人速速办理文书。”张元彪坚定的说:“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多多照顾,就是不知道其余的百户怎么去恢复?” “因为我们临清千户所这次出战损失大,但是我们的斩首数目也是最大的,听说军功报上去,皇爷还专门在朝会上说东昌卫的临清千户所敢战,提振了军心士气要山东这边的大人们优厚赏赐。上官的意思是先缓一缓,先恢复了三个百户所的军力,余下的七个百户所等前线回来消息之后再说,后续的封赏会下来,到时候张老弟你的人就会是总旗小旗填充到各个百户所,说不得几年后就是百户也不好说。”朱大志笑着说:“上官还优免了今年的差役,抚恤银由府库先行拨付,也已经下发过去了,所以这些军户都不再纠缠,卫所的大人还请示,连今年的京操都不用去了。” 这倒是好事,没人管了,张元彪也是心下舒坦了不少。 “张老弟,这下你放心了吧。”朱大志笑着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想要临清城招募一些铁匠来干活,打算炼一些钢铁,给军士们打造一些刀枪。”张元彪说道:“还需要一个了解临清的商人,我打算才买一些东西。” “这都好说,打造兵器可以,盔甲千万别打造。”朱大志叮说道:“我只就调拨一些匠户去你那里,有铁匠和冶户,应该可以帮到你。至于商人,我再去临清城给你物色一个商号的掌柜,到时候让他去找你就是,接下来就不用打仗了,等着朝廷的封赏就行了。” 第150章 硫磺 从大集镇上回去的时候,张元彪又取出了十两银子,走到商铺那边买了一堆的酒肉,想着是回去和弟兄们庆祝一下,就留了一个人盯着,让老板派人送到军营处,那老板见人这么阔错,也是满口答应,就招呼伙计往小推车上装。 不缺钱的张元彪背着手走在大集镇上,寻思着买些东西带回去,走着走着就就到了大运河边,此时正是下午三点的光景,运河边上正是忙碌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河边的栈道边,苦力们成群结队地去船上搬卸物资,各种南方生产的布匹丝绸和茶叶铁器被搬下来运送到河边的仓库中,又见着仓库那边送来各种的木器和毛皮装上船只,好不热闹。 因为北边地战事吃紧,就连粮仓通州也被围攻,大量的漕船都停泊于临清河岸,有选择性地卸下一些充实当地的仓库以应付日益增多的勤王队伍的吃喝,这样卸货完成后还可以再返回南方。 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北方粮食亩产日益减少,大量的北方驻军和城市就靠着这些稻米维持着生活,这些南方来的粮食维持着大明对于北方的统治,但是漕运本身也是一个畸形的系统,河道的淤塞越来越严重,加上漕运牵扯到将近百万人的衣食,大量的南方粮食被运送而来本身消耗就很大,渐渐地明政府对各地的输送粮食也减少,这才使得陕西干旱之后无法周济演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看着这些漕船张元彪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海运,这样的方案被提起了很多次,怎么看都是最优的解决方案,这个提案动摇了很多人的利益,招到了大量的反对,皇帝换了几届,虽然心动但是考虑到社会稳定,那几十万的漕运工人一旦失业就会牵扯数省几百万人,最后也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王朝末年,除非是大破大立,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政权的丢失而无可奈何。 大集镇的道路也没人修,这寒冷的冬日土质干旱,风一吹就是扬尘,四周的商号虽然林林总总不少,却没什么新意,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个商铺门口挂着鱼干的店,也没挂什么招牌,或许鱼干就是招牌吧。 走进店中就是一股腥臭的味到,好在张元彪后世在海边生活过几年,居然能从这腥臭的味道中问道一些香味,或许就是张元彪骨子里对于海鲜的喜爱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吧。看着有些谜之兴奋的张元彪进入这个店面,身旁的陈浩南也跟着进去,刚进门就被这奇怪的味到打败,捂着嘴就跑了出去干呕。 “客官。”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过来说道:“我们这边不仅有海货,还有朝鲜和东瀛的特产,绝对与咱们大明的东西不一样,您看这绢帛刺绣还有这些簪子,这些款式你绝对没见过,可以带点回去给令夫人瞧瞧。” “老板,你这绢帛天天放在这味道里,买回去能有人喜欢吗?”张元彪笑着说道。 “店小就将就看看,咱们后边的仓库里有没有味道的。”女孩笑着说道:“咱们这家店别看小,在南北两京也都有总号,这个店之所以开在这里那也是为了给南北交通的船只提供一个中转的仓库。所以呀,这品质绝对有保证。” “这些东西我没兴趣。”张元彪笑着说道:“你这里可有倭刀?” “客官你这就说笑了。”女孩笑着说道:“那些刀枪棍棒啥的,给我们胆子也不敢卖啊。别的有啥需要的,你再看看啊?” “硫磺呢?”张元彪也笑着说道:“这个东西据说在倭国到处都是,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 “硫磺是有一些。”女孩说道:“这硫磺也是一味中药,南方常用来驱蛇啥的,当然也受到官府的管制,你要是需要,我就给你包点。” “我要的多,你从总号上发送一些过来吧,只要品质好,有多少我要多少。”张元彪说道。 “一百斤你能要完吗?”女孩小心地问道。 “一千斤也能要完。”张元彪说道:“多少钱一斤?” “不是多少钱的事,客官不瞒你说,咱们商号硫磺虽然有不少,你这样去要的话,只怕官府会干预。”女孩凑近低声说道:“这硫磺可是管制的东西,要的多了只怕会吃官司。” 女孩凑近之后,张元彪才下意识感觉到这个女孩仿佛是来自后世的普通女孩,居然不避讳那么多,这么大胆还精明的女子来到这个世界后压根就没见过。也不自主的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只见她高高的个子,身体消瘦,穿着一身夹袄,瓜子脸,看起来也算精致,年龄嘛也就十五六岁,看发髻的梳理好像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女子,顿时大有好感,笑嘻嘻地说道:“你就多带硫磺过来就行,我是大明官军,买些硫磺算啥事,只是我的手下有不少的光棍汉子娶不到媳妇,你大可以从高丽或者倭国找些女孩来给我的军士当老婆。” 女孩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往后走了几步,羞涩地说:“大人说笑了,硫磺一斤三钱银子,你要是需要就随时过来吧,要是交了定钱我就让人把两京地存货也带过来。女孩什么的我们小店没有。” “哈哈哈。”张元彪也不知道自己笑的啥,就招呼在外边喘气的陈浩南进来,陈浩南多少也是一个面对建奴也没眨眼的汉子,硬顶着就走进来行礼。 “浩南。”张元彪说道:“你记下这家店,日后没过五天就来催问硫磺的事,有多少就要多少,你可记住了。” “属下领命。”陈浩南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答应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张元彪笑眯眯地问:“婚配否?” “民女叫秀儿,还····还·····。”女孩羞得脸上都快滴下水来,正在不知所措时,一个中年人从后边走过来,看打扮应该是这个店得掌柜。 女孩赶紧走过去说道:“爹,这人要买硫磺,我先下去了。” 第151章 倭国 那男人也听到了自家的女儿被这泼皮占了便宜,很是不爽,都恨不得拿出藏起来的倭刀削了张元彪。 “这位客官,你可是要买硫磺?”那老板很是不客气地说:“硫磺一两银子一斤,店小囤货不多,还请这位客官多担待。” “啥?刚才不是说三钱银子一斤。”张元彪不解地问:“怎么突然就涨到一两银子了?” “小女她不知道价格,报错了。”男人冷着脸说道:“去倭国的船一年才一次,且不说这一路上的风险,就是到了倭国,那边的人也是珍惜硫磺不得了,所以每年带回来的也不多,我说的是市价,不信可以去旁边店铺问一问。” “这么说你是去过倭国了?”张元彪笑着问道。 “以前跟着船去过倭国,现在倭国闭关锁国,硫磺的运送更加稀少,所以价格就贵了。也不瞒你说,整个临清只有我家有大量硫磺的供应,这个价格也是有价无市,别人卖的便宜,你大可以去买。”老板说完就背过身子去收拾帐台。 张元彪知道刚才的话问的太伤人,这封建礼教害死人,自己就是想和小姑娘说几句俏皮话,就得罪死了她老爹,所以才这么气鼓鼓的怼了回来。再顺着那幽暗的小门看去,那个少女还躲在门后悄悄往这边看。 “你这老板欺我无知。”张元彪说道道:“当年我游历倭国,就知道这倭国别的什么也没有,就这硫磺到处都是,当初我就和倭国的关白大人丰臣秀吉谈论这硫磺之事,打算开个航线专门卖这东西,石田三成说这不值钱,石田三成你知道不,那是我的好朋友,哎,可惜在关原大战中被德川家康那王八蛋砍了头,本来我是想去调停他们,结果因为事务繁忙没赶上,真可惜了。你说的那闭关锁国就是这些年才发生的吧,那是幕府将军德川家康那王八蛋怕我大明报复日本才如此,区区蛮夷之地也敢这么嚣张。” 老板因为是去过倭国,听到这么多的信息也是有点懵,因为关原合战是在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胡扯的,但是这些偶尔听过的大人物的名字倒是真的,更是一脸懵逼看着张元彪不知道该说啥。 “三钱银子就已经很可以了,价格我问过了,这个已经算不便宜了,不过我可是堂堂大明临清千户所的副千户,别想着诈我。”张元彪清清嗓子说道:“你这就让两京的总号把硫磺发过来吧,我还打算买一些倭国生产的火铳和倭刀,眼下倭国已经被德川家统一,他们为了削弱各地的大名就限制军队,这样一来很多的武器就用不上了,你收回来一些,我都要。” “额····硫磺三钱一斤。”老板也傻了,心道这小子居然知道倭国的形势,这些信息太大,连他这去过那边的人都摸不清,只能说:“硫磺有,也能进,这倭刀和火铳,我们这是弄不来。” “那就带几个倭国的铁匠回来吧。”张元彪挥挥手说道:“这总没问题了吧,那边的人饭都吃不饱,来了天朝,给大米,给个军户干干。” “千户大人!”老板都快哭了,说道:“那倭国不许商人带着人离开倭国,那边的人也不允许买卖人口,没办法做到啊。” “几个工匠而已,饭都吃不上了,你不会招募水手拉过来吗?”张元彪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可以去琉球国或者九州岛上看看嘛,那边也有铁匠,划拉过来几个,很容易的,拉过来一个铁匠给你三十两银子,是那种能生产火铳的人,如果找不到,能打造刀枪的也行。军户,哎呀,你就跟那些人说,来大名当武士,吃大米饭,有的是人会来,剑术好的浪人,就是那种失去了家主的武士,老点没关系,我想找个给我卫所的辎重兵指导一下剑法。” 陈浩南在旁边早就适应了屋里的咸鱼味道,也是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看到自家大人如数家珍地讲解和满脸通红的店主,也忍不住说道:“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啊,连千里之外的倭国都这么熟悉,不过小人有一事不明,咱们大明的工匠和剑术高超的人很多呀,为啥要找日本人来?那边不是倭寇啥的?靠得住吗?” 真是瞌睡了就给枕头,张元彪清清嗓子,拍着陈浩南的肩膀说道:“小陈啊,古语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倭国虽然到处都是火山地震也吃不上饭,但是他们在冶炼和锻造的技术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那倭刀,就是锋利异常吹毛断发,虽然我们大明的工匠冠绝寰宇,就是天下最厉害,那也要吸收人家的长处,这样才能在技术上更上一层楼的,你还年轻,切不可固步自封,要学习要进步才行,下一步我打算从县城找几个人教你们识字。” 老板和陈浩南都是无语,都是点着头说对。 “既然大人这么中意那倭国的事,我就记下了。”老板说道:“这就让伙计把消息告知南京总号,让他们下次与倭国商人交易时,多留意火铳刀剑与工匠,硫磺也多要一些。这样站着说话也不妥,咱们去里间详聊吧。” 张元彪笑着答应,就跟在老板身后进了会客室闲聊,老板也自报了姓名,叫彭凯,是淮南那边的人,年轻时就跟着商行在海边混,主要就是鼓捣海外的贸易产品,大宗的日本货物比如金银铜轮不到他们商号,就只能搞点俵物(日本出口的鲍鱼海参鱼制成的干货)与首饰绢帛,后来被委派于临清掌管此地的店铺,就带着老婆孩子在此地定居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是他的女儿小秀。 看着站在一边偷偷瞄着自己的小秀,张元彪也是故意谈起了之前在北方与建奴作战的事,加上陈浩南在一边鼓噪,一个牛逼的战斗英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使得彭老板更是欣喜,更是加倍的彩虹屁。 “你们店两京都有,这么厉害怎么不去临清城里开个店铺?”张元吧说道。 “也是想过去开店,可是那边商会太多,不让我们这些外地人去,就选择在大集镇开设店铺,主要也就是为了给沿着运河过来的船提供一个仓库和伙计们落脚的地方,这边也卖不了多少东西。”彭老板说道:“县城里的商会霸道的很呢,外地人去了要吃大亏。” 第152章 酿酒 从鱼干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张元彪背着手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挂满鱼干的陈浩南,两人就这么往军营方向走着,一路上的百姓有认识张元彪的也停下来打着招呼,然后就捏着鼻子跑开了。 “大人,这鱼干味道对吗?咱们军营旁边就有渔夫过来售卖刚打上的鱼,那个比这好吃吧。”陈浩南已经被鱼干熏得失去了判断能力,也不再觉得臭,就是觉得这些玩意干硬无比,肯定没有刚捞出来的新鲜鱼类便宜,只是自家大人如此喜欢,实在也是看不出这个鱼干有啥特别的。 “这个是海鱼。”张元彪慢悠悠说道:“比河里的鱼鲜美多了,先带回去几尾尝尝,以后咱们再出远门,也得看看能不能带点去,这样吃饭就能多些滋味。” “大人我看你今日能言善道,那倭国山川地理风俗人情居然了解的那么多。”陈浩南说道:“这都是书上有的?” “那都是我听人说起来的。”张元彪说道:”这硫磺是我军火药之中的重要组成原料,其余的咱们都能搞到,只有这硫磺一项不容易,眼下要与此店搞好关系,万万不可断了硫磺的买入,浩南你一定要记住,逢五就去催一遍。” “我记下了。”陈浩南严肃道:“万万不会误了此事。” 张元彪回到军营就对众人说了封赏的事,尤其是众人将在不远的未来充实在临清千户所担任各级军官,更是把气氛带上了**,随着一坛坛的酒水被分发出去,大屋里的五十几个人开始了彻夜的狂欢。为了防止有人喝多了撒酒疯出去找事,张元彪的亲卫陈浩南带着几个肉搏兵收了个人身上的武器,也准备好了绳子,准备把敢于搞事的人都给捆起来。 晚上的饭菜格外的丰盛,解除了战斗任务之后,军士们都开怀畅饮,不多时就喝的东倒西歪,饭菜都没有怎么动,就喝倒了一大堆人,让张元彪精心准备的鱼汤直接就没人喝。 为了防止有人敬酒,张元彪主动站起来和大家一起先喝了一碗酒表示庆祝,接着让王树正和李国藩坐在自己身侧,只要有人上来敬酒,就必须先和自己的上官先喝一碗,这两人也不太能喝,下属们只得自己饮完了回去和战友一起狂欢。 只是算的好也没用,王树正和李国藩经不住一轮轮的劝酒,很快就被抬了回去睡觉,失去了屏障的张元彪也只得拿起酒碗接受自己军士的敬意,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大人,我是张发奎。”一个军事端着喊叫道:“大人,我是张发奎啊。” “知道你。”张元彪说道:“张发原的兄弟,你哥是我从随官屯招募的近卫,和我一起去打建奴步军的时候为了护我,被建奴打出了内伤去了。” “我哥昨天托梦给我,让我好好跟着大人干。”张发奎泣不成声,说道:“我们的亲人也被建奴杀死或者掠走,大人就是我哥俩的再生父母,大人那时候嫌我太瘦小无法胜任近卫而去了辎重队,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壮实了,也能入大人的近卫。” “很好。”张元彪说道:“陈浩南,给我倒酒,这一碗是酒是和张发奎兄弟单独喝,是我答应他的请求。” 随着一碗一碗的酒水下肚,大屋里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都躺到了通铺上,在肉搏队清点完人数无误之后才走到大屋这边给独自坐着喝酒的张元彪汇报。 “很好。”张元彪递上一碗酒说道:“今夜各位兄弟辛苦了,让人把通铺那屋的门锁上吧,大家一起坐下来喝点。” “大人虎威。”王大有左卫肉搏队的什长说道:“喝了这么多酒居然都不醉,真是海量。” “这算什么。”张元彪笑道:“我在北地喝过一种酒,名叫伏特加,那就闻着辛辣无比,喝起来却是干爽可口,一般人喝上一小杯就会醉,我最多时喝过半坛也没晕。” “这个名字的酒没听说过。”王大有说道:“村里都是一些杂酒,自己家酿的,滋味可比不上咱们今日喝的这些。” “自己酿的酒。”张元彪突然精道:“居然忘了自己酿酒的这一项,陈浩南,陈浩南。” 一边负责倒酒的陈浩南刚想着喝点酒放松一下,就赶紧放下碗走过来应声道:“大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你速速记下,明日在队伍中寻找能酿酒的人,如果没有告诉我,咱们去外边找人来酿酒。”张元彪挥着手说:“此事很重要,你切记住,明天一定要提醒我。咱们以后要酿酒,这是咱们的生财之道。” “好的大人。”陈浩南看着手上酒水只能咬咬牙递给一旁的肉搏队汉子,走到一边的桌子旁用简单的字写出了“酒水自己做”。 一说起来酿酒,这些汉子们就有了话题,乱七八糟地讲着自己家酿酒的事。因为明代不征酒税,也没有禁酒的法令,所以各个地方都有酿酒的商铺,就连当时的村镇之中的农民,也有在丰年自己酿酒的习惯,所以酿酒并不是特别稀罕的事。 只是这样酿出来的酒缺乏系统,往往酿酒的师傅也是怕手艺外传,所以很难形成规模,各个酒水的差别也是很大,张元彪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酒水的利润丰厚,而且他还知道这个时候的酒水和后世的酒水差在哪里,那就是蒸馏的方法,张元彪正巧看过一些此类的书籍,可以根据记忆与酿酒师傅的技术完善一下酿酒的工艺,靠提纯与活性炭吸附,搞出来伏特加那种的纯净白酒,入口柔度数高,肯定能把市场上的杂类白酒逐渐替代,最后靠着大量的生产和较为稳定的品质去赚钱。 酒水的利润之大简直让人疯狂,除非是在缺粮的年代会被限制,其余的时候那简直不要太赚钱。 “酿酒。”张元彪大呼道:“咱们也要在临清酿造伏特加。” 第153章 匠户 大明崇祯三年正月二十七日,晴。 临清卫所调拨过来的匠户也在这天的中午从临清城里被几个军士押送过来,真的是被押送,而不是单纯的送过来。 既然是匠户,那自然是拖家带口,十户人家或背或扛带着自己家的铺盖一脸无奈地来到这边。张元彪看着那一大堆衣衫破旧的匠户,顿时也没了信心。 “大人,这些匠户怎么看起来都是如此不堪?”李国藩问道:“看起来没啥精气神,能把活干好?” “只知道匠户落魄,没想到竟然落魄成这样。”张元彪也是头大,只得带着人迎上去,与那领头的小军官笑着说道:“辛苦了,这位兄弟,赶紧把人交接了,里面准备了宴席,咱们速速去烤火取暖。” “张大人,这是朱大人让带过来的匠户。册子上有他们的匠籍,都是些都司卫所管辖的军器局中的军匠,不瞒大人,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匠,手艺好得很,保证大人满意。”那小军官说着就把籍册交到张元彪手中。 鬼画符的籍册看着就让人头疼,张元彪也不愿意多看,就把册子交给识字的陈浩南让他与李国藩前去接纳这些军户家眷,接着就借口朱大志有事召见,让王树正带几个能喝的弟兄去配好这些交接匠户的卫城军士。 十个匠户也没啥说的,在交割完毕后,就像长着腿的货物跟在李国藩的身后,去了军营中新修缮好的十来间小房子,当得知这些房子是为匠户们准备的时,匠户们纷纷表示感谢,表示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些小房子都是以前的军营建筑,多少也是砖瓦结构的,比起张元彪住的大屋通铺要好上一个档次,在得到提点十户工匠前来的消息后,张元彪就动员了所有的人力去修缮这些房屋,不仅花银子去镇子上买了很多的材料,还考虑到冬日的寒冷,在小屋里加上了热炕,这个热炕因为缺乏专业的工匠指导,只是按照张元彪的理解搭建,所以效果差了很多,却得到了营中军士的一致好评,转头又为大屋的通铺加了这个热炕,在这寒冬腊月,简直都没人愿意出去了。 小房子虽然破败了很久但是主体还在,修缮之后还是蛮像个样子,这些匠户也是看的诧异,在房子那里摸来摸去,还有人上去观看已经点燃的热炕,在确定了分配房子之后,这些人就一拥而上去屋里,因为是规格都差不多,这些匠户也没啥争执,十间小房子就被这些人给塞满了。 张元彪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热闹,也是对于这些人没啥把握,真不知道能不能干活,只能安排手下去指挥他们先吃午饭,自己在食堂等着这些匠户。 老一套的工作又开始了,张元彪亲自站在大锅前给前来的匠户及其家人打饭,一大勺米饭和一大勺的鱼肉下去,看的这些平日里吃糠咽菜的匠户都是惊诧,端着碗到了一边蹲下来吃饭,却有几人因为吃的快被鱼骨卡到了喉咙,又吃了一些窝头才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之后,张元彪赶紧用别的炖菜换走了匠户家几个小孩子碗里的鱼肉,生怕再伤害到这些小家伙。 “娘嘞。”一个匠户看着碗里的鱼肉和身边的人说道:“鱼肉是长这样啊,这么大的鱼还真是第一次吃。” “可不是嘛,上次吃鱼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另外的一个匠户说道:“以往都是吃些小鱼小虾,没啥滋味,你看这菜碗里的油花,真好看啊。” 稀里哗啦的就吃完了米饭,张元彪这边又做好了米汤端过来,呼唤着这些匠户前来喝米汤,又被这些饥饿的匠户们围了上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心满意足地蹲了一地喘着气,有些人则是在舔着菜碗上的油花,再看那些饭碗,米粒一点也没有浪费的。 “都坐过来。”李国藩大声喊到:“张大人给大家训话,你们都坐过来。”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更何况这些匠户以后都是张元彪的人,自然各个机警,拉着自己家的老婆孩子或者爹娘就蹲着听分饭的大人训话。 “既然来了我张元彪的手下,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一家人,饿了有饭,冷了给炭,病了给药,干活干得好,我就拉他当军户。”张元彪看着地上一群诧异的人接着说道:“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有办法给你们转成军户,前提是必须要好好干活,这么大的好事那绝对不是白白就能得到。” 匠户们一阵欢呼,张元彪等这些人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不能胜任匠户的工作,啥也不会想着在这里混吃等死,制造出不堪用的东西,粗制滥造,那就没办法了,我会把他们全家扔出去,再让上边的人网罗个名义发配到辽东当军匠。” 匠户们都不吭声了,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紧盯着张元彪接下来还会说啥。 “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会做啥都想好,我会一个一个考教你们,一个月里吃喝用度都不用管,我还会按能干活的人每人给半两银子当做奖赏,但是一个月之后,如果有人无法胜任,我就要发飙了。”张元彪说道:“王树正,给他们讲讲我,让他们也熟悉熟悉。” 一脸蒙蔽的王树正完全不知道张元彪还给自己加戏,作为搞督战啥的王树正来说,吓人也是得心应手,就大声喊到:“张大人,那是秀才公,文曲星下凡一样的人物,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干啥的,更绝的是大人有勇有谋,在北边拿着大刀就能在建奴的军阵中杀个七进七出,最近临清城哄传的万人敌就是我们张大人,以后你们在这边做事要本分,不要想着偷工耍滑,否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军法慢慢我跟你讲,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人。” 匠户们都是唯唯称是,彩虹屁和前来拜见那就不多说了,这些匠户都是蝼蚁一般的角色,现在有饭吃有屋住更是感恩戴德,遑论什么提条件,因为明朝的匠户才是最惨最惨的那一类人,比军户还不如。 匠户是整个大明朝各个等级中的最低级,社会地位连悲催的军户都不如,这些以后会再细聊。 第154章 炼铁炉 随着这些奴隶匠户的到位,张元彪的科研计划就被提上了日程。 匠户拖家带口来了四十三人,除了正经的十个匠户本人,其余的都是他们的家人,老老少少一共三十三人,这里面有老一代的匠户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让儿子顶替的,也有招来女婿顶岗的,再加上几个娃娃,除了那十个匠户外,基本上都是妇孺老人没啥工作能力。 第二天早上集合了这些人在空地上站着,都是些没啥精神头的中年人,虽然吃了两顿饱饭却依然衣衫破旧让人觉得与流民没啥不一样。 看着这些畏畏缩缩的江湖们,张元彪在十人中看来看去就询问是否有人想要担任什长,管理这个工匠小组,有一个人还算年轻壮实举手,就临时让他当什长,那人不可置信的四下看了看,就点头应下,也没见什么欣喜或者难过,还是老样子站在那里,被陈浩南抓出来按在队伍的右侧,就开始了军事化管理。 “人到齐了。”陈浩南喊道:“现在挨个报一下姓名和年龄,大人想知道你们会干什么,再说一下会干啥,我来记。” 一个一个的报下来,大多是铁匠,之前在营伍之中打造刀枪箭矢,修补盔甲,也有两个木匠理论上会打造攻城器械,但是手艺没传下来,他们大方的承认自己只会打造家具啥的,只有一个刚刚编入匠户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刚选出来的什长,说自己家传是铁匠,因为老爹负伤无法干活就被拉上去顶岗,算是啥也不会。 看着这些人,张元彪有些发懵,不知道该如何领导他们干活,再看这新选的什长啥也不会,想着换个人去当什长算了。就问道:“李文强你之前没干过匠户咋选上的匠户?” “害,大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李文强毫不在意地说道:“俺们匠户都是家传的,本来是要让我哥顶这匠户,他的手艺还是可以的,但是他之前被征募去勤王,这不是听说在北边被建奴抓走了,于是大人们就让我补了这个位置,这些天也算是刚刚入了籍,因为活干的不好,又交不上免役钱,就被上官派到这边来了,这些叔伯兄弟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因为交不上免役钱才被派过来,大家来之前都说好了,既然大人给房子和吃食,以后就跟着大人好好干。” “额。”张元彪被这样的诚实惊到了,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大人不要急,我们虽然都是交不上免役钱的匠户,但是正是因为交不上免役钱,常常被上官驱赶到各地工棚干活,见的东西多,干的活也杂,这些叔伯以前也去过两京干活,别管是造刀枪还是修理小车啥都会干,以前是吃不饱饭上官还克扣铁料,造的东西不怎么样,但是大人给饭吃给屋子住,以后干活保证尽心尽力,给大人造的刀枪肯定是上乘。”李文强熟练地说着,还指了指一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我们胡大哥就去过京城,还参与了大将军大火铳的制造,本来是军匠内的好手,因为家里横生变故交不起免役钱才被派出。” “很好。”张元彪也觉得这李文强说话有些条理就问道:“我看你说话有些章法,可是念过书?” “禀告大人,以前俺爹手艺好交得起免役钱,闲暇常给人砌墙垒烟囱,家里还算过得去,就让我哥跟着他学手艺,让我去了村里的私塾跟着读写,识得几个字,念书那是不敢提的,本来我爹给我找了一个铺子当学徒,结果我哥被建奴抓住了,大人们催逼的急,我就被拉回来当了这匠户。”李文强说着拱手道:“大人放心,我跟着叔伯们勤学,也又把子力气能吃苦,不会白吃大人的饭。” “原来如此。”张元彪笑道:“只要能用心,就能学会,此刻我打算弄一个烧铁的炉子,把铁石炼铁,你们这些人中可有这方面的人?” “我胡大哥就会,他以前被派去跟着建山里的炼铁炉,以前听他说起过。”李文强朗声道:“胡大哥本来是个临清的民户铁匠,和他岳父张伯一起干活的时候认识了,喜欢上了张家的姐姐,不顾家人的反对取了张伯的女儿,也被大人们勾入了匠户,本来家境殷实交得起免役钱,结果上官想要霸占张家姐姐,就让他选择是来这边还是呆在卫城,胡大哥气不过才选择带着老婆孩子过来。” 正当李文强说着,一边的汉子气急败坏地出来说道:“你这李大嘴,怎么什么事都说,你是要害死我啊?” “昨天我都和这边地官兵大爷打听了,张大人也是百姓出身,爱兵如子,在北边和建奴血战也是对军士爱护有佳,咱们来了好吃好喝不说,那屋里的火龙都是烧好的,咱们在卫城有这日子?张大人这一身正气,才不会和卫城里的家伙一样,胡大哥你的事咱们哪个不知,都为你担心呢,我就想着提前说出,好让大人为你作主。”李文强说道:“你别说我不晓得人情冷暖,若不是胡大哥经常接济我家,早就被饿死了,等我再壮实一些就要入张大人的队伍打鞑子救回我哥,然后去那卫城杀了那狗监官。” 身边的几个匠户听得脸色煞白,急忙拉扯那李文强,有的拉手有的捂嘴,低声在耳边说:“天下当官的是一家,你是要害死大家吗?” 张元彪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行了,你们既然到了此地,我就是你们的靠山,以后只管跟着我好好干,别的什么事都不要想了。” 拉扯的几人也停下静静听着,就听到张元彪接着说:“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冶铁的炉子和一个能把铁烧成水的炉子,提炼出最好的钢铁为大军所用,你们可有这样的手艺?” 愣了一会的众人都看向那位胡大哥,胡大哥就说道:“大人,人家的冶铁炉都是放在铁山那边,因为这铁石用的多,煤反而用的少,咱们在这里建个炉子,那铁石拖运过来不容易,不如就搭建一个铁炉子,这个容易,不过要是烧成铁水就没见过了。” 第155章 百户 张元彪想着后世在电视上看的那些红色的铁水,大手一挥说道:“铁水我是见过的,那些铁水都被烧的滚烫,然后倒进模具里,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下一步咱们就要在一起研究这个。” “那铁水是生铁还是熟铁呢?”胡大哥摸着下巴说道:“之前在青州地界的山上,他们都是炼出来一坨一坨的生铁,这些生铁还需要加工才能成为熟铁,至于钢,那就更难了,还得经过反复的打制,打制刀枪啥的我们都会,但是这炼铁就比较麻烦了,得去找我的岳父,他之前跟人去过铁山。” “那就这样,咱们先买过来生铁和熟铁啥的,你们先搭建起来打铁的锅炉和鼓风机,缺啥少啥就跟我的亲卫陈浩南说,他去采买过来,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就是生产二十柄腰刀和四十杆长枪,至于尺寸,你们参照之前打制的官军刀枪自行安排,我要看看你们的手艺,然后再委以重任。”张元彪看着胡大哥说道:“都打起精神,完成的好了以后我就收编的我的队伍,再不用去那卫城干活了。” 一众的匠户都是眉开眼笑,纷纷表示同意,鼓噪着要回去搬运东西,即可就开始搭建打铁的营生,只有李文强撅着嘴,抱拳走过来对张元彪说道:“张大人,我有一身的力气,想跟着张大人从军杀鞑子。” 看着这个年轻人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张元彪打量了一会问道:“你能识多少字?” 李文强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道:“早就不念私塾了,也谈不上识得多少字,一般的字倒也认识。” 为了笼络这些匠户让他们安心干活,看着这些一脸热切的匠户们,张元彪点头说道:“好,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先给我当亲卫吧,以后跟着陈浩南,至于你的户籍,现在你们都在我军中,也不讲究,待他日再想办法让你转成我的军户即可。” “谢大人。”李文强也是欢喜说道,身边的匠户也因为突然有了这样的机会脱离匠籍而欢喜不已。 “只是你这一走,匠户中就少一人,而且我还刚任你当什长,这样也多是不好。”看着忽然沉默的匠户们,张元彪大声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愿意替李文强当这什长?” “我愿意,只要李文强兄弟能脱离这苦海,我是愿意的。”那个胡大哥走上前来,说道:“至于李文强兄弟离开后的缺额,我可以先从匠户的家人中找一人顶上,不会误了大人事。” “哦。”张元彪笑道:“如此敢担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八一。”胡大哥说道:“我是八月初一生人,我爹给我取名八一。” “好名字。”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那就这样定下来,我稍后让陈浩南和李文强去编制成册,大家抓进去准备搭建铁匠工棚吧,跟着我干,好处大大的有。” 张元彪说完话就留下陈浩南在此打点,孤身一人往回走,路过了游骑兵和武装辎重兵的训练场,就看到了王树正和李国藩在操练自己的下属,这两个人也不是啥正儿八经的官军出身,平日里也就是练习气力与站队,至于专业性的训练无非就是放铳和劈砍,这会也是如此,穿着棉甲在列队跑步,吃了几天饱饭的军士们各个精神良好,大声喊着口号在训练场奔跑。 刚站了一会,一匹快马就从远处奔来,不多时就来到了张元彪的身边,那骑士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张大人,我家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此刻就在府内等着您。” “哦,知道了。”张元彪说道:“我这就前往。” “大人,您可以骑此马前往,我在后跑着回去就行。”那骑士一边说着一边把马的缰绳递过来。 “额。”一脸难堪的张元彪说道:“我不会骑马,你速速骑马回去禀告朱大人我这就走过去。” 那骑士一阵尴尬,心想这马屁拍错了地方,就灰溜溜骑着马走了,张元彪走到营地,喊了两个肉搏队的军士跟着一起往大集镇朱府走去。 朱府内也是欢声笑语,因为上边的赏赐和升迁的命令下来了,朱大志刚刚应付完过来宣抚的卫所指挥使,还大大的包了呈仪送过去,就等着晚上大摆筵席与众人欢乐一下,他朱大志被升迁为临清千户所的正千户,他所保举的张元彪等人也编入军户,成了百户总旗啥的,这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在前进。 “大哥。”张元彪被管家引入书房,对着欢喜的朱大志说道:“这么急唤我来,发生什么事了?“ “贤弟来的正好,朝廷的封赏下来了。”朱大志欢喜道:“你的百户也定下来了,正六品,等到建奴撤走了,你的文书和凭证就会下来,不过现在军情紧急,直接上任就行。而且这次,我们临清军在京郊大破三千建奴,斩首六十二颗的事已经震动了朝廷,表功祝贺的信笺不计其数,就连皇上都夸咱们临清军能战,指挥使大人说咱们为卫所长了脸,以后要大大提拔。” “都是大哥运筹。”张元彪说道:“我代手下的儿郎谢谢大哥。” “都是自家兄弟,晚上指挥使大人点名要见你。”朱大志说道:“快去收拾收拾吧。” “能不能不去?”张元彪说道。 “兄弟,这可是指挥使大人,别人都打破头也见不到。”朱大志不理解的说道。 “就说我受了伤,在军营养着,等伤好了再去登门拜访。”张元彪说道:“不想多见人,你知道我的出处,万一被人识破,将来就麻烦了。多说多错,不如就不见了。” “额。”朱大志犹豫一会也点头道:“那好吧,我帮你包一份呈仪递上去,应该也没事。” 张元彪松了一口气,这些没营养的宴会避之不及,才不会自己往上撞,赶紧聊了一些卫所土地和斩首赏赐的事就走了。 第156章 伏特加 随着朱大志在临清城地位的稳固,张元彪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统军,因为大明祖制,这卫所军平日就是战三耕七,说人话就是一个百户所战兵三十人,其余的为耕种贴补支持三十个脱产军士,现在临清千户所被打的只剩下了三个百户所,卫所那边觉得这边的剩余军力刚好能维持局面,就没有掀起清勾大事,只是拿出了一些粮食运过来,先维持三个百户所的开销。 随着其余回家军士的返回,大集镇的军营里就塞了一百六十余人从事操练,大量粮米被运送回来当成军饷与吃食,这些脱产军士也被张元彪一股脑地编制成游骑兵与武装辎重兵从事体能训练吴胡两个百户也是把军队交出来之后整日在家歇着,再也不过问军队的事。 日子就这么愉快地过着,虽然朱大志偶尔从临清县城回来告知一些官军各种大破建奴的故事,还有板有眼地说是邸报所闻,但是张元彪就是一个字都不信,他清楚的知道这次建奴的入侵是完全的胜利,除了没有拔下北京城,其余的各种胜利是毋庸置疑的,勤王军要等到夏天的时候才在三屯营附近驱赶走了建奴的留守部队,也就是说京城之围困是在夏季才结束。 比训练更加重要的是整编,张元彪无意于破坏明朝军户制度的无比优越性,还是按照大小相制的方法,将武装辎重队编入吴春材的队伍,把全部的游骑兵放到自己的百户所,至于胡百户的队伍也是塞了一些武装辎重兵,把这些人安顿好之后,张元彪就带着陈浩南蹲在大集百户所的工匠棚那边研究炼铁与酿酒。 炼铁是个技术活,很是麻烦,光搭建炼炉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因为不知道这些工匠的工作方式,张元彪只能打算出了一些刀枪后再进行深一步的指导,比起炼铁,酿酒就进步神速了,前文也说过了,这酿酒在明朝不是什么大事,村里的百姓在丰年也有在家自己酿酒的习惯,当军士们得知主将要酿酒,各种配方和技术都被汇报上来,张元彪看着那些军士们吹牛自家的酿酒不一般,就从临清城买了一些设备带回来搭建酿酒大棚。 酿酒的设备很简单,再加上临清城位于大运河漕运关键之所在,这边从来都不缺粮食,张元彪就想着后世的五粮液,选了小麦高粱豆子啥的当成酿酒的谷物,开始鼓捣酿酒的大事,随着第一批、第二批酒糟的下入,大集镇酿酒研究所的前身就开始了运作,刚开始也没啥陈酿的事,就是配好料就等着酒精的出来,这些实验用的酒水也没怎么处理,在酿酒匠人觉得没啥危险后就分给了辛苦训练的军士们,随着酒水的越来越多,这边就成了军士的俱乐部,整日晚上就一大堆人等着在外边喝酒,张元彪初时怕这些人喝到了工业酒精都成了瞎子,严格地要求酒水不得直接给人喝,但是这也架不住各种“专业人员”的胡扯,纷纷表示没啥事,还有就是这酒精度数确实低,估计也喝不瞎眼,张元彪也就把这些酒水当成奖励放下去,结果弄出来了一大堆的酒鬼,天天吃晚饭就拿着杯子来讨酒喝,因为前期酿造酒水的技术不过关,估计是甲醇太多了,喝的这些酒鬼们都是头晕目眩,往往是恶心了一天第二天还是来讨酒喝,张元彪也觉得这些家伙喝了酒睡过去也不闹事,就增加了这些酒水的供应,一来二去这大集百户所的酿酒厂真的是声名在外,好些百姓也在傍晚时带着葫芦来买些酒回去喝。 随着酿酒技术的提高,这大集镇百户所的酒品质量也是直线上升,在一个月后,就能比较稳定的出来淡如啤酒的五粮液,张元彪就指挥人买来蒸馏的陶器,又让工匠队的人打造特制的陶器进行根深一步的蒸馏活动,因为这时没有温度计,只能跟着感觉来加热初级酒水就行酒精的提炼,提炼出来的酒精也没有什么酒精浓度指标,只能根据人工的品尝来确定这个酒精的含量,张元彪为了不把人都喝成瞎子,就从临清城里请了专门酿酒的师傅,开出了大价钱让其处理这些事,这些手艺人初时都遮遮掩掩不肯提供技术,张元彪就大谈酒类发展的未来,还一口气说了多种提升酒品的方法后,这老头子才明白人家要的只是基础技术,高端技术这位张元彪大人是门清的,在保证专利与技术封锁后,三个老头子才开始渐渐信服,随着银弹攻势的打击,终于开始展露手艺。 这些师傅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特殊的技术改进了工艺,掐头去尾,土工具量温度,把酒水的质量好歹是稳定住了,就开始三蒸、四蒸的实验,再加上张元彪“独创”的竹炭吸附**加持下,喝不瞎人眼的高度伏特加定产了,终于在大明崇祯三年三月八日,完成了第一批伏特加的生产,张元彪出于后世计数的方便,称之为“伏特加”。 旁人不懂何为伏特加,张元彪想了想说道:“伏特加,出自于《诗经》中的《泽陂》,寤寐无为,辗转伏枕,说的是人睡不着,伏在枕头上难受的不行,就特别需要加入此酒,故云伏特加。” 一众军汉喝的晕乎乎的,哪里知道什么《诗经》,只是见张大人说的云山雾绕,估计确有其事,就纷纷表示这个名字起的好,虽然有些绕口,不及临清城里的酒水名号分多,但是这个名字确实够霸气侧漏,一听就是好汉子要喝的酒。 不过这伏特加确实是威力巨大,喝起来不怎么辣喉咙,入口也是绵柔跟水似的,但是喝了一点就开始晕眩,喝得多了直接就醉过去,即便是酒量好的人,也喝不了多少就得醉倒,一时间深受军士们好评,纷纷拿着杯子在外边等着酒水的分发,就连临清城的几个酒馆也慕名来买了一些回去,张元彪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给了一点点就打法他们回去,虽然酒不多,但是度数高,结果自然是广受好评,纷纷表示要来大批量的购买,见在张元彪处得不到许诺就去找朱大志软磨硬泡。 酒水历来利润丰厚,张元彪见技术升级生怕有人学去了破坏市场,就安排辎重兵扩大了酒厂,还在酒厂外边挖掘了壕沟设置了栅栏和巡逻的军士,把蒸馏与活性炭吸附的技术牢牢锁定在少量人的手中,这些技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早晚会被人攻破,张元彪就打算,在获得市场认可后,就要用价格和产量控制市场,开始大批量的进行生产。 第157章 胡行老 伏特加的名字也不算怪异,这个时代的酒水为了引起轰动,各种各样的怪名字啥都有,一般都是什么烧,什么酿,伏特加的少量流出,也没有让人很难接受,只是这巨大的威力在临清城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潮。 酒号的掌柜初时打发自己家的小厮去买些回来,后来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说是大集百户所的作坊被当兵的修起了壕沟围栏,等闲不让人靠近,只是说这些“伏特加”都是给卫城的军爷们酿造的,压根就不卖个城里的酒肆,之前那是试着酿的散酒才让人带走品尝而已。 “啥?”天成号的周掌柜看着小罐子里不多的伏特加,咋舌地问前去打听的伙计道:“这些杀才酿酒不售卖,能进到他们的作坊里看看咋做出来的吗?” “进不去。”伙计摇着头说:“那些军士挖了壕沟,还安排了人巡逻,有几个人想翻进去看看都被打出来了,这新来的张百户,只是拿出了一些伏特加给他的军士饮用,我凑着过去,花了一两银子偷偷买了这么多,藏着掖着才从大集镇那边跑回来拿给东家。” “这个酒干净的跟水似地,度数又高,闻着味就能勾着肚里的酒虫,咱们家酿的酒比起来就差了不少,若是那些杀才供的多了,以后咱们的酒馆就不好干了,我已经把张师傅从作坊叫过来,让他尝尝这个酒是怎么做出来的,看看能不能学着做点。”周掌柜叹气道:“此时要跟胡行老报告,这些军户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酿酒,真是不把我们临清酒坊的人放在眼里。” 正说话间,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从大门走来,他就是周掌柜所说的张师傅,一个从事酿酒工作三十余年的老匠人,这个时候的酿酒大师不同于后世靠着各种仪器去分析和控制,他们可都是在自己的工作中积攒了不少的经验与独门技巧,主要还是凭着感觉去判断酒水的酒精度与炉子的温度,秉承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优良传统,这个酒坊没了张师傅,这酒的味道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张师傅,这是那些军户酿造的新酒,名字叫伏特加,说是从《诗经》里得到的灵感,前几日被一些送东西去军营的商贩买了一些带回临清,现在整个临清的人都在找这个酒喝。”周掌柜说:“你老人家快来尝尝,看看能不能仿造一些。” 张师傅走近了看着杯中的液体,也是不由得吞咽口水,虽然他年纪大了一些味觉有些失灵,但是这纯粹的酒香还是刺激到了他的鼻子,明朝时的人酿造酒水也是随心所欲加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往往是其他香料或者果子的味道掩盖了酒精的味道,只有这些整日与酒精打交道的老人才会如此上心。 “好酒。”张师傅看着那如水一般的液体,居然少了很多酒糟的特殊香味,再看那颜色也要比自己酿的好酒更加无暇,不由得端起杯子闻了闻,然后一口喝下。随着一阵的咳嗽,张师傅红着脸说道:“这酒,这酒,居然没有一丝的杂味,喝起来就像是刀子在嘴里滑动,一阵的热在喉咙里流进肚子,舒服的不得了。这肯定是经过数次的蒸酿得来的,但是为啥能做的这么干净?” “为啥啊。”周掌柜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这肯定是那些军户里面有高人,这样独门的手艺估计是家传的绝技吧。”张师傅咋着嘴,还是不过瘾地说:“还有没有,再给我来点。” 周掌柜那边做了个手势,伙计就端着小酒壶又倒了一杯,这次倒了约莫有一两,张师傅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就红着脸呼吸急促,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酒,这酒真是厉害,我这才喝了不到二两,都感觉这心都快跳出来了,不成立不成了,我得去休息一会。” 看着自顾自走开的张师傅,周掌柜也是没办法,这个老师傅可是他酒坊的核心人物,带着几个徒弟在这边做工二十余年了,说是做工其实都跟大爷似地,他们用手和鼻子去感觉温度酒精度,酿酒的时候压根就不让其他的人在旁边,几次周掌柜想掺点沙子进去,都是白搭,这些手艺人最提防偷师学艺的人,不拜师一点也不教,拜师那也是得在本地行会的行老那边备案,拜了师就要恪守秘密,一旦把技术传出去就是欺师灭祖砸了大家的饭碗,行会或者师傅执行家法处理哪怕是搞出人命官府都不管。 所以这周掌柜那也是干着急,因为张师傅可以换个酒坊,但是周掌柜却是无法没有张师傅,只能打发伙计出去准备,他则带上剩下的一些伏特加去胡行老那边报告。这些地头蛇占都是既得利益者,现在有人要分蛋糕,自然是要群而攻之才行。 别的穿越者到了古代就开金手指酿酒造肥皂,经营香水还卖内衣,乍看起来风光无比,短时间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却忽视了封建时代那些七七八八的行会,别说是卖酒的生意人,就连脚夫、乞丐都有自己的组织,外来人要想在一个地方立足那就是在抢别人的饭碗,俗话说“断人钱财,杀人父母”,要么投入他们的组织大家划分地区好好干活,要么就是腥风血雨重建一个新的体系。按照黄仁宇先生的论述,中国古代从来都没有法制社会,更没有什么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所有的事都要按照道德的方向去解释解决,也就是古代的官府办案常说的“法不外乎人情”,很多事看起来清晰可辨,但是决断的时候也是考虑各种各样的东西,结果自然可知。 好比说造肥皂,你的东西卖的好大家都去买,那么做皂角猪苓生意的人怎么办?断了别人的生路,大多是几十口子人在行会的操弄下,造谣中伤打砸抢烧是基本操作,上官要是来调查就推出来个替死鬼去顶罪,但是损失没人会补偿,因为那个替死鬼肯定是家徒四壁的穷汉,上官也会就坡下驴以此结案。若是穿越者实力强大,也会面对着无休止的骚扰与告状,再搞出个用了肥皂就死人的段子出来,恶心也能恶心死,这种造谣也基本上不会有啥结果,只会以讹传讹越解释越黑,到了现在都不好解决的事,在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无解。 第158章 酒铁两开花 酒棚的工作很有成效,两个木匠也被送去打造酿酒设备,连买带造,才短短十几天就用现有的手段加上张元彪若有若无的指导完成了新型的酒甑也被加以改进,下面烧水的锅叫地锅,中间木制装料部分叫甑,上面加冷水凝酒的锅叫天锅。形状像个大蒸笼。在锅中烧水,将加了曲精之后的酒糟放入到蒸锅里,用锅炉往蒸锅里压住蒸汽,蒸汽就是酒精成分,提取之后再蒸馏,依靠酒精的沸点低的特性逐步提高酒精的纯度,没啥特别的工艺比如泡发粮食和翻运酒糟就安排了外来的人去做,两个落魄的酿酒师傅带着三五个徒弟就负责第一步的提取酒精,这里就需要师傅的手感与经验,张元彪也无意去干涉,反正出的第一遍酒在这个时代都是大差不差,只是好一点的酿酒师傅就是把握火候好一些出酒多一些,掐头去尾甲醇少一点,喝死人的概率低一些。 说到甲醇,那就厉害了,张元彪小时候常听说谁谁喝了假酒喝瞎眼或者死掉了,后来电视上经常讲工业酒精生产的假酒,张元彪的老爹是个喜欢喝酒的人,据他说艰苦年代的地瓜烧酒也没少喝,那酒的原料是地瓜果糖多,甲醇含量大不敢多喝,喝完了头疼难受,后来经济慢慢好了,但是家里穷也买不起好酒,他爹就潜心研究如何区别假酒,但是这玩意看包装也是白搭,结果那一阵就流行起来了喝酒前拿酒壶温酒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拿个茶缸放入热水再把酒壶放入敞着口就行啦。 这个方法虽然土,但是很有效,用的就是甲醇比乙醇挥发温度低的缘故,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拯救了不知道多少酒鬼的眼睛。但是这个方法的缺点也很大,那就是乙醇会被挥发掉,导致酒水更加的寡淡。后来酒水这一块监管严格后,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温酒了,都是各种香精勾兑出来的味道,乙醇跑了一些之后,那味道就会变得很奇怪。 老爹只能去熟悉的商店买正儿八经酒厂的酒水才行,那些皮毛的知识也就跟张元彪讲了讲,大概意思就是酿酒的时候都会产生甲醇,所以要掐头去尾,原因是甲醇的挥发温度低,该开始烧锅蒸的时候和快要歇火的时候温度较低,那些甲醇就先挥发,那些年份之所以经常出现甲醇中毒,是因为小商贩自己在家酿酒不通门道,把头酒和尾酒也给放进去勾兑,才酿成大祸。 二次三次的蒸馏提纯交给老兄弟去做,至于活性炭吸附环节更是被安排在极为重要的地方,让负伤不能再入伍的老兄弟去做,这些负伤多金的老兄弟,张元彪也是视为巨大的财富,打算让他们结婚生了孩子后再拉来顶岗,绝对要把最关键的技术都交给自己人才放心。 所以张元彪一直强调要慢慢的升高温度,把酒头和酒尾多收集一会,那些富含甲醇的酒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残次品,但是张元彪可以继续蒸馏提纯加工成酒精用于外伤的消毒,这个比起酿酒本身甚至更重要,所以也毫不在乎这样的工作,哪怕是酒水产量下降也不觉得有啥。就给三个负责看管仓库的伤残的军士一而再强调这些酒喝了就会瞎眼,不许任何人饮用。除了单独存放外又安了三把锁,每个军士拿一把钥匙,才放下心去看别的事情。 看着越来越多的工业酒精被抬入仓库中,张元彪心想以后打仗出现了外伤也能多几分存活下去的机会,就给在外边把守酒坊的武装辎重队的什长窦大德交代几句严加防范的话,转身去了不远处的铁匠工坊。 铁匠棚没啥起色,虽然大量的材料被买入或者被朱大志从卫所调来,但是炼铁这项重工业发展的还是缓慢,张元彪看了几次,跟胡八一讲了很多他在后世的见闻,比如高炉炼钢,胡八一晃着头说不知道,再比如坩埚炼钢,胡八一还是晃着头没头绪,接着就献宝似地带着张元彪看看锻造工坊,拿出了一把包了熟铁的钢刀和一把长枪的铁头,兴奋地说已经开始生产了。 “这些都只是让大家练练手,你的鼓捣一个大大的炉子,烟囱弄得高高的,咱们要研究怎么把铁矿石烧出来铁,然后再利用大大的炉子去提纯钢铁,把那些啥渣子都弄出来,这样的好铁才能造火铳。”张元彪苦口婆心地说:“刀枪啥的,都是小意思。” “炉子也有在建,那个在锅里煮铁就没见过了,那温度都能把铁化成水,用啥才能煮呢?”胡八一挠着头说:“我们几个商量了很久,也没个主意,就是跟着以前的办法去做,先给大人弄出来铁才好。” “更大的鼓风机,更大的炉膛,更高的烟囱,那个风箱传的风也是要更热,就在中间也设置一个风道,在下边烧火,把风道也给加热,拼劲全力去增加炉膛的温度,越热越好。”张元彪狂热的挥舞着手喊道:“不要考虑什么花费,一定要搞好。” 胡八一思考着,点点头说:“好的大人,我再改改,让泥瓦匠把之前的那个炉子给拆了,再去买些耐火的泥,我去城里再定一个大的风箱,到时候用三个风箱一起开动。那模样想着就让人心里高兴啊。” 看着有些狂热的胡八一,张元彪就跟身边的陈浩南说道:“你去跟李国藩说,以后铁匠铺这边也要挖壕沟,面积再扩大一些,训练场啥的都划进去,栅栏也要拉起来,安排一个十人队在这边警戒,不让人随便接近。” 陈浩南像他哥陈近南一样,拿着小本拼命的记录着,不时停下来苦想,再不好意思张嘴问那字怎么写,张元彪也那个棍子蹲在地上比划着,两个人就这样把事交代完了。 李文强也是蹲在地上看写字,一边看一边拿着树枝比划比划,张元彪看他写的也有点样子,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的文盲太多,新式军队要从识字抓起,否则各种的作战任务都无从谈起。 第159章 高端路线 朱大志的管家赶了马车来邀请张元彪去府上会见回来休息的朱大志,张元彪酒安顿好了训练与生产后,就让人从库房搬出了精心包装的伏特加,所谓精心,也不过是统一的酒坛,外边写上“伏特加”三字,再系上红色的带子,装入两坛一箱的木盒子里,就这么带了四十坛来到了朱府。 朱大志自打升了千户之后,就成天在临清城或者卫所里面鬼混,无非就是和各种领导们在一起喝酒吹牛,作为当下炙手可热的战斗英雄与新晋军官,倒是挡住了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这一点让张元彪很是欣喜,作为临清千户所的头头,朱大志牛逼就没人管着这边,为了让朱大志的仕途更加的顺利,也为了让伏特加走上高端路线,第一批量产伏特加就被张元彪亲自送到了朱大志位于大集镇的老家里,见到了白日纵酒的朱大志与一干临清军现有旧军官。”贤弟来的正好。”朱大志拉着张元彪坐在一侧,大声地对着众人喊道:“没有张兄弟,我等不知道在哪里呢,快快敬一个。” 一众军官哗啦啦站起来就是各种的彩虹屁,张元彪哪里敢居功,这可不是在北地地时候了,这些陈年旧事可不能显得有居功地意思,只能站起来大声应和道:“弟兄们都是一家人,还说那些作甚,朱大哥是我结义地兄弟,各位也都是拿着刀一点点拼杀出来的,我们一起与那建奴搏命才回来,以后谁要是再提这事,我张元彪就翻脸啦,喝酒喝酒。” 军官们见张元彪也很上路,也就奉承几句就坐下了。 “张兄弟来的好啊。”张春材端着酒杯说:“这些天朱大人都没回来,今日一来就让人把老弟兄们都喊过来叙话,尤其是说张兄弟文武双全,要保举张兄弟当个副千户,我们都是支持的。” 说的这是啥话,支持就不要讲出来嘛,讲出来就是有点心思啦?张元彪也没多管,只要他和朱大志关系处理好,这些没啥能量的旧军官就不用管了,反正以后还要去打仗,指望他们无异于自杀,处理好表面关系别搞破化,大家当个塑料兄弟就行。 “朱大哥,我带了六十坛新酿的伏特加过来,咱们今日尝尝?”张元彪问道。 “哦,你又做出了好东西,那伏什么的是啥?”朱大志笑眯眯问道:“听起来文邹邹的,好像有些盛唐的感觉,难道是什么吃食?” “是酒。”张元彪说道:“就是烧酒,那些名字啥的都是想说的,今天带过来给大家尝尝。” 说着张元彪打开了木盒,取出了一个模样周正的坛子打开倒入酒壶,然后挨个给这几个军官倒上酒水,一时间酒精的香气在这个小屋中挥发,估计得有五十多度的白酒看的这些老酒鬼各个心旷神怡,不等朱大志祝酒就纷纷拿起来一饮而尽,接着就是一阵的咳嗽,张春材一边咳嗽,一边指着酒坛说:“这酒,这酒居然如此的棉柔,但是入了肺腑却像是火烧一般,舒服啊,好酒啊。这是咱们千户所自己酿的酒?那些军汉还有这样的高人?” 一致的交口称赞声中,朱大志也喝完了杯中酒,咋着嘴说:“这酒确实是好喝,比起来那些城里文人常说的烈酒也妙多了。” “我这次来,给朱大哥带了四十坛,都是这样的美酒,军户凄苦,小弟打算以后酿些酒卖钱,给弟兄们补点生活费。”张元彪晃了晃手上的坛子说:“朱大哥可以在卫城请客时多介绍一下,咱们卖出去了酒,恢复临清千户所就简单了。” 朱大志也是一喜,恢复临清千户所的军力一直也是他困扰的事,原本军户逃亡的就多,再加上卫所军屯的土地大多被人糊弄走,各个百户所下一步要是勾人入军又是少不了鸡飞狗跳,若真是这酒水卖出去,多少能缓解千户所的压力,实在不行拿着钱也好募集市井小民来凑数啊。 想到这里朱大志哈哈大笑,说:“张兄弟真是文武双全,我看这酒肯定行,你定价多少啊?” 张元彪见朱大志问道这个事,也不扭捏直接说:“咱们的伏特加这么好,喝多了也不会头晕,绝对的安全可靠,自然不会像那些村酿野酒似地在大街上售卖,我打算让朱大哥带着城里的有钱人一起喝,咱们走高端路线,前期就以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你只要出去就带着这个酒,也不要说多少钱一坛,若是那些大人想要,你大可以先送过去,咱们先打下来口碑,先让这临清城的小老百姓都知道,这酒不是谁都能喝到的。若是那些人问起如何购买,你只管以产量低推脱,咱们再慢慢的估价,让人都知道能喝的上这个酒的,非富即贵。” 一桌子人都拍手叫好,心里都在想着如何在这件事上捞些钱。 “弟兄们我也会供给一些,前期酿酒少,你们也出去就多说这伏特加的好,等产量上来了,每个兄弟定期都能拿到一部分的酒,价格要低于市场上的估价,也算是给各位弟兄一个赚钱的门路。 “这个好,这个好。”张春材第一个站起来喊道:“以后有啥能用到哥几个的随便说,咱们临清千户所现在可是横着走的。” 一桌子人接着喝完了两坛伏特加,这酒的威力巨大,直接就把八人都给放倒了,喝到了最后只有张元彪一个清醒的,看着趴在桌子上和倒在桌子下的一众人,张元彪只得和管家一起扶着这些人去了客房睡下,然后带着亲卫李文强出门走走。 还是一样的大街,冷风一吹就让张元彪清醒了几分,三月已经是有些春意了,渐渐暖和起来的临清城,大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多,张元彪见白天还长,就在店铺间游走,想看看有啥稀奇古怪的东西没,结果走着走着就又到了那个鱼干店前,就看到了几个年轻人正在门口骂骂咧咧找事,张元彪看着新奇,就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第160章 英雄救美(上) 鱼干店本来就没啥生意,这会几个年轻人大声吆喝着,说着一些不中听的俚语,很快就围起了一个厚厚的人墙,大家都在好奇地望着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元彪往前凑了凑,就听到一个年轻人说道:“你这老儿婆婆妈妈,把女儿嫁给我们大哥,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鱼干店的老板堵在门口陪着笑说道:“各位好汉,小女才十六,已经在南京订了亲,下个月就要回南京了。” “去你的吧。”一个躁动的青年上去骂道:“我们都查清楚了,我大嫂还没有与人定亲,你别谎骗我们,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大哥能看上她,是你家的福气,整个临清城谁不知道我大哥孙三郎,当初在庙街一把铁棍从南头打到北头,那可是肩膀上能跑马的真汉子。” “各位好汉,孙三郎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月银也是一分钱都没少过。”老板苦着脸说道:“这小女是仅剩的亲人,还请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呸。谁稀罕你的月银,有本事大可以不交啊。”青年推了一把老板,就把这个可怜的中年人推倒在地,躲在后边的秀儿赶紧跑过来要扶起他爹,结果就被另外一个青年看到,奸笑着就打算把这个小美女带走。 “哟,真是个美人。”青年制止了手下的行动,就拿着一张纸走过去说:“你爷爷以前来临清做生意时跟我家大哥的爷爷借了一笔钱,当初孙家老太爷收不到这笔钱都给气死了,你看这名字户籍啥的都对,这是做不得假,你爹爹拿不出这笔钱,现在我大哥要把你娶了当老婆,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否则就要还钱啦。” “你胡说,我爷爷就没来过临清,你这是在讹人。”秀儿怒骂道:“再不走,我就要去报官,抓了你们这些无赖。” “哈哈哈,小娘子真是暴脾气,怪不得我大哥喜欢的紧。”那青年笑嘻嘻地说:“这白纸黑字做不得假,就是到了巡抚老爷那里我们也不理亏,弟兄们说是不是?” 一众恶少哈哈狞笑,只看的周围的百姓也是冷汗涔涔,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个不是。 “造孽啊。”一个老者看不下去了,就扭头往外走,张元彪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跟着老者走出几步后,开口询问老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老者见张元彪衣冠楚楚还带了下人,就叹气道:“造孽啊,我看你是外地来的人,就不要掺和这破事了,知道了也没啥用。” “那不尽然。”张元彪忍着气低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歹人光天化**良为娼。” “那孙三郎是当地有名的光棍,平日收取月银,哪家商铺不交钱就会找事,轻则打砸,重则伤人,那些泼皮都是孙三郎的手下,这会拿着借条索要欠款也是胡扯,就是设计要人家女儿的把戏,若是不给钱就会一直闹下去。”老者叹气着走开了。 那边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张元彪心想自己孤身一人,纵使要上去帮助那干货店老板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正在惆怅间,王树正带着几个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大人,你也爱看热闹?”王树正笑着说:“大人是文曲星下凡,我们村的秀才都不爱看热闹的,哈哈哈。” “你们怎么出来了?”张元彪欣喜地问。 “哦,陈浩南那小子忙着修炉子,让我们过来搬运硫磺回去,小推车放在了外边,我就带着一些弟兄来镇上看看,刚吃完饭就听到这边有人争吵,我们都不是文曲星下凡,自然要来看看热闹,好像那个鱼干店就在附近,上次陈浩南带我来过,在哪里呢?”王树正四下张望着,还一脸懵逼地看着人堆处。 “你们来了多少人?”张元彪问道:“带家伙了吗?” “你说的啥啊大人。”王树正一脸的懵逼,说:“就是出来搬点东西回去,这里又没鞑子,带什么家伙,今天出来的是赵老二的十人队,赵老二,赵老二,还不赶紧过来给大人请安。” 队伍后头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抱拳就拜说:“属下赵老二,给大人请安。” 张元彪看着一身酒气的赵老二和几个神色慌张的游骑兵,就知道这些人借着出来公干,中午喝了一些酒,只有这王树正不胜酒力,所以压根酒没喝,所以才一脸得瑟地站在那里笑呵呵。 “喝酒啦赵老二。”张元彪笑着说:“很好。” 赵老二被张元彪邪魅的微笑搞得摸不着头脑,也是点头说:“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无妨。”张元彪说:“那边有个竹器店,你们去买些竹棍,一会听我的命令,让你们打谁就打谁。” 一帮人兴奋的不得了,他们可是和建奴对战过的精锐,初尝暴力的美学之后,心理早就有些扭曲,只是在军营中管得紧,这会听到要打人,各个都快蹦起来,就连王树正也是两眼放光,都不问啥打人就拿出一把铜钱扔给身后的游骑兵,让他去买些棍子回来。 “咋啦大人。”王树正兴奋地问:“那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强抢民女,都是些地痞流氓。”张元彪随口说道:“打起来了别把人打死,别打头,否则打出人命就麻烦了。” “要得要得。”赵老二兴奋的满脸通红,这些见过血的老兵都是哈哈狞笑,相互鼓励地看着彼此,像极了前些时日在北地作战前的相互打气。 “这好事让我们赶上了,其实论起贴身肉搏,武装辎重队的那些家伙也打不过咱们游骑兵。”一个游骑兵说道:“跟着大人打鞑子捞了不少钱,以前在家种地时就看这些恶霸不爽,今日就是打死一个,三十两也赔得起,就是没带火铳,否则也让他们尝尝咱们游骑兵的厉害。” 很快买棍子的游骑兵抱着一堆竹棍回来了,一些百姓见挤不过去看热闹就回头看这些汉子满脸喜悦地分发着竹棍,接着就看到有个人拿来了一些土布,一群汉字又喜悦地把布缠在棍子地前端,随手比划了几下,笑着说满意。 张元彪眼见如此,就拉过赵老二说道:“一会看我手势,我只要一对这些地痞竖起中指,你就从后边过来去店里拿硫磺鱼干,故意与那地痞制造矛盾,然后寻个借口打就行了,注意别打出人命。” 赵老二一脸真诚地竖起中指比划了一下,四周的游骑兵都是点头称是,赵老二说:“放心吧大人,我就是一个喝完酒闹事的军汉,这种人我见过,保证不会打死人。”说完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混入人群,只剩下一脸不爽的王树正和乐呵的张元彪,李文强也悄悄从路上捡了一块砖头走过来。 “大人,为啥不让我去挑事?”王树正难过的说道:“便宜了赵老二那小子了。”说完也带着棍子混入人群。 “李文强,你拿着砖头干啥,扔一边,待会开打了躲得远远地,省的误伤了你。”张元彪说完也挤入人群,往前边走去。 第161章 英雄救美(下) 争执还在继续,这会就是六个地痞开始拉拉扯扯,就差把那店老板摁在地上修理了。 张元彪走到近前,看着赵老二他们也贴近前排,就对着他笑了笑,赵老二兴奋地指了指前边,示意张大人你快点上去吧。 张元彪大喝一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家伙就敢在街上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那几个地痞一听到有人出来干预,就纷纷扭过头来,逼视着走过来的张元彪,为首的地痞说道:“你算哪颗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上门讨债关你屁事,难道是这位老板看着这女子貌美,想要帮他们还了欠款,那样也行,一共五百两,你这交了钱我们就走。” “笑话,我张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多了人渣败类造谣撞骗,拿着一张纸就敢说人家欠你钱,若是这欠条为真大可以去衙门击鼓,还用得着摸上门来使这手段?”张元彪说:“趁早的,收拾东西赶紧滚,别一会官老爷过来了再走就丢面子了。” 说完就去扶起摊在地上的老板和秀儿,安慰他们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就没事了。” 秀儿扶着自己爹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敢于出来说话,刚才那个泼辣的女孩就消失了,瞪着大眼看着张元彪,积攒的委屈一下子流露出来,哭的稀里哗啦,压着声音对张元彪说:“大人,要为我们作主啊。” “没事了。”张元彪说完就转过身,慢慢走到那带头的地痞身前问道:“你认字吗?就拿着欠条出来要账,欠条的欠字你会写吗?看你这借条挺新的,不会是昨天新写的吧,都爷爷辈的事了,造假也不拿个老纸写。” “你这孙子是哪冒出来的,敢管我们忠义帮孙三郎的家事,不想活了吧。”为首泼皮怒骂道:“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孙三郎的名号,当初在庙街手持双棍就从南头打到北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在街上乱管闲事,我劝你磕个头认错赶紧走,大爷我就当这事没发生。” “忠义帮,好大的口气。”张元彪说:“我从京城来,是人不是人的见了不少,像你这样狂的还是第一次见,拿着铁棍从南头打到北头的又不是你,狂什么?再说了,这孙三郎打几个老百姓就得瑟的在这里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手段。” 几个泼皮没想到居然有人站出来挑衅,都说要试试手段了,那今天不打一架肯定解决不了问题了。为首的泼皮左右看看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了,这些泼皮深知这些百姓平日愿受其盘剥,那都是建立在往日的残酷压力之下,现在若是让人折了锐气以后还要不要在街上混,今日这个事处理不好,说不得明日就要被其他帮派吞并了。只能咬着牙说道:“我们忠义帮一向是····。” 还没等他说完,张元彪就呵斥道:“就是看不惯你们如此欺压良善,这样的做派,也配提忠义?忠义怎么写的知道不,忠字就不说了,你知不知道义气的义字怎么写啊,羊羔的羊字下边一个我,就是说宁愿做羊羔,宁愿自己吃亏都要讲义气啊,你们现在当这些淳朴百姓是羊羔,还说什么讲义气。子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我站出来就是仁义,你这混蛋还不赶紧滚?留在这里还不嫌丢人现眼吗?” 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好,只惹得那几个地痞又惊又怒,为首的地痞眼见气势被夺,怒骂道:“混蛋,别多管闲事,哪凉快就去哪里蹲着,别在这碍事,否则打死你呀。” “反了你啦。”张元彪大声喝道:“滚。” 被弄得下不来台的一群泼皮很是气恼,但是不知道对面之人的底细,万一打错了人岂不是要被老大当成替死鬼扔出去,时间由不得他多想就看到张元彪转身扶起老板准备进店铺,只得大喝一声,骂道:“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为首的汉子飞奔而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棍子就朝张元彪的头敲来,张元彪那里不知道防着他,斜眼见他跑来,就把老板一侧的门柱边一推,电光火石间取过一块门板向后抛去,那泼皮眼见门板砸来,只能转攻为守搬住门板,再想往前的进攻的时候,就看到张元彪得意的向他竖起了一个中指。 几个泼皮知道这是在挑衅,就纷纷向前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短棍,恶狠狠地向大门口的张元彪走来,眼见着要打架,周围的百姓更加的兴奋起来呼朋唤友来看街头斗殴,完全不害怕自己被波及。 这时候几个壮汉从人群中走来,各个都拿着缠着白布的竹棍,赵老二推推攘攘的就到了近前,一把拉住那为首的泼皮喊道:“你这厮,胆敢对我家大人动手,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就推倒那为首的泼皮,拿起竹棍就往他身上招呼,几个游骑兵也是有样学样抓起这些泼皮就是一顿狠揍,几个泼皮那里是对手,转瞬被这十一个汉子打的跪地求饶,然后这些泼皮直接就被抓回来按在地上开始打屁股,除了那小头目外一个一个的打,直到打的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了才放开。 张元彪走上前去,从那泼皮小头目的袖子里拿出了借据,晃着对他说:“你这借据是哪里来的?” 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头目支支吾吾说:“大人,我们错了,这是我在街上捡的,或许是和这老板的先人名字相似,别的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惹了这么大的事,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大声说这老板到底欠不欠你们钱?”张元彪拿着那欠条说。 “不欠,不欠。”小头目慌张的说。 “那你把这个欠条吃下去这个事就算完。”张元彪说道。 小头目一把抓过欠条塞入嘴里,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吃了下去,张元彪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后把眼睛放亮了,别招惹这家人,我知道你们忠义帮,如果这家店被人搞破化,我就带人去端了你们帮,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说到做到。” 小头目连连点头,大声称是,就连滚带爬的往人群中跑去,连自己在地上躺着哀嚎的手下也顾不上了。 第162章 开打 小秀哭哭啼啼扶着他爹进了店铺,张元彪也带人进了鱼干店,还没等坐下来说话,小秀他爹就突然站起来跑到门前开始上门板,看的众人一阵唏嘘,纷纷表示老板好演技上去帮忙。 “没办法,若是不卖惨,还能讨了好?”老板一边上门板一边对身边的张元彪说:“这次真的是谢谢大人了,可是这些忠义帮的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我这小店以后恐怕就完蛋了。” “害,这算啥事。”张元彪笑呵呵拉回老板,让手下的人去上门板,回头就说道:“上次交给你的事情如何了?硫磺我是见到了一些,那个倭国的工匠与浪人找来了吗?” 老板退回来才想到这事,还是絮絮叨叨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忠义帮的家伙没钱了或者想讹谁就喜欢拿着这借条去勒索,上个月就听说有一个外地商人被诈了一千两才放人,我这店小,眼下只能封了铺子带着我女儿先回南京,这里的货都顾不上了,大人若是能保全一二,那就谢谢大人了,大人你也要小心啊。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小秀也是一脸错愕,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爹,见他爹催的急切,也就跟上回去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大人,你得了一间店铺?”王树正一脸吃惊地说。 张元彪拉住要跑路的老板,说道:“你这家伙,这么大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大人,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老板眼见挣脱不开,就叹气道:“人家小秀是总号大老板的女儿,来这边是为了熟悉熟悉生意,老板就两个女儿,下一步都打算培养成接班人,我只是他家的仆人,首要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这些货值不了多少钱,人最重要。” 这信息量有些大,张元彪也错愕了,还是紧紧拉住那老板说道:“你这家伙好不晓事,我这都帮你了,你还怕啥?” “我当然相信大人能摆平那些烂崽,我这烂命一条,死了也不当紧,只是我家二小姐不能有闪失。”老板急声道:“河边就有我家的快船,那是我安排好的逃生船,只消得跑过去就能沿着运河下南京。等到了南京,就让东家给大人送钱来表示,至于店面就先托付给大人了。” “不是,这个小店让你家二小姐来锻炼,你当我傻啊。”张元彪哭笑不得说:“你不会是建奴或者倭国的奸细看见惹了事要跑路吧,倒是这个金蝉脱壳。” “哪里是奸细。”老板也不忙着跑了,站下来说:“此店是老东家最初的店面,靠着这边的经营才在两京都开了号,所以就有了规矩,自家的子弟都要此历练一番才行,这些年生意不好做,这里才显得落魄,但是规矩不能忘,就把二小姐放在了这里让我和内人一起照看,想的是这里人少事少,哪知道惹上了这些天杀的泼皮,若是讨些银钱就算了,现在要谋夺我家二小姐,那还能呆着?” 饶是张元彪反应快,也是佩服这老东家的魄力,居然没啥保护的情况下就把自家的女儿扔过来历练,这倒是是个狠人,佩服之余也是大感意外,更是拉紧了老板说:“我既然已经知道,就更不必跑了,在此等等交割完再走也不迟。我去寻些帮手过来,这些都是百战强军,还能吃了亏去?” 说着就让李文强跑回朱大志府上求援,虽说那几位都喝的差不多了,但是带着的家丁马夫也有不少,之前在北地也算是同生共死,出来打个架也不算啥。 李文强飞奔而出,那老板也不再惊慌,就站在那里看着张元彪说:“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我去给二小姐说一声就不跑了。” 说话间,二小姐就带着小包裹和老板的老婆一起走了过来,看到老板没啥事了反而惊讶他为啥不收拾细软跑路,老板过来说:“这几位军爷给撑腰,咱们晚些安全了再走。” “砰砰砰”巨大的砸门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阵的喊叫,大意是“打了人不要跑,快开门受死。” 一帮游骑兵听到这些喊叫,脸上都是一阵喜色,就差蹦起来欢呼了,纷纷开始看看自己的竹棍是否趁手,就连一边有些文士风度的张元彪也是喜上眉梢,四下翻找能打架的东西,看到一个板凳腿不错就一脚踹开,捡起板凳腿挥舞试试一脸狞笑。看得那个叫秀儿的二小姐一阵唏嘘,默默感叹这张大人的兵够猛,居然能“闻战则喜”,怯生生的小脸也是因为崇拜而发红。 “赵老二,去开门。”张元彪拿起了一根板凳腿,乐呵呵地说:“弟兄们,都放开了造,只要不打出人命,那些草包的医药费大人我包了。” 游骑兵大声欢呼就涌向门边,赵老二咋咋呼呼说着:“就开门就开门,各位好汉先离远点。” 外边的人看着门板松动就暂停了鼓噪,纷纷站好看着门板被一块一块卸去,两边的领头人才算是正面相对了。 这孙三郎也真是魁梧的大汉,拿着一根大木棍站站中间,身边是一堆二十余个流氓,拿着各式的棍棒,这年头街头斗殴不许见白刃,否则官府就要抓人,所以这些地痞也都是拿着木棍站好了往这边看对面的十余个汉子,各个都是膀大腰圆拿着裹了白布的竹棍,还每人都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方面。 “大哥,就是这小子打了我们的人。”之前逃走的小头目叫唤道:“这些人都听这小子的,狂的不得了。” 看着对面不怀好意的猛人,他们都坐在凳子上,这凳子可是街头斗殴的利器,拿起来就能打人,即便是被衙役看到了也不能指控他们扰乱治安,孙三郎觉得自己可能草率了,但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带了三倍于他们的人都站在这个舞台的中央,看着四周疯狂鼓动战斗的百姓心想若是退了这一步,忠义帮三年来打打杀杀就玩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步喊道:“伤了我的人,这个事没完,管你是哪路的豪杰,今天都得尝尝我孙三郎的厉害,弟兄们。” “有。”一众地痞挥舞着棍棒齐声喊道。 “上,干死这些倒霉蛋。”孙三郎说着就抡起木棍扑上前来。 张元彪都被气笑了,这打架不得先掰扯掰扯关系再说嘛,这人上来就大打出手,真是个莽夫,也只能大笑道:“弟兄们,打这些欺压良善的王八蛋,跟我上。” 第163章 打完 这些游骑兵纷纷站起来,拎起坐着的凳子就往前边的地痞们扔去,十几斤的实木凳子如炮弹一般砸过去。 孙三郎为了躲避飞来的凳子就猫了一下腰,刚刚躲过之后就回头看了一下后边的弟兄,眼见着五六人被打倒在地,一时间还没提速,就被冲过来赵老二招呼上,这赵老二也是当初在北地面对后金骑兵冲阵都没吓破胆的汉子,此刻见这家伙躲闪就抡起竹棍往头上招呼。这孙三郎平日都是打打闹闹,哪里有这上来就要人命的,慌忙举起木棍格挡,这一下就输了气势,虽然格挡成功,却被赵老二飞身过来踹了一脚,稀里哗啦就滚到了一边。 几个冲在前头的人被砸歪几个,冲击势头为之一减,张元彪他们就趁这个空挡飞身向前,如热刀切黄油一般,直接就冲倒了几个流氓,形势陡然大变,只看的周围的百姓咂舌不已。 这些地痞无赖平日就是争强好胜,比的是恶心人的手段和胡搅蛮缠,正儿八经打架倒是不多,所以此刻虽然人多,却被张元彪的十几个人打的狼奔豕突,一些后排负责壮声势的泼皮一看情况不好,就扔下棍子混入围观的群众中去,没多久这场斗殴就成了单方面的打板子,十几个泼皮被人按在地上挨个的打棍子,咿咿呀呀的惨叫响彻了街道,周围的百姓也是兴奋无比,直到有人喊:“有官差来了。” 看热闹的人就一哄而散,刚才还人山人海的大街霎时间只剩了张元彪的队伍和倒在地上的十几个地痞。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在街头斗殴。”为首的官差带着七八个衙役愤怒地看着打人的与挨打的,急切地问:“还有没有王法?” 十几个流氓纷纷大声嚷嚷,孙三郎更是捂着屁股大声叫唤道:“大人救我,这些外乡人寻衅伤人,街坊们都是明证啊。” 这一嗓子下去,把附近趴在窗上或者店铺门口张望的百姓都吓得飞一般跑了,一时间关闭窗户和门板的声音比比皆是。 官差看着周围消失的百姓,又把目光看向了张元彪一伙人,上前走去问道:“你这汉子,拿着棍子伤人,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对啊。”张元彪笑道:“都是我的人。” “你承认就好,跟我们去一趟县衙吧。”官差说着就让人来下张元彪等人手上的棍子,说是要当成罪证带走。 接着就把满地的地痞都给放走了,远处的犄角旮旯里跑出来一些人过来拖拉受伤的地痞无赖,这些人眼见着官差们在此也不敢造次,一声不吭就开始慢慢被扶走。原因是这些人都是本地的苦主,挨了打是受害者,先放回去养伤,等到审问的时候再叫过来。 “你都没有问原委就认定了我的罪过?”张元彪笑着说:‘是不是太草率啦?“ “把人打成这样,还有啥说的?跟我回衙门说吧。”官差说着就招呼衙役们来抓人回县衙。 张元彪得意的不行,心想老子好歹从北地回来,现在也是当地军户系统的一号人物,还鸟你这破官差,也是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招呼手下弟兄收拾东西准备去店里搬了东西回去,不再理会这气急败坏的官差衙役。 朱大志等人也被李文强引了过来,他们本来喝了不少的酒都是头晕眼花,听说这边张元彪带人打架,也就纷纷带着家丁仆从赶了过来,就看到了在地上被人搀扶的百姓与愤怒的官差,虽说朱千户在临清也是上等的人物,但是纵兵打砸那也是不好解释的,此刻也只得上来询问张元彪为啥事打成这样?那官差一看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千户官朱大人,也是赶紧上来陪笑。 “我带人来拿订购的军用物资,正好碰到这些泼皮寻衅滋事,要抢夺购买的东西,还动手打了咱们的人,于是就打了起来。”张元彪淡淡地说:“这些人手艺潮了点,来了四十几个人也没打得过咱们临清千户所的汉子。” “啥,还敢抢咱们的东西。”朱大志一听张元彪如此说看来只是和泼皮打起来了,虽然这些泼皮也都是后边有人,这些家伙们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三教九流,就知道这个理由扯得不错,于是大声叱喝道:“这些刁民活腻了,欺负我千户所无人吗?老子们在北京城下鞑子都不怕,厮杀这么多天折损了那么多弟兄,现在人少就欺负我们?” 官差见朱大志过来嚷着,有些慌了,就赶紧让人去县衙汇报,然后陪着笑脸说:“千户大人息怒,都是这些家伙们的错,既然是冲撞了大军,我只就把他们都收押,听着大人们审理就是。” “这边的人也是闲的。”朱大志嚷着道:“反正要清勾,既然这些人都闲的没事,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我这就和陈大人说一说,把这些泼皮无赖都送入军营吧。” 本来还在扶泼皮走开的同伙听到这些话,吓得就把受伤的同伙扔在地上,撒丫子就开始跑路,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十几个趴在地上的泼皮手脚并用往外爬,那速度比起鳄鱼也不差多少了。 可怜的孙三郎离这边最近,听得也最真切,当时就“嗷~~”的一声,假装晕倒,再也不发出动静了。 张元彪拉扯出来了老板,指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泼皮说:“以后你的铺子就是我们临清千户所的供应商,保护费交给我,以后谁敢闹事就揍死他。” 老板是个做生意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就怕惹上这些破事,虽然一时无事还是要考虑长远,只能打着哈哈对张元彪说:“大人,这店就先托付给您了,我们回南京躲几天再回来。店里的货你随便拿,别给人烧了铺子就行。” 说完又要拉着小秀跑路。 第164章 新兵 打架之后,张元彪就带着队伍回到了军营,至于那些地痞流氓如何处理他就不管了,老板带着小秀还是乘坐快船消失在了大运河,给张元彪留了一家空荡荡的鱼干店。 解下来的半个月,张元彪就猫在军营里研究炼铁与打造火铳,至于伏特加的销售,也都完全委托给了朱大志那边的人去经营,竟然在高层路线走的不错,有价无市的情况下,临清本地人或则是外地人都愿意带着一坛伏特加走亲访友,名声一时无二,直接逼着临清的酒坊开始仿造这种清冽的高度酒,只可惜酿造工艺不达标,区区十几天临清城就多了不少的瞎子。 一车一车的伏特加沿着运河在四周开始送到富户和官绅家中,区区一些谷物发酵而成的后世低端白酒在此时竟然闯出了大市场,其售价竟然超出了市价的五倍,真真正正成了高端消费品。赚钱的方式也是张元彪初时就订好的,出厂价是一两银子一坛,转手出去就能卖三两,但是张元彪明白有钱大家赚才是最安全,也无意于开拓市场与维护市场,只要能够保持酿造的巨大利润即可,也确实让朱大志等人赚的盆满钵满,搞得这些千户所剩余的军官们对练军打仗更没了兴趣,一门心思地去赚取卖酒的利润,反倒是让千户所的管理变得更加简单高效。 一坛酒水百分之七十的利润直接让张元彪欣喜无比,就拿出了更多的银子用于铁器的铸造,只是这重工业不同于轻工业那么立竿见影,一连过了这么久,也还是没啥起色,铁匠们虽然较为精细地生产刀枪,但是炼铁却没有多大的进展。 就在张元彪为了生产发愁的时候,一批七十余人的新兵被衙役带着来到了军营让接收,这些新兵可没有什么参军光荣的觉悟,各个都是低着头麻木行走,还有个别的在大声哭泣很快就被旁边的衙役拿着棍子修理一遍。 “张百户。”为首的官差谄笑道:“这是县府与卫所商议补充的军户,一共七十二人,请大人清点查收。” 因为队伍中没有啥有文化的人,李国藩和王树正两个大老粗干活还行,接收统计那是白搭,就让人去把陈浩南叫过来处理,自己则拉着为首的官差去一边喝茶,这也是常事,哪有主管的领导亲自验算具体事务,自然有小吏与陈浩南对接。 “怎么突然弄出来了一堆军户?”张元彪把官差让到屋里,就问道:“卫所那边不是说先不给千户所补充队伍,等等北边的战事?” “张百户,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官差笑着说:“那日你们在大集镇被地痞勒索后,千户大人就去卫所和巡抚那边告了几次,大人们也觉得这件事影响不好,于是就让县衙下属的快班去清点了一些地痞流氓,随便治了些罪抓了不少人,家里有些钱的就算了,这些破落户就被收编为军户。” “这军屯早就没了土地,我的弟兄还不知道怎么分地,把这些人塞给我,咋养活他们啊。”张元彪也是不解地说:“再说了,这些游手好闲的游侠儿,能干啥,戚大帅练兵就不要这些人,你还是带回去吧。” “别介啊,张百户,这些都是上头大人计划的。”官差低声说:“说是也知道拿不出土地,先从官仓里取了粮食送来,又和这边的乡绅商量了,他们也会拿出一些银钱给千户所送来,等将来再说分地的事。” “最近还有啥新鲜事?”张元彪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拿出两坛伏特加就递了过去,那官差就赶紧接过来揭开盖子喝了一小口,畅快地说:“真是好酒啊,都恨不得天天来你这边交接公务。” “这有啥,你随时来都给你和你的弟兄喝个够,只是回回见你都没好事,这次又给送了七十二张嘴,我这边吃穷了就去你们衙门吃。”张元彪问:“那邸报上怎么说,建奴撤兵了吗?” “啥撤兵,邸报上说建奴已经被消灭了好几次了。”官差笑着说:“哦,对了,你让我抄的邸报我带过来了。” 说着官差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叠的文书放在桌子上,张元彪拿起来瞅了瞅,说:“这一天就被干掉一千人,两天被打死三千人,造这么打下去,建奴都灭族了,可是咋就就不提斩首的事,难不成这鞑子都是地里长出来,杀不完?” “别人可不像咱们临清军那么神勇,斩首六十二颗的事现在全大明都知道了,卫城那边的酒肆里都开始说书了,讲的就是咱们临清军如何在北地杀敌的,我也听了两次,朱大人不仅喝断了木桥,还杀了个七进七出,有时间你也去听听。”官差笑着说:“倒是没有给你留啥大名,我看下次得把说书先生叫过来,让他们也给你编排一二。” “可算了吧。”张元彪说着就招呼了手下炒几个菜过来,开始和官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个官差姓钱单名一个良,是临清县的书吏,简单地说就是和宋江一样,主管临清的钱粮,俗话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自打洪武朝开了临清城,钱家就世代在这里为吏员,别看他们地位不怎么高也没有机会一跃成为帝国的官,却是这个城市地下的老大,正儿八经的地头蛇。也正是这三番两次的打交道与张元彪建立起了联系,或许是这地头蛇防备本地人夺权对外地人却少了一些戒心,加上张元彪在临清城官府那边也是排的上号的猛人,所以对张元彪很是客气,两个人之前喝点酒胡扯竟然擦出火花聊了不少时局,原来这钱良也是有抱负的大好中年人,所以也算是成了不错的朋友。 几杯酒下肚,钱良的话也多了起来,所说的无非就是县府里的人员变动,这些事张元彪没兴趣知道也就随便听听,接着就继续谈起了最近的邸报,钱良嚷嚷着说:“西北今年又干旱了,南方也有一些洪涝,咱们临清倒是不错,去年的秋赋收的不错。就是这鞑子太凶狠,竟然围了京城,这一连十几天,看的都是建奴如何猖獗。” 第165章 近代军队 钱良在下午清点完新兵就带着人离开了大集镇百户所,留下了七十二个新军户。临走时他带走了二十坛伏特加,这是张元彪拿出来给他交换邸报的私人礼物,这个时代邸报就是内参消息,不是说谁都能看,想要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就得有文化看邸报才行。 “大人,这些新兵都是城里的光棍。”王树正走近了说:“其中还有咱们的老熟人。” “老熟人?”张元彪惊讶地说:“咱们在城里可没啥熟人吧?” “半个月前打架的那此。”王树正笑着说:“那孙三郎和他的弟兄都被拉过来当军户了。” “额。”张元彪无语,看着那边横七竖八站着的一伙人说:“俗话说有教无类,把这些人全都放到你的游骑兵,拿着军棍去把他们都练成好兵吧。” “那没啥。”王树正笑着说:“反正现在不用去打建奴,操练他们还不容易,几天就能折腾的他们像个兵的样子,不过,他们跑不跑我就不知道了。” “跑啥,先让给他们把军营的壕沟再挖深二尺。”张元彪阴笑着说:“就不要给他们好脸色,但是饭食一定要搞好,不说顿顿带肉,那也要让他们吃饱不想家,你若是镇住了他们,可劲的折腾他们,过了一个月再当他们是个人好好的对待,以后就是咱们的铁杆主力。” “大人说的对啊。”王树正笑着说:“我最近在研究一个方法,那就是用代号替代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吃饭干活训练都用代号去取代名字,时间长了就会忘记原本的自己,就像大人说的那样,时间长了就会完全被这个代号取代,成为我们想要的人。” 张元彪听着都后背发凉,觉得这玩意挺熟悉,说不出来的奇怪,再看王树正时就感觉阴风阵阵,憋了半天说:“好,去训练吧,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看着王树正走远了,张元彪才回过神,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里的言传身教流露出这种可怕的教诲方式?想起来了少年时看过的一本小书里很有名的一句话‘有一个幼狮嗜血的故事:幼狮在未曾尝过鲜血的滋味之前,并不特别嗜血,但一旦它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就此终生残杀其它的生物,再也难以摆脱了’。 当初商鞅在秦国变法时就搞出了一套理论,大致是人都有暴力的基因,只要唤醒就会释放嗜血的力量,那些几次出战的老兵回到家也是可怕的战争机器,秦国因为有着严刑峻法限制老百姓在家种地,敢于私斗的人基本上都没个好下场,但是这样的压抑会让人产生更大杀戮**,于是商鞅称之为“毒”,这种毒既然要释放出来,就只能用以对外作战,否则就会对本国产生巨大的伤害,于是秦军年年出战,直到统一了全国,秦始皇依然认为这些暴力机器不能留在家里,于是继续南征北战屯兵境外。 暴力既然是毒,那就把这个毒外放到敌人身上吧,在不远的将来,有建奴有汉奸,有流寇有暴民,中华大地又是血流漂杵的战争所笼罩,到那时候不愁没有仗打,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武装好这支队伍,给他们最好的装备与辎重,等到打垮了所有的敌人之后,再去想怎么让这些军士好好回去种地吧。到那时候或许有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些军士们的生活,只消得二十年等这些人垂垂老矣就会失去那种“血性”,等那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也就完结了吧。 陈浩南看到自己的上官在这里发呆,就走过来汇报铁匠铺的进展,说:“大人,铁匠铺那边已经做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锅炉,今天上午经过一晚上的煅烧,第一批铁水已经流出来了,胡铁匠说是成色要好于之前在山上的那些生铁,现在正鼓捣熟铁,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去了。”张元彪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去李国藩那边支取五十两银子交给胡八一作为奖赏,这银子怎么分我不管,告诉他抓紧时间做刀枪,拿去一杆鲁密铳给他看看,让他抓紧时间仿照出来一杆,只要能仿照出来,再赏五十两。” 陈浩南有些头大,这领导完全是三不管,只能告辞下去找李国藩要钱发奖金。此时的张元彪完全不需要审计,也不需要监督机制,因为他的老弟兄都各个是富翁,少说都有二百两的身价,自己在库房里的现银就有将近七千两,再加上那些金银首饰在后世就是一个亿的巨款,靠着种地和商贸,啥时候能赚一个亿,只要出去打仗,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简直太容易了。 张元彪走回屋里,一边的李文强就倒上茶水拿出了张元彪最爱的几张纸展开,张元彪又开始了紧密的计划,看着纸上那一堆一堆的计划,却没啥实现的机会,因为不懂各种技术,什么铸炮造肥皂都是白搭,只能靠着当前的技术进行规划,既然现在有了酒水和炼铁的产业,下一步再把烧制陶器瓷器列入计划吧,瓷器和陶器可以作为下一步伏特加酒水的容器,这两个技术也没啥特别的,都能在现有的技术下完成生产,再通过生产瓷器研究研究生产玻璃的兄弟——琉璃。 琉璃就是好看,在中国也被烧制了几百年,算不上什么机密的技术,只要能把控好温度基本上也没啥难度,这个时代多使用于装饰,反正现在有的是钱,先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万一能搞出来玻璃,以后再说能不能实际使用。 想到这里,张元彪也是头大,现在手下的亡命之徒和大老粗一大堆,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人物去做这些工作的带头人,闭眼思考了半天也找不到手下还有谁识字,就看着一边端茶倒水的李文强,心里暗暗想着就是他了。 “李文强你过来。”张元彪喊道。 李文强丢下茶具就奔驰而来,站好后说道:“大人叫我?” “我打算再建立一个制陶作坊,你去当负责人吧。”张元彪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眼下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只有你是匠户出身,还粗通文墨,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大人,小的不愿意再干那些匠户的活计,只想给大人牵马跑腿,求大人让我呆在你的身边。”李文强手足无措地说:“卑职只想上阵杀敌,求大人成全。” “打打杀杀那都是小事,以后少不了你。”张元彪笑道:“只要你能把这陶器坊做好,将来上战场给你一个百人队带带,百人队下边可是有十个什长,再发给你一匹战马,盔甲也有,到时候多威风?你天天跟着我端茶倒水,将来上了战场也是在我身边有啥好的,你再考虑一下,那边很重要也很需要你。” 这李文强也是人精,知道这些话说起来是有选择,但是上位者哪里真的可能让他选择,若是不把握机会,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只能讪讪地说:“在下领命,可是我去了那边,大人没人伺候怎么能行?” “无妨。”张元彪说:“我去找朱千户借个家仆过来就行,你去李国藩那边领二百两银子再要十个军士跟着你,即刻就去城里招募工匠开始搭建工棚吧,这些钱作为启动资金,以后酒坊要从这里订购酒坛,你若干的赔钱了,百人队就只能给你十人队,或者让你当个马夫。” 第166章 忆苦思甜 大集百户所练兵的事在临清城传地沸沸扬扬,那些被抓取当军户的地痞流氓也是有爹妈的,这些老百姓感叹于自己家的儿子不争气瞎胡混,现在给人抓走当军户这断子绝孙的买卖,也是难过地走几十里来探望自己的孩子。 作为主将的内定副千户张元彪当然不会放弃这良好的宣传机会,不仅安排辎重兵在军营外搭起了暖棚,还在外边架起了大锅炖肉,这些三三两两而来的百姓拿着吃食与衣被,哭哭啼啼而来,却在暖棚里分别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按照张元彪的吩咐,不管是来了几口人,都由新兵盛了肉饭端过去一家人坐下来大吃一顿,临走的时候再拿出来一斗的杂粮发给新兵的家属。 一家人往往初见时泪流满面,见到自己的孩子在这里吃得饱吃得好还有衣服穿渐渐地也不再提心吊胆,接着就是负责新兵训练的什长大谈队伍在北地如何蹂躏建奴,如何官兵们赚的盆满钵满,这支队伍如何的与众不同,才让那些惊慌的父母亲朋松了一口气。再看看自己家的孩子在这边有人带着习练武艺,还说要在不远的将来请先生过来教导他们习字算数,这些父母就更吃惊了,只是反复跟自家的孩子说些在这里好好听话,一家人总算是不再哭哭啼啼。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一个个新兵见完父母回到军营也不想着跑路了,都开始老老实实在军营里蹲着挖壕沟学齐步走,吃饱了没事干之后就开始打熬气力。张元彪秉承思想教育和军事教育一起抓的原则,还在新兵营里大搞“忆苦思甜”活动,把这些原本是小流氓的城市混子都叫到一起搞活动,这种撕心裂肺的活动成了催泪弹,每五天搞一次的结果就是一群人都哭的稀里哗啦。 特别是孙三郎作为新兵代表站上去讲起自己家的往事,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那天他是这么说的:“我孙三郎在家里排行老三,爹爹原本是那漕运上的苦力,年轻时能扛三百斤的麻袋,我妈就是个普通的妇人,整日的种田,农闲时给漕运上干杂活,我们家里兄弟三人,大哥年轻时就给漕运上当苦力,干活干的好人也有担当,因为漕运的小头头不公道说了几句话,就被那些人渣挑断了脚筋,我爹和二哥看不惯就去找他们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我爹断了胳膊只能在家干点轻活,我二哥则被那工头伙同打行的人打成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半年就去了。我那时候小,就想着给家里减轻负担去酒楼干杂役,被人打骂那是家常便饭,后来那酒楼伙计诬陷我偷钱,天地良心啊,咱们哪会做那事,结果那些家伙就要挑了我的手筋,没有办法我才拿起棍子大打出手,这就是庙街里从南头打到北头的往事,可是那时候大凡有个落脚的地方,咱咋会这样呢?后来为了不让人欺负,就只能去欺负人,我带的弟兄也都是穷汉子,除了收点保护费糊口,哪里会去伤人性命,有时候我夜里都会吓醒,梦到我二哥说我坏事做的多要下地狱扒皮,还好大人那天打醒了我,让我不再做这些营生,以后就跟着大人做一名军户,大人让打谁就打谁。” 台下一阵嚎叫,那声音宛如鬼号,接着就是一阵的哭泣,就连孙三郎的手下也不知道自己大哥还有这样的往事。 “好你个孙三郎,可是收保护费就不对,那些商户也是普通百姓,你取了钱人家咋活?好在现在改邪归正,以后跟着大人好好干,到时候百户、千户也不是梦想。”王树正擦着泪问道:“你家人现在如何?还有你当初为啥要去找人家小娘子逼婚?” “自打我当了忠义帮的头头,他们也劝我不可如此,我心想咱没钱就要被人家欺负吗?就打算跟着弟兄们在临清城闯荡,结果爹娘都不与我来往,这次被大人打醒之后入军,我爹妈才来了一次,在外边吃了肉,也拿了粮食,临走时我爹说,儿啊,这么多年你打打杀杀爹妈天天提心吊胆,今天总算是吃了一顿安心的饭,这肉我们不舍得吃都给你,你在这边要好好做人,不可再混日子。”孙三郎哽咽道:“那日李国藩大人正好看到了,又让辎重队的弟兄给加了两碗肉,临走时李大人还安排了一个牛车把他们送走,就连那粮食也多给了一斗,我那残废走不了路的大哥原本在家只能打些不用动的灵活,李国藩大人也了解到,让人给送到酒坊那边干活。弟兄们酒坊那边是啥地方,不是自己人都进不去,我这条命就卖个大人了,以后再也不干傻事了。”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王树正抹抹眼泪站起来大喊道:“你这孙三郎,竟说那李国藩地好,那李国藩在北地时还不及你好过,他家人被建奴杀光,孤身投了大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大人都不嫌弃,看他人不错就给了一队兵带着,你看他现在,都已经是总旗大人了,管着辎重队,当初和建奴对阵时拿着刀就去砍人,孙三郎你比他条件好多了,将来一定要超越他。” “去你的,老王你这嘴就是不把风。”李国藩扔来一个土块,笑着说:“孙三郎你好好干,将来跟着大人超过我那不是轻轻松松,以后别跟着你家王大人学这破嘴,快点说说你为啥去抢人家小娘子?你是不是还抢过别的小娘子?” “这个。”孙三郎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道:“没了,没了,当时就是喜欢她,想跟她过日子,就从临清那边听说了这下三滥的手段,想去抢个娘子,天地良心,我再也没这想法了。” 一阵的哄笑,孙三郎就走下了台子,两侧的军士各个都是拍着他的肩膀说:“孙三郎,以后做个好汉子。” “大家都要做好汉子,以前跪着都没饭吃,以后跟着大人,站着去吃饭。”孙三郎笃定地说:“大家以后要看着我,哪里做的不好,就骂我打我。”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元彪看着一个个军士忆苦思甜,也是抹抹眼角的泪花,低声唱到:“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第167章 北线大捷 不知不觉就到了崇祯三年的四月,邸报还是在一张一张变化着,越来越多的勤王军从全国各地赶来,因为临清是漕运枢纽,粮食较多,大量的勤王军都会在临清附近集结然后成批地前往北地,最终汇集于京师的南部缓慢向北前进。 此时明军的人数是后金军入侵部队的十倍,但是战争的决心却是一点也没有,只能目送着后金军带着掳掠而来的人口与物资慢慢地向北撤退,双方的默契程度不亚于二战开始时的德国与法国发生的“静坐战”。 随着京城围城的结束,京城就开始了打开城门,趾高气扬的明军终于敢在京城附近放出部队检查京畿地区的损失情况,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十里无人烟,村村为平地,这些遮掩不住的情况汇集于京师,让崇祯皇帝大为恼火,除了处理那些当值的官员外,一连几日都去祖庙蹲着画圈圈,好歹在四月时送来了三百余颗建奴首级,这才让皇帝陛下有了些祭拜祖宗的东西,又开始根据战功对那些下属进行封赏,临清千户所的新千户朱大志就成了书案上的名人,除了御赐了一些衣服金银以外,年轻的崇祯皇帝对这位敢于勤王北上与建奴厮杀的武官产生了极大地好奇,就传令让朱大志上京来觐见。 消息传到了临清城,无论是卫所系统还是文官系统都觉得脸上有光彩,更是大力笼络这年轻的千户,就连卫所里的几位大人也做好了升迁的准备给这个年轻的后生腾位置。这样的消息对于临清县城的商铺们也是极大地利好,北线既然已经取得了胜利,那么恢复经商也是指日可待,便纷纷派出家仆带着东西来找朱大志管家商议一起北上的事。 “大人,好消息啊。”李国藩拿着一个纸片奔跑而来,说:“勤王军解除了京城的包围,咱们可以去京城把弟兄们的亲人接出来了。” 张元彪一把扯过那纸片,是朱大志写的便签,让他赶紧到府上叙话。别的内容啥也没有,看着近乎疯癫的李国藩,张元彪也是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些事。 骑上马的张元彪在前边慢慢地走,身后就跟着几个亲卫队架着骡车开始向朱大志家前进,一路上是一队一队加固道路的辎重兵,现在是冬天,训练完这些没啥事干的人都被张元彪派出来加固道路,此时都放下了工具与自己的主将打招呼,张元彪也不停地拱手回应。 骡车到了朱府,朱大志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个时候的朱大志已经开始在招募家丁,十几个精干的汉子站在门口确实有点千户大人的气势了。 “贤弟。”朱大志走过来笑道:“来就来,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听说京畿地区的建奴在撤走,这不是欢喜的紧,就过来庆贺一番,来的时候没啥准备,就带了一些咱们千户所自酿的伏特加。”张元彪说:“这些伏特加你自己拿着喝,千万不要卖了。” “你知不知道这伏特加在临清城多少钱一坛?”朱大志说:“二两银子一坛,有价无市,你这带着几十两的银子来拜访我,就算是阁老的见面礼也到不了这个价,哈哈哈。” “阁老的门我还不上去,今日来此还有一事与大哥商议。”张元彪说着就拎起两坛酒,拉着朱大志往院里走,不再理会朱府管家交接酒水。 朱府的规模没啥变化,只是四周都在施工,看来朱大志发达之后就开始扩建了自己的府邸,吵吵嚷嚷的里院,几个临清千户所的旧军官已经开始喝酒了,桌子上都没有摆上伏特加,只是简简单单一些酒菜,看到张元彪拎着两坛酒都是惊喜交集。 “这些家伙把伏特加都卖出去了,自己不舍得喝,你看这桌子上摆的都是附近酒肆的好酒,却是不如伏特加喝起来爽啊。”朱大志指着桌子上的酒说:“不好喝,可是大家都不舍得喝自己的伏特加,你来的正好,有酒喝了。” 一屋子的人都是哈哈大笑,静等着张元彪打开酒坛大家乐呵乐呵。 “这个酒不同于之前的伏特加,这是用了新工艺酿造的,喝起来会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度数也稍微高了一点,大家快尝尝。”张元彪说着打开了酒坛,顿时一股浓郁的松木香味就飘了出来,引得一帮酒鬼欢喜。 就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帮临清军的话事人就开始了时局讨论,讲的多的就是北京城围困解除,漕运已经开始向北京运送,大量南返的船只喝邸报也带回来了消息说是建奴大败亏输仓惶逃窜回了辽东,现在的北地虽然被战火蹂躏,但是建奴一走,以后自然会繁荣起来云云,更有好事者鼓动临清有钱人去北地收购房产土地,已经有不少临清商人最近启程去商谈。 看着这些人讨论着这些没有什么营养的消息,张元彪自然是提不起兴致,他明白北京的和平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建奴还是会入寇,在第二次北京城围困之战,建奴就会伸出獠牙扑向沧州和山东,在第六次入寇时几乎要打到了淮安。 “兵部的堪核文书下来了,要我下个月去北京面见皇上。”朱大志突然抛出这个话题,一下子搔到了一帮人的乐趣,纷纷开始询问北京之行的方方面面,朱大志也是乐得回答,一顿酒就吃到了下午四点才结束,送走了一帮军官,张元彪才跟着朱大志到了前厅单独叙话。 “我打算组建一个商队和镖队。”张元彪说:“依托临清,咱们应该组建出来这些队伍,一来是给千户所多弄点养兵的钱财,再一个,现在盗匪那么多,咱们建一个镖队也能收拢一些人手,将来打仗就不怕了。” “说的啥啊兄弟,驴唇不对马嘴的。”朱大志打着哈哈说:“只要不造反,你想干啥就干啥,在临清咱们横着走,我说的,以前没啥钱的时候横着走,现在卖酒发财了,弟兄们更是横着走。” “那我就办商队和镖队了。” “办去。”朱大志说:“我出三千两,不参与管理,你就打着咱们临清千户所的旗号去办,商队就说是给临清千户所采购物资,镖队就说是给临清千户所商队当保镖,需要盖章就说一声,只要别惹上官府,咱们啥都能办。” 第168章 上京 临走时,张元彪对朱大志说了京城要接回一众人的事,朱大志满口答应,说是让张元彪派两个精明强干的人跟着他一起北京,他来协助这两个人在北京城寻找老兄弟散落在京城的家人,回来的时候一起都带回来。 张元彪办完了这些事,就带着随从们回到了大集镇百户所召开大会,宣告商队与镖队的成立。一帮军官倒是没啥反应,只是点头称是。 “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张元彪说:“你们都不问问为啥要开设这两个,人手怎么调配?” “大人文曲星下凡,说啥都是对的。”王树正第一个表态,然后就哄堂大笑。 “现在千户所满编了三个百户所,王树正、李国藩你们都是总旗当百户在用,咱们大明朝军户就是耕七战三,现在就等于是恢复了临清千户所的战斗力,但是人员还会被慢慢的恢复出来,直到能有五百之数,你们说,人多了怎么养军?”张元彪说:“朝堂的大人给的就是一些口粮,咱们以后可不要过苦日子,这运货和保镖本来就是大利的行当,咱们有伏特加,下一步还有铁锅菜刀,咱们就要去吃这碗饭,也给弟兄们留个后路。” “对对对,大人说的对。” “以后也不给你们开会了,说这些你们也不说点啥有用的,就这样散会吧,回去后找陈浩南说一下自己家的位置与家人,下个月朱千户要去北京面见皇帝,到时候咱们去几个弟兄帮着把大家在京城的亲人寻回来。” 一阵欢呼之后,陈浩南抖着手站起来说:“大人,我这边分管工棚建设,实在无暇去办啊。” “工棚的事先放一放,伏特加那边照旧生产,铁匠那边就让胡八一自己去管,让他们生产一些铁锅和菜刀斧头一类的东西出来,最近你就管着寻亲的事,这些事交给外人大家不放心,只能是你去做了,你可是从北京城一起出来的老兄弟。”张元彪说着就走开了,留下了一大堆看着陈浩南急切的老兄弟。 开会的时候二百多个军户都在军营里睡大觉,只有巡逻的军士打着火把在各处走动,张元彪带着几个亲卫从屋中走出来,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亮不禁感叹道:“区区三百人就管理起来这么麻烦,人再多一些,就不好办了,下一步必须要招募一些有文化的读书人到这里来,随官屯得亲自去一趟才成。” 张元彪的计划里,商队就是运送物资的车队,标准化的大车和运送的物资,是用来训练磨合辎重队而设立的,初期就是赶着大车在临清城周边运送物资,后期再承接更远途的运输,通过这样的商业活动锻炼出的辎重队,在大军出征后才能更好的完成补给。而镖队更是简单,直接从军队中拿出来一部分的游骑兵充作镖师,护送辎重队的大车前往各处,这些镖师才不用什么大枪棍棒,清一色的鲁密铳,再把库存的棉甲改造一下成为寻常的大衣,人人再配上一把燕翎刀,出门遇见土匪就顺手剿了,然后占据他们的山头,既能练兵又能发泄这些军士的日夜操练的怒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所以,这样的商队在三天后就组建了一个,两个大板车,配上四匹骡子就成了商队的主力,八个骑着骡子的老练游骑兵把火铳藏在大车上,颇有气势地就开始了第一次给临清城送酒的任务,他们打着临清千户所的旗号,一路上的百姓避让不及,压根也没有什么人敢出来打劫。 张元彪看着送酒又回来的商队与镖队,心里也是暗叫爽,虽然规模小了一些,又是骑着这些不够威风的骡子,可是万事起步难,多走几次,再走的远远一些,以后时间长了,慢慢地就能有些改观了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时间很快就到了朱大志赴京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崇祯三年的四月初三,朱大志带着几个家丁与张元彪派的三个军士,一起登上了北去的大船,通过运河去通州,然后再从通州步行去北京寻亲人。 对于去北京城,张元彪心里是痛苦的,他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北京城,再去面对锦衣卫无处不在的威压,于是就写了一封信给黄家的大小姐,因为只有她还算是认字,大概的内容就是这边发财了,把三个小家伙和群丐都带到临清来。 想起来黄家姐妹,张元彪倒是没有啥印象了,就是觉得挺好看,要是说想娶媳妇那也决计不想找这样的大家闺秀,有钱人家里的规矩多,比起文文静静的黄家姐妹,张元彪倒是更喜欢鱼干店的小秀,可一想到这女子也是大商户家的千金,就没了什么想法,倒不是张元彪心虚,实在是他来自后世,内心中还是更喜欢活泼开朗一些的女孩子,最好就是在城市中商人家长大,多少识得一些字,关键是心“胸”要开阔一点,如此就可以了。 正想着自己的好事,王树正大剌剌走进了房内就屏蔽了两个亲卫,说:“大人,一些弟兄想要在临清城买房置地成亲,咱们现在都在临清城站住脚了,我看就应了吧,不能老让他们带着钱轮番去镇上的青楼招摇,那些地方都是销金窟,赶紧给他们娶上媳妇有人管着点也好过如此啊。到时候真把自己拼命挣下的家当花光了,又要打光棍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张元彪考虑了一会说:“有恒产者有恒心,你回去问问大家伙,看看有谁愿意成亲的,就把名字报上来,我这边跟朱府的管家说一说,咱们托他买一些土地集中盖屋子,让愿意成亲的弟兄分房子,千户所拿钱先盖出来几十套,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我这就回去说。”王树正又火急火燎地就要走,张元彪叫住他说:“这么多光棍汉子,哪里能这么快就都结婚,你先暗中计划,咱们先盖房子,你让亲卫把李文强叫回来,咱们还得烧砖才行。” 第169章 大车 随着上京队伍的出发,军中的暴戾之气渐渐收敛,大家都在等待着来自北方的消息,却没有人再想回到北方从新开始生活,因为家人在建奴入寇的战役中损失惨重,也没人再去闲的无事与人讨论亲人到来后的安排,大家聊的多的就是留在随官屯的陈近南他们,这样的话题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与工作中仅仅位于一群老光棍聊女人,大多数军士已经把这个千户所视为自己的家,虽然没有军屯土地的下发,但是在这边吃得好住得也行,上官张元彪靠着酿酒卖酒也把日子撑了起来,大家只是在等待着观望着,期盼着将来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 辎重队大车一直是张元彪重点关注的领域,他不止一次的画着草图,但是具体的构造却是一无所知,参看着现有的大车,无外乎全木头加一些铁质工具,不讲究的小民百姓就是木头直接当轴承,涂抹油脂润滑,往往不太耐用,讲究点的就是加上两个铁环以油脂润滑,虽然是铁磨铁但是可靠性还不错。至于其他的木轮加工与加固都不是啥稀奇的技术,教科书里就说过“煣以为轮”,大致就是说把木头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掰弄,慢慢就能弄出来一个圆轮子,再加上铁定铆固,只要保养得当也没啥损坏的可能。 于是张元彪就指导胡八一的铁匠们,把熟铁打磨出来两个铁棍当成轴承,仿照后世的农村板车,靠铁棍的滑动来支撑车辆的行动,再对应的给铁棍与木车交接的地方设置硬木当支撑,这个硬木就是浸油处理,经过长途行驶测试,只要保养得当还是非常的可靠。 在确定了这个技术之后,木匠就根据铁棍的大小打造了马车的其余部位,张元彪指导的方针是坚固简洁,对于木匠提出的榫卯结构,张元彪也是嗤之以鼻,让胡八一铁匠队打造了一大堆的铁钉与马钉,要求木匠们除了必要的榫卯之外,以后要大量使用铁钉去生产,这样的好处是维护简单,即便是在外边坏掉了也不需要什么精深的手艺,军士拿出铁锤铁钉找点木头就能自己解决。 除了在四**车前边放置了能容一人的驾驶座位,后部就是一个巨大的车斗,因为技术的限制也谈不上减震,于是大量使用轻巧的硬木尽量减轻车身的重量。因为使用了铁质车轴,使得大车的承载能力得到提升,但是考虑到明朝末年道路可悲的质量与通过效率,这个极大的承载量其实没有啥参考性,于是张元彪就退而求其次,要求木匠队与铁匠队按照这个样车的大小生产小一些的四**车,尽可能地按照一个标准去生产,这样出现损失以后也可以在野地中实行更换零件。 小一号成品出来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小一点的四轮车出来后就拿去做了通过性尝试,这样的车可以在两匹骡子的牵引下拉六百斤货物与一个驾驶员在官道上小跑,但是到了野地就会变得如蜗牛一般前进,又试了试增加重量,换成两个牛拉动在官道上就是可以承载一千斤的货物,多了就吃不消了,最让张元彪欣喜的是这个四轮马车的耐用程度还是比较好,只要不停的上些油脂,对于底座硬木的磨损也不是很大。 虽然各方面表现还是不错,但是大家也没惊喜,因为这就是一辆平淡无奇的四**车,若是有些新奇的话,也就是外形与明朝末年流行的两**车有些不同。 胡八一对于这辆大车的成本表示有些意见,因为他觉得两个轮子就已经是可以胜任了,多了一对轮子只是增加了生产和维护成本,好几次只言这样的大车其余部位也没啥特别的地方,但是这两根沉重的车轴是熟铁打制,他开玩笑的说,盗贼以后会盯着这个车,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车上的物资,而是这两个硕大的铁质车轴,因为这个时代的铁还是很值钱的。 张元彪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以现在的锻造水平,虽然自己苦心研究的炼铁技术有一些小小的突破,但是这样的突破对于小门小户那种铁匠铺也没什么竞争优势,人家无非就是多费点人工就是了,而这个时代只要能给人吃饱饭免费的劳动力也是一抓一大把。而自己建立起来的炉子就花了不少钱,打算培养产业工人也要不停的支出费用。现在的铁匠队都是存粹的支出项目,完全就没有实质性的收益。兴建一个大型的炼铁厂势在必行,只是临清千户所的附近都是大平原,没有煤铁的生产,好在根据商户们说的煤铁产地,济宁州那边倒是有不少的煤铁,所辖位于青州左卫,等朱大志回来了就带些钱财前往那边进行投资,青州左卫的几个千户可是拿过首级,应该好说话。 想到这里张元彪也不再苦恼,就安排陈浩南多多采购铁矿石进行冶炼研究,就等着到时候去济宁州那边开设炼铁厂,只要能有了大量的钢铁产出,成本就会大大的降低,以后会有大量的铁质器物生产,但那时候自己队伍的装备就会有一个很大的飞跃。 眼下物资充足,大车也开始了量产,唯一的不足就是人手不够,张元彪计算着自己的可战之兵,依托从北京带回来的鲁密铳,现在游骑兵的人数被火铳数量限制,只有一百人,其余的二百军士都是武装辎重兵,昔日阔绰的披甲率也不复存在,随着扩军的进行,带回来的一百余幅棉甲皮甲也只能尽可能地分给游骑兵和肉搏兵,整只队伍的披甲率只能达到三成,一下子就变成了原本明军的战备水平。 这个棉甲或者是皮甲又不能自己在家里生产,只能从缴获或者兵部的下放获得,自己能生产盔甲传出去和造反没啥区别,张元彪不舍得再花钱去卫城采买棉甲与皮甲,而卫城仓库里能给的的鸳鸯战袄防护性太差且招摇只是充当军士们的冬衣。 第170章 军官大会 大明崇祯三年五月初一。 张元彪在营地召开了动员大会,千户所现有小旗以上的军官都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来到了演武场上集合,他们都呆着小马扎慢悠悠地走着,而他们的军士被要求在军营呆着整理内务,初一的午后例会是千户所现有队伍的常态,大概就是张元彪下达这个月的命令与调配训练任务,大家也都熟悉了,开完会就是聚餐,到时候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会按人头领取到酒肉各自在营地里吃喝玩乐,也算是张元彪提倡的“军营文化”的一部分,只是为了提高凝聚力和归属感,三次搞下来效果还不错,渐渐地也就成了军官与军士都期待的活动。 这次的大会有些与众不同,就是一些器物被麻布遮盖着看不到里边是啥,军官们交头接耳胡乱猜测麻布下边藏得是啥,直到张元彪带着王树正、陈浩南、李国藩、赵老二和几个工匠打扮地人到来之后才安静下来,军官们纷纷立正站好看着自己的上官,而张元彪走到台上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身后的几个高级军官还是站着环视下边的一众军官,一帮人都是屏气凝神听张元彪有啥指示。 “经过大家的努力,我临清千户所的军力已经回复到能战的三百人,现有游骑兵两个百人队,虽然人数少了一些各有五十人,但是我们的弟兄都是最厉害的,等到咱们的火铳到位之后,马上就能变成两个真正意义上的百人队,辎重队现在有两个百人队,虽然训练之余也干了不少的杂活,但是后边还会根据实际需要再编出来三个百人队,到那时候就需要有更多的军官出来指挥,大家要积极准备,为即将到来的扩军作准备。”张元彪说完,底下的军官们就开始鼓掌,这倒没什么新奇的,大家都知道这个事。 “赵老二,因为表现良好,在带领队伍训练时爱护士兵训练刻苦,我特意提拔他为游骑兵百人队长,受王树正直接管理,等过些时日王树正还会升任我临清千户所游骑兵总监,他现在管理的百人队也会让人接任,诸君努力上进。”张元彪说:“赵老二,你现在是百人队的队长,以后就不能用这个名字了,我让你想的名字可是取好了?” 赵老二虽然知道自己升官的事,但是站在这几十口子人面前还是有些局促,结结巴巴地说:“禀···禀···大人····大人,我取得名字是赵大云,大人你说要取两个字的,我想着戏文上常说的那个赵云,就想着取这个名字,给大人当个赵云。” “大家鼓掌,为赵百户贺。”张元彪说着开始鼓掌,台下的军士们也是如此,倒是还不错。只是一些人交头接耳,大致是说这赵老二上次在街上帮着大人打了一架就升官了,以后打架一定要争先才行。 会议就这样一项一项地进行,工匠们还展示了最新生产出来的刀枪、铁锅和锄头,最后掀开麻布,出现了一辆上了油漆的四轮马车,工匠代表胡八一讲述了大车的性能与使用方法,特别强调了大车的两个车轴都是几十斤的熟铁打制,一帮人都是听得大吃一惊纷纷言咱们大人真是舍得。 张元彪看着这些军官难以置信的眼神,拍着大车说:“这车已经实验过了,可以承载八百斤的货物,再加上赶车的人在官道上跑的飞快,可以用骡子、马、牛拉着走,实在没有牛马的时候,五个人也能拖着走,人多点也能跑得很快,到那时候就不用赶车的人了,大家拉着走。”在操作性上,四**车自然更加的稳固,依靠马力的驱动,只要稍稍扭动前轮就能够完成控制,辎重队的军官们因为已经操作过了,所以没有那么惊讶,在张元彪让众人上来围观时,真的站上去了一堆人,然后几个军官拉着在空地上走,大车灵活地在平地上移动着,一帮人啧啧称奇,纷纷表示以后大军行动再也不用受那肩扛手推的鸟气了。 等到众人坐回去之后,张元彪宣布了千户所养军的规定,说:“千户所因为缺乏军屯土地,上头的大人就给分了一些两米布帛当军饷,这也不是办法,好在咱们的酒坊能赚些钱,以后工匠作坊和商队镖队都能带来收入,所以以后咱们军士每月白银五钱,军官小旗一月七钱,总旗一月九钱,百户每月一两,平日吃喝还是在营中支应,这些银子是发给大家零用,若是去了镖队商队干活另有奖励,虽然不及募军的银钱高,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等咱们有钱了,军官和军士的待遇自然会上去,大家不用担心。” 台下的军官一阵鼓掌,虽然这些钱不多,却是自己千户所自己经营所得,既然卖酒能有收入,按照这个说法以后进项还会增多,对于未来的期望值也在增加。 接着就是张元彪扩军的想法,大致是增加二百名军士,主要是扩充到游骑兵,抽调出来一些游骑兵与辎重兵进入商队与镖队开始为千户所押运物资,还要出去剿灭土匪接受战火考验,新招募的军士则是在营中训练,这样总数就有了五百人。 台下一阵喧哗,一众军官更是欣喜,纷纷叫唤着“威武霸气”,过了好一会一个军官才说:“大人说是要剿匪?我游骑兵总旗蒋大成愿为先驱。”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的军官也纷纷叫嚷着要出战剿匪,完全不管剿的是那边的土匪。 “剿匪只是镖队的一个业余工作,这临清多是平原,也多是打家劫舍的小匪,平日里就是小民百姓,看到落单的商旅才在在官道旁做点没本钱的买卖,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所以镖队平日里还要打探所过城市与乡村的消息,要心思活络的人最好是能识字,所以我决定开设识文断字扫盲培训班,以后小旗以上的军官夜里都要前来学习写字,要是学的不好,就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干着吧,更别想着去剿匪了。现今的剿匪是打探匪徒的消息,不是那种积年老匪,我们也没办法动他们,不过先打探好,等到将来就一举铲平。”张元彪指着一边的陈浩南说:“前几日寻亲的事是陈浩南兄弟负责的,他也是咱们北边回来的老兄弟,人品见识大家也都知道,以前给我当亲兵还没给个名号,我公务繁忙,以后就让陈兄弟给大家讲解写字。” 陈浩南大不情愿地走上前来抱拳行礼,说:“给位兄弟,以后晚上咱们会常见,张大人已经给我传授了快速识字的计划,咱们眼下没有战事,就好好学,以后跟着大人都当个大官。” 在操作性上,四轮马车自然更加的稳固,依靠马力的驱动,只要稍稍扭动前轮就能够完成控制,辎重队的军官们因为已经操作过了,所以没有那么惊讶,在张元彪让众人上来围观时,真的站上去了一堆人,然后几个军官拉着在空地上走,大车灵活地在平地上移动着,一帮人啧啧称奇,纷纷表示以后大军行动再也不用受那肩扛手推的鸟气了。 等到众人坐回去之后,张元彪宣布了千户所养军的规定,说:“千户所因为缺乏军屯土地,上头的大人就给分了一些两米布帛当军饷,这也不是办法,好在咱们的酒坊能赚些钱,以后工匠作坊和商队镖队都能带来收入,所以以后咱们军士每月白银五钱,军官小旗一月七钱,总旗一月九钱,百户每月一两,平日吃喝还是在营中支应,这些银子是发给大家零用,若是去了镖队商队干活另有奖励,虽然不及募军的银钱高,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等咱们有钱了,军官和军士的待遇自然会上去,大家不用担心。” 台下的军官一阵鼓掌,虽然这些钱不多,却是自己千户所自己经营所得,既然卖酒能有收入,按照这个说法以后进项还会增多,对于未来的期望值也在增加。 接着就是张元彪扩军的想法,大致是增加二百名军士,主要是扩充到游骑兵,抽调出来一些游骑兵与辎重兵进入商队与镖队开始为千户所押运物资,还要出去剿灭土匪接受战火考验,新招募的军士则是在营中训练,这样总数就有了五百人。 台下一阵喧哗,一众军官更是欣喜,纷纷叫唤着“威武霸气”,过了好一会一个军官才说:“大人说是要剿匪?我游骑兵总旗蒋大成愿为先驱。”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的军官也纷纷叫嚷着要出战剿匪,完全不管剿的是那边的土匪。 “剿匪只是镖队的一个业余工作,这临清多是平原,也多是打家劫舍的小匪,平日里就是小民百姓,看到落单的商旅才在在官道旁做点没本钱的买卖,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所以镖队平日里还要打探所过城市与乡村的消息,要心思活络的人最好是能识字,所以我决定开设识文断字扫盲培训班,以后小旗以上的军官夜里都要前来学习写字,要是学的不好,就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干着吧,更别想着去剿匪了。现今的剿匪是打探匪徒的消息,不是那种积年老匪,我们也没办法动他们,不过先打探好,等到将来就一举铲平。”张元彪指着一边的陈浩南说:“前几日寻亲的事是陈浩南兄弟负责的,他也是咱们北边回来的老兄弟,人品见识大家也都知道,以前给我当亲兵还没给个名号,我公务繁忙,以后就让陈兄弟给大家讲解写字。” 陈浩南大不情愿地走上前来抱拳行礼,说:“给位兄弟,以后晚上咱们会常见,张大人已经给我传授了快速识字的计划,咱们眼下没有战事,就好好学,以后跟着大人都当个大官。” 第171章 反张元彪联盟 在临清千户所军官大会召开的同时,在临清城内的一个酒楼内,一伙本地的乡绅老板们也在召开一个扩大会议,在座的老板们不乏临清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帮人各自带着小弟在这个大大的酒楼包下了整个二楼,除了店小二走来走去地布菜倒茶之外,全场鸦雀无声。直到一个壮硕的身影从楼梯走上来,一群人才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连声道:“刘老板。” 那人四十余岁年纪,也不推让只是摆着手说:“都坐下都坐下。” 一众人纷纷坐下,看着这个壮硕的刘老板。 “叫各位来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刘老板看也没看桌子上的珍馐,就大大咧咧把一个小册子扔到了桌子上,说:“前些时日,酒行的胡行老寻我说着千户所的朱大志破坏行规,大肆酿酒倾销搞得整个行当都是烟熏火燎,全是因为这伏特加在官老爷那边喝的开,人家没有立馆子扯牌子,再加上那朱大志也是本地卫所的大人,咱们也不便于发作。可是近来几大行当的行老都过来说,这临清千户所坏了规矩,又是炼铁又是制陶,现在又搞出来了镖局和商队,成天赶着骡车来城里送酒,再看那些镖师也是百姓打扮,全然不讲道上的规矩,来往几次也没给道上提供一点的钱财,所谓是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临清千户所这么搞下去,我们这些本乡人怎么活?” 乡绅老板们一阵认同,饭桌上一个粗陋的汉子也是大声喊道:“打倒临清千户所。” “我还打听到了,这临清千户所的最近作为都是那个叫张元彪的王八蛋搞出来的,之前朱大志在这边当百户时偶尔卖些私盐,还知道与我等商议,现在卖酒打铁完全就不理会我们,心说这朱大志虽然在北边打了鞑子是我们临清的大大英雄需得咱们让一让,可是这张元彪他一个外乡人来了临清就要砸了大家的饭碗,这气不气?”刘老板拍着桌子骂道:“张元彪这王八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咱们临清商会的手段?” 一群人都喊着:“打死张元彪这王八蛋。” 刘老板对自己的鼓动很满意,笑着说道:“不过这张元彪多少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伏特加我就喝过几次,确实对老子的脾气,再说他也算是官府的人,咱们还是要先礼后兵,我决定两日后先宴请这下子,把咱们想法说出来,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能满足我们的条件,也不是容他不得。” “让他交出来伏特加的酿造方法。”酒行的胡行老喊道。 “让他把那打铁的炉子给拆了。”铁行的行老说道。 “镖局必须解散。”孔武的汉子叫说道。 “他们的陶器生产作坊要烧了。”猥琐的男人低声道。 “好了,你们把自己的要求都写下来,让人送到我的府上,今天这个碰头会就是统一一下意见,既然大家都看这小子不爽,咱们就趁朱大志去北京的时候收拾一下他,让他也知道咱们临清城可不是谁都能来赚钱的。”胡老板说完就招呼了一下随从,那人就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过来,正是一坛新酿造的松香伏特加,盖子被打开的那一刻,酒香就飘到了众人的鼻子旁,引得一阵猛烈呼吸。 “好酒好酒。”酒行的胡行老说道:“这个味道浓烈,还有淡淡的木香,这是什么酒?” “这是松木味道的伏特加。”刘老板说:“这是我最新得到的好酒,拿出来与大家一起畅饮,等咱们拿到了伏特加的酿造工艺,这酒水的利润大家一起分,今天我们就学我祖上汉高祖刘邦,咱们大喝一场,准备与那张元彪鸟人决一雌雄。” 比起城里松散的“反张元彪同盟”来说,张元彪这边的活动就比较没意思了,一帮军官开完会就带着酒肉回到自己的营地犒劳军士,一众军士把酒言欢,畅谈着以后的打算,张元彪就带着几个亲卫在各个营地礼仪性地走一圈看看,接受了手下军士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与祝福之后,就带着人捧着酒水去探望军营外的工坊,就看到了一帮铁匠捧着一杆铁棍献宝似的呈上来,张元彪看到那个铁棍就知道这些人搞出了第一杆铳身,接过来把玩了一会感觉还是不错,就向铁匠头目胡八一询问这铳身的情况。 “大人你看这铳身完全是咱们炼出来熟铁打造,这个铳身消耗了精铁六斤,钻这个铳管也废了堕子钢铳膛,刮膛铳,经过我的核验,这个铳管平直不会炸膛,比起这京城工匠制作的鲁密铳也不差太多,等到明日交到木匠仿着做出来衬子,就能试着放铳了。”胡八一骄傲地说:“有了这个成功的先例,以后这铳管就能大量的生产了。” 张元彪也是满意,手拿着铳管说:“生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给手下的工匠分好工,大家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以后会再给你派一些人来学徒干活,我张元彪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你们只管好好干,不管是干活还是带学徒,都会有丰厚的回报,为了奖励你们制作出这个铳身,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当做奖励,胡八一你负责分配下去,你胡八一今天起就不是工匠的身份了,你是我临清千户所的军官,就从总旗开始干吧,下次堪核军士的时候先给你找人改了户籍,虽然没有朝廷的任命,以后你在咱们千户所享受总旗待遇,大家都好好干,只要给大军提供合格的军械,你们将来都是我临清军的军官,我们临清军没有高低贵贱和户籍之分,只有分工不同,你们每个人都是可以与游骑兵相媲美的精锐军士,是我大明的脊梁。” 放下了酒水,张元彪就带人继续去其他的作坊查看,一路上除了巡逻的军士打着火把经过时停留汇报情况之外,寂静的夜就没了什么响动,张元彪带着一众亲卫走在平整的小路上,远眺着大集镇方向的点点灯光,想着若是这样一直和谐下去也不错,只是这明末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若是不抓紧时间准备,等到大厦将倾时,怎么可能带着这些人屹立不倒? 第172章 先礼后兵 五月初二的早上,张元彪起床收拾喝茶看邸报,这些黑忽忽还不怎么结实的纸张用小楷抄的密密麻麻,张元彪对于官员的升迁任免不太感兴趣,就是盯着战况和各地的情况用功,看到的也还是北京前线大军各种花式胜利和突进势如破竹,已经收复了边墙重地,把入寇的建奴打了出去,各地也都是一片清明,就是淮河有点涝,甘陕有点旱还有流民暴动,河南有白莲教的暴动,不过这些小问题在巡抚的治理下已经好了。 看着这些自相矛盾或者沾沾自喜的大明朝“新闻”,张元彪也只是冷笑,当时的人不知道这里的问题,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有为青年,当然知道最后干垮大明朝的就是甘陕之地的李自成。西北的叛乱随着干旱的加剧只会越演越烈直到无法收场。 这事换成朱元璋再世也只能完全打破现有的社会,经历一次残酷的内战才能摆平大明朝积重难返的情况,就比如说让李自成失业的“裁撤驿站”。 明朝初年管理严格,开国功臣封为吉安侯爵的陆仲亨,就不顾王法,擅乘驿传。朱元璋为此龙颜大怒,斥责陆仲亨说:中原历经战患,人民刚刚过上安定生活,驿户好不容易买上马,生活还十分艰苦。都像你这样所作所为,百姓即使卖儿卖女,也不够这种的开销啊。陆仲亨就被贬到了辽东,后来因谋叛罪被杀。 明初的法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人钻了空子,越来越多的人(主要是官员)就开始出售出租或者赠与他人介绍信、马牌等驿传信物,结果大量的人就搭上了明朝官府的顺风车,一路上吃喝用度都要这些驿站承受,在这里有两个例子,一个是明朝的大清官海瑞当县令时就下令驿站不接待不合规的人员,为此还打了胡宗宪的儿子,上书说这些官员天天就在驿站迎来送往不恤民力,他本还为了分担上官的驿站费用与临县大打官司,在当时被人称之为异类。另一个故事就是明朝的地理学家徐霞客,他在游历名山大川时就常常受到官员们照顾给予马牌,动用驿站的车马之外,还要抓人当壮丁搬运行李,在他的记述中还写过驿站的男人们都跑了,就抓了一些女人抬轿的故事。 崇祯皇帝作为幕后大老板,小人物的生死他看不到,但是堆积的报销单子他会头疼,就像这个差旅报销,万历年某县只有一千余报销单,但是到了崇祯初年就涨到了五千张,这驿站全国不下千个,啥财政也跟不上这样的消耗。于是崇祯皇帝就一刀切,以为把驿站裁撤了就能节省开支,结果就弄出了一个李自成。 后来下岗工人李自成说:皇帝大多数时候还是好的,只是有时候会被奸臣蒙蔽双眼,就像当初我就是想在家里当个工人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哪知道下岗了没饭吃才去街上混,现在我也想做个好人,只要皇帝给我封个王,每年给点钱粮,我就带着弟兄们去东北打建奴,为我大明继续打工。 驿站制度、军户制度、财政制度,大明朝收不上来钱,没有能打的军队,还管理不好地方,真是烂到了骨子里,能拖到崇祯十七年才灭国存粹是靠着惯性往前走着。 想着想着就到了”上班“时间,张元彪出去洗了洗手上的墨水,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就去了前厅,那边有穿戴整齐的四名军士等着他,张元彪一天的工作就是在上午去外边走一圈看看情况,然后就回来继续搞”计划“。 “大人,来了一些人。”一个侍卫近身道:“好像是什么城里的乡绅们,带了一大堆的东西过来,说是要见您,我们就安顿他们在偏厅等着。” “哦。”张元彪有些吃惊,说:“安排人上茶了吗?” “他们刚到,已经安排了。”侍卫说。 “好,快给我披甲,我们这就过去。”张元彪一改往日的懒散,招呼四个侍卫来披甲,几个侍卫也是意外,匆忙拿出箱子里的棉甲开始穿戴,这是张元彪到了临清城后第二次披甲,好在这身棉甲日常有人打理,穿上去还是蛮威武,杀伐之气顿时就回到了张元彪的身边。 “哎,近来天天处理文书,不常穿戴,都有些不合身了。”张元彪感叹道:“真是有些刘玄德髀肉复生的感觉。” 看着几个完全不解诗意的侍卫,张元彪扯上披风就走向偏厅,那边有两个年轻人等着他。 “张大人虎威。”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文士站起来行礼道:“在下临清城小秀才刘梦阳,这位是我们临清城商会的李超掌柜,在这里给大人请安了。” 两个年轻人都是抱拳行礼,礼仪做的是蛮不错,张元彪也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充其量也就是传话,慢待了倒是显得自己不够大度了,就说:“不知二位到来,有失远迎。只是我这现今练兵繁忙,咱们有事说事即可。” 两人大感意外,刘梦阳呆了一下之后就笑哈哈说道:“张大人真是快言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商会备下了一些礼物都放置在军营外的马车上,咱们的军士不许我们的马车进入,刘某就拿了一张礼单给大人过目。” 张元彪接过那两页薄纸,上边的东西大多是丝绸布匹,糖茶和盐也有一些,最后写了白银两千两,还有两个歌姬。 “这是商会送给大人的孝敬,自从大人来到了临清县,把街面上的地痞都抓进了卫所,使得临清治安为止大好,众商家感念大人的好,就备下了区区薄礼,还希望大人笑纳。”刘梦阳说着躬身道:“商会也希望与大人交好,听闻大人为了军费劳心劳力,就想着邀请大人去城中一聚,众商家也愿意为大人解决粮秣军饷,让大人安心练兵保家卫国。” “对对对,这些都是我们商会的一番心意,还请大人笑纳。”李超谄媚地说:“那两个歌姬都是从南方选过来的扬州瘦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裹了小脚,这在咱们北地很是稀少的。” 本来张元彪还有些心思去看看歌姬啥样,一听到小脚就想起了科普节目上那些裹了小脚女人的伤心控诉,作为一个新时代大男子主义者,还是喜欢正常天足的女人,顿时就没了接受礼物的念想,扭头说道:“礼物是很丰厚,不过我张元彪从小就崇拜海瑞先生,立誓要做一个清廉的官员,这些礼物就拿去吧,至于你说的那个大会,我会去的,到时候你提前把地点时间通报,我自然就会到。” 刘梦阳和李超有点不悦,不过好歹是完成了邀约,也就说了时间和地点,也就是三日后在临清城外三里处的城南酒楼,几人客套了一会就匆匆离去。 “鸿门宴?”张元彪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还不知道谁是刘邦谁是项羽。” 第173章 对策 第二天,张元彪召开了高级军官会议,参会的人一到了张元彪新装修的签押房就被一幅巨大的临清地图所吸引,张元彪就背对着大门站在阴影中端详着这副有些实真的草绘地图,此刻张元彪在幻想着以后这里就成为一个指挥部,身边都是神色匆匆的参谋军官们收发着文件或则焦急地盯着地图。 “大人,这地图的纸不怎么结实啊。”王树正一边说一边用手拉扯拉扯,成功扯裂了一些边角。 “王树正你在干什么。”张元彪抱住王树正说道:“以后你离地图远点,这可是我花了一天时间才画出来的。啥纸能让你这么扯,快把手拿开。” 好不容易把王树正拉开,其余的军官们也围上来看,指指点点地说着这些地名,直到看够了张元彪才招呼他们入座。 这个桌子也是张元彪让木匠们专门打造的定制款,巨大的原木切片而成,再涂上桐油整的锃亮,张元彪坐在长条桌子的首位,其余的军官们分坐在长长的两侧,只是这帮人穿的啥都有,还个个都是坐没坐相胡乱扭动着看看桌子看看椅子。 “关门开会。”张元彪说完,门口的亲卫就关上门,如此一来屋里就黑了不少,只是在大家眼睛适应黑暗一点的时候,窗子传来的光正好打在张元彪的身上,这也是张元彪挪了好多次桌子才获取的好位置,这个时间的光打过来,比起“罗勃朗光”也不差多少,看起来仿佛周身都在神圣之中。这些军官都看呆了,两个眼就痴痴地看着张元彪。 “现在开会。”张元彪说:“今日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临清城里的财主们认识到了我们生产酒水和铁匠的事,今天上门来送些礼物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组织的大会,这大会就选在临清城外三里处的城南酒楼,那个地方昨天我骑马去看了看,在官道旁周围很是空旷,这些人是想把他们那商会的人都喊出来一起和我们谈,我想着咱们也不能示弱,后天就带过去游骑兵和两个个百人队的武装辎重兵,去那边搞个演习拉练,你们意下如何?” “支持。”一众军官鼓掌说道。 “大人,这卫所大军随意调动,是等同于谋反。”李国藩弱弱地说:“咱们来出去人给他们吃下马威,万一他们告我们谋反该怎么办?” 一众军官听到谋反二字,各个都不再鼓掌,改为一脸狐疑地看着张元彪。 “李兄弟考虑的很周详,是有这个问题,我昨日已经写好了文书上交到卫所,说是咱们要送些酒水去卫所孝敬大人们,这伏特加名满临清,他们自然是欢喜得紧就允许了咱们的辎重兵前往城中送货,允许咱们派一些军士护送,陈浩南还带回来了文书,咱们卫所之间送点东西稀疏平常,这谋反就无从谈起啦。”张元彪笑道:“打算派出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和一个百人队的辎重兵负责送货,只是路过那城南酒楼埋锅造饭,顺带为四周的百姓展现一下官军杀敌的本领,只要不搞出人命,没事的。” 军官们听到这里就松了一口气,顿时鼓噪着要去会会这些商会头目。 “咱们现在辎重车有十辆,李国藩你准备二百坛伏特加每辆车都装一些,其余的就装咱们军士的辎重刀枪,王树正你们就点上五十个游骑兵跟着走,到那边表演一下射击啥的,李国藩你的辎重兵也要选出来一百个膀大腰圆的军士,提前备好木棍,要打起来不能吃亏。”张元彪说:“我还准备了一辆炊事车,这个炊事车就是给伙兵用来做饭的,上边有成套的锅碗瓢盆,一台车带着东西停到小河边就能给两百人做饭吃,这个很重要,明天也带上熟悉熟悉。”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激动地说:“有了这炊事车,我们的将士们就能专心打仗了。” “王树正你别这么说了,我都头大了。”张元彪叹气道:“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文曲星下凡了。” “大人确实是文曲星下凡,咱们这一路上从北京到这边,若不是大人神机妙算,早就都死在路上了,我可是听人说了,那北京城外到处都是死尸,各个村寨都被人屠了又屠,就咱们一支活着回到了这边,还成了临清千户所的官军。”李国藩叹道:“我觉得大人真的是文曲星下凡,比起朝堂上的阁老也不差。” 一众军官纷纷彩虹屁纷纷涌来,张元彪也是苦笑不得,不过这个人崇拜是中华特色,多少英雄豪杰也是躲不过,与其让人处处质疑,这样便于开展工作也权且听着吧。 接下来就是布置任务,一众军官散会后就回到自己的军营开始分配人手,为明天的模拟行军作准备,一堆一堆的物资从仓库里搬出来,二百坛伏特加也被固定在四轮马车上,坛坛之间都塞入了麻布和蒲草进行格挡,十辆四轮马车每辆放了二十坛,余下的空间就是搁置盔甲刀枪和粮食,就连骡马吃的豆料也按照三天的份额准备,各种各样的物资就这样整齐地码在大车上,最后盖上一层厚厚的油布,辎重兵才松了一口气。 游骑兵们则是在反复联系行走队列,为了走的拉风,就二人一排,尽可能在路上拉出来长长的队伍吓唬人,至于那些火铳都被要求放在大车两侧的暗格中,众游骑兵就是排好队穿戴整齐空手前进,虽然是空手前进,但是弹药和和皮带上挂的东西还是叮当叮当很有意思,张元彪看了一会才想到这支队伍少了一些音乐。 “陈浩南。”张元彪对着身边的帅气青年道:“你去大义镇上找两个会吹笛子的少年来,我要交给他们一个曲子,这样我们的队伍在行军的时候就能有个音乐。” “额。”陈浩南对于自己神奇的上官蹦出来啥话都是没有想法,只能惊愕地领命走开,去大义镇上寻找会吹笛子的少年人,至于为什么要找少年不找中年或者青年那是连问的好奇心都没有,他心里自己告诉自己,之所以去找少年肯定是因为少年的笛声可以有更好的效果吧。 “大人要找吹笛子的,还消得出去寻找?”李国藩神奇的出现在张元彪身后道。 张元彪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去,就是李国藩带着两个亲兵站在身后,他的亲兵也是走路不带声那种,三个人一脸殷切地看着张元彪。 “大人,这肖大宝是新招募的本地人。”李国藩道:“他以前在村里放牛,地主喜欢听笛子就让他跟着卖艺的学了学,闲暇时也吹了吹,还不错。” “这是孙三郎的手下?”张元彪看了一会说:“看起来比之前更壮实了,在村里不错啊,怎么到城里来了当打手?” “禀大人。”肖大宝抱拳说道:“本来在村里也不错,但是后来一家富户被盗,胥吏就带着衙役来抓贼,说是我的东家窝藏盗匪就治了罪抄家,我就跑到城里谋生了,这临清城不好吃饭,就跟着孙大哥一起在街面上吃百家饭了,要不是大人那日打醒了我,我还在街上浑浑噩噩的活着呢。” 第174章 军乐 明朝都不用到末年,这老百姓就没有啥好日子,各种的苛捐杂税和盘剥之外,没有靠山的乡绅和地主也是倒霉,这个捕盗就是个花活,一般是一家被盗之后报官,官府就下来侦察,其实就是敲诈被盗人家附近的无权无势的富户,随便安排一个罪名就能把人拿到“黑窑”里关着,这个黑窑既不是大牢也不是班房,就是个私人监狱一样的存在,正常人进去了还能讨得好,只能痛痛快快地交钱出去,否则各种破事绝对能颠覆各位的人生观。 私人监狱比起正儿八经的班房又是差了一些,那些胥吏据说能从死刑犯手上榨出钱财,众所周知,死刑犯已经是无所畏惧的了,理论上咋能敲诈出来钱?但是胥吏们就能做到,行刑前,行刑者就在牢狱外边让同伙前去和罪犯亲人或者罪犯本人商量价格,若是不给钱就会折磨死刑犯,比如说绑缚出去的时候先折断手脚,或者绞刑的时候连吊三次每次快气绝时再制造个插曲把人放下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折腾方法,铁打的汉子也别想周全。 所以自古以来,老百姓说“民不与官斗”,小老百姓自己能平安的活下去就不错了,得罪个胥吏就可能被搞得家破人亡,更别提食物链更高一级的帝国官员,这样的高压统治制造出了温驯谦和的百姓,可是百姓敢不谦和温驯吗? 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明知道官府征收赋税时各种手段盘剥,还是日夜兼程赶着骡车把超出赋税的粮食交上去,还害怕官府故意早点下班不收粮食,要是完成不了赋税下场可想而知。老百姓受了各种名目的额外税赋,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去报官,其成本甚至远远超过了受损部分,甚至会家破人亡。 统治者标榜着,感叹着“民为贵”全是粉饰太平的幌子,直到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这些既得利益者才会跟着旧的王朝一起消亡,只是这样的纷争又回带来百姓的大量死亡。 张元彪感叹着就把肖大宝留在身边,让他拿出来笛子候着,而张元彪则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哼唱着《掷弹兵进行曲》,这个欢快且庄重的曲子在18世纪随着英军打遍了世界,给他的对手们留下了深深的梦魇。张元彪想要的就是英国龙虾兵那种的队伍,于是就爱屋及乌地哼唱起来这个曲子,让身边的肖大宝按照这个调子去吹。 肖大宝也是个聪明人,跟着张元彪哼出来的曲子琢磨了一会,就拿出一个粗糙地笛子跟着吹了起来,只能说这个笛子地质量不好,虽然吹出了那味却是有些音色不全。 张元彪在一边有节奏地击打着墙壁,提示着肖大宝节奏上的高低,这么反复了几次,整个曲子多少有了一些气氛,张元彪眯着眼听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弄点铁皮鼓,再加上那些清脆的鼓声就可以在训练与行进中保持整齐的步伐,这样一来就有点线列步兵的意思了。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李国藩在一边感慨道:“这样的小曲跟街上小孩子吹的笛子完全不一样,这是大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王树正也是颔首称赞,一边鼓掌一边说说:“没想到咱们这些破烂军户也有属于自己的曲子,还那么好听。真是不错真是不错,大人,我看啊,咱们再去城里找个读书人给弄些词放进去,咱们都学学唱。” “王树正你整天说大人是文曲星下凡,这事还用得着请别人?大人随便写写就是就是能考状元地好文章。”李国藩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说大人写的不好?” 王树正白了李国藩一眼,说:“大人忙的很,这些事还用得着大人费心,你小子不是最近在城里找了个私塾老师教你读书识字,不如李兄弟你来写一些,我觉得也会是一个好的曲子,哈哈。” “王树正你跟着听了一堂就打着哈哈出去舞枪弄棒了,再叫你也不去,大人说了要我等多识字,以后才不吃亏,你这不爱学习,还消遣我。”李国藩笑眯眯地说:“这填个词我是做不到,可是自己的名字是会写了,王兄弟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害,我家祖上都是文盲,就学不得那弯弯绕绕的字,不如苦练武艺,将来大人指哪我就往哪里打,帮着大人把鞑子啥的都打死,等老了就回村里种田锄地。”王树正说完身后的两个游骑兵军官也是尴尬地笑着。 “你们都扯远了,王树正的字还是要学,以后晚上来我这边,我来教你。再说说这个曲子吧,这是我家乡一个瞎子拉二胡喜欢的曲子,有时候也用笛子吹,后来建奴入侵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拄着棍子在路上走,被建奴的骑兵砍死了。我觉得很符合我们军队的气质,这打仗可是要人命的大事,行军的时候配上这个曲子,大家会放松一些。”张元彪严肃地说:“以后我军就用这个曲子当军乐,后边再加上小鼓,大家多熟悉熟悉。” 一群人都是抱拳领命,继续站着听肖大宝吹奏这个乐曲。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版权,再说这个时候大英线列步兵还没出来,这要是曲子先传到欧洲去,那也是洋人们模仿的事,原创可是在大明这边,至于那个虚构的瞎子艺术家,理论上已经在第一次后金军入寇的战争中随着张家村一起被屠灭了。 “大家对这个曲子是没啥意见了吧?”张元彪问道。 一群人都是点头称赞,纷纷表示可以,个别军官脸上露出的惶恐表情更是显示出对于这样的”民主“表示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上官决定一件事是不需要跟自己的手下商议,张元彪的这种做派虽然深入人心,但是这些社会底层爬出来的军官还是对这个氛围感觉很难接受。 “大人,这曲子是什么名字?”赵大云憋了半天突然问道。 “这个曲子我打算叫《军团进行曲》,你们觉得怎么样?”张元彪问道。 第175章 出发 大明崇祯五月五日清晨,端午节。 大义百户所的校场上的大车被套上了骡子,辎重兵们把做好的饭菜都放入大锅搬到这边分食,要出发的军士们按照自己的编制跟着自己的伍长什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开始围成团支起马扎坐下来吃饭,几个军官拿着军棍大声喊着“三级备战”从军士们身边走过,这个口令也是临时下达的,意思是赶紧吃饭,不要说话。 静悄悄的校场上只有军官的斥责声和吃饭的悉悉索索的杂音,就连拴在大车上的骡子也是在无声地吃着特意增加地豆料和盐巴。吃完饭的军士们把碗筷放在地上就排着队走向自己的位置,或站在大车旁,或排队走在队伍前,然后按照军官的指示开始分批走出校场。 辎重兵把热水桶放在校场的出口,给出发的军士依次往水袋中灌水,为了提高辎重兵的军营地位,这些灌水的军士要大声地抱拳说”谢谢伙兵弟兄”,然后才能走开,如果那个忘了说这句话,站在那里的军官会用军棍“提醒”他下次注意。 天亮的时候,游骑兵组成的百人队伍就扛着一个木棍走出了军营,他们的火铳都被卡在大车的暗格中,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刀枪出去有点太吓人。这些暗格用的时候就把插销掰开就可以取出塞了丝绸堵口的鲁密铳,只消得点燃火绳就能完成射击,真到那个时候就得出人命了。 其后跟着的就是五个十人队的辎重兵,这些辎重兵是武装辎重兵,是一支有着肉搏优良传统老队伍,刚开始是队伍的临时部队,后来渐渐从单纯的辎重兵蜕变成肉搏战兵,此刻他们也扛着铁锨披着号衣从军营中开出,棉甲什么的不能随便穿,否则真的会被当成造反去告状,于是就穿着号衣出来了。 再后边跟着的就是十一辆大车,其中有十辆运输大车和一辆炊事车,每辆车上都有一个驾驶员,挥着皮鞭拉着缰绳慢慢地往前走着,大车旁还跟着两个步行的军士,是大车的辅助人员。最让人称奇的是队伍最后边的炊事车,上头放着一个铁皮炉子,出发时就冒着烟,上边除了放置了好多的特制炊事工具以外,还能一边走一边烧热水,如果指挥官愿意还能够一边走一边煮粥炖肉,为五十人的队伍随时提供饭菜,这样一来就能轮换着在临时休息中吃饭,不会降低队伍的行进速度。当然,这个炊事车的辅助人员也很多,整整二十人和七匹骡子为之服务,这次出门也是炊事车的第一次亮相。 沿着官道行走中,队伍的中间是肖大宝和三个吹笛少年两个一组轮换着吹着“掷弹兵进行曲”,现在叫“军团进行曲”,伴随着这欢快的音乐,或多或少舒缓了队伍行军中那种劳累,军士们平时也没啥娱乐活动,这个时候听着小曲走动着倒是一个不错的事情。只是这样的行军可吓坏了来回在官道上行走的百姓,这些百姓远远看到官军开过来就躲到田野的草地里,在官道旁做小买卖的小门面纷纷上了门板趴在门缝里看这支吹着笛子整齐而过的军士。只有驿马和官员的轿子敢于在军队一侧快速通过,那些坐着轿子的富人也是把轿子停在一侧等待。 张元彪不愿多事,就在队伍经过这些重点目标时让游骑兵大声吆喝“输送物资,闲人让路”,以免落人以口实。 队伍每前进十里就休息一会,按照顺序派人去队伍后提来开水分着喝,就这么走到了中午,就抵达了城南三里外的酒点,此时酒店外人山人海,各种乱七八糟的彩带飘扬,一堆一堆的人头上缠着各种各样的带子就站在官道两侧一脸不善地看着队伍开进而来。 “大人,这些家伙想要和我们械斗吗?”李国藩走到张元彪身边低声说:“是不是把家伙都分下去?” “不必,他们没这个胆子,只是虚张声势,这些都是各个商会地人,是被自己的行老忽悠过来给我们下马威的。”张元彪淡淡笑道:“他们不敢怎么样,你让弟兄们跟着游骑兵的速度稳步向前就行。” 队伍就在这些苦大仇深的商会底层人员的注视下稳步向前,军官们大声呵斥着自己的士兵不可左右乱看,队伍就这样往前继续行进,那些从北地厮杀过来的军官们闲暇之余也是狂热地看看周围的百姓,那眼神仿佛是毒蛇瞄到了猎物一般,时不时发出下意识的欢喜,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两侧的民壮有些胆怯了de,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一减,一些商会外围的人员还往后退了退。 近千人站在官道两侧围观着张元彪的队伍,这样的大场面可是虎不住张元彪的队伍,笛子继续吹,军士继续走,不多时就到了城南酒店之外,那边就是刘老板和商会骨干的所在,都是直勾勾看着张元彪往这边大步而来。 “鄙人刘松锋,张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五大三粗的刘老板热络地走来,假装不解地问:“张大人赴宴何故带了这么多的军士?” “我看刘老板也带了不少人在这边等着,是要做点啥啊?我是奉卫所大人的吩咐前往卫城输送物资,听闻最近道路上不安全,就增加了护卫军力,正好从这边过,顺带赴宴而来。”张元彪 刘老板有些尴尬,只能说道:“这些都是咱们临清地界上的好汉子,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都跑过来要看看威震北地的张大人,这是我们的失误,还请张大人谅解。” “无妨无妨。在北地与建奴血战之时,那建奴的骑兵冲阵激起的烟尘比这模样骇人,我和我的弟兄们不一样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张元彪挥挥手对着李国藩和王树正说道:“在那边的空地上休整,埋锅造饭,给弟兄们吃顿好的。” 二人抱拳而去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去官道一侧的空地歇息军士,完全不把这周围的一大堆人放在眼里。这些民壮虽然很想制造点冲突,但是这些军士紧密的队形和官府的身份还是让这些人很是小心,只能被驱赶到一边静静看这些军士埋锅造饭。 再说到这边,张元彪带着陈浩南以及六个军士就跟着刘松锋进入了酒点大堂,一堆人站起来抱拳行礼,刘松锋就依次给张元彪介绍此人的姓名与身份,张元彪也是笑着回复,说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这么见了一圈的人,张元彪被刘梦阳和李超引到了上座落座,各个代表的亲信手下则是站在身后,一时间巨大的圆桌都被挤满,各位大佬都瞪着眼看着张元彪,满桌子的珍馐美味都成了摆设。 第176章 谈判 “张大人,我们商会在临清也是有些年头了,听老人说那是在永乐皇爷的时候成立的,为的就是给永乐皇爷靖难提供军资,靖难成功之后就保留了下来,这一晃就是一百多年了。”刘老板说:“当初大家同舟共济,为永乐皇爷筹集了军资,皇爷还赏了一个牌匾上书“临清首善”,可惜在正德年间的大火给烧没了。” 张元彪看着一桌子人听到牌匾被焚毁都是咬牙切齿无不愤恨,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说:“真是可惜,我张元彪生在天子脚下,自幼学习的就是忠君爱国的道理,闲暇之余也是舞刀弄枪想着给皇爷开疆拓土,后来就去参加科举,中了个秀才,正要洞房花烛再进一步,可惜建奴突然杀到,屠了张家村,围了通州城,我也是跟着流民涌进京师才捡了一条命,最近的消息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京畿之地百里无人烟,官道两侧白骨森森,我华夏首善之地竟然沦为修罗场,只恨这建奴泯灭人性。” 一帮老板有些不以为然,各个都是冷笑着看着张元彪,一个粗鲁的汉子大声说道:“我们又不曾少了一文钱的税赋,更不曾短了一粒米的军资,都是大好良民。你说的这些关我们临清什么事?刘老板念你是官府的大人,又是掌握着咱们临清的队伍,不好直接与你为难,我林大头手下的弟兄们饭都吃不上了,还听你讲这些个大道理,你别废话,就说说怎么补偿我们临清商会,否则我脚行和镖局的弟兄们可不答应。” 会场为之一静,老板们都笑眯眯看着张元彪。 张元彪也不生气,他知道这些都是套路,按照《水浒传》的戏份,这个时候宋江大哥就会对着李逵喊一句“你这黑厮”,然后再过来好好说话,若是商谈的得当,这黑厮就会跪下磕头认错,若是不和宋江大哥的心意,这黑厮还会起来攀咬。李逵就是宋江大哥的心头好,啥脏活都能干,张元彪想到这里,也是对着林大头哈哈大笑,指着他说道:“真是一条直来直去的好汉子,我很欣赏你。” 旁边等着接话的刘老板还没说出”林大头,你闭嘴。”就被张元彪抢了话语在前,自知有些下不了台,只能给林大头使眼色让他别作声了。 张元彪站起来,朗声道:“脚行的弟兄,我们卫所运送军资,还耽误了你们的生意?你是觉得朝廷这边不该输送物资,都把跑腿送东西的勾当全交给你?那还要我们卫所军干啥。老子的酒水都是给卫所大人们送去饮用,从来都没占过各位的便宜,人家卫所的大人们喝不完拿去送人你这落魄户也管得着?” “你。”林大头黑着脸正要发作,刘老板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林大头,你这黑厮,还不给张大人端茶认错。” 林大头还欲争辩,也只能不爽的推开座位端着一杯茶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张大人,小的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元彪挥手打翻了这茶,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时间大屋里鸦雀无声,只有十几个人从楼梯那边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顶撞朝廷命官,寻衅滋事,扰乱视听还造谣攀咬,你倒杯茶就想认错。”张元彪恨恨道:“你一个破落苦力,真当我临清千户所是纸糊的?” 这个变故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一群等着看笑话的老板们都震惊了,纷纷暗骂这张元彪不按套路出牌。 “赵大云。”张元彪喊道,身后一个精壮的汉子狞笑着走上前来抱拳答应。 “这家伙侮辱朝廷命官,他是什么行会的头头,该怎么办?”张元彪笑着问道。 “推出去砍了就是,大人还跟他废什么话。”赵大云说着就要去拽这林大头。 大概是赵大云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那股杀气逼人,林大头居然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大云过来抓住自己的衣领,再看赵大云的手已经利落的拔出了腰刀。 “使不得使不得。”一侧的刘老板也跑了过来拉扯张元彪的袖子,说:“这林大头虽然跋扈了一些,但他可是大大的良民啊。而且他们脚行下边有近千的弟兄,不如放过他,也显得大人心胸宽广。” “唧唧歪歪说的啥,驴唇不对马嘴。”张元彪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手下有近千听命的亡命之徒,杀了他会激起民变吗?刘老板,我这好好的赴宴,把镇压造反的大功劳给我张某人,真是嫌我升官不够快,好事好事,陈浩南,去窗口放出暗号,让弟兄们披甲,看看谁敢当着我们临清军的面造反,外边的区区千把人,一人杀一个就击溃了,建奴也就能承受两成的伤亡,我就不信这些刁民比建奴还能打。” 一边的陈浩南也是哈哈狞笑,一边笑着一边往窗户边上走,他们商会本来就是各种势力交错,此刻见事情要闹大,有些掌柜行老直接就采取了观望态度,心想着现在倒霉的是刘会长的头号走狗林大头,这家伙在之前的大会中也常玩这一手威胁众人,眼见他吃瘪,纷纷把眼望向别处,身后的跟随也是纹丝不动,只有几人匆匆下楼,鬼知道是去搬人上来还是下去撤走自己的手下。 陈浩南没费力就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从怀里拿出一个长筒插上鹅毛药管,在那里从容地甩着火折子。 “张大人,使不得啊。”看到其余的老板们都不吭声,刘老板彻底绝望了,只能拉扯道:“张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刚才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外边的人可没有造反的心啊。” “光天化日之下,聚集了这么多人在路边鼓噪,有官府的批准吗?都有路引文书吗?”张元彪冷笑道:“想当陈胜吴广啊?听说老哥你常说起自己家的先祖刘邦,这刘邦就是干造反的,建议你以后说自己是刘备的后人吧,人家玄德公才是保汉家江山的大忠臣。” “是是是,都依大人,快把那位大人叫回来吧,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刘老板都快崩溃了,说:“这次迎接大会就是想看看大人的虎威,真不是有别的心思啊。” “嗯。”张元彪满意地挥挥手,陈浩南一脸不高兴地放下火折子,叹着气就回来了,远远地还说:“大人,外边的弟兄看到推开窗子,都冲着我欢呼呢,一些人掀了油布就要披甲,其实说实话,对付外边的人,根本就不用披甲,拿着火铳射一阵就完了。” “别说那些了。”张元彪说:“你下去一趟,给王树正李国藩说一声,不要在外边披甲或者打架,让他们派出斥候告诉隐蔽在林地中的后队不要轻举妄动,这次只是谈判,人家没有说要断了我们临清千户所的财路。” 陈浩南满口答应就推开楼梯上的一帮商会人员径直走了下去。 第177章 和为贵 二楼安静的氛围被回归到座位上的张元彪打破。 “林大头你也是条汉子,这次就不办你了。”张元彪笑呵呵道:“大家都坐下,我明白各位喊我来的目的,不就是商量商量吗?搞出这么多事,净伤了大家的和气,我们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和为贵。我的话说完了,谁支持谁反对?” 一众人都是笑呵呵说“和为贵,和为贵。” “你们想的是啥我都知道,嫌我们临清千户所多吃多占对不对?”张元彪笑着说:“我张元彪也不是小气的人,自打到了临清城,就知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道理,就说这伏特加,我可是允许任何人随意买去在临清城酒肆售卖?我的酒水都是分发给各位大人,他们想要自己喝就喝,想要拿出去售卖我也不管,只不过是人家觉得这酒好才派下人来搬酒,觉得不好意思就给了点工本费,这件事我自始至终也没冒犯到各位掌柜吧?” 一帮老板行老除了酒会的老胡外,各个都是笑面如花,说着“不会不会”。 “现在临清城一百三十七家酒铺都被影响,来人就问有没有伏特加,让我们这些酿酒的人家怎么活?”胡行老憋了一会站起来说道:“张大人也知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的道理,你不愿意让人断了临清千户所的财路,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每个酒铺都有伙计和帮工,还有不计其数的乡村酿酒作坊,这些人的酒卖不出去,只能在家等着饿死。” “胡行老,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张元彪说:“伏特加又不是什么名贵的酒水,谁拉着你去生产了?既然大家觉得伏特加好喝,你们也去生产一样的酒水不就完了?造的比伏特加还好还便宜,自然而然就会生意好做,到那时候大家都去买你的酒水,我保证不会上门兴师问罪,就像今日一般。” “可是,可是。”胡行老讷讷道:“这伏特加的酿造方法还不清楚,也知道这就是千户所的特殊本领,我老胡也不求大人指教如何酿酒,就想着大人能给我们酿酒行会留个活路。” “对嘛。”张元彪指着老胡,对在座的人说道:“这才是过来商量事情的态度,这林大头上来就喊打喊杀,还要整什么造反的勾当。” 一群人摇头如拨浪鼓,齐刷刷说着:“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大家良民不造反。”那林大头更是带着人趴在地上不敢动,仔细看去,尿都给吓出来了。 “嗯嗯。”张元彪满意地说:“我知道大家都是大明好百姓,临清城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所以才在这里跟大家喝茶吃饭而不是整些别的,所以我话说在前边,大家要是做生意出现矛盾,尽管去谈,哪怕在谈判桌上争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都没啥,现在讲究个以德服人嘛,我张元彪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有钱大家一起赚。但是,谁要是在暗地里搞些有的没得,我张元彪一定奉陪到底,因为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在北地活不下去的光棍汉子,空着两个手过来讨生活,本来就一无所有,更谈不上失去什么,不管是酿酒打铁都是吃的辛苦饭,现在卫所军屯土地亏空只给粮米果腹,若是有人想着不给我们弟兄活路,那就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商会众人此刻群龙无首,只能絮絮叨叨着张元彪放狠话,这些话在他们听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人家是官军还有技术,光凭着商会压人欺负一般的外乡人还成,但是这张元彪的队伍还要在临清和大家当长时间的邻居,得罪的太死也不是办法,这次大会虽然有胁迫的意思,但是现在只能坐下来谈谈,剩下的议题就是两个,一来是限制张元彪的生产,这一点好解释,生产的少了对本地市场的冲击小,二来就是大家合伙干点事,不管如何先把技术偷过来才能有机会谈下去。 看见一帮人都没吭声的,再看看身边的刘老板也是低着头不吭声,张元彪就敲敲桌子说:“之前和泰西的和尚聊天,他说了一句话很好,叫‘如果不能打败敌人,就去跟他合作。’大家在临清肯定恨的我牙痒痒对不对,但是我张元彪手上有能战的军力一千人,这一千人不是唬人的,是正儿八经能打的,因为以后建奴还会再来入寇,我若不苦练军士,等到将来再与建奴交锋那是自寻死路。” 一桌子人都是不可思议,米行的行老说:“大人说的可是真的?这鞑子入寇,我米行损失惨重,可不敢再让这些王八蛋再来了。” “建奴去年年底在喜峰口突破边墙,一路上破关攻城,每到一处就破坏城防,屠戮边民,这边防更是被打开,各位身居临清可能不关心北地安危,觉得这建奴入寇不过是和正德年间差不多,以后就没事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建奴在辽东屡战屡胜,打的官军不敢出城,兵锋指向山海关朝堂一日三惊,现在有了蓟北的缺口,建奴只会越来越猖獗,京畿烧杀完了就会往南,到那时候,临清之地谁能力挽狂澜?罢了,跟你们这些商人没啥谈的,军国大义你们若是懂,此刻大家在这里就不讨论这个了,看着你们的作为我很寒心,等到建奴大军开至,我早就带人勤王去北边了,到那时候我会把我的军士和家属都撤走,看看各位如何在临清用钱和什么脚行的林大头去击败建奴。哈哈哈。” 一帮人听着都觉得怪怪的,看着这个疯癫的军官,各个行老掌柜都觉得奇怪,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彪。 “张大人忠君为国,我等很是钦佩,愿意提供军资给大人,到那还是大人就能不再费心于生产什么东西,我们商会代表临清城百姓,每年捐助一万两的银子让大人安心练兵,练出一支强军虎贲,到时候保护临清之地的百姓不受建奴的毒害啊。”刘老板强提着精神说:“请大人一定不要推迟,以寒了临清百姓的心。” 刘老板汇报着之前他们商议的b计划,这个本来是给张元彪台阶下的时候再用,料定那时候张元彪肯定感动的不行,可是事与愿违,现在要下台阶的成了临清商会,刘老板一边说一边祈祷着“这个杀才赶紧答应了吧。” 第178章 合作方案 “一万两,我的帐房先生告诉我,单单伏特加的生意,一年就能给临清千户所带来两万的收入,你们知道我临清千户所养军损耗几何?”张元彪说:“军屯不知道被哪帮王八蛋给侵吞完了,一笔糊涂账没地方算,县府和卫所拨给军粮,讲好的是每个月给运送一次粮草,普通军士的月粮定额是一石,发盐一斤,因为千户所的骡马稀少,就按草料一千斤给,暂时没有军官军士之分,全部下来才不过折合成白银八百两,这八百两我只能领到六百两不到,为啥你们心里清楚。就这样,到现在还是两个月给发一次,也就是说我地军粮刚刚够手下吃饭,是那种吃完饭就得在军营里躺着才能不饿。” 一群老板耐心地看着张元彪,张元彪也就继续说:“这一年全部发下来,按照现在地市价也就七千两银子,上头的大人除了给吃饭以外,军械和军装都是自行采办,我的要求并不高,能养军能打仗就成,可惜有人是不想让我们这些世袭的军户有啥好日子,非要把我们逼成叫花子军户才开心,在这里我说一句,若真是那样,我就撂挑子走人,带着我的弟兄们凭借着胆识和武力想吃什么饭都有门路,真到了那时候,谁让我一时不开心,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开心。” “不会不会,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帮着大人练军。”刘老板打着圆场,一群行老也是如此说着。 “大家可以合作,没必要对抗到底。”张元彪举起酒杯说道:“既然今日都坐在这,咱们就把话说在前头省的大家以后在私底下鼓捣事,我打算成立一家公司,名字都起好了,叫伏特加商行,名字是小意思这个时候咱们不详谈,现在我说说咱们的合作方法,也就是赚钱的方法。” 谈到合作,这些人都瞪大了眼,没想到看着莽撞的张元彪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于是纷纷端坐细听,看看这家伙如何摊牌。 “伏特加商行注资五万两白银,分成十股,我临清千户即陈浩南兄弟占六股,临清商会占四股,这个商行不是临清千户所的产业,只是陈浩南兄弟的产业,其中的道理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会交出来三万两白银与临清商行的二万两白银一起组建这个新的商行,这个商行的生意很简单就是卖伏特加,我负责生产,而伏特加商行负责售卖,临清商会就负责经营伏特加商行,每年按照持股分配利润,当然,公司的实际经营由临清商会负责,我就在分钱时再给你们多分两成的利润,这叫管理股份,也就是咱们两家对于伏特加的利润对半分成,而我拥有对公司的管理权。” 一群人都听呆了,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有胡行老最关心此事,也是壮着胆子问:“大人要拿出来三万两银子和我们合伙开商行由我们管理,这要是赔了或者经营不善怎么办?” “我的伏特加市场上一坛难求,赔钱我是不信的。”张元彪笑着说:“若是说经营的不好,那肯定就是管理有问题,我张元彪是个大老粗不善于经营,但是我相信各位的经营能力,否则也不会在临清这个地方搞得这么好,咱们合作,你们怎么分钱我不管,但是我从小就熟悉如何管理账目,手下也有一批精于算计的军官,只要不是有人想着占便宜搞贪污,赔钱也是做生意的常态,我绝对是不会追究,但是,若有人心存怨望想着贪老子的钱,无论是谁都要扔到大运河里。” 三万两的银子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这些钱对于临清商会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张元彪愿意拿出真金白银跟人合作,这些掌柜老板也就不再多虑,当下与张元彪围绕着合作的事展开了讨论,经过一系列的讨价还价,最终的章程算是定了下来,双方约定一起在三日后筹集出五万两白银,在临清城最繁华的街买上一个铺面开设商铺,经营的人手由临清商会调拨,而张元彪则是负责生产酒水的同时还会从临清酒行收购本地产的酒水,这些本地酒水的用途就是拿去收集酒精,算是临清千户所对于临清本地酿酒行业的补偿,伏特加的出厂价比“送给”卫所官员的要贵个两成,而运送货物的活计则是交给了林大头的脚行承办,如此一来,虽然算不上皆大欢喜,但是基本的合作一旦开始,对于两帮人都有好处,也就暂时熄了冲突。 刘老板作为商会首脑还在签订文书的时候表示临清千户所大功于国,怕张元彪出了太多钱怀疑这边再次制造事端,就让张元彪出资一万两,其余两万两的亏空则是在分配利润是按百分之五十慢慢计入,商会一行人都表示支持,张元彪也是闻弦歌知雅意,表示自己的伏特加在弥补注册资金时期每坛再让利一成,等到补上了这两万两就恢复到协议价格,一时间大家都是拍手称好,抓紧时间把这些信息补录到合作文书上,双方的代理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按上手印,又杀鸡喝血酒朝着关二爷和财神爷的塑像指天说地发了誓,一帮人才乐呵呵地坐下准备吃饭。 “今日之事已经完结。”张元彪站起来抱拳道:“我张元彪带兵以来,向来是讲究与官兵吃住一体,在北地作战时也是军士不食我不吃,军士不饮我不喝,这是我临清千户所之所以战无不胜的原因,今日我若是在楼上吃喝不顾手下军士,那么以后上了战场,谁会愿意冲杀在前?所以就此别过,我要下去与军士们一起吃饭,咱们有时间再聚吧。” 一桌子的人都是一脸错愕,除了说些客套话之外也实在留不住义正言辞的张元彪,直到张元彪带人走到楼梯口,刘老板才大声说道:“张大人真是有明将之风,我等自愧不如,今日我们十一个行老掌柜能否随大人一起去营地与军士同食,也让我等知晓军中将士的疾苦。” “哦?”张元彪回过头笑着说:“有何不可,既然各位想去尝尝我临清军的饭食,那就一同前往。” 第179章 炊事车 商会的主要人员一起跟着张元彪下了楼,下边守着的商会中级干部和临清军军士见到自己的头目下来纷纷抱拳行礼然后跟着一行人之后走出城南酒楼。 外边的官道两侧除了临清军占了一块空地在原地休整以外,成千的商会外围人员都是干巴巴地站着乱哄哄说着话或者吃着东西,比起整齐的临清军而言真是宛如菜市场的百姓。 “张大人,这些大车怎么都没见过?”刘老板问道:“看起来很是坚固,而且是四个轮子,这样走起来很稳固吧?” “这是我临清千户所新研制的四**车,每车可以承载八百斤,两个骡子或者挽马拉着就能在官道上跑得飞快,可谓是军国利器。”张元彪自豪地说:“就凭借此大车,我临清千户所军士就能在官道上日行百里。” “张大人好手段。”刘老板眼热地问道:“这马车如此优异,不知道能否售卖一些给我们商会?这商人的利润都是从远处低价购买然后高价卖出,关键就在于运输上,有了这样的大车就会加快速度,对于商会也是极大的帮助啊。” 身后的十几个行老掌柜也是上前抚摸马车,拍打着啧啧称奇,脚行头目林大头憋了一会才问道:“张大人,这马车为何能承载这么多的重量?” “林大头你不愧是脚行的人。”张元彪热络地拉着他说道:“这马车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只是下边的轴承是精铁所制,别说八百斤,我试过再加两百斤也是运转如飞,只是这车体到底是木架,过了八百斤也会给车子造成损害。还有一个优势是别的马车不具备的,这些马车生产的尺寸都一样,即便是路上坏了也能用备用的零件进行修理,简单的很。”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纷纷爬下去看这精铁车轴,然后站起来窃窃私语,林大头干的就是脚行买卖,别人都没有他更急切地想知道能否购买一些自己用,就走上前抱拳拜道:“张大人真是神人,之前还以为伏特加便是大人的最大秘密,没想到这马车上也是如此精妙,之前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张元彪走过去拍拍林大头的肩膀道:“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你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张大人大人大量,小的佩服。”林大头抬起头问道:“不知道大人的这种马车是否对外售卖,我打算购买一些替换掉脚行的老旧马车。” “这大车是我临清军独有装备,轻易不可交予外人。”张元彪面露难色道:“虽不是什么机密,却是不愿意为外人所知,但是林兄弟既然有想法,我能提供载重五百斤的小车或者载重一千斤的大车给你,这八百斤的车辆只能由我们临清军使用。” “这没问题。”林大头激动地说:“那我要大车二十辆,小车四十辆。” “你都不问问一辆车作价几何?”张元彪笑着说:“要是我收你一辆车一千两,你岂不是亏死?” “今日与大人交往,大头我对大人的人品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定价多少,我都认了。”林大头说道最后,故意大声地说:“多出来的就当是大头我的一点心意,拿去给大人养军。” 身后的行老掌柜一听这话都放出来了,知道这林大头抢了先机都气的不行,连忙也是上去吆喝着要买多少辆大车小车,张元彪对着热闹的人群喊道:“这大车小车之事,我这边还没有定价,但是咱们有一说一,等我核算完了成本此车的价格定然会给大家一个合适的价格派人到商行宣布,到那时候你们想要买的话,再统计也不迟。” 一行人走过路边的大车就经过了岗哨进入到幕布围起来的营地之中,一队队军士正坐在马扎上吃饭,看到自己的上官步行而来纷纷放下碗筷立正抱拳行礼然后再坐下继续吃喝,全程没有言语交流,但是这样的肃杀之气却深深影响到了身后跟着的一群商人,他们之前没少和官军打交道,但是这样沉默的军队却是少见。 走过了幕布和外围哨兵之后,张元彪带着一行人到达了营地的中间炊事车旁,那边的十几个军士正在忙碌地做饭,看到张元彪带着一堆人靠近,炊事部长林克就走了上来,抱拳说道:“大人,全部弟兄已经分到了伙食,今日提供的饭菜为烩菜与鱼汤,主食是烙饼,请大人过目。” 说完林克端着一碗烩菜和鱼汤走过来交予张元彪,张元彪接过来看了看说:“辛苦了。” 林克大声回答道:“不辛苦,为弟兄们服务。” “很好。”张元彪说:“林部长,这些是我们千户所的贵宾,你速速将今日伙食分与各位。” “得令。”林克扭身回去安排,不多时一众伙兵就搬来了马扎与简易方桌放于炊事车前,烩菜与鱼汤被装在碗中放于桌上,烙饼不要钱似地搬过来很快堆满了桌子。 张元彪首先坐下招呼众人吃喝,商会刘老板也跟着坐下招呼大家吃饭。 烩菜和鱼汤比起酒点的饭菜要差了不少,但是这滋味也还是不错,更重要的是这些餐具明显也是经过用心地浣洗,使得整个的用餐氛围还是很好。 吃完饭后,伙兵前来收拾碗筷,众人好奇地看着伙兵把碗筷洗刷完后放入烧着开水地大锅中,不知道这是干啥。 张元彪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笑着说这是在清理碗筷,如此是最干净的方法。 随着军士们吃完了饭,炊事车也在十几个伙兵的梳理下开始了收拾,各种特制的锅被套起来放在车上,碗筷也被收拾好卡在固定的木板上,随着锅炉开始冒着烟烧着开水,两匹骡子拉着炊事车就开始移动,周围的军士们也开始有条理地收拾着幕布与拒马放回车上,战斗队伍喊着号子在空地中集合慢慢靠近官道,不仅张元彪身边的商会首脑们看呆了,就连两侧乱糟糟的商会底层人员也是啧啧称奇。 “我还有要务在身,今日还要将物资输送于卫所,就此别过,咱们的合作文书已经生效,后日我就遣人把一万两的银子送到商会,刘会长你要开始募集人手,我们伏特加商行,不鸣则已,一鸣一定要惊人。”张元彪说着就要抱拳离开。 “张大人放心。”刘会长说:“我回去就募集人手,一定把商行的事做好。咱们的第一笔合作,伏特加商行一定一飞冲天。” “我对此深信不疑。”张元彪抱拳离去,官道上只剩下了一堆又一堆商会人员。 “刘会长,刚才我去茅房。”林大头说:“人家张大人的兵茅坑都挖的好好的用布遮起来,刚才我又去看看,人家走了还用土埋上,再看看刚才围起来的这一片空地,就没落下什么东西,当真是强军啊。” 刘会长看看远处自己带过来的商会底层人员的地方,乌烟瘴气的啥都有,只能挥挥手手说:“让人都散了吧,每人回去从账上支取三百文钱,让他们走之前把便溺和扔的东西都给清理了。” 第180章 汤敏 五天后,伏特加商行就在临清城中最繁华的十字街开业了。这个酒行就是买下一个饭店,稍微改造就开始了营业。 早在开业三天前,就有说书先生在城中酒肆茶馆放风,说这伏特加商行开业当天拿出了二百坛好酒与全城百姓畅饮,只要来个人拿一个铜板包个红包去酒馆说一声“开业大吉”,里边的伙计就会端给一碗伏特加送于此人免费品尝。 这样的宣传在临清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十几年前有个酒馆老板走了知府的路子自以为关系了得,要在十字街开店,也是搞出了这样的宣传,只要来了就给一盅酒试饮,就有人从老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结果活动就搞了一上午,据说是喝瞎了三个人的眼睛,照理说一小杯酒怎么可能喝瞎眼?但是一大堆如狼似虎的家人就抬着喝瞎眼的人来要说法,店老板一看不妙想要解决此事,还没等着搬来救兵就被抓到监狱里收押,三日后传出经不起拷打死了。后来过了些时日就不了了之。 当时传出这都是酿酒行会出的手段,花钱买了几个老头当死士喝下了其他地方带来的假酒,结果就喝瞎了眼,再伙同当地的官府衙役一顿操作,楞是逼死了酒店老板。此事在临清流传很广,演绎出了多种版本,深刻地告诫着外乡人来此地赚钱要懂规矩才行,这个规矩就是要信赖商会、依靠商会和顺从商会。 “害,那都是老黄历了。”一个汉子大剌剌地说:“这伏特加商行就是临清那位军爷和商会一起干的,都是自己人的买卖还能喝出事来?我可听说了,那伏特加外边都快卖到二两一坛,今天只要一个铜板就能喝上满满一大碗,还不赶紧去。” “那也得小心,万一喝了不该喝的,到时候不仅瞎了眼,还要给人利用,你去吧,我可不敢去。”另一个青年嘀咕道:“喝酒喝酒,你这么爱喝酒,直接去大集镇投奔那猛张飞,昨天那店门口就张贴了两个文书,说是征募乡勇当军户,给安家费还给月银,还要征召没有考上秀才的读书人当书记官,也给安家银和月银,老黄你可以去试试啊。” “当军户?”汉子气氛道:“本来就找不到媳妇,当了军户,我老黄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这个是不得使不得,至于当文书就算了,以后还想着考个功名呢。兄弟你反正不喝酒,咱俩一起去那边,你讨了酒给我喝怎么样,中午我请你去吃面。” “只怕是不行,我表哥要我和他一起去,他一早就到我家还给了一些杂粮,我已经应下来了。”青年说:“这城里也没啥营生,我想着托人去大集镇问问,看看能不能在那边找个活做,否则家里的粮食咋能撑到过年?” “不和你说了。”汉子郁闷地走开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喊道:“汤敏,咱们可是读圣贤书的人,当军户就完蛋了,那文书想必也是和官府的胥吏一般都是人渣,你若是去了就要去喝兵血,不如一起参加明年的科举,再进一步就好了。” “我家穷,就一个老娘在家日夜不辍的织布供我读书,现在老娘也病了,表哥给带来一袋杂粮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再读书下去又能如何?”汤敏乐暗暗告诉自己:“等到酒馆开业的那天,自己就去看看能不能结识那猛张飞的手下,看看这临清千户所是否去得。” 汤敏拿着一本书就往家走着,这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并没有低下高傲的头,尽管肚子里饿的直叫却依然昂着头,路上碰见邻居还停下来从容地打着招呼,直到回到家中关上院门才跑回厨房灌了一肚子的凉水才感觉饥饿的感觉稍减,再细细闻闻才发现厨房里已经煮上了一锅稀饭,汤敏好奇地看着米饭,心想这定是表哥做的,自己的娘亲因为腿疾已经十几天没有下床了。 这种对于生活无助的感觉让汤敏绝望,他一个男子汉没有本事照顾家庭,现在母亲生病在床还要出去摆出读书人的傲气,但是家中的米缸早就见底,吃完了表哥给的杂粮,以后的日子何去何从还不好说,只能任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苦都哭不出来。 “敏哥儿,我姨都生病这么久了,你也不去跟俺家说一声。”一个男人在门口说道:“米缸也快没米了,要不是我来城里凑热闹都不知道,咱们可是最亲近的人,你有啥事都要告诉一声。” 汤敏抹着泪不敢回头,就是低着嗓子说:“凡哥,我知道了,这不是我妈不让说,怕你们担心嘛。” 表哥听到了汤敏的声音不对,就走过来拍拍肩膀说:“没事的,今年家里的收成不错,加上闲下来就去给猛张飞的军营当工,今年也算挣了点钱,这是一两银子你先去找大夫来瞧瞧我姨,钱不够我夜里回去再借一些,先把这一关过了。” 汤敏没有理由拒绝这一两银子的关怀,因为他的母亲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原本以为是积劳成疾歇歇就好了,但是最近疼痛更加厉害,已经两天没有下床了。 “这就对了嘛。”凡哥笑着说:“我问了俺姨啥症状,这也是常事,就是累着了,你去抓几副药吃吃歇歇就好了,我明天再回去扛些粮食过来,放心吧,慢慢就好了。” “谢谢凡哥。”汤敏低着头说道:“这次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一家人说这干啥,本来就想着过来看看俺姨,这不是猛张飞那边太忙,拖到现在,正好来城里喝两碗不要钱的伏特加。”凡哥笑着说:“俺村里的老头都来了,要来尝尝这伏特加。” “你在猛张飞手下干活?”汤敏激动地问:“那人怎么样?” “听老兵说是跟戏文上的将军一般,杀敌在前吃喝在后,有一次他来工地巡视,我看了几眼,确实是高大,看起来很有两下子。”凡哥说:“他的兵没有官架子,说话也好听,工钱那是一天一给,中午还给吃顿饱饭,鱼汤就不说了,大运河里多的是鱼,那猪肉也跟着吃了两回拉。” “我想去投奔猛张飞。”汤敏坚定地说。 “啊?”凡哥一脸诧异,犹豫一会说:“人家猛张飞是真想要读书人,俺弟去正当时,但是俺姨能愿意?” “凡哥,你也看到了,家都成这样了。”汤敏叹道:“若是再读书下去,我这考了秀才也只能去当个讼棍,两头坑钱去了。倒不如从了军,混个衣食,不让俺娘再这样辛苦。” 第181章 开业 汤敏当天叫来了郎中来瞧病,郎中开了几副药拿了钱宽言几句就走了,留下了屋里地三人相顾而笑。 “姨,只要吃了药,过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凡哥笑着说:“俺娘天天念叨着来城里看看,这回正好瞧着了机会,过来看看你,明日喝完了伏特加我就回去,到时候用小车推着俺娘来看你。” “你这孩子就是会让人欢喜,敏哥儿给我说了,是你付的诊金,等按娘俩缓过气就给你还回去。”汤敏妈笑着说。 “亲姨,当初俺家因为秋粮交不上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是你帮着才挺过来。”凡哥笑着说:“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的病能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娘,我打算去投奔猛张飞。”汤敏低声说道,屋里谈笑的两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凡哥已经把这个事给我说了。”汤敏娘说道:“本来我是打算供你读书,将来也能扬名,但是家境如此,听你凡哥说的,去猛张飞那边也是不错,当个军中书吏也不错,反正也不入军籍,你若是想再科考,也不耽误。” 三人喝着稀粥,聊着以前的好日子,慢慢地就各自回屋睡觉,静静等待着明日酒行开业。 第二日一早,凡哥就拉扯汤敏赶紧起床去准备,这个农村生活的壮小伙早就做好了早饭还从井里打了满满一缸的清水,此刻正敦促着汤敏赶紧洗脸喝粥去看热闹。汤敏娘昨夜吃了药略有好转,就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铜钱让二人中午在街上吃点面食,凡哥也不过去接钱就拉着喝完稀粥的汤敏消失在了门口。 临清城的大街上人山人海,十字街上更是人潮汹涌,不断地有几个晕乎乎的人在路上步履蹒跚,一个小贩在街上捧着水壶和酒坛大声呼喊:“伏特加收购,带回来一碗给一百文啦。” “听见了没,敏哥儿,你的一碗伏特加就当一百文钱呢。”凡哥激动地说:“这家伙真傻,在这么远的地方收酒,谁能忍住不喝端过来?” 说话间就有一个人端着酒来了,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伏特加要一百文钱,那伙计闻了闻就掏出一百文钱递上去然后兴奋地把酒水倒入酒坛之中,身后的掌柜也是高兴急忙拿走酒坛再递上一个新的酒坛。 两人在人潮中缓慢地挤向十字街的中部才发现这条路被衙役临时弄成了单行道,所有人只能往前不能退后,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女眷敢上街,一路上几个老头都被挤得头晕眼花收容在路边的店铺内,一大群人因为挤不动就进入附近的店铺购物消费,极大地带动了临清城地gdp。 一群有钱人早就在十字街酒肆的二楼布上宴席,大吃大喝看着下边难得一见的热闹,很多的酒肆也在今日打出旗号,赠饮续杯满堂都是饮酒的客人。 队伍往前走,人越来越多,可是到了酒行门口时,一个小店铺前有一小片的空地,却一个百姓也没有,只有三个军官打扮的人坐在里边闲聊,门口赫然贴着“临清千户所征募处”。所有经过这里的人都远远地避开这个小店面,生怕被人推进去。里边的三个军官也是一脸的高兴,对着外边指指点点。 “汤敏。”凡哥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说:“那端坐在中间的汉子就是猛张飞啊,他居然在这里坐镇,门上写的啥啊?” “走,凡哥,这是临清军的征募处,我们去投军吧?”汤敏说着就拉表哥进去,但是表哥却吓得后退说:“你去吧,我可不敢当军户,你去吧,当个书吏也不错,我在门口等你。” 两人挤出了人潮,朝那个冷清的小门面走去,出奇地顺利就走到了门口,没人挤压的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四周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两人站在空地上,交头接耳说的无外乎是还有人愿意当军户? “你是要投军?”张元彪好奇地看着这个进来的青年和呆站在外边的汉子。 “在下汤敏,临清县的一个不入流的读书人,跟着私塾先生学了四书五经,刚刚过了县试,排第十七,现在想投大人麾下当个书吏。”汤敏说道:“愿大人应允。” “你先坐下。”张元彪笑着说:“外边的那位壮士是你的朋友?” “那是在下的表哥,他是大义镇上的百姓,听闻大人赏酒就跑过来凑热闹的。”汤敏慢慢说道。 “哦。”张元彪看看觉得面熟好像见过,就对汤敏说:“你去把他叫来就是,我不让他给我当兵,还在里间给他准备了两碗伏特加,喝完了再去外边喝。” 汤敏听完也就走出去跟表哥说了几句,表哥兴奋地就往屋里走,这一点倒是出乎汤敏的意料,低声问:“凡哥,你这就进去啦?” “怕啥。”表哥笑道:“人家猛张飞大人才不会为了我这样的乡下人耍心眼,看来很中意你呢。” 两人又走了过来,张元彪便让赵大云带着身后的汉子去里屋饮酒,自己则好好端详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谢大人赐我表哥酒水。”汤敏起身抱拳拜道。 “坐下坐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张元彪说道:“我原本也是通州的秀才,被建奴屠了家乡才跑出来当军,阴差阳错就来到了临清,既然你想参军我也很支持,来我军中,吃住都由我临清军负责,不要害怕过苦日子,这临清的伏特加酒行就是千户所的产业,等将来在大义镇盖了房子,你还可以把家人接过去。” 汤敏听得心驰神往,连连点头。 “我军中缺乏能写会算的人,你到了军中就是处理文书简牍,计算粮草与经管库房,以后我还会叫你经世之学,比如速算与会计,到那时候就能成为我临清千户所的外募书吏,想入军籍就给你军官干干,不想入军籍就给你增加薪水。意下如何?” “可以。”汤敏兴奋地说:“冒昧问一句,这安家银能发给吗?” “现在就可以给你。”张元彪笑着说:“你是第一个敢走入这里的读书人,我给你五两银子的安家银,三日后到大集镇报道,如果同意,你就去后边签了文书。” “行。我这就去。”汤敏站起来就要走。 “我还有个事要拜托你。”张元彪说道。 “大人尽管吩咐。”汤敏正色道。 “你回去后帮我临清军再拉一些无意于功名或者考场受挫的学子来此处,如果入募一人,就给你一两银子,如何?”张元彪说道。 “好的大人。”汤敏答道。 第182章 读书人 汤敏兴奋地在征募文书上签字画押,接过了张元彪递来的安家银一摸,那是五颗小小的银子,几日来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连月银多少都没问,就拿着银子要出去拉人加入军队。 “汤敏,你表哥还在里边。”赵大云喊道。 “没事,就让他在那里喝吧,我去给大人找人去。”汤敏一边跑一边说,只留下了愣愣的表哥看着酒保又倒上了一碗酒。 大街上虽然人山人海,但是黄岭带着几个瘦弱的青年慢慢挤动着还是很好认的,因为他们都穿了儒生的服饰,与周围百姓显得格格不入。 “黄岭,可算找到你了。”汤敏挤了半天才摸到几人身边。 “不是告诉你啦,人前叫我公修,叫名字是很失礼的。”黄岭一边探头向前看,一边慢慢说着,引来了几位同窗的哈哈大笑。 “公修,我有一个喝酒的去处。也是伏特加,还不用排队。”汤敏说:“快快随我走吧。” “还有这好事,子和,你可不能骗我们啊。”一个瘦高个书生说:“我们都等了很久了,这时候离开可是喝不到酒了。” “走走走,一人一碗没问题,喝完了再去排队还能喝。”汤敏拉着几人就往征募处走去,衙役在路边看着几个儒生不遵守规则往回走,也不加阻止,只是在心里骂这些道德模范带头搞破坏,但是看着他们进了招募处,就纷纷把头扭开,不可思议地与周围的百姓对望着。 “大人,这些都是在下的同窗。”汤敏说:“大人能否给些伏特加?” 张元彪看着这些书生打扮的读书人,再瞄瞄他们身上打着的补丁,也就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辎重兵说道:“每个书生都准备一坛伏特加,这是临清千户所对于敢于来到我们招募处书生的奖励,汤兄弟,这样可好?” 一帮人以为是过来喝一口酒,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这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临清千户所的征募处,说的好听点是招募,说的难听点就是征兵点,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 “诸位放心,我临清千户所向来敬重读书人,所以这些酒是让各位拿去权当是见面礼,不会为此和我临清千户所扯上关系,大家放心就是。”张元彪笑着说:“我张元彪也是个秀才,算得上是各位的前辈,大家不要拘泥,随意坐下聊聊,一会儿拿了酒就可以回去饮用,若是觉得排队有点意思,还可以再来排队。” 身后的辎重兵就拿过来五把凳子让五人坐下,张元彪就和他们聊起了家常,这汤敏也是机警的人,把这几位寒门读书人给张元彪一一引荐,张元彪就滔滔不绝谈着临清千户所如火如荼的建设,还把临清千户所对于读书人的优待政策讲了又讲,特别提到来临清千户所工作,不仅可以有不错的收入,家人也能接过来吃大锅饭给安排工作,若是谁想继续科考,临清千户所负责一路上的盘缠,还回去学府那边打招呼,绝对不会耽误青年才俊的前途。 一帮穷书生听着安家银和月银的事,再想想家里凄惨的光景也是心下犹豫,只是相互看着,直到五坛伏特加被端上来,汤敏才叹气一声道:“听闻这伏特加一坛就要二两银子,大人见面就给出这样的好酒,我打算带回去卖掉给我娘治病,她为了供我读书日夜不停地织布,今年的年景不好,家里马上就要断粮了,我打算稍晚就来大人这边报道,只望大人要遵守我们的约定。” 黄岭也是站起身说道:“我也愿意和汤兄弟一起去临清千户所干干试试,家里情况也不好,张大人一定要去县学和教授们打好招呼。” 其余四人也纷纷表态表示要去千户所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张元彪站起来让人送银子来,接着就说道:“我张元彪就是通州府的秀才,自然可以给大家的八股文章进行指导,我这就把拜帖给学正送过去,你们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各位回去之后还可以发动身边的读书人,来我军中担任书员,每介绍一个过来,就给银子一两,登时就能兑现。” 几个人不多时就签好了文书,拿着银子和酒水就出了门,在临清军士的带领下逆向走出十字街,消失在人海之中。 张元彪正高兴于征募到了书生,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衙役就走到了门口,那人正是临清县衙的胥吏之首钱良,两人颇有些交往,就招乎其坐下让后边的辎重兵拿出四坛伏特加奉上,让钱良大是受用,从怀里拿出一叠邸报递上去说:“这都是最新的邸报,这几日为了你这酒行可是累的不轻,你这倒是惬意,坐在这里喝茶。” “钱大哥来的正好,我有一事要大哥帮我办理。”张元彪说道。 “张大人还有拜托我的事?”钱良笑道:“这奇怪了。” “我今日招了几个读书人,都是还没进秀才的年轻学子,想着带在身边教习八股文。”张元彪说:“想让你拿着拜帖去一趟学正那边讲一下,让他不要拦着。” “一个拜帖?这可是临清县读书人的种子,临清县能不能多立几个牌坊全看他们了。这事不一定好说,县太爷他们都看着这些读书人呢,你把他们带到军营里学习八股文是小,带坏了读书人的风气就麻烦大了。”钱良语重心长说道:“只怕这事不好办,到时候县令怪罪下来,州府那边都会弹劾,治你个抓读书人当兵就麻烦了。” “这事能不能成,还不是钱大哥说了算?”张元彪笑着把一个五十两的银票塞到钱良袖中,接着说:“钱大哥给运作一二,人家该考试去考试,我平日里教授他们八股文。” “老弟你····。”钱良都笑得合不拢嘴,半天才说:“那你就好好教他们吧,我去帮你摆平那些事,临清县商户多,富家子弟都去参加科考,少了几个也没啥,好好干你的事就行了,别的不用担心。” “人家都说你们衙门二爷不好说话,这不是蛮好的人嘛。”张元彪揶揄道:“这是大家的误解,以后我要给我的兵好好教育教育。” “也就是你。”钱良说:“别人敢这么说,看他不倾家荡产。” 第183章 黄家姐妹 伏特加商行的成立大典非常的成功,当天就卖出去额大量的酒水,仅仅第一天的收入在核算完成本后张元彪就赚了一千多两,这些钱还只是商行赚的钱,再加上出厂价的伏特加已经是比普通酒水贵了一倍,这样的利润却是让人心动。再加上一大堆关于马车的订单,每辆车造出来就能按照市价赚上三两银子,虽然看起来不多,这个价格的车辆能带动临清千户所铁匠与木匠的连贯工作,还能在生产中锻炼新的人手,这样的模式是最佳培养产业工人的模式。 临清城官府那边有钱良这个收钱办事的胥吏首领作镇,临清商会的各大行老看到伏特加酒行的成功也打算和张元彪合作些别的事,军队系统有朱大志这个千户顶着,临清城的一切都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上前进。 十几个读书人进入军营后,张元彪就去训话一次,然后让王树正带着先进行为期五天的军事训练,他们的训练主要就是游骑兵那一套,除了体能队列,还在最后打了两天的火铳,这些读书人到底是比较聪明的,很快就能掌握技能,汤敏还能使用鲁密铳在五十步精确射击。军事训练完就被张元彪分配给各个队伍的百户当副手去锻炼,讲明了一个月之后就会全部回到张元彪这边学习八股文。 这样安静的日子,张元彪每日在军营之中构思稀奇古怪的东西,静静地等待着朱大志从北京回来,等他一回来就让他带着钱去青州左卫商议开设铁厂的事,只要这件事能够顺利完成,那么以后钢铁就不缺了,对于整支军队的战力提升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否则仅凭大运河断断续续运来的铁矿石和煤炭连大车轴承的生产都满足不了,更别提大量的火铳和未来要量产的火炮了。 终于时间到了大明崇祯三年的六月初一,朱大志走陆路从京城回来了,他早早就派出家丁骑马通报,然后张元彪带着一百辎重兵一早赶着十辆大车前去地界上迎接,约莫半天之后,就见到了朱大志的队伍,在他的队伍身后十几辆的马车和一大堆走着的人,虽然是步履蹒跚,不过这些人到底还算是青壮没啥事,老弱病残都在马车上坐着躺着,看到了这边的人马也是纷纷挥手。 一个将军打扮的汉子骑马而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朱大志,他的几个家丁也是策马在旁,旋风一般奔驰而来。身后的车队与步行的人加快脚步往这边来,张元彪看着身后的一众辎重兵焦急的眼神,也让李国藩放人去迎接即将到来的亲人们。 “张兄弟,你要的人在京城搜寻很久才凑集了这么多,有些不愿意来的也给了些安家银,愿意来的在随官屯又安顿了二十几个,剩下的这些都是这边弟兄的亲人了,有些是死去弟兄的亲人在京城无依无靠也带回来了。”朱大志指了指一辆辆马车,说:“你两个老婆也带回来了,在最前头的那个车子。” “我老婆?”张元彪讷讷道:“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还没有婚配,你可别瞎说。” “哈哈哈。”朱大志笑道:“老弟你原来怕老婆啊。” 张元彪无语,让身边候着的李国藩带人上去接收,也顾不上和朱大志多说几句就走过去看看过来的这群人。 “大人。”三个小家伙跑着就过来了,一把扑到了张元彪的怀里泪流不止,这就是当初张元彪在京城收留的三个小叫花子,现在半年不见也长高了一些。 “大人,主母在后边的车上。”王大抹着鼻涕说道:“这些时日多亏了主母照顾,这才熬过了京城的苦日子。” “是啊大人,那时候京城粮食奇缺,一石米涨到了四两银子,主母把钱都拿去换成了粮食才熬过来。”王二也跟着说。”好了好了,现在我是临清千户所的副千户了,当了真正的大官,以后咱们就在临清过好日子。”张元彪说着让赵大云就带着三个小孩子去后边的马车先行送回军营,而他则是缓步走到为首的那辆马车去看黄家的两位小姐。 这一辆车上有几位女眷,而黄家大小姐却是鹤立鸡群一般在人群中那么的显眼,她的妹妹黄家二小姐正趴在姐姐腿上睡觉。 “额。”张元彪想了一会不知道说啥,支支吾吾道:“这一路还算顺利吧?” “顺利,这一路上朱大人对我们照顾的都很好,天天坐着马车,很好。”黄家大小姐看着张元彪的眼睛说道:“大人实现了诺言,到了南边的城市,还把我们都接回来,真的是大大的豪杰。” “额,额,那个。”张元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低下了头就看了黄家二小姐揉着眼醒来,正好看到了张元彪看着自己,脸登时就红了,弱弱地说:“姐···姐···姐夫,为啥这样看着我?” “姐···姐夫?”张元彪就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胸口激荡,停了一会才说:“下车吧,我现在是临清千户所的副千户了,手下近千能战之兵,以后就不会让你们再受这样的颠沛流离之苦了。” 黄家大小姐点点头就扶起妹妹,二人在张元彪的帮助下下了车,其余的人也被涌上来的辎重兵包围,各种询问自家亲人的言语在四周传来,急切地寻找和问询,之后就是一阵阵或是欢喜或是悲怆的哭声,但是张元彪此刻挽着黄家大小姐的手迟迟没有松开,那黄家大小姐也是红着脸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只有黄家二小姐左右看看咯咯笑。 “大人,你捏疼我了。”黄家大小姐低声说道。 “哦哦。”张元彪赶紧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四下看看,突然想到现在可是男女大防的旧社会,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人家的手,这要是不结婚会不会给黄家大小姐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这个,那个···。”张元彪思虑了一会说道:“黄姑娘,我当日在京城时,就没想到咱们还真有再见面的一天,这一路上生生死死,刚才再见到你,真是感觉如同隔世一般,所以有些失礼了。” “朱大人一路上对我们特别照顾,还专门给我和小妹讲了你们这一路上的故事,路过随官屯的时候我们还去拜祭了阵亡将士的墓地,大人这一路辛苦了,以后奴家好好伺候大人。”黄家大小姐红着脸说道。 “黄姑娘,你这····。”张元彪脸都红了,只能讷讷地说:“还不知道姑娘大名。” “小女子叫黄婉薇。”黄家大小姐低声说。 第184章 要结婚 两个人在马车下沉默着,这一切对于张元彪来说很是难为情,因为张元彪一直都是一个被传统教育要男女有别束缚的人,小学时主动要在桌子上和女同桌画线,等上了中学不知哪来的羞耻感开始作祟主动疏远女生,到了大学没人管了开始想要挣脱束缚接近女孩子,却发现建筑系被安排到了山里还没几个女生。讲台上的老师告诫大家以后工作了到了项目部会有好多做预算或者做资料的女孩子,张元彪就盼着毕业去工作,大四去工地实习以为打开一片新天地,结果发现满项目部都是抠脚大汉,失望之余跟着施工员一起去楼上检查,因为好奇塔吊就上去看看,结果被雷劈了。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车上的女眷连黄家二小姐也爬着车轮下来了,走到近前拉扯着姐姐的裙子说:“姐姐,我饿了。” 沉默的两个人才缓过神来,黄婉薇蹲下身子抱起妹妹对张元彪说:“大人,咱们回去吧?” “嗯。”张元彪说:“回去,回去,李国藩你过来。” 忙碌的李国藩把一个老汉扶上大车就跑了过来,看见了张大人和两个少女在一起,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想起军中弟兄常说的张大人在京城有两个老婆,这会看到他们正在沉默不语,就跑过来说:“大人有何吩咐?” “给这两位姑娘安排一间上好的房子,你再去大义镇上找个女佣人给她俩使唤,再安排两个辎重兵的弟兄在外边守卫,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张元彪语无伦次道:“还有,从我的私人账本上支出五十两银子给他们拿过去,有什么需求就第一时间给我说。” 李国藩第一次见文曲星张大人如此事无巨细语无伦次的安排,心下也明白了一些,就说道:“大人,现在军营房屋都已经安顿完了,只有你的小院子还有空屋,那也是提前就给夫人准备好的。” “这,这,这个。”张元彪有些羞涩地看向黄婉薇。 “张大人,自打你把我从锦衣卫的大牢里捞出来,我就自认为是您的人了,现在从京城千里而来也是为了寻大人,给大人当正室也是没有想过,如果大人不嫌弃我们姐妹就去给大人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以后也当好好侍奉大人。”黄婉薇咬着嘴唇低头说道。 “这个,不是这样的。”张元彪叹气道:“当初我在京城是什么身份,说是火器哨的哨长,但是官府衙役都不看在眼里,这青峰自作主张将黄小姐带回,当时我已经是出征在即,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当时以为是再也回不来,也不敢跟黄小姐说什么太多的话,就想着以后把三个小家伙托付给黄小姐,想着若是一去不回还能有个人照顾他们,当时心里想的也是将来给黄小姐寻一个好的人家····” 还没等话说完,一边的黄妹妹听出了些意思,扯开嗓子大哭起来:“姐姐,姐夫不要我们了,不要我们了,哇···” 张元彪手足无措,黄婉薇则是蹲下抱住妹妹柔声安慰道:“乖啦囡囡,咱们到了临清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可是我好喜欢和王家兄弟们在一起玩,路上都说好了要在临清给我抓个兔子的。”林妹妹继续哭诉:“我不要和他们分开,姐姐,你再好好和大人说说,别赶我们走啊。” 张元彪脑子里在飞速的计算着,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穿越者,说不得那天就被带走了,但是“管理者”也说了目标就是尽可能的活下去,那么跟这个肤白貌美举止端庄的好姑娘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不负了人家,以后几十年过去了也没啥遗憾。 再一想到自己的心慢慢地就会交出去,以后要是再被安排穿越,怎么能忘得了黄婉薇呢?以后会不会人格分裂?之前比较喜欢的女孩小秀会不会再回到临清城?呸,都要当陈世美了,这个时候还想别的女孩,这里好像可以一夫多妻,别的穿越者都能三妻四妾没啥心理负担,自己也是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肯定也不会有心理负担,难道眼睁睁看着人家姐妹俩再去受苦受累?都在这边生活了很久了,还给看了三个孩子,在封建社会肯定没人会娶了,哎,如果当初不喜欢人家就应该赶紧地把人送走,现在也等于给人贴了“张元彪老婆”的标签,让人家怎么活? 天人交战的张元彪想到了封建社会女子失去了贞洁要跳井,就连海瑞那样的正直清官都有把吃了别人给饼女儿活活饿死的桥段,自己不仅给人家贴了标签,还摸了人家的手。 张元彪冷汗涔涔,抬头看着黄婉薇说:“黄姑娘,如果你不嫌弃我这出身低微,咱们就成亲吧。” 巨大的变故让李国藩也大吃一惊,刚才还那么羞涩的张大人突然转变了性格,就提起了成亲,这也太太太直接了吧,李国藩大为不解地问道:“大人,你们不是已经成亲过了吗?” “还没呢。”张元彪一边踢李国藩的小腿,一边说:“瞎问啥。” “这成婚也是要下聘礼的,程序很复杂的,这样直接跟女子说不太合适吧。”李国藩在张元彪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是随便就成亲,人家不认的。” “我看谁敢说,咱们在军营挑个日子就办。”张元彪说完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当事人黄婉薇说一声,就转过头真诚地看着黄家大小姐说:“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黄家大小姐红着脸说:“都依大人。” “听见了没?”张元彪对李国藩说:“你先把黄家小姐安排到我的住所,这些天我先去朱千户家住几天,你去操办成亲的事,咱们在军营里办,也别怕花钱,好吃的好看的使劲整,你家大人我还是第一次成婚,什么下聘啥的都要有,都整利索点。” “是,大人。”李国藩兴奋道:“大家伙都盼着呢。” 第185章 再见吴康 李国藩正想引着黄家姐妹去那边坐车,黄婉薇说:“刚才一见大人太欣喜,差点忘了车队里还有一个人也等着见大人呢。” 想到青峰那张脸,张元彪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青峰大人来了?” “青峰大人在京城忙着调查建奴奸细,只是得知你还安好,就给我一封信让我带来,他没有来。”黄婉薇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递上来。 张元彪颤颤巍巍接过信来,也顾不上什么就拆开看,只见上边写了一些勉励的话,翻来覆去读了读也没啥有营养的,就好好的折起来放入怀中,塞信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封信也是人家黄小姐贴身藏的,不免有些手抖。 “大人何故看了信手抖起来?”黄婉薇问道:“青峰大人临走时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次在去临清的路上还砍了不少建奴也算是给他报仇了,让你在这边好好生活,还说有时间来看看你。若是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就拿着这个信去临清城找锦衣卫的人,他们只要见到了这封信也会帮你。” 张元彪才豁然开朗,原来这封信是让张元彪用的,怪不得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再看着信上盖了醒目的大印,才明白了青峰的一片苦心。就心下稍安,看着远去的李国藩带着黄家二小姐上了马车,想到这就是自己的老婆就色心大起,低声道:“我不是看见娘子把信封从怀里拿出来,我是闻到了上边的香味才手抖的,你夫君我在来临清的路上恶斗建奴白甲兵都没手抖一下的。” “啊。”黄婉薇红着脸说:“大人,你怎么突然就变坏了。” “有吗?”张元彪笑嘻嘻地说:“我一直都这样,哈哈,你说有人想见我,那人呢?” 黄婉薇才抬起头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上边还坐着一个人看着自己,张元彪快步走上去,走近了才看到是一脸坏笑的吴康。 “吴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张元彪惊奇地问。 “我在看你们夫妻久别重逢,就没下去打扰。”吴康笑着说:“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 “你给我的三眼铳,一路上可救了我几次。”张元彪伸手就去抓武康的肩膀想把他扶下来,却发现这个年轻魁梧的汉子袖子是空的。 “这是怎么回事?”张元彪惊讶道:“吴大哥你。” “嗯,那日追随满帅出城与建奴野战,在良乡附近与建奴主力对战,跟随前往的京营官兵炸了营四散逃窜,结果冲散了我大同军,被建奴击溃,满帅和好多的战死,我被打折了一条胳膊晕倒在尸体堆中,等醒来时夺了一匹马跑回京城,失去了队伍和上官,我也在京城成了孤魂野鬼讨饭时遇到了你的部下被他们救了下来。”武康说着比划比划袖子。 “我的手下?”张元彪疑惑地问:“我的手下还有在京城的?” “那日你带着人出城后,你们新军在夜里就溃散了,很多的人脱了盔甲藏起来找机会再回到城中,有人认识我就给收留了,也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去讨饭吃,最后看我的胳膊越来越严重才把我抬到了你家那边,好在你娘子心善听说了我和你的事就把我收留,还花了不少钱请郎中给诊断,那时候已经太晚了,就把右臂给卸了,余下的日子就是在你家白吃白喝,直到建奴走了正好你派人来寻亲,我们一大帮子人就打算来投奔你。”吴康说着,叹气道:“那时候在京城,你的部下和我都受了黄家娘子的恩惠,时常能从你家拿些吃的,否则不知道还得多死几个,报答什么的话就不说了,以后就给张大人当个老军烧火做饭吧。不知道张大人收留不?” 张元彪看看一边站着的黄婉薇,不禁有些心疼,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可不能再让她受这委屈。 “吴大哥,你说这算什么话,现在我是临清千户所的副千户,在此地经营了一些产业,以后你若是想参军就到队伍中来,凭你的身手和作战经验,给你个百户总旗那是轻轻松松,若是你厌倦了打打杀杀,就去店铺里当个掌柜。”张元彪说:“要是啥都不想干,我就给你在临清城置办些土地,你就娶妻生子好好当个安乐翁。” “啧。”吴康都有些动容了,说:“我吴康何德何能,要张大人这么看得上。” “我们意气相投,而且吴大哥上阵杀敌,是我敬佩的好汉子,我这也是武职,今日不知明日事,只能趁着现在还有些实力,好好给吴大哥安顿。”张元彪说:“你也不要推辞,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我还是想在军营之中,只是我少了右臂,挥刀砍人是不成了。”吴康沮丧地说。 “那你就在我军中担任骑兵总监,参加军议为我出谋划策,先内部给你一个骑兵队百户的身份,先休息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张元彪笑道:“到时候你就教习咱们临清千户所的骑兵,将来稳坐中军帐,一样可以上阵杀敌。” “这个倒是可以,不是我自夸,大同军那么多的好儿郎,我吴康的骑术那是了的,不用手都能骑马,骑兵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吴康狂热地看着张元彪说:“这些时日我一直以为自己没办法再去沙场卖命就成了废人,今天张大人的话让我又活了,以后骑兵我一定带好,只要给我军士和马匹,咱们比建奴的骑兵差点,但是各个都给你练成大官身边家丁的身手。咱们现在有多少骑兵啊?” “吴大哥,你别张大人长张大人短的,我们是兄弟相称,以后你就喊我张兄弟就行。”张元彪笑道:“咱们现在一个骑兵也没有。” “啊。”吴康呆了,尴尬的说:“那马匹有吗?” “都会有的,之前缴获了几匹马,因为养不起就卖了。”张元彪笑着说:“不过还有两匹驮马,你先骑骑恢复一下。” “那我这骑兵怎么练?”吴康难过地说:“等到有了马,估计我都生疏了。” “不当紧,你先看看我的步军,训训他们。”张元彪说。 从此,临清军最大的“铁面独臂教官”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个山西人带着大同军的优良传统来了,他和张元彪一起发明的“临清军精神注入棒”让新兵老兵畏惧如虎,所有人都表示宁愿去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也好过平日在军营接受训练。 第186章 龙虎豹 忙活到了傍晚,才把几十人安顿在了军营之中,张元彪回到住所的时候,把三个小家伙叫到身边说:“以后你们就是临清千户所的人了,我打算给你们都办个户籍,就当军户吧。” 三个小家伙都默默点头。 “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亲兵,再王大王二王五的叫着不合适,王大王二,你们兄弟俩就是王龙王虎,王五你就叫王豹,这样多有气势。”张元彪说:“龙虎豹三兄弟,以后你们就是临清军新一代的军官,先从我的亲兵干起,明天就安排先生给你们学习识字,不好好念书就要挨军棍。” 三个小家伙还是默默点头。 “很好,你们下去吧,让外边的军士带你们洗澡吃饭,晚上都住在西厢房,今天晚上我要去朱千户家吃饭,咱们明天再一起吃晚饭。”张元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两银子扔给王龙说道:“洗完澡让军士带着你们去大义镇上买点衣服什么的,王龙你作为老大哥,以后要带着他们二人,照顾好他们。” 王龙接过银子,欣喜地说:“好的大人,只要能跟着大人,当兵打铁都行。” “现在拉人当兵太容易了,缺的是能写会算地读书人,你们三个这几日学学规矩收收心,过几日就找先生给你们教书,学的不好就赶回北京城受苦,听到了没?”张元彪恫吓道:“青峰大人说了,谁不好好读书,就去锦衣卫的沼狱背尸体。” 三个小家伙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主屋跑向门口,那边就有一个军士招呼他们去镇上采买。 张元彪叹了一口气,就起身去了东厢房,那里有黄家姐妹在屋里坐着说话,张元彪走到门口,想敲门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清清嗓子说了一句:“晚上我去朱千户家吃酒,让亲兵带来饭菜你们几个在家吃吧,咱们明天再见,晚上就不回来了。” 这么稀里糊涂地说了几句,张元彪就听到屋里答来“好的”才匆匆走开。 这样的生活让习惯了一个人的张元彪有些莫名的新鲜感,这样的巨大幸福直接击晕了张元彪,他走出了几十步,还在回着头看看黄家娘子是否出来看看却没等到人出现,走到了门口才招呼两个亲卫赶着骡车去朱大志府上。 “张老弟,哥哥想死你了。”朱大志一看到张元彪就扑上来抱住,豪迈地说:“这次去京城,受到了皇上的召见,皇上把大学士们都叫过来让我讲述如何大破敌军,我就把咱们一路上的故事一一讲出,当然,老弟你不让提起的我一点也没说,皇上大是感慨,当场就赏了一百两银子让我回来犒劳将士。” “这不是很好嘛。”张元彪笑呵呵说:“一百两,两个建奴首级的赏银了。” “害,这些都是虚的。”朱大志恨恨道:“太监给钱的时候就拿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我哪里敢乱说就谢了恩典走出来了,这皇上身边有小人啊。“ “这不是常事,应该给点好处的,否则那些太监编排个是非,只怕你出不了门。”张元彪说:“之前在京城时就听人说宫里的太监们权势熏天,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不说那些了。”朱大志拿着账册说:“我不在的这几日,生怕商会的人寻你晦气,没想到这才几日就摆平了这个事,还弄出了这么大的进项,张兄弟真是文曲星下凡。” “这些钱是给朱大哥的分润,你是咱们临清千户所的顶梁柱,拿出了利润的三成给大哥,其余的钱就拿去养军了,你看咱们现在队伍初具规模,因为没有囤田下放,只能给军士们开点月银,好在伏特加和大车坊都在赚钱,否则也是撑不下去。”张元彪说:“现在的利润少了点,等将来会更多。” “我只是担心啊。”朱大志扭头说道:“周边的卫所都是啥样就不说了,咱们这样养军,若是十年八年不打仗,弄出来一大堆不会种地不会生活的大头兵,那可如何是好,现在这伏特加能赚钱,将来没了进项,这些人是放回家还是留着?咱们大明的军户散漫那是因为承平日久,咱们这要是亏了,将来这些能打的人哗变,可就不好收拾了。” “朱大哥你就放心吧,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指望天下大乱,单说这临清之地,只要方法得当,养活一千余人的军力易如反掌。”张元彪说:“再说这建奴,辽东那地方苦寒之地,啥也没有,不过来抢能活下去?这次打穿了北京城,大同军都被打垮了,以后还不会再打过来,到时候怎么抵挡?北京城高且坚固,这临清可是富庶没人管,到时候建奴大军开至,人家能丢下家业往南跑,咱们这些军汉往哪跑?即便是不要我们出去勤王,守土抗战的活不能直至不管吧?” “贤弟你说的有道理,之前在北边的时候你也说了这建奴还回来若是按照这个准备,那也使得。”朱大志看着账册上的银子,叹气道:“那我这银子拿了心里多是不安,这可是军士们的口粮银子啊。” “这有啥不安的?”张元彪推过去账本说道:“没有朱大哥的庇佑,这临清千户所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再说了,这些钱也不是朱大哥你自己拿着花了,照顾家人,打点关系,这三成的银子不够使我这边再想办法。” “还打点啥,你这话说的。”朱大志笑道:“我刚一回来,一群卫所或者咱们临清千户所的老弟兄就送来了帖子,要我去喝酒,礼单都是大大的,我说没时间,人家就要我一句话。就是让我应允了这伏特加的分摊货量,怕我回来断了大家的财路,还对张老弟赞不绝口。” “额。”张元彪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只能低声道:“大哥,我俩不分彼此,送酒送钱无非是想保着临清千户所安宁,少些内耗也能让我从容练兵,真到了战场上见真章的时候,银子有啥用?退一步说,若是打赢了建奴,那堆积如山的白银还不时唾手可得?” “你说的我都知道。”朱大志叹息道:“那都是些喂不熟的狼崽子,你给钱多了只怕他们还想着砸了我们临清千户所的锅自己去吃独食。以后再送礼什么的与我多多商议,别给那些王八蛋蒙了。你这伏特加本来很赚钱,现在分来分去,大头全给那些不用干活的王八蛋吃了。” “谁让人家是上官?”张元彪苦笑道:“若是不满足他们,各种事由分摊下来,这些弟兄们都得再去要饭。好在还能剩下不少的钱财维持军队,我这正好有一件增加收入的事来寻你。” “哦,有这好事?”朱大志震惊说:“老弟你可从来都不消遣哥哥的,快快说来。” “咱们现在鼓捣出来了冶炼炉子,不仅产量比一般的矿山上炉子多产一些,质量比起闽铁虽差,但是再锻造一二也能打制好的火铳,而且都不说打制火铳刀枪,就是生产大车就需要大量的精铁,我打算让哥哥你去和青州左卫的军头说一说,咱们联合临清商会一起在那边设个铁厂,有了这个铁厂,利润会更加的丰厚。”张元彪说:“有了铁,咱们还能造些二将军炮,以后对付鞑子就好一些。” 朱大志沉吟片刻,哈哈大笑,说:“那话不容易,那边的家伙都穷死了,只是有些棘手的是,那边的矿匪厉害,只怕会引起冲突。” 第187章 矿匪 山东自古多响马,虽然是孔夫子的家乡教化了得,但是从大秦立国以来,此地就是土匪屡剿不绝,倒不是说山东这边穷,相反的山东真的是膏腴之地,主要还是地方贫富差距大,老百姓活不下去就啸聚山林,抢劫总是比生产更容易。 青州左卫的地面上也是不安生,这些负责维持没人造反的左卫官军在穷苦的生活一百余年后,军户逃亡了七七八八,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军户还在户籍上边,那些跑了的军户要么跑到地主家扛活,要么加入漕帮在大运河讨生活,还有一些人则是带着武器装备占山为王当了响马,时不时下山与村寨民兵干上几下吃大户,或者抓点有钱人要赎金,小打小闹直到崇祯帝废了矿监,天下的矿井又回到了野蛮竞争时代,这些青州左卫的响马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带人吞并了矿井开始招募穷人挖矿。 各地乡绅虽然都是眼热不已,但是没那实力收复啊,官府的大人们虽然也想发兵打下来,奈何各地的卫所军外不强还中干,还没拉出去打仗就自己哗变要粮饷,反倒是让山上的响马看了笑话,最后双方放弃了对抗,转为合作,大抵是矿上每年拿出一些银钱分润给下边,而官府则是不再追究这些人霸占矿洞的勾当。继续发展其实就像金三角的毒贩子一般慢慢也就成了军阀,只是这零散分布的矿井无法形成凝聚力还成天为了一些小事打的不可开交,这煤铁矿利润虽大也是初级产品无法做大,所以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元彪与朱大志商议了这些之后,朱大志反而觉得没必要去找青州左卫的家伙们了,这些人虽然是地头蛇却奈何不了山上的矿匪,不如直接在那边找一伙矿匪合作来的合算。 “朱大哥这个帐不是这么算的。”张元彪说:“这些人虽然没啥本事成事,却有办法坏事,咱们既然要去那边讨生活,官府的边肯定要沾点,州府的官员众多难以应酬,就靠着青州左卫的关系建个铁厂,具体事宜由临清商会的人去做,你只要和那些将军们理清楚分成就好,最多给到两成的利润,按照市价折银给他们,他们要负责厂子的安全摆平当地的衙役官员,想要光拿钱不干活那肯定不行。” “也好。”朱大志盘算着,他也不知道这铁厂能多大,对于这两成的利润没有一个感觉。 “朱大哥,你和咱们临清千户所的大人们分里边的一成,这是给你们,临清商会要分走里边的三成,他们临清商会要负责打点临清和济宁的官员,还会负责销售多余出来的精铁,大家算是一起合作,余下的四成是我们临清千户所的,我这边要提供技术与人手。” “采矿呢?”朱大志说:“咱们若是不占据矿井,那些家伙们要坐地起价怎么办?” “采矿很危险,动不动就会塌方爆炸,咱们不去和他们竞争这个东西,现在临清千户所人少,可没人去干这事,现今就是去谈,让他们把煤铁矿卖给咱们,咱们只负责加工生产。”张元彪说:“矿匪们应该会乐意的,不管怎么买,赚钱的都是咱们。” “若是当地人看咱们生意好,也去建设铁厂怎么办?”朱大志问道:“到时候他们有矿井也有钱财,再偷学了咱么的技术,不就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就是为啥要找青州左卫的人,咱们不方便动手的事,让他们去做。”张元彪说:“若是其余的铁厂给的比咱们多,咱们就自己去做事,我早说了,咱们临清千户所的人都是空着手过来讨生活的,若是有人想着搞坏我们的生意,就让他们去地下呆着。” “哦哦。”朱大志看着冷飕飕的张元彪点头道:“我相信张兄弟是有办法的。” 就此事议定,二人寒暄了一会就告别了,朱大志转身去了大厅,那边有一些临清本地的官吏来拜访,而张元彪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就带着人从后门出去溜达,打算在大义镇呆一呆就返回军营。 有些燥热的大义镇,走几步就开始流汗,亲卫拿着水壶递上来给张元彪饮用凉开水,还是觉得燥热难当。 因为建奴围困京城的结束,漕运又开始了恢复,大量的客商与粮船在四处游走,大义镇上也恢复了之前的车水马龙,各个商铺都是挤满了采办物资的商人。 “硫磺可是足够?”张元彪突然想起来小秀的店铺,就走到门口朝着里边问道。 “禀告大人。”里边的掌柜见到是张元彪在外询问就跑出来行礼道:“自打属下接管了这鱼干店,硫磺就是紧要之物,他们家商船来往时带了一些,都是倭国的上等好货,一旦来了货就交付给陈浩南大人,一点也没耽误。” “很好。”张元彪往店里看了看,说:“货物都交代清楚了吗?赚了多少起都记好,别贪墨了人家的钱财。” “是大人。”掌柜的笑道:“这个鱼干店除了咱们买硫磺,其余的进项一点也没有,他们原有的货物已经封存完毕,大人尽管放心。” “嗯。”张元彪笑道:“好好做,以后你能当个大大的掌柜。” “我还是想跟着大人出去杀鞑子。”掌柜低声道:“只是这胳膊不争气,否则呆在军营里。” “不要这么说,你血战不退,打断了胳膊,在北地没有及时医疗,现在这样挺好,要是真的内疚,就赶紧成亲,生两个儿子继续给我当兵,哈哈。”张元彪打趣道:“你在这里好好做,就是给临清军服务了。” “小人一定赶紧找老婆给大人生两个儿子当兵。”掌柜笑道:“大人,这里还有一个信是跟着硫磺一起运来的,是南京那边发过来的,刚好今天到这里。” 张元彪听闻,就走了几步到店里坐下,展开信读了起来,这封信是原店铺老板写的,内容大致是一路上平安听到了张元彪接管店面摆平了地痞很感激,老掌柜已经让人从倭国招募了一些浪人和工匠,小秀和他也将会在下次的商船路过时回到店里,这次还带了不少的打手家丁云云。 看着信上的内容,张元彪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有钱人真是神奇。 第188章 北京旧事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张元彪带着两个亲卫骑着骡子回到了府邸,在外警戒的军士上来拉住骡子,说:“禀大人,有几人在此等候大人,大人是不是要见一见?” “人?”张元彪疑惑地问:“是谁?” “在外边的棚子底下,有弟兄在盯着,都已经搜身了,没有武器。”军士低声道。 “额,搜身。”张元彪笑道:“你这亲卫当的越来越有样子了。” “大人说笑了。”军士扭头道:“把人带过来吧。” 不多时几个打扮奇怪的人就从棚子那边走来,借着火把的火光仔细辨认,原来是北京城时棒帮助张元彪调查建奴奸细的那伙乞丐,为首之人正是有些深不可测的戚老丐。 “张大人高侯万代。”乞丐们趴下行礼,张元彪赶紧上去扶起来,笑道:“今日太过于繁忙没有看到你们,这下好了,都过来了我也心安了。” “大人活命之恩,杀身难报。”戚老丐叹息道:“大人走后,城中的粮价就一直在涨,那一段时间饿死了不少人,若没有大人留下的银钱和尊夫人的接济,我们早就饿死在京城了。” 又是一句尊夫人,看来黄家大小姐在京城没少照顾这些人,否则不能人人见了都要先夸奖一下她,张元彪再看着这些乞丐们,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很是欣喜,就安排他们进了府邸,让亲卫抓紧时间去外边准备一些酒菜。 群丐走进了张元彪的小院子就在天井那边随意坐下,张元彪怎么也劝不动他们去屋里也只得作罢,让龙虎豹三兄弟出来端茶倒水,听到动静的黄家姐妹也从厢房出来与众人相见,一时间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所谈论的内容大多是京城的旧事,张元彪因为很多事不知道,也就在一边倾听,算是了解一下。 原来那日新军从京城派出去是要增援天津卫方向的明军主力,队伍是蓟州军拼凑出来要寻机与建奴主力对决,双方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便加急调兵遣将,京城这边放于偌大的北京城都没有足够的军力,面对滦州的告急文书崇祯皇帝也是无可奈何,这时候兵部和内阁大臣就劝崇祯帝派新军出城驰援滦州,崇祯帝病急乱投医就让大军开拔,结果一出城就炸了营作鸟兽散,只有申甫带着一千死士乘着夜色继续向滦州进发,在天明时分被建奴主力包围,申甫战死。 申甫战死后,消息震动了京师,崇祯皇帝也气的两天没上朝,整日就是在宗庙嚎哭,等着皇帝哭完了就回来要彻查此事,又让一堆官员丢了乌纱帽,当时力荐申甫的兵部尚书刘之伦自知道脱不了干系,就主动请缨带领八个营的兵力配合关宁军打算突破建奴的包围圈去驰援滦州,崇祯皇帝又批准了,结果刘之伦出城后声势不小,建奴急忙呼唤散布在京畿地区劫掠的各旗将士回来打团战,这也是为啥张元彪的后金军对手两次放弃战斗自动撤出的原因,否则继续磨下去张元彪的队伍不可能全身而退。 刘之伦带出去的京营劲旅在出城后也被负责打援的后金军包围全歼,刘之伦战死,又白白葬送了两万明军,一时间京师震动,就有阁臣站出来商议南迁的事,结果又是老一套,被自认清流的东林党骂走了。 这仗打成这样也没办法再往外派出队伍只能死守京城,于是乎京畿地区尤其是蓟北和天津东被建奴蹂躏,一时间烽火遍地哀鸿遍野,面对着这样悲催的境地,崇祯帝慌乱地号召各地勤王军队加快前进,下发了更多的调配文书从南方征调部队北上勤王,大运河就成了南北交通的关键部位,沿河的官府和卫所统统去操持此事,依然每天都在出现各种扯皮与矛盾,大多数的北上勤王队伍没有得到好的照顾,缺吃少喝的军队开始在内地进行劫掠,大量的帝国基层军事人员沦为盗贼土匪,加剧了北方的混乱。 看似普通的几行字不怎么凶险,却有成千上万的家庭分崩离析,也着实可叹。 那京城因为数次战斗失败,已经完全成了孤城,权贵就伙同米商提高粮价,一石大米最高位达到了五两银子,按照明代的统计,在南方如果米价达到了二两银子一石,这路上就会出现饿殍,京师物价腾贵如此,每天饿毙的人到处都是,再也没人管理,只有衙役为了防止瘟疫才安排人搬运出城掩埋。 在那一段可怕的日子里,黄家大小姐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钱买粮食,但是接济的人太多导致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为此黄姑娘还去找她老爹的同年去乞讨粮食,虽然也要来一些,总归是杯水车薪,在饥荒最严重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屋中揭下来窗户纸煮食,最后是外出回来的青峰来探望发现了这个情况,夜里从锦衣卫的库房搬来一些军粮才使得众人免于饿死的境地。 后来建奴向北退却,京师才开始与外界联系起来,大量的粮食输入使得粮价下降,直到朱大志带人进了北京城找到黄家大小姐这事才算过去,一帮人吃了几天的饱饭缓过气力就跟着朱大志离开了京城往南而来,因为朱大志手上有钱照顾较好,虽然带着一大堆的家属前来,但是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悲惨的事情发生。 听闻着这一切,张元彪再看向众人时大为感慨,问道:“那日新军惨败,后来朝廷可有抚恤?” “没有抚恤。”戚老丐说道:“有些人家去找要自家儿郎,那兵部巷子就失火了,据说是烧毁了户籍军册,无法分辨哪些是新军军士,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大家自认倒霉。” “啧啧。”张元彪倒吸着凉气说:“可惜可惜。不过大家都算挺过来了,就现在这边歇息几日,我明日让人给你们带过去五十两银子先用着,想要入军的就说一声,吃饱饭娶个媳妇不在话下,若是想着经商我就把你们介绍给临清商会,啥也不想干的就在军营里先当几日杂役,我找机会安排人去南方过日子。” 第189章 大婚 张元彪计划中这个婚礼很是简单,在院子里摆上了几把凳子,因为张元彪和黄婉薇理论上都成了孤儿,没有家人,所以这结婚也只是走个过场,一大帮看热闹的汉子们哪个又不是如此?都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张望着,李国藩作为队伍中较为年长的人,他被张元彪认定为婚礼的总策划,主持婚礼的事也交给了他,受到极大鼓励的李国藩每天半夜就把他的辎重队拉扯出来搭建场地买菜备酒,还跟着分配到自己手下的临清城读书人学习怎么主持婚礼,李国藩深知这一次主持婚礼是多大的荣誉,苦苦练习了一天天,还在婚礼前夜把张元彪喊来演示了一遍流程,就得到了张元彪一阵的唏嘘。 “老李,你这么安排,这婚礼下来太费劲了。”张元彪看着那厚厚的流程说:“我和黄姑娘的婚事,一切从简就行,走一个程序,所以就是在军营里简单搞一搞,没必要这么麻烦,拜个天地就行了,主要还是要让大家吃好喝好,最好去临清城请个戏班子在军营外的空地上演上两天,大家都喜欢看这个。” “可是大人,这是咱们临清军在此地的第一场婚事,大家这半年来颠沛流离,也需要一场主将的大婚来提振士气,若是搞得太简单了,下边的弟兄会觉得大人没钱了,影响大家的信心。”李国藩据理力争道:“所以婚礼要隆重一些。” 张元彪好奇地看着李国藩,也只能点点头答应,等李国藩走远了才骂道:“这李国藩折腾的东西,比去和鞑子打一架都费劲。” 大明崇祯三年六月十八日,张元彪在军营迎娶了黄家大小姐黄婉薇,本着一切从简的方针,只是小范围地邀请了临清千户所的现有和旧军官,把全军营的人都喊了过来,无论是军户还是匠户,在新婚当天都是酒肉管够,所以酒水和肉类准备了很多。 一大早就是成群结队的人来张元彪住所贺喜,较为富裕的老兵们找李国藩凑钱弄了二百两的银票当随礼,而新征募的军士们则是托人买来各种各样的糕饼点心送到院里,一堆一堆的军士和家属旧扛着桌椅在校场上支起来,然后就拉着家人一起到小院子中等着看拜天地。 等到了吉时,李国藩就开始发挥他的作用,一板一眼地开始操持这个婚礼,各种各样地程序走下来,张元彪直接就累到吐血,好在是坚持到了最后,夫妻二人被送到了洞房,张元彪就把人赶了出去插上门欣喜地看着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此刻的黄姑娘被盖子蒙着头,看不到自己的夫君,只是凭着感觉知道一个人在接近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紧紧地砖柱自己的裙摆。 张元彪慢慢地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就去抱住黄姑娘的细腰上下其手,以往的男女大防统统不见,心中只剩下了一股邪火。 黄姑娘不知所措的任由张元彪毛手毛脚,因为此刻他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妻子了,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做这些事哪里还能分辨,只是低声说着:“官人官人,这还是大白天,一会还要出去敬酒,不可以呀大人。” 张元彪哈哈狞笑,就是不去掀开黄婉薇的盖头,直到把人扑倒在床上抱了大半天才松开,慢慢地掀开了盖头,就看到了一个红扑扑的小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娘子,怎么这么红着脸?”张元彪笑道:“不是发热了吧,我来摸摸。” 黄婉薇一把抓住张元彪的大手说:“郎君,不要这样,大白天的这样不行,一会你还要去倒酒,我晚上好好服侍你。” 说着这些话,黄婉薇的脸都垂了下去,越往后声音越低,直到完全听不出来说的啥。 “娘子不要害羞啊。”张元彪挣脱黄婉薇的双手继续向里边探索,说道:“这些天难为娘子了,今日夫君好好报答娘子。” 一大堆趴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的光棍汉子抓耳挠腮地想要破门而入,却无可奈何地听着墙根,李国藩虽然是较为持重,拿着军棍过来哄人,这些平日看见军棍就歇菜的军官和军士们此刻完全不畏惧,依然热情地听着张望着,闹出的动静让张元彪都不好意思再做些什么,只能狠狠的亲上一口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保住阵地的黄婉薇也赶紧起身整理自己散乱的头发。 张元彪拉开门的那一刻,王树正和几个军士叽里咕噜都滚了进来,一帮人尴尬地站起来就往外跑,还是被张元彪踢了几脚,一帮人就很扫兴地出去找自己的桌喝酒吃肉去了。 晚上的酒席是在军营外的空地上举行的,临清城的戏班子在台上表演着大家喜闻乐见的戏文,一帮光棍军汉一次又一次去点播《西厢记》,尤其是女主角出来唱相思之恋时下边的军汉欢呼声一片,大口大口的伏特加不要钱似地灌下去,直到后来戏班子也不唱别的了,就让人上去唱点情情爱爱的,有些闲钱的军汉们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下雨似地扔到台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戏台子上,连上前敬酒的军士都少了很多,这一点让张元彪很是担心,把一边坐着吃菜的王树正喊来,大声喊道:“安排不喝酒的军士在戏台子下边候着,把那些喝完酒闹事的军汉都捆了带回去睡觉,可不能让人冲上戏台子祸害那些戏班子的女人。” “放心吧大人。”王树正看着那边打成一团的军士说:“李国藩亲自带着人在那边候着,他的辎重队最能打的都在台下候着,谁要是想上去惹事就被抓住捆了。你看那边又捆了一个。” 张元彪站起身来看去,果然是几个军士想冲上去被人按倒在地,然后就被人捆了用担架抬回到营房的一角一扔,这天气炎热都不用盖被子就不管了,营房里有人拿着水壶给狂乱的军士喂点水,也就不管这些被捆缚的军士是哭是笑了。 张元彪看着热闹的戏台和热情似火的军士们,就和同桌的几个军官匆匆饮酒告辞回到小院,一边走一边还想着,以后得抓紧时间盖房子,让这些军士成家立业,否则万一看管不到位不知道会做出啥出格的事。 第190章 剿匪 成婚之后的三天之中,各方才开始知道消息前来拜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为啥成亲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知,就连远在青州左卫的朱大志在得知消息后也是处理完合作开设铁厂的事抓紧时间赶来,无一不是扑了个空,这边的婚事已经办完了。 “成亲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给哥哥说一声?”朱大志拿着礼单不悦地说:“你这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哎,实不相瞒,我与黄姑娘已经是夫妻了,只是缺个婚礼。”张元彪说道:“这次补办一个婚礼本来就不成体统,双方现在都是孤身一人,哪里想着大操大办,就自己在军营里把事办了。” “事已至此还能说啥。”朱大志说:“青州左卫那边说了,铁厂什么的这些条件都没问题,兖州那边多的是煤炭和铁矿,官办的和矿匪自己干的多的是,价格也便宜,但是最近有一伙土匪在济宁地面上很活跃,这两个月人手扩充很大,济宁府和兖州府那边倒了血霉,这两个月出了不少屠村和抓肉票的事,衙役们拼了几次打不过,官府才咬着牙报上去,兵部大人敦促了几次发动围剿,但是青州左卫的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直以粮饷不足没有出战,所以那边不能保证一路上的畅通,生怕这些匪徒去抢了铁厂。” “近期勤王的队伍走着走着就吃不上饭自己散了,这些青壮离家远没钱回去肯定是入伙干几票挣个路费,这也是没办法。”张元彪苦笑道:“青州左卫也太废物了,自己的地盘也看不住。我倒是有心去剿匪,但是匪徒们聚散无序找不到,死伤惨重剿了也没有我们的功劳,出力不讨好,可是现在只能靠着南边的铁矿,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开设铁厂,让他们青州左卫给三个百人队的编制,咱们自己练一支队伍护厂。” “三个百人队的粮饷谁负担啊?”朱大志不解地问:“那边可是穷得叮当响,军户都跑了十之七八,咱们弄不来钱。” “这个编制是青州左卫给,归我们管,养兵由铁厂负责,钱从三家的账上分,原则上这支队伍不出青州左卫控制的范围,青州左卫也不能随意调动这三个百人队,要是他们想调动队伍出去剿匪打仗,不仅我们要同意,还按照时间从账上扣钱,当然我们要是动用这支队伍也一样的要拿钱分到铁厂的账上分给其余两家。”张元彪说:“你还得跟青州左卫的人商量一下,这个方法是我和临清商会商讨过的,人家信任咱们的武力,也没啥说的,养活三百人又不是啥大事。只是有一点的要求,给护厂的百人队采购武器装备,他们临清商会也要参与。” “青州左卫的两个千户来卖私盐,此刻已在临清城,其实就是来商议此事的,我明天就过去寻他们讲好此事,料想他们不会拒绝。”朱大志说着,不爽地拍着桌子骂娘道:“这些狗屁商人,当初洪武老皇爷就知道这些王八蛋狼子野心,给他们定了最低等的身份,这才多少年就又出来冒头了,还要管我们采购的武器,真是混蛋王八蛋。” 张元彪看着朱大志的骂骂咧咧,也不生气,放下茶碗说道:“人家临清商会也是出钱武装队伍的一部分,这次开设铁厂,他们也是按照约定出钱出力,人家既然要花钱,肯定是怕乱花钱,这护厂的三个百人队都是吞金兽,这样也挺好,万一青州左卫的王八蛋拿出来一百两一把的腰刀出来,这铁厂还建啥,咱们在临清开小作坊就行了。” 朱大志也是明白,说了几句就坐下来继续商议,大体上定下来了临清千户所选派的工匠与带队军官的名字,写在纸上饭也不吃就带着手下骑马走了。 接着过来的是临清商会的刘老板,他代表着临清商会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什么扬州的丝绸、杭州的女红、大同的皮货,林林总总一大堆的东西装了两个临清千户所生产的民用载重五百斤的小车,张元彪看着长长的礼道有些咋舌,心里想的是这临清商会出手真是阔错。 “张大人,这些都是大家得一份心意。”刘老板的头号走狗刘梦阳捧着礼单说道:“大人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们说一声,哦,这礼单下边还有四个丫鬟,是这边人伢好好调教出来的,给尊夫人使唤。” “有心了,有心了。”张元彪对着身后的王虎说道:“小虎,你去跟李国藩说一声,咱们新做出来的花露水给刘老板搬来一百瓶,让刘老板带回去给商会发一发也算是回礼了。” “花露水?”旁边坐着喝茶的刘老板大吃一惊,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张嘴就问道:“何为花露水?张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回回来都有新的惊喜。” 这花露水也不是什么精巧的东西,张元彪酿酒出了一大堆的甲醇,这些玩意不能饮用,喝了要么眼瞎要么送命,本来只是打算将来带着当消毒的酒精使用,或者生产一些纵火用的燃烧弹,但是这甲醇的产量越来越大,新的医疗体系建立遥遥无期,只能让闲下来的工匠继续对这甲醇进行提纯,看着越来越多的易燃易爆甲醇,张元彪看着花花草草想起来了制作花露水,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就是安排人把花弄过来和甲醇一起蒸馏或者把鲜花提取的液体混合,得到的液体再添加一些艾草啥驱蚊虫的东西就成了,装在陶器厂新烧出来的白色小瓶内,用的时候倒一些涂抹就行了,幽香好闻还能驱蚊虫。比在家里点燃艾草薰蚊虫强多了。 刘老板拿着一个小瓶子打开了瓶塞,就闻到一股花香和艾叶的清香,按照张元彪的指导倒了一些放在手上然后搓动,就感觉手臂上凉凉的很舒服,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酒精蒸发带来的凉意,很是满足地比划着。 “这样就没有蚊虫啦?”刘老板挥舞着自己肥硕的手臂说道:“真香,这花露水真是神奇,比我内人的花蜜还香,这要是带回去肯定厉害了。” “这个也是我们临清千户所的新产品,产量很大,不知道刘会长有没有兴趣经营啊?”张元彪递过来几瓶不同花香的花露水说:“这些东西不能靠近火堆,很容易燃烧,要是涂抹之后起小红点就是不对付不能使用,这玩意也不能喝只能抹在身上,香味就会持久不散。” “好好好。”刘老板飞快地放下花露水,急切地说:“我来跟张大人合作,把这花露水生意做好。” “嗯,那你多带走一些先在家里用用,看看家里的女眷是否满意。”张元彪对着一边伺候的王虎说道:“再给刘老板装上二十瓶,什么香味都要有。” 刘老板满意地哈哈大笑,跟着过来的几个亲信也拿着开了口的花露水抹抹闻闻,很是受用。 “张大人,这次来还有个事要跟大人商议。”刘老板忸怩地说。 “但说无妨。”张元彪说。 “需要大人发兵去剿匪。”刘老板说。 第191章 溃兵成匪 根据刘老板的描述是最近临清城因为是勤王大军的必经之地,所以很多的队伍在此地因为吃不饱饭开始出现逃兵,这些逃兵有点良心的就一路要饭回家了,稍微动点心思的就直接入了强盗队伍,用着大明军队调教出来的杀人技术去劫掠富户,或者就在官道直接设卡收钱,搞得临清城外的治安大大变坏。 临清城的治安崩坏,临清官府方面自然是要去解决,但是自己手下的胥吏出去抢钱各个卖命,但是出去和匪徒血拼就没了胆子,这个原因也好解释,找匪徒血拼的成本太高都不敢去,以至于城外的富户地主们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本族本村自己组织护卫队自保。可是随着溃兵的增多,那些官军带着弓箭马匹甚至是盔甲加入匪徒,攻略小的村寨越来越轻松,几个村庄接连被屠灭,一时间城外的富户乡绅大怖,纷纷呼唤官府派人下去清理一下盗贼和土匪。 清理土匪一般是官府的事,并非战区的临清卫所系统是不接受他们领导的,但是调集卫所军就要把临清治安差的现状报告给兵部,如此一来上边就会重视临清,到时候上边肯定会派来巡抚或者钦差,这一笔迎来送往的使费就少不了万两白银,最后的结果就是动用军队,这卫所军天天饭都吃不饱,一旦要征调就会闹事,到时候粮饷又得分摊在临清附近的几个县,人家别的县一不高兴就会找事,所以明末的地方管理堕落如此,也只能等着土匪自己去建立新的秩序了。 临清商会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一来是下边的各个行老跟乡绅们关系匪浅,二来就是这治安变差严重影响做生意,既然找官府没人解决,那就只能来找本地最能打张元彪去进行剿匪了。 “卫所军擅自行动等同造反,刘老板你这提议没法执行啊。”张元彪无奈地说:“我是有人有刀枪,他们也乐意去打打杀杀,但是这事处理不好被人告了,到时候朝廷的天兵杀过来,你我都得掉脑袋。” “不会不会。”刘老板摇头道:“县府和州府的大人们都已经说好了,他们绝对支持咱们自行清剿土匪,卫所那边也说好了要临清千户所在县城附近协助修桥补路帮助勤王大军返回驻地,这修桥的时候碰到了土匪劫掠,可不是咱们卫所军在外边乱来,让咱们放心大胆的去干。只要张大人同意,明天就能拿到卫所的文书,县府这边绝对不会横加干预。” “刘老板,你这文书都能要出来,怎么到了最后才来问我,要用上官压我不成?”张元彪笑道。 “这也是一个斩获功劳的好机会,我们商会可是给大人计划的很好,那里是用上官压人,完全是给张大人量身打造的立功机会,以后临清城随意调兵遣将,不更方便大人练兵?”刘老板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低声说:“我们临清商会代表临清县的百姓这次会给大人提供二万两银子当军费,让大人专心去剿匪。” “二万两,好大的手笔。”张元彪也愣住了,狐疑地看着刘老板说:“我全部兵力不过一千余人,每人划到二十两银子,买命地钱都够了,就是去剿匪?你该不会是要我一年到头天天在外边剿匪吧?” “确切的说是把临清城外的治安包给张大人。”刘老板哭丧着说:“实不相瞒,我们商会在城外的货栈被人瞄上了,是最近崛起的一伙土匪,匪号“一只耳”,据说是从北边回来的溃军,在临清城外纠结了一大帮溃军和当地的地痞流氓横行乡里,近期屠灭了一个偏远的村子,脚行和镖行的人组织了一群人前去械斗被打败了,那伙人有火铳有弓箭,还有几匹马,寻常衙役遇到跑慢了都被打死。” “蛤?”张元彪都愣了,说:“这不是造反了吗?州府自己不解决?” “这不是解决不了嘛,现在正是建奴入寇,官府的大人担心报上去谋反的事会让皇上不悦,思来想去都不想闹大就过来找临清千户所,这种事肯定要千户所自己愿意才行,否则剿匪怎么会有成效,卫所和官府的大人们不方便明说,就让我来跟张大人商议。” “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副千户,还得朱千户同意才行。”张元彪打着哈哈说:“这也不是小事,牵扯到全境的治安,我还得跟朱千户商议一番。” “朱大人已经同意了,他觉得此事很好,让我过来劝劝你。”刘老板殷切地说:“此事对大家都有好处,那两万两银子也是全数给大人,朱大人那边我们会单独进行游说,不会有人给张大人拖后腿的。” “如此。”张元彪点头道:“如此可以,只是兵凶战危,万一我的军士出现伤亡,这些银子拿去抚恤可是不够。” “抚恤银由商会出,死了给二十两,伤了给十两,还给安排工作。”刘会长抢答道:“每月卫所和官府足额拨付粮米。” 双方这样的交流就很痛快,张元彪为了防止刘会长到时候耍赖就起草了契约,双方一起签字画押,刘会长也如释重负说了一些银子交割的时间就匆匆带人走路回去跟幕后推手们汇报,临走时还千万叮嘱抓紧时间出兵去剿灭城外的土匪。 张元彪送走了客人就回到后院换好了衣服前往军营,一边走还在一边思考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感觉临清的大人们都是傻缺,直接让兵部发文书下来命令自己剿匪不久万恶,还搞这么复杂。 军官大会开始的时候张元彪把目前的形势说了一下,一群总旗百户激动地都快哭了,天天在军营里自己操练,现在能出去打仗了,各个摩拳擦掌要当先锋。 张元彪看着自己的手下们欢呼雀跃的表情,想到了一句话“天朝上国,闻战则喜。” 第192章 备战 大明官场只要不是干正事,程序走的就很快,商议完毕后的第三天朱大志就带着刘老板前来军营商议细节了,下午临清县府也派来了胥吏之首钱良前来旁听,顺带着调拨了一些粮食交接给张元彪,看着区区两千石的粮食交接文书,张元彪真想骂娘。 “县府也有县府的难处,现在客军过境没有粮食补充,这两千石的粮食都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钱良安慰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老家里的亲戚天天来找,说不是逃难的人横死街头就是溃退的大兵上门要吃的,还有那成堆的匪徒在村子外游荡,再这么下去就麻烦了,只要这一次张大人处理得当,我们临清的大小官吏都记得你的好。” “两千石,够我大军吃一个月,经过你们的手不知道还能剩多少呢。”张元彪喃喃自语道:“这粮仓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麦麸,是不是陈粮,不会去了人接受粮食被一把火烧死,哎,这事真难办。” “这个比不用担心。”钱良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粮食都是实打实的新粮,保证足额供给,你也不用给什么分润,剿匪都是自己家的事。” “你也知道临清商会给钱让我剿匪的事,你们班房衙役们怎么说?”张元彪问。 “那是你们临清军的事,我们不管也不问,只是有一点要求。”钱良说:“别砸了我们的饭碗就成,说的简单点就是剿匪的时候不要干涉我们的活。” “怎么不干涉呢?”张元彪笑道:“到时候我大军一出,捉捕逃兵驱赶流民,更有激战造成死伤,万一有百姓被溃兵裹挟,这些的罪过放在你们手上,哪个不是挣钱的营生?若是衙役大举迫害,百姓不成了两边倒霉,这剿匪不剿出来陈胜吴广就不错了,还想让乡村清明?” “迫害。”钱良冷冷说道:“这个词不妥吧。” 张元彪也知道这个老狐狸不是啥善男信女,就直接摊牌道:“这两千石的军粮我一粒也不要。” 钱良大吃一惊,急忙道:“为何不要?” “官府发的军粮我会去签收,但是我一粒米也不会拿走,全部分给县里的衙役弟兄养家,只是要求一点,我大军在城外如何做,抓什么人干什么事城里的大人们三个月内不要跟着出来造大狱,抓到的逃兵与地方上的地痞流氓要我自己处理,这一点钱大哥能给个保证不?这些粮食就当是我送给大家休息的口粮。” “可以。”钱良咬着牙说:“我去办这事,但是军粮这个事,你要签收三千石。” “好的。就按你说的办。”张元彪坚定地说:“三个月,你们要全力支持我,别整没用的事拖累我。” 双方握手同意,张元彪就在军粮拨付上签字画押,钱良高兴地带人回去复命,只留下了挺傻了的王树正。 “大人,这三千石的粮食说不要就不要了?”王树正见人走完了才喘着气问道:“那些王八蛋胥吏啥都不用干就能分了这将近四千两的银子?” “咱们已经答应了临清商会,那边提供的钱财加上我们自己准备的银子,已经可以支持我们的活动了,这笔帐不能光算银子,那些胥吏什么尿性你也知道,他们若是出来当搅屎棍,我们这剿匪就永远都不会完,当真要在临清城晃悠一年吗?我打算用三个月就剿匪成功,到时候只需要一些军士定期在县里巡逻就行了,否则就真赔钱了。赔钱啊。” 王树正一脸不爽地告辞走开了,对于这些胥吏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作为剿匪“总司令”张元彪肯定要把指挥部搬到临清城,接下来就是安排生产,大义镇百户所的生产不能停,兖州那边的铁厂计划也不能丢下,思来想去,手下的人才太少了,就决定让李国藩作为留守主持生产维持大本营的安全,对于这个决定,李国藩也没啥意外的,就领命去准备了,张元彪唤来王虎跟着李国藩学习,自己人还是得抓紧培养。 胡八一作为技术总工程师被委派去参与铁厂的建设,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和组建铁厂护卫队的需要,又让王树正从游骑兵队伍中选出了两个总旗带着十个游骑兵一起出发,两个总旗就是当初在北京城外诱敌的史家兄弟,虽然这样派出亲兄弟俩担任队长是管理学的大忌,但是张元彪手上没人,再加上兖州那边情况不明,只能依托于他们的兄弟齐心吧,将来再找机会给另一个明升暗降或者给队伍掺沙子。 留守与外出的人定好后,张元彪就开始拉着军官们拆分队伍,按照临清千户所的规模拆分出十个百户,初期规划是五个辎重队五个游骑兵队,这么一拆分,全军都高兴的犹如过年,这就意味着要有十个百户和二十个总旗的编制,升官谁不欢喜,好在位置够多,大家论资排辈很容易就能解决,只是各百户所的军力只有三十人左右,辎重队把能分的辅兵杂役全部拉出来,也不过凑到了每个百户所四十人的规模。 所有的军官都在吼着一个事,那就是征兵,临清千户所自从接受了临清县府丢过来的一百二十人的青皮流氓后,正常的征兵就没捞到什么人,好在下边训练的军官认真负责,打的那些新兵老老实实,但是面对着这样的扩军,哪来的补充兵凑数? 张元彪计划是抓人当兵,把那些溃兵逃兵,地方上的流氓青皮都征募起来,先当杂役干活,把人数凑上来,然后再慢慢征兵。众军官听说了这样的征兵方式也觉得有些恶心,傻子也知道那些流氓轻浮浪荡,根本就不适合当士兵,至于逃兵更是老兵油子不方便管理,征募这些人还不如拿着粮食雇佣一些淳朴的乡勇好用。 张元彪看着一大堆泄气的军官,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看向吴康。 “各位听我一言。”吴康一只手在桌子上拍着,喊道:“大家听我说。” 这些老兵也知道吴康是个狠人,就静静地看着,听吴康怎么说。 “烂的兵哪里都有,怕什么,大人已经和卫所的那帮人商量好了,在临清城拨出来一个军营专门训练新军,你们前期先招募民夫啥的干活打架,把那些抓到的溃兵和当地的地痞流氓都交给我,我在临清城练兵,这些人要么变成废人出去干苦力,要么就成个好兵苗子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呀,先把自己的手下军官选好,能有几个兵就先带着,然后慢慢接收。” “大人,你们说的简单,那些溃兵抓了就抓了,那些地痞流氓咋抓?”赵大云说道。 “已经和县府说好了。”张元彪说道:“那些没有工作也不耕地,也找不到保人的青壮,统统当怀疑分子收容起来,拉去干活,咱们的名义上的工作就是修路修桥,这些人就抓走就送到吴康百户那边去,余下的就不用管了。” 一堆军官由围绕着作战和防御的事继续商议,要大车要给养,大会进行了一天一夜才算有点眉目,精疲力尽的张元彪看着陈浩南递上来的备忘录感叹道军队真是消金兽。 第193章 出兵 大明崇祯三年七月初一日,张元彪的临清军倾巢而出,满满十个百人队的编制,以一个游骑兵百人队和一个辎重百人队的模式分好,浩浩荡荡杀出大义镇,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治安强化运动。” 招募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是张元彪治安战的重点一环,这些地痞流氓都是各地的隐藏危机,因为没有工作也没地方吃饭,所以这些人都是危险分子,随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拉拢走干点坏事,张元彪为了在三个月内完成治安良好也为了补充自己的队伍,就把这些人渣流氓一股脑都给招募了充当杂役或者苦力,愿意来的给钱给饭吃,不愿意来的一旦找到问题就给强制收容,还是去干修路搬运的苦力活。 第一队接管较为重要的枢纽,临清商会的货栈区作为防守严密所在交给了李国藩的副手肖无银,他带着一个游骑兵百户和一个辎重队百户驻守在临清城靠近大运河的货栈区,到了地方就开始征募民夫修造营垒拓宽道路,还雇佣了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当辅兵整日操练,把张元彪给的银子不要钱似地花出去,没过多久货栈区的治安就为之一转,连闲散的地痞都不见了。 第二队陈浩南也是带着两个百人队接管了临清县的外围城防,主要工作就是疏通护城河和协助衙维持临清城外的治安,物资的采办也是他来负责和城内临清商会的接洽,除了招募城郊的流氓地痞入军当辅兵外,不管是溃军还是乞丐统统抓起来强制收留,一样的修路搬东西,官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三队是赵大云带着的两队辎重兵,这个游骑兵百户成了运输大队长,整日在临清城与大义镇之间活动,用八百斤标准大车将各部门所需要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位,主要就是依托于王树正在临清城外的堡垒,确保其余的队伍能第一时间获得补给。 第四队是王树正带领的快速机动部队,清一色的游骑兵精锐在大义镇和临清城外的营垒轮驻,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因为缺少人员,只能勉强凑出来了八十人,却都是长时间训练的老兵,总旗和小旗都是从北京带回来老弟兄,战斗力绝对没问题。张元彪给他们配备了十五辆马车和四十名新征募的杂役辅兵和40匹骡子,完全可以确保这八十人的游骑兵在一天之内跑一百里,绝对是指哪打哪,只要传递信息的时机可以,这支队伍很快就能抵达战场。 第五队就是留守大义千户所的李国藩,他和张元彪分了最后的两个百人队,仅仅靠一个百人队的军士维持大义镇附近的治安外,还得敦促工匠们的生产,大车、伏特加和花露水在这个非常时期也没减产,反而是不断地提高产量为临清千户所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源。龙虎豹三兄弟也在李国藩的麾下干活,每日夜里还要跟着私塾先生学习写字,虽然年轻,军营里的老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小家伙以后都是临清军的高干,自然也都是恭敬有加。 张元彪也在得到官方的文书后带着老婆去了临清城县衙外租了一个三进的院子作为指挥部,临清城的读书人组成的书记们在二进的院子里工作,他们负责统计账单和军册,把张元彪发布的命令下发。最外边的院子住了张元彪的亲卫队和传递命令的骑士,这几人是真的骑士,安排了三匹不错的骏马,专门负责把文书交接出去…… 把自己带出来的一个百人队都当成预备队囤积于城内军营,一样的征召无业游民到军营里接受训练,在城内军营负责训练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吴康,他拿着“临清军精神注入棒”对着招募而来的城市无业游民“嘘寒问暖”,直接打得那些地痞流氓没了脾气。 除了棍棒之外,吴康还和张元彪规划了练兵方略,那就是每日的好吃好喝还给发衣服,军官也是吃的一样穿的一样,一旦开始训练就极力贬低个人,然后让受训的人拥护集体主义,武康此人高大威武而且很有魄力,打完了士兵还能推心置腹关心备至,加上,这些天天在外胡乱闯荡的地痞流氓原本也都是吃不饱饭没人在乎的小角色,吴康这样的战斗英雄加老大哥形象,打了人还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才不过几天把一帮子的临清城青皮流氓都给调教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成天把吴康当成大大的英雄崇拜,临清军精神看起来好像真的注入了一般,就连附近的百姓都感叹,这小伙子入了临清军当杂役辅兵就这么精神了。 临清军配合着乡绅们的地方村民武装,逐步肃清内部与外部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王树正的快速机动队风驰电掣的速度,几乎是得到了通知就会沿着官道飞一般赶过去,几次把正在集结的土匪冲垮斩获颇丰,后来土匪们决定在道路两侧伏击,集结了将近二百人在官道旁展开遭遇战,六十余游骑兵就在车上坐着射击,一人双铳射速极快,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是这些土匪,哪怕是老兵油子也被这暴雨般的铅子打怕了,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就逃入田地中再也没有想着伏击的事了。 这样高压的态势,让当土匪没了利润,那些半农半匪的百姓纷纷从良,转而当了张元彪的情报员或者劳务队干活,临清的治安空前好转,砍杀土匪获得的首级也在临清城外堆积成小京观震慑宵小。 到了当年八月的时候临清军控制了官道和村镇向土匪进行压缩,匪帮的支配范围逐渐向偏远的乡村活动,明的和暗的情报都在表明临清城境内的土匪已经开始向其他的地方逃串了,这样的消息对于整个临清城来说都是极大的利好,一时间临清县的经商环境和生活环境大好,临清县的房子价格涨了又涨,万民伞啥的直接就把县衙给装满了,毕竟是没有人想着生活在土匪的压力之下,随时都会被人绑去要赎金。 当然,这也要归结于胥吏们老老实实地在衙门里喝茶看邸报没有出去糊弄。 第194章 战时百态 在临清城的生活,是张元彪最为惬意的一段时光了。 他每日就是上班,晚上回家有娇妻吃饭,二人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是随着交往的深入,二人的感情也渐渐好了起来,这样安定祥和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只是想起来那无休止的案牍工作,张元彪总是会在夜里惊醒。 城外的土匪不堪一击,捷报每天都在传来,张元彪每日应付的不是什么队伍如何苦战要求支援,反倒是一份份要求补给和人力的请求堆满了桌子。不仅张元彪每日瞅着这些要饷要兵的文书发愁,协助张元彪办理的汤敏也是头大。 “这肖无银在外边最近都没啥建设项目,拉着一些苦力小流氓修修路都能要这么多的银子,汤敏你是不是算错了?”张元彪头大如斗,看着单子有些发抖,骂道:“照这么花下去,咱们还做什么生意,直接解散回家得啦。” “这是大人你亲自批示的。”汤敏接过来看看说:“临清县到大义镇百户所的官道要重修,因为咱们千户所的标准马车在这里经常行走,那边道路年久失修出了几次事故,大人你半个月前要肖无银在近期完成修复,目标是最低等的要求,是保证军用马车无障碍通过。” “还有这个事?”张元彪有些迷糊,好像汤敏已经习惯了张元彪的这些举动,从一侧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小册子,翻了一下交给张元彪,证明是张元彪下的命令。 “唔。”张元彪看着不说话了,憋了一会道:“这些道路又不是我临清千户所专用,那帮临清商会的王八蛋也天天走,你记下来这个,这就去找陈浩南,让他跟商会的王八蛋商量,这修路的使费要一人一半。” 汤敏拿起一边的炭笔记下就捧着账册匆匆出门,他这次去找陈浩南还有其他的采办事务,他刚走出指挥部,一边等着的书吏黄岭就捧着一卷东西进来,低声嘀咕着关于物料的使用情况和临清千户所大车的损耗情况,张元彪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下达新的命令。 陈浩南忙活了一个上午刚刚坐下,就看到汤敏抱着文书过来了,有点眼前发黑的陈浩南强打起精神迎上来,这位汤敏可是张元彪手下文化程度最高的高级幕僚,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和王树正那个王八蛋一样在前线打仗,后方肯定还要仰仗此人,也是笑呵呵走过来听汤敏说话。 “啥?大人又要我去和商会的人说分担修路的费用。”陈浩南脸都快绿了,挠着头瞪着眼说:“上次就这样的事,商会已经说明白了,要是真要修路就提前说好,不能每次都办完事再拿着条子要钱,修大义镇的这个路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的银子人家可不愿意去付钱。” “陈大人,你消消气,这也是为了临清百姓。”汤敏笑着说:“只有你和临清商会打交道多,别人去了不给打出来。” “哎,这些事。”陈浩南也是委屈道:“商会刚说了要择吉日来劳军,礼单都拿过来了,这一下去了又是一顿争吵,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的,我这就去和商会的掌柜们商议,至于你要的其他物资,我已经安排人去找李国藩筹备了。” 最倒霉的就是留守大义镇百户所的李国藩,各种催要粮食与物资的文书一天天不间断地送达,搞得李国藩大是头疼,也学着张元彪在大义镇找了几个老书生当管事,找老书生的原因是年轻的不愿意来他这个大老粗手下干活。 “王树正又在南边击破了土匪大部,抓了四十几个俘虏,这王八蛋都不能省着点打,火药消耗这么大,不是拿去当炮仗用了吧。又让大人催我调派大车五辆和白银千两,还要搞什么庆功会,伏特加要四十坛。”李国藩说:“陈浩南也不消停,粮食粮食,还要五百斤的肉,现在什么时候哪来的肉给他。” “还像上次一样给鱼肉?”一个老书生低声道。 “鱼肉只怕是不行了。”李国藩摇头道:“上次大人斥责了一遍,说是那些鱼肉送到地方都变臭了,那些王八蛋才吃几天饱饭就想着隔三岔五改善生活,我们留守部队都好些天没有吃到肉了。” “那咱们仓库仓促间拿不出这么多肉。”老书生说。 “去鱼干店。”李国藩咬牙笑道:“让人买五百斤鱼干送去,吃吃吃,咸死那帮家伙。” “好的大人。”老书生扭头就走去安排,只留下王虎在一边捧着书册嘀咕着:“李大人,吴康百户那边输送过来新兵三十人,说是气力不错,可以安排进入辎重队。” “小虎,小虎,别看那些了。”李国藩说:“把这三十人都送到游骑兵队伍里去,赶紧分下去,辎重队现在先雇佣村民干活,你快把人送过去,要不然游骑兵又要来抱怨了。” 王虎拿着小册子走到门口点名,三十个青年扛着行礼笔挺的站着答应,接着就被闻讯赶来的游骑兵和辎重兵的百户总旗们一阵争夺,三十个军士分分钟被抢走,只留下一个匆匆写字的小虎。 “吴康大叔这兵练的不错。”王龙和王豹在大门口看着有些眼热。 这两个小家伙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棉甲在门口站岗,这也是李国藩惩罚二人写字潦草,说是再次站岗练练心性,要求这二人再次站着谁也不能搭话,但是匆匆赶来的临清军军士谁见了都会停下来严肃地打个招呼,他们私底下都称这三个小家伙是张元彪大人的”义子”,将来肯定是要有大用的。 吴康此刻在军营中,让军士们搞“诉苦大会”。这是张元彪发明的,吴康也觉得用的不错,就在休息时让新军们讲讲以前凄惨的事,往往是听得人眼泪汪汪,嚎哭不止,虽然大多数的人间惨剧都是朝廷造成的,但是吴康每次都巧妙的转移话题到建奴和鞑子,队伍的向心性还是有所保障的。 就在这诉苦大会时,一向威武的吴康大人也会和新军们一起抹眼泪,大声地说:“太不容易了,小子,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你要是受人欺负了给我说,我打折他的腿,大人也说了,进了咱们临清千户所都是自己弟兄,等咱们房子盖好了,你们也有机会分个房子,大人还给钱娶媳妇,生了娃也加入咱们临清军,大家一起打鞑子。” 看到凶残的吴教官如此说,那些怨恨他的新兵也觉得吴教官人不错,或许是太爱大家了所以才打的那么疼,想想以前在街上混吃不好穿不暖,现在吃喝都有,还能有月银,纷纷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再抬头看吴教官,仿佛这人就是渡人的佛陀一般,慢慢地也开始想着临清军如何如何。 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了,这种病态的好感会伴随着他们在临清军的每一天,这也是“临清军精神注入棒”的深刻内涵。 第195章 逛街 剿匪工作在三方的运作下进行的不错,各个村镇上的光棍汉子都被张元彪收拢过来搞村民队和杂役队,很少的粮食支出就能修桥铺路,这样的情况让临清县府的大人也在新的考评中得了上等,欢天喜地地准备去升官调任。 一个一个村子在张元彪队伍的帮助下荡平了土匪的踪迹,那些倒了霉的土匪都远远地遁走,去祸害别的县城了,这就不是张元彪所关心的事了,那边的县城没给钱,他可不负责外出剿灭土匪。 近期传来的消息还是很好的,兖州铁厂在八月中旬开始投产,炼出了第一批将近二千斤的生铁,这些生铁都是第一批的产品,效果还是不错的。按照这个进度,基本上每十天就能生产出这么多的生铁,前提是有足够的煤炭和铁矿石。 胡八一写信来表示在兖州凭借着临清商会的影响力招募了当地的铁匠二十余人,日夜不停地打制大车铁轴,还会把一些生铁让技术较差的铁匠反复在炭火中锻打生产出精铁运回临清囤积,在将来用这些精铁打制火铳。 铁厂卫队也组建出来了,现在约有八十人,都是山上相当矿工没有门路的穷汉和没钱租地耕种的破产农民,这些人不仅听话还能吃苦,只要能管饱饭按时发饷,让干啥就干啥。至于山上的矿匪,也因为和铁厂的利益往来变得熟络,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仇人。 张元彪难得从案牍之中脱身,就在午饭后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起在临清城闲逛,这个时候的张元彪颇有暴发户的感觉,带着两个亲兵和夫人在路上游荡,夫妻二人看见啥想吃的想要的就买下来,两个亲兵手提肩扛弄了一大堆的东西。 黄婉薇本来也是身居闺中的大家闺秀,从小就被教育在家深居简出,经历了京城的变故,现在也是分外珍惜眼前的生活,生活上只要是自己夫君提出来的就会全力支持,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抛头露面,完全跟着夫君的基调去办。 “官人。”黄婉薇穿着一身黄颜色的罗裙,娇滴滴地在张元彪耳边说道:“那边有个首饰店,我们去看看吧。” “走着。”张元彪欢喜地说:“我还是想给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只是这临清城没有什么我喜欢的款式,我打算买下一间成衣店,专门给夫人做衣服。” “呀。”黄婉薇红着脸说:“官人你说的那些衣服,妾身可不敢穿,太,太,羞人了。” “哈哈哈。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妾身,要不然下次就在街上强吻你。” 黄婉薇手却被张元彪拉着,登时脸都红透了。 “你说到那些衣服,怎么羞人啦?”张元彪坏笑着在黄婉薇身边低声道:“我觉得挺好的,我画地那个白色的是护士服,你嫌裙子短吗?可以长一些,在我们张家村还有一个好看的东西叫丝袜,一个老太太会做,可惜被建奴屠灭了。否则给夫人穿上一定迷死人。” “丝袜?”黄婉薇低着头走路,想着自己夫君那乱七八糟的设计,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就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那是穿在腿上的长筒袜子,薄如蝉翼,柔韧宛如牛筋,有各种颜色,大家都喜欢黑色的和白色的,我们张家村的男人们就分为黑丝党和白丝党,天天为了争论那个更好看大打出手。”张元彪陶醉的说:“我还是喜欢黑丝多一些。” 黄婉薇听着听着就知道了那是啥,肯定还是那些色色的东西,不由的想‘这张家村的男人们都是些什么人呢,肯定是天天琢磨着那些奇技淫巧激怒了上天,所以降下了建奴去屠灭’。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的夫君又觉得这样想太不对,就摇着头跟在张元彪身边走到了首饰店。 “张大人高侯万代。”店老板一眼就看到了张元彪这个阔绰的大客户过来,远远地就前来抱拳行礼道:“张大人能来,我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哦。老板还会拽文了。”张元彪哈哈大笑,转头对着黄婉薇坏笑着低声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小薇,是不是这个典故啊?” “啊。”黄婉薇登时就想起了自己夫君晚上就寝时就喜欢念叨这几句,小手攥成拳就不吭声了,害羞地拉扯着张元彪的衣衫说:“官人,我们回家吧,今天先不买簪子了。” “哦。”张元彪看着害羞的黄婉薇,也是邪火大起,就对着老板说:“把这第一排的几个簪子都包起来,明日让人送到府上让我家夫人挑选,夫人喜欢哪个就留下到我帐房那里支取银两。” 老板笑哈哈地应承着,目送张元彪夫妇出门。 黄婉薇一路上净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自己的夫君啥都好,文武全才还待自己好,就是太喜欢折腾那些事,走在外边也是没个正经,但是这种不正经只是跟自己才这样,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幸福,想着那些权贵富商都是三妻四妾,将来要是也有其他女人爬上他的床会不会也这样对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黄婉薇也紧紧撰着张元彪的大手,暗想以后不管自己夫君弄出来啥衣服都要积极尝试,好好抓住自己丈夫的心。 “夫人,我们快点走,快点回家。”张元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紧,也是兴奋地说:“今晚我们早点睡下,明天我打算去买一间裁缝店,一定要亲自设计好多的衣服给夫人穿,把夫人打造成最美丽的人。” 黄婉薇也是笑靥如花,失去了一切的她现在有着深爱自己的丈夫,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张元彪心里想着设计出来的ol制服和护士服穿在老婆身上的样子,一边想着有了裁缝店之后,还要给自己的军士们也设计出来各种各样的制服,比如说最基本的红衫军制服,还要有二战德军的制服,还要有工人们的工装,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要穿水手服才行。 哦,水手服,张元彪想到这里,又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妻子,感叹道:“那一定会很美丽吧。” 第196章 审计员 明朝规定夏税不过八月,秋税不过二月,老百姓种地就要上缴秋粮和夏粮,临清县在崇祯三年的收成还是不错,但是夏粮征缴还是拖拖拉拉到了八月下旬还是如此,因为土匪和溃军都被清理的七七八八,衙役们就开始了下乡催粮,一队队百姓被拉到县府外边打板子,交粮的队伍排成队在县城中等着衙役们收粮,淋尖踢斛之类的把戏屡见不鲜。 衙役们消停了两个月现在都是龙精虎猛,由此引出的矛盾自然不少。只是张元彪身为大明朝的官军,对于这种事也是爱莫能助,只是对着自己的军官百般约束,生怕与这些衙役闹翻了脸。 剿匪虽然完成了主要的工作,但是维持好的形势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时不时就有官府的衙役发来求援的信件,大多是衙役催科太猛,与乡下的农民闹了矛盾,几十上百的村民一包围,这些衙役就给临清千户所说是土匪集结,结果匆匆赶过去的王树正游骑兵就被老弱妇孺拦在了官道上进退两难。 张元彪认识到了这个情况简直是无解,劝钱良让他约束手下也是白搭因为他的手下全是靠着这些玩意吃饭,钱良来了几次求援让张元彪发兵去救援被包围的衙役,还提出了让张元彪以那些百姓暴动为由杀些人立威,这些要求都被张元彪拒绝了,结果百姓一看到临清军就不再当成回事,反而和衙役们闹得更凶。 既然此事解决不了,成天就是扯皮,张元彪索性就称病天天呆在家中,让汤敏去跟官府的人打哈哈,扯淡什么的这些文人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能摸索出来规律,这几天下来,除了汤敏偶尔上来抱怨外,官府的人也是很少再直接找张元彪。 于是乎张元彪又开始了在家写写画画,偶尔看看李国藩送来的账单,看着那简单的构成很是不满意,但是李国藩能做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他张元彪也只是在大学时跟着学了一点会计学也没有实操,只能自己琢磨着怎么建立账本啥的,这些浅薄的知识消耗很快,慢慢地也就跟现实妥协了。好在黄婉薇外慧秀中,看着张元彪鼓捣那些账本也跟着提出了一些建议,古代的智慧加上现代的管理学和财务学的大概知识,确实把这个财务系统大概建立了一下,至少能清晰的反映出来收入多少和支出多少。现代的财务学避免贪污就是两个办法,一是尽可能的使账本清晰,另一个办法就是增加参与的人数和流程,虽然造成了一些繁琐,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可惜张元彪连基本的读书人都凑不够,只能先推广再深入研究吧。 “最近很奇怪啊。”张元彪回到家吃饭时给老婆黄婉薇说:“那些百姓都是小心翼翼害怕祸事,从来都不敢和官府作对的,那些淋尖踢斛之类的事也是忍气吞声,提前一天来完税都害怕官府不收,这被下乡催粮更是想都不敢想,真没想到最近这么多抗税的事。” “以前爹爹还在地方当县令时,他有一次说起这个催粮的事,这都是肥差,那些衙役们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分配这些活,到了催粮的时候就下乡去,住在那些人的家中吃喝打骂,索要东西,到了最后往往把人逼到绝路,卖儿卖女卖地完成交税。”黄婉薇说:“若是这样也完不成交税,后边还有的是办法,把人抓到大狱里,真到那个时候就是家破人亡了。” “哎,我身为官军,却又无可奈何。”张元彪叹息道:“王树正每次都是气得不行,说那些乡绅富户都不纳粮,一个临清县的税负都加到了百姓身上,今年又是土匪横行,换成是他就反了。” “官人,这些话不能乱说的。”黄婉薇赶紧上来捂住张元彪的嘴轻声道:“真怕你也说顺了嘴,出去给人听了就坏了。” “只知道大明官场险恶,没想到这些百姓也是活的艰难。”张元彪叹息道:“等这边赚了大钱,咱们就带着钱去南方,那边有一个叫‘濠镜澳‘(为了理解方便,就叫澳门了以后)的地方,咱们去那边乘船去东边的一个大陆,在那里弄上一大片的土地当农场主,也好过如此夹在百姓和官府中间煎熬。” “大人还知道濠镜澳。”黄婉薇惊讶道:“只要大人想去,我就跟着你走。” “你也知道?”张元彪问。 “家父是对那天主教有好感的,常与濠镜澳的传教士往来,常与我和妹妹讲起听来的事,说那些人来自于万里之外的国家,乘着大船过来的,也就了解一些。”黄婉薇叹息道:“只是那时候不懂事,就当故事听了否则也能给大人多说一些。” “娘子你的见识已经是很厉害了。”张元彪和黄婉薇一直都在避免谈及他那被砍了的父亲,所以张元彪也抓紧时间转移话题道:“娘子学识也是很出众的,整日在家中深居简出也是白搭了你的见识,不如给我也当个内阁大学士吧,白天也把下边递上来的文件先看看,觉得重要的就批红写下来建议给我,这样我就能专心去做点其他的事,比如造火铳和练兵。” “之前在闺中就是读了一些《三字经》《烈女传》。”黄婉薇笑道:“还跟着闺中姐妹一起学了刺绣,当时大家都喜欢读小说,说是些学问,其实就是会识字。” “当日我在京城中,你就告诫我不要指望着关宁军。”张元彪说道:“你有这样的见识,还是很不错的,你身居闺中,怎么还知道关宁军?” “家父那时候在兵部,晚上回家会带一些没啥影响的公文回家看,我那时候没啥看的也跟着看了一些父亲放在家中的公文,那些公文有很多是关于关宁军的,无外乎就是要钱粮或者表功的,我父亲看着看着就扔到了一边桌子上生闷气,有时也有人在夜里前来,我藏在屏风后偷听,也是百般地劝慰父亲顺从关宁军。”黄婉薇说:“那时候父亲刚调到兵部,虽然品级低些,但是大明历来讲究大小相制,反倒是把一些决策的权利放给了低阶的官员比如我父亲,他那时候就是太坚持自己的意见常常驳斥,结果赶上了关宁军在城外闹事就给兵部的大人们推出来当了替罪羊。我和妹妹就被抓走了,若不是大人相救,现在估计和那些犯妇一般在教坊司卖笑。” “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张元彪柔声安慰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这些天我再交予你一些计算的方法,你学学,到时候帮着我管理账目吧,现在我临清军不仅缺读书人,更缺一个真正与我一心的审计员。” “审计员?”黄婉薇问道:“这是什么官职?” “就是负责督查账目的人。”张元彪摸着黄婉薇的头发说道:“我不希望临清军将来也是贪污腐化严重,我既然不能够全部管理,就得由审计员去查看账目,至少在数字上要让这些人有所敬畏,此事非夫人出山不可,因为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我愿意。”黄婉薇把头埋入张元彪的怀里说:“整日在屋里安排洗衣做饭,我也闷死了。希望能帮着大人处理这些杂事,让大人安心去练兵。” “裁缝店我觉得买下来也没啥用,就跟你常去的那个店铺画了一下我想要的衣服,等做好了给夫人看看。”张元彪说:‘若是夫人觉得好看,我就去找临清商会的周行老定制一批。’ “啊,大人还想着那些羞人的衣服?”黄婉薇红着脸说:‘我可不敢穿在身上。’ “害,那些衣服现在我也不好做出来。”张元彪笑道:‘是一批给军士穿的衣服,类似于号衣,红色打底,加上一些配饰,我要给军士们发些2衣服,现在的衣着太难看了。’ 第197章 小军头 治安战阶段性总结会议在八月份的最后一天召开,临清军的所有百户与总旗在这一天中午齐聚临清城外的大营,乱糟糟的坐在那里面红耳赤地聒噪着,这样的情况从一大早开始就不停地争吵,最大的冲突就是王树正的游骑兵和李国藩的辎重兵派系上的争执。 张元彪为了减少冲突前期都把队伍打散,还让游骑兵的军官兼任辎重队,希望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但是两支作战理念完全不同的军种,在这一次的剿匪治安战中就矛盾重重。首先是表示不满的是王树正带着几个游骑兵百户,见了李国藩带人过来就拦住打打闹闹,后来渐渐发展为破口大骂,因为临清军军法较为严苛,这些军官看着远处虎视眈眈的张元彪亲卫队还是选择了打嘴仗,结果就在会议室外吵了起来,这些争吵的声音张元彪在会议室听得一清二楚,陈浩南几次要带人去修理这些军官都被张元彪拦了下来。 “让亲卫队的人把放哨的军士替换下来,不要让军士们看到这帮王八蛋窝里斗。现在人还没到齐,你派人盯着,人到齐了就开会。”张元彪对陈浩南说:“再给这些人送些茶水,让他们争吵去吧。” “可是大人,这样下去。”陈浩南说:“万一打起来就麻烦了,现在还是执行的战时状态,这些军官可没有替换的人选。” “不会打起来的,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张元彪叹口气说:“都积攒了很久的怒气,游骑兵自以为在外边出生入死,却得不到及时的补充,这辎重队又觉得自己整日干活,却被战斗部队看不起,哎,这才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就搞得跟旧日本的海军陆军似的。” “海军?陆军?”陈浩南嘀咕道:“那我去了大人。” “额。以后再给你讲,你先去送点茶水吧。”张元彪摆摆手说:“你出去跟王树正说一句,卫所的大人接到兵部通知,要我临清千户所近期派遣队伍去协助周边县城剿匪安民,他的游骑兵要是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我就让辎重队派出去三个百人队去协助剿匪。” 陈浩南出去没多久,外边的争吵就消失了,不多时就是王树正和李国藩匆匆来觐见,两个人都是惊讶地说:“不知道大人在这里,早知道如此就早点过来了。” 其余的军官们在门口站着不再争吵,开始聊些有的没的,就等着远方前来的军官抵达后一起开会。 “王树正,你打几个土匪就膨胀了。”张元彪怒斥道:“那些土匪连对阵的勇气都没有,你有啥得意的?管好你的人,别觉得打了几个土匪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你的马车游骑兵日行百里,消耗多少豆料和食盐?你扯开骡子就跑,累死了几匹骡子?没有辎重队每日不辍地给你调配人手和检修大车,你的队伍能跑这么快?还三天两头说辎重队拖后腿,我们是要打持久战,你冲那么猛干啥?” 王树正还欲争辩,却想到了协助剿匪的事,还是笑着脸跟李国藩赔不是,指天说地要爱护辎重队,要爱惜配给过来的物资。 李国藩也是气的不行,但是他老成许多,在这事上也没那么大的火气,这会看到王树正服软,也就扭过头不吭声了。 军头啊。张元彪心中暗骂道这才多少天搬到县城中当个指挥官放松对下边的管理,下边的人就开始抱团了,真是羡慕别的穿越者,不仅娇妻美妾一大堆,还有死心塌地完全不拉帮结派的手下,挣钱更是开了金手指勾勾手就能盆满钵满。自己手下现在才这点人,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都开始有什么游骑兵派和辎重队派的大佬。 但是反过来一想,自古帝王术不就是教导那些皇帝们搞政治制衡,这门课程学的好就能长治久安,学得不好就会去煤山找歪脖子树畅谈人生,这样的政治活动从皇帝到乡村里长都要出现,凭啥叫人家啥事都想着你好?既然早晚都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就开始做功课学习研究,也好过将来一发不可收拾被人兵谏。 “这次去协助剿匪,我打算派王树正带着游骑兵去参与,但是现在王树正要全盘管控,游骑兵下边要设立后勤队,自行解决作战的保障,所需要的物资还是按照现有的情况进行补充,为了便于管理,统一由陈浩南的临清县大营补充。”张元彪说:“后勤队的人员自行招募,一句话就是银子能给你一千两,你自己负责,李以后国藩的辎重队以后就不管你们了。” “大人,这····”王树正喜出望外,笑着说:“其实我和李大哥配合的蛮好的。” “大人,这·····”李国藩有些不爽,这样的操作岂不是把自己的只能给分走了?还是硬着头皮说:“辎重队与游骑兵配合紧密,还能再多多合作。” 王树正也不愿意太得罪人,就打着哈哈驴唇不对马嘴地说:“还能配合的,离不开辎重队的,都是自己兄弟分什么家。” “游骑兵出走后,李国藩你的辎重队以后要在临清维持治安,不能光指望着王树正的队伍,所以你也得练一只作战部队,现在趁着抓了一大堆的流民与溃兵,从里边筛选出来一些人充入辎重队单独调集军官组成城市卫队,主要就是学习戚家军的作战方法,学习鸳鸯阵,这样的队伍是全能型作战部队,将来上了战场有大用处,暂且在这临清城郊与乡间训练与维持治安。” 李国藩是挺高兴,只是摇着头说:“大人,我也就是听戏文时知道戚大帅神威无敌,只是这鸳鸯阵,在下是真的不会练啊。” 王树正在一边听出了张元彪扩大辎重兵武力的用意,登时就无语了,此刻见李国藩摇头,自己也打腹稿,也觉得自己啥出身,教练鸳鸯阵那些兵法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也就支起耳朵听张元彪说啥。 “教头已经找好了,就是我在京城熟识的戚老军。”张元彪说道:“那是戚大帅手下的猛人,机缘巧合才被我发现,以后他来练军,国藩你只要征兵和委派组建军官就行了,先扩编两个百人队,这样辎重队就有了七个百人队。” 王树正张大嘴,他印象中临清千户所只有十个百人队,现在多给了李国藩两个,那岂不是要砍倒自己的游骑兵。赶紧分辨道:“大人,游骑兵现在士气正旺,这队伍是不是?” “游骑兵还是五个,不变。”张元彪接着说:“游骑兵咩有那么多的火铳,后勤队先从自己的五个百人队里内部调整吧。” 王树正也知道火铳不足的事,心想这事也没有削减游骑兵,只能忍住了争辩,立在一旁想着啥。张元彪可不能喊人家戚老丐了,那些乞丐在来到临清后就被张元彪送到了军营打杂养老,前几天这戚老丐在军营中看了很久有些心痒痒,就晚上捧着《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上门来自报家门,原来这老丐真的是戚家军的一员低阶军官名叫姜开泰,在浑河之战前被征集前往辽东,他因为染上了疫病留在了京城附近养病,结果传来了辽东大败,仅存的戚家军也是全部阵亡,这戚老丐病愈后觉得无脸见战友家属,就扔了盔甲腰牌混入京城当了乞丐,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忘记戚家军,就自称是戚老丐,十几年过去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张元彪说起练兵的事。 按照姜开泰的说法:“大人,你这练兵教习的军阵,跟流氓打架似的。” 当时张元彪气的差点一口血喷他脸上,真想拿着世界地图跟他讲:“大爷,时代变了,要燧发枪要排队枪毙了。” 第198章 总结大会 中午时分,人终于都抵达了临清城外的军营,陈浩南学习张元彪的风格,也是在大帐中支起来了一个大大的长条木桌,张元彪坐在首座看着两侧的二十几个军官。 张元彪两边坐着吴康和姜开泰,再往下看去就是王树正和李国藩,,这些家伙们按照游骑兵和辎重队分坐在自己长官的一侧,由高级到低级排列。 “这二位有些人不熟,我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张元彪指了指一侧的吴康道:“这位是吴康,大同军亲兵骑兵队的总旗,跟着满桂大人在京城外与建奴血拼,一柄钢刀在马上运转如飞,个人的武勇比起那建奴白甲兵都不差分毫,在与满帅最后一次出征之时血战于良乡,断了右臂,是咱们大明的好汉子,现在是临清军的练兵百户,大家认识一下。” 两侧军官纷纷鼓掌,吴康也按照张元彪说的站起来点头示意后坐下。 “这位是原戚家军的姜开泰,戚家军我就不说啥了,你们虽然都不爱读书识字,但是街头巷尾的传说也听了不少,戚大帅南平倭寇,北定鞑子,军功赫赫,姜开泰就是调去北边防御蒙古人的南军子弟,因为受伤没有赶上浑河之战就隐姓埋名在京城调查建奴奸细,与我在京城大破建奴细作,现在看到我临清军大有可为,便再次出山,现为我临清军城市卫队百户,总管城市卫队。”张元彪指了指姜开泰继续说:“姜百户是戚大帅调教出来的军官,通晓戚大帅的练兵精要,以后都是袍泽弟兄,大家也认识一下。” 一群军官除了王树正和李国藩都不知道这城市卫队是啥,也跟着鼓掌欢迎。 接着就是大会的流程,张元彪先谈了近期剿匪的进展与外出剿匪的需要,一群军官大是欢欣鼓舞,一个个都是因为扩军与剿匪转正成了百户总旗,对于将要到来的外出剿匪与扩军更是喜上眉梢,大声应和着呼喊怪叫。 接着是陈浩南与汤敏搬着账册给大家讲解最近的消耗,无外乎粮米银钱的使用,这些大老粗各个听得心不在焉,只有张元彪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这些数据他都知道,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听下去也觉得吃惊,账单上消耗的粮米多达三千石,银钱也消耗了将近一万二千两,扩军之后的临清军消耗极大,人吃马嚼再加上月银,一天下来就要将近百两银子的开销,这一百两可以让普通百姓五口之家衣食无忧的花上两年,还有军队的备战物资,也是如流水一般,若是只有那两万两的剿匪钱,这些军汉再过两个月的低消耗战斗就要喝西北风了。 接着是李国藩汇报了大义镇总部的生产情况,针对游骑兵最感兴趣的武器,临清制式鲁密铳的产量突破历史新高,每个月可以生产十五杆,铅丸与火药都很充足。一众游骑兵军官刚刚提起的精神又消沉下去了,区区十五杆火铳压根就不够分的。接着就是汇报了临清千户所营收情况,伏特加、马车和花露水每个月能够带来一千二百两的净收入,这样的数字对于一群想睡觉的军汉们来说还是没有吸引力,直到李国藩说完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树正拿着小册子站起来,看了半天也是抓头挠腮,这样的情况让游骑兵派系的军官们很没面子,但是没办法,游骑兵不爱读书认字是通病,各个也是低下了头,反倒是爱学习的辎重队军官们憋着坏笑,直到王树正放下小册子,自顾自的说着缴获与斩首的事,抓了多少俘虏也是说了大概的数,还得汤敏在一侧一一对应,搞得这个原本很无趣的大会多了几分的活跃。 “王树正,你还是得多看书认字才行。”张元彪听完了汇报后点名道:“你得给大家带个头,否则都学你不认字,以后怎么管好自己的队伍?” “大人不是常讲飞将军李广的故事嘛。”王树正笑着说:“我们游骑兵就是要当大人的飞军,大人指哪里我们就打哪里,军士们不识字也多有些时间操练。” “你不识字,人家飞将军李广可是识字的。”张元彪揶揄道:“这么说你是没办法给我当飞将军了。” “回去一定勤加学习,勤加学习。”王树正尴尬地说:“我们游骑兵军官们自己凑钱,再请个私塾先生讲课,一定把字写好。” “记得你说的话,这么多人都听着呢。”张元彪说:“下次开会还这样子,拖出去打你军棍。下边请吴康百户说一说练兵的事。” 吴康站起来拿起一个小本子看了看,也放了下去,大声说:“临清城练兵以来,一共练了两百七十人,其中溃兵有七十三人,其余的都是临清城内外的流氓地痞,他们与我军画押成了辅兵,不在军户名册上,这些人都眼光短浅,是自愿放弃了入军户的大好机会,溃军都是老兵油子现在都被发放到辎重队干杂活了,等剿匪完成后给他们结算工钱派人送走,流氓地痞有一百人已经被下发到各个队伍当兵,其余的还在军营中接受训练,等练的差不多了就给大家分配下去,这些人本来都是没饭吃的穷汉,现在入了我临清军,也算是有地方吃饭了,这些人虽然滑头了一些,多少也还是本乡本地的人,只要大家看管严格一些,慢慢也能当个好的辅兵,将来打仗杀人还得各位悉心调教,我只是让他们有个军士的模样。” “吴大哥过谦了。”赵大云大声说道:“那些军士被送过来都很老实,还害怕上官,用起来比那些老兵强多了。” 一众军官也是大声应和,纷纷称赞吴康的钢铁手段。 “无他,咱们有临清军精神注入棒,还有关禁闭的小屋子,这些地痞只是油滑还不是泯灭人性,慢慢就能调教好,只要让军士畏惧军法和军棍,好兵就练出一半了。”吴康得意地说:“更重要的是,上官要爱护军士,就像张大人似地,打仗在前享乐在后,这样人家才服气。还有盖房子帮着这些人成亲,这些事不仅要说,还要落实下去。我觉得这一点上,张大人比大同军的上官们做的要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张元彪鼓励道:“孙子说的好呀,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咱们临清军不能像别的官军似地,把军士们当奴隶,咱们要爱护军士,这样我们临清军才能保证战斗力,我打算成立军法队,你们这些家伙若是欺凌军士,就是欺负我张元彪,真到那个时候,就别怪我无情了。” 第199章 姜开泰 张元彪的爱护军士的理论在年轻的临清军还是很有市场的,这些在坐的军官们基本上在半年前都是乞丐和流民,哪个不是家破人亡,所以这些新晋的百户总旗们纷纷点头称是,张元彪也知道他们现在还能够把这些要求贯彻下去,但是人作为利益驱动的动物,光靠道德洗脑如果就能实现大家得相亲相爱,也不用改朝换代了,大家从三皇五帝直接和平度过,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间惨剧。 “军法队要有军法官,暂时由我的亲兵担任,以后士兵只要能熟记军法都可以竞争上岗,当然,现在还没有军法,等军法官放下去的时候会有一套军法,军法官除了熟记咱们临清军的军法,还要为官兵作主,保障军士们的权利,成为我临清军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干得好就是我临清军未来的军官苗子,不仅地位高,每个月还能领到我私人发放的津贴。”张元彪说:“稍后汤敏会把细节写出来,大家一起看看。” “那在战场上,谁听谁的?“王树正问道。 “额,王树正你坐下,军法官只是负责军法,不负责打仗,战时还是要以百户为主,军法可以滞后,但是不会迟到。”张元彪打着马虎眼说道:“后期这些制度就会实现,大家要敬畏军法,那不仅仅是军棍和禁闭室,而是我临清军战无不胜的根源。” “威武。”一群军官在李国藩的带领下懒洋洋喊了一声,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对军法和数字都不感兴趣,各个无精打采地眼观鼻鼻观心坐正了。 “下边,让姜百户讲一讲戚家军的事,你们都是临清军的骨干,以后要多多学习戚家军。”张元彪说道:“大家鼓掌。” 听到有活生生的戚家军旧军官给讲,一群军官顿时来了兴趣,纷纷扭过头狂热地看着姜开泰。 “各位兄弟大家好,我是姜开泰,虽然是戚家军,也不是三头六臂的,戏文里都是瞎说的,大家放轻松。”姜开泰站起来抱拳接着说道:“我戚家军……” 话没说几句姜开泰就泣不成声,哽咽着说:“当初我们跟着戚大帅在北地练兵备战,那些王八蛋就看我们不爽,后来首辅张阁老死后,更是加紧清算我们南军,后来辽东萨尔浒战败,十几万官军覆灭,上官就征调剩余的戚家军去辽东打鞑子,我在蓟州因为染上了病被留在了营地养伤没办法同行,后来他们都死在了浑河,我戚家军最后的精锐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啊,后来我打听到了那狗日的关宁军临阵逃跑,还有那王八蛋什么经略胡乱指挥,就是要让我们戚家军都死在那里,病好后我万念俱灰,就扔了腰牌混入京城打算杀几个兵部的王八蛋给弟兄们报仇,盯梢了几日待要行动结果又是大病一场被乞丐收留,觉得这就是天意,便不再纠结此事,在京城当了一个老丐。” 一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就连张元彪也是有些意外,这些事他都不曾知道。 “那些王八蛋能靠得住?”王树正大喊道:“净扯淡,我就说当初跟着大人直接打下一个山头得了,当这官军欺压百姓,上次带队去剿匪,到了才知道是衙役们虐待交不上税的百姓,要当众上了人家的女儿才激起对立,以前咱们在乡下种地的时候,这种事也没少见,现在居然要去帮着那些衙役欺压百姓,真是气死个人。那些当官的没有个好东西。” 一群游骑兵军官都是诈尸一般跑过来拉扯自己的上官,好歹是把王树正摁在了桌子上捂着嘴。一个个军官张着大嘴看向张元彪,大气也不敢出。 “王树正你喝多了,陈浩南你带人把他送下去醒酒。”张元彪冷着脸说:“今天的事谁要是说出去,就是一场大狱,到那时候全部都会被拉去砍头,现在的好日子就全部都没了。大家现在一起发誓。” 一群人都是严肃地发誓,由李国藩带着把一切恶毒的话都说了一遍,大家才纷纷坐下。 “今天的事都烂在肚子里,下边让姜兄弟继续说,谁在打岔,就领一百军棍。”张元彪严肃地说道:“姜兄弟,你讲讲吧,说些大家喜欢听的。” 姜开泰也被王树正吓到了,他原本抱怨一下,结果就跟“现行谋反”差点划在一起,但是看着一双双清澈还信任的眼神,也就收收心继续说道:“戚大帅在天津渔阳镇守是在隆庆二年,那时候听说事首辅大人让戚大帅训练蓟州、昌平、保定等地的士兵,总兵官以下的官员都受戚大帅的节制。戚大帅到任后,那时候蓟州有总兵叫啥不知道是啥不听话,而戚大帅为总理,无法统一号令,于是朝廷把那些人调走调走,以戚大帅为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这些地方,当时北军看到我们来了粮饷多还受到上官客客气气对待,就气的不行,总是明着暗着不听戚大帅的调遣,那时候戚大帅点兵,正好赶上了下大雨,其余的北军都是慌乱的四处逃走,我们戚大帅让军官们给军士下达命令在雨中列队站好,结果就在倾盆大雨中站了一个上午,那些到处躲雨的北军像斗败了的母鸡一样犹犹豫豫不敢上来对比,这就是为啥我们戚家军到了北地,那些鞑子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一群军官听到这里也是大为钦佩,各个摩拳擦掌。 “我给大家唱一唱我们戚家军的《凯歌》。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姜开泰大声唱完,说道:“本来打算就当个老丐终此一生,但是来到临清军我觉得大家都很有敢战的决心,也有为国为民肝胆,就差一些训练方法与战阵的配合,所以我打算给张大人说一些戚家军练兵的办法,张大人很重视就要组建城市卫队,大人说会从现有的军官里调配人手,我一定会和弟兄们一起把队伍练好,与各位弟兄一起杀鞑子,杀尽那些黑心的王八蛋。” 台下一阵鼓掌,几个低级军官也是大声呼唤要加入城市卫队。这支独立的军团在这一天成立,将来除了负责城市治安战以外,就成了临清军的一张王牌,广泛应用于剿匪和对战,该军与临清军的主力红衫军装备衣着不同,他们继续穿戴明军的盔甲使用藤盾,狼筅火箭和鸳鸯阵依然是该军独有的特色,出征前拜祭的也是戚大帅的灵位,军歌也是戚大帅的《凯歌》,他们在临清军中自称是城市卫队,但是城市卫队的悍名在外,不管对手是李自成的农民军还是凶悍的建奴主力,死战不退成了这支军队的常态,战友与对手一致的称呼“戚家军”。 第200章 要人 开完会的当天,军官们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去回到自己的营地约束手下,张元彪也给汤敏说了一声自己病了,就打算回到小院中休息。 “县府的钱良大人有要事相商。”汤敏无奈地说。 “我病了。”张元彪笑着说道:“是风寒,来见我也会染上风寒的。” “这次恐怕不行了。”汤敏无奈地说:“他已经到了,在外边就看到了大量的军官开会,于是带人在前边坐下来饮茶,一定要见您。” “那我从后门走,你就说突然严重了,实在见不得人。”张元彪说完就想走。 “这个已经说了。”汤敏道:“钱良大人说,县府的老父母王大人听说了您生病,特意安排了临清城最好的医师来看看,他的下人还提了一些人参之类的补品,这次只怕是不好推迟。” “啧啧。”张元彪也无奈了,想了一会说:“那我跟你过去一趟吧。” 汤敏松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水,这些天跟官府胥吏们打交道他可是吓死了,那些主管钱粮刑狱的家伙哪个不是在在临清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什么身份?虽然在临清军当上了首席幕僚,但是一没功名二没官职,人家想收拾他轻轻松松,所以汤敏每日也是小心翼翼地给张元彪圆谎,拿着张元彪给的礼物不要钱似地送,好歹没有把这些胥吏惹急了。今日张大人总算是要去和这些人见面了,怎么能不让他喜极而泣。 张元彪又穿上了盔甲,大热天的搞这形象工程真是费劲,但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形象,还是穿戴整齐,带着汤敏和两个亲卫就走出大帐来到前边的凉棚,果然见到了几个人坐着聊天,为首之人正是钱良。 “钱大哥。”张元彪快步上去抱拳道:“身体不适,差点没法来见你。” “哟,张大人,真是难得啊。”钱良说:“这位是杏林堂的扁鹊圣手李之江,号称咱们临清县的小华佗,平日里从来都不出诊的,考虑到现在剿匪正是紧急时刻,县尊王大人亲自有请,他才过来给张大人诊治,还带来了大家送来的补品,张大人可不能辜负了临清县官绅们的一片苦心啊。” “有劳有劳。”张元彪打着哈哈回头对汤敏说:“汤敏,你去准备一些花露水,各种味道的都要有,还有,新研制出来的果香伏特加也准备二十坛,安排一辆马车给钱良大人送到府上,让钱良大人给大家分分,以表示我们临清军对于各位大人的感谢之情。” “害。”钱良早就习惯了张元彪这一套,面对着出手阔绰的张元彪,也只能笑着说:“张大人有心了,今日看张大人气色不错,刚才汤敏还说染了风寒,快快让李医师诊治一番,不要耽误了病情。” “这个大可不必了。”张元彪笑着说:“当初我在外边游学时见过一个老道,他给了我一些仙丹,生病之后服下可以立刻见效,这不是寻思着钱大哥来了这么多次,我不能总躺在床上,就把最后一颗吃了。” “嗯嗯,仙丹确实厉害。”钱良笑着对一边的众人说:“张大人可是说了,今日吃了最后一颗,你们也听到了,张大人说了以后就没有仙丹了,哈哈哈。” 张元彪也不尴尬,转头又吩咐亲兵布置酒席,要宴请前来探望的众人,钱良却拉住张元彪说:“这次来是有要事商议,说完了我们就走。” “钱大哥,什么事还得劳烦你亲自过来。”张元彪虚伪地说:“安排个下人过来通报就行了嘛。” “最近不少刁民抗税,还伤了不少的官差,这皇粮那是能拖延的吗?”钱良说:“之前有很多的刁民都被你们临清军抓走修路了,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所以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要回一些人带走在县府外边上枷锁,就是这样的小事,来了三趟了也没办下来。” “哎。”张元彪叹息道:“这些刁民确实可恶,我抓过来干活还要管饭,日夜安排军士看着怕他们逃走,你们能领走那真是太好了。” 钱良等人很是高兴,那些刁民闹事,回回都被张元彪的游骑兵抓走劳教,交粮的事也不了了之,家里的男人被带走后,衙役们也不好再收拾人家的孤儿寡母,这张元彪还说让他们干活还钱?其实这些被抓的农民都是富户们和衙役都商量好了要侵夺这些人的土地,借着交不上税要逼着那些人家低价卖地,古代人对于土地的热情可不是现代人能比的,他们在饥荒的时候情愿全家出去讨饭也不会选择把土地卖了,这就导致了农村的地主土地兼并很慢,往往要几代人的时间慢慢购入土地,所以每次的饥荒与皇粮催缴就成了吞并土地的黄金时代,能不让衙役们心急吗? 张元彪也听了王树正的解释,自然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出于一个现代社会领袖教导过的新青年,自然是对穷苦的农民更有同情心,也就在策划城市卫队时,就已经让王树正跟那些倒霉的农民讲解过了临清军的优厚待遇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些农民也知道这次回去少不了家破人亡或者倾家荡产,也就纷纷表示愿意从军,当临清军城市卫队的军士。所以现在张元彪就要保护这些投靠在自己底下的军士了。 “这些人吃得多还没啥本事,干活也不积极,我已经把他们都收到临清千户所当军户了,钱大哥,你也知道,老百姓大凡有口吃的谁愿意当这军户?将来找不到媳妇不说,还要祸及自己的家人后代,咱们临清千户所一直都是缺乏足够的军户,现在既然这些人愿意当军户,哪有不收的道理。”张元彪叹息道:“只是这些人的成色太差了,可是正经人家的年轻人谁愿意当军户?” “张····”钱良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心道这王八蛋张元彪哪里像个官军?成天鼓捣这些赔钱的玩意,哪里像个大明朝的军官?这王八蛋要干啥?天天在外边喊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小子没少断人财路,天天杀人家的父母,怎么还没被人砍死? “这个事我也知道做的仓促了。”张元彪叹气道:“没有跟县里的父母官商议,这要是传出去,那不是强行拉壮丁入军?让人当这军户也是断子绝孙的勾当,还不如让他们去站几天的枷锁,但是这事已经办了,不仅仅毁了人家的一辈子,连人家的后人也被我害了,将来死了下了地府不知道多少鬼魂要告我状,到时候下油锅还是万箭穿心,哎,夜里为这事老是睡不着,老是觉得身边占满了这些百姓的先人,他们都直勾勾看着我,要不是之前刀子在北边染了不少建奴的血有些煞气,早就被吸干了元气,你看,我都瘦了不少。” “张老弟,张老弟,别说那些了。”钱良哭笑不得打断了张元彪讲因果报应,知道张元彪不会把事做绝,接着说:“你也知道拉良民入军有点过分,说说怎么办吧。” “让我说也好办。”张元彪笑着说:“大家所图的都不外乎是钱嘛。这次我临清军奉兵部的命令去支援周边剿匪,照理说是需要各地县城给与军粮,但是这军粮能拿出来多少,我们从北边返回的时候就是一笔糊涂账,估计能吃上饭就不错了,所以我打算一点也不要了,到时候钱良大哥你们去和那几个县去谈,粮食我们临清军自己带着,不要他们一粒米,但是签收单只要不太过分,我这边都认,这里边的事你比我清楚,就当是补偿咱们临清县府的官差兄弟,你看如何?” 一帮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张元彪居然这么霸气,为了几个破落的百姓就愿意自己花钱去打仗,那些粮食别人拿不出来,但是这些衙役和官差却能足额足量地取出,或者直接就把多年的亏空一笔勾销,这样的好事可比帮着弄几亩地的佣金划算太大了。 张元彪看着他们张大了嘴,心想这价位是不是给的太高了,但是想想自己带队出去打土匪那些周边的县里百般推让不给粮食和各种刁难,到最后自己的军士还是吃不上饭,这些麻烦的破事倒不如直接花钱买,还能让车队锻炼一下运送能力。 没办法,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第201章 试衣服 处理完了衙门的破事,那些胥吏们也消停了,整个临清县的治安突然就出奇的好转起来,那些原本处在破产边缘的百姓们松了一口气,县府外打板子的人也消失了。 九月三日,王树正就带着一半的游骑兵出去协助临县剿匪,为了制衡防止这个猛人在外边办出啥破事,专门安排了较为持重的年仅二十一岁的陈浩南去协助他采办物资迎来送往,这个命令让配合他们讨要粮食的钱良大吃一惊,觉得这陈浩南是不是太年轻了。但是临清军中对于这个较为持重还办事得力的年轻的‘老兄弟’很接受,这就可以了。 陈浩南在临清城外的大营被汤敏接管,汤敏也是一脸的懵逼啊,自己只是个幕僚,就空降过去当了管营官,手下的百户和总旗们倒是很配合,这也是张元彪亲自过去开会指示的结果,眼下临清军缺乏读书人,这汤敏可是在临清军指挥部当了三个月的案首幕僚,深得张元彪信任,那些军官也习惯了被指挥,整体衔接的还算不错,临清城外的大营还在继续作为临清军的枢纽继续开展工作。 外边的指挥部由汤敏的同窗黄岭管着,没有了官府的人督促自己下令镇压百姓后,张元彪终于清闲地躺在自己的小院中喝茶了,自己的妻子坐在身边翻阅着账本写写画画,不远处的黄小妹被她姐姐奴役着洗衣服,一会泪汪汪的看向这边,张元彪有点于心不忍几次想放黄妹妹捉蝴蝶啥的,可是黄婉薇总是说:“她不是个孩子了,以后得学会自己生活。” 张元表也觉得干点活也没啥,就喝着茶看着黄妹妹蹲在小马扎上洗衣服。 “大人。”王豹走过来说道:“裁缝店的张老板来了,您要不要接见?” “王豹,你小子怎么还在家里?”张元彪奇怪地说:“不是让你去大义镇上跟着李国藩?” “他带我来指挥部交接文书,我就走过来看看。”王豹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这就走大人。” “说的什么话,我是欣喜。”张元彪放下茶壶摸着王豹的头说:“这就是你的家,什么时候都能来,黄二姑娘,不洗衣服了,让你王豹哥哥带你去街上走走,他现在临清军的军士,有钱给你买好吃的。” 王豹也是哈哈大笑,跑过去抱起惊讶的黄家二小姐就出去了。 “把张老板叫过来再走。”张元彪对着快要出去的王豹喊道。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汉子带着两个壮妇扛着一大堆东西就过来了。 “张大人。”张老板笑着说:“上次您吩咐的衣服都赶制出来了,按照夫人的尺寸量身缝制,今天送过来,没想到您也在府上。” “哦。这么快。”张元彪笑嘻嘻地看着一脸羞红的黄婉薇说道:“夫人快去取了银钱,给张老板。” 黄婉薇赶紧去屋里取出了银钱,递给了一边的壮妇。 “谢谢张大人对于小店的厚爱。”张老板笑着说:“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大人只管说,我派人到府上等着。” “行了,走吧走吧。”张元彪看着两大包的衣服哈哈狞笑,不住的敦促张老板离开,最后还说到:“找你制作衣服的事,你不许跟任何人讲,衣服的款式你也要给我保密,这事只有你我双方知道,若是传出去一点风声,以后大批量生产衣服的买卖你休想拿到一个铜板的活。” “知道了知道了。”张老板骄傲地说:“这些都是我女儿,就是那个听大人讲解图样,给夫人量尺寸的女子,她带着女工缝制的衣服,那些女工都是做了一小部分,根本不会知道大人的设计,就连我,最后也没有看成衣是什么样子的,我女儿大人可以放心的。” “这样好,以后让你女儿与我夫人多多接触,后期少不了这些成衣的活。”张元彪说着,又开始轰张老板走,张老板只知道女儿告诉自己不要看这些衣服,也不要打听这些衣服,心想事关重大就赶紧带着人走了。 “那谁。”张元彪也不知道是谁在外边站岗,就大声呼唤亲卫。 “大人,有何吩咐?”一个壮汉走入大门问道。 “你把门看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若是有公务,第一时间先给黄岭去看,不是万不得已,不要打扰我。”张元彪吩咐道。 “是,大人。”亲卫说道:“那我实行高一级的防御,先去找几个弟兄一起守着门。” “随你吧。”张元彪走过去关门,把呆呆的军士轰走。 黄婉薇看着那一大堆的衣服,也知道夫君的意思,就默默搬入屋中。 张元彪还是坐在躺椅上喝茶,一边焦急地说:”夫人,一件一件地试啊,那衣服都是成套地。” 过了一会,黄婉薇穿着一身红白相交的衣服出来了,这是张元彪设计的红衫军制服,红色的大衣用的是厚棉布制成上边是大大的铜扣,白色的裤子没有扎绑腿,虽然还少了很多牛皮弹药盒小包之类的配饰,但是穿在身材姣好的黄婉薇身上还是颇有些英武之气,直看得张元彪血脉喷张难以自持。但是考虑到这才只是第一件,就一边鼓掌,一边让黄婉薇再去更换下一件。 第二件衣服是张元彪设计出来的工装,采用的也是耐磨的厚棉布,这种连裤装穿戴方便还宽松,身上还有几个口袋可以放东西,在西方国家的工人很喜欢这样的打扮,这个衣服也是按照黄婉薇的身材裁剪,穿上去之后很有一些邻家少女的感觉。张元彪再也坐不住了,就走过来摸摸扯扯,惹得黄婉薇一阵惊呼,赶紧回去换衣服。只留下一阵迷醉的张元彪站在门口踱步。 第三件衣服是一个水手服,这样简单的衣服张元彪记得真切,当初画图的时候也分外仔细,这会黄婉薇穿出来张元彪虽然是眼前一亮,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看了看长长的裙子,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时代的裙子不可能接受短裙,虽然自己画的裙子到膝盖,但是这个裙子还是给到了小腿。这已经是巨大让步了。 “夫人。”张元彪拉着裙子说:“你怎么穿着裤子啊,穿裙子不能这样的,不好看。” “啊,还,还有这样的吗?”黄婉薇红着脸撰着小手,支支吾吾道:“太羞人了。” “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你怕什么。”张元彪一把搂住黄婉薇,笑着说:“既然夫人有些不习惯,我们回屋里给夫君看吧。” “大白天的,不行,不行。”黄婉薇拉着门框着急的说道:“万一有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我就是看看衣服嘛。”张元彪掰开了抓在门框上的小手,把黄婉薇拉到了屋里,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在屋里试衣服,有啥害羞的,夫君啥没见过啊?来来来,我们试试新的衣服。” 接着房门就被关上了。 第202章 学正来访 张元彪看完了所有的新衣服,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很满意这些衣服的缝纫水平,当天就再次召见了张老板的女儿,让她给自己的亲卫量了尺寸,开始为他们制作第一批军装,样式为红白相间的英军掷弹兵制服,使用的面料也不再是定型效果差的普通棉布,而是采用棉帆布和亚麻布,这种厚实的布料在古罗马时期就出现了,其原理是纺织的时候多用一个角度的线,这样织出来的棉布更加的紧密,对于元代以来就大量使用棉布的中国人来说不算问题,各种各样的棉布都能够买到。 张老板的女儿耐心的记录着数据,她接着对整个的亲卫队士兵量了尺寸,一一记录下名字,就带着张元彪极大的期望回到了店铺中,按照张元彪的设想,要先为自己的二十个亲卫安排上新的军装,让他们先穿着试试,提提意见再进行更改。 正当张元彪在小院的树荫下笑嘻嘻地画着三角帽,幻想着自己的军士们带着这样的帽子,穿着红色的军服,扛着燧发火枪在官道上行进,简直不要太拉风。 “大人。”黄岭踉踉跄跄地破门而入,门口站岗的亲卫队知道黄岭作为指挥部的负责人,是有权力直接上门的,所以也未加阻拦。 “啊,小黄啊。”张元彪放下炭笔笑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难道是建奴打过来了?” “不是,不是。”黄岭紧张地说:“是学正大人来了,他,他,据说他是过来考察我们这些学生的八股文学的怎么样。” “额。”张元彪语塞了,因为他想起来了当初带着这几个书生到军营前吹的牛逼,那就是悉心指导这些人写八股文,这些天一直忙于对付剿匪的事,这些学生都没去县学报道,这学正来考察也是情理之中,不禁大是头疼。 “大人,学正已经到了前厅。”黄岭说道:“是郑克爽在那边拖延,听卫兵来汇报,学正他正在那边不吭声地喝茶,等着我们去报道呢,可是眼下汤敏他们去了大义镇,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我这就跟你去见见这个学正。”张元彪丢下炭笔洗洗手就出去了。 走到了前厅,果然看到了一个小老头坐在那里喝茶,身边还有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垂手肃立,应该是这个学正带过来的学生。 “你家学正叫啥?”张元彪低声问黄岭。 “叫周生生,字多宝,你喊周学正就行了。”黄岭焦急地说。 “知道了。”张元彪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在我身后就行了。” 两帮人就这么在前厅碰面了,那周学正坐在那里专心喝茶,直到张元彪走进了才抬起眼看了一下张元彪。 “学生张元彪见过周学正。”张元彪抱拳施礼道。 “嗯。”周学正点头道:“你的事我也多少有些耳闻。是我们读书人中的好汉子。” 张元彪觉得这周学正在骂人,读书人当什么好汉呢。但是又不能说啥,只能打着哈哈说:“大人过誉了,我本是那乡间读书人,结果赶上建奴血洗张家村,不得已才投笔从戎,哎,若不是那建奴挑起战火,谁不想做个耕读传家的良人?” “不容易,听钱良说起你的八股文写的很精妙,我县的几个读书种子都跟着你学习,这不是刚巧有些时间,就过来看看他们学习的情况,临清士林近年科举成绩不佳,更应当勉励读书人自律自强。”周学正轻描淡写地说着:“今天来考察一下你的指导情况,也好回去给临清士林一个交代,否则人家会说我是老而无用,不能为临清县的读书人做个榜样。” “先生您这是过谦了,谁不知道临清士林在您老的带领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我这边因为剿匪的事焦头烂额,否则爬也要爬到老先生府上讨教呢。”张元彪笑着说。 “哎,油滑,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周学正没想到张元彪当着这么多人还能这么不正经,也是被气笑了,说:“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这就出个题目,你口述一下破题、承题、起讲,我来听听如何?” 张元彪冷汗直流,其恐怖程度不亚于当初首次与建奴军临战,脑子转的飞快尝试如何应对,正想以公事繁忙为由走开之时,一边的黄岭抖个机灵说道:“大人我先安排人铺上桌子拿来纸和笔我记得,上次朱大人从京城而来,得了祝枝山的一副字,要不先拿给学正大人看看?” “对对对。”张元彪慌道:“快去取来,快去取来,就在我的书房之中,我先安排人那些我临清军的土特产上来给各位看看。” 还不及周学正叫停,那黄岭就转身跑的没影,张元彪则是站在大厅里呼叫亲卫来。 “大人,有何吩咐?”郭峰带着两个亲卫问道。 “快去库房,搬来伏特加喝花露水,那个新作出来的炭笔也拿过来一些。”张元彪快速说道:“那些礼物都先发下去学正大人给六份,还有那些其他的什么东西也拿一些上来给大家看看。” 郭峰退下后,黄岭就捧着一幅画到了近前,这幅画是张元彪特意收藏的仿制品,本来是挂在屋中自己赏玩,这会儿拿出来给大家品鉴拖延时间,就等着酒水啥的发下去,这些人定然就是不会那么较真了。 “这是祝枝山的字?”周学正一脸狐疑,看了一会说:“我也不太懂祝枝山的字,还是说说八股文吧。” 郭峰这个时候搬着酒水与花露水赶过来了,身后的军士还有扛着铁锅和水壶的,看得一众书生有些目不暇接。 “这是我们临清千户所的特产伏特加,也不知道各位是否喜欢饮酒,这些先拿着,回去试试,很是清醇甘冽。”张元彪一边分发酒水,一边说着:“咱们的花露水也是纯天然生产,味道极好,各位可以带回去给家里的女眷用一下,芳香扑鼻,持久留香呢,用完一定要塞住口,否则就流失了。” 一个个读书人欣喜地拿着酒水和花露水,这些东西在临清城很是抢手,拿出去就能卖掉,由不得他们不欣喜。周学正也是呆呆地看着摆在身边的礼物,很是感慨地看着张元彪拿着铁锅反复捶打,一边打一边说:“各位看看这铁锅,乃是我临清军匠户用上好精铁打制,这声音多么的清脆,这铁锅多么的厚实,放在家里能用二十年不坏。” “还有这个铁锨。”张元彪比划着说:“这可是挖坑修路的好帮手,你看这贴片薄不假,但是这都是精铁打制,坚固耐用,前边要是磨得够锋利,上了战场能把鞑子的头切下来。” “好了。”周学正叹气道:“你们先到外边等我,我单独考察一下张大人的学识。” 那些周边的六个学生纷纷放下酒水和花露水转身出去,张元彪觉得有些意外,也挥挥手让身边的人离开,霎时间前厅只剩下了张元彪与周学正二人。 “我在县学也听说了你的事,投笔从戎嘛,我是很支持的。”周学正说:“那汤敏和黄岭,也都是我们临清县学的好苗子,他们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只是县学也没多少粮米,这些年看他们挺辛苦读书,就盼着他们能进了秀才再进一步。” 张元彪也坐下不吭声,听周学正继续道:“你这边招揽了他们在临清士林动静很大,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是看着他们学以致用还能养家糊口,这道路千万条,说不得也是个好的归宿。听说你也没断了他们读书的路子,还能辅导八股文,今日我本来打算考教一下再推荐几个寒门学子到你这边学习,但是看你不通文墨,又是担心。” “老先生,不是这样的,我们确实有八股文的学习。”张元彪辩解道:“不如我写一个八股文给老先生送过去看看吧。” “算了算了。”周学正笑道:“今日这房中就你我二人,我就直说了,不管你能不能教习八股文,只要你能好好对我的学生就行,给他们机会去参与科考,也要给他们时间去学习八股精意就可以了,我这次出去后,会在士林认可你的秀才身份和八股水平,你要好好对我的学生,如此可否?” “咋感谢老先生呢。”张元彪说:“这么说吧,我明日就去州府聘请一个老秀才前来此地,让汤敏他们夜里都去学习八股精意,三天就给他们休沐一次,若是有县考或者科考,我派人护送他们去考试。这些人对于我临清军,对于我临清城都是有大用的,若是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这剿匪无从谈起。” “知道就好。”周学正哈哈大笑:“我们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当是说着玩的,只是大家都醉心于科考,否则干啥都是翘楚。” “那是那是。”张元彪应承道:“老先生说的对呀。” “今日带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寒门子弟,我把他们托付于你,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周学正喃喃道:“八股文八股文,哎,一言难尽,你尽量让他们学以致用,不要蹉跎了岁月。” 第203章 北上 周学正走了之后,留下了六个县学的读书人,一样的都是还没有考到秀才的年轻人,一样的一脸菜色满身补丁,不一样的却是临清士林的风评,有了周学正的亲口承认,张元彪的八股水平那是直线上升,以至于很多的寒门学子都悄悄来询问是否还要书吏。 张元彪当然是统统都要,这些读书人将来可以当书吏、军法官或则是新一代的职业军官,当然是多多益善,一旦有兴趣来临清军都被张元彪扔给了汤敏和黄岭去带着,让他们慢慢融入到临清军系统。 左右无事的张元彪在家喝茶画画的日子很快就被随官屯陈近南传来的消息震撼了,大概的内容就是京畿地区被建奴荼毒之后,大量的人员死伤逃难,土地抛荒,大量的农民因为失去了粮食面临着史无前例的饥荒,而大明朝的政府为了遣散驻守在北京城下的勤王军根本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应对饥荒反而开始对京畿地区的农民收税,所以京畿地区盗贼横行,不论是官军还是土匪都在围攻残存的人,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可怜。陈近南早在五月就敦促张元彪送些刀枪火铳过去,因为经常的战斗消耗很大,最好还能给些粮食帮助随官屯附近地五个村子恢复生产,但是那个时候张元彪这边很是艰难,也就是送了一些银子过去表示关心。 现在张元彪有了些空闲,就在临清城安顿一下,准备在近期前往随官屯看看,顺便带些火铳和火药过去看看。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张元彪就去找自己的上司朱大志汇报,这个朱大志最近一直忙着挣钱,对于剿匪和商业生产也是不闻不问,这会听说张元彪要去随官屯,也是激动地不行,只言要一起前往。只是临清军现在很不稳定,张元彪生怕有人趁机夺权,就决定让朱大志坐镇临清军,他自己前往。 朱大志觉得这事应当如此,也就和张元彪交接了事务,到临清城外的大营中盯着,具体事务由李国藩经办,张元彪则是联系了临清商会的脚行订好了大车,准备初十日就带着武器出发,为了防止后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问题,张元彪最后决定带着自己的老婆和龙虎豹一起出门,随行的人员为亲卫队的十人和辎重队的精干人员十人。 大明崇祯三年的九月十日,张元彪一行人再次跟着临清商会的脚行的十余辆大车出门了,这一路向北,时间过得飞快,进入固安县之后就感到了人口的锐减,车队在官道毫不拥挤地往前走,一路上随处可见南下撤退的勤王大军,他们衣衫破旧毫无生气地扛着武器在道路一侧走着,他们看到了张元彪的车队都纷纷停下来贪婪地看着,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脚行的大佬就要展现武力,再送过去一些银钱给带队军官才算没有惹起什么事端。 得益于临清千户所生产的大车质量好,在这样颠簸的官道上也算走得飞快,终于在第八天的中午抵达了随官屯,这边的情况很是恶劣,一群被击毙的官军横七竖八地躺在原野之中,张元彪看着那些官军身上的伤口,都是火铳造成的,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随着两个村民打扮的人跑回去报信,巴斤带着人从一侧的树林里走出来,他们欢呼着奔跑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元彪指了指小路一侧的官军尸身说道。 “这些溃军过来抢东西,杀了几个在外边干活的村民,按大人吩咐的,不能以随官屯的名义杀人引起报复,我们就化装成土匪干了一票。”巴斤淡定地说:“什么狗屁官军,虐杀百姓的时候很厉害,见了我们发铳就跑完了。” “嗯。”张元彪看着远处说:“弱肉强食,难为你们了。咱们快走吧。” “这边的小路不通的,前边都是陷阱。”巴斤笑着说:“咱们得绕着走,否则就吃亏了。” “你们这边这么凶险?”张元彪皱眉道:“那些百姓走过去怎么办?” “都是些明着的陷阱,只要不是瞎子就掉不下去。”巴斤说:“按着大人的吩咐,截断了原有的道路,这也是为了防止溃军或者是土匪劫掠,那些人看着路不好走,大多就去别的地方抢劫了。” 一行人跟着巴斤绕着走,一路上的庄稼倒是长势喜人,不多时就绕到了新开辟的小路上,这个小路在一片灌木丛中,那边也有放哨的民兵,看到是巴斤来了也纷纷挪开了拒马和路障,一行人打着招呼就往里边走了进去。 “戒备还算森严。”张元彪说:“听说衙役们下乡来征粮,他们怎么走过来的?” “这边的粮食收割后就都屯在随官屯,其余的村子只是干活时住些青壮,稍有风吹草动就啥也不要了往随官屯跑,他们的老弱妇孺都在随官屯住着。”巴斤说:“那些衙役大白天来了也见不到人,在截断的小路上走着走着就被我们化妆的土匪吓走了,所以今年的夏税一个豆子都没交,哈哈。” “这样也行?”张元彪无语道:“那你们还缺粮食??” “缺啊。”巴斤说:“这周边的人都知道随官屯是好地方,来的人多,吃饭的人也多,更多的是他们天地会发展兄弟,大量的粮食被送出去救人,这个年月粮食比金银还好使,大人真是英明啊。” “你这臭小子。”张元彪踢着他的小腿道:“跟王树正学啥不好,别天天大人文曲星下凡,大人英明啥的。” “哈哈,真怕时间长了跟大人生分。”巴斤笑道:“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听陈近南兄弟说了,临清那边搞得很好,很多的弟兄都当了正儿八经的百户和总旗,这边的弟兄们也是各个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 “你们在这边很辛苦。”张元彪叹息道:“那些百户和总旗啥的你们若是想要,我这次来就封他百八十个,保你们满意。” “大人说笑了。”巴斤也轻松地说:“能守护这一片乐土,我们就已经是很满足了。现在天地会在这一带很有威望,而且随官屯每五日一次的大集也是最热闹的,大人来的正好,明日就是祭奠阵亡军士的大集,到那时候,各地的天地会兄弟都回来祭拜,陈近南兄弟若是知道大人来,一定会乐的睡不着吧。” 第204章 随官屯 车队进入一片灌木丛后,里边出来了一些民夫打扮的人,为首的正是陈近南,这个时候他头上缠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腿上都是烂泥,看起来好像是在田中劳作过。 “大人。”陈浩南激动地跑了过来,就要跪下行礼,身后的一帮人也是大吃一惊,纷纷跟着往下磕头行礼。 “快快起来。”张元彪上前扶起众人说:“咱不兴这套,以后都不要跪,大家都辛苦了。” 一行人纷纷起来,拥着张元彪就往村里走去,在村边的田地中,农人在忙着收拾地里的东西,一些年龄大点的人就坐在大树下烧水,小孩跑来跑去捡些柴火或者直接去追蝴蝶蜻蜓去了。 这些农人被大车所吸引,纷纷从庄稼地里站起来观看,远远地对着路上的陈近南挥着手,而陈近南也是高兴地挥手,大喊道:“张大人带着东西来看我们了,张大人来了。” 乘凉的老汉们端着水碗就往前来,一旁的小丫头不理解地拉着长辈问:“这是在干什么呀?” 一个走路不便的老汉抱起哪个小丫头说:“这个有讲究,老一辈的人说这叫箪食壶浆迎王军,来了军爷就要来这一套,军爷就喜欢这个。” 张元彪看着拿着水壶和破碗的老汉们走过来,也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仰头就喝,一边的陈近南和其他的人也是纷纷拿起来喝,一时间军民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可惜这个受爱戴的军队不是大明官军而是随官屯私军,真不知道“爱护百姓”的崇祯皇帝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提前去煤山看看歪脖子树。 张元彪一边喝水一边琢磨着,将来得从澳门弄个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等将来自己成了大事,也让后世的人看看啥叫王者之师。 一行人谢别了老人们就纷纷走向村口,就看到村口的一大片土地被平整的很好,一些人在那里摆弄着手推车或者扁担,陈近南对张元彪说:“这些是来摆摊的村民,怕明天来了没有位置,就提前过来占位置,晚上在这边住一宿,等着明天的大集呢。” “哦。”张元彪看着忙碌的农民,也没觉得啥,只是担心地问:“你们不怕官差混进来了?” “凡是在此摆摊的,都是有天地会兄弟作保的,拿着咱们发出去的令牌才能过来摆摊,这也是我们琢磨出来的吸引人入会的办法。”陈近南说:“每月给那些骨干的弟兄发些令牌,这些令牌不管是做人情还是卖出去,都会使咱们的弟兄更受欢迎。” “这个办法好。”张元彪说:“最好还要控制数量,在令牌上做好记号,别给人钻了空子。” “我们想了很久,许兄弟才慢慢把这个事办下去了。”陈近南说:“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一眼就能看到这里边的关键所在,真是让人钦佩啊。” 张元彪一脸嫌弃地看着陈近南,觉得这些人都被王树正传染了,怎么到哪里都有王树正的影子,还是好奇地问:“哪位许兄弟?” “那是跟着过来的流民,之前在小村寨打建奴时救下的百姓,是个远处村庄的秀才,也是个可怜人,全家都走散了,就留在随官屯当农夫干活,在大人走之后被我发现提拔起来当军师,在发展天地会和随官屯防御的时候起了很大劲。”陈近南说:“读书人就是不一般,说话想事都狠有办法。” “那是。”张元彪学这周学正的语气说:“读书人是很厉害的,读了圣贤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当是说着玩的,以后有时间也要多跟着他读书才行,那么他现在哪里呢?” “在村子里当私塾先生,教习这几个村子大点的孩童读书识字。”陈近南说。 “额。”张元彪叹息道:“真是一个读书人中的好汉子,你设法留住他,高官厚禄看着给。” “这边也没啥说的,大家都认他当军师,他也说活着没了盼头,就打算在随官屯教书育人。”陈近南说:“许兄弟除了读书多有功名,当了军师后还学会了发铳,几次跟着巴斤扮土匪吓跑官差和溃军,那些弟兄也很服气他。” 不知不觉就到了村中外围,很多的民夫在下边抬着木头和泥巴在加固村子的围墙,村子外围挖出了壕沟,那些土堆起来的当围墙的土基,高达三米的围墙上人来人往,也觉得这个防御如果有心抵抗,几百人的官军肯定打不下来。 张元彪看着简陋的木头泥巴围墙以及不算深的壕沟,指指点点道:“这些木头也不是长久之计,缝缝补补的,还是要多加火铳把建奴挡在远处才行,否则建奴攻至近前一会儿就能在木墙上打个洞。” 陈近南拿出小本记了记,一行人赶着大车就经过寨门入了随官屯。那三个代理族长和一些年轻汉子也是匆匆赶来拜见张元彪,大家站在忠烈祠外简单聊了几句,张元彪安排脚行的人卸货。 陈近南处理完卸货的事就带着一行人就一起为阵亡军士的灵位上香行礼,然后又去了一边的义民祠上香。 看着陈近南熟练的背诵悼词以及连贯的动作,张元彪又想起了刚开始在火器哨说起的那个关于项梁安排人操办祭祀选将的事,也是觉得陈近南做的很好。 礼毕之后,陈近南带着一些精明强干的汉子来给张元彪引荐,这些人都是天地会的骨干成员,大多是堂主和香主,这样的编制都是当时宗教团体常用称呼,堂主主管一几个村子,香主基本上就是个村长级别。平日里堂主发现香主,香主再大肆扩展业务,主要就是发动随官屯附近村镇百姓结寨自保和互助互救,这些堂主香主在每个月集会的那些天就带着人来随官屯接受军事训练和天地会的食物帮助,自然是越动乱加入的人越多。 第205章 酒宴 当日住下之后,陈近南晚上就带着他的天地会二十余个堂主香主为张元彪举办了隆重的欢迎酒宴,三个代理组长也带着村里的老人前来坐下,挤得整个屋子都满满当当。 起初的酒水都是陈近南搬来的村酿,因为这次前来酒水带的很少其目的也主要是为了祭奠阵亡将士,所以张元彪就让龙虎豹兄弟搬来了十坛伏特加。 随着封口的打开,浓厚的酒香在狭小的房中飘散,一群汉子痴迷地望着张元彪手中的酒坛吞咽着口水。 “此乃我临清军自酿的美酒,名字叫伏特加,这是专门为大家带来的好酒,我亲自为大家倒酒,感谢大家在随官屯做出的贡献。”张元彪说着站起来走到陈近南身边倒酒,陈近南也是大为感动,捧过酒一饮而尽,却被辛辣的酒精刺激的一阵翻江倒海,趴在一边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挣扎道:“好酒,好酒。” 接下来是陈近南所说的许兄弟,张元彪看他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也是和屋里的众人一样穿着短打的衣衫,只是怀里撑着一本书,估计是刚从私塾过来,此刻见到张元彪走近,也是起身行礼。 “许兄弟。”陈近南咳嗽着说:“这位就是我常与你说起的张大人,是我们随官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 “张大人虎威。”许兄弟说:“那日我在难民之中被建奴带着走,本以为这条命就交代了,上天保佑遇到了张大人带人前来,这才化险为夷。今日再见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许兄弟。”张元彪倒上酒说道:“你的事陈近南也给我说了一些,大家都是苦命人,以后在随官屯跟着陈近南好好出谋划策,将来咱们还会在此地遇到那天杀的建奴,到那时候我再带一支更彪悍的队伍,咱们一起杀鞑子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许兄弟也是一仰脖子就把酒喝了下去,因为都看到了陈近南的窘态,这位许兄弟自然也是打起精神饮下,虽然辛辣无比,他却没有喷出酒水,只是张着大嘴泪流不止。 “我听说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张元彪又给许兄弟倒上一碗,说:“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即便不能立不世之功,也应当让人知道自己的大名。” 许兄弟仰头喝下一碗伏特加,眼神有些迷离,喃喃道:“真是好酒,敢否请大人再赐一碗?” 张元彪笑着把酒倒上,这许兄弟又是一口喝了下去,这可是馋死了一大堆人,但是许兄弟在随官屯不仅是个秀才,也是武装部队的骨干,平日里也是谦和温驯乐于助人,在随官屯很有威望,一群堂主香主也是好奇多于不爽。 “我本名许浩,家住固安县北,在老家惹毛了恶霸吃了官司,不得已举家去投奔天津卫的族叔,到了京城地面就被建奴抓到,后边的事我就不说了,感谢大人活命之恩。”许浩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张元彪伸手不及就扔下酒坛去扶,结果人是扶住了,但是酒坛却丢在地上摔碎,伏特加溅了一大片,一时间屋里全是酒精的味道。 “诸位都是我的手足兄弟,以后不可再下跪了。”张元彪叹息道:“将来有的是机会寻仇,那建奴还会在明年或者后年再来入寇,到那时候,随官屯就是一个堡垒,到时候我带着临清军从南边过来,把那些附近的建奴都给绞死在这里,你们要尽快的把随官屯建设起来,遍布陷阱,还要发展周边的百姓一起抗击建奴,不再让随官屯百姓再受一遍罪。” 堂主和香主们听到这里也是大为感慨,纷纷吆喝着要与建奴决一死战。这些汉子们也都是招了兵灾的幸存者,大明官军和建奴轮着蹂躏,若不是张元彪路过随官屯打了一仗,这边十之**成了白地。 张元彪继续拿着酒坛在人群中走动,说上几句勉励的话,倒上一碗酒,这么一轮下来就喝晕了五六人,区区这么一轮敬酒就把伏特加在随官屯的地位建立了起来。就连陈近南事后都要求每月想办法给随官屯送些伏特加。 晚上自然是宾主尽欢,天地会的堂主香主们回到军营通铺睡觉,而张元彪则是带着陈近南一起去了三个代理族长所在的祠堂相见,龙虎豹三兄弟捧着各种礼物也是感动了三位代理族长,更加热忱地表示绝对支持这里的工作,只是弱弱的担心日后会被官军和官府清算。 “不会的,我就是官军,比你了解的清楚,若是三位担心,我可以为你们准备银两,过几天就随我去临清。”张元彪淡淡说:“真的不用客气。” 三个代理族长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既然有人保护还没有什么安全问题,也就纷纷表示支持。 龙虎豹送走了三个代理族长,张元彪就与陈近南在随官屯的宗祠开会,提出了“团结百姓,固守待援,坚壁清野,四处出击”的方针,还针对大明官府可能的行动做出了“阻吓为主,收买为辅”的措施,抓住大明官军和官府不能打还贪钱的特点,有针对性地留下五千两银子备用。 会议的最后,张元彪让陈近南出人协同,一起去发掘之前掩埋在北边的两处白银,那将近一万五千两的白银还会拿出来一半交给陈近南使用。 “把随官屯打造成一个堡垒。”张元彪临走时说:“你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因为到时候你要在这里待很久。” 第206章 公祭 随官屯的酒宴之后的第二天,每月十八日举办的公祭活动就开始了,这个时代的大明王朝和后世没什么区别,大型的庙会或者其他的活动,都是伴随着集市活动,而这个时代的人没啥娱乐项目,赶庙会看大戏也就成了唯一的念想,尤其是在这个不好的年月,活下来的人更需要交换东西和看看大戏。 首先是张元彪为首的官军和天地会骨干们一起给阵亡将士进行祭拜,然后到忠烈祠进行宣誓,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忠烈祠外人山人海的百姓开始花钱买些香烛进入祭拜,这些活下来的人都在言语相传着明军保卫者的战斗经历,那些草草埋在村外的建奴坟堆和缴获的建奴甲胄也是客观证明了明军的武勇,所以十里八乡的村民来到随官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忠烈祠上香感谢这些军人的付出,然后再去一边的义民祠烧香为死难的亲朋祷告,等着两件事都做完了,去村外的集市上采办自己需要的东西,转悠着来碗面条或者花几个铜子吃个饼就能悠闲地坐在戏台子下边看“随官屯祭祀筹备队”为大家举办的免费戏曲。 这些草台戏班子也不是什么名角,之前陈近南他们包了一整年,每个月都会准时在这里唱戏,除了些本土戏目,还加入了一些反映建奴猖獗与随官屯杀鞑子的戏份,那扮演鞑子的演员穿着缴获来的镶蓝旗棉甲,就这一身打扮站在戏台上就能激起台下观众的一片安静,据说有“小孩子看了就不敢哭”的效果。但是英勇的张大人会带着人打跑这些建奴,最后的结局也是随官屯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张元彪在远处看了一会,觉得这些戏编的还是太随意,自己琢磨了一会,觉得回去还是要组建一个歌舞队,招募年轻貌美身材好的小姑娘,亲自教授他们一些后世的流行歌曲,再按照现在人民喜欢的戏剧形式编排节目,把那些自己较为熟悉的东西都拿出来,到时候不管是给百姓演出还是到军队中劳军都是很好的精神武器。 “大人,天地会已经集合完毕。”陈近南说:“我们先去看看吧。” “嗯。”张元彪一边走一边说:“这一条过来的道路太过于麻烦,溃军土匪和衙役都是虎视眈眈,以后你得自己造火药,或者找人从明军手上购买火药,指望着我给你送,这是不现实的。” “其实我已经在训练天地会的弟兄练习射箭,那些建奴留下的弓都太沉,这些人平时吃不饱饭,开弓有些不趁手。”陈近南说:“但是在城墙上跟着射箭唬人还是可以的。” “射箭就别练了,建奴锻炼一个弓箭手尚且需要数年,你们饭都吃不饱,就练习打铳吧。那些埋在北边的火铳也派人去找回来,都留在随官屯,银子我也不带走了,一万多两你留着备战吧,趁着现在大运河复开,多屯些粮食。”张元彪说:“你们什么都缺,根本就不能保养那些弓,照我说就配着箭找黑市都卖了吧,换些火药或者是粮食,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一边列队的天地会武装,大约有一百人,举着各自队伍的旗帜,大多是堂主自己画的,无外乎风雷、赤炎这些名字,堂主站在前边,身后是两个香主,然后就是骨干的社员们,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看样式大多是明军的制式武器,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是为了装逼还是什么,挎着弓与箭壶很是英武不凡。此刻看到张元彪与陈近南走过来,就开始变换队形,根据金鼓旗帜的晃动做出了防御与进攻的形态,看起来也不比普通的军户们差太多。 “这些是谁教的?”张元彪惊讶地说:“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之前有一个弟兄是明军的总旗,后来摊上了事就带着老婆孩子跑到了小王村投奔亲戚,刚到这边没多久就赶上了建奴入寇,小王村先是被官军祸害,然后又被建奴打破,妻离子散的,就入了我们天地会,协助我练军。”陈浩南指了指站在鼓手旁边的汉子说道:“那人就是杨三郎,现在就剩下他和他儿子还活着,他儿子在许兄弟那边学字,他就在随官屯担任教头锻炼天地会的弟兄,也多亏了他,这才有些队伍的样子。” “总旗。”张元彪笑着说:“你也算是捡到宝了。这样的队伍还能拉出去跟官军打打照面,对付建奴没门,到时候这些人都放在城中防御吧,能在城墙上扔砖头就成,这些人都是天地会的骨干,你可别头脑一热把人放出去浪战,以后这些人还有大用。” “这个是知道的。”陈近南笑着说:“他们都是种田的好手,打仗差了点,也不识字,但是这些人在当地都是好汉子,最近发展的天地会互助队人更多,要是真到守城的时候,动员出来三百精壮的汉子还是可以的。”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张元彪笑着说:“大家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你这个当总舵主的,更要把义气挂在嘴上,否则你又没有官位和军法队,人家凭啥给你卖命呢。所以我要给你包装一下,就叫‘为人不识陈近南,当了英雄也白搭’。” “额。”陈近南有些尴尬,真是说啥都多余。 队伍又做了几个动作就停了下来,再次整齐地站好,挥舞着刀枪和旗帜叫喊着,张元彪也是一样讲了一些勉励的话,继续夸大建奴带来的威胁,号召大家抗击侵略者,消灭土匪恶霸,还本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随后张元彪又去看了巴斤的游骑兵,被火铳限制的队伍在张元彪输送过来之后,立刻就扩编到了五十三人,等到北边挖掘的人回来后,火铳还能有所补充,到那时候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守备小小的随官屯是没啥问题了。 因为决定了把所有的银两都留给陈近南使用,张元彪在视察结束后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想法,于是就在随官屯呆了一天,让妻子黄婉薇简单查阅了一下随官屯的糊涂账就开始准备南下临清,现在随官屯纸都不够用的,账本也不过是记录了一些大的开销,张元彪只能吩咐陈近南自行招募书吏设法记录,后者也是满口答应,这种情况下,只能是大胆的信任,否则只能更麻烦。 第207章 再回临清 秋天的北方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脚行的车队去天津补充货物,张元彪带着一行人骑着骡子或者驾着骡车走的真是飞快,一路上走走停停月底就回到了临清城外。 这一路上因为没有了其他事的牵绊,每每到了一些陌生的地方还能停下来吃吃喝喝,虽然京畿地区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但是越往南越繁华,直到了临清城外,过了大运河,这一趟的旅途才算结束。 回到临清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一,他和妻子带着龙虎豹三兄弟刚回到住所就被一堆又一堆预约见面的人围住了,汤敏、黄岭也是第一时间就捧着各种文书匆匆赶来,远处的王树正和李国藩在得到消息后也是骑马就往城里赶来,他的结义哥哥朱大志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掀了城外大营的桌子骑马赶来,临清商会的大佬们也是连夜赶来相见。 第一个赶来的就是黄岭,他在张元彪走后就担任指挥部的首席幕僚,把张元彪走之前交代的任务一一实现,其中遇到了不少的阻力,在得知张大人把骡子放置在城中的校场休息时,就骑着马匆匆赶来汇报,结结实实抢在了众人的前边。 当黄岭看到张元彪时,他正和吴康在校场上看军官表演胸口碎大石,这是用来震慑新抓来地痞流氓的手段,那些石头都是特制的,表演也是突出一个惊心动魄,只看的那些地痞流氓双腿发软,再看着那个碎了大石的军官拿着“临清军精神注入棒”来揍人时都感觉此人仿佛天神下凡一般无敌。 “老吴,你这天天鼓捣这些唬人的江湖把戏,也不怕把军士们带歪了。”张元彪打趣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功夫?” “这是硬气功。”吴康笑着说:“这硬气功练的是筋骨,里边有些敲门只是吓唬这些新兵,也让他们安心,这就是告诉他们自己的教官都是狠人,这看一遍就能让他们老实半年。刀枪不入那个我们可不会,那需要请神才行。” “嗯。”张元彪笑着说:“若是你教那些玩意,我第一个拿鲁密铳嘣你几下,看看是不是刀枪不入。” “大人说起来,这个好像还真有。”吴康严肃地说:“咱们抓了一些老兵油子劳改,他们说之前闻香教造反的时候,那些教徒首领有些会刀枪不入的法力,说的好像是真的,还有人看见过。我就寻思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组建一支前锋队,专门负责破阵,那就厉害了。” “那些都是愚弄百姓的伎俩,大多是胸前挂个铁板,或者用没有装铅子的火铳射击。”张元彪毫不在意地说道:“下次遇到这样的骗子,直接拿咱们的临清制式鲁密铳轰一遍,如果没被打死,你就可以练习了。记住,是拿十杆火铳一起轰,大罗金仙也打成肉泥了,别琢磨这些没用的。” 两人正说着,黄岭骑着马就进入了校场,因为他有指挥部的小旗子,挥舞着也没有军士阻拦就很快来到张元彪的跟前。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黄岭喘着气跳下马,旁边的军士就走来把马迁走休息。 “坐下来说。”张元彪笑道:“你现在可是临清千户所的首席幕僚,这么慌张,不怕那些军官和军士看了笑话?” “大人说笑了。”黄岭也觉得有些失礼就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大人离开的这些天,县府的大人们来往了很多次,索要一些民夫用于县衙的修建,我顶不住压力就调过去了三十人,结果被打死了两人,人家苦主找上门,被衙役们撵到指挥部了,说是人是从千户所派出去的,现在人死了要个说法。” “一帮混蛋。”张元彪骂道:“那钱良怎么说?” “钱良说死几个人怕什么,让我们先把人带回去,稍后他会从县府拨付一些粮米。”黄岭说:“咱们千户所的人被这些百姓闹了几天,我正发愁无法解决。” “算了。”张元彪说:“人死为大,先从账上支取五十两,给这两家人分了当安葬费,以后官府拨了粮米再说吧。” “好的大人。”黄岭擦着汗说:“还有就是鱼干店的老板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堆倭寇,我问过汤敏,他说不知道此事,但是鱼干店老板说是您安排的,问了陈浩南大人,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事,但是不知道大人有啥安排,所以我就在城外军营让汤敏先接管这些人,好吃好喝的养起来等大人回来处置。” “很好,这些人我自然是有安排的。”张元彪叹息道:“县衙的王八蛋,我还是气不过,借人去干活,咋就弄出来人命啦?” “说是搬运东西时失足落下。”黄岭小声道:“其实是被衙役们捉走去家里干活,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卧槽。”张元彪怒不可遏,说道:“管他是谁,老子要弄死他,这不是给我们临清军扣屎盆子?” 说话间,王树正带着两个手下骑着骡子飞驰而来,看着他一脸的灰尘,张元彪也是忍不住站起来相迎。 “老王,在外县剿匪,怎么就回来了?”张元彪问道。 “折回来去胡家镇剿匪,正好回来补充物资,带队回来看看,正好听说大人回来了,就赶紧来看看。”王树正也不顾一脸的灰,焦急地说:“大人,这剿匪不太妙啊,打来打去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咱们游骑兵一排火铳下去土匪就跑完了,这样打下去,十年八年也打不完啊。” “你就配合他们去干吧。”张元彪无奈地说:“我们是大明的官军,只能执行他们的命令,你就当是练兵,带着游骑兵先适应着吧。” “可是大人。”王树正扯着自己的衣服喊道:“打不下去了,打不下去了,弟兄们都乏了,这样打下去,咱们的人等不到打建奴就散了。” “那就先在临清休整三天,我去和卫所的大人使钱,不让他们抽调我临清千户所出战了。”张元彪笑着安慰道:“此事容易,他们不过是求财,我临清千户所就不出去了。” 王树正这才点头走到一边,张元彪看着落寞的王树正,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太天真地信赖这支有些道德水平的军队,费尽心机地去搞诉苦大会,但是所有的矛盾点又每一次都在指向**无能地大明朝,军士们如果有了良心,是能保证士气与战斗力,但是这样的道德却是无可厚非的累赘。 第208章 坐镇 军营中的人越来越多,所说的事情五花八门,但是都能解决,只是临清军是一个集体负责的地方,所有的大事都需要商议,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一件一件地去解决。 “贤弟。”朱大志颤抖着手拉住张元彪说道:“你这临清千户所,比卫所管着五千人的指挥使都累人,天天的各种文书递上来,这哪是在当官啊,完全就是受罪,你来了正好,快把陈浩南送回来,我要回家好好歇歇。” “大哥。”张元彪有些懵了,说:“有那么可怕吗?” “有。”朱大志抖着手说:“你看,现在我写字写的手都自己发抖了,还专门找了两个师爷协助,但是事情太多了,好在你来了,我回去休息几天,就不找你喝酒了。” “大哥,你莫走。”张元彪说:“还得劳烦大哥一件事。” 朱大志愣在那边迟疑地回头道:“只要不让我去坐营,什么事都好说。” “游骑兵出去剿匪半个月,打杀了这么久,困乏了,你去和卫所指挥使大人说说,协助剿匪,咱们就这样吧,也很够意思了。” “这个。”朱大志笑道:“我去办,你不用管了,送钱就能办成,你给我批上两百坛伏特加和两百瓶花露水,就能办成。” “好,记下了。”张元彪说:“这就安排人送到你的府上,快回去休息吧。” 朱大志刚走,临清商会的人就来了一大片,得益于铁厂和伏特加花露水的生意,就连临清千户所生产的大车都是紧俏产品,一大堆的行老就带着自己的计划来找张元彪寻求合作,脚行的行老林大头想要张元彪的鲁密铳给手下镖队增加武力被张元彪拒绝后,就想着和张元彪一起组建一个护卫队,这样在外边走镖还怕什么劫道的。 “林大头。”张元彪说:“那时候你们商会要逼我让步,我的镖局和车队都解散了,就连这次去北地送货都是找你租赁的大车,之前你说要买我们临清千户所火铳,这些东西是你们镖队能用的?江湖上的好汉知道你用那玩意,信不信人家去官府告你谋反?” “这些我都知道。”林大头焦急地说:“你也知道现在不太平,北去的车队被抢了两次,以前道上的弟兄遇事还打个商量,现在都是拿着刀枪直接抢,那些道上的弟兄老窝都给溃军抢了,遇到这种事,只能硬碰硬了。” “那火铳你是别想。”张元彪摇着头说:“那东西太招摇,拿出去用老远就能听到。再说,我的火铳产量低,现在自己的队伍都不够使,兖州铁厂那边还缺一百多杆,你再想办法吧。” “那大人出点军士,咱们一起搞镖局吧。”林大头急切地说:“大人的兵都是能打的,帮我带着镖队,我除了给这些军士月银,还愿意拿出三成的利润给大人养军。” “不成。”张元彪摇头道:“我军力不足,而且最近剿匪疲乏,现在帮不上你。不过,随官屯有一些缴获鞑子的硬弓,你可以买去武装你的镖队,那些弓箭比我大明边军常用的长稍弓还要力道大,遇到劫匪对战,中箭的人定然无法再站起来,正适合你们镖局。” “那,张大人再考虑一下啊。”林大头不甘心地站起来走了,身后的商会行老不知道是哪个就奔过来拿出一个银子打造的帖子说:“在下临清商会铁匠行老周二福,见过大人。” 张元彪接过那帖子,觉得这人真是诚意满满,就笑道:“周行老,你有何贵干啊?“ “大人,咱们合作的兖州铁厂现在很是厉害,生产出的熟铁生铁在济宁卖的很好,我打算再和将军合作,扩大铁厂的规模,再建起来两个大炉子,不知道大人觉得如何?”周二福说。 “那铁厂产量巨大。”张元彪狐疑道:“你再建出来两个,济宁府那边的铁匠们不来砸了铁厂?” “咱们只生产熟铁和生铁。”周二福说:“那边的小铁厂已经谈好了,他们也入股,大家一起干。” “可以。”张元彪笑着说:“但是我临清千户所的分成不能变,而且护厂队要增加到六个百人队。” “额。”周二福看了看左右,那刘老板也把头转向了一边。 “不行就算了。你也可以自己单独去搞,但是我的技术你想拿去用,我临清千户所也不是吃素的。”张元彪说着就挥挥手说:“下一个。” “同意同意。”周二福无奈说:“但是扩编的军士的月银,要临清千户所承担一半。” “好。”张元彪笑着说:“陈浩南会跟你签订合作的文书。” 就这么一天下来,张元彪就累瘫在临清千户所城内的大营之中,正要回家吃晚饭,就看到了鱼干店老板带着小秀也来拜访了。 “小秀。”张元彪提起精神站起来迎接,一边走一边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人。”鱼干店老板笑着说:“许久未见,看到大人龙行虎步,真是高兴。” “哦,你这家伙,上次跑的这么快,这次还知道回来。”张元彪笑着说:“我听说了,你带了倭寇回来。” “大人,可不敢这么说。”鱼干店老板脸都吓白了,赶紧说:“这些都是良民,是来为大人服务的,可不是倭寇,倭寇早就被戚大帅杀完了。” “嗯嗯。”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已经给黄岭说了,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有技术,都把钱给你,现在的临清千户所跟你走的时候大不相同,你来的正好,我打算让你给我带更多的硫磺前来,如果有可能,我打算包你们一船的硫磺。” “大人。”鱼干店老板大受感动,说:“这下小店在临清的分号就好做了。” “以后还要咸鱼和倭刀,那些铜锭也要,倭国是个好地方,浑身上下都是宝,你们要把航路保护好,要赚钱太容易了,若是我在海边,就给你们投资造大船。”张元彪笑嘻嘻说:“小秀又长高了不少呢,看来南京的水土养人呢。” “这个不是小秀。”鱼干店老板说:“这是我家大小姐,是小秀的孪生姐姐小楠,东家觉得这边会有大的作为,就把大小姐派过来了。” “见过张大人。”小楠抬起头看着张元彪说:“以后要大人多多照顾了。” 两个人长得差不多,都是浓眉大眼面容清丽,商人家的女孩子真是敢于抛头露面。 第209章 倭国 大小姐和二小姐,小秀和小楠,这对姐妹花长得还真像。 寒暄了几句,张元彪觉得自己是个已婚人士,可不能做出啥出格的事,就开始谈起最近的时局,没想到小楠作为一个弱女子却是能够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怯弱,不禁大生好感,看着太阳渐渐低沉下去,就安排手下布置酒席,要在这军营之中宴请鱼干店三人。 “禀大人。”老板自我介绍到:“我是商号的掌柜,我叫刘志,是刘府的家生子,自幼跟着刘老太爷经营这倭国的生意,虽然这些年也在南北两京设了分号,来往交易的大多是倭国的一些特产,主要是靠给倭国贩卖大明的货物挣钱,只是近来倭国开始锁国,贸易削减了很多,前些时日本来打算过来,结果赶上了南京那边的台风,就在店里打理,拖到现在才过来。” “哦。”张元彪当然知道日本锁国的事,这本意是德川幕府怕被大明清算倭寇的事自己关上门,限制了人员的流动与贸易,但是合法的交易还是允许的,就说:“眼下硫磺是我军中急缺的东西,这些在倭国稀疏常见的东西,到了我们这边就是军国利器,所以还是要劳烦掌柜的大量采购。” “这是自然。”一边的刘小楠也说道:“大人说要买一船的硫磺,这可是真的?” “军无戏言。”张元彪说:“我临清军需要大量的硫磺,因为倭国的局势还会发生变化,所以我需要囤积这些硫磺以备万全,你们只要去采买,我都会全部收下来,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硫磺的质量要最佳的” “那是自然。”刘小楠接着问道:“大人,您让寻觅的倭国工匠与浪人也找过来了,这些人聚集在萨摩藩和长州藩,还有一些人在上次的改朝换代中站错了队,跑到了琉球国寻求庇护,这些人虽然容易找到,但是把人送到临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跑了这么远背井离乡,大人以后打算如何用,我们也得给人家留在那边的亲属答复。” “那是自然。”张元彪沉吟片刻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些没了前途的倭人既然能来到大明求生,自然会死心塌地,出于大明朝群众的强烈自尊心,我会明确的告诉你,这些浪人工匠不会被用于对付国内土匪的战事,我不能允许这些倭人在大明境内行凶杀人。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打造铁器,刘小姐你可是知道为何倭刀锋利无比,而铁铳打造需要用闽铁?” “我只知闽铁贵重。”刘小楠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瞪大眼睛问道:“那些都是工匠们安身立命的本事,大人这个也知道?” “其实就是打造钢铁时使用的加热物不同。”张元彪说:“那些闽铁和倭刀都是用木材作为燃料锻打,会把钢铁之中的杂质去除,生产出来的钢铁才会坚韧。而我临清军需要大量的钢铁,那样小作坊生产刀枪自然是不能满足我军需要,大明的工匠们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大家都是藏着掖着能过且过,所以我需要这些倭国工匠来进行深入的实验,他们背井离乡只能与我一心,这样用起来反而顺手。” “大人想的真是长远。”小楠接着问道:“那些浪人呢?” “那些浪人精于剑术,之前在长期的战争和斗殴之中掌握了砍人的技巧,我临清军以后是以火铳为主,但是近战也不能怯弱,所以我打算引入一些日本浪人在军中担任剑术教官,他们的招式往往都是杀招,指导我的军士们熟练使用短刀进行肉搏,那些倭人舞刀弄枪有些意思,日后你就知道了。”张元彪笑着说:“快点尝尝我临清军的后厨手艺,这些饭菜在外边吃不到的。” 几人吃吃喝喝,就到了晚上。张元彪安排亲卫打着灯笼送人回去,自己则是带着龙虎豹三兄弟一起在军营中溜达。 虽然是夜里,临清军的大车还在源源不断地将物资从大义镇送到城内大营,那些马车点着气死风灯,像一小队的萤火虫一般在官道上前进,大营外侧和内侧还有巡逻的军士,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在一边查看军士入寝的吴康。 吴康此时带着灯笼在新兵通铺中走动,问候着他们是否洗脚,是否吃饱,一些军士有些抱怨他就在一旁听着,不时地给予新军一些鼓励。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张元彪蹑手蹑脚地进入了自家的院子,推开了房门,发现自己的夫人黄婉薇还没睡,此刻正在油灯下看着李国藩和黄岭送上来的账本,不时地拿着炭笔在白纸上写画着。 “夫人,还没睡?”张元彪一边脱衣服一边走上前去观看,才发现自己的夫人穿着一身ol职业装坐在那里翻看账本,这身职业黑色打底,短裙和小西服,看的张元彪以为自己穿越回去了,揉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 “大人,您回来了。”黄婉薇站起来,修长洁白的大腿闪地张元彪有些睁不开眼。 看着张元彪失态地看着自己,黄婉薇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害羞的不行,反而大方地说:“出去这些天,很多账本都没看,这不是趁大人没回来抓紧看看,大人吃饭了吗,我给大人留了吃的。“ “吃了吃了。”张元彪笑嘻嘻地说:“夫人今天怎么穿成了这样?” “天热,这些衣服正好送过来,想着大人回来还是要看,就穿上了,这身衣服穿起来虽然难为情,但是还算很舒服。”黄婉薇摆了几个姿势,笑着说:“以后在家就穿这个吧大人。” “嗯嗯。”张元彪关紧了门,抱住黄婉薇说:“夫人,晚上看那些账本,会把眼睛累到的,来,到夫君的怀里,我给夫人按按。” 黄婉薇半推半就过来,笑嘻嘻地想着:以后天天穿这些衣服,看你还去找那鱼干店的小女生不。 第210章 倭人 第二日清晨,张元彪就带着亲卫来到了城外的军营去看看那些倭国(以下简称日本了)的人员,一同前来的还有“贩卖人口”的鱼干店刘小楠,她通晓日语,由她来做翻译也是方便。 二十几个倭人就蹲坐在营帐之中,早饭吃的是专门给他们做的白米饭,这些白米饭是张元彪昨天特意安排的,虽然不会说日语,但是张元彪了解这些穷困的日本男人,大米饭在那个贫瘠的岛国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咸菜和大米饭,再加上一碗牛肉汤,一群矮个子上了年纪的日本人稀里哗啦地吃的欢快,叽里咕噜地低声说着什么,张元彪坐在营帐之中,身边的刘小楠偶尔低声翻译几句,也听得张元彪直乐呵。 此时距离大阪夏之战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头,在这场关系到倭国全岛归属的大战之中,作为劣势的一方,丰臣家征募了很多的浪人作为自己的武装,战争的过程很快也很残酷,随着真田幸村和后藤基次在天王寺战线失败后,大阪城就被德川军攻克,随着丰臣家的覆灭,那些浪人与失败的大明就成了德川家收拾的对象,但是日本这个国家并不像大明一样是一个实打实的强权国家,那些地方上的大佬还是没有对这些战败者赶尽杀绝,以至于不少的丰臣余孽到处乱跑或者隐居,加上战争的结束,各地工匠失去了大量的订单,大量的人就只能选择出走谋生。 看着下边吃完饭的日本人,张元彪拍拍手,一些军士搬着茶壶进来给这些坐在地上的倭人倒茶。看着那小碗里的茶汤,一群倭人更加的高兴了,能不高兴了,这可是茶叶,虽然与日本的上层大名喝的抹茶不同,但是这些底层的工匠或者浪人哪有那机会去消费昂贵的茶叶。 领头的一个倭人一饮而尽,然后就伏在地上说着什么,刘小楠便翻译道:“这个人说,感谢明国的大将军赐予茶,要给将军卖命。” “你们来的一路上应该也见到了大明国的富裕与广阔,门外站着的将士用的都是精铁打制的盔甲,找你们过来,不单单是想让你们看看我大明的昌盛,也关系到中日两国的互相了解。”张元彪说着,旁边的刘小楠用日语翻译着。 “明国的繁华,真是天下无双。”为首之人说着。 “你是何人?是浪人武士还是工匠?”张元彪问道。 “我是石田四成。”那人说:“当初在后藤军神门下任足轻队长,参加了天王寺的战斗。” “哦。”张元彪想笑但是也觉得这应该只是巧合,石田三成肯定跟这个石田四成没啥关系,石田三成在关原合战的时候就给砍了,也是不以为意地说:“旧丰臣家的低级军官,你来到我大明是当不成军官了,不知道你的剑法如何?” “禀大人,小人的剑法师承无极隐刀流,在关东打遍天下无敌手呢。”石田四成叫唤道:“我正是因为剑法好,才被后藤军神安排为足轻头目,在天王寺大战时,我一个人就砍死了十几个东军的王八蛋。还有那德川家的首席大将本多忠胜差点被我砍死,只是侧翼溃败的太快,不然就砍死他了。” 张元彪都给逗乐了,想笑却又害怕伤了这位国际友人,毕竟人家不远万里来到了此处,即便没啥真本事,管饭安排干点别的活也就算了,就打住了他,询问起工匠的事。 “来的人大都是工匠,以前给东军西军都打造武器,都是一级棒的好工匠。”石田四成说道:“盔甲,长刀,短刀,火铳都能打造啊。” “哦。”张元彪说:“给石田君倒点茶,会打造鸟铳的人上前两步。” 石田四成退下就上来三个人,据介绍是松下兄弟三人,在大阪打制武器,后来就跟着乱军跑了,一路上颠沛流离去了琉球给当地的百姓打造锄头镰刀,后来听说大明国有人招募打造武器,就跟着上了船汇集到南京城外拉了过来。 张元彪看着三个中年人,就说道:“你们把重建铁匠作坊的花费与所需物件写下,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东西,抓紧时间给我生产几杆鸟铳出来。我这里有明国的鸟铳,你们可以看一下。” 身边的亲卫捧着一把鲁密铳递到松下兄弟手上,三个人摸摸看看,憋了半天说:“这个鸟铳比倭国用的要威力大,倭国的鸟铳比较小,打的不远,威力也肯定没有这个厉害。” “那这样的火铳你们能打造吗?”张元彪问。 “可以的,就是生产的会慢一些。”为首的松下太郎说:“我们要按照日本国的方法进行打造吗?” “你们先去打造一些这种品质的火铳,除了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的工银,包吃包住,每生产一门火铳,就给你们赏二两银子。然后就看着如何研究一门不用火绳的火铳,采用打火石发火的那种。” “哦,太慷慨了大人,将军大人您见过那些红夷人的火器啦?”松下太郎说:“之前在琉球见过红夷人的没有火绳的火铳,是靠着扣动之后的一个柔韧的铁片击打两块火石发火点燃火药池,我们在琉球时没有那样好的铁片,所以没有打制成。” 这还像个样子,张元彪松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只是眼下火绳枪的可靠性还是比燧发火铳高,火绳枪发火率那是百分之百,这个时代的燧发火铳是百分之五十,虽然将来的战场是燧发枪的天下,张元彪却没胆子给自己部下配备这样一款没啥保障的火铳,虽然增加了鹅毛线管这个划时代的发火神器,但是发火率没达到百分之九十,还是不敢轻易给部队换装。眼下有了这些日本人,就好吃好喝地让他们在军营中研发,有了成果就给钱,这些人人生地不熟地,被人收买的概率也低,等到弄出来合格的燧发火铳,再给他们加钱就行了。 “很好。”张元彪笑道:“你们兄弟就是我临清军的特聘工匠,以后就在此地生活,你们的家人我会派人接过来,如果没有成亲的,我会让他们商号下次来的时候带过来一些你们日本的女孩子,因为我大明不许外国人娶大明的女子,这包办婚姻的事我就给你们定下来了。” 刘小楠一字一句地翻译完,那些倭人都震惊了,管吃管住还给工钱,现在还会解决婚姻问题,纷纷嚷着自己没媳妇。 “大人,这买卖人家的人口。”刘小楠说:“不太好弄啊。” “给你钱就是了。”张元彪低声道:“让这些倭人娶中国媳妇,那肯定不行啊,没人会嫁给他们的,时间长了,这些光棍汉子还不闹事?” 小楠只好答应,趁机要了一个大价钱,张元彪无所谓的表示可以按出厂价给小楠折成伏特加,小楠直接就乐死了。 “好了,你们所有人,暂时跟着石田四成和松下兄弟一起编入铁匠队,专门负责为我大军打造火铳,以后再说别的分工吧。”张元彪说:“我还需要更多的倭国工匠,什么漆器的铜器的,你们若是有门路就继续跟着商行回去寻找,找到一个有本事的我就给钱。一个人就给二十两,当然,你们能找到红夷人不管是水手还是技工,都可以拉过来,也是二十两,要他们自愿前来才行,绑来的不算。” 当时几个浪人打扮的家伙就乐坏了,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去找人过来,张元彪也不吝啬,直接就每人给了二十两的银子当路费,还给刘小楠说了拉人过来的事,双方都是满意。 第211章 新军服 倭国工匠和浪人被限制在城外大营的一个空旷营区内,陈浩南负责他们的生活安排,天天都快忙死的陈浩南自然没有那样的功夫,又转包给了下边的一个辎重队伍长,这个伍长就成了倭人的看护者。既然加入了临清军系统,二十几个倭人也要在这里接受基本得军事训练,按照张元彪的安排,这二十三人的日本人还是按照日本足轻那一套进行训练,由低阶军官石田四成负责操练,军服和吃食也一如临清军辎重兵一般供给,剩下的铁匠铺筹备则是安排商会的人给送交物资,张元彪只是静静等待这些人拿出火铳的成品就行了。 张元彪回到临清城住所,就把自己的亲卫队招过来集合,裁缝店的老板把定制的衣服一一送来,看着这些有些夸张的红白衣服,张元彪也拿起来在手上摸摸,手感还是不错的。每套衣服上都有一个牛皮铜扣的皮带,这些皮带也是临清军的老熟人,之前是发给游骑兵挂身上东西的。 “这是咱们临清军的新军服,你们整日穿着那号衣也是清苦,咱们新定制的衣服来了,就先给你们亲卫队穿上试试。这个是裤子,你们把皮带卡入裤腰上的布条内就可以固定裤子,快去试试,这是我亲自设计的。以后临清军都要这样的打扮。”张元彪说着就安排裁缝店老板把做好标记的衣服按照姓名发了下去。 亲卫军的队长郭峰二话没说就开始点名上前领衣服,拿到手上之后却发现这些衣服与平日里穿的各种衣服都不太相同,摸着厚实的布料,不敢置信地捻了几下,发现这只是比普通棉布略厚,里边更没什么铁片,料定这不是棉甲。再看看那裤子也是和时下百姓穿宽松裤子不同,笔挺的像个筒子,更没有什么下摆,看起来很是简单。 不过郭峰也没啥说的,就按照张元彪的吩咐指挥众人回到前边屋中开始穿新衣服。 等了没多久,一群亲卫队军士就穿着新衣服从门外走来,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些衣服有啥特别的地方,但是设计的非常简单,很容易就穿到了身上,白色的长裤有些人穿腰带不准确就显得松松垮垮,白色内衬衣服那些布制的扣子也是不怎么好扣,很多人敞着肚皮就出来了,只有那红色的大衣都穿的像那回事,因为那个衣服不用扣上,敞着穿上就可以了。 张元彪看着列好队的二十个亲卫队,觉得这身衣服倒是穿上去有些英武的感觉,就上去给士兵帮着系上扣子,指导他们穿好腰带,一番整饬之后再回来看看,就觉得有点那个味了。 “嗯,以后就这么穿着。”张元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亲卫队,挥挥手说:“郭峰你留下来,其余的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郭峰也转头对众人安排了几句,那些亲卫们就纷纷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郭峰和张老板。 “张老板。”张元彪笑着说:“这些衣服很好,你再按照这个尺寸给我的亲卫军再每人缝制一身。” 张老板喜笑颜开,上前说道:“谢大人谢大人。” “不过我还是需要再改进一些,你去把你的女儿叫来,我再指点一番。”张元彪说:“你要好好做,后边的订单还有很多,我临清军一千多人,要保证质量。” 张老板赶紧告辞去喊他的女儿,这样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张元彪与他长相标志的亲兵队长郭峰。 “怎么样,这个衣服还不错吧?”张元彪问道。 “这个衣服真是不错,穿着很舒服,就是这腰带在外边露着,衣服也很贴身,跟外边百姓穿的不太一样,是不是太轻浮了些?”郭峰不好意思地说:“读书人都穿着长衫,其他的军户衣着也是要遮住遮住。” “遮住啥?”张元彪笑着问道。 “我觉得这个腰带和前边都没个遮挡,是不是太那啥了些?”郭峰低声说。 “以后这就是潮流。”张元彪懒得和郭峰解释这简单的衣服是未来的趋势,就安慰道:“以后大家就会发现这样的设计不仅节省布料,还不耽误干活,你看那些老农穿的肥大衣衫,干活的时候还不是脱得精光,那多不方便,以后咱们临清军都是这样的衣服,你要带头穿,我也会这样穿。” “是,大人。”郭峰见上官如此安排,也没了什么顾虑,接着说:“这个衣服的布料是挺厚实,但是我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就不太适合披甲了,大人是打算在以后把这个衣服设计成棉甲或者加入铁片吗?” “不,我不打算再给队伍设计棉甲或者铁甲,以后全军都这样的打扮。”张元彪说:“你说的我也考虑过,咱们临清军从北地打过来,你也看到了,那些披着三层甲胄的建奴也扛不住火铳的齐射,与其穿着那些笨重的盔甲,不如给军士们穿上这样轻便的衣服来的实在。” “可是建奴弓箭也很犀利,他们的箭雨射过来,我担心这样的军服无法抵挡那些弓箭,到那时候损失就大了。”郭峰谨慎地说:“是不是再加上一个棉甲内衬?” “不加了,就这样。”张元彪笑着说:“那些建奴你以为有多少的盔甲?能有四成的人披甲就不错了,咱们以后除了斥候和轻骑兵未来配置简易的甲胄,我们临清军的战法就是用火铳和大炮消灭那些敌人,若是建奴想要对射,咱们的火铳不比弓箭好使?” “那敌人还是会冲到近前啊。”郭峰担心地说:“肉搏起来,没有盔甲随便挨一下就死定了。” “到时候会有一些战车配合。”张元彪打着哈哈结束了谈话,他不能给自己的亲兵队长说线列步兵易于训练是消耗品吧,只能就此止住了话题。面对着未来的作战,去除盔甲是历史发展地必然,辛苦练习半辈子的后金弓箭手在于新手火铳兵对射的时候也是站在一样的伤亡率,就看谁能撑到最后。至于移动缓慢的重装步兵,没有啥盔甲能抗住火铳的打击,哪怕是欧洲坚固的板甲也是摆设。既然都扛不住火铳的铅丸,就研究方法在短时间射出更多的铅丸,这才是保命的办法。 而且这个时代的盔甲造价高昂,普通的棉甲生产就要选取大量的棉花浸湿反复捶打暴晒,最后形成一层薄薄棉片再叠起来用铜钉和粗棉线固定,这样的盔甲能在明清军中盛行,也就是因为价格较为低廉,至于那铁甲,传统的铁甲需要各种打制的甲片用牛皮或者浸了油的麻线绑缚,一件铁甲的花费真是吓人,除了铁页甲胄,里边还要有锁子甲,这是一种紧密链接在一起的铁环,像背心一样穿在士兵的身上,花费一样是非常惊人,对付这样的重甲步兵只能靠钝器击打或者长枪直刺,否则拿着燕翎刀这样的武器砍上半天也不一定能破甲。再对比一下欧洲的板甲,那就是一坨铁块,长枪都不一定好使。 所以随着火铳火炮的发展,那些威武的骑士就慢慢消失了。抓不住这个时间节点选择继续发展重步兵与敌人死磕,渔猎民族更有优势,因为他们有更优秀的步兵。 张元彪想起了一个名言:上帝创造了人类,马克辛(第一代机枪的名字)使人们平等。 第212章 完善军服 郭峰和张元彪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等到了张老板带着女儿赶来了。 之前的几次打交道,张元彪都没注意过这个沉默寡欲的女孩子,这次没了什么公务缠身,也多看了几眼,发现却是是个长相颇佳的女子,虽然身材清瘦了一些,但是神采还是不错的。 “见过大人。”张小娘子做了个万福,低着头说:“大人召见小女子有何吩咐。” “你这军装做的不错。”张元彪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上去说:“这是赏你的,眼下还有一些修改,找你过来说说。这位是我的亲军队长郭峰。” “张小娘子接过银子,又冲着郭峰做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见过郭大人。” 郭峰也是干干地笑着,憋了一会说:“见过张小娘子。” 张元彪上前一步,指了指郭峰身上的衣服说:“这内衬的衣服我就叫衬衣了,你记住,这些扣子要用别的材料,比如说用铅,这个铅容易烧化和成型,我给你画了图形在座子上,你拿回去造着做,扣子的表面要有小点点,这是方便军士扣。新的军服也不要敞开的了,改成能够扣上的大衣,这样我的军士在冬季可以抵挡寒风,不要怕花钱,大衣的扣子用布制的,银白色的线去缝好,保证好看就行,如果很贵的话就给我单独说一声。千万不能随便处理。””围绕着腰带,你要用紧密的棉布做出来小型的布袋,这个布袋我也画好了,要可以穿在皮带上固定,便于我的军士放些杂物进去,这个很容易实现,你要保证小包够结实。“张元彪指了指郭峰的领子说:”这里的领子处,要更厚实,不能洗了之后就褶皱,袖口的正面那里也要缀上铜扣,直接缝上,那是为了防止军士吃完东西用袖子擦嘴。“ 说着张元彪还示范了一下,看的众人都是感叹张大人的用心良苦,张小娘子也飞速地记下了这些要求。 “为了区分军官和士兵的不一样,你要在两肩设置一个卡放肩章的位置,缝上两个布条,我们的肩章还没设计好。”张元彪在郭峰的肩部比划着,一边的张小娘子点头记下。 “军官和军士还有一个不一样,那就是帽子。”张元彪从桌子上拿出来两张纸交给张小娘子指着说:“这个三角帽是军官使用的,黑色的,上边要留出来位置可以插放羽毛,另外一个有些小的拼色三角帽是给军士们使用的,也要可以插放羽毛,至于细节,你随意去做,做好了先拿给我看看,记得考虑到大家头上的发髻,三角帽一定要有较大的空间,还能固定好,不能大风一吹就飞了。” “还有这个红色军服的后边。”张元彪翻过郭峰的身子,指着后边说:“以后都改成燕尾的,就是两边分开,留个缝隙,这样穿起来更好看。” 张小娘子记录着,全程也没说什么话。 “就这么多,你记下来回去慢慢琢磨,有什么好的设计就做出来给我看,只要我认为有用的,都会下订单给你,注意,只要是你设计出来我觉得好的,是下订单给你。我临清军人员众多,你会满意的。”张元彪对着张小娘子说:“等你忙完了,我还有一个设计的大活要交给你,到那时候,我会给你五十两的赏银,而且,你的名字也会刻在我临清军的军史之中。” “好的大人。”张小娘子低着头说:“我都记下了,一定给大人裁剪好。” 张老板又拥着他女儿欢天喜地地走了,留下了郭峰和张元彪站在院子里。 “大人,这样的衣服照您的设计,得花多少钱啊。”郭峰掰着手指头说:“内衬,大衣,裤子,皮带和背包,做工这么好,再加上那个你说的帽子,这一身下不来五两银子吧。若是再算上火铳和弹药,再加上给的其他的东西,一个军士就要将近二十两了。” “这衣服可不像大明朝廷那么小气,几年发一件破战袄和号衣。”张元彪说:“这身衣服每个军士都会有两套,衬衣和裤子还会更多,咱们还会给军士配上皮底靴子,战争开始前,所有的前线军士还会得到一身丝绸内衣,这个丝绸内衣你也有一件吧,被刀剑或者弓箭打到,这些丝绸会紧紧裹着锐器,减少对我的军士伤害。每个军士还会得到铁质得饭盒,还会有水壶,为了在野外作战,还会发放一条毛毯,你说的二十两是根本不够的。” “大人不怕有人穿着这些跑了?”郭峰笑着说。 “我做的这些就是要让军士和军官们知道咱们临清军不像其他的官军一样,把大家都当成奴隶。”张元彪笑着说:“大家不管是出去还是在军营,看着自己的军服就会说自己的大人是关爱自己的,我们的队伍是会让弟兄们有归属感的,是能让人看一眼就会从心里尊敬的。” “大人说的是。”郭峰也笑着说。 “大家都觉得临清军是一个重视军士,有着自豪感的队伍,你的手下会有人带着这些东西跑吗?”张元彪问。 “不会。”郭峰严肃地说:“咱们跟着大人一路上从北京到临清,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谁要是不念大人的好就是叛徒。” “额。”张元彪也有点不知道该说啥。 “大家都等着跟大人一起去打建奴呢,这条命活着就是为了给家人们报仇。”郭峰说。 “报仇那是一定会的,但是好好的生活下去,结婚生子也是要的。”张元彪笑着说:“郭峰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这张老板的女儿人不错,以后少不了让她来交付衣服,你若觉得合适,我就上门给你提亲。” “大人。”郭峰狂热地说:“最近总是听黄岭他们说‘匈奴未灭,何以成家’,我也打算以后灭了建奴再成婚。” 张元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话说了,让郭峰出去后,张元彪才叹气道:“傻郭峰啊,那些读书人的话咋能信呢,黄岭汤敏他们是穷才不结婚的。” 第213章 换装 随着新型军服和军帽的量产,临清军的主力部队开始逐步实行换装,这样鲜红的军服拉风帅气,走到那里都是靓丽的风景线,到了休沐的时间,大义镇上到处都是红色的人潮。黑色和黑白相间的三角帽是用来区分军官与军士的,笔挺的大衣和裤子也是看着让人眼热。 按理说卫所军的军服应该是一样的,或者大差不差的模式,但是明朝末年军户大量逃亡,为军屯制度配给的工匠们也是十不存一,这就导致了军人们穿的乱七八糟,一身的破军袄能穿好几年,这样的队伍哪里有啥军容士气。 看着自己的军官和军士穿着这一身开始训练队列,张元彪也是大为感慨,他对着身边的亲兵队长郭峰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独裁的国王,他就亲自为他的军队设计军服,那军服不仅合身还帅气,走到哪里都是吸引人的视线,引得那些年轻的小伙子都愿意去当兵。” “那里不是军户这样的吗?”郭峰惊讶地说:“还有人愿意去当兵?不用打仗吧。” “那些年轻人穿上了帅气的军服,士气高昂,他们和周围的国家打了整整五年,刚开始把周围的国家打败了一遍,后来还是被人打败了。”张元彪说:“直到那个国王在包围之中自杀那可怕的战争才结束。” “打了五年。”郭峰不可思议地说:“那些蛮夷真是有钱。” “我打算把那身衣服再设计出来,你愿不愿意试试?”张元彪说。 “我也很想看看是什么衣服,能有大人说的那么好看。”郭峰好奇地说:“能比那街上地读书人穿的好看?” “肤浅。”张元彪笑了笑就走开了。 游骑兵、辎重队、后勤队和城市卫队,前三支队伍都在接收新的军服,而临清军所剩下的明军甲胄则是全部都给了新组建地城市卫队,此时的城市卫队虽然还在辎重队的底下,但是李国藩很识趣地没有多加过问城市卫队的训练情况,更是在物资上给予最大的支持,加上大量淘汰下来的盔甲送到,这城市卫队的披甲率能达到七成,这在大明朝末年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张元彪走到城市卫队的驻地,那些辛苦训练鸳鸯阵的军士们在军官的吆喝声中挺着各种武器左突右进,姜开泰站在观察塔上挥舞着下达这命令,身边的一个传令兵挥舞着旗帜,下边的军士也是晃动旗帜然后组成各种队形活动。 旗帜是封建军队指挥的核心,通过不同旗帜的摆动,远处的队伍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张元彪也翻看了《纪效新书》和《练兵实记》,上边除了花大力气介绍治军方法和武器生产之外,还有很多的旗帜与指挥方法。 张元彪一直以为这样写是因为戚继光想要青史留名所以涵盖很广,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都统统写上。 但是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描写这位军事奇才时,却认为戚继光痛心于明朝军力的退化,因为明军卫所军的将官都是世袭,那些二代三代们几十年的和平生活早就把祖先打仗的本事忘完了,很多的将官别说是金鼓旗帜了,就连普通的队列也没有办法好好摆出,戚继光正是看到了明军战斗力低下,所以事无巨细地都记录下来,希望有朝一日各地军队都能按照这样的要求操练,来弥补明军训练方面的不足。 所以也就有了戚继光的名言,军士上战场能口中有唾沫就是好兵,平日学得的武艺能用上三成就能打败敌人,一遍又一遍给军官们提振士气,生怕这些没有经验的人自我否定,原则上只要苦读这两本书就能带着队伍出去打仗,经过战火洗礼没被全歼的话,十之**能成强军。 看着那些军士们拿着狼筅和刀盾随着旗帜的摇摆而做出各种动作,张元彪内心是十分的激动,若不是郭峰站在一侧,真想大声痛哭,因为眼前的这支队伍是承载了太多精神寄托的强军。 从南方平定倭寇到北上经营蓟州,消灭了倭寇,戚继光带着他的万能军队来到北地修筑堡垒锻炼新型火器军队,逼迫强大的蒙古俺答汗与明国停战做贸易,因为蒙古人的妥协,使得华夏的军事迷们十分难过的表示没法看到戚继光这位神奇军事家在北方选练的战车部队。 “大人,这城市卫队确实很厉害啊。”郭峰说:“咱们是不是也要练习这金鼓旗帜?” “咱们等着火铳产量上去之后,就要开始编练新的战术,我们临清军除了坚不可摧的防御战之外,就是不断地进攻,进攻再进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变阵,就是端着火铳直直地扑过去,把敢于抵抗的敌人统统杀死。”张元彪一边说一边挥着手,说:“那就是排队枪毙。” 郭峰听了几次这样的言论,也是一知半解,但是想到不用这么严格地练习军阵变化,说不得自己将来也能去前线当个军官作战,不禁也是暗暗窃喜,至于这样的战术行不行,郭峰捏着下巴想着从北京来临清的这一路,那火铳的齐射真是毁天灭地,建奴的白甲兵多么强悍不也是撂倒一片? 根据王树正李国藩他们制定的条例,临清军在训练时间是不得停下,哪怕是上官来到也不行,所以随着城市卫队的休息时间到来,姜开泰也带着几个军官匆匆前来拜见,张元彪因为日常较为懒,也很少来看城市卫队的训练,这会见到了很久没见的姜开泰,这虽然还是那个在京城躺着节省粮食的老丐,但是顶盔冠甲之后不怒自威,看的张元彪也是一阵敬佩。 “大人,您看我这儿郎们如何?”姜开泰笑着说。 “都是好兵。”张元彪说:“为了给你找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我临清军给衙役们盘剥去不少,你可一定要练好兵,不要让他们再回到村里受衙役打压。” “那是一定。”姜开泰接着说:“两个百人队,一个在接受训练,另一个则是配合王大人的游骑兵在外维持治安,几十人的蟊贼也打不过十个城市卫队军士组成的鸳鸯阵。” “很好。”张元彪说着:“你要抓紧训练,以后临清地界的治安战,就靠你了。” “大人放心。”姜开泰说:“鸳鸯阵本来就是适合在南方狭窄的水田中行动作战,这北地虽然宽阔,但是阡陌纵横,正是鸳鸯阵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要行动得当,我们的军士可以十人一队在城外巡查,丝毫不怕土匪地痞。大人还给配了大车,军士们只要不是行军劳累,打仗都是没问题的。” “嗯嗯。”张元彪想了想,这大车虽好,可是道路太差了,也就说:“还是道路有些不好。” 第214章 水泥与炼焦 张元彪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就开始把自己的图纸都扒出来研究,因为他在没事的时候就躲在院子里喝茶写写画画,积攒了很多的东西,以前觉得无力实现也就放下了,现在发展进入了瓶颈期,也就把东西扒出来再研究,时下最紧要的两件事就成了水泥和炼焦。 水泥好说,张元彪本来就是学的土木工程,建筑材料很是精熟,在学校实习的时候还跟着老师一起制作过土法水泥,无外乎就是石灰加热烧制,加入锻造完了的矿渣或者火山灰,这种原始的水泥跟现代的硅酸盐水泥肯定是比不了,但是先拾起来用来铺路或者当成一般的胶合剂还是可以的,用自己的矿渣教习手下的工匠慢慢制作和实验,慢慢地生产起来,将来未必不会取得突破性地进展。很多事情就是要在一遍又一遍的生产过程中逐渐提高上去,再加上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先生产出来一批这样的原始水泥给大义镇到临清城铺上路,不仅可以提升科技水平还能给闲下来的地痞流氓施工队找点活干,省的他们回家再成了祸害地方的毒瘤。 想到这里,张元彪就让亲卫去呼唤工匠队的临时负责人李文强过来。 在纸上写了又写之后,张元彪满意地把制备原始水泥地方法放在一边,开始看自己关于炼焦的资料,那些纸面上写了大大的炼焦,方法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大学实习的时候搞得是制备原始水泥,需要矿渣就多少了解了一些冶炼的事,只是那个时候的炼焦都是机械化生产,了解也是一星半点,只是听工厂里的工程师讲了讲炼焦的原理,就是闷在烧砖窑里焖烧,随着温度的升高,使得煤炭发生变化,分离出煤油和一些杂质,然后在浇灭了炉子,出来的就是焦炭。当时工程师说这样的炼焦是土法炼焦,浪费大还污染重,早就被淘汰了,说这个只是为了让大家了解原理。 好在张元彪爱琢磨就记下了一些,现在虽然是一知半解,但是焦炭在中国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或许老工匠就知道只是不说,这个也要先上马,靠着慢慢研究再提升水平,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新的技术,什么事都等着到最后啥也没有了。 人才,还是缺人才啊。张元彪想着这次试生产水泥和焦炭,不能指望着李文强自己去琢磨,还是得把临清的读书人再弄来一些放进去搞研究,只有会读书写字才能有效地记录实验的过程,才能使得技术得到提升。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也没有玻璃实验瓶,很多的数据没有办法系统归集,只能凭借着人地经验去解决。 “亲卫。”张元彪喊道。 不多时外边值守地的亲卫就跑进来一个。 “去给陈浩南传话,让他把刘小楠请过来。”张元彪吩咐道。 亲卫又匆匆出门向城外的大营跑去。 “大人,何事要找刘小娘子来商议啊?”黄婉薇从侧房端着一碗蜂蜜水过来了。 “我打算让她想办法去澳门拉一个红夷人的商人过来。”张元彪接过水一饮而尽说道:“我需要购买很多红夷人的东西,他们的玻璃制品很厉害,事关重大,我都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澳门去。” “家父笃信天主教,他之前有几位传教士朋友,在京城被围困的时候那些传教士也接济过我们,他们除了传教,也会很多的东西,比如炼金和医药,还有会画画。” “炼金术士。”张元彪差点被呛到,放下碗抱起黄婉薇说:“夫人你何不早说,既然你有这样的门路,快快写信去京城,让他们派人来传教啊,那些洋和尚醉心于传教,你给他们教会的人说,你的夫君是临清军的首脑,近来思慕地很,就说我梦到了梵蒂冈教廷的天神,红衣主教和枢密们指引我我见到他们,让他们多派一些传教士来临清,我会协助他们传教,还能给钱给地给修教堂,不要吝啬银子,我给你钱,快快把他们找过来。” 看着自己狂热的丈夫,黄婉薇也是有些魔怔了。 “大人,这天主教会传教的事你也知道。”黄婉薇说:“修建教堂和帮助传教你是认真的吗?只怕会激起地方上的矛盾的。” “那些洋和尚一根筋,先把人哄过来弄些眼下急需的技术,至于传教和修教堂以后再说,实在不行到了最后给一大笔银子资助他们去别的地方传教就是。”张元彪兴奋地说:“夫人,快点和他们建立联系,为夫有大用。” “哦,好吧。”黄婉薇叹气道:“那些洋和尚却是性格耿直,他们很信自己的神,我是怕大人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得那些人厌倦到京城找他们的朋友告发你。” “不会的。”张元彪笑道:“我也是有神力的人,等他们来了给露几手出来,保证震得他们说不出话。” 黄婉薇讪笑着去写信了,临走时还说:“大人,那你还用刘小娘子给你找红夷商人吗?” “不一样的,传教士有技术,商人有贪婪的心,大量的东西还是要从商人那里获得,比起跟有信仰的人打交道,我更喜欢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张元彪在黄婉薇臀部打了一下,说道:“快去写信吧。” 张元彪是个无神论者,有很多的把戏去糊弄那些神职人员,随便露几手浅显的科学道理就能虎一虎那些单纯的传教士,等到玻璃技术成熟额,再搞一个望远镜出来,什么日心说大陆漂移说,张口就来的普法活动绝对让那些传教士大跌眼镜。再说张元彪要获取的东西也不多,只要能满足一些基本得技术需要,剩下的事可以靠自己的人继续摸索。 一切的一切都是卡在了人才上,张元彪思考着,自己也得搞出来一个科学协会,招揽很多的专业人士一门心思搞研发,只要大方向对,一丝一毫地进步汇集起来,就是改变世界格局的大趋势,到那时候,历史的滚滚车轮就会持续向前,不管前边是建奴还是西班牙,抑或是明朝朝廷,任何的阻挡都会被碾压的粉碎,直到把这个中华民族带向成功的彼岸。 第215章 红日 生产的事交给了李文强,这个过于年轻的工匠子弟明显是缺心眼的,不成熟的,虽然识字不是睁眼瞎,但是临清军本部的年长工匠们可是一点也没把他当成事,直接的结果就是水泥与焦炭的事迟滞不前。 众多穿越者回到过去简单的恩威并重一下子就能收服人心,那是人尽其力没有一点打岔的,这是肯定没道理的,即便是接收996福报的我们,也是想着偷懒,更何况是这些工匠呢? 张元彪听着李文强的哭诉,也知道那些工匠们偷奸耍滑不怎么配合,只是胡八一去了兖州主管大型铁厂,根本就抽调不出来得力的人手。 想到这里张元彪也笑了,以前读书时界定好官与贪官的一大区别就是是否任人唯亲,也想起了当初张之洞练兵平定西北前总是被人弹劾“任人唯亲”,结果耿直的张之洞当着主管领导说道:“我不任人唯亲,难道任人为疏?”,站在管理人员的方向去想,张元彪也觉得忠诚大于能力很有道理。李文强就是那种很忠诚的人,倒不是说没有能力只是太年轻,还不足以与这些老油条打交道。 暂停了研发工作,支走了李文强之后,又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一进门就看见了捧着账册的黄二姑娘哭哭啼啼,看来她姐姐又在教授她新的知识。张元彪觉得这样也不错,老婆的亲妹妹怎么说也是可靠的人,以后会看账本之后就能干很多的事。 “大人,你回来了。”黄婉薇看着自己的夫君有些萎靡的神态,走上前来问到“这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事,你给我讲讲最近临清军经营的情况。”张元彪拉过躺椅坐下,旁边哭哭啼啼的黄二姑娘喜笑颜开走去厨房,一会端着茶壶放下就跑了。 “你回来。”黄婉薇恨铁不成钢地喊到。 走到门口的黄二姑娘缩着头又慢慢挪回来,张元彪哈哈大笑,说:“去吧,去吧,你龙哥哥在前厅交接物资,可以寻他出去走走。” 小丫头一下子就溜走了,只有黄婉薇详装生气道“大人你又惯着她,都十二岁了,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如果我们不干涉一个人的成长,只要好好的陪伴他,让他知道对错,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会成为一个成熟且心智健全的人。”张元彪喝着茶还想说这都是基因里定好的,但是一想这些东西说出来也没人信就选择继续喝茶。 黄婉薇对于张元彪说啥都没有好奇的,就觉得自家大人说啥都对,除了眼睛里没有小星星,就是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看着老婆成了小迷妹,张元彪突然觉得搞个人崇拜真爽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幻想着以后如何在军队中搞个人崇拜,比如找些澳门的画师把自己的戎装像画成油画到处悬挂,或者用自己的名字编一些歌曲,想着想着都快飘起来了。 “大人,大人?”黄婉薇看着一脸痴笑的张元彪拍拍,她也很好奇自己呃呃呃夫君好像要有一种能力,随时都能进入到自己的世界自我陶醉,只能拍醒自己的夫君说:“你不是要听最近的经营,我给你说说啊?” 张元彪振奋精神,示意黄婉薇说说。 “上个月的伏特加收入……”黄婉薇刚说完这几个字,张元彪就拉住她的手说:“具体的情况不用给我说那么细,你知道就行了,如果项目上出现大的变动就给我单独说,平时只需要跟我说能挣多少钱和开销多少钱,还剩点多少钱,全部的资产有多少。大约的数,不用具体到几百几十的。” “现在每月能挣7000两银子,每月开销6000两,每月孟总盈余1000两银子,上个月的剿匪花费大,这个月会有更多的结余,现在账上还有一万两银子,总资产,哎,上次大人说的那个折旧方法,实在是有点难搞,只是统计了全军上下的物资,还在汇总。”黄婉薇说道:“折旧,还是让他们报损坏和增加采购的计划吧?” 张元彪听着也没啥说的,最近基建工作大,为了给军士们结婚有房子,花销确实很大,一个月能剩下真么多的银子看似不少,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没有几万两的后备金,就不要出去了,否则出去也是给别人送菜。 “折旧先停下来吧。”张元彪心想这个时代又没有国shui单位查账,折旧也不用分到经营成本上节税,内部只要能统计好就行,也就不以为意地说:“折旧先不算了,你安排人统计好就行,现在的开销太大了,你回头统计统计,除了侍奉官府卫所的钱不能停,看看如何才能开源节流,我需要省下来至少五万两银子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战争?”黄婉薇吃惊地说:“近来临清地界挺好,难道是建奴又来了?” “不是。”张元彪低声道:“这些年西北大旱,官府救济不力,那边的农民造反,随时都可能进入河南地界,这河南地界也是干旱少雨,若是那些乱民打过来,我们临清军少不得前去协战,到那时候军粮这一项就要大量的银子,正所谓有备无患,夫人一定要为我多做筹划。” 黄婉薇应声称是,她作为小迷妹对于自己夫君的看法是很认可的,最少到现在没有什么事张元彪计划错了。 “工匠作坊我打算不能这样下去了。”张元彪叹息道:“那些人不好管,我打算与临清商会更多的合作,开办合作的商行,把我临清军所需要的东西进行采购,一些不太紧要的民用技术,可以交给他们一些,他们负责生产改进,除了我临清军购买之外,他们可以卖给其他人,按照比例分成,给他们一个合适的价格。我打算把技术按照30年收专利费,不再局限于眼前临清军的匠户们,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较大的回报。” “大人,那些商人靠得住吗?”黄婉薇说。 “商人是靠不住的,但是利益是可以捆绑的,只要我临清军兵强马壮,就能用自己的实力换成利益,刀枪足够锋利,大家就能在谈判桌上达成最低限度的一致,这个最低的一致必须是偏向于临清军。”张元彪说道:“我就是军队,如果临清商会不能在未来成为我的助力,那么只能让他们消失。” “那商会也是跟官府有着各种的关系,只怕很难。”黄婉薇道。 “西北的民乱会愈演愈烈,北方的建奴还会侍机南下,以后大明不光比谁有钱,还要比谁的刀子快。”张元彪叹息道:“哎,临清军现在就有了派系,这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到哪里都需要抱团取暖,只是这个派系还是听我的,以后军队还会扩张,我要拿出更多的精力去管理军队,所以赚钱的事你要多操心,等我与商会谈妥合作,你要作为我们临清军的守护者,不要让商会贪墨了临清军的一个铜板。” 第216章 经济改革 大明崇祯四年二月初一。 冬日的临清城没有因为寒冷变得沉寂,反倒是因为南北两地的大量旅人的流动显得更加繁荣。 大运河里的船只还是紧密地驶向彼此的目的地,而大明朝也迎来了新的危机。 年初谈好合作的模式之后,临清军便用用李文强为权益人,与临清商会合伙办起了第一个水泥厂和焦碳厂,名字就叫临清新材料商号(以后省事就称之为建筑公司)。这个公司采用的是股份制,临清军出技术和五千两银子,占到公司全部股份的四成,而临清商会则是出钱出人占到五成,多余出来的一成股份是张元彪的龙虎豹兄弟,这三个人是代表张元彪,也就是张元彪那个30年专利的受理人,负责张元彪在建筑公司的利益。双方约定好了,等到30年的专利保护期结束后,这一成的股份就划归临清商会所有,而基于此技术的发展出来的延伸技术,则是归建筑公司所有。至于技术的流失,张元彪的临清军许诺不管天涯海角,都会给偷窃技术的人或者经济实体予以毁灭,这一点是写在契约书上的,当然只是龙虎豹三兄弟的承诺。 临清商会看着那些专利与分成没啥意见的原因不是他们心地善良或者为国为民,存粹是是觉得与张元彪合作有利可图,而那些长远的分成与股份划分,以及张元彪提出的财务管理计划,他们也是觉得对自己的经营有保护作用才一概同意,简单来说就是双方人都担心对方会占自己便宜,所以条条框框约定的都很好,剩下的就只能靠契约精神和张元彪的枪炮去维护了。 本着这样的合作模式,张元彪也放弃了龙虎豹三兄弟军官养成的计划,转而把这三人都推向商业活动,因为这些事情将来都是经手大钱的买卖,深陷其中的人早晚会被这些商人腐蚀的渣也不剩,这些生意随着时间的延伸,才能的多寡虽然会对细节造成影响,但是忠诚与否将是决定这一切的根本。 张元彪无意于自己兴办类似国企的单位去缓慢发展,因为这样的模式在未来的历史上已经认定为是低效的,在一个技术水平悬殊的年代可以通过技术壁垒与没有竞争对手的倾销达成养活那种企业,但是张元彪的技术并不是一枝独秀的具有极大的时代差距,盲目地兴建工厂与低效的管理都会最终拖垮资源本来就不多的临清军,更何况还要面对各种的官商勾结与地方保护,所以最简单方法就是这样的合营,只要临清军能够一直强大下去,这样的合作就是良性的,犹如军阀与资本家鬼混,双方都会随着军队的扩张而变成两种可怕的怪物。 但是这种怪物也好过被资源与钱财束住双手的政府军,反正未来的几十年中反正是战争不断,怪物的力量就有发泄的地方,短时间不至于自己内部反噬,只消得保持好临清军的战斗力以及抓紧对军队的控制,到那时候就不会出现被商人集团控制的情况,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将来采用宪政体制大家坐下来搞有限的民主,失败的结果要么是成了军政府一样的军阀一切为了军队吸干这个社会的全部资源不停地对外战争获取存在的价值,要么临清军被肢解成大大小小的军阀内战不休。 达成好结果的必然条件是张元彪活着把大方向制定好,否则这样一辆狂奔的马车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至于皇帝,有了军队加持的商会看不上皇权的崇高,有了资本注入的临清军也不会再考虑那些少的可怜的军饷与大明朝末期的封建忠君信仰,也就是说,在临清军与商会合作模式确定之后,临清军就已经是个军阀的苗子了。至于最后的忠诚方向,张元彪考虑的就是等到天下大乱北京被攻破后,扶持一个王爷或者直接抓到一个宗室搞新大明,一个阶级民主的君主立宪国家,就能完美的解决一切问题。 只是距离大明王朝崩坏的崇祯十七年,还有十余年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中,只能尽量压抑着那膨胀的实力,还需要讨好临清卫所的大人们,大笔的银子本可以用于更有意义的建设与投资,受限于大明朝的威胁只能把大量的银钱扔向那些**的官吏去换取安静发展的时间。 定下了这样的基调,张元彪就开始有计划地去分离生产与军事之间的关系,在崇祯四年的三月初,就与临清商会达成了大义镇酿酒作坊的改制,一样的模式把伏特加和花露水的生产进行公司化经营,也是在这个月,大义镇上的铁匠作坊也被进行改造,原有的匠户全部编入临清军成立新的铁器作坊,与那些日本人一起搞了铁器研发机构,专门用于新技术的开发与张元彪布置下来的铁器制作。 经过这样的改制之后,张元彪手下的李国藩陈浩南等人就从生产与调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可以专心地投入到军队的管理之中,而这样改制之后的经营与销售完全交给了临清商会,以前因为产能上不去造成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得到了临清军技术的临清商会通过自己的管理实现了盘剥工人的利益最大化,日夜不停地把商品通过大运河新型马车输送到南北两京的商业圈,创造出来的价值真是数钱数到手软。 黄婉薇和龙虎豹三兄弟就成了管理财务和监督账本的主要人员,张元彪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从游骑兵中抽调出了二十人组建了新的组织“临清军内务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和保护重要人员,对于侵犯临清军利益的事也有刺杀与收买线人的工作,算是临清军的对外情报机构,负责人就选为陈浩南,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俩都成了临清军的情报人员,北有天地会,南有内务部,因为经费充足,内务部的发展很是迅猛,在临清城支起的情报系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谁会对临清军不利,以便于张元彪早点做出选择。 第217章 燧发枪 完成了经济改革之后,张元彪的压力顿时就少了很多,除了定期询问自己的老婆黄婉薇赚钱的情况外,就是在军营里泡着,把那些军头们隔三岔五地叫到一起开会研究战术. 临清千户所的名义上军户只有一千一百人,张元彪的队伍扩充很快,但是实际编上军籍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的地痞流氓组成的劳动大军没有舍身为国的思想觉悟,所以除了城市卫队那些交不上粮的军士为了逃避家破人亡哭着加入了临清军军户以外,就是张元彪那些老兄弟各个成了军户,这样理论上的军户人数也不过五百人,对于掩饰自己的实力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虽然账面上的人少,但是实际控制的人多,这些多出来的军士整日操练,被张元彪银弹攻势蒙住双眼的临清卫所的指挥使看到临清军协助维持治安一门心思挣钱,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至于临清军名义上的几个旧百户,都在这次的经济改革之中安排到了清闲的商号当领导,朱大志给众人洗脑再三,一帮人也知道打仗那是不容易,就纷纷表示愿意在赚钱的岗位上鞠躬尽瘁,如此一来,临清军的全部指挥权除了作为名义上官的朱大志,其他的权力尽归张元彪. 崇祯四年七月,张元彪盼望的燧发火铳终于在临清军器械所的研发下实现了小批量生产,当十杆燧发火铳被送到临清城外的大营中时,激动的张元彪招来了他的军官们来品鉴这个不得了的发明. “大人,这火铳没有火绳,真是新鲜.“王树正捧着一杆燧发火铳说道:“不知道这个是如何发火的?” “碎石。”张元彪笑着说:“走吧,我们去校场上试试,这样的火铳将是我临清军未来的标准装备,今天喊你们来,就是让你们都试试,找找毛病,提提意见。” 一行人拿着火铳到了校场,十个张元彪的亲军负责给这些火铳进行装填,在拉好击锤之后,纷纷把火铳交给了身边的军官们,一时之间火铳轰击之声不绝,直打的对面的木牌炸裂,接着就是不停地换装弹药和射击,直到没杆火铳射了五次之后才放下火铳回到营帐开会。 “这火铳是咱们临清军的未来制式装备,因为不需要火绳击发,所以在使用的时候少了很多的准备,而且是火石激发,军士们在对峙的时候也不用老惦记着火绳的燃烧,如此一来射击的效率会增大不少。”张元彪洋洋得意地说:“和火绳枪相比,燧发枪最大的优点,不仅不用担心夜晚有燃烧火绳的光和火绳独特的气味暴露目标,而且射速更快、口径更小、枪身更短、重量更轻、后坐力更小、射程更高。总之是好处多多,大家以后慢慢就会发现这些好处。” “这火铳比现有的鲁密铳强多了,打起来很顺手。”王树正说:“只是刚才射击的时候几次没打着火,虽然停一下再把那击锤拉好就成了,但是我们平时练习的齐射,我怕很多军士在齐射的时候或许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的火铳是否已经射出了铅丸。” 张元彪当然知道这个最大的问题,这些火铳的发火率已经能达到八成,算是不得了的好成绩了。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片的猛烈运动与火石磨擦发火,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随时都可发射。燧发枪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怕风雨并不须事先火绳点火,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但是问题就是在于发火率,发火率有极限,但是现在能达到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再往后的改进就是发明了雷汞火帽,发火率再一次得到提升,那都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技术了,化学知识都是皮毛,去哪里鼓捣这些东西,只能通过尽可能地改进现有的燧发火铳来提高射击效率。 “王树正说的这个事很对。”张元彪说:“这燧发火铳的有点很多,缺点也是很多的,但是在未来的战争中,燧发火铳取代火绳火铳是必然,你们也在下发火铳之后勤加练习,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对于能实现燧发火铳射速提升的改进,我张元彪自己出钱给奖励,一个我认可的改进,赏银五十两,你们带队的军官也是人人有赏。” 一众军官都是眉开眼笑,更是亲热地看着燧发火铳。 “这次燧发火铳的生产,松下兄弟立功不少,每人赏赐白银五十两。”张元彪说完,一侧的亲卫队长郭峰就端着一堆银子走上前来,张元彪亲自把银子给了呆呆的三兄弟,直到确定是赏给自己的之后,松下太郎才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道:“谢谢大人。” 张元彪对着他们笑了笑表示鼓励,接着就说道:“此番日本工匠表现不错,这里还有五十两银子赏给石田四成,让他们买肉买酒吃上几天。” 一边的石田四成也是慌忙地表示感谢。 对于这些日本人,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没有什么崇洋媚外的心理,加上几次三番地与日本在东南沿海与东北开战,能不歧视那些外国人就已经是修养很高了,所以对于这些沉默寡言的日本工匠也没啥感觉,只是知道自己家的大人从外边招募了一些工匠从事涉密的生产,此刻看到了做工精细的火铳,也是暗暗对这些工匠多了几分好感,纷纷抱拳行礼。 日本诸人此刻感受到了友好的目光,纷纷鞠躬回礼。 “这些火铳你们拿回去先行给军士们实验,有好的思路就反馈回来,我这边不会吝啬奖励。”张元彪说着又从一侧拿出十把尖尖的东西,说:“这是我设计的铳刺,用来卡在火铳的前端,这样在射击完之后,军士们就能组成类似长矛的武器与敌人厮杀,到那时候谁还敢说我们的火铳手近战不行?” 一帮人又被自家无耻所打败,纷纷接过那短短的铳刺拿来看。 “这个铳刺我倒是听说过。”吴康把玩着说:“不过和大人的这个不一样,之前在大同军时,边军兄弟会自己根据铳口的大小打磨一个类似的铳刺,放完铳之后塞到铳管里当短矛用,装上去再想拔出来就麻烦了。” “嗯。”张元彪拿起一个套在火铳的前端说道:“这个是硬铁打制的套筒铳刺,只需要按照这个扣槽塞进去然后把这个小栓子拉紧,就能固定好。” 张元彪一边说一边模拟捅了两下,在军官们的好奇之中接着说:“本来是想把铳刺做的长一些,但是长了就会变脆,很容易折断,也就做的短了一些,全力以赴的突刺,可以把棉甲和锁子甲都给洞穿,还是太脆了很容易折进去,但是用精铁打制的话,又太柔韧,很容易弯折,只能是这样,你们也拿回去给军中的精锐军士试试,能提出意见的也是大赏。” 第218章 铳刺 打发走了一众军官,张元彪召见了石田四成。 这些天工匠队又找到了一些浪人或者工匠被刘小楠送了过来,还给张元彪找了精通日语的翻译一人,为了解决这些人居家过日子的愿望,还从九州那边买了一些女人过来与这些人结婚。 所以吃着天皇大名才吃的大米饭,拿着大明配发的白花花的银子,没媳妇的还给“介绍”花姑娘当老婆,这些颠沛流离的人在军营中过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加上身在异国他乡也没了很多的娱乐活动,平时除了喝酒睡觉以外,就是在军营中打制张元彪交代的武器。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人确实有一股子的韧劲,对于自己生产的产品很有工匠精神,在张元彪正确而睿智的领导下,攻克难关,生产出了第一代的弹簧钢片,这种钢片作为燧发枪发力的灵魂部件,太硬了柔韧性差无法完成摩擦发火,太软了松松垮垮也是白搭,作为燧发枪发火率的关键部分,真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张元彪从市面上买到了大量的优质钢材进行试验,其中就不乏稀少的“闽铁”,又指导这些日本工匠在小炉子里炼钢的时候加入各种其他的金属企图生产合金,最后还是利用小作坊的精工细作方式,确定了合金钢的组成才搞定了弹簧钢片的生产,这种商业机密自然不能流露出去,张元彪为此给那个福建的日语翻译配了两个军士保护,还安排陈浩南的内务部安排专人负责此人的安全。 火铳的铳身与其他零部件都是打算交给临清铁厂负责生产,但是这个弹簧钢片的生产只能在自己的营地中生产,这可是万万不能被别人学去的好东西,否则自己的燧发火铳与敌人的燧发火铳除了炸膛率就没优势了,当然,炸膛率也能通过精工细作进行减少。虽然弹簧钢片只是一个有时限的技术优势,但是凭借着这个东西,领先十几年是没问题的,这十几年的领先就足够了。 “大人,石田四成来了。”翻译官郑明说。 “嗯嗯。”张元彪放下自己的铳刺走上前去说:“四成啊。” 翻译官翻译着,石田四成也按照张元彪的吩咐坐在指挥部的椅子上听张元彪训话。 “四成啊。”张元彪笑着说:“火铳的事完成的很好,你们都很辛苦了,我打算提高你们的月银,以奖赏你们对于临清军的贡献。” 石田四成高兴地表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只是期望张大人能放他们出去走走,毕竟天天在军营里呆着有些苦闷。 “这个是可以的。”张元彪说:“你与陈浩南兄弟说一声,凡是入我临清军人员带着出去,三个月以上的人都能够出去,由我临清军除了不能去娼妓那边玩乐,其余的地方都能去的。” 听完了翻译的话,石田四成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笑着称是。 两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心思,张元彪说:“这铳刺你也见到了,我打算让你去研究一些动作,好让我的军士们都能更好的掌握搏杀技巧。” “啊。”石田四成有些吃惊说道:“大人,我看天朝的这些器物都是神奇无比,我没有练习过这种武器。” “不要这么谦虚。”张元彪笑着说:“你去和你的武士们商议一下,不用太麻烦,就是三个动作。” 说着张元彪拿出一个棍子比划道:“第一个动作是刺,第二个动作是拨。重点是掌握好步伐,你得回去和他们好好揣摩。” 石田四成在一边看着。 “还要记住,要占左不占右,这样便于突刺,至于格挡什么的,统统都不要了。就是要讲究进攻,把你们的足轻枪术也融合一下,还要再和你的武士们练习练习小队配合突击等。”张元彪一边说一边讲解着,看得石田四成感动不已,这是张元彪第一次称他们是武士,哎,在日本当武士是多么的风光,这边的天朝军队可不讲什么武士浪人。 说道这个铳刺战术,也就是后世的拼刺刀,确实很有一手。比如刚才张元彪所说的两个动作,就是拼刺刀的精髓。 刚开始在选择拼刺刀战术时也是找了很多本国的剑术高手,那些名头响亮的武士们鼓捣出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动作,但是实战效果不好,最后选择学习法人的战术动作,再加上本国竹枪里的动作,搞出了这个偏向于防御反击与注重攻击的拼刺刀战术。关键动作就是刺与撩拨,别的动作几乎没有,给战士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张元彪手下可没什么武术高手,既然有浪人,把这个研发的工作交给他们就是,只要动作上符合张元彪的想法,后期再让军士们改进就是,杀人的技术不能分国界,否则效率就会大大降低,吃亏的只是自己的队伍。 石田四成被送走后,张元彪也回到指挥部的内院之中喝茶,一边拿着炭笔在纸上画画,一边回忆着影视剧上那些练习拼刺战术时穿着的护具,他打算做出来一些这样的护具,让军士们都迷上拼刺的乐趣。 “刺刀见红可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张元彪放下茶杯笑着自言自语道:“只要军士们敢于刺刀见红,还有什么敌人能受得了火铳的射击与铳刺的肉搏?” 第219章 东西交流 大明崇祯四年八月初,刘小秀从南京而来,带来了张元彪日夜期盼的红夷商人邓伯朗,一个落魄的英格兰商人,其实是个破产的掮客。刘小楠找的中间人一个荷兰船长在澳门酒馆转达了临清领主张元彪征召商人的信息后,就说额有兴趣前往的人可以到南京城与恒生号的东家,荷兰船长喝完酒就跟着船去了南洋。 那些渴望进入大明的欧洲海盗或者商人们喝着朗姆酒胡扯了一会儿位置,都认为风险大了一些,纷纷对这样的消息没什么兴趣,只有在酒馆洗碗的邓伯朗看到了新的希望,这邓伯朗也是个狠人,转头就把自己仅剩的纯金十字架找个地方当掉凑去的路费。 四月的时候邓伯朗搭乘去日本的货船在南京城外下船,住在外围的隐秘小岛上风餐露宿就试图与出来输送物资的中国船长接触碰运气试试得到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但是明国境内防范外国人很是严密,几次三番想混到南京城,却屡次被发现驱逐。 他的事迹“感动”了刘小秀,就安排了一条小船去港外接应,好歹是趁着夜色把邓伯朗送到了城中。为了掩护他去临清方便,刘小秀提意剃了头发假装和尚混到人群中减少暴露的可能,邓伯朗也悉数答应了,于是就在南京城把自己的头发给剔除了,再等着北去的货船,结果就到了八月才终于抵达了临清城的鱼干店。 这副样子在街上走动,穿着和尚的长袍,大义镇上的百姓都以为是天竺来的大师,殊不知天竺的百姓们都已经忘了佛教改学印度教了,十三世纪阿拉伯人的入侵已经把佛教从印度消灭了。 见到张元彪的时候已经是八月,这个时间得临清城燥热无比,就连临清军的军士们也脱去了红色的军服,改穿张元彪设计的简易训练服,这是一种白色的衬衣,穿上去倒是清爽。 可怜的邓伯朗就穿着肥大的僧袍在刘小秀的带领下进入了张元彪的指挥部,看的张元彪一阵惊讶,还以为真的来了天竺的大师。 “领主大人。”邓伯朗行了一个骑士礼,兴奋地说:“终于见到领主大人了,我是来自远方的商人邓伯朗。” “中国话还不错。”张元彪好奇地说:“你不是英格兰人吗?怎么穿了一身的僧袍?” “这不是为了不让人误会嘛,内地这边对于我们比较惊讶,怕吓到孩子,就打扮成这样了。”邓伯朗说道。 “邓先生真是,真是辛苦了。”张元彪对着自己的亲卫说道:“先带邓先生去外边,在辎重队仓库拿一套衬衣和裤子,这么热的天,穿成这样太辛苦了。” 邓伯朗也不推辞,就跟着亲卫去了前厅。屋中只留下了刘小秀和张元彪坐在大桌子前喝茶。 “进来如何啊?”张元彪笑着说:“非常感谢你呢,给我带来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红夷人,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红夷人。” “大人又说笑了。”刘小秀大大方方地说:“找了好久才算来了一个人,已经很对不起大人了,好在我提前问过,这个家伙还算有些东西,只是他的船在南洋沉了,所以破产到了澳门,人缘还是不错的。” “破产了咋会人缘不错?”张元彪叹气道:“我咋觉得他会卷着钱就跑了?” “他没地方去的。”刘小秀说:“我又派人去打探了消息,这家伙在老家也是欠了一屁股债,老婆孩子捎来口信让他挣不到钱就不要回去,直接回去肯定被人打死了,所以他需要赚钱还债,只要大人跟他谈好佣金与回报,他会好好给大人在澳门买东西当掮客的。” “嗯。我还得再给他配两个保镖,一个帐房先生。”张元彪笑着说:“我也很想把手伸到澳门去啊,只是一路上金银运送不便,不知道怎么才能顺利把银子送到澳门,你们鱼干店有没有办法?” “大人,我们不叫鱼干店。”刘小秀嗔怒道:“我们的店是有名字的,叫恒生号,是专门经营日本器具的大商号,在南北两京都有分号,很厉害的。” “恒生号。”张元彪笑着说:“鱼干店也是不错,比恒生号好听多了。而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两人还在说着玩,打扮好的邓伯朗就被亲卫送了过来,这个老外来到屋里坐下就捧着茶水猛喝。 “邓先生,你对贸易很熟悉,我想知道最近大明朝商人喜欢的商品是什么?”张元彪问道。 “哦,大人,你问对人了。”邓伯朗露出了专业的微笑,说:“天朝的商人们,特别需要南洋和印度生产的香料,什么龙涎香、安息香、丁香和胡椒,除了吃喝用的以外,有些香料是制造神香、除虫香、薰衣香的原料,这些香料很是抢手,在澳门那边买是一个价钱,卖到了天朝就能翻上一倍,大人可以给我投资一些银钱,我愿为大人去南洋搏回来三到四倍的回报。” “我对香料什么的没兴趣。”张元彪说:“至于投资一艘船,我也没有兴趣,据我所知南洋算得上是法外之地,天天打打杀杀的,高利润就代表着高风险,我的军队需要稳定的收入,而不是这种没把握的东西,说说看,还有什么是大明商人感兴趣的?” 一脸错愕的邓伯朗也知道劝说无望,就接着说:“还有一些大宗的商品,就是毛皮与木料,那些东西都是从遥远的大陆送过来,这些东西很受天朝商人们喜欢,犀牛角和象牙,这个最抢手,只是产量低一些,不过名贵的木料很丰富,这些木料用来制作工艺品,利润也很大。” “这些奢侈品,我临清军无意,再说说别的。”张元彪说:“还有什么?” “大人,这些都是好的贸易商品,都是能够带来巨大利润的。”邓伯朗激动地说:“别的东西都不太多了,咱们大军我看威武霸气,可以来点虎皮豹皮什么的,那些东西穿在身上,可以吓死对手的。” “我们临清军不是蛮夷部落,不需要那些东西,你再说说看,还有什么?”张元彪说。 “比起香料毛皮这些,剩下的就是一些药品和粮食植物,因为天朝的医学很厉害,物产也很丰富,那些东西都是随便带点,数量也不大。”邓伯朗掰着手说:“还有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宝石啥的。” “稀奇古怪?”张元彪来了精神,问道:“都是些什么?” “额。”邓伯朗犹豫地说:“那都是些玻璃镜片、座钟、刀枪啥的,有些是泰西产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他们在海上抢的,也没啥特别的出处,很多东西都说不上那里造的,那些东西都是被拿着把玩。” “如果从意大利进口东西能运到这里吗?”张元彪问道。 这样的知识点让邓伯朗都迷醉了,不可思议地与刘小秀一起看着霸气侧漏的张元彪。 “咳咳。”张元彪看着两个人,说道:“意大利位于亚平宁半岛之上,自从东罗马帝国覆灭之后,那里的商人就在热那亚与弗洛伦萨附近形成了新的城市,主要就是搞对东方的贸易,在没有发现新航路的时代,大量的商品从阿拉伯人手中来到亚德里亚海,意大利成为了东西方的中转站,发了大财,现在新航路开辟后,那里的财富在慢慢地流失,但是好的手工业还是很厉害,你说是不是啊邓伯朗?” 这样的知识别说刘小秀,就算是土生土长的英格兰人邓伯朗也是一脸懵逼,只能结结巴巴地问:“大人,你想要什么?“ 第220章 镗床和翻译书 大明崇祯年间,就是欧洲大名鼎鼎的三十年战争期间,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打了一代人的时间,最终在崇祯死后的第四年打完,在这一场战争中,主要的战场就是现在的德国境内,各种的雇佣兵与封建君主们,为了宗教信仰驱赶着士兵打来打去,极大地刺激了军事工业的发展,重甲步兵也是在这样冷热交替的时代推出了历史。火器的生产也开始在欧洲大陆遍地开花,技术的改革也是如火如荼,各种的新式机械层出不穷。 经过三十年战争的淬炼,欧洲近代步兵战术有了极大的改变,再往后就是可怕的拿破仑战争时代,到了那个时候古典的战争美学就完犊子了,剩下的全是比谁杀人效率更高。 高的战争效率就要有高的生产效率,先进的镗床车床等生产设备就越来越受到大家得重视。张元彪就是要生产的机械,只有这样的生产模式,才能满足不远的未来扩军的需要,否则指望着工匠们手工打造,一个月几十杆的产量,到最后还是要给军士们配上大刀长枪去肉搏了。 “镗床。”邓伯朗挠着没有头发的头说:“这个还真有。” “噗。”张元彪被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邓伯朗说:“是我画的这个样子吗?” 邓伯朗看着纸上的草图,点头说:“是的是的,西班牙过来的船上运的是这个,据说是从意大利那边买来的,是天朝的一个大将军订购的,因为船坏了在澳门维修,我上去参观的时候见过,因为好奇就多问了一些。” “参观?”张元彪好奇地看着邓伯朗说:“商船的管理这么简单,能让一个外人去参观?“ “额,好吧,睿智的大人。”邓伯朗说:“我是去跟着船工一起修船的时候见到的。那些镗床是天朝大山的东边海边的一个将军采购的,说是那位将军在那个地方训练士卒准备去北方消灭可怕的蛮族,所以需要这些东西生产火铳与火炮。” “大山的东边海边的将军?”张元彪玩味着这句话。 “就是咱们大明的山东地界。”刘小秀跟着说道:“那些西夷说话喜欢从字面上理解。” “山东,造枪炮?”张元彪回忆着不多的历史知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出众的人物。 “那个大副说的是,那些镗床都是教会帮着买的,要去给一个姓孙的将军交接。”邓伯朗说:“姓孙的将军,大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天朝招募,成为大明的军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孙元化?!”张元彪恍如雷击,一连串的记忆涌了出来,什么孔有德造反,东江军内耗,登莱混战,后金军获得火器,乌真哈超营···· “来人,来人。”张元彪颓然站起来,眼光发直地看着门口,直到亲卫走过来,张元彪才挤出来几个字:“快把陈浩南叫过来,不管他干啥都赶紧叫过来。还有临清商会的脚行行老林大头也请过来,再把朱大人也喊过来,我的帖子你去汤敏那拿,就说是有要事相商。” 突然的变故看的邓伯朗与刘小秀大感吃惊,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在他们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交流,这么说吧。”张元彪坐下清清嗓子说:“我需要的就是生产火铳火炮的机械,相关的技术也行,我希望邓先生作为我临清军的采购大使,在澳门为我临清军采购物资,香料、毛皮什么的都不需要,我稍后会给你一个采购的清单,主要就是镗床、先进的武器和药物,以及你们家乡那边比较新的科学书籍。花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通过我的记账员。” “科学?”邓伯朗疑惑地说:“那是什么?” “就是关于生产和算数的书,不要什么文学诗歌或者是神学的研究,就要那些关于技术或者理论的书。”张元彪想了想说:“那些生产玻璃制品的机械也要,打磨的也要,只要是能够生产东西的机械你都看着买点,通过恒生号的船运到临清来,费用由我来承担,当然我也会专门派人与你一同前往澳门,只要你能顺利地给我采购过来让我满意的东西,每年我可以给你五百两的白银。给你高额薪水的原因是想让你给我省钱,若是我这边的核算,你是在浪费我临清军的款项,即便是你跑回英格兰的城堡里躲着,我也会派人把你干掉。” “我以邓伯朗家族的荣誉起誓,一定完美的把大人要求的东西都给买过来。”邓伯朗兴奋地站起来手舞足蹈,说:“我这就回澳门去,大人让人跟着我,很快就给大人送来一些所需要的东西,那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对外经理我熟悉,先给大人买上两门大炮,铜炮、铁炮个来一个怎么样?” “卜加劳铸炮厂?”张元彪想起了什么,说:“你是不是疯了,那些玩意怎么能运的过来?在购买之前,你要想着能运到临清来,否则是不会有作用的。” “那倒也是。”邓伯朗说:“一个大炮就上千斤,那么大也不好运。” “再给你加一个任务,去澳门寻找会铸炮的技师,找过来一个,我给你五十两的银子。”张元彪出手就是俗气的金银,这样的银弹攻势往往是很有效果。 邓伯朗也是心急如火,叫嚷着这就要出发去澳门。张元彪便让亲兵队长郭峰上来,还喊来了王龙,让他们选上四个可靠亲卫跟着邓伯朗一起到澳门去出差,出门时托恒生号结算五千两银子,这些银钱就是他们的活动经费。 王龙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出远门,但是三兄弟中就数他的年纪最大,也只能挣扎了一会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四个孤身一人没有家口的亲卫也是人人悲怆,跟着刘小秀与邓伯朗走出了临清军大营。 五千两是不多,先花出去看看能不能有点成效。 第221章 孙元化与孔有德 张元彪送走了几人,就又开始回忆关于孙元化的事迹,只是大约知道这个人在山东的烟台地区鼓捣明朝的火器军队,大规模的铸炮造铳,希望依靠这样的武器取得对后金军正面战争的胜利。 双岛事件后,东江军四分五裂,孔有德、耿仲明兄弟就被孙元化收编,后来辽东战事再起,孙元化让孔有德带本部兵马前往辽东支援,结果这支队伍走到河北境内与当地的乡绅发生矛盾引发兵变,然后孔有德被手下挟持造反,一路又杀回烟台的蓬莱市,在那里割据为军阀幻想明朝再次收编,结果等来了朝廷的围剿,在坚持一年之后浮海逃亡辽东,投降了后金军。 此后这一大大的汉奸就成了后金军的火器部队的核心,在攻灭明朝时期出了大力,与耿家兄弟一起被册封为三顺王。 想着这一切,张元彪很是感慨,现在一片繁荣的临清城之外看不到外边的发展,而自己在此地练兵剿匪,居然没有往外打探消息,今日若不是与这洋人交谈,差点忘了山东大地还有这样的一场浩劫,只是自己对于明末历史了解不多,所以无法预知叛乱会发生在何时,只能抓紧时间去布置人手,尽可能早地去打探消息,绝对不能后知后觉吃了大亏。 正思考间,陈浩南急匆匆第一个走来,张元彪便当即对他下达了侦察登州的命令,让他安排人手多带金银去发展情报工作,尤其要重视孙元化与孔有德的动向,陈浩南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主帅下达了命令,也就回去准备,不再过多的言语。 随后到来的是临清商会的脚行行老林大头,这个运输公司老板因为张元彪售卖的大车提高了不少的运输能力,在山东地界东西方向的陆路输送能力越来越强,张元彪找他过来也是为了了解登州的情况,询问是否有能力在将来需要的时候通过林大头的运输公司完成粮草的补给与军资的输送。 “登州。”林大头摸着头想了半天说:“那可是很远的,咱们倒是包了一些给登州军送铁的买卖,去一趟的来回就要一个月,一路上也不太平,山里的土匪不少呢。” “送铁给登州军?”张元彪说:“你的生意不错啊。” “咱们兖州的铁厂产出的精铁质量不错,被登州军看上了,就安排人来采购,见我们临清商会的马车输送方便,就让我们负责输送,一趟来回一个月,跑一趟再运点东西回来,怎么算都是赔钱的。”林大头说着也是大倒苦水,讲的多是一路上土匪林立的破事。 “既然道路你熟悉,我就放心了。”张元彪说:“我临清军的八百斤大车本来是不对外销售,我现在决定加强你的队伍,拨出来五十辆大车卖给你。” 林大头哈哈大笑,他知道那些八百斤的大车做工更加精良,不仅耐用,本身的重量也更轻,若不是考虑到临清军与临清商会的友好合作关系,林大头都想自己仿制去生产,现在张元彪愿意一次性卖出五十辆,这种好事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接手。 “我打算占几个山头。”张元彪说:“你说这一路上会有土匪,我打算攻占上几个山头,在上边屯军,你的车队在经过时会少一些的保护费,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在车队经过时,定期给山上的人提供补给。” “这没问题。”林大头很高兴,只是有些不安地说:“那些土匪地寨子都在山上,而且当地的人半农半匪,恐怕不能斩草除根啊。” “那个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处理。”张元彪说:“我的目标是在前往登州的一路上至少占据五个据点,最好是大一点的山寨,既然有你们的车队提供给养,也不用担心是否附近有城镇,只要能在道路的关键位置就行了。至于营寨放在哪里,都没什么问题,如果是你觉得那个位置较为险要又官府统治力差,直接标出来,我让人占了去,假装是聚众的土匪,为日后的计划作准备。” 林大头也没啥特别的震惊,虽然官兵剿匪天经地义,但是张元彪把自己叫过来又不是劝人造反,只要不是去造反,这些有钱人才不管什么王权官府,只要有利可图就会去干,至于在关键地段制造土匪,只要张元彪不要太过分,估计都没人愿意去管。更重要的是张元彪若是真打算这样设置屯兵点,日后自己的车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土匪的袭扰,还能把生意做的更远。 张元彪的打算是建设几个出兵时可以获得补给与情报的支撑点,为将来参与登莱战役夯实基础,只要自己的队伍在山上好好呆着不下去劫掠,底下的官府与乡绅自然也会不闻不问,到时候少量的临清军军士就能在山上操练,同时征募附近的村民当“土匪”,也算是隐藏发展的一个组成模式。 双方各自想着自己的打算就抱拳离去,林大头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八百斤大车,而张元彪也得到了林大头关于辎重运送的保证,只需要自己出钱用于采购,这些粮食与辎重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林大头的车队免费送到目的地。 最后到来的是朱大志,他接到张元彪的拜帖后就知道有要事商议,当即就匆匆从大义镇的老家骑马赶来,却还是左后一个抵达。 “贤弟,发生什么事了?”朱大志擦着汗问道:“你还是第一次给我发拜帖,午饭都没吃就赶紧过来了。” “嗯,那我就让军士送来酒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张元彪说着就要喊人过来。 “不当紧。”朱大志拿起一边盘子里的大饼就吃,说:“不用那么麻烦,吃点这个就行,很久没有商量过正事了,你一叫我来,一路上反倒是高兴的不得了。” “那也好。”张元彪坐下对着朱大志说:“大哥,实不相瞒,可能用不了多久会有一场战争,我也只是预感,所以今天找大哥来问询一些事情。” “战争?”朱大志差点噎住,低声说:“没有听说建奴打回来的事情啊?” “不是建奴,我最近看邸报,才发现有一些事,之前没注意,现在想来是不是辽东又开始战争了?”张元彪压低声音道:“之前说是关宁军去修筑新城取得了成功,看来是关宁军是想趁建奴主力在蓟北滞留的空当往前走一走。” “这个事也不是什么机密。”朱大志笑着说:“青州左卫有些千户所也被征调前往辽东助阵,咱们卫所那边也是要派出一些军户协助的,只是漕运繁重几个护河千户所派不出人,此事也就作罢,说的就是协助关宁军去修大什么河城,只要这个城修好了,就能再往前走一大步。” “噗。”张元彪听到那个名字就崩溃了,大凌河城,食人魔和逃跑将军祖大寿的成名之战,被包围的祖大寿在大凌河城中坚守不出,吃完了马匹,就开始吃协助修城的民夫与远来协助修城的客军,最后吃不动了就投降后金军,再觉得不值就跑回锦州城回归明军。 “大凌河城。”张元彪抽搐着说。 “嗯,好像是这个名字,早在上个月就开始修了吧。”朱大志说:“辽东战事是各地卫所重点关注的事,我也是去卫所的时候听指挥使大人说起过,贤弟你可以啊,这都知道。” 第222章 占山为王 新的动员很快就在临清军中开始,这次实行的占山为王的计划很是简单粗暴,就是派遣戚家军模式练成的城市卫队一个百户和游骑兵的一个满员百户随着林大头的运输队俟机占领至少五个山头,留守下来一个十人队当土匪,对,就是当土匪。 留守的十人队展开筛选方法也很简单,光棍的什长们被喊到一起,王树正和李国藩下达了指示,游骑兵与辎重队各自选出来五个什长带着自己的手下作准备接收山头的工作,后期会有源源不断地补给输送过来,什长们只要带着自己的手下完成对山头的控制配合运输队平安的通过算合格,若是可以兼并周围的土匪或是自己招募到足够的人形成战斗力,就算是优等。 三十几个光棍什长自然都没啥兴奋的,毕竟带着自己缺编的手下跑那么远无依无靠自力更生,这些习惯了集体生活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想法,纷纷在下边坐着不吭声。 接着就是杀手锏,王树正说道:“凡是自愿去的人,只要积极练军备战,什长直接授予临清军内部百户官衔,手下军士皆为总旗,每月足额拨付百人队所需粮米银钱,征募出来百姓一样配给布料武器,除了每月军法官巡视,完成临清军交代的事,遵守我临清军军法,可自行在山头活动。” 这一下子就炸了锅,面对着唾手可得的百户身份,还能让自己的手下都成总旗,更重要的是在山头上当个有组织的土匪,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人人争先,不多时就选拔出了十个什长,没有选上的人也是唉声叹气后悔不已。 选好的什长们回去动员了自己的缺编军士,就带着人来到张元彪大帐,听候张大人的训话。 看着这六十余个兴奋的军士,张元彪很严肃地说:“自从建奴入寇以来,山东大地溃军和土匪沆瀣一气,四处占山为王欺压良善,那些土匪不事生产,劫道伤人,动辄屠村灭门,绑架百姓,各地的官府也是剿灭不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苦了那些善良百姓。” 这样正义的开场白,符合临清军一向标榜的为国为民大道理,这些什长和军士很是受用,纷纷在王树正的带领下振臂高呼“剿匪”。 “军心可用。”张元彪继续说道:“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我临清军特派你们去做各地的守护者,在我临清军攻灭山头土匪之后,你们就带着人上去驻守,什长升为百户,伍长或者军士直接拔擢为临清军总旗,允许你们在附近招募良善村民为军,但是对外不能与临清军扯上关系,还是要有自己的匪号与地盘,你们自行在山上操练伺机去剿灭周遭的匪徒,每月会有军资粮饷送到,每月也会有军法官与护民官前往巡视,尔等只要不欺压良善、不与官府对抗,守护我临清车队顺利通过,就是大功一件,日后太平无事,编练军士可回归临清军。” 这样的大好事,别说这些吃够了临清军精神注入棒的军汉们欢喜不已,就是张元彪也想在一个地方当这种不用劫掠为生的土匪,伸张正义打抱不平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 商定完了细节,张元彪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了他的军士们化妆成林大头的脚夫,围在一辆辆大车旁跟着运输公司开始往登州军所在的蓬莱送铁。带队的军官就是赵大云,全员二百六十三人人手一支鲁密铳,负责肉搏的军士还有贴身锁子甲与棉甲一套,这种披双甲的军士打起来那些土匪还有啥事,再加上运输公司镖局的弓手,这军力可以挑战一个千户所的明军军户。 行军的路线也是提前就订好的,队伍先行进到兖州铁厂那边装货,配合史家兄弟的铁厂护卫队一起先行剿灭一支不听招呼的小匪,然后进入泰山山脉去济南府方向,这一带多山也多土匪,抢占两处险要位置后,队伍继续向东进入青州府也就是今日的淄博境内,再往东南就会多平原丘陵不利于占山为王,进入莱州府和登州府后山地会多一些,直到把十个据点都占好,脚行也会安排一些人员协助占山为王的临清军修好住所,剩下的就是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到那时候一个百户带着六个或者五个总旗拿着火铳刀枪每隔三天就会有运输公司的人路过,带点东西送到,他们离最近的弟兄也有一天以上的路程,若是他们不能自保,很大可能就会被消灭。 “前期还得让林大头多去照看。”张元彪对陈浩南说:“你的人也要赶紧发展,到时候这些山头都可以用起来。” “大人放心吧。”陈浩南说:“我让咱们的人带着银钱去那驻点附近找当地的大侠先行照看,不会出事的。” “那些大侠吃饭喝酒行,干的也都是作奸犯科的勾当,别给他们坑了。”张元彪叮嘱道。 “也是没有办法,那些大侠在各地关系很硬,只能先依靠他们开展了。”陈浩南说着,就拿出了一个名单,说:“这些都是发展的临清本地的线人,有些是衙役有些是小贩,这是第一批发展出来的人,现在已经能拿到一些临清城的消息。” “哦。”张元彪接过来随便看看,又递回去,说:“干的不错,现在临清城的百姓怎么评价我们临清军呢?” “百姓觉得临清军把那些不成器的子弟都拉走当了兵,治安为之好转,风评还是不错的。”陈浩南说:“而且临清军有钱,很多人想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过来当临时的军士解决生计。” “官府呢?”张元彪问:“每年送了那么多钱给县府和卫所,还出钱去剿匪修路,他们有什么风评?” “县府没有什么打算,因为县尊大人快要调任了,所以无意于多参合,倒是钱良大人为首的胥吏们觉得临清军这次和临清商会大合并,他们没有分到什么油水,还想再多要点东西。”陈浩南说:“卫所那边的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产业,这二年从临清千户所也开了新财源,上官们倒是没啥想法,只是下边没跑的低级军官和军士想要来投奔你混点事做。” “钱良。”张元彪苦笑道:“那伙胥吏早晚都要抓到矿井里干苦力才行。” 第223章 谋划 随着针对登州与莱州的命令一一下发,所探知来的消息也在堆积在张元彪的案前。 最先得到的消息是朱大志从卫所那边得到的关于孙元化与登莱二府的消息,无外乎上任是谁,现在接任的是谁,卫所军在那边都是谁在掌权。 原来是崇祯三年一月时建奴围攻北京,孙元化随帝师孙承宗镇守山海关,敦促关宁军勤王,也怕建奴主力打破山海关,在得到孙承宗的举荐之后,当年三月加山东按察副使,五月兵部破格荐用孙元化升登、莱二州巡抚。屈指算来,孙元化也不过在登莱那边呆了三个月。 登莱巡抚本来也算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控制着渤海的入海口,在万历年间的朝鲜战争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后来萨尔浒战败后,明军在辽东战无可战只能据城死守,只有毛文龙率人浮海东进去了中朝边境跟后金军打游击,其粮饷的所来便是从登州起运,那时的巡抚是袁可立。毛文龙后来在东江立军,极大地牵制了后金军的战略进攻,这登州的支持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袁崇焕在崇祯二年的六月在双岛杀了毛文龙,东江军就开始四分五裂,大量的东江军将领被划分成几个派系分别受到辽东、辽西以及登州的管辖,加上后金军的进逼,东江军再也无法形成对后金的牵制,反而因为大明朝廷的刻意打压下减少了粮饷的输送,一时间哀鸿遍野,辽民纷纷逃亡。 在崇祯二年的年底,报应就来了,没有后顾之忧的后金军突破蓟北防线包围北京城,在京畿地区烧杀抢掠,蓟辽督师袁崇焕引军勤王,因为指挥上除了大的纰漏,关宁军不仅与大同军交恶,在北京城外打的不怎么样,被满桂告到了崇祯皇帝那里最后下狱,次年被活刮与京城。 所以崇祯三年年初,为了给建奴增加压力来减轻京畿地区的建奴破坏,就有了孙元化跟随孙承宗到了辽西敦促关宁军向前挪动的大戏,结果辽西军阀无为所动,继续在辽西打静坐战,无奈之下孙承宗就保举了孙元化到登莱练军,准备筹建新军去对付后金军。 于是五月孙元化上任,斥巨资通过教会的帮助招募洋人教官、购买军械与镗床,在登莱地区展开了如火如荼的生产。事实证明了卫所军已经是白搭了,于是孙元化就接收了孔有德和尚家兄弟这些东江军老人,他们的家眷也从海岛上迁往登莱,那孔有德就登上了这个历史舞台。 据朱大志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孔有德相当感激孙元化,而且这孔有德和尚家兄弟都是和建奴有血仇的人,在辽东从天启年间就与建奴打生打死,应该还是非常可靠的大明官军。而且那边现在还有不少的红夷教官,指导新军放炮,那些大炮和京城城墙上的差不多,都是很厉害的武器。 张元彪自然知道那些大炮威力就现在来说还是非常惊人的,但是他不能给朱大志说孔有德要反,人家现在还没有逼到那个时候,自然也没有反的道理,不管这孔有德会不会反,先对登莱那边做好准备也是需要的,因为那边的镗床和技术,还有红夷人的雇佣军对于张元彪很有吸引力,即便不能协助官军平定登莱之乱获取这些资源,也可以试着花钱把那些机械与技术人员挖过来啊,这对于张元彪的临清军都是急缺的东西。 朱大志说完了这些,张元彪也是陷入了沉思,这孙元化铁定是无法控制好这些武人的,而且指望着孙元化去打仗消灭建奴也似乎是有些不现实,只是默默地打算着登莱那边不乱则以,要是真的乱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孔有德把武器和技术带到辽东交给皇太极,否则以后自己的火器优势就不会那么的明显了。 “朱大哥。”张元彪问道:“如果一支队伍,一两千人,从河北那边去登州,有没有可能?” “那肯定行啊。”朱大志说:“你傻啦,慢慢走就能到啊。” “额。我想说的是会走哪一条路?”张元彪苦笑着说:“朱大哥你能预判一下吗?” “哦。”朱大志走到张元彪画的简易地图前,指了指说:“河北那边没有山,都很容易走,若是方便的话,肯定是要从东昌府的北边走,经过青县进入济南府,然后再向北走,这一路上都是平原和小山丘,怎么走都行,只要沿着官道走就能到登州去。” “从济南府过黄河会从哪个渡口?“张元彪问。”黄河?”朱大志有点懵地问。 “对呀,黄河啊。”张元彪指着入海口说道:“黄河上没有桥,只能靠着渡船吧。” “黄河在淮北那边啊。”朱大志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彪说:“山东境内没有黄河,黄河在淮北。夺淮入海嘛,我也听说过的,否则这大运河” “夺淮入海。”张元彪恍然大悟,看着地图上自己画的黄河哑然,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尴尬。 既然没有了黄河天险作为阻拦,那么孔有德的队伍行进路线就可以很随意,再加上他们是官军,在路上走着自然也没人敢问,内地各地州府县城靠的还是卫所军户守备,这些垃圾军队怎么可能是孔有德那些尸体堆中爬出来的东江军老兵的对手?想想孔有德等人在登莱地区干的事,想必这些凶悍的军人不会再像北上勤王的军队一般在县城外小心翼翼地讨饭吃,大可能会直接打入城中劫掠,毕竟都造反了,怎么可能再看那些文官胥吏们的脸色,那些不设防的城市很快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只需要扔点钱出来,就会有很多的罪犯或者地痞流氓加入孔有德的乱军,每抢一个城市,实力都会得到扩大,到了最后,孔有德会有多少军力?一万,两万还是三万?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这一千多军士怎么可能在正面有所作为,人家只要有决心,一比三十的优势兵力还不是轻松就能击垮临清军的队伍。 朱大志见张元彪盯着地图不说话,就上前安慰道:“近来没有建奴入寇的消息,至于建奴从海路来打登莱更是不可能,贤弟你就不要多操心了。” “大哥你说的对呀。”张元彪叹气道:“还得劳烦大哥多多去卫所打探辽东与登莱的消息,对了,最近邸报上说西北又又叛乱啦。据说进入了山西境内,你可知道?“ “嗯,有这回事。”朱大志满不在意地说:“已经被山西的军镇打败了,大同军那也是闻名已久的边军,那些人都是白搭,不足为虑。” 好个不足为虑,张元彪感叹道,这个时候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有了自己的人马,在山西陕西搅得一团乱麻,看明面上官军一直在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其实是在大步走向灭亡的山谷,张元彪当然知道那些人的可怕之处,只是现今实力小也管不着,再说这临清位于大运河上,又是在华北平原,本来就是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还是得抓紧时间发展,否则不管是哪个势力的人过来,几千人轻轻松松就能把临清军困死在城中无法动弹。 第224章 燧发火铳量产 燧发火铳是张元彪每日都要认真了解的重中之重,发下的十杆燧发火铳反响很好,对于铳刺也是好评如潮,对于新的燧发火铳的一些意见虽然也有,但是大多谁都没啥有益的东西,甚至有军士提议在铳口处刻上一些咒语,说是会增加准确性,结果不仅没拿到什么赏金还被张元彪亲自拿着军棍打了五下,一时间就成了临清军中的大笑话。 好的建议也有,那就是一个军士说可以在点火处的把火铳的底部做的大一些,这样放的火药多,射程会远一些,张元彪虽然也知道这样的效果不错,但生产的成本就上去了,还增大了炸膛的可能性,但是这个思路很好,还是拿出了银子赏了下去,以期获得将士们对于发明创造的积极性。 张元彪找到临清商会的铁器公司和木器公司的代表,把燧发火铳的生产工作进行了承包,这次的承包是把火铳的铳管和铳刺交给铁器公司打造,采用的是兖州铁厂生产出来的精铁打制,至于怎么钻铳管,张元彪也不管,就是把单价和交付时间确定好就去和木器公司的讲解燧发火铳的护木生产,木料选用的是榆木或者槐木,按照张元彪绘制的图形,这个火铳不似之前的鸟铳之类的短枪托,反倒是有了类似与近代步枪那种流线型的长枪托。 铁器公司和木器公司只负责自己的产品生产,最后的组装则是交给了临清军内部军械公司,在那里会完成最后的组装,而精密的一些扳机和弹簧片、打火石,也是临清军内部生产,这样即便是临清商会的二五仔把相同的配件卖出去,也只是能够保证火铳炸膛率低一些,真正核心的东西还是掌握在张元彪的临清军手中。 除了图纸与分解的实物,还带来了新作出来的标准卡尺,让铁器公司的人严格按照这个尺寸进行铳身的生产,张元彪指派李文强作为临清军的武器总监去负责接收武器,火铳内部的削切钻孔的平整度也是有要求,反正就是每个火铳的铳身接收都要经过试射,若是不能达成指标,临清军是可以退货甚至要求赔偿。 这样的要求就意味着成本的不可回避,一杆火铳的铳身在经过铁器公司的核价之后,就达到了四两银子,比起在京城时被工部王八蛋摆了一道买了高价鲁密铳,自己生产还是简单便宜许多,只是这四两银子是刨去了铁器公司临清军分成之后的定价,等于说是六折的商品。不过,整个火铳生产的关键就在于铳身的打造,其余的花费都是零碎,张元彪也没多想,就先订造了一千门。 铁器公司的负责人完全同意,因为他们有决心去把这件事做好,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每月能达到两百杆的产量,区区半年的时间就能完工,但是张元彪哪里敢等,这些半成品送过来之后还要进行组装与试射,形成战斗力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就当即表示愿意增加全部货款的二成作为加急款项,让他们铁器公司抓紧生产,铁器公司的负责人再次同意,双方拟定好契约之后,大明朝第一次政府军向私人作坊采购武器,以及大明第一次大规模进行标准化生产模式就开始了。 张元彪没想到的是,这些临清商会的铁器公司在得到这笔订单之后,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水力镗床和水利冲压机,又调集了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起研究出来了更高效的钻刀,更是奢侈的采用了大量的植物油与动物油脂配合钻孔,活生生向张元彪展示了什么叫订单催生生产技术的提高。 后知后觉的张元彪得到消息后还专门去了临清铁器公司观看,不仅仅是那些锻造机械,还有那临时招募过来的一百多个周围城市铁匠,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每日烧掉的木炭就要数千斤,一个个火铳的铳身都是按照着张元彪给的尺寸钻孔打磨,让张元彪都想把自己的铁器所解散了完全把生产承包给临清商会去做。 当然这都是后话,谈完火铳生产的大事之后,张元彪想的最多的还是如何扩军备战,临清地界上的百姓较为富足,又普遍耻于当军吃粮,那些本地的地痞流氓虽然也被吸纳进入了临清军,但是这些人没啥特别的积极性,打起仗来士气没办法和“老兄弟”们相比,实在是没有好办法的张元彪又想到了“买卖人口”。 于是张元彪走到了朱大志家,看着朱大志那家伙炫耀似地把一匹纯白的马匹放在家门口,就知道这家伙这个时候在城里的家中,就带着人去砸门。管家看到是财神爷张大人,也是十分欢喜地把人引入内堂,就看见朱大志坐在前厅写毛笔字,身边还站着几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大概就是朱大志常说的临清文坛的青年才俊吧。 “张贤弟,你来的正好。”朱大志热络地给张元彪介绍着临清城中的青年才俊,张元彪也一一寒暄。 “原来是咱们临清文坛上的一颗新星,张大人的八股文很受周学正的推崇,我们这些人也是盼着能和张大人一起学习学习呢。”一个儒雅的书生说道:“在下吴导,字淮安,幸会大人。不知张大人上下怎么称呼?” 这个吴导确实生的一副好皮囊,说起话来也是好听,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张元彪也不禁多了几分的好感,上前说道:“我是通州的士人张元彪,表字中正,大家都是同年又是读书人,不要叫我张大人,叫我中正就是。学正大人谬赞了,张某近来忙于军务,已经是好久没有精研过,这说起学习,还得多和吴先生学习才是。” 朱大志好奇地看着张元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了张元彪的表字。 这样没营养的话说了一会,一众人才开始吟诗作对,张元彪本来是找朱大志商议要事,结果就被困在这诗友会中不可自拔,几次开始的飞花令都接不上,扎扎实实喝了几杯酒水。虽然听着那些酸诗难受的很,但是人家读书人能带着你玩本身就是极大的荣誉,若是他此时拂袖而去明日整个临清城的士林都会传出他学识不行人品奇差的段子,到时候会耽误人家汤敏黄岭的前途,也就隐忍不发,接着陪笑喝酒,这样想着又偷偷窃笑,大概把这些酸酸的文人雅士喝倒几个,明日临清士林就会传出张元彪风雅的好名声吧。 想着想着,张元彪不禁哑然失笑,这一笑,正好被一旁听着诗摇头晃脑的吴导看到,待人读完新写的诗,就说道:“刚才见中正,喜上眉梢,难道是想到了好的诗句?” 第225章 诗友会 张元彪哈哈大笑,站起来拿起一杯酒说:“失礼了失礼了,刚才品鉴诗词时,有感而发,是想起了一件趣事,才自己笑起来。” “哦,”那个读诗的人也来了兴致,坐下笑着说:“我们之中,也就中正和朱大哥见识最为广博,中正兄不妨说来听听。” “从前,有一个老秀才,他老来得子,很高兴,把他的儿子取名为年纪,一年后,他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把他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学问,又过了一年,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于是把他的第三个儿子取名为笑话。十几年之后,有一天老秀才叫他的三个儿子上山去砍柴,当他的儿子们回到家时,老秀才就问他的老婆说:儿子们,砍的怎样?她回答说:年纪有一大把,学问一点也没有,笑话倒有一箩筐。”张元彪绘声绘色地讲着,直逗得几人大笑不止。 于是好端端的诗友会就成了讲故事大会,几个人轮番讲笑话,酒令也成了有一人不笑就要饮酒,张元彪军伍出身,各种荤素段子左右开弓,自然是无人能敌,一时间几人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张元彪也站起来,端着一杯酒说:“我张元彪本是通州的秀才,在建奴入侵的时候逃出家乡投笔从戎,算来已经快两年了,在京城时我日夜苦思,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直到一日,我想起了班定远的故事,才释怀,遂写下了一首诗,读给大家品鉴一番。” 众人纷纷鼓掌激励,张元彪便说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矜。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鞑虏不顾身!” “好。”吴导起身捧起酒水说道:“真是激昂,此时应伏一大白。” 几个人也被张元彪所打动,纷纷把杯中酒饮尽,大家继续胡乱的攀谈着,直到朱大志宣布诗友会结束,那几个文士就捧着礼物纷纷离开了朱府,只留下了张元彪和朱大志继续坐下来饮酒。 “你的字叫中正。”朱大志笑着说:“倒是贴合,刚才他们走的时候,我还专门多准备了一些花露水,说是你送给他们的礼物,这样,明日临清士林都会传播你张元彪的好文采,至于那首从军歌我看能成为今年临清城最好的诗词。” “最好的。”张元彪也被逗乐了,他深知那首词里宝贵的爱国主义情怀与悲壮的斗争气节先天性地就能打动人,也就笑着说:“看来临清城的士林不怎么样。” “都是些学八股的行家,填词作诗都跟喝凉水似地,你看那飞花令玩的时候,那些人哪个不是张口就来,倒是兄弟你为此喝了不少酒。”朱大志笑着说:“但是那些诗词都是白搭,就像稼轩先生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都是些无病呻吟,少了很多的血肉,早知道兄弟你这么能赋诗,愚兄就直接找你去了。” 张元彪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大志,觉得这个武夫也真是心思细腻,也顾不上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就说道:“今日,我刚去了临清商会,在那边委托生产火铳一千杆。” “好事啊,上次我去看了你的燧发火铳,确实很厉害。”朱大志说着猛然抬头说:“你从不给我说生产的事,怎么了,是不是火铳太贵,进来开销太大没钱了?近来临清千户所的那几个百户也赚了钱,如果是缺钱,我可以去给你凑集几千两银子先用着。” “倒不是缺银子。”张元彪叹口气道:“是缺人。” “缺人?”朱大志想了想说:“那咱们再抓一些地痞流氓入军如何?” “那些青皮浑浑不是好兵,咱们的军士一个人的军服武器都快二十两银子了,指望那些地痞不行,还是得找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才行。”张元彪说:“你看姜开泰的戚家军,那些庄稼汉都快被操练成强军了,我们临清军的本部还是靠着老兄弟撑着,人数始终不够。” “那没好办法了。”朱大志叹息道:“你是不是想在临清城搞一次清勾?你若是有心,我就去和卫所的指挥使大人说一声,咱们就在临清本地把军士的缺额都给补上,这清勾的律法都是大现成的,再征募出来五百人补足缺口是没问题的。” “可拉倒吧。”张元彪嫌弃的说:“好不容易临清本地没啥事,这要是掀起清勾,少不了又是人心惶惶,征募上来的兵都是不情不愿的,保不准自己就散了,你可别再说清勾的事,否则你家的祖坟都会被人砸了。” “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朱大志说:“大凡有办法,怎么回去清勾,都是父老乡亲,搞到那一步也是不好,既然你说了不清勾,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你说说看。” “最近西北那边大旱,很多人都吃不上饭举家逃难,又有叛军四处截杀,定然是人心不稳。“张元彪说:“所以,我打算去陕西山西那边征募一些壮年来山东这边挖矿。名为挖矿,那都是糊弄一路上的官府衙役,其实就是送过来当兵吃粮,这些人都是外乡人,留在当地十不存一,救过来入个军户是没问题的。再说这也是救人不是?” “倒是可以。”朱大志摸着胡子说:“只是这么远的路途,一路上花销很大,倒不如直接拿钱在本地招募,或许花少点的钱就能获得足够的军士,不就是入军籍嘛,不让他们入就是了,以前京操的时候也都是花钱雇人,我熟,找点乡下的乡老里长说说就能募集到人。” “临清军需要的是职业军士。”张元彪说:“就是那种长期的,能拼命的,可不是短时间出来糊弄人,咱们以后少不了打仗,指望着临清城这些地痞流氓也是不行,还得去招募山西陕西的汉子,你读的书也不少,自古秦地出强军嘛。” “那就去招募呗。”朱大志说:“你只管去招,我负责跟卫所的指挥使大人说。缺钱的话,你说一声,我现在就能给你三千两。” “你去打招呼吧,最好能拿到一些指挥使大人的保证。”张元彪说。 “他不会不同意,又不用他花钱,你又不是造反,给国家招兵还担心啥,只是一路上过州跨县的,难免会被人惦记,你先想想这个事怎么解决吧。”朱大志说。 “交给脚行的人去办。”张元彪说:“一次带回来二三十户人家,应该问题不大。” 张元彪还有一点没说出来,其实比起来那些成年的男人,张元彪更需要的是那些在战争和饥荒中失去家人的孩童,在饥荒的时节,这些孩子就会被家人忍痛卖掉换取粮食,好点的会被买走当童工从此散落在天涯,运气差点的就会慢慢地饿死或者其他,张元彪最不能见到这样的事,收集那些战争孤儿也就成了张元彪想做的事。当然这些孤儿是张元彪计划的临清军接班人,他们会受到张元彪的教育与养育,忠诚度自然要天然的有保证,就像龙虎豹三兄弟一样,成为埋葬这个黑暗时代巨大力量。 第226章 西北 从朱大志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张元彪骑上马就往临清商会开办的城南酒楼跑去,在那里已经约好林大头与一众的商会骨干。 身后与身前的亲卫也是离着一个马位的距离保护,这四个骑士各个顶盔冠甲,显得很是英武。只看的周遭的百姓纷纷大声称赞“白马义从”。 对于自己的保护,张元彪在发财之后就渐渐地上了心,不仅再也不骑骡子和驴,还专门去马市上花了大价钱买了几匹白马,自己挑出一匹最大只的,其余就让自己的亲卫轮换着骑。 所以每次出门,比张元彪几人名贵的马到处都有,但是这种压迫感却始终都不及张元彪的分毫。 为什么是白马?张元彪每次都自鸣得意地说:“这叫白马义从。” 临清军的大老粗都不明白,只有喜欢听评书的李国藩绞尽脑汁才想到了全民偶像赵云有一个荣誉就是在“白马义从”干过,于是一群大老粗更是激动地不得了,纷纷表示也要加入白马义从,但是临清军步军为主,哪里有马匹给他们,就都被张元彪赶了出去,几个高级点的军官也不差钱,咬咬牙也给自己买了白马,出去就咋呼什么“白马义从”。结果临清城的百姓也跟着起哄,大家都知道了临清军喜欢白马,很多的马贩子也趁机抬高了白马的价格。 “大人。”一个护卫喊道:“咱们出城是不是再增加一些人手啊?” “不需要。”张元彪策马狂奔,一行五人就在临清城外的官道上飞驰,不多时就到了城南酒楼。 这个地处荒僻的酒楼本身就是临清商会的一个会所,上次来这边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与临清商会谈判那次,真没想到才过去不到一年,临清军就已经在此站住了脚,还攒下了这么大的基业。真是资本的力量太大了。 几人到了城南酒店之时,临清商会的骨干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 张元彪寒暄几句就带着四个亲卫上楼,而那里已经布置好了酒席。 “今番喊几位过来。”张元彪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是想商议几件小事。” 几个临清商会的行老也不动声色,继续聆听,纷纷猜测会有什么合作的项目可以分一杯羹。 “临清军的兵力一直是不足,现在我的火铳生产已经提上日程,下一步就是要扩军。”张元彪说:“但是没人愿意当军户,我得想办法把临清军的缺额补上,今日就是过来听听大家的想法。” 一桌子人都呆住了,心道这种事是你们官府卫所的破事,怎么征兵还能让商人们说话? “你们不用紧张。”张元彪笑道:“又不是打算征你家的孩子出来当兵,也不是找大家来摊派征兵的钱财,更不是要在临清城掀起清勾的大事,大家轻松点,我有一言,请诸君听听,给我提提意见。” 一帮人松了一口气,说了些彩虹屁也就继续听张元彪讲话。 “自打天启年间,那陕西就开始有人造反。”张元彪刚说了这几句话。林大头惊得筷子都丢在了地上,几个老板更是相互看着不吭声。 “哎呀,你们这些人天天疑神疑鬼的。”张元彪叹气道:“是人家造反,我们都是大名好百姓,你们怕什么?谁要是造反,敢来咱们临清地界,我就砍死他。” “将军虎威。”林大头拍着自己的手说:“这些天手有些麻,哎,真不是别的事。” “嗯。”张元彪看着这些人直接说道:“西北天灾,饥荒不断,我要你们帮我从那边买些人回来充实军队,大人小孩都要,最好是拖家带口的,这样的人有家人羁绊,更容易操纵,特别是小孩子,不分男的女的,都要,看见了就带回来,官府问,就说是大人是去挖煤,小孩就是去当家仆,拖家带口的按人头给钱,小孩子孤身一身的也给钱,你们算个数出来,只要活着带过来,我就给钱,你们也赚钱了,我也找到人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桌子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虽说买卖人口跨州过县的不太好,但是明朝是允许人口买卖的,这些根本不是事,这些商人为了钱犯法的事都会干,更何况这些不犯法的事。 “张大人,这买些人,我们临清就有人伢子,直接买就是了,逛这么远,一路上再有个头疼脑热的,难免会有死伤。”林大头说:“咱们临清这边的穷人也多啊,帮外乡人不如帮本地人不是。” “本地人也会帮,我得先把队伍填起来啊。”张元彪说:“那些本地人,破产了都不愿意当军户,这些人情愿把自己卖成奴仆也不入军,我买回来给自己当家丁吗?算来算去,虽然开销不少,但是自古秦军耐苦战,又听话,将来打仗会好一些。” “将军,这个我们可以干,在那边给口吃的就能把人拉回来。”林大头说:“人家都是盯着青壮年的男女,那些老人和小孩子都是被舍弃的,大人居然这么宅心仁厚,我这回去就跟帐房核算,拉过来一个人就算算成本,多的钱我也不要,只要大人在领来人之后别推脱就行了。” 一帮人一边吃喝一边商议了一些细节,买人的事也就定了下来。林大头许诺九月底就能先送来一批,到了十月也会断断续续送来,除了小孩子的数量不受限制以外,成年人最多也就能要三百青壮男人,能识字的最好。至于他们的家人,也可以都接过来,可以安排别的工作。 第227章 铁厂 正在张元彪在临清上下其手收集人口,加快燧发火铳的生产的同时。赵大云带着的二百多个临清军也跟着林大头的车队到了兖州。 这一路上一直在官道上走,这样的队伍也够吓人的,好在明朝末年武备松弛,各地的卫所除了派些人在路上设卡收些过路费,毕竟同行的人是临清商会的车队,人家给打点的也不少,大家多少都会给些面子,倒也没啥特别的事情发生。 等到了兖州的铁厂,大量的精铁就被装上了车,这也是赵大云等临清军军士第一次见到兖州铁厂的真容,这里张元彪也没有来过,只是在账单上看到了铁厂的盈利,却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史家兄弟和胡八一热情接待了临清军的主力,还带着这二百余人在铁厂进行了参观。 只见这铁厂修建了巨大的铁炉,大量的马车带着从四面八方送来的煤铁,汇集在铁厂内部的煤山和铁矿山上,之所以称之为山,是因为真的堆成了小山丘一般,让人看着就感觉敬畏。这些小山丘为了便于堆积,还在两侧修建了小土坡,方便车辆的前进与倾倒。 五个巨大的烟囱冒着黑色的烟,除了那五个烟囱之外,还有一些小的烟囱也是黑烟阵阵,让这些没啥见识的军汉们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胡八一指着那些烟囱解释哪些是建筑公司生产水泥的,那些是炼焦厂生产焦炭的,哪些是砖窑在生产建筑砖瓦和耐火砖的。 忙碌的工人们各个都像墨水中走出来似地,黑忽忽地忙着各自的事,那边大喊一声“出炉了”,就是一群工匠跑过去鼓捣铁水,一车一车的熟铁和生铁都被拉出去,到了那边的小烟囱林密的地方,估计是去打造各种铁器或者提炼。 “史思明老弟。”赵大云参观完见到了护厂队伍的史家劳大,问道:“这些铁厂都是我们临清军的产业?” “算是吧。”史思明说:“这里的挣的钱,有一部分是我们临清军的,具体多少也不知道。” 一行人又继续参观了铁器棚,那边生产的铁锅铁勺整齐地码放在地上,菜刀剪刀也有一大堆,只是没有开刃,至于锄头和临清军常见的铁锨也是一堆一堆的码放在那里。 “这些都是差点的生铁。”史思明说:“好的精铁都是拿去给我们临清军打造火器或者大车的轴承,还有一些是卖出去给各地的商贩。” 一帮人摸摸看看,都是觉得做工很好。 最后的项目就是和护厂队的军官们会面,当初史家兄弟带着一些弟兄过来,现在都成了百户,五个百人队都招募的满满的,这些壮实的兖州府汉子都是在附近招募的山民,山东中部山区多丘陵少耕地,也是比较穷苦,所以募兵比富庶的临清城简单很多,这些精壮的汉子即便不去当兵吃粮,也会去山上投奔土匪打家劫舍,这是没办法。 虽然他们在名义上是青州左卫的军士,但是没有上军籍只是顶个名头,因为是临清商会与临清军一起给粮饷,加上铁厂这边的效益很好,所以各个营养充足,装备精良,除了没有大量的火铳配备,手持的腰刀和长枪都是精铁打制,盾牌也是从南方买过来的藤盾。 五百人在校场整齐排列,军官们约束着这些护厂队的保安们展示武艺,大多就是刀盾齐进,长枪突刺和弓弩射击。虽然看起来跟民兵差不多,也没什么甲胄,但是看着这个气势也算是不错,这样满员的百户在临清军简直是不可思议,一群总是缺额的什长总旗们都是看着兴奋,大声呼喊着加油,幻想着自己的队伍何时也能实现满员。 接着就是俗气的聚餐喝酒,临清军与护厂队的军官们欢聚一堂,但是护厂队的军官们除了史家兄弟等一干临清系的老兄弟趾高气昂地呼和喝酒之外,其余的兖州系的新任军官都是夹着尾巴逆来顺受,哪怕是新上任的护厂队百户,也要恭恭敬敬地给临清军的什长敬酒,当然临清军那边也没有觉得这有啥不对的,什长们也是大大咧咧地与兖州护厂队的军官们称兄道弟。 这也是军队中的固有氛围,临清军的军士作为嫡系中的嫡系,对待这边的外围护厂军自然是高了一头,而且临清军的史家兄弟去年从临清走的时候也不过是什长而已,只是扩军够快,实兵实饷,队伍像注了水似地膨胀,从几十人到二百人再到五百人,这样的队伍也就是看家护院了。 酒过三巡,低阶的军官们都喝的差不多了纷纷出去回到通铺睡觉,而赵大云那一桌,史家兄弟和几个骨干军官还是在大桌上慢慢地聊着附近的匪情。 “张大人派我们出来时,说史家兄弟在这边很是辛苦,让我们好好慰劳你们。”赵大云一边说一边朝西边抱拳行礼,周围的同屋的军官们也是纷纷学着朝西边拱手,这是在假装给张元彪行礼。 “感谢大人的栽培。”史家兄弟也是一边拱手一边齐声说道。 “这次大人派我们打扮成这样过来,就是要执行占山为王的计划,文绉绉的话也说不出来,,就是安排些弟兄打跑山上的土匪,然后占据那里假装是土匪,在山上练军,此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给外人说,算是大人给弟兄们的机会,希望能够在山东这边牢牢抓住几个山头为我临清军服务。”赵大云豪气万丈地问:“附近可有不安分的土匪,先帮铁厂灭了几个刺头。?“ “附近的土匪早就成了矿匪,他们的煤铁都给咱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冲突,反而是他们造出来的煤铁过多,人家几次三番地上门献殷勤送东西,都希望铁厂多买他们的东西,什么土匪啊,都成了商人。”史思明说:“所以也没啥征剿的。倒是曲阜那边有一伙土匪,在小山脚下支了个破寨子,偶尔出去绑票勒索,虽然没有截过我们的大车,但是周遭的百姓很受苦。” “这个寨子是不是沿着官道?”赵大云说。 “是的,在路边。”史思明说:“离官道不远,那边的百姓也算稠密,咱们的大车拐个弯就到了。” “这很好,就去干他们。”赵大云狞笑道:“你派出一些向导,再安排一个百人队,待我们剿匪完成,就跟着修缮房屋,协助留守兄弟募兵即可。” “好。”史家兄弟听命坐下。 “赵大哥,这匪徒有多少人也不问问?”一边的副手张发奎低声问道:“大人走之前交代了,不可轻敌冒进,折损了弟兄咱们回去不好交代啊。” “区区山匪,怕个鸟。”赵大云说:“我看这山东地界的山头都是低矮,只要稳扎稳打,这匪徒还不时一触即溃,撑死他们有五十人就不错了,否则在山上喝西北风啊。” “赵大哥所言甚是。”史思清击掌称赞道:“就是一股小匪,官军一去就跑散了,咱们只要小心点,轻松就能占据,这边离得近,我们支援也方便,只是派出一个百人队就要去跟临清商会铁厂办事处请示,容我明日去商议。” 赵大云也突然想起了张元彪交代的不可干预铁厂卫队的调动,也就岔开了话题,指着右手边的副手刘青杰说:“这是同来的戚家军百户刘青杰,咱们事也谈的差不多,让刘兄弟带着喝一圈吧。” “戚家军?!”一群兖州铁厂的军官们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青杰。 刘青杰哈哈大笑,拿着酒说:“我是咱们南下时的游骑兵老兄弟,张大人组建了城市卫队,主将乃是原来戚家军的军官,咱们城市卫队也是按着戚家军的办法操练,这次出征,大人考虑到山地地形复杂,正是戚家军战术用武之地,就选派我军一个百户出战,今后还需要大家合作,我先干为敬。” 刘青杰说的话不多,却是简明扼要地说了“游骑兵老兄弟”和“戚家军”,其中“老兄弟”是临清军内部论资排辈的标杆,老兄弟里也分游骑兵和辎重队,也分京城流民派和随官屯征募派,那些京城流民派的游骑兵都是根正苗红的老兄弟,只要不是能力欠缺太厉害,统统都在扩军的步伐中当了百户总旗。至于“戚家军”更是个威武的标签,百战不殆的神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高的不是一丁半点。 第228章 土匪 曲阜位于兖州的西边,虽然是平原地带,但是靠近兖州的一侧还是有些小山丘。 一些本地土匪出于各种的目的,在当地大侠秦五的带领下聚集于此扯了个旗单干,匪号“秦五爷”。 俗话说这资本的原始积累最为血腥残暴,兖州的大侠们趁崇祯罢免各地矿监的当头联合各种势力成功霸占,现在已经结束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成了各处的矿老板,以矿养匪都已经成了各种力量的代理人,可以说是成功洗白。 但是后知后觉的秦五爷是曲阜本地人,虽然手下有一些不要命的兄弟,但是面对着兖州矿匪的大举进入曲阜抢地盘,还是被钱多人多的兖州矿匪排挤出来,无奈在这边落草为寇,平日里只能靠打家劫舍和勒索绑票养活手下,连去官道上收保护费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切随着几个溃军的加入有所改变。 溃军是徐州地界的军户,在上一次建奴入侵战时跟随大军北上勤王,结果走到河北地界就因为缺乏粮饷崩溃了,大部分丢下武器趁夜溜走不知所踪,但是张三他们六人却是硬气,杀了自己的百户抢夺武器盔甲出走,只是当时混乱无比,这六人一路上走小路往老家走,也办了不少的恶事。 来到兖州地界时张三六人打算投匪,但是山上的土匪都成了煤老板,看着几人都有盔甲很是眼热,毕竟盔甲不同于刀枪,有了盔甲就等于有了坦克一般。虽然眼馋他们的武力却担心网罗这些叛军遭人非议,不敢接收他们,好点的给些盘缠打发走,坏点的直接想绑了几人送给官府,结果这六人在兖州恒生了不少事端,只能溜到曲阜地界与秦五爷的破队伍相逢,双方真是绿豆看芝麻对上眼,合作之后的第五天就干下来一个偏远乡村的大户,开始了秦五爷队伍的扩张之路。 “五哥。”张三走到屋里坐下,看着秦五还在用鞭子折磨抓过来的妇女,沉默了一会说:“天天鼓捣这些肉票,实在没意思,不如再去打个庄子,弟兄们也好过年啊。” “兄弟,庄子不好打了。”秦五扔下鞭子走过来说:“县衙里的崔师爷派人来传话了,最近上边来考察曲阜的治安,让我们先消停一些时日。” “驴求子。”张三骂到:“当初吃官家饭被指来喝去,现在落草了,还受他们的鸟事,不给咱们粮还要管我们,真把自己当成事了。” “崔师爷,外号及时雨,数次救过咱们这些兄弟。”秦五哈哈嗯嗯说道:“近来崔师爷不满意东塘乡的王家,已经派人送来王家寨子的内图,等到上头的人走了,咱们就去干他一票大的,到那时候崔师爷会把王家的几个管事的都给拷走,到时候三哥你们瞧好了,我亲自带弟兄们打前锋。” “你们这些人,花花肠子真多。”张三站起来说:“跟你们打交道真是得小心,否则啥时候给害了都不知道。” “我们是结义的兄弟,当着关二爷的面发誓生死与共。”秦五严肃道:“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现在是二当家,不能光想着打打杀杀,咱们跟官府配合好,帮着大人们干点他们不方便干的事,才能在这里立稳脚啊。” “我懂。”张三无所谓地挥挥手说:“这女子不错,是谁家的?” “刚带上山来的快票。”秦五说:“黄花大闺女,他家天黑以前就会送钱过来,否则过了夜就嫁不出去了。” “那你还打。”秦五心疼地说:“打伤了就不好了。” “小妞倔得很,刚才骂我来着,若是晚上她家不送来钱,就是张三兄弟你的了。”秦五说。 “那好那好。”张三哈哈淫笑,说:“弟兄们也好久没有占女色了。”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土匪小头目跑过来喊到:“大当家二当家,山下来了几百人,正在卸车,看样子是要攻山。看打扮不像是官军。” “攻山?”秦五不在意地说:“没听说有人要对付我们呀。” “干他们就是。”张三不在意地说:“几百人只要不是官军,看我六兄弟带人冲他一下。” “也好,不打个照面就躲在山上,以后其他的王八蛋谁还拿我们当成事?”秦五说:“告诉其他的当家,都带人到山前,去会会这些家伙。在派人给崔师爷传话,就说有外乡人在曲阜找事,让他带着杂役来抓人。” 小头目领命就跑了,秦五与张三也各自出去拉拢人手去集合,一时间破破的山寨人喊马嘶,好不热闹,约摸半个时辰后一百人的土匪队伍也开出山寨,与攀爬而来的二百余人在平缓的小山坡那里会面了。 土匪这边是惊讶于对手看起来都是百姓打扮,但是装备和队列整得很好,都认为是屠村的事做的太过,被人家亲属找上门来,各个虽然紧张,却不怎么害怕。 对峙了一会,土匪队伍中出来一个手持鹅毛扇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这就是土匪的军师朱文,这家伙原本也是读书人,因为一直考不上秀才有点不舒服,就出于报复明朝的打算加入土匪,在文盲的土匪圈子里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来者何人?”朱文摇着鹅毛扇远远说道:“为何要侵犯我们的地盘?” “你们上次屠灭了白家沟,受人之托,我们就上来给人家报仇呢。”赵大云大声喊到:“劝你们放下刀枪投降,到时候会饶你们一命,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报仇天经地义,一群土匪都觉得好有道理,纷纷拔刀叫唤,问候着山下的临清军家人。 “小瞧他们了。”张三低声道:“这些人站立很有章法,后边的人也是鬼鬼祟祟不知道拿了什么。咱们不如往后退退,扔些石头和滚木吧。” “这山丘并不险要,只怕不能行,不如先打一阵,然后大家分头跑。金银细软都是被埋起来了。”秦五自豪地说:“咱们才不和这些人死磕。你去射几箭,说不定就吓跑了,听他们说就是拿钱办事,还能拼命不成?” “也好,你一会给我向导,我们一起跑。”张三无奈地说:“你这山头真是无险可守,为啥选在这里?” “哎,这边不是有些山地嘛。”秦五说:“在这边可以种些东西。” 张三走到队伍后去寻自己的弟兄,准备披甲备战。 “都当土匪了,还想着种地。”张三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干几票就得跑路,这大哥跟着混也没前途。” 第229章 对战 “白家能有这儿多人?”张三一边披甲,一边瞄着对面的人。 “那谁知道。”秦五嘀咕道:“他家没啥钱,更没人在朝中当官,否则也不会去打他们。” “你们惹到了啥啊这是。”张三戴上头盔给一边的弟兄绑着盔甲,说:“人家得花多少钱才能雇出来这么多的打手。看来你们曲阜这边不好混,等干的差不多了,我们弟兄就回徐州了,哈哈哈。” “当着弟兄们不要这么说了。”秦五拉扯着低声说:“说这些泄气的话,不是添堵嘛。” “就是那么一说,你当没听见。”张三拍拍披甲完毕的弟兄,六个人都坐在马扎上喝水休息,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前边的对骂还在继续。朱文大声喊着:“那白家欺压良善,克扣佃农的工钱,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爬起来学鸡叫,让佃农干活上工,那白家的儿子更是可恶,居然要佃农结婚前把新娘子送过去先睡三晚,大家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一群土匪挥舞着各种武器大喊“替天行道”。 赵大云乐不可支,他也在拖延时间,身后的军士一样的披甲装弹,一边笑一边说:“你这混球不是胡扯?白老爷对待佃农那是好的很,自己吃啥也给佃农吃啥,干活的时候也是在前边顶着头,都六十岁的人了也没有干过啥坏事,至于你说的他儿子,人家是好端端的读书人,才不跟你们学那龌龊的事,瞎说什么屁话,害了一大家子人话说什么替天行道,就你们这些人才该死。” 身后的临清军打扮的百姓纷纷大喊“报仇雪恨,杀匪为民。” 两帮人就这么胡扯着骂战,都在争夺所谓的“正义”,只有屈死的白家众人成了交战的宣传武器。 “不知各位是哪位大王手下的人马?”朱文这个狗头军师看着骂战没啥意思了,就招呼道:“咱们都是苦命人,战端一起,两败俱伤,不如大家携手,一起替天行道可好?” “我们是良善百姓,就是看不过你们的破事。”赵大云看着披甲差不多完了,就大声说:“尔等人渣败类,杀害放火还自称仁义,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的仁义。弟兄们,干他们。” 赵大云说完,前排的军士就向两侧跑去,就看见两排擎着火铳的人缓步往前走来。 “啊。”朱文有点心惊,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拿的是什么,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友善,就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不讲武德,还没谈完就开打?” 但是山坡下的人没有停止上前,土匪们没有接到命令也没有退却,就是傻乎乎地等着人上来。 “张三兄弟。”秦五呼唤道:“过来看看那些人拿的是啥?” 张三就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说着过来,哪知道他刚看到下边的人在干啥,就大喊一声:“是火铳,快跑啊。” 张三那边扔下头盔和腰刀就往后跑去,他的五个同伴起初没反应过来,待听仔细了,再看着自己的大哥跑了,才跟着扔下东西,一边脱盔甲一边往后跑,边跑还一边喊着明军最常用的口号“败了败了,大家快跑啊,败了败了,大家快跑啊。” 喊这句话是为了呼唤大家一起跑,因为明军虽然在后期不怎么能打,但是在战前和战后收拾个别逃兵还是轻轻松松,动不动穿箭游营和十八斩,使得军士们压力很大,对战一有压力就呼唤自己的弟兄一起跑路,否则自己跑谁逮着都能一刀砍了。 土匪们士气还是比官军高,因为土匪干的事是关系到自己吃饭的买卖,再加上没有见过火铳的威力,此刻反而一脸坚毅地等着自家头目发号施令。 秦五爷也是曲阜本地出了名的狠人,虽然面上沉静内心此刻也是惊慌不已,还在挣扎是战是逃的档口,山下的人就走到了五十步外,再想下令逃跑已经有些晚了,就听到了远处有人扯着喉咙大喊。 “立正,举铳。” 一群人喊着号子开始举起铁棍子。 随着口令的下达,山坡下的人整齐的回复着,接着就是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山坡上的土匪就像割麦子似地倒下了一片,余下的人惊骇不已,还没顾得上逃跑,山坡下的浓烟之中又传来一阵轰鸣,密集的铅雨再次泼洒在剩余的人身上,又把一堆人放倒在地。 “哇……”一个土匪跪在地上大喊道:“冤魂索命啦。快跑啊。” 土匪们丢下武器四散而逃,一会就消失在了树林中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吓傻的和被打死打伤的。 城市卫队的刘青杰带人上前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号称全地形无敌的戚家军也没办法撵上逃命的土匪,只能返回战场收拾那些吓傻了的土匪,押运着他们去找个山沟把死的土匪扔下去掩埋,至于重伤的和轻伤的则是被跟随而来的铁厂卫队的军士抬到山寨中进行医治。 山寨里除了被绑来的百姓,其余的土匪是跑的一干二净,那些受伤的土匪就被安置于“聚义厅”的大木桌上,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就跑过来,先用热水洗手,然后再用酒精消毒后,开始拿出来各种东西给受伤的土匪抢救。 除了张元彪的宅心仁厚不忍多加杀伤以外,还考虑到将来战场上少不了死伤,医疗队必须设立在前,作为一个知道医疗工作重要性的后来人,那些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的专业医疗工作者是想也不敢想,只能默默地选了几个年轻点的临清本地军士派个兽医学习截肢与包扎,美名曰军医队,只要进入就是临清军的军官,最低也是个什长,也吸引不到年轻人报名只能在军中筛选,学习这个只能选择心狠手辣的年轻人,结果挑来挑去就选中了当初在鱼干店门口强娶小秀的孙三郎当这个家伙带着几个小弟来担任。张元彪认为这次出征肯定会杀伤不少土匪,让军医队跟着做手术积累经验,总是要好过将来拿自己的军士去磨练技艺。 此刻已经是临清军的百户军医的孙三郎带着自己的一干总旗军医小弟,紧张地给受伤的土匪们截肢和包扎。各种酒精和金疮药的粉末不要钱地使用着,绷带和止血钳七手八脚地使用着,但是地上的鲜血却是越来越多,直到把奔走的人都给滑倒。 紧张的缝合与截肢不断地进行着,红了眼的孙三郎拿起了斧头和小锯艰难地工作着,满屋里都是锯木头一般瘆人的声音和土匪们恐怖的叫声,一般的人早就奔溃了,孙三郎和他的弟兄们少年时就在街头斗殴,啥场面都见过,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咬牙坚持。 “大人,不要锯了我得腿啊。”一个土匪惊慌地说:“我没事的。” “不要说话,不疼的。”孙三郎摘掉口罩说:“你的小腿中了铅丸,不锯掉会中毒而死,你还好中了小腿,如果被打到了肚子里,此刻就不用救了。只是少了一个腿,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如果不拒掉,你活不过明天早上。” “大人你不要骗我。”那土匪嚎哭道:“我也是看过穿越小说的,人家的小说上中了铅丸只需要挖出来缝合一下就好了,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截肢,可不要啊大人。” “那都是骗人的。”孙三郎招呼人过来摁住土匪就开始清理伤口上边的腿部,一边说:“那些铅丸本来就是柔软的东西,打到人的身体上就会炸裂开,那些铅在伤口附近一大堆根本清理不完,这铅本来就是剧毒,一点取不出来,就会在肉里面发脓,直到血里都是铅毒发烧而死,即便侥幸不死,也活不久。你还年轻,还能娶妻生子,怎么能轻言去死呢?” “啊。”土匪大喊道:“一定要看些正常的穿越小说啊。” 说完就晕死过去了。 第230章 抓人挖煤 聚义厅的抢救一直在持续,临清军的军医们凭着从兽医那里学来的粗浅手艺,焦急万分地处理着土匪的伤口,虽然都是兽医的本事,因为有张元彪酒精和消毒绷带的加持,其救治能力也远超当时的明军军医。 彼时的明军军医就干两件事,补刀和包扎止血,一旦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补刀发抚恤金是大概率。剩下的包扎止血也是各凭运气,伤口里进了布料什么的导致发烧发炎而死的概率一点也不比在战场上被砍死的概率低。 而张元彪的军医们就厉害多了,截肢和清洗伤口有酒精,就连使用的锯子都是精钢打制保证不会一边锯一边留下铁屑。四肢中弹后的抢救成活率奇迹般的位于世界领先水平,当然,这个数据在聚义厅里抢救的人是没可能知道的。 “大人。”那个说看过穿越小说的土匪痛晕之后醒来,看着自己的腿被锯掉,一边的孙三郎熟练地对伤口进行着处理,看了一会那土匪说:“我才不过是二十三岁,没了一直腿,以后怎么讨生活?” “哎,兄弟。”孙三郎叹着气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那些肚子和胸部中了铅丸的,都是没救的,你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不要想那么多,将来审判完了,就能好好的开始生活了。” “啥审判?”土匪面无血色,着急地问道:“还要被抓去县府过堂吗?” “不是去县府,是在这山上,到时候会有军法官和护民官上来,挨个对你们进行甄别,那些作恶多端的就会被判刑,没啥过错的就会被教育,然后放了。”孙三郎笑着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土匪被弄晕了,慌忙问道:“既然还是要抓了杀头,干嘛还给救治,直接杀了就是,这卸了腿还是要再捉去杀头,我的命苦啊。” 孙三郎也觉得这土匪说的有理,但是他不能说张元彪大人要我们拿尔等练手艺,只能学着张元彪的口吻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人间自有因果循环,你如不是入了土匪,怎么会受这罪?既然都是命里安排好的,这些苦痛你自然要承担,只盼着以后你能好好做人,再也不要遇到这种破事。” 这些驴唇不对马嘴的空话鸡汤,着实抚慰了受伤土匪的心,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熬着腿部钻心的疼痛,只能自怨自艾地生活着。 赵大云因为扭伤了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聚义厅,他本来想着自己的队伍有军医就过来想着得到治疗,但是进入聚义厅之后,看着那人间炼狱一般的屋内血腥味直冲大脑,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与建奴对战的战场上,惊慌地呆坐在地上,结结实实看了半个时辰的原始切割手术,直到他的军士来送土匪就医才发现了自己的长官,一个人根本架不走,只能喊了几个游骑兵才把赵大云搬了出去。 “娘的。”赵大云在外边呆了半天就憋出这每一句话,他说:“我宁愿战死在外边,也不想进这军医队的手中。” 战斗结束的很快,下午的时候军士们就已经在寨子里修建新的房屋和道路,二百多人在护厂队的帮助下,很快就支起来了各种辅助设施,就连寨子的入口都搭起了新的望楼,各种陷阱和障碍布满了营寨的周围。 对于俘虏的土匪直接就没审问都被拉去干活,这些免费的劳动力会被驻屯的军士驱赶使用,直到新的征募结束,按照张元彪的吩咐,这些劳动土匪最后还是会进行筛选,没啥威胁的人都会被遣散,临走时还给点路费和劳动费,至于手上有些劣迹的土匪,就会被随后到来的军法官和护民官从严从速的审判,被杀的都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会被抓取兖州的煤矿上度过自己的一生。 当然,张元彪也是受到了苏联惩戒部队的启发,会在未来战争的必要之时去给这些人洗刷自己污点的机会,到那时候让他们自愿去选择当敢死队或者继续呆在幽暗的矿井中。这样的选择题很容易做出选择,这样的队伍也不是必死的结局,比如在后期的草原之战中,大量的二百到三百的惩戒部队都被张元彪部署在草原的堡垒中担任护卫部队,虽然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后被临清军无情地剿灭,但是大部分还是在塞北的风沙中选择与城同在,撑到和平到来之后就成为自由之身在塞北繁衍生活。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占领据点之后的第三天,主力部队就会继续赶路,他们的目标是继续占领根据地,直到抵达登州城下,这一路上的土匪自然是倒了血霉,要么避开风头跑路,要么选择联合起来与这伙新式土匪血战,结果自然是没啥悬念的被抓了一大堆的俘虏回去,本来要求侵占的十个山头也发现远远不够,赵大云只得再往回写信申报更多的什长们来当土匪,张元彪觉得很不好,考虑再三决定再派出十个什长,并警告赵大云不得在外贪功好战引发战端,否则就把他换回来,这样的报告才算消停。 这一路的打打杀杀直到进入十月底才算在登州的罗山附近剿灭了一支小的土匪,此地位于现今的罗山森林公园距离登莱二府的治处蓬莱城有二百多里,此处附近人丁稀少,但是山也不算高,好在水源充足加上有车队的补给运达,此地倒是屯守的好去处,赵大云在扫荡完土匪之后,一样的抓人干活,在十一月初的时候施工完毕后,赵大云按照张元彪的指示把全部的装备和物资都放在罗山寨之后,就带着弟兄们返回了临清城。这样一条横贯山东地界的二十个山寨就算建起来了,本着足兵足饷的原则,早就倍尝缺人的各个山寨的百户们疯了一般征募壮丁入军,在赵大云回去的路上,有些山东中部的山寨只给饭吃不给军饷就招了差不多两百人在山上蹲着,鬼知道他们在山上天天干啥,张元彪接到他们屯兵的消息也是摸不着头脑,还是按照规定把粮饷送到那边去,在军法官和护民官调查没问题后,既不鼓励也不否定,更不可能根据既定的现实给予升官的奖励,还是按照一百人的规模给发送军资,据说那些扩编的队伍都已经给军士配发了包铁的木棍,战斗力还是不错。 “这些人都疯了。”张元彪看着数据对汤敏说:“弄出来这么多的人在山上吃饭,我怕他们会忍不住下山真的强抢大户。” “大人有时间还得去看看他们。”汤敏笑道:“不然过个一两年,都成了山大王了。” “都是临清军的种子。”张元彪叹息道:“我哪有时间去,你写一份命令下去,让他们全部都加紧训练,至少给那些人吃几天的饱饭,咱们的战争快开始了。” 第231章 大军 在赵大云扫荡山东土匪的时候,张元彪也在临清城大肆扩军,本来还不着急呢,但是陈浩南在十月初的时候打探来消息,说孔有德率军出发走水路去救援大凌河城的关宁军,这些消息都是飞鸽传书从蓬莱传来的。 这个消息让张元彪大吃一惊,在家谋划了这么久,人家孔有德压根就没去河北,这造反也是无从谈起,搞不好孔有德到了辽东还能立下军功或者战死,辛辛苦苦派人在山东省的腹地搞了这么多的破事,花钱不少还收效奇低,虽然临清军不差钱,可也养不起这么多张着嘴吃饭的人啊。正要去叫停各地占山为王的百户们扩充手下,选派精壮来临清城应募为军。 正谋划间,登莱又传来讯息。三只鸽子陆续飞来,两个里边的讯息是一样的,说的是“孔乘船去,遇大风,反。”最后一个讯息是“风传孔要走陆路去辽东”。 照这个描述,那就是孔有德要带人走陆路去辽东了,这样就跟原本的历史吻合了,于是做的计划又白费了,张元彪撕了选派精壮前来的消息,反之加大补给,还专门从临清商会的铁器厂订购了一千根长矛和一千把铁锨,在十一月都送到各个山头增加战力,至于卫所拨付的一些棉甲,也全数分下去,武装这二十个山头的百户和总旗。 随着西北买来的人口抵达,这些拖家带口的山西汉子很快就被吸纳进入了临清军,张元彪许诺照顾家小还给安家银,山西汉子们很爽快地就签字画押成了临清军的雇佣兵,不让他们入军籍是因为这些人不管在不在籍都只能跟着张元彪上去搏命,没有第二条路。只是改了个名字就入了临清军,而他们的家人就在临清军或者临清商会地铺面找了活去干,新的生活很是让人惬意。 不得不说山西陕西的这些人素质很高,很多人都是较为殷实的人家,一些军士还识字,而且在西北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所以到了此地没有了死亡的威胁,很是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最伤心的莫过于训练百户吴康,他是正儿八经的山西大同人,听着自己的老乡传来的消息,什么“大饥”“人相食”“饿殍”,这些名词一个个都是人家最可怕的地狱,搞得吴康都心神不宁,分外珍惜这些从三秦之地跑来的人,面对着自己的老乡很少使用“临清军精神注入棒”,训练的效果却是极佳。 除了西北买人之外,张元彪还征募了一些本地的青年入军,至于那些教化了很久的流氓地痞,张元彪也不再客气,强行让他们入了军籍,也没有什么预想中的抵触,这些流氓地痞也统统接受了,只是来了一些本地父老讨要自家的孩子,也都被张元彪伙同官府的人靠着安家费压了下去。不彻底收编了这些家伙们,等到出征的时候,士气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到时候让人家搏命厮杀连个名分也没有总是不可以。 这样左右开弓,游骑兵、辎重队和城市卫队人员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临清军本部的账面上就有了六百人,再加上买来的西北雇佣军,总兵力终于达到了一千。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燧发火铳已经完成了四百杆,加上原本持有的鲁密铳,全军的火铳达到了七百杆,还从卫所讨来了几门虎蹲炮,虽然这样的数量也基本满足了大军的所需,但是张元彪是火力不足恐惧症患者,还是使用银弹攻势让人多多生产,争取在十二月份把燧发火铳的数量增加到六百杆。 在增加火铳的同时,按照张元彪的指导,拼刺战法也在石田四成的研究下有了些进展,几个标准的动作布置下去后就是机械地训练,临清军的所有军士除了射击就是练习拼刺刀,一天天无数次的机械练习就是为了那一击必杀的准头。 为了加强互动,张元彪设计的拼刺刀护具也在临清商会的木器公司完成了生产,张元彪一口起采购了一百套,还在军中设立了专门的场地进行拼刺训练,为了刺激军心更拿出了一百两的彩头举办了第一届临清军拼刺大赛,不管是军官还是军士,只要报名都能参与到大赛之中,按照名次获胜的人最高得到七天的假期还能得一百两银子,一时之间到处都是研究拼刺的官兵,连谈论女人的功夫都没了。 临清军整日的训练训练,为的就是在孔有德确定造反后,赶到登州去捞些战利品,比如那些洋人技师与镗床们,若是还能捞些大炮回来,就更好了。 张元彪为此把自己的心腹都叫过来,拟定了一个课题给他们研究,张元彪和他老婆黄婉薇,王树正和李国藩再加上汤敏黄岭,这五个人只要不忙了就蹲在张元彪的指挥部里研究进军方案与物资筹集的事。 起初几人听到孔有德会造反的事也是不信,可是一群人都是吃临清军饭的,主帅哪怕是污蔑孙承宗要反,在家里坐着研究如何对战也只是打嘴炮,只要不传出去也没啥说的,只是这样的商议很是没水平,几次下来就完犊子了。 张元彪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指挥部只能干些具体的事,至于运筹帷幄,那是门也没有。于是在十月份把吴康和姜开泰搞到了指挥部,让他们在地图上讲解之前经历的大战,把战争的发展一一实现出来给大家讲怎么调动兵马与作战。 可惜吴康最多就是个骑兵连长,而姜开泰也是戚家军的步兵连长,他们看到的战场到底是很微小的一部分,结果讲来将去也没有太大的起色,张元彪终于面对了现实,认为自己的指挥部里坐着的军官都是个连长排长的水平,联想到这次即将到来的大战可能要面对孔有德数万军队的可怕压力,也只能尽量在物资上满足自己的队伍,期望着不要与孔有德主力对决才行。 第232章 吴桥 大明崇祯十一月二十六日,阴,小雪。 孔有德此刻骑着马在官道上麻木地走着,回忆起最近两个月的悲惨生活,也是感叹真是凄惨。自己带着人好不容易离开了东江军系统,没有了建奴的威胁,却赶上了无能的关宁军修城被围,十几万的辽西军阀不敢营救,只是一封封书信送到京师要求征集登莱和蓟州的队伍前去增援。结果孙元化就派孔有德走水路去增援辽西修城的祖大寿。 当时军士们就大声骂娘,各个不愿意去打仗,这个也能理解,辽西的军阀吃喝不愁还有钱,辽东的苦哈哈粮饷不足还打的都是硬仗,现在毛大帅被杀,之前许诺的封赏土地都成了过眼云烟,为了什么打仗?单纯的为了给父老乡亲报仇,朝廷也不能派饥饿的士兵去送死啊。 孔有德好说歹说,手下的军头才勉力出征,一群人被赶上船像牲口一样往对岸运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三岔河(今天的辽河口),那边往前就是辽河平原,按照指示是作为奇兵从三岔河那边侧击后金军来解围,这就是送死的活,一旦上了岸,自己的军队怎么可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后金军,到那时候只有战死的份。 好在三岔河那边刮台风,大军又回到了登莱。什么台风都是骗人的,渤海里面能有啥风浪,那是他孔有德跟自己的军头们筹钱收买运送水师的领导谎报的,毕竟那个时候缺乏通讯手段,又是在敌占区,说有台风那就是有台风,这个根本没法调查。回去之后以为保住了命,但是兵部的王八蛋依然不依不挠,还是斥责孙元化办事不力,导致了大凌河解围的失败。 孙元化是个读书人啊,又是刚刚节制这边,收编了孔有德就是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所以对孔有德很是上心,无奈手下登莱二府总兵千户不少,可是没人鸟他,派谁去都有人来求情与威胁,一来二去,去辽东送死的苦差事只有扔给孔有德这个外系的将领,在登莱只能依靠孙元化的孔有德像吃了苍蝇难受,一边是不愿意去送死的手下,一边是有恩于自己的孙元化,在登莱没有什么根基的孔有德只能再次出战,于是无奈再次点起自己的铁杆人马走陆路去辽宁省打国战。 走的时候大家说的很好,登莱的军官们搞得欢送会像是在送将死之人上路,各种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孙元化也给了私人文书保证一路上有吃有喝,自己的军士们跟家属和战友哭诉写遗书,让这些没吃几天饱饭的辽东儿郎认识到了来自登莱军政系统的鄙视。 同年的十一月,孔有德带着手下的铁杆八百人骑马开赴辽西打国战,一出登莱地界,就开始吃不上饭,哪怕是拿出来孙元化的私人文书也不好使,就像那些勤王的队伍一般,在各个县城外有一顿没一顿的往西走,加上天气寒冷,不断地有人生病掉队,但是周边的县府都不愿意接收病患,孔有德也是夹在两头生闷气,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花钱解决这些事,这一路走的很不开心。 这就是明末的奇幻景象,各地的百姓和官府都极其厌恶那些吃喝的大兵,而大兵们有刀有枪还有盔甲,是拥有着巨大破坏力的一群人,但是他们被鄙视被虐待,没饭吃,甚至生病了也得不到医治,只能自生自灭。纵观整个中国的历史,能如此迫害自己军士的国家也只有宋朝能够媲美。当这些军士忍受不了,露出锋利的獠牙时,人们才发现,自己欺负的哪里是什么狗,完全是在虐待虎狼,转瞬间就被撕咬的粉碎,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命运的车轮还是转到了十一月二十六日,孔有德带着人饥肠辘辘地来到了吴桥县城外,派人入城讨要粮食吃饭以后,孔有德开始安排自己的八百军士在城外安营扎寨准备过夜,是日,天降大雪,虽然这些汉子都是在辽东长大对于寒冷不甚惧怕,但是没饭吃就太恶心了。 “报。”负责催要粮食地百户进入大帐之中说道:大哥,吴桥的县府说自己家的大人不在城中,粮食的事要等着县府大人回来后才能拨付。” “额。”孔有德深呼吸几口之后,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低声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没有说,只是说县府大人去州府了,现在大雪封路短时间可能回不来,让咱们先自己想办法。”百户红着脸说:“管库房的小吏说,此地距离东光县不过半日的距离,劝咱们去那边吃饭。” “我····。”孔有德再次深呼吸,平复了心情,他知道跟自己的人发火是没有用的,自打当了大官之后,孔有德就知道自己需要保持涵养,不能随意发火,否则自己的手下更加急躁,就说到:“你再拿着孙大人的文书去一趟,多少要出来点粮草,否则人困马乏又是这大雪的天气,咱们受得了,那军马也受不了。” “是,大哥。”百户揉揉眼,红着脸就走了出去。 “我看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大哥你在账里休息,我带着几个人去四处巡视一番,看看弟兄们怎么样了。”一个汉子站起来裹上大氅就走了出去,这人就是李应元,也是孔有德的心腹。 “这样也好,应元你多看看。”孔有德低声说道:“安抚好弟兄们,现在我不宜出面,否则就没了士气。” “大哥不用怕,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咱们在东边过来时跟商旅要的钱还有不少,到时候派人入城买些粮草,那县府的人还能不许?”李应元笑着说:“这些王八蛋,等咱们离开了这里,在吴桥边上干他个大户就是,不用这样不爽,到时候我带着一些兄弟扮成土匪,狗日的官府还能找我们不成。” “此事甚好。”孔有德笑着说:“我也正有此意,这大雪封路,等他们知道了咱们早就到天津卫了。” 李应元走后,孔有德又陷入了沉思,他是铁岭矿工出身,在后金军崛起之时,家人都被杀了,后来投奔毛文龙当义子,一辈子都在和建奴血战,十几年来,他打仗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还随着毛文龙围过辽阳城,硬气了半辈子也没结婚,却不想现今成了土匪一样的队伍,不打家劫舍压根就没有活路。 “哎,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孔有德自言自语道:”到了辽西也是被人丢去打生打死,自己的几百残兵,有毛大帅时都不是建奴的对手,现在还有啥胜算?“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出去讨要粮食的百户回来了,他身上有些污秽,进来就跪在地上大哭。 孔有德赶紧上前扶起他说:“秋田兄弟,你这是干啥啊?” “我没要来粮食,那管事的看都没看孙大人的信件,就说是不识字。”那百户说:“还说咱们辽人无能丢了辽东,一路上不肯前进到处混吃,说啥也不给我们粮草。” “没事,没事。我这边还有些银钱。”孔有德安慰道:“现在下了大雪,咱们不能饿着,你带上二百两银子去城中买些粮草,先吃饱了再说。” “只怕是不行。”百户说:“他们的商铺听说了我们在东边劫掠商贩,已经决定罢市。” “啥?”孔有德气的差点吐血。 第233章 罢市 得知了吴桥城中的商户罢市之后,孔有德这个假装坚强的男人颓然坐下,挥挥手让自己的手下离开。 待人走出去之后,孔有德一把推翻了自己的小桌子,几个喝茶的杯子碰的稀里哗啦,几年来的苦楚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孔有德身负国恨家仇,为了军功和土地在辽东与建奴拼命,身上的创伤就有十几处。义父毛文龙带着大家在苦寒之地与建奴血拼十几年,无数辽东男儿客死他乡换来的就是朝廷的顾忌,区区一个袁崇焕上了双岛就把一镇大帅给杀了,此后辽东军分成几个互不统属的派系,这下就随了朝廷大人们的意愿,东江镇再也不折腾了,但是战局每况日下,别说是进攻和牵制,就连基本得骚扰也停下来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大明朝廷开始掺沙子,选派别的地方武官管理东江军,以此引发了不少的火并与叛逃,孔有德也是这个时候出走,投奔了手上没啥资本的孙元化,被其依为干成,不仅给钱给粮给安排家属,还在登莱帮着东江军争面子,更要把孔有德部武装成大明最强的火器部队,对于这样的恩情,孔有德说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孙元化在登莱是个空降领导,文官和武将在多年的对后金作战中,依靠吞没补给物资和走私分肥已经是缠成了一个大大的怪物,登莱上下除了名义上对孙元化听从之外,完全是各种的不配合,受了冷落的孙元化只得借助自己老师徐光启和教会的力量尽力在登莱造枪铸炮,还聘请西洋教官来调教,就指望孔有德的几千东江军残部建功立业。那些登莱派系的军屯与募兵,各个都恨死了孔有德,没事都要找点事寻晦气,孔有德只能一再忍让,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数万家眷,他必须撑下去直到打回辽东安家才行。 只是天不遂人意,辽东战事又起,先是渡海又是骑马,折腾到了吴桥,这路就有点让人绝望了。 正思虑对策之时,李应元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大哥,只怕是不行。”李应元说:“又冻到了几个弟兄,现在寒冬腊月又是大雪,不好寻找柴薪,得抓紧时间去城里买点粮食和木材,否则天黑了就抗不下去,还得再冻倒一些人。” “嗯。”孔有德站起来说:“我去一趟吴桥城里,你盯着营盘,不要让人出去,再安排些人去捡些材草先烧着,别再冻倒了弟兄。” “还用得着大哥亲自去一趟?”李应元不解地说:“让秋田去就行,那小子机灵也本分,事办得还是不错的。” “哈哈哈。”孔有德强颜欢笑道:“我也很久没去城里走走了,想去看看。” “那倒也是。”李应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笑着说:“大哥快快去吧,多买些酒肉,这天寒地冻,让弟兄们也吃点好的。” 顶着大雪,孔有德带着秋田几人赶着骡车就往不远处的吴桥城走去,不多时就走到了城门口,值守的军户看着远来的军士也没啥警戒,就是在门口随便说了几句就放人进去了,孔有德见看门的军士衣衫破旧,还好心地扔了一小块银子过去,引得几人激动不已,纷纷说着彩虹屁把一众东江军送入城内。 吴桥县城也不大,隆冬时节又下着大雪,街面上没有什么人,孔有德带着人在十字街穿行,一会就到了县衙,先是报上姓名递上孙元化的信件,那门房也不敢耽误,请出来师爷客客气气地打哈哈,最后的结果是师爷态度转好,毕竟面前站着的是大明三品的武官,还有孙元化大人的信件,虽然一脸的便秘,但是多少从库房给了二十石的粮食与一些草料,这些粮食虽然是杯水车薪,却是再说已经给了你面子了,别再要了。 孔有德也不以为意,这些粮食给八百人吃一顿晚饭还是够了,再去街上找个粮店买些米面,等到雪停了就赶紧离开这里,这也是最近发生的常事,孔有德丝毫不以为意。 “小店关门了。”粮店伙计知道了孔有德的来意后,直接就开始招呼人上门板。 “你这人。”孔有德说:“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掌柜的出门了,今天大雪,早点关门,不然会有叫花子来讨饭。”伙计一边上门板一边说。 孔有德吃了闭门羹,回头笑着跟手下说:“这些家伙都不想挣钱,我们去别处看看。” 手下们虽然没听清到底说了啥,但是看着这情况,也纷纷跟着孔有德走向下一家粮店。 “掌柜的,我们要五十石大米。”孔有德这次没有上前,而是派秋田上去搭话。 “对不住了,各位。”掌柜的出来抱拳道:“今日不做生意了。” “凭什么他们买的,我们就买不得??”秋田一边说一边指着店里买粮食的顾客说道:“许难道你们也要针对我们搞罢市?” “对不住了几位,去别的店吧。”掌柜的虽然没有上门板,却冷冰冰地走回店内,让两个伙计堵在门口。 “妈了巴子,老子们为了大明打国战,你们欺负人就算了,还不卖给我们粮,是要干什么?”秋田大骂道。 “这位兵爷,你回去吧。”伙计说:“这边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售卖。” 孔有德阴着脸,带着自己的弟兄又去了几个粮店和杂货店,都是一样的吃了软钉子,就是没人卖给他们东西,别说粮食,就是柴薪也没有一担,反而是围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指指点点,大多是悄悄地说“辽人都是窝囊废”、“辽人跟土匪一样”的话,甚至有人当街在人群中辱骂,惹得围观的群众一阵大笑。 孔有德也不愿生事端,就吆喝着自己的弟兄不要看,继续沿着十字街走动,看看能不能买点东西。 “这真的是在罢市啊。”孔有德叹息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第234章 挣扎的孔有德 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的夜很难过,至少孔有德是这样感觉的。 晚上除了稀粥之外,没有别的吃食,因为下雪的原因导致无法樵采,即便砍了一些树也是湿乎乎的不好燃烧,好歹吃完饭一众军官和军士都躲在营帐中组团取暖,各个帐子里都是青烟滚滚,薰的人眼疼。 “大哥。”李应元巡视完之后,走到了孔有德冷冷清清的帐内,说道:“你怎么不生火?” “那些柴草先给伤病的弟兄用了。”孔有德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衣服厚,没事的。” “大哥。”李应元脱下大氅席地而坐,说:“当初在铁山前线的时候,咱们也是缺衣少食,也不至于晾在外边没法生火,那时候睡到半夜会渴的不行,还得去外边找点干净的雪吃才行,虽然吃不饱饭,但是每次与鞑子交战前,毛大帅都会宰猪杀羊犒赏敢打前锋的人,大哥你顿顿都不错过,吃完了喝上一碗烧酒就拎起刀子冲在前边,那时候我还小啊,只能在营帐里等你们回来。” “嗯。那时候真的没想啥。”孔有德说:“就想着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死了也就死了,最少也是死在了辽东,死在了自己的土地上。” “说这干啥。”李应元笑着说:“弟兄们都没啥事,明天咱们就走,临走时干他一票,扮土匪的人都找好了,一定把今天的扳回来。” “嗯。”孔有德点头称是,说:“别乱说话到时候,抢完就走,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 “杀完就是了。”李应元不在意地说。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深夜,正当李应元准备回去睡觉时,营帐被人拉开,走进来一个魁梧地汉子,因为缺乏照明,一时之间二人也有点懵,虽然孔有德治军不怎么严苛,但是除了几个心腹不打招呼直接进来,这个人却是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大胆。”元儿。”来人喊道:“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父亲大人。”李应元高兴地走上前来,抱着他说:“你不是去西北买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来人就是李九成,是东江军的老人,在军中素有威望,虽然年近五十岁,但是弓马娴熟,在长期的与后金战争中也是屡立战功。此番他是受孙元化的指示去西北买马,却突然出现在吴桥。 “李叔,你怎么来了?”孔有德也站起来拜见。 “哎,去西北买马,结果给那边的王八蛋坑了。”李九成叹息道:“我带着几个人去买马,结果市马的王八蛋小吏说蒙古人最近给的马不好,想要便宜又好的马要私下与蒙古人交易,我当初想的是给孙大人买好马还能省点钱,就答应了他,收了我的定金后就让我在客栈等着,结果那人过了两天又说是需要打点上官,说好了当夜就给马匹,妈的那人又趁交接的时候去了蒙古地界不回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摆明了坑我,旁人劝我认栽,买点不好的马回去,那哪里能成,就在那里等着,结果也没个音讯,就随便买了一些马,数量还是不够。心想这天冷了就先回来,路上得知了你们的动向就先过来一起合计合计。” “啧。”孔有德也是犯难了,这买马本来是个肥差,当初让李九成去也是他的意思,现在事没办成,又如此这般,可是有点犯难了。 “这个不急。”李应元笑着说:“回来就好,咱们先给孙大人说一声,就说是路上不安宁没办法把马带回来,至于缺失的银钱,干一票也是干,干两票也是干,是吧孔大哥。” 都说到这一步了,孔有德只好点头应是,于是安排人置办酒菜,想要招待李九成。 “还招待啥。”李九成大大咧咧地坐在大帐中说:“是这边的事我刚才也在军营里走了一圈了,别费那心了,买马的钱还有一些,咱们明日先去城中买些东西,给弟兄们吃饱饭再说喝酒的事吧。” 李九成很明显不知道罢市的事,这也是孔有德安排下去的,只是跟军士们解释大雪封门,没有采购到物资,军士们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却不敢乱说,只能听着上官的话,静静等待着。 “城里的王八蛋不给卖东西。”李应元毫不在乎地说:“说是罢市。” “这帮兔崽子活腻了吧。”李九成拍案而起,骂道:“又不是不给钱,搞这玩意还让不让人活?” 三个人各怀着心思在大帐中坐着聊天,困了就挤在一起睡,时间就来到了十一月二十七日。 一大早,一阵的吵闹声就把三人吵醒了,原来是附近的人在外边大声叫唤,这种事很少发生,但是发生了,孔有德只好带着人去查看,就看到了一群百姓拥着一个衣着打扮考究的中年男人堵在军营门口与看门的军士争吵。 “何事?”孔有德走到门口问道。 “你就是管事的?”为首的人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是辽东过来的,你们的人昨天去我们王家偷了几只鸡,还拿走了一些柴草,人家主人不愿意,还打了人。你说这事怎么办?” “可有凭据?”李应元骂道:“你们讹诈,没凭没据的就想来找事,你当这军营是你家?” “昨天那几个军士来抢东西时,被我们抓伤了脸,你一看便知。”那人说:“说的都是辽东的怪话,不是你们还有别人?” “你又没有物证,瞎说啥,赶紧走,否则就是擅闯军营。”李应元一边说一边抽刀恫吓道:“杀无赦你知道不。” “反了你们啦,贼配军。”那人怒骂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王家在吴桥是什么地位,王公在朝中兵部当值,你若不给抓到那偷鸡的贼,我这就回去写信给大人,让他在朝中参你一本,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啧。”孔有德倒吸一口凉气,压着火气问左右:“快把偷鸡的家伙找出来。” 不一会,脸上有抓伤的秋田就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是我干的,要杀要刮随便处理。” 李应元也是无奈,转身看着孔有德,身后的军士也是一脸愤懑,恶狠狠盯着那门口的众人。 “刘秋田,你偷的鸡?”孔有德斥责道:“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几个伤兵发烧,吃不下饭,我想去买几只鸡,但是人家不卖,没办法才去借几只,已经扔了银子。”刘秋田说:“扔了的银子购买十只。” “哼,你想买就买啊?还有没有王法?”那人阴阳怪气道:“早就听说辽人治军严苛,看看你怎么处理,若是不公正,我就写信告诉王大人,到时候抓你去北京解释。” 孔有德咬着牙说:“左右,把这窃贼刘秋田穿箭游营。” 这穿箭游营乃是明军内部军法里边的巨大惩戒,先把人按照所犯军法打军棍,然后再耳朵上或者面颊上穿上弓箭在军营晃悠,在明军中很是常见,乃是依靠巨大的恐怖威慑力压制军士,在阵前也会对表现出怯弱的军士穿箭,如果该军士战斗时表现不佳,战后会被处理。 第235章 反了 刘秋田被孔有德的亲卫拉扯,还大声喊道:“给了钱的,扔出去了得有二两银子,至于打人,哪有的事,我们根本就没打,他们一出来我就丢下银子走了。” “哼。管事的,你的人办了这事,还有啥说的?看你怎么处置。”管家怒斥道:“你这贼配军,若是没人出来,你会给钱?说的好听,偷东西就是偷东西,还嘴硬。” “拿下去,穿箭游营。”孔有德一挥手,说:“先打二十军棍。” 手下的亲卫一百个不情愿,还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带人下去,周围的军士纷纷来求情,但是孔有德丝毫不为所动,阴着脸在雪中一言不发。 随着棍棒击打在身上的响声和刘秋田闷哼的惨叫,不一会两个亲卫驾着脸颊穿箭的刘秋田挪了过来,这刘秋田因为被弓箭贯穿了嘴部,无法言语,只能眼泪鼻涕混合着带血的口水往下淌,周围的军士们也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向那王府的管家。 “久闻辽东军治军严格,军法严明,这样还差不多。”管家得意地说:“现在偷东西事算完了,但是偷窃的几只鸡和打人的汤药费你们得管吧?” “好的。”孔有德阴着脸说:“提个价,我让人给你送去。” “五十两。”管家摇晃着手说道:“只要付了汤药费,这事就算是完了。” “狗日的,五十两,卖的是人命吗?“一旁地李应元爆发了,大骂道:“你这鸟人欺负我们吗?” “不给也可以。”管家转身对着后边的家仆和围观群众说:“是这些贼配军不给赔汤药费,蛮横不讲理,我这就回去跟王公写信,都不用知道这些贼配军是哪里来的,王公在兵部一会就能查到,到那时候,把这些人都弄到北京城自己去解释。” 听着这些话,孔有德也没了办法,自古都是官字两个口,大口压小口,他孔有德如果还想混,那这些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啊。 “我让人稍后带钱给小哥送去就是。”孔有德近身道:“还请小哥多多海涵。不知道王公名讳,我好找机会托登莱巡抚孙大人代在下写封信给大人道歉。” “哦。”管家又打量了一下孔有德说:“道歉信就算了,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生事端就是。” 孔有德送走了这些人之后,就让人紧守寨门,带着其余的人去探望刘秋田,怎么说这秋田也是自己的老弟兄,在军营里也是个杂编的百户,虽然负责些乱七八糟的零碎活算不得心腹,但是这刘秋田勤勤恳恳很士卒关系蛮不错,既然解决了这件事,就得赶紧去看看。 一路上的军士都低着头不敢看孔有德,孔有德也知道,信任和权威这东西一旦出现裂痕就很难修复,但他是领导,很多时候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只能维持大局,面对着文官家仆,一个武将能做什么? 此刻刘秋田躺在营帐中,穿入脸颊的箭已被取出,面颊的伤口正在被两个军士清理,虽然此刻看到了孔有德前来探望,但是一身伤痕的刘秋田还是没法起身,只能张着嘴开合着说不出话。 孔有德也很难受,看着一边的李九成父子和一众的大小军官,他本想说的什么,可是还没说出口,一个低阶的总旗就站出来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大哥自打当了这登莱城的大官,我们弟兄就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大哥了,今天我刘三最后一次叫一声大哥,这兵我不打算当了,请大哥放我走,若是大哥觉得我违反军法,一刀把我宰了,反正这条命就是大哥在宽甸前线救下的,当时我中了一刀血都快流尽了,你拼着命把我救下来,我刘三是跟着大哥当兵,不是跟那些王八蛋官府一家,反正这次去辽西也是个死,你若不放我走,就一刀把我砍死,这条命也算是还给大哥了。” 刘三说完就趴在地上大哭,顿时屋里的人扑倒一大片,各个捶胸顿足说咽不下这口气。 “有没有点东江军的样子?”李九成站起来踢翻几个嚎哭的军官,大声喊道:“都别在这里学女人,妈了巴子,你们这些人哪里像毛大帅陈副将调教出来的?哭哭哭,就知道哭。” 李九成在东江军一向以骁勇闻名,从东江军立镇以来就大小战阵无数,战争的时候和孔有德等人一样,都是冲杀在前的先锋敢死的人,这种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战争英雄,东江军内部都是尊敬这些人。他踢上去不管多狠,那也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一群人也都不再哭闹,一脸寻求公正的看着李九成。 “西北那边乱糟糟,因为吃不上饭,各地都在造反,官府无能的很,就是去招抚了,给个官做做,他们做的咱们为啥做不得?”李九成大喊道:“反了在受招抚,为啥朝廷要招抚啊?是因为慈悲吗?” 一众人都不吭声,孔有德虽然听着这训话很不对劲有话想说,但是李九成在军中素有威望,他到了军中,靠着义气和结拜搞出来的领导班子就不好饶过他去运转,自己的指挥权威就不那么灵验了。 “才不是什么皇帝慈悲,是因为打不过也打不完,就招抚了让他们去打其他的队伍。”李九成说:“咱们就是山东最能打的,狗日的那些登莱卫所军算个屁,但是人家有权有势,什么事不还是我们东江军冲在前头?这次去辽西打仗,你们八百人能回来几个?三个还是四个?” 一屋子的人都不吭声,孔有德也是捂着头转过身去,因为这对战后金军的事一直是绕不过的坎,他打算着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拖延时间以待战局发生变化,大家也都知道就慢慢悠悠在路上走走停停,所以没人真的敢去想到了辽西之后怎么办,现在李九成说起来这个事,被八旗大兵支配的恐惧又袭上心头。 那些是人吗?东江军在战争的最前沿与八旗军血战多年,往往也是趁后金军南下攻击辽西时大举出动袭扰后金军的大后方,平日里的斥候战与侦察战中,那些八旗军弓马娴熟,人数占优的东江军缺乏武器,往往也都是败多胜少,全凭着血勇之气和复仇的信念支撑下去。现在要再次回去与八旗军正面对决,那种压力是深入骨髓的。 “现在摆在面前的就是,去了辽西被当前锋与建奴打,能回来的逢年过节给我们烧点纸,要么干脆去干他娘的,杀了那王八蛋什么王家,先过几天舒服日子,然后咱们回登莱,朝廷招抚,那就继续给朱家卖命,若是朝廷不招抚,咱们就还回东江去,或者找个山头当个大王,我看他们山东能有人敢管?” 李九成的造反宣言应时应事,又把造反的成本与未来都规划了,这样的诱惑对于备受压抑的东江军士卒很有诱惑力,他们仿佛是被蜘蛛绑缚的蝙蝠慢慢等死,既然可以放手一搏,那就搅碎了这蜘蛛网。 “杀。”一众军官大声欢呼。 “不····”孔有德还没喊出话,李应元就抱住了孔有德,捂着他的嘴说:“你们是要干什么?是要造反吗?” 孔有德低声的质问淹没在欢呼的人群之中,李应元和孔有德的亲军抱着挣扎的孔有德往外走去。 “应元。”孔有德挣脱不开,在帐外大声问道:“你们疯了吗?造反,登莱的亲人们怎么办?他们都在登州军的控制之下,你们不想活了,他们呢?” “他们敢动一动辽民。”李应元低沉地说:“咱们就屠了他登莱。” 第236章 紧急动员 孔有德被严密地软禁在大帐之中,忠心耿耿的亲卫们在队长的带领下不断地给自家主将抱怨这些年的苦楚,现在造反反而是大家都心之所向的。 看着严密的防卫,孔有德也是无语了,自知道于事无补,他便要了酒菜,不一会军士们就用小车推来了一大堆的吃食与酒水,看样子是从城里抢来的。孔有德也不管不顾,搬起酒来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边喝一边流着眼泪,也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何而流。 吴桥最先倒霉的是刚刚过来讨要鸡的王家,这王家的家主是山东望族王象春,他此时在南京兵部任职,也算是两京十六部的高级官员。这次因为偷鸡的事,被李九成带着愤怒的东江军带人先去灭了门,当真是鸡犬不留,同时李应元带着披甲的军士抢占了吴桥县城的城防,然后就是对罢市的商人大加杀戮,一时之间,城中大火冒出的黑烟遮天蔽日,被屠戮的百姓不知几何,浩浩荡荡的孔有德造反大事轰轰烈烈开始了。 而这一切,也被临清军跟随而来的探子火速放出了三只信鸽。上边写的全是“吴桥已陷,速备”。 当信鸽经过一天的奔波抵达临清城时,拿到消息的陈浩南半夜驰入张元彪的指挥部,递上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吴桥?”张元彪看了看地图,对于这个城市不怎么熟悉的他赶紧唤来了本地的商人进行询问,大家对于那边的见识都不怎么充分,摇头晃脑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胡乱的聊着。 张元彪知道了两地只有二百里时,也是大吃一惊,但是局限于事情还未传到临清,自己也不可能点齐兵马出征,也就慌忙下令停止临清军本部的一切休假和活动,所有的军士都要求回到军营,同时还下达了一级的战备,就是那种随时都能开拔的状态。 临清军上下也是大吃一惊,纷纷匆忙的准备,不知道上官是要演习还是玩真的,大晚上的军营里也是灯火通明,一批一批的武器和装备从库房搬出来分发下去。 “采办大米两千石,调出库房的全部炒面,再增加全军十日的炒面生产,让林大头就地输送五千石粮草分别送于沿途山寨,罗山寨要在十日囤积二千石。”汤敏和黄岭在指挥部的前厅支起桌子按照张元彪的指示往下派发命令。张元彪的亲卫队骑着白马将调集和采办的命令下发,一时间城外军营人声嘈杂,车马川流不息。 “奉张大人命令,调集李国藩大义镇辎重兵三个百人队,明日天黑前后前往临清城外大营备战。”李国藩接到命令后也不迟疑,安排好守备的事就开始清点军士,留下一个百人队看家,在第二天中午前就抵达了临清城外的大营。 当三个百人队的红色人潮抵达大营之时,两个满员的城市卫队百人队已经在外警戒了,姜开泰看到自己名义上的上官李国藩带人前来,也是按照规矩检查了信件,相互不明所以地交谈着调动是为了啥。 王树正的五个不满员的百人队也在中午抵达,这些军士都是分散在大义镇与码头区域,此刻也是一身的红衣白裤奏着乐抵达临清城外大营,作为张元彪最为倚重的队伍,游骑兵已经完成了燧发火铳的换装,五个百人队虽然只有三百余人,但是列队而来,还是显得英武不凡。 军士们相聚在城外大营,这边也为七百余人准备好了饭菜与住处,各个军头按照亲卫队的指引分别安顿好,下午召开高级军官会议,与会人员也是游骑兵、辎重队和城市卫队的军头及两位副将。 十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城外大营的指挥部内,十几个人围坐在大木桌前,开始了这个会议,此时因为吴桥兵变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指挥部内也只是少量人知道那边的事,李国藩和王树正还是以为这只是演习,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坐在那里一杯又一杯的喝茶。 “我得了最新的消息。”张元彪说:“两百里外的吴桥,原东江军的孔有德造反了,在那边屠城劫掠,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 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看着张元彪。 “为了防止这些人入侵我临清城,所以把大家都调过来备战。”张元彪说:“二百里,他们的骑兵半天就能打过来,你们知道就行了,先不要告诉军士们,但是回去后一定要做好动员,不要上了战场,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事。” “游骑兵,打前锋。”王树正又成功接到了话,大声喊道:“游骑兵已经准备好了。” “辎重队也准备好了。”李国藩说。 “城市卫队的两个百户都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战。”姜开泰也跟着说。 “很好。”张元彪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汤敏你们那边怎么样?” “禀大人。”汤敏坐在张元彪身旁,也大声说:“已完成银两交付,临清商会正在筹措粮草的运送,会在三日内交割五千石的粮草并且在沿途准备大军的吃食,十日内完成对山寨的补充,新买的三百匹骡子也会在三日内交割。” “很好。”张元彪松了一口气说:“黄岭,那开拔银子和封赏的银子可准备好?” “禀大人。”一侧的黄岭也说道:“已经从库房点齐了一万两的现银,还准备了二万两交给给了临清商会,他们会给予银票,在山东境内可以随时兑换。这次行动,临清商会不知情,他们说愿意给大军助饷。” “不需要助饷。”张元彪说:“一个铜板也不要,库房银子如果不足,就去和临清商会商议借款,用临清军的收入作为抵押,利息你确定好,不要太吃亏就行。” “是。”黄岭记下后,说道:“调配的物资从大义镇已经送达,各位大人报备的军力也已经抵达。” “好。”张元彪叹息道:“孔有德造反,他们的北边是京畿重地,守备森严,而往西是军镇林立,往南是我们临清城,天下闻名的富庶却是不易防御反倒是容易被包围歼灭,指挥部研究后,判定这伙造反的东江军大概率还是会返回登莱,到那时候山东大地就会爆发战争,他们东江军本来就是拉队伍高手,现在劫掠县城,获得了不少的银钱,他们的队伍会膨胀很快,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候我们面对的不会是势均力敌,而是敌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兵力优势,所以真打起来,不能心存侥幸浪战,一定要稳扎稳打,不可胡乱出战。” 数十倍的兵力优势不是胡言,因为明末辽东物资匮乏却不乏人力,东江军在辽东实行的就是全民皆兵的战斗方式,把男丁统统编为军士,对于大兵力作战很有一手,而那些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老兵更像养蛊一般,无一不是能打能鼓动百十人作战的高手,而东江军也是敢于委派年轻人充当低级军官,比如孔有德就是年纪轻轻就能领几百上千人作战。这样的作战风格,就奠定了东江军的打法,在吴桥劫掠之后,孔有德队伍扩张很快,历史上八百人起家的孔有德打到登莱时就有了二万余人的大军。 第237章 叛军东进 在张元彪紧急动员的时候,李九成父子已经掌握了孔有德的队伍,在吴桥城内外劫掠屠杀,那些辽东的蛮横军士一边在街上随便杀人放火,一边喊着让人呆在家中不得出来,一时间城内城外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李九成父子砸开了监牢,释放了大量的囚犯,这些人中有些是被诬陷的良善,还有一些是抓来的恶人,冲出监牢的囚犯们也加入到破坏的行列,他们无论善恶,第一时间都去杀完了城中的胥吏和官老爷,之前趾高气昂的胥吏们此刻被捉上街头点天灯,一个个惊慌不已,多年来盘剥的钱财也尽数被取走,成了李九成他们造反的资本。 县令和他的师爷们也被叛军抓住,李应元把他们的女眷都抓到一起当场分给了自己的手下,而自己则是猫捉耗子一样戏耍着大明了不得的读书人,直到玩腻了,就全部杀掉然后一把火烧了县衙。 巨大的混乱持续了一天一夜,吴桥城也被折腾的满目疮痍,叛军们才裹挟着一些青壮百姓往东开发。这些裹挟的百姓都成了叛军的伺养(伺候叛军、饲养叛军的骡马,类似于后金的包衣,没有人身自由)。加之收编了一些流氓地痞和犯罪分子,八百人的大军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千人,浩浩荡荡地往东开去。 李九成等人深知内地明军的堕落,他的八百东江军老兵多是骑兵,就被李九成远远放出在百里内四处烧杀抢掠拉人入伙,尤其是沿着官道破坏各地的驿站,抢夺驿马,造成消息传递不灵,一时间各地风传叛军来犯,各个府县不知多少敌军,更不知敌军何在,只是关闭城门各自为战,每日担惊受怕地看着远处官道。 沿着官道一路上的村镇小县城都被这伙叛军轻松拿下,有着守土安民责任的各地卫所军早就是空壳子,哪里有抵抗的能力,那些千户百户们带着家小奔走逃命,一时间承平日久的山东、河北大地极为震怖,原本暗处活动的土匪响马也纷纷趁乱而起,或投奔或在各地制造事端,搅动地各地官员也不知是兵乱还是民乱,求援告急的文书雪片般地飞向各地治所,千头万绪根本不知道叛军的主力到底在何处。 于是围剿也无从谈起,囤积在各地治所的募兵(明朝中期,为了弥补军户逃亡造成的军力低下,各地开始募军,有专门的月银发放,比如戚家军就是募兵),也是呆在大城之中等待兵部的调集,山东之乱越演越烈。 吴桥叛乱后,叛军遂倒戈杀回山东半岛,连陷临邑(今德州市临邑县)、陵县(今德州市陵城区)、商河(今济南市商河县),沿着山东北部的平原地带,率兵直趋登州。其间,山东巡抚托疾数日不能去解决,说是不能解决其实是内心慌得一笔,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活动,等到实在不得已了,才派遣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数千人去镇压叛军,这时候派出去的还是卫所系统的地方部队,那些人疏于战阵,那里是如狼似虎东江军的对手,一战击溃平白送了些军资给叛军。时任山东巡抚的余大成大成惊恐万分,于是一下子变成了“主抚派”,极力避免交战,放任叛军往登莱地界活动,只是远远的派出军马在后收拾摊子。 山东大怖,各地都在风传叛军正在临近的消息,一时间大量民众拖家带口往州府跑路,卫所军的苦力军士纷纷逃走躲避战争,那些鲜衣怒马的长官们除了自己的家丁亲卫,一时间竟然难以拼凑队伍出战,只能在各个州府花钱雇人凑数守城。 比起无能的官军,李九成等人搞出来的叛军还是龙精虎猛,除了派出轻骑联系东江旧部一起反叛之外,还到处招罗各地的土匪入伙,那些土匪成天在山中喝西北风,见有攻打县城的机会也是纷纷响应,到处配合叛军洗劫村镇小城,小股小股的土匪裹挟民壮加入叛军,一路上更是势如破竹,越发难以收拾。 或许是王朝末年都是火药桶,或许是山东的老百姓真的受够了官府的欺压,有些地方的农民甚至认为叛军是义军,居然对于叛军攻打县城很是支持,不少人为了获得叛军发放的粮米,居然主动去给叛军打工,还在城破后加入到了劫掠的大军中,最 叛乱的主角孔有德还是被“软禁”着,和平主义者孔有德据说整日以泪洗面,大声疾呼要弟兄们改邪归正,不能一错再错啊。当然这都是满清史学家给修饰过的历史,造反和屠杀的罪名都被安在了李九成父子的身上,没办法,他们在登州攻防战中都战死了,吃满清饭的史学家自然会对孔有德”避尊者讳“,这段历史就成了这个样子,大家是不是也觉得很诡异? 随着叛军逐渐接近登州城,朝廷的意见还没有统一,围剿还是招抚两派在朝堂上争吵不休,各说都有理,但是决策始终没有下来,糜烂成这样,还打毛线啊。这样的决策在崇祯五年正月,孔有德部联合城中的东江军旧部一起贡献了登州治所蓬莱之后还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安排大军集结汇集于登莱,形成了包围态势,才开始下定决心剿灭。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整个山东包括江苏、河南的军队才开始动员出征,各种各样的队伍开始向登莱地区集结,一样的是这些套路,这一路上又是没饭吃的苦哈哈军队开始了远征,他们的目标是山东半岛的最南边蓬莱。 历史的车轮再一次转动,原本的历史发展中富庶祥和的山东南部在连片的战火中备受摧残。而张元彪也跟在平叛的大军中向东前进,他们作为第一批动员的卫所军,沿着孔有德经过的路线往登莱方向前进,官军和叛军维持着一种很微妙的距离,双方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就是这么追赶着前进。 第238章 追赶 大明崇祯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山东商河县。 经过十余日奔波之后,山东西部卫所军终于抵达了这里。 此时的商河县已经被东江叛军蹂躏了一遍,除了被官府强征的百姓在各处修补和搬运外,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生气。 由于孔有德部抢掠和焚烧,再加上叛军走后当地百姓的趁火打劫,商河县的府库与大户人家几乎为之一空,所见之处无不是哀鸿遍野。 这不,周边县调遣的衙役协助新任命的官员正在恢复商河县治,那些百姓再次被衙役一顿收拾,因为当初城破的时候一些百姓从贼或者拿了东西,现在不管有没有拿,上门就是强拉壮丁或者收缴,吓得回来的百姓纷纷从县城逃跑,在外边又遇到了山东西部卫所军的军爷,来回折腾,胆都吓破了。 卫所军也不是善茬,眼见有人在官道上逃难,青壮男人抓了当杂役,女人则是被祸害,至于那些落单老一点的男人,只能借了首级换点军功, 结果就是除了临清军外,其余几个卫所军队伍纷纷报上去了斩获,几颗到几十颗不等的首级报上去,那些恍如惊弓之鸟的地方文官,哪里还想多事,照单全收上报,于是各种功劳也就到手。 军粮是不要想了,因为县城都给打破了,原本空空的仓库正好报个兵灾损坏,连稀粥都不能供应给大军了,所以劫掠之风在一路上极为盛行,小的村寨如果不给路过的大军奉献点东西,被加个窝藏叛军的罪名攻灭也是常事。 几个卫所军中,只有张元彪部军纪最好,不参与抓壮丁也不参与攻灭村寨,更没有杀良冒功,这样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是大家烂泥,就你清高,可就有点木秀于林的意思了。 青州左卫和东昌卫两帮人与张元彪朱大志比较熟,就带着一些抢来的东西上门拜访。 “朱大哥。”东昌卫的指挥使牛大成上来就递上礼单说:“这是近来与东江溃军的缴获,一直承蒙临清军的照顾,这些略表心意。” 一边的青州左卫胡大拿也是拿着礼单笑呵呵,他虽然是低阶一点千户,但是一直在和临清军打交道,也算得上是熟人,所以派他来也是青州左卫高层的意思。 “哦。”有了钱的朱大志看不上这些腌臜的钱财,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就收了,然后对自己的家丁说:”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伏特加和新造的大氅,给两位大人带些回去。“ 家丁点头就出去准备,让两个送礼的人大为好感,纷纷道谢。 闲聊一会,胡大拿就进一步说道:“近来咱们这边都斩了些东江军的首级,我家大人见临清弟兄没有斩获,让我问问是不是拿一些过来。” “真东江军?”朱大志明知故问道:“我们倒是抓了一些,找不到证据就都放了。” 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只是胡大拿过来传话不能不说,就跟着说道:“都是东江老兵,各个都讲辽东话。” 朱大志假装感动,说:“如此甚好,大功于国呢,我们不好无功受禄,这事就先搁这吧,要是一直没有斩获,我定然找张大哥去讨要。” 来的人眼见于此,也没好说,不能硬带着首级来送礼吧。 于是乎安排了酒菜,张元彪也从军营前来作陪,好歹是把二人陪好送走。 等着屋里只剩二人之时,朱大志才说道:“这一路上干的是啥事?杀良冒功毫无斗志,这真能打得过东江军主力?这内地还有辽人?” 张元彪也是有点意外,难道是富长良心,你朱大志在北地干的事能叫好人?但是眼见朱大志有这样的转变,也是跟着说道:”崇祯二年的时候,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这东江辽民纷纷内迁,跟河北山东的当地百姓矛盾很大,有些辽人也是常见。只是不分青红皂白都杀了,不合适。” 二人都是默不作声,过了许久门外传递军情的亲卫跑来叩门,二人才抱拳离别。 山东西部卫所军由临清卫、东昌卫和青州左卫三个卫所组成,理论上的总数应当有一万余人,但是本着卫所军耕七战三的优良传统,三个卫所的军力总数只是达到了可耻的四千余人,这些人之中还有大部分是临时雇佣的城市闲汉,于是乎拥有六百人的临清卫主力机动部队临清千户所就成了绝对主力。 这些垃圾卫所军都是老相识了,大家因为临清商会的买卖亲密无间,至于临清卫的实际情况也是大部分军力都留在临清照看大运河,那些漕运守备千户也没啥兴趣出征。于是鹤立鸡群的临清军就成了绝对的主力,除了要担任主力部队之外,还要照顾这四千余人的吃食。 张元彪听着手下的回报,很是头痛,人家说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单纯考虑吃饭,这能多带军士确实是牛逼,因为张元彪被自己的同袍拖累的都快崩溃了。 带出来的粮食炒面压根就不够吃。 第239章 进发登莱 西部卫所军自己抱团跑,在南边四十里官道上行进的山东西部的募兵队伍,两伙人各不相关自己走自己的,这样可以更加高效地在县府之间走路吃饭,否则大军都汇集于一处,都吃不上饭更难看,再说了人家募兵足兵足饷有钱买东西吃,自然也不愿跟着卫所军一起行动,每日只是派出哨骑来往通报军务,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联系。 “这边的百姓刚刚遭了兵灾,都躲起来了。”朱大志回到军营中端起一碗温水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咱们的粮食这样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那也没有办法啊。”张元彪摇着头说:“哪知道出来还得带着这么多的卫所军,各个都没粮食还没钱,你不是说指挥使大人讲好了自己吃自己的,谁也不管谁吗?” “那都要不出粮食,咱们准备了,只能被吃了。”朱大志叹气道:“那青州左卫还好,多少跟咱们一起鼓捣煤铁的生意,只是很少调动,一时没有准备好,至于咱们临清卫的一些漕军,都是自己的弟兄也不好推辞,那东昌卫就是脸皮厚了点。” “东昌卫,驻扎在东昌府那边,出来的比较晚,也不带好粮食,你们之前去京操时,也要带人出去,都是怎么吃饭?“张元彪问道。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京操有官家给的银钱,一路上小心吃喝是可以的,但是大军调动,就只能是卫所带一部分粮食然后在各地就食,一般是一个县府一天管一顿饭,去的早了要等着,去的晚了得等第二天。”朱大志满不在乎地说:“之前咱们从北边回来的时候不是吃过几次了吗?就是那种,据说太祖那时候制定的这个规矩,各地都有官仓储备粮食备荒备战,所以大军走到哪里都能补充,但是后来粮仓都空了,那些当官的就把给粮食变成做饭,这样按人头吃饭,能减少粮食的使用。” “这个帐不能这么算吧。”张元彪笑着说:“那做饭的人,提供碗筷桌椅的使费,不还是要花钱?” “兄弟,你做生意这么精明,怎么这些小事都看不懂?”朱大志笑着说:“那增加一道人手,就要有使费,这些钱还是要从官府中出来,算到最后也不会是官员吃亏啊,把这些活安排给自己的家人或者衙役,都是挣钱的大生意了。” “出来十几天,才走了这一点的路,连个叛军的影子都没看见,整日就是收拾这烂摊子。”张元彪叹气道:“猴年马月才能到登莱地界?我看这样下去,三天后就要去找人买粮食了。” “买啥。”朱大志说:“不买。让指挥使大人去要,这次来了三个指挥使,逼着咱们分粮食,他们倒是落得清闲,咱们不管,让他们去催要粮食,以后咱们扎营时离他们远一点,咱们自己吃自己的,之前分的粮食就算了,以后一点也不给,顶多就是喂饱咱们卫所的那些漕军,别的不管,大不了晚上再生火做饭。” “也好。”张元彪才不想白给那些垃圾军队吃饭,也就应承下来,接着问道:“咱们这一路大军出来也寻不到敌人,所到之处也都是被打破的村寨,富户和粮食都没了,那些募兵倒是舒服,沿着大路走。” 两人正在闲聊间,军营外又堵了一大堆的百姓,拿着锅碗瓢盆在军营外乞食,他们都是叛军劫掠过的村镇百姓,寒冬腊月失去了口粮与亲人,在官道上沿路乞讨往西边跑,看到了大军在此地扎营吃饭就过来碰碰运气。 男男女女上百人推推搡搡地在外边,嘈杂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小朋友的哭喊声,张元彪走出大帐,看着乱糟糟的人群,也是于心不忍,就安排两辆炊事车去给百姓提供热水和稀粥,但是这寒冬腊月的即便是吃饱了饭也会在这寒冷的冬夜冻死在外边一大批。 乱世之中这样的惨事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吗? “贤弟真是仁厚。”朱大志站在一边说:“咱们的人马上也吃不上粮食了,还是抓紧时间让汤敏筹集粮食运过来吧。这次出战,不知道啥时候能结束,前边的县城据说也是被打破了,叛军的后军离我们只有五十里,真不知道大人们在想什么。” “可能是想着招抚吧。”张元彪叹气道:“听说济南那边最近吃了败仗,叛军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咱们也是要小心他们杀个回马枪啊。” 这样的行军还是在继续着,因为孔有德到处都是在破坏,抢劫,行军的路线也是朝着登州方向,除了刚开始掉以轻心被攻破的几个县城外,其余路上的城市都是紧闭大门各自为战,孔有德部见捞不到好处,也是加紧赶路,因为商河的作战失败,极大地打击了明军合战的愿望,各地的明军以为还有招抚的可能,也就听之任之,默默地在后边追赶,就这么一路上孔有德无惊无险地打到了登州城下,也就是后世的蓬莱城。 山东西部的卫所军也配合着各地治所派出的募军和卫所军,追到了莱州城下(今天的烟台莱州城),与叛军隔着百里遥遥相望,等着所谓的招抚。所以每日行军都是慢慢悠悠,摆出了前军之后,抱成团的大军就是在路上扯淡。 “登州城高大坚固,那可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守军众多,什么水军什么募军,还有辽东军的精锐,那里还有辽东军的家小,孔有德这两万多杂兵只有投降的分,四周都是大海,任凭他三头六臂也折腾不出来什么花样。”朱大志和一众临清千户所的军官在会议室愉快地述说着自己的战局分析,直听地众人点头称是。 “除了投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原戚家军的姜开泰说:“朱大人说的不错,年轻时我跟着队伍到过登州,那登州的城防确坚固,外边还有水军随时增援,只要粮食不缺,坚守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这么说叛军跑了这么远,是要找自己的上官投降。”李国藩严肃地说:“这寒冬腊月本身就不便于作战,而且登莱这便是山地多,叛贼也不好弄到粮食,那两万张嘴,想想就吓人。我们临清军也不过一千余人,负责供应粮草就已经很费劲了,再多二十倍,那需要多少大车和辅兵啊。不敢想不敢想。” “老李你太保守了。”朱大志笑着说:“大军出去之后,都是自己负责自己吃食,叛贼的军多,管理起来其实方便,分开去劫掠就行了,自己抢多少就吃多少,底下的人都用心着呢,冲到人家家里,把粮食和耕牛都拉走,抢一家就能让一个百人队吃上两天,只要抢的够多,他的大军就会越来越多。” “啥叫越来越多?”王树正问。 “这都是兵家不外传的秘法,我的先祖跟着太祖皇爷打天下时,口口相传一个道理。”朱大志见一众军官都凑过来,就清清嗓子道:“这个道理就是,有粮就有兵。” 一众军官不少是在北京城当过乞丐大军的,这么朴素的道理果然是一听就懂。 能不懂吗?李自成的闯贼就是这样的聚众造反,每到一处就屠杀官府衙役和读书人,然后把人们手上的粮食都收起来,再给大家发些金银财宝收拢人心,正当老百姓交口称赞义军大名时,就面对一个选择题,是否跟着闯军走,不走就要和财帛一起饿死在原地,走的话就会成为叛匪再无回头的可能,到了饿的半死之时,闯军赏出一个饼子都能驱使百姓拿起锄头木棍上前与官军厮杀。 第240章 登州陷落 指挥部内气氛活跃,大家都在努力证明自己对战局有了解,各种的所见所闻在营帐中此起彼伏。 张元彪站在外边听了一会才进入,一群军官纷纷坐在各自军头的马扎后,开始了每天傍晚的军议。 “今日全军向北前进十五里,未遇到敌人。”王树正首先站起来发言道“青州左卫的指挥使王大人怕大家跑的过快,就亲自带临清左卫的队伍当前军,现在我军前五里处下寨,半个时辰前送来了文书让我军收到明日开拔指示后再动身。” 张元彪点头说“就等着指示。粮食如何?” “今日收到运粮队五百石的大米。”李国藩道“另有三百石明日送达。” “最近粮食送的还可以。”张元彪坐在朱大志的下首,名义上朱大志才是临清千户所的话事人,所以张元彪在军营还是要给足朱大志的面子。 “据说是消灭了后边的残余叛军,各个县城都在努力调运粮食去莱州城,然后从莱州送达前线。”李国藩说“登州的叛军也不再越过包围骚扰后方,所以现在粮食充足了很多。” “莱州。”张元彪听着,说“叛军过莱州时居然没有发生战斗,现在又走的那么慢,照这个速度,得到月底才能到登州城下吧。” “听闻。”朱大志看了看屋里的高级军官们说“叛将孔有德已经给登州城和莱州城递来了请降的文书,大人们正在商议如何招抚,所以行军较为缓慢。咱们临清军走得太快,指挥使王大人怕我们过去惊扰叛军,激起反抗。” 大帐之中一阵欢呼,毕竟没有几个人想去打仗,尤其是这样的内战。 大家正是欢呼雀跃之时,陈浩南这个情报局头子被属下轻声耳语几句,登时面色苍白,也不顾朱大志在说什么,径直走到张元彪与朱大志面前,低声说“据报,叛军已攻下登州城,具体方法不知道,但是登州城确实被打下来了。” 朱大志被这消息震撼了,张元彪虽然早有遇见,还早早派人去盯梢,但是在这一幕历史大剧中亲身体验,朱大志这个乐观派还是很诧异地说“登州城兵多将广城池坚固,两万人到城下没多久没有打造攻城器械,蚁附攻城一个月能打下登州城也不可能啊。” 一众军官嘈杂的大笑与交谈淹没了三人的商议,直到王树正看到他们严肃下来才开始约束手下,整个会议室渐渐的安静下来。 “登州城破,内况不详。”张元彪大声道“此消息为我军情报,在座的都要保密,暂时不要给军士们提起。” 一众军官都是诧异地回复“得令。” “王树正,速速检查游骑兵战备,把定装弹药每人再发下去二十个。”张元彪说。 “得令。”王树正抱拳离去。 “李国藩,带着人抓紧时间检查粮草,把那些辅兵派出去砍伐树木,加固营盘,制作拒马,营盘要靠近管道,尽量紧密一些。在官道上点燃篝火,设置明暗哨,我军将士不准出营。”张元彪继续部署着,直到军官们都离开,才坐在马扎上喝了口水。 “接下来,要准备打仗了。”张元彪苦笑道“登州城都被打下来了,还有可能招抚吗?我若是朝廷,那必须要发兵歼灭。” “是啊,太不像话了。”朱大志说“过了今夜,明日就去寻找指挥使大人回防吧,再往前就危险了。” “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张元彪叹息道“我是怕叛军趁咱们立足未稳发动突袭,到那时候在野外的队伍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跑都不知道去哪里。” 乱糟糟的军营中灯火通明,小路两侧的树木被大量砍倒拖入营中,栅栏与望楼都在修建,而珍贵的粮食也被卸下车放入挖好的雪坑,这也是上次被后金军火箭焚营吓出来的后遗症,粮食乃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烧了粮食。 夜里,巨大的篝火在官道上被点燃,前后军也都派来哨骑询问为何这么大阵仗,数里外都能看到火光,以为是被叛军夜袭。 张元彪也没说什么,只是以练军之名打发回去了哨骑。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日清晨,军士们正在换岗,就看到了前边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先是一些零散的骑兵从小路上奔驰而过,带来的消息就是。 “叛军突袭青州左卫,大败,赶紧跑啊。” 第241章 东江军奇袭 骑兵带着军官们先跑之后,零星的步卒才开始出现在大营的北边,他们或跑或走,这些人无疑是老兵油子,能在感受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撒丫子跑路,而且啥也没带,只有这样轻装上阵才能把握最佳的逃跑时间,若是在逃亡前还思谋着带点吃的喝的或则是武器,那么多半是跑不成的。 张元彪看着缓慢接近的溃兵,不由自主给他们点了个赞。 临清军的栅栏还在绑扎,游骑兵的前哨警戒也在这个时候撤了回来,王树正带着一队人竖立在栅栏内,火铳都是上好弹药用碎丝绸堵住口,这样的火铳斜放在栅栏上也不会使得弹药流出。 “兄弟们,都是自己人,我们是青州左卫的,不要放箭,我们不去营垒啊。”最先过来的七个溃兵在官道上一边吆喝着,一边慢慢地走。 “你们过来。”张元彪站在栅栏后喊道:“这里有热水和大饼。” 那几个溃兵一听到这个,打了鸡血似地跑过来,在门口被披甲的武装辎重兵搜查后放入,一群游骑兵接过了这七人拉到张元彪身边,然后就是十几个刺刀对着他们,吓得这些溃兵浑身打颤。 “你们是哪只队伍?”张元彪一边问,一边让亲卫拿来开水与饼子。 几个溃兵捧着饼子与水嚎啕大哭,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开始一一说来。 听着这几人零零碎碎的消息,张元彪拼凑出来了大概的过程。 原来昨日下午,有一伙辽东兵前来投诚,一行也就二十余人,上头的大人很是高兴就全部收拾到了后边看管,哪知道半夜敌袭,一时间火箭齐发,整个营地都是一片大乱,被看管的那二十几个辽东悍卒空手就夺了看押军士的武器,里应外合,直接就把中军大帐给端了,到处都是喊杀声,冲过来的叛军到处放火,整个营地都是亮如白昼,那些垃圾卫所军哪见过这阵仗,别说打,就连跑路都不会了,面对着凶神恶煞地叛军只是往地上一跪或者胡乱地跑被人追上砍死。 眼见着远处的黑烟弥漫,陆陆续续又走来了一些溃兵,张元彪生怕再被人突袭,就派出白马义从也就是自己的亲卫在前边隔着老远给这些溃军喊话,让他们赶紧过了官道去大营的另一侧吃喝,在那边部署了一个炊事车,吃完喝完就用刺刀逼着进了新搭出来的一个栅栏中呆着。 临至中午,栅栏里已经有了百十号人,张元彪不敢留着这些人,就让李国藩分了一些炒面赶他们去莱州城呆着,但是溃兵里有能人,非要与张元彪见面求情。 “大人,咱们临清卫和青州左卫都是自己人啊。”老兵油子说。 “你这逃兵,还废话什么,说吧有啥事。”张元彪不耐烦地说:“军务繁忙,你们这些人吃饱了赶紧走就是,还墨迹啥。” “大人啊,我们走到莱州城,那就是抛弃上官临阵逃脱,即便是免了一刀杀了,以后也要在军中穿箭游营,万一那叛军杀来,我等都是送死的人,到那时候真是完蛋了,不如大人先留下我们,给大人喂马做饭,给大人当敢死的先锋也行啊。”老兵油子说完就往地上一趴。 “背弃自己的袍泽上官,还能说出啥啊?”张元彪冷笑道:“现在怕回去被治罪,都这样了还能打前锋?你看我临清军没人是不是?此事不要再说了,你们拿着东西赶紧回莱州城,留在这里就是死战,没有好处的。” 那老兵油子也没啥说的,就被人架走了。不多时那些集中起来的溃军也被推走。 下午时分,一大堆的溃兵又哭喊而来,衣服上都是火烧的痕迹,在官道上极不自然地走动着,前边的几个一边走一边大声喊:“临清军的弟兄们,不要放箭啊。” 张元彪走到栅栏前瞄了几眼,觉得不太对劲,就问望楼上的游骑兵队长赵大云:“这些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对的大人。”赵大云说:“是有些蹊跷。大人上来看看,我也说不上来。” 张元彪听完也走上望楼,这个所谓的望楼也不过是简易的了望哨塔,高出平地约莫四米,在这一片的平原地带算是高位,所见也并非遥远,但是这些人离了只有二百余步,夹杂着风声都听不太清楚呼喊了。 “前边的几个人瘦弱成那样,后边的人虽然也是破衣烂衫满是烟熏火燎的样子,但是明显的很壮啊,走路也是有气力,不像是没饭吃的军户。”赵大云分析道:“难道是叛军假扮的?” 张元彪看了一会,也觉得有道理,就放出去几个白马义从远远地搭话,主要是想把这些人放近了再看看。 一行人约莫二百,就这样在白马义从的引导下来到营寨外六七十步,被白马义从要求止步。 “临清军的弟兄。”一个前排溃兵喊道:“都是自己人啊。放我们过去吧。” 张元彪吩咐手下做好防卫,百十杆火铳也是伺机待发。望楼上的赵大云得到了张元彪的吩咐,一旦发现不妙可以随时下令发铳。 “你们的上官呢?”张元彪在栅栏后喊道:“派个能说话的过来,我再安排你们过去。” “上官被格杀了。”前边的汉子喊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才逃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张元彪说:“那边的敌情如何啦?” “我们且战且退,那些叛军眼见一时不能取胜,就撤回去了。”那汉子喊道:“我们见到叛军撤退就赶紧过来了,大人快点放我们过去吧,不然叛军来了我们就死定了。” “你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张元彪喊道:“就在我军大营前列阵,现在就开始毁了这官道,敢往后走,就射箭。” “大人放我们一条活路啊。”那些汉子在几十步外吆喝着。 “怎么后边的弟兄不说话?”张元彪喊道:“后边的人说几句话。” 后边的人还是一言不发,都是直勾勾看着简陋的营寨。 忽然后方尘土飞扬,几十个骑兵呼啸着就往这边跑来,他们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左右射出响箭,尖锐的声音从几百步外传来,听得人不由心生寒意。 “大人,快放我等过去吧。”前排的汉子们都神色慌张地喊叫道:“叛军杀来了。” “你们就地防御,敢往后退就杀无赦。”张元彪喊道。 几个溃兵被身后的人一推,咋呼着就往后跑,被王树正堵着官道的游骑兵拿着上了铳刺的火铳突击,轻轻几下直接就全部放倒。这一手也是吓死了那些溃军,人群中几个溃军崩溃了,大声喊道:“后边的是叛军,横竖都死死,赶紧跑啊。” 咋呼完,溃军就四分五裂了,一些人没头苍蝇似的四散跑开,官道上只剩下了一群站在原地的汉子,为首一人抽刀砍翻了几个青州左卫的溃兵,满不在乎地看着张元彪所在的简陋营寨,呼喝声中,一众人抽刀提盾,就要踏步而来。 “你瞅啥?”张元彪大声喊道。 “瞅你咋地。”那汉子一手持盾回应道。 第242章 你的火铳没点绳子 对峙还在继续,双方看着溃逃的青州左卫军户都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相互恶狠狠地看着,居然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们这些叛军,都扔了武器吧,就你们这些人也别想在这里讨得了好。”张元彪在望楼上大声喊道:“现在丢下武器投降,除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还能允许你们带着自己的财务回去。” “可拉到吧。”被围在中间的一个汉子说:“就你们这些卫所军,能有啥本事?我们只是想劝你们投降,毕竟刚才捅死冲阵的逃兵六亲不认,我很喜欢。” “我大明军法严苛,溃军冲阵者立斩。”张元彪说:“说起欣赏,我倒是更欣赏你们啊,这么点人就要突袭我军,还用上了俘虏,后边还有疑兵,可把你们能的,这次叛乱你们军头那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们还年轻,没必要跟着他枉送了性命,听哥哥一句话,扔了武器,咱们不打,你们若是想回去,就带人回去咱们有机会再战,若是愿意投降,将来我带着你们去打建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货色。”叛军一阵哄笑,那人又说道:“你们这些军户在家种地好好的,出来打什么仗?实话告诉你吧,东边官道上的官军已经被我们李大帅亲自带人击败了,那些什么千总,游击的都被砍了脑袋,现在李大帅带着人正往莱州城进发,整整五万大军已经断了你的后路,就是你小子在这里逞强拖延了一会,李大帅分出来个队伍就能灭了你,还讲什么条件,赶紧反正了一起造反,等打下了莱州城,大家一起被招安官升一级岂不美哉?” 张元彪大吃一惊,对于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的话半信半疑,这却不是因为东江军战力如何,倒是对官军的战斗力没啥怀疑的,尤其是山东西部和南部的募军卫所军,用一触即溃来形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东江军南下去攻打莱州城,这下确实是麻烦了,会被人断了后路。 “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就想着杀官造反,赶紧的,别墨迹,放下刀枪投降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张元彪喊道。 “嘿,你这狗官。”为首的叛军笑着说:“就你们那喷烟筒,还想伤的了我们弟兄?火绳都没点着,还想诈我们?看你是死字都不认识吧。” 百十个东江军哈哈大笑,不时地有人指指点点,这样狂笑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冷静下来的东江军,却发现对面栅栏与官道上的官军没有什么动静,依然是纹丝不动地瞄着这边。 “念在你们是东江军的份上,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放下武器离开或者是投降。”张元彪再次喊道。 “你也配提东江军?”为首的年轻人声嘶力竭喊道:“你们这些王八蛋坐在这边吃好喝好,我们就要在辽东冰天雪地里打硬仗,妈的,还敢说打鞑子,你们见过鞑子吗?我就亲手杀过两个,这些弟兄们也都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今天就教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东江军,弟兄们一起上,推翻了那栅栏,一个活口也不留。” 说完就组成了一个战阵,拿着刀盾的叛军一阵疾跑就定在队伍前边,身后的数人抽出箭矢就开始急射,各种的飞斧和短标枪成排飞来,大多都打在了栅栏上,但是依然有游骑兵够倒霉中了这些东西,因为只是露出了头,这样的伤害就特别吓人了。 赵大云手持一把火铳大喊道:“射击,射击,三联速射。” 接着就是一阵阵炸雷般的轰鸣,近距离的放铳,目标都不要瞄准,对着大概的方位射出去即可,躲在官道和栅栏后的游骑兵纷纷射击,身后的军士则是将装填好的火铳递上,射击者只需要扳开龙头,朝着前方放铳即可,而身后的军士在拿到火铳后就开始疯狂地装填。依次把火铳再递上,哪怕是阵前满是烟雾射击也没停止,直到放了三次铳之后,过了一会也没看见有人冲到近前。 这支默默无闻的东江军小队成了燧发火铳战术的第一次牺牲品,经过栅栏后与官道上的三次排铳射击后,五十步内被六百余颗铅丸横扫后的官道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生命的痕迹。 这样的变故别说是后续过来助战发动奇袭的骑兵大吃一惊,就连临清军上下在烟雾吹散后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成堆的躺在官道上,成建制地被消灭。最幸福的就是被当场击毙的人,他们不再会感受到痛苦,但是那些中了铅丸一时没有死去的人可就惨了,只能在官道上往后爬着,惨叫声与叫骂声不绝于耳,只有那些刚才跑开的青州左卫溃军傻傻地看着两边,然后就疯狂地往一边的山上跑去。 “大人。”赵大云在望楼上喊道:“敌人的骑兵跑了。” 这样的消息使人备受鼓舞,镇静下来的临清军也开始搬走自己的伤员去后边抢救,虽然这样的交换比那是惊人的划算,但是看着死伤七人的结果,张元彪也是有些肉疼,假如不那么多废话直接选者先下手为强,或者在交谈的时候直接放铳,也不会造成这样无所谓的伤亡了。 官道上的尸体没有人去收拾,张元彪在得知东江军兵分两路进行作战之后,敏锐地认识到这绝不是什么空口白话的骗人,本来通往莱州城的道路就有三条,自己的这些山东西路卫所军是垃圾中的垃圾,自然负责不怎么要紧的道路,就在这靠近西边的小官道上前进,那较为精锐的募军和本地卫所军就在东侧的两条官道,那边林近城镇,道路通畅而且补给更为简单,自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要想打下莱州城,这个小官道可定要肃清,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昨天的突袭破营之后,叛军只是派出了小股的队伍前来试探进攻,北边的叛军侧翼主力肯定还在吸收战利品,稍后他们再南时就不知道会带多少人,但是俘虏的青州左卫的二千多残兵冲阵,到那时候自己这几百人肯定是没有办法抵挡。至于那小军官说的前后夹击,在叛军肃清莱州城外的野战部队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派出队伍来攻击,到那时候真的是只能往大海里跳了。 好端端一个简单的进攻战,就是因为朝廷的剿抚失衡策略,成了一场大的祸事。 第243章 对峙 军官们在会议室里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张元彪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一群人都从初胜的喜悦中缓过神来,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王树正第一个发言道:“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好在大人看明白了这些王八蛋的计划,这样咱们才能在叛军合围前逃出去。” “王树正你这王八蛋,说什么逃?”李国藩不客气地说:“咱们不是逃,是战略迂回,大人喊你研究登莱战争推演地时候你学的什么?“ “老李你这不是胡扯吗?”王树正不以为然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有的没得,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之前的推演都是在登州城下与大军一起行动,可没计划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吧?现在就两天路,要么大家抓紧时间往莱州城跑,要么赶紧跑到海边准备上船跑,否则那些官军在城中呆着跟乌龟似的不出来,即便咱们走到城下也没人管。” “往前去打登州城怎么样?”赵大云说:“戏文里常说,大军出征,城里面的防御最差,咱们打过去不就大功一件?” “不妥。”姜开泰这个老头子摸着胡子说:“且不说前边不知道多少的叛军,就算是绕过去了,咱们在登州城下要是攻城不利,还是会被叛军回防的队伍打败,而且,据我所知,咱们临清军好像到现在还没练习过攻城的战法,至于那些攻城器械的打造,估计咱们只能造点梯子,到时候蚁附攻城,咱们这不到一千人,面对城高且厚的登州城,根本就不够看的。” 沉默的军官们,只有王树正说:“那只有去莱州城了,咱们赶紧动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就要去坐船了。” “莱州城下去不得。”陈浩南说:“刚刚派去东路侦探的白马义从回来报告,他们在远远地看后回来,说东侧的叛军已经击败了正面上的官军,那边的叛军正在向北去进攻莱州城,只怕现在我们回去,是要和他们的主力对战,到那时候城里的官军真的会堵塞城门不来救援,咱们到那时候只能被消灭。” 一帮人正在思虑乘船出逃时,一个亲卫进来在张元彪和朱大志身边耳语几句,朱大志居然从马扎上跌下来,难以置信地说:“水太凉啊。” 看着朱大志这么不争气,张元彪无奈站起身来说:“敌军的后续部队出现在我军北二里处正在扎营,看来是准备明日决战,大约有三千人,多是步兵,他们的骑兵已经在我们的营地四周活动了,我们缺乏骑兵对付,现在又和从北京出来时差不多,被这些骑兵骚扰地无法自由活动,稍有差池,叛军的骑兵就会打杀过来。” 一帮人都热切地看着张元彪,因为自己的主将不会轻易吐露敌人的强大,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了计较。 “好在敌人的骑兵不多,充其量也就是骚扰,我们临清军不怕这个,至于往哪边走,坐船是不可能的,去打登州或者南下去莱州都是不现实的,我打算现在正面击败北边的敌人,无论对手有多少人,我们都要先击溃他们,然后往东去,穿越那边的树林,穿越大路退往罗山,那边我们之前就设置了山寨,有粮有人,就可以在那边固守观察时机,即便是不去进攻,这样的防御我坚信叛军没有十万休想打下咱们的山寨。“张元彪说:“既然叛军也是步兵为主,就靠咱们的火铳和刺刀,快速打垮他们,否则咱们要转移也要时刻防着他们突袭,反倒不容易走开。” 领会了这个意思,手下的一帮军头也就释然了,只是正面对决在张元彪带队以来还是没有过,每次都是伏击或者防御进攻这样的套路,在第一时间总是靠着火铳的杀伤来消灭敌人,至于列阵而出的堂堂对战,练习过,但是没有实战过,一帮人听着也觉得很刺激,就在会议上讨论了一些细节后纷纷退出准备。 大概的作战思想是这样的,临清军实际队伍只有区区七百余人,两个城市卫队是满员的,在战斗时这两个防御能力较强的冷兵器战斗单位分列到队伍的两翼保护,正面上放王树正的五个游骑兵百人队三百余人组成的两排游骑兵,后军为李国藩的辎重队,用来补充战损造成的空位,在战斗开始以后,也是李国藩的辎重队负责装填火铳,递给前边的军士射击。在三次射击后,除了两个城市卫队的戚家军侧翼包抄外,其余的队伍全部上铳刺进行肉搏,只要击溃了叛军,白马义从就开始追击,这些不怎么熟练使用马刀的轻骑兵能砍杀几个是几个,期望一次进攻就打垮叛军,为接下来的转移制造机会。 战术简单易懂,对手也是步兵为主的叛军,由不得他们自己跑路避战,大家步兵对步兵自然是彼此都需要集中兵力进行决战,比的就是谁能扛,否则谁先跑路谁倒霉。 走出了军帐,张元彪来到望楼,上去看看二里外正在砍树扎营的叛军,果然是人山人海,黑压压占了一大片的地盘,各种的牛车马车拉着辎重在队伍两侧活动,一群一群的军士在集合,然后分派出去干活,至于那些主力的战士,则是纷纷解开甲胄坐在地上吃喝,不时地还有几个魁梧的汉子围在一起摔跤和比试射箭,二里外不断地喝彩声此起彼伏,看来这些辽东强军确实没有把张元彪的队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刚刚大胜一场缴获无数,还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此刻扎营也是为了好好休息明日再战,若是张元彪此刻就走,只怕要丢下全部的辎重与营垒,到那时候只需要骑兵追逐就能累死临清军。 “大人,你看那边。”张元彪顺着赵大云所指方向看去,是一群后续赶来的步兵,他们扛着木头被骑兵鞭打着进入营地,看来是俘获的青州左卫的军士。 “青州左卫拿了那么多的煤铁钱,也算是我们临清军的合伙人。”张元彪叹息道:“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就把我们的合伙人干掉这么多,哎。都是命呀。” 第244章 对决 下午四点左右,张元彪的队伍就已经集结完毕了,看着自己的人以逸待劳现在龙精虎猛地准备出战,再反观那些修墙挖坑的叛军,张元彪终于明白了啥叫以逸待劳,啥叫半度而击。看着准备好的队伍排成队站好,各级军官大会就召开了。 “叛军还在修造营垒,我们可不能等他们休息好了再去打,咱们这就上去,敌人经过一天的作战与劫掠,现在正是疲惫,咱们就按照演习的战术上去会会这东江军,打垮了他们咱们就离开这里。”张元彪鼓动道:“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各位军官都打起精神,为我临清军军士做个模样,告诉弟兄们,打赢了这些叛军,所缴获财务全数分下去,回到临清根据战功咱们再发一次奖金。” 白花花的银子就被人抬了上来,张元彪拿起银子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家在校场上挨了这么多的军棍,很多人都对军棍恐惧了,今天,我们就一起把这种恐惧分给对面的叛军,让他们知道谁是这边惹不起的人。总之就是,活着的给十两,死的给双份。” 一众军官怪叫着大声吆喝,在自己的军头授意后回归到各自的队伍,只见这营门大开,一队队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依次走出营寨,从官道上集结后开始往北而去。 这样的动静也惊扰到了二里外扎营的叛军,他们的主帅也派出了轻骑兵前来探看,就看到了这边的呢大兵吹着笛子打着小鼓出来了。 悠扬的笛声和鼓声约束着军士们的步伐,鲜红色的大衣和清一色的火铳很是扎眼,看得叛军哨骑一阵迷惑,折回去跟自己主将汇报,双方离得这么近,眼看着临清军开始布阵,那边的叛军也是吹响了号角,修造和搬运的军士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开始披甲集合,坐在阵前休息的叛军主力也慌忙准备。 东江军到底是战事频繁打造出来的强军,就这样急促的准备后,一个大大的横阵也拉了出来,三千人分为八个方阵,各个方阵前都有刀盾手和长矛手,与普通的军阵一样,披甲的勇士在前,身后都是弱兵和弓箭手。此刻隔着一里开外敲击着自己的盾牌,大声叫嚣着。 而张元彪这边的队伍也是整整齐齐的一列平直横阵,因为兵力较少,只是列出了单薄的两排游骑兵,加上后边的两排辎重兵,整个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衣着统一,还带着大大的三角帽,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在远处,远远看去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的压迫力也是极大的。 叛军的指挥官是东江军的嫡系毛永浪,这也是大帅毛文龙的义子,常年在宽甸前线与后金军激战,不说是身经百战那也是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猛人,在刚刚经历过对青州左卫的巨大胜利后,他的队伍已经膨胀到了可怕的四千人,虽然老的东江军只有一千余人,但是东江军历来善于大兵团作战,底下的军官随便拿出来都能带着一群民壮打前锋,倒不是说他们战术犀利,只是他们善于驱动民壮对阵,对付弓马娴熟的后金军略有不足,但是打击比烂能烂出天际的明军那是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尽管抓了俘虏也花钱招了不少民壮,实际能作战的军士也达到了二千余人。其实毛永浪在东江军系统中,常年也就是指挥一千人的规模,扩军够快之后,现在这些人也是很能打。 “这是啥啊?”毛永浪坐在马上看着一里外的临清军说:“我看他们都是火铳,又吹拉弹唱的,穿的衣服也是花里胡哨,不会是碰到了戏班子了吧?最好能抓一些回去给弟兄们唱曲,解解闷。” “大哥,这帮人有些本事,咱们还是小心点,不要被人阴了。”身后的家丁队长胡长矛说:“先锋诈降的兄弟被他们全打死了,不可掉以轻心。” “这个我知道。”毛永浪说:“就是奇怪,建奴不比他们厉害,完全用火铳,还不给打死,这很容易的啊,就只有两翼是披甲的战士,咱们只需要击破中军就能打垮这些王八蛋,可惜咱们的火铳队跟着李九成老爷子去打莱州了,否则对阵上去打死他们,让他们也见时见时啥叫火铳战阵,啥叫三段击……” “我看火铳也没啥可怕的。”胡长矛说:“那玩意装填慢不说,离近了都是白搭。要是这玩意真的这么好使,那鞑子也不能围了京城,建奴也不能缴获了火铳都拿去回炉打造盔甲刀枪,那玩意我是不喜欢。” “嗯。”毛永浪说:“那就准备打吧,本来想着明天解决他们,既然他们今天想出来对战,也省得明日再麻烦,告诉弟兄们,杀死一个穿红衣服的狗官军,赏银十两,夺得一杆火铳给五两,先锋敢死的弟兄回去后,赏个官家的大小姐,敢后退或者逃跑的,就地正法。” 家丁们把这个俗套的消息传下去,底下的军士们都是欢声雷动,刚刚打破登州城就抓了很多的官员及其家眷,孔有德带了个头给底下的军官们分官家大小姐,这些辽东贫苦的汉子哪里见过那种娇滴滴还琴棋书画都会的美人,各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不管前途如何,先过把瘾再说。再说了,动员大家出来打莱州城时,孔有德李九成他们就告诉大家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想招安,就得让官府知道自己的实力,打败官军就是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只要能一再的胜利,到最后在登莱建立一个属于东江武人的朝廷也不好说,到那时候就能兑现毛大帅许诺的封赏与土地,再说了,劫掠很快就发财了,这样的日子是这些吃糠咽菜的东江军将士不能想象的。 “为了官家小姐。”叛军们哈哈大笑,接着喊出了:“为了东江军。” “前进。”张元彪走在队伍前,大声喊道。临清军的笛手用力地吹起了《军团进行曲》,悠扬的笛声仿佛是让军士们回到了训练场,看着远处乱糟糟的叛军也不再那么紧张,反而盯着自己的军官和队列,生怕一个不留意被人拿起“临清军精神注入棒”猛打军棍。 对面的叛军也是擂动战鼓,杂乱的开始往这边走来。 第245章 激战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东江军方面也是老一套,勇武的刀盾手在前,树林般的长枪斜举着向前推进。 东江军原本就是穷苦的武装,在天寒地冻的辽东,不管之前是读书人还是商人农民,统统在巨大的战争压力下成了军户,在东江镇成军以后,毛文龙报了军士数万,但是兵部堪核的文官却看到了一支叫花子武装,遂改为拥有武器的东江军士兵才是能拿到军饷的,其余的不算是军队,这样只堪核了数千人,以此可见东江军武器的缺乏,所以他们的队伍大多数的军士都是拿着那种消减的木矛,久而久之也形成了独特的战法,而拥有刀盾的都成了精锐的战士。 毛永浪此刻就是带着一群这样的队伍前来,巨大的木矛阵像刺猬一样在地上缓慢移动,因为是习惯了与建奴交战时防御,所以看着张元彪的队伍还在前进,就在百步外停了下来。 张元彪跟着队伍向前,看到了这样的队伍也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东江军,弓箭手的数量严重不足,这样就不用担心大量箭矢的抛射造成太大的伤亡,虽然自己的游骑兵都有丝绸内衣,但是缺乏护甲,被箭矢射到还是要重伤的。 随着两军的逐渐靠近,东江军的弓箭是开始出现在队伍的前边,他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看样子确实十分精锐,毕竟建奴的弓箭手都是猛人,敢于对射肯定也是勇敢。 在百步之后,东江军抛射的箭矢就开始飞来,这些军士卯足了劲抛射轻箭,对于没有厚甲保护的临清军来说,这样的伤害也是巨大的,登时就有十余人中箭,好在队伍很单薄,这样抛射的箭矢也没啥准头,初期的一阵慌乱后,军士们又跟着鼓点继续坚定向前。 东江军的弓箭手又跟着射了几下,眼见着对面的明军抵达了七十余步,就开始换上自己的重箭,准备在五十步的时候对射。但是搭上箭还没来得及射出,就看到对面的明军也停了下来原地踏步。 毛永浪知道这些火铳队伍要准备放铳了,心下也不焦急,在阵后与负责金鼓的军官说道:“这些人打算放铳了,一会会有两排或者三排的铅丸,那玩意没啥准头,咱们人多,他们一旦放了铳,就击鼓全军快速前进,冲到近前他们就完了。” 身后的军官笑着答应,眼睛也紧紧盯着对面的明军。 “举铳。”王树正喊道,各个军官也一边喊一边盯着自己的队伍。前边的一排军士都举起了火铳。 “瞄准。”王树正一边喊一边扳动自己的火铳龙头。军官们听到这个指示也开始约束自己的军士。 “射击。”王树正喊道,一边扳动了燧发火铳的扳机。就是第一排军士齐刷刷地大喊“万胜”。 成排的火铳激射,对面的叛军登时就倒下了一片,因为离得远,这样的伤亡并不大,毛永浪看到火铳这么远已经放了,就大手一挥,身后的战鼓大起,军士们挺着武器大踏步扑来,这些老兵们都知道火铳的威力和弱点,那就是不能够持续,只要快速突进阵前,那些火铳手都是死人了。 “冲啊弟兄们,杀一个官军十两,抢一个火铳五两。”东江军的军官们一边在阵后督促冲锋,一边大声喊着。 冲出来的队伍飞快地前进,王树正也盯着看,待这些人进入了五十步,王树正大声喊道:“游骑兵,三联速射,射击。” 这个命令就是在宣判了这些东江军的死刑,急促的火铳射压制住了东江军的吆喝声,巨大的浓烟之中喷射出了无数的铅丸,这些没有准头的东西在成堆的东江军之中乱飞,因为人实在太多了,这样无情的三联速射之后,原本还在冲锋的叛军们,直接被撂倒一大片,无论是拿着刀盾的精锐部队还是手持木枪的新兵,铅丸毫无区分的飞来,在还没意识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一个身手矫健的东江军刀盾手,顶着自己的硬木大盾,这个盾牌连后金军的铲形重箭都能抗住,他跟在新兵之后猫腰前进,看着那些新兵擎着长枪冲在前边倒地不起,他也没有丝毫的同情,就是把自己的身形隐蔽在新兵之后继续前进,他认为区区五十步很快就能过去,只要冲到近前,自己盾牌一顶大刀一挥就是两条人命。 但是他的好运在而是步时消失了,一粒铅丸击中了他的镶铁大盾,铅丸打烂了护在身前的大盾,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胳膊为之一松,铅弹的渣滓和硬木盾牌碎裂的木刺四散飞来,让他的脸上多了很多的伤口,就在他迟疑的一霎那,又有两颗铅丸击中了盾牌,一样的巨大的力道把他穿在盾牌底下的手臂生生地拉扯下垂,他不甘心地摔倒在地,再回望自己的身前身后,哪里还有什么活着的人。 三联速射完毕后,王树正大声喊道:“上刺刀,军官们带头,上。” 四排军士把上好火药的一杆火铳交到最前排,其余的人都从要带上拿出铳刺安放在铳口,这一动作娴熟,上了铳刺装弹就会麻烦些,所以除了第一排的游骑兵铳膛里确定有弹药外,其余的军士手里的火铳大部分是没有的,这也是之前演习的一部分,那就是留着第一排的火铳弹丸在抵近后射击。 前排能战的悍勇军士伤亡殆尽,巨大的伤亡东江军被打懵了,大量的军士丢下武器往后退却,就看到烟雾弥处,一群红色人潮端着火铳冲了出来,这火铳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吸引了不少的东江军长矛手回头望去。 几十步的距离很快就抵达了,除了两翼的城市卫队绕着圈子包抄以外,游骑兵与辎重兵都端着火铳直直冲向敌人的中间,虽然东江军有三比一的兵力优势,但是火铳轰击之下,敢战之士被打懵了,新兵们在退却,结果就成了一边倒的追杀。 一些没有死掉的东江军低级军官指挥身边的军士抵抗,就被动作娴熟至极的游骑兵三人刺杀小组分割包围,那些敢于抵抗的东江军军士面对着不讲武德的临清军拼刺战术也是大骇,短时间就被杀散然后等着的就是无情地刺杀。 位于战场中间的东江军督战队十人,还没来得及砍杀己方的逃兵就被十几个临清军的游骑兵围上了,端着火铳刺刀的临清军大声咋呼着,东江军的精锐督战的也是大声骂着支起盾牌比划着。 看到清一色的刀盾兵,刺刀战术其实不怎么占优势,只要那些刀盾手能挡住那致命的突刺,就很容易反手一刀干掉对手,所以临清军也是有些拿不准,好在身后过来了四个游骑兵,站好后就对着那列成小圆阵的东江军一阵齐射,四颗弹丸打落了两个盾牌,也让这些精锐的督战队员也吓了一跳,在这时,十几个游骑兵挺铳扑上去。 只见一个失去了盾牌的东江兵抡起大刀狠狠砍来,那个对面的游骑兵就往后退,在这个东江兵挥刀的时候,两侧的游骑兵一个箭步上去就是精准的刺杀,刺杀的部位也不是随意的,拼刺比赛上标出了得分点,据说刺向腰部和胸腔的效果极佳,尤其是刺到腰部会在几秒钟内使对手丧失行动力,别说是厮打,就算是说话都费劲。 铳刺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棉甲,在那壮实的东江兵腰部刺入,还没挣扎两下,那个东江兵就像触电一般歪倒在地上,眼神逐渐变得涣散,被游骑兵踩着肩膀拔出了铳刺就开始出血,这样的伤口在后世也是难以抢救的重伤,他只能趴在地上大口的吸气,再也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被追赶的东江军跑的到处都是,很多的新兵拿着长枪在那里傻站着,也被杀红眼的临清军捅死,而肉搏战中,临清军也在东江老兵的以死相搏战斗精神下损失也不少。但是大的方面上还是占尽了优势,毕竟这是在追杀溃兵,只要不是堵到了他们前边,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第246章 戚家军威武 白刃战是残酷无情的,而且一旦被砍伤多半也会死于破伤风或者伤口发炎,所以古代军队承受伤亡的能力并不高,一旦出现坚持不下去就会撒丫子跑,这是人间的常事,谁愿意白白丧送了性命,那些敢于拼死一搏的人往往是少数。 看着正面战场的溃败,手上没有储备多少预备队的毛永浪也没啥好吃惊的,只是冷笑了一会,自己的那些溃兵被红色的人潮驱赶往阵后而来,这样的时候绝对不能上去的,派人上去只能被冲散加入溃军。但是多年的战阵经验还是告诉他,这样的溃败不算什么,只要自己的骑军不失,那些步卒随时都能再招乎出来。只是好不容易缴获了那么多的东西,说走就走不亏大了。 “胡长矛,你带着剩下的弟兄去左翼,我带家丁去右翼,中间是白搭了,咱们还有机会。”毛永浪说完就扯动马匹往侧翼而去,他的家丁也跟在其后策马而去,胡长矛看了看中间的溃败,也摇摇头带着剩下的预备队去了左翼。 这些骑兵汇集在一起,很快就在队伍的两侧集结好,两队五十余骑的东江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在辽东也是充当尖兵的哨骑,在加入登莱治下之后配备了更多的马匹,原本二十余人的家丁队就成了眼下的一百余骑,虽然只有几人能在马上开弓射箭,但是骑兵巨大的速度优势还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获得极大的主动权。 骑兵掠阵,绕到了缓步前进的城市卫队一侧,这样包抄就有点吓人了,虽然做好了以步战骑准备,看着骑兵激起的烟尘,姜开泰看着就眼晕,这骑兵对付步兵,在人数相当的时候哪里能讨得了好?只要人家骑兵愿意冲阵,那就是降维打击,只能是“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 张元彪在中军之中带着白马义从跟着步军掩杀,看到侧翼的骑兵绕了过来也是大感头疼,前方的游骑兵与辎重兵还在追杀叛军,对面的骑兵就在五百步外包抄,这个时候把人都喊回来肯定也晚了,眼下只能依靠两个进攻脱节的城市卫队回防侧后进行阻击,这也是练习过的战术,却不知道城市卫队是否真的能够与骑兵硬抗,毕竟正经的戚家军也是在北地镇守时发展了偏厢战车战术来克制蒙古骑兵,拿人往里填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姜开泰和刘青杰看到叛军骑兵绕后,也呼喊自己的军士往中军后回防,这些身着棉甲的多功能队伍扛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后军快速前进。终于在敌军骑兵会和准备进攻时摆好了防御阵型,大量的狼筅和长枪组成的单薄防线里还有少量拿着鲁密铳的军士不断发射企图惊扰马匹。 一百余集结好的骑兵冲阵而来,巨大的烟尘和马蹄踩在地上的震动,真的是有一种被鬼神压迫的可怕魔力,好在姜开泰练兵第一要义就是严苛的队列,即便叛军的骑兵杀到百十步外也没人敢跑,哪怕是吓尿了也还在地上杵着狼筅长枪岿然不动。 或许是这样的长枪小树林吓到了骑兵,也或许是这些东江骑兵不愿意血拼,在阵前五十步时突然左右分开抛射一阵箭矢就转战去两翼。箭矢淅淅沥沥地砸在藤盾上或者无力地扎在地上晃悠。 “侧翼危急!”姜开泰眼见着骑兵跑开,又着急地动员自己的手下再次往两翼奔去,城市卫队的军士们扛起自己的武器迅速转移,扑向空缺的侧翼。 张元彪看着追杀的队伍已经散乱,很是担心会被骑兵冲垮,不敢再追击,只得传令收兵,一时间整个战线上都是尖锐的哨声,白马义从们四散出去吹哨,就地组织军士结成圆阵就地防御,往后徐徐撤回。这也是防御骑兵的打法,小圆阵闪闪的刺刀与火铳射击,会使马匹会在松散的小圆阵外移动,然后再退回来组成大的圆阵。 这样的变化让策马而去准备回击侧翼的毛永浪也是大为吃惊,看着一个个小小的圆阵回撤,心下也是暗道这支队伍的训练有素。 能不训练有素嘛,这可是脱产士兵,每日练习搏杀和换阵,职业军队可不是只凭借勇气与决心作战的,他们有职业技能就是大仗,放眼整个大明朝,也没有这样练军的队伍,就连八旗大兵农时还得回去种地,否则就要跟旗主商量补贴了。 毛永浪见骑兵突袭也不能一举打垮这些红衣军队,再看看自己的军士在官军回撤后已经安全,认为自己的战术已经奏效,最少把中军的溃败给救下了,也就默默叹了一口气,感叹作战时机的丧失,就冷眼看着还在往侧翼奔跑的城市卫队,心想这些人装备也不怎么样,不如就干一次。 想到做到,自己的五十余骑家丁队默契地跟着自己调转马头,毛永浪在马上做了几个动作,一群骑兵就开始排序,在奔跑中形成一个锋矢冲击队形,自己的家丁队长默默带着几个汉子策马来到了锋矢阵的前端,挥舞着大旗大声喊道:“上,让这些孙子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姜开泰见到这调转的马头,虽然跑的很累,还是嗅到了危险,急忙下令就地防御组成圆阵,军士们根据自己的站位在平坦的地上列出鸳鸯阵,再次把狼筅和长矛立好,刀盾手也站在狼筅和长枪空隙中,看着身后的火铳手不断地对着远处的骑兵慢慢逼近。 城市卫队用的火铳是临清军淘汰下来的鲁密铳,这种火铳性能优良,极为可靠,姜开泰每个百人队都配发了四十支,至于原本鸳鸯阵中的火箭与弓手编制也全部改成了火铳手。其实戚继光本人对火铳的评价很高,也很想为军队多配备火铳,但是苦于火铳质量差造价高,加之出征各地武器的标准化低,通用性也远远比不上弓箭火箭,也就没有大量装备,姜开泰进入临清军系统后就发现自己产的火器不仅质量好,还补给充足,也就放弃了难练的弓箭手与火箭手,远程兵种全部改为火铳。 城市卫队的军士看着奔来的骑兵各个都是喉咙发干,身体颤抖,火铳手的装填射击也明显慢了下来,这些穷苦农民组成的队伍只是凭着日常训练的本能不敢乱动,若是换成临清军地痞流氓军户估计早就崩溃跑路了。 火铳的射击此起彼伏,远处密集的骑兵队伍也有人或马被击中摔倒,但是距离在慢慢地缩短,直到骑兵全速冲击而来,与密集的狼筅长枪撞在一起,这些步兵没有人逃跑,十余个城市卫队军士登时就被撞飞,当时就不省人事。那些骑兵也没讨得多少好,前排的几个骑士也被顶在地上的长矛扎下马翻倒几人,这些失去行动力的马就成了绊脚石,阻拦了后边马队的冲击,有的马直接就被长枪扎破前胸透背而出,那个东江军的家丁队长到底是老练,冲阵后马匹被扎倒,翻身就下马抡起长刀左右挥砍,撂倒了几个慌张的城市卫队。身后赶来的东江军骑兵也纷纷下马步战,大刀巨斧组成战阵就在城市卫队的中间大开杀戒。 面对着拥有丰富搏杀经验的东江军老兵,这些老实巴交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城市卫队登时大骇,虽然没有人转身逃走但是战阵不成体统也是应变较差,居然被杀得连连后退,一时间伤亡大增。 眼见马速迟缓,姜开泰就带着自己的亲卫列阵而来,把这些失了马速的骑兵包围起来,一时间残存的鸳鸯阵大发神威,形成一个个车轮一般的战阵与马上的骑兵对战。在进入到鸳鸯阵的对战时间后,城市卫队才算是稳住了战局,两帮人你来我往的厮杀,一边是凶悍的东江军,一边是多种武器组合的战阵,一时间双方战得是势均力敌。 只是反应过来的城市卫队火铳手交叉射击之下,东江军老兵就开始吃亏了,这种不讲武德地打法把在阵后打气的毛永浪都给吓到了,看着前边渐渐回防的红衣军,就开始招乎自己的弟兄上马撤走。 城市卫队紧追不舍,那毛永浪的家丁队长带了几个老兵举起大盾转身断后苦战,才让毛永浪一行人上马走开。 训练场上再优秀的军士,没有在战场上真正的体验那种残酷也算不得强军。此战虽小,却是城市卫队经历战争淬火的一天。 第247章 击溃 毛永浪带着自己剩余的十余个骑兵灰溜溜找到了一边没动手的胡长矛处,剩余的七十余骑兵看着远处渐渐聚集的红衫军也是大为震惊。 “刚才,那是什么打法?”毛永浪对左右道:“还好跑得快,不然就被包饺子了,可怜了我的有才兄弟,妈的,跟我一起再去把有才兄弟抢回来。” 一众人当然不肯让主将再去,就纷纷嚷道:“大哥你在这里,我去把有才兄弟救回来。” 只有胡长矛叹气道:“那些狗官军已经合围,咱们打过去也讨不得好,不如先去收领了溃军,反正这些狗官军前后都是我们的大军,再找机会收拾他们不迟。” 毛永浪也知道那边现在去不得,有碍于江湖义气抛弃弟兄怕以后抬不起头,这会儿有人劝谏自然顺坡下驴,点头称是,催动马匹去北边收拢溃军,至于运抵营寨的那些辎重也统统不管,按照毛永浪从东将军获得的宝贵经验和节俭精神,反正那些辎重官军也吃不完,至于财帛更是花不了,等大军赶到还能再夺回来,索性就没派人前去放火焚烧。 张元彪眼见大战结束,也顾不得抢夺战利品,第一时间就派出自己的亲卫到各个小圆阵统计伤亡,尽管小规模的战斗还再时不时的发生,但是大队的俘虏在游骑兵的镇压下都蹲在地上,至于那些丢弃的武器更是数不胜数,只是眼下转移在即,这些刀枪毁不得也带不走,只能丢在地上再给叛军拿走武装新兵。 “报。”亲卫队长郭峰策马走进后说:“伤亡了五十余人,轻伤的一般也没啥事,但是十几个重伤的眼见是活不成。” “战损一成。”张元彪点头道:“按照在之前的训练,把战死的弟兄尸身带走,受伤的就地医治,抓的俘虏鼓励揭发,甄别一下赶紧收集战利品。” “已经在做了。”郭峰说:“战俘甄别了一些,大多是山东这边的老百姓,地痞流氓啥的,也有一些是东江军的老兵,他们说话都能分辨出来,这些人怎么处理?” 这倒是个事,本来张元彪打算把俘虏的敌人统统送到兖州去当矿工干活,之前剿匪也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前后都有登莱叛军,路上除了打仗还要进行敌占区补给,带着这些人转移势必要分出部队进行看押,古代明将遇到这事一般就是杀了或者直接收编,自己的队伍人少,收编可没那本事,难道只能杀了? 正思虑间,自己的亲卫拉着一个老头过来了,原来是南边走来了一群人,正是张元彪中午时赶走的青州左卫的溃军。那些老兵油子在官道上相互扶持着走了回来,人数又是少了一半,白马义从看着这些人倒霉的样子,也没有阻拦,就是赶入出发前呆地栅栏中,拉来了中午求见张元彪的老兵油子过话。 “大人,大人。”老兵油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莱州城也被围了,我们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叛军的前哨,他们说莱州城被围,要抓我们去当苦力,我们拼死抵抗就跑回来了三十余人。” “你这老儿,说人话。”张元彪坐在马上斥责道:“哪里有这么好的哨骑,还告诉你们这些,当本将是傻子吗?” 老兵油子吓得都忘了哭,讷讷道:“大人英明,是这样的,我们这伙人走到一半就散了,有些弟兄怕去了莱州城被收拾就想去海边寻个船回去,还有些弟兄去了山里找其他的路回去,再往前走走就遇到了躲避兵灾的百姓,他们说莱州城昨日夜里被人袭击,不知道是哪方军马在城郊杀人放火,这些百姓没有躲入城中就四散出逃,我们这些人得知此事,就赶紧回来给大人汇报,好让大人有所准备啊。” 一圈的军士都是大吃一惊,这表现看的张元彪有些不爽,抡起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鞭,说:“这些事情,本将军已经知道了,区区叛军,你不看看前边大战方休,我临清军大获全胜,这就准备转战去其他地方,念在你这老军有些人性,还知道跑回来通风报信,且给你记个功劳,带着你的人现在去收拾战场吧,抠出来金银算你们的,刀枪随便拿点,盔甲能捡多少算多少,稍后我让辎重队暂时收编了你们,跟着我去东边吧。一路上我的俘虏就交给你们带着。” 那老兵油子一听,登时兴高采烈拜谢后就回到栅栏里动员,一群人一边吃喝一边跑向战场捡破烂。 “大人,把俘虏交给这些人?”郭峰不解地问。 “让他们管理吧。”张元彪说:“咱们临清军不能杀俘虏,更不能放了这些人,让他们带着俘虏,哪怕是路上被人跑了,那也与我们无关,至于这些人,也不是我们的弟兄,让他们看着俘虏正好,咱们就能腾出人去备战,到罗山山寨路途虽然不远,但是一路上地形崎岖还要路过叛军主要的交通线,一旦战之不及,咱们啥也不要也要往罗山跑,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大人真是神算,一个月前就开始经营山寨,半个月前还在往那边囤积粮草,之前一直不理解,现在看来真是运筹帷幄,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郭峰佩服地说道。 “啊,郭峰啊。”张元彪哈哈大笑,说:“你快亲自去看看吧,让王树正他们把俘虏都抓好,赶紧交给那些青州左卫的溃军,咱们早点回营休整,明日一早就出发,穿越一片树林与小山丘到东边的官道,只要在官道上没啥问题,就能一路跑到山寨下边,到那时候,登莱战事就是我们能利用的契机,再扩编十个百人队都不在话下。” “扩编。”郭峰笑着说:“大人威武。” “好好干。”张元彪拍着郭峰的肩膀说:“戏文里说的,那赵云就是刘备的亲兵队长,打下了地盘后,那赵云就成了统兵的大将军,郭峰你也要加把劲啊,到时候除了王树正李国藩他们,你也会掌握越来越多的部队,可不能光想着当个亲兵队长看着这二三十人。” “谢大人栽培。”郭峰抱拳道:“小人一定效死力。” 看着郭峰带着几个白马义从离开,张元彪闭上眼,温习着最近得来的权谋经验,自己的亲兵队长下一步也要单独成军,实力要不弱于游骑兵和辎重队,只有这样分散的制衡和掺沙子,才能杜绝一家独大的情况发生,再人多一些就要相互掺沙子,好在现在势力还弱,手下们进取的空间还很大。但是搞政治上的平衡要从一开始就抓紧,只有平衡才能带来稳定。 第248章 董姚参见 战斗在下午四点就结束了,整个战斗步兵为主,追击也没有惨烈到几十里,只是追赶了三里就结束了。 小冰河时代的正月也是寒冷无比,叛军死伤很大,被刺刀捅了的伤兵撑不下去纷纷死去,只有轻伤的叛军被带到营地救治。做了几百次截肢手术的孙三郎等人对于这样的轻伤叛军居然不知所措,胡乱地给这些人包扎着,张元彪在慰问己方受伤军士的时候也过去看了,很难理解截肢手术精湛的临清军的军官医生们居然对于跌打损伤束手无策,面对着骨折的伤员,孙三郎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截肢,张元彪只得在一旁胡乱指导了一会上夹板啥的,正儿八经地救治还是得找真正的医生才行。 这次之后,孙三郎的军医队就多了一个段子:“兄弟,你的腿折了,锯了吧。”叛军伤员虽然因为受到医疗而感动,但是主治医师孙三郎“截肢神医”的名声也传播开来,就连临清军的轻伤员看到军医都含含糊糊表示自己身体没啥大碍。 临清军不按首级记军功,所以那一堆一堆的敌军尸体也没人上去翻检,只是扒下来盔甲堆积起来准备装车,战场上倒是安静。 但是鲜血的味道还是阵阵袭来,乱七八糟的旗帜和刀枪胡乱地丢弃着,一些停下来的临清军军士扯点衣服或者旗帜就点着了火,那些打完仗的军士们在打扫完战场后纷纷蹲坐在一起闲聊,军士们把玩着自己刚刚从战场上缴获的东西。缴获的东西除了盔甲和粮食外,少量的金银都归军士所有,只是这些东江军的叛军有够穷,破衣烂衫装备也不好,所以军士们也没啥兴趣盯着不放,所以整个战场上只有青州左卫的老兵油子们在忙来忙去收拾盔甲的同时仔细搜寻财物。 一个个篝火旁也是沉默的燃烧着,偶尔有军士跑到一边哇哇吐一阵,还有的军士双手颤抖地在那里长吁短叹。人就是这样的,一时的血气之勇是不用选择的奋勇冲杀,哪怕是拼刺刀时鲜血四溅也会因为肾上腺激素的分泌掩盖一切的恐惧,只有在停下来,才会从内心审视这一切的残酷。 张元彪带着亲卫在战场的篝火中四处走动,拍拍肩膀或者鼓励几句,总体来看士气还是非常的高。 “报。”一个骑白马的亲卫停下来,下马说道:“大人,敌军已经溃退了十里,在那边进行休整,那些东江军的骑兵斩杀了不少的溃兵,远远看去,现在已经稳定了。正在分批往北撤走。” “敌军还有多少人?”张元彪问道:“骑兵还有多少?” “溃兵都是分散逃跑,约莫有一千人,叛军的骑兵每次在我等要近前时就过来驱赶,所以不知道具体动向。”亲卫回答道。 “他们只能撤退,因为大部分的辎重都被我军截获,这么冷的天没饭吃,只能回去找点吃的。”张元彪拍拍亲卫的肩膀说:“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都是小人的职分。”亲卫笑着牵马而去。 傍晚时分,一堆一堆的叛军的山东溃兵循着饭菜的香味前来投降,这些人忙活了一天,饿着肚子四散出逃,本身就缺衣少食,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呆在野外肯定冻饿而死或者喂了狼,天色黑下来之后只能从藏身的树林或者沟壑里出来投降,看看投降能不能要点饭吃。 张元彪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在1941年的苏德战争初期,苏军经常性地被德军击溃,漫山遍野的苏军往往是靠炊事车的香味吸引过来集合,而战斗之后的军士最重要的就是吃饱饭,所以张元彪专门安排了几个辅兵在空旷的地方点上篝火,支起铁锅煮粥,还安排了两个十人队的游骑兵搜身甄别,没有攻击能力的人才会被放进去喝稀粥,给发些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破棉衣。这个收集点到了深夜也没有撤下去,确确实实收罗了二百多个叛军溃兵,这里边有山东人也有辽东人,只是加以区分后分别关押。 主营内军士们轮换着休息,缴获的物资在营地外堆积如山,李国藩带着人尽可能地往上边装东西,却还是感觉车辆不够,过来请示张元彪如何分多运一些东西走。 “你这个思路就不对。”张元彪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当初土木堡大败,瓦剌军也就是蒙古鞑子再次威胁北京城,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当时京城没兵没粮,城外的粮仓里多的是粮食但是没法搬运只能弃守,你知道成功防卫北京城的于谦老大人如何解决的?” “还有这事?”李国藩惊讶地问:“一百多年前还被蒙古人打成这样,那于老大人怎么办得?” “于老大人命令溃退回城的官军和百姓都去拿粮食,溃军拿了粮食交上一部分可以抵罪,百姓拿了粮食交上一部分就能入城,结果粮仓的粮食就被人搬完了,一时间京师的粮食够吃,百姓手中也有了不少的粮食愿意协助守城,上下一心把瓦拉打了回去。”张元彪叹息道:“于老大人的办法你可以借鉴。” “于老大人这么厉害。”李国藩摸着头说:“我们也可以发动军士们搬运粮食。” “搬你个头。”张元彪笑着说:“你把青州左卫的几个负责老兵油子喊过来,大人教你怎么做。” 不多时,几个穿的鼓鼓囊囊的老军走了过来,正是下午投效的青州左卫的老兵油子。 “你们听好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次好好跟我临清军干活,回去你们不仅不会因为丢失上官逃跑被处罚,还能给你们一场富贵。”张元彪笑着说道:“看你们身上鼓鼓囊囊的,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为首的那个老军笑着说:“大人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很好。”张元彪笑着说:“你这家伙很好,叫什么名字,以后青州左卫的这几十人都归你管,回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小的叫董姚,谢大人提拔。”董姚扑通就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起来吧。”张元彪说道:“我有事吩咐给你去做,做的好,以后就到我们临清军吧。” “大人只管吩咐。”董姚说。 “好,董姚,你现在就是百户了,回去挑些人当什长总旗啥的,到这位李大人处报个备,月银和吃食一切按我临清军辎重兵的发放,因为现在是战时,就先这么来,以后再从长计议。” “好说好说。”董姚跪在地上狂喜,身后的数人也是赶紧跪下谢恩。 “起来吧,既然是我临清军的弟兄,以后就不要下跪了,我这就给你们布置,你细细听好。”张元彪说:“你可是会欺压百姓?” 第249章 小的会欺压百姓 张元彪问的董姚大吃一惊,赶紧摇头道:“大人说笑了,俺是朝廷官军,上官常说民脂民膏保境安民,怎么会欺压百姓?” “你不会欺压百姓?”张元彪严肃地说:“那你这百户就别干了,我得换人。” 董姚更是摸不着头脑,听说要撤换他,慌忙说道:“大人,大人,小的会欺压百姓啊。” 这样的对话惹得身旁的一众军士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就连忠厚的李国藩都四下张望,想从身边人的脸上看出些答案。 “你刚才说不会,现在又说会,我再问你一次。”张元彪大声说:“你可会欺压百姓?” 董姚都快哭了,左右看看,全都在狐疑地看着他,只能坚定的说:“小人会欺压百姓啊大人。” “这还差不多。”张元彪说:“你都是怎么欺压百姓的?” 董姚看着一脸正气的临清军军士,完全不知道该咋说,支支吾吾说:“去了饭馆吃喝不给钱,到人家家里抢些吃的,看见好看的女的就去搭话,临走时拿只鸡····” “就这些啊。”张元彪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够坏,你这百户不好干啊。” 董姚呆在当地,李国藩和一众手下也是忍着笑呆站着不知道大人再卖什么关子。 “还有,还有……”董姚说:“一路上强征民夫,不给钱,克扣他们的粮食,一路上还随时打骂,脏活累活都给他们,自己啥也不干。看见百姓有些钱财牛马就找个理由抢走,不给就殴打或者拔刀威胁。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上去调戏调戏,用上官要挟其家人,不能成好事就讹些钱粮。” “这还像个官军的样子。”张元彪笑着说道。 一旁的临清军看到自己的上官大笑,也是哈哈大笑,这样的羞耻感让董姚更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早说这些不就完了?”张元彪说:“眼下我们转移,那些俘虏无论山东的还是辽东的,都是要带走的劳力,你就当他们是强征过来的民夫,你带着你的弟兄去管他们就是了,一路上只要弄出人命,你们随便去折腾,打骂也好,侮辱也行,总之就是坏事干尽,你能做到吗?” 董姚猛点头,说:“这些都能做得。” 一帮人又是摸不着头脑,临清军的军官们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上官,心道张大人平日里教习军士都是劝良劝善,从来不搞喝兵血肆意打骂这些,怎么今日一改常态。 “董姚,你这王八蛋可知道我为何这样让你做?” “小人虽不明白,但是大人让我这么做,我就这样去做。”董姚激动地说:“大人让我干啥就干啥。” “恶人由你做,好人是我们临清军的。”张元彪说:“要有对比才行,你尽管作恶,我们临清军只要表现的正义一些制止你们,就能让这些叛军俘虏觉得有盼头,这叫唱双簧,有好有坏,这样更好带,所以才让你这么做,你不要辜负了本将的一番苦心,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让我的军官们明白一个道理,好与坏是比较出来的,否则一味地好往往换来的是更多的贪心与抱怨,这个恶人就由你去做,反正回去后你也不会再见到这些俘虏,也不用怕被报复。还有就是,只要你们不虐杀战俘,都是允许的,但是祸害女人这一条是临清军的红线,抓到就砍了,明白吗?” 一旁的人恍然大悟,也就纷纷点头,戏谑地看着董姚。”小人一定做到。”董姚笑着说:“这些事很容易做到。” “我再教你一招,那就是不能给这些俘虏吃饱,要让他们饥肠辘辘还不停地干活,只要他们吃不饱,就没有什么逃跑的能力,还要用食物去分化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让俘虏管俘虏,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张元彪说:“剩下的你自己去琢磨,琢磨的好了就给你赏钱,把经验总结好,每天李国藩都会去找你学习和总结,若是我觉得你总结的好,将来给你个正儿八经的官做做。” “小人一定记得。”董姚说。 “好了,董姚你站在这里听好,我要布置明日的事情。”张元彪说完转向自己的军官们说:“明日转移,大车不够装东西的,这次缴获颇丰,我们要尽可能地带着东西走,所以,咱们的大车主要是装粮食和、火药盔甲这些东西,至于缴获的其他东西,比如布帛金银,都让那些俘虏带着,只要咱们拿着粮食,他们就不敢跑。咱们的军士尽可能随时准备作战,不要让他们去背负物资,你们明白了吗?” 李国藩恍然大悟,点头道:“金银和布帛没法吃,他们拿着也没啥用,这样好,我这就把车上的布帛和金银取下,都装上粮食。” “嗯,这边天寒地冻,没饭吃一天都撑不下去,对于背负物资的战俘统统免于杀头,还能减轻罪责,只要安排好,给俘虏们一个较好的选择,没人傻乎乎冒险离开队伍,即便是碰到敌人交战,咱们只要能够打赢,这些人还是要跟着咱们走,等到了罗山寨,这些布帛金银就能派上用场。”张元彪说:“你们都回去安排吧,明日一早就开始往东走。” 众人领命散去,张元彪也继续带着人去四处巡视,看看军士们的吃喝与过夜的帐篷,鼓励军士们的士气,这么忙到半夜才回到自己的帐中,就看到了拉着陈浩南写东西的朱大志。 “朱大哥,你们在写什么?”张元彪走近看看问道。 “写捷报。”朱大志兴奋地说:“咱们今日七百破一万,大功一件。” “七百破一万。”张元彪差点没震晕。 “捷报都这样这。”朱大志得意地说:“写的少了不行。” “咱们没有砍首级。”张元彪说“如何确定军功?” “我让人捡了一些旗帜回来,把这些交上去就行,毕竟是前后都有叛军,割了首级咋带走啊,咱们就这样报,不信拉倒。”朱大志严肃地说:“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想升官了,守着临清就不错,这次临清卫的指挥使大人被人包了饺子生死不知,我打算再进一步就不要升迁了,否则离开了临清,还得去其他地方带兵,风光是风光,但是压力更大也没多少油水。都不说鞑子建奴了,你看这些东江军都厉害成这样,若不是老弟你日夜练军,按照上次勤王的战斗力来说,临清千户所现在都成了叛军的俘虏,而我已经被杀头了。” 这些话让张元彪都感动了,看来一直以来的银弹攻势和思想教育起了作用,比起来升官这种没意义的事,维持现状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拍着手说道:“朱大哥,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因为大明的官场,不管是文官系统还是军队系统,都是一个逆淘汰的制度,有本事的人就意味着要往上爬自然会得罪既得利益阶层,留下来的都是熬资历能阴人的家伙。 比如熊廷弼经略辽东,已经在广宁稳定了局势,朝廷的大人就弄过去了王化贞制衡,两人就分兵与否的问题争论,熊廷弼坚持集中兵力固守广宁,但是王化贞却非要分兵出去防御。结果官司打到了御前,大家都知道熊廷弼是对的,但是为了让其吃瘪,还是投了支持王化贞。 啥心态呢?纯粹是因私废公。就是因为熊廷弼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太多,当初有万历皇帝皇帝保他,无论怎样告他皇帝都不理会,反而是要钱给钱,这才使得萨尔浒之战后明军逐渐稳住阵脚转守为攻。但是万历皇帝死后,政治风向发生变化,木匠皇帝天启在执政初期不明大明官场,放权太多。 朝堂大人计划的是,如果王化贞策略奏效,那就是王化贞和大佬们的功劳,熊廷弼吃瘪。如果王化贞失败了,负责军事的辽东经略是熊廷弼,熊廷弼还是要吃瘪。看似左右都不亏,可是大明朝亏了,在辽东生活的几百万百姓也亏了。 王化贞的战略实施以后,努尔哈赤认为时机已到,策动大军包围城外防守明军围点打援,数万明军前去救援,沙岭一役全军覆没,阵斩的明军无人收尸,十数年后都没人敢路过那边。整个战役在历史上就是“广宁惨败”。 当时在外边巡查堡垒的熊廷弼率本部军马数千人赶来,只是大势已去,就放火烧了广宁物资带百姓跑路。结果是,没啥责任的熊廷弼被砍头抄家,传首九边。王化贞反而在监狱里好吃好喝没啥事。 有能力的人被人清算,垃圾小人反而是朝堂栋梁,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或许是封建王朝的末期都是这样,大明朝不亡简直没天理。 第250章 圣母婊张元彪 当夜,临清军营地内一片漆黑,实行了灯火管制后,除了一些裹着毛毯隐蔽的暗哨之外,其余的军士都在营中和衣而睡。虽然叛军已经败退数里之外,但是一向喜欢夜袭游击战的东江军还是要谨慎对待。 登莱地区位于大海之滨,即便是气温与内地相差不大,但是寒风中的水汽较多,总会有一种黏在身体上的潮湿阴冷,比起内陆地区更为难熬,好在临清军有足够的帐篷可以让人过得稍微舒服一些,也只是比没有帐篷舒服一点点,绝对还是难熬。 那些被关在栅栏里的战俘可就惨了,吃的三分饱,冻得打哆嗦,只是尽可能的挤在一起取暖,这些人晚上没有吃饱更缺乏棉服,这样的露宿就显得伤害巨大。想要点些篝火,青州左卫的那些老兵油子拿着棍棒教训他们,都打了败仗不杀头就不错了,还想要篝火。 一个晚上过去了,山东方面的叛军战俘被冻倒了二十余个,各个都是发着高烧胡言乱语,而另一个栅栏里的东江军战俘则是好很多,只是流着鼻涕啃凉饼子,没精打采地垂头丧气。 “董姚你这王八蛋,怎么冻倒了这么些人?”李国藩假模假样地当着战俘骂道:“让你好好照顾这些人,你居然把他们当成牲口,昨夜怎么不生点篝火?” “大人,这不是下了军情嘛,说是营地内不许生火,怕给叛军指明了方向,所以没有点。”董姚谄媚地说:“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下次一定给他们点上篝火取暖。” “下次,还有下次?”李国藩大骂道:“你这孙子,昨夜就给你说了,今天要这些人肩扛手推运输布帛辎重,现在冻倒了这些人,得少运多少辎重,运不走的这些辎重如果不烧了就是资敌,妈的,前边吃紧,你这人还紧着破坏,董姚你这王八蛋是不是叛军派来的?” “不敢啊将军,昨夜也不冷,没想到啊。”董姚苦恼地说。 “现在少了几十人,那搬运的活谁来干?那些冻倒的人,要不要照顾?要照顾就得派出来军医和担架队,我的人本来就够,现在让我咋样。”李国藩详装暴怒要暴起伤人,身后的辎重队军官纷纷上前来拉住,只有激动地李国藩骂道:“我要告诉张大人,让他把你这杀千刀王八蛋废了。” “那些冻倒的,我···我···我派人一刀杀了就是了。”董姚后退着,惊恐的说:“这就杀了那些人,对,对,对,那些人染了伤寒,会传染,要全部杀了,把尸体焚烧了才行。” 这个争吵是在战俘营开展的,这些对话被周围的战俘们听在耳中,信息量甚是惊人,一些冻倒的军士大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那些围观的战俘也是各个惊骇,不敢言语,只是心惊胆战地听着对话,战俘们心想着跑路,但是冻饿了一天,那有什么体力,只能两眼一抹黑地等着最后的审判。 “谁说要杀人。”张元彪带着亲卫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说:“这哪里是伤寒,只是些风寒发热,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董姚动不动杀人,你是杀人狂吗?” 一众的俘虏犹如看到了万家生佛,纷纷在一旁鼓噪“将军说得对啊。” “可是大人,咱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啊。”李国藩上前叹息道:“现在东西都拿不完。” “不当紧,我这就让孙三郎的军医队过来接收了这些风寒的病人,再从这些战俘里边挑出一些人搬担架,让所有人都跟上队伍。”张元彪叹息道:“我们临清军不能放弃一个弟兄,哪怕是投降的敌人,也要给予最大的帮助和救治,不管之前怎么样,选择了对临清军的投降就是信任,他们信任我们,我们临清军就要担起责任,大家在战场上你死我活那是两军攻杀没有办法,打完了仗,就应该放下仇恨,这一点希望你们以后都谨记。” “我意已决,把风寒的俘虏也带着,专门拨出来几辆大车,上边都放好被褥。”张元彪大声道:“你们都是人生爹妈养的,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别人生病了不管不问,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呢?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因果终有报,大家好自为之。” “可是,大车都装了辎重,不好调集啊大人。”李国藩说。 “人最重要,把东西分拣一下,金银什么的丢了,那玩意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先把人救回来。”张元彪说:“这件事就这么办,以后也要给军官们说,金银有价,人命无价,切记。” 这么圣母还政治正确的话,别说是战俘们,就连临清军的军官们都心悦诚服,只有李国藩和董姚等知道内情的人心中腹诽不已,却也是暗暗佩服张元彪拉拢人心的手段。众人皆叹服,纷纷鼓掌表示支持,这件事影响很大,直接就给临清军冠上了“仁义”的名头。 随后就是分配具体的任务,张元彪在装逼结束后就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视察别的准备情况,在天亮后大军吃食完毕,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缓步移动,队伍前边的是王树正的游骑兵,三百多人在昨日的战斗中没太大的伤亡,此刻排着队走在队伍前边,最前边是二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武装辎重兵,他们手持兖州铁厂生产的大斧铁锯,负责清理前进小路上的灌木。 这一条往东转移到官道的路是安全的,只是要在小山丘一侧绕行,虽然有些崎岖狭窄,却能通过临清军的大车,加之临清军算上战俘也不过一千余人,在这山路走动倒也不是首尾不能兼顾,所以走起来也没什么难的。 在大部队进入小路后,身后的营地也没冒出浓烟,张元彪临时改变了烧毁剩余物资的计划,因为一旦点着,那巨大的黑烟在光秃秃的冬季能让十数里外的叛军看到,到那时候肯定会派出哨骑来查看,为此失去快速转移的机会实属不智,也就只能忍痛丢弃在营地的栅栏内,驱动大军快速向东侧主要官道前进。 或许是叛军主力在南边攻打莱州城无暇顾及这些林地,所以一路上只是遇到了部分叛军的哨骑,并未与叛军大部队照面,这么半日就来到了登莱交通枢纽所在——登莱大道,只要过了大道,再往东走上一日就能与山寨的人汇合。 张元彪在走出树林的时候,祈祷着今天千万不要碰到叛军的主力骑兵。现实也是如其所料,没有骑兵,但是官道上确实车水马龙,看样子是劫掠来的百姓与辎重再往北送向登州叛军大本营,而登州收编的军队与辎重在毫无防备地往莱州前线输送。 当两伙人在大道上忽然相遇时,都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彼此暗想“这是哪个单位的?” 第251章 有限战斗 披荆斩棘破林而出的临清军,前锋刚刚抵达登莱大道,就遇到了叛军的队伍。双方在傻傻分不清楚是敌是友之时,张元彪的游骑兵已经列好横阵挺着火铳走向大道,把这支叛军从中间打成两段,硬生生驱赶着这支五百人的南下增援队伍四散逃窜往南北两个方向跑去,一百余辆小推车扔的到处都是,官道上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登莱大道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突破口三里内尽是残破,官道两侧的驿站与民居都被焚毁,再往大道走走,就能看到官道两侧的沟壑中扔着不少无头男尸,应该都是击溃的官军被俘后扒光了衣甲杀头弃尸荒野,足见此地的战事凶险。 游骑兵在进入官道后,就在朝北的一边设置拒马挖断官道,虽然此地为难得一见的平原地带,但是登州一地小山丘较多,土路上头也有不少的石头,阻塞了官道敌方的骑兵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在荒地中展开疯跑,也算是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临清军在官道上往南走去,远远的叛军哨骑在南北两个方向盯着,远处不时传来号角声,一阵阵烟尘冲天,却不知是疑兵还是真的在调集队伍前来围剿。军心士气很受影响,着急之中,把叛军的小推车都推到官道两侧,全军在游骑兵的掩护下向南疾行,毕竟南北两边都有叛军的主力,这样的战斗实在是没法打,别说打,就连被叛军拖延上半个时辰,鬼知道会有多少叛军赶来,到那时候南北夹击,诸葛孔明在世也休想全身而退。 “轰。” 巨大的响声在官道的北边响起,这是李国藩的辎重队在官道上埋设了一桶黑火药破坏官道,也算是在阻喝步步紧逼的叛军前哨部队。 东江军在宽甸前线作战,骑兵远远不是建奴的对手,不仅是质量上比不过,数量上更是望尘莫及,所以极为重视侦查步兵,这些侦查步兵十人一队常年在深山老林中与建奴周旋,毛文龙每次大规模发动游击战,这些人也是先锋敢死队,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自生自灭,活下来的都是精锐,此刻渐渐从南北两侧摸上来,依托树木岩石接近后放箭,不断地往官道上行进的队伍进行侧翼包抄,虽然在游骑兵的射击下没法造成太大伤害,但是这种敢战的决心还是让军士们大为紧张,至于那些东江军战俘,也是在队伍的中部心神不宁,这样的情况又只能安排一些临清军军士去提防这些战俘闹事。 就这么走了三里路,终于来到了那个命运的转折点——通向罗山的小路,此时小路上也是用小推车阻塞道路的叛军小股队伍,他们藏在小车后边大声诈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吧。” 张元彪看着这条道路还算防御薄弱,也不管两侧的叛军压迫,亲自了三十几个游骑兵前往小路上,两排火铳的齐射就把这些人全都吓跑了,上百个叛军丢下小推车组成的路障消失在树林中。“大人,这小路通向罗山,只是树林有些茂密,还是怕被叛军伏击。”;李国藩指着远处的大山说“那就是罗山,看着很近,走起来足足有三十里,今日肯定要在外边过夜了。” “赶紧让队伍出发。”张元彪镇定地说:“趁叛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带着弟兄们过去,否则被围起来,真的没法打了。” “嗯嗯。”李国藩抱拳而去,身边的游骑兵在王树正地指挥下渐渐聚拢,在丁字路口组成了两个圆阵与渐渐接近的东江军老兵对射,掩护辎重队和俘虏们往小路转移。 “大人,你先走吧,我来断后。”王树正喊道:“远处的大队叛军步卒集结着呢,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展开进攻。” “我们一起在此断后。”张元彪笑着说:“既然走到了这里,就不害怕了,还好咱们来的够快,不然真的是无路可走,你看这叛军可是比官军难对付多了。” “大人文曲星下凡,自然是如此,不过全军都指望大人,还是请大人赶紧离开这里,我们打退南边过来的叛军就会去跟上队伍。”王树正一边说一边指着两个白马义从道“还不快点带大人走。” 张元彪也知道留在此地也是白搭,就招呼亲卫离开,临走时说道:“不要节省弹药,远远地就打,吓跑了这些叛军就赶紧走,我在前边安排赵大云就地防御接应你。” 杂乱的火铳鸣放此起彼伏,东江军的步卒也在涌入树林往小路扑来,但是这些精锐的士兵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地支援,只是远远地站在树旁大声怪叫,偶尔射来一些没有什么力道的箭矢,没有对撤退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样有限的战斗一直在持续着,两帮人都很克制,叛军是缺乏主力队伍无法完成逼迫决战的态势,而临清军则是有目标的逃窜,只能是远远对骂着保持距离,虽然互有伤亡却没有什么影响。 终于在追击十里后,东江军的步卒开始渐渐在小路的尽头消失,而临清军则是往东越走越远,一路上除了偶尔遇到逃难的百姓以外,也渐渐离罗山越来越近。 按照抓到俘虏说的供词,昨日东江军在登莱大道突袭了官军主力,直接就把一万多人的募兵打的落花流水全线崩盘,主力的辽东精兵都趁机去了莱州城下围城,官道上只是按照路途,设置了一个东江军的千人队守卫粮道,兵力因为太分散才没形成进攻,只是吆喝着做做样子,但是大军已经在调集。 这样恶劣的情况,张元彪在黄昏时下令收拾火把等夜行物什继续赶路,也再也顾不得战俘会不会大量逃亡,只能让游骑兵在后镇着往罗山寨赶路。 第252章 汇合 罗山寨的接应“土匪”在后半夜打着火把迎上了临清军的前锋游骑兵,这样的夜行真是非常的耗费精力,虽然有着精密的计划,却还是在半夜的火把游行中,走失了几十名军士和上百的俘虏,只能等着天亮以后再派出人手去搜寻。 在山下的一处平坦地域,已经有山寨的人员搭建好了帐篷,因为此地将作为反击登莱的前沿阵地,所以营地的营造也是颇费心思,四周也扎上了栅栏,此刻刚好迎接着一千三百余人的队伍进驻,临清军主力见有人放哨把守,也就协助者辎重兵把大小车及骡马赶入专门的栅栏后,就按照白马义从的指挥按照自己的队伍进入帐篷,在里边很快就升起了炭火,顾不上脱下衣服就呼呼睡去。 战俘们也在放下东西后被赶入戒备森严的栅栏内,好在也有帐篷和热水,就这么饥肠辘辘地挤着睡觉去了。这一夜的巡逻与警戒是由罗山寨的“土匪”负责,虽然没有设置明暗哨,但是这荒山野外想要摸黑走路都难,更别提有组织的进攻小营寨了。 一夜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第二天上午,经过良好休息的临清军开始被分批唤醒吃饭,昨夜饥肠辘辘疲倦而睡的军士们在长官的带领下排队去炊事车领取早饭,张元彪也是带着亲卫在营地中巡视,和军士们打着招呼一起坐下来吃饭。 炊事车支起来长长的桌子,地上放着小马扎,军士们只要洗完手就能够五十人一批前来吃饭,吃完饭必须把自己的碗筷刷了再放回去,这样的吃饭效率最高,为了督促军士们自动把碗筷洗干净,每次吃饭的顺序也是轮着来,军官在验收过上次吃饭队伍的碗筷是否整洁后,才能带人离开,否则一旦下一队吃饭的军士提出异议,那么下次吃饭时,碗筷清洁不干净的队伍就会被减少一半的伙食,举报成功的队伍将会获得更多的肉类补充,所以事关吃饱饭与否的大事,容不得军官和军士不上心,吃完饭就会把餐具洗刷的干干净净。 今日的早餐是大饼与稀粥,还有一碗带肉的烩菜,军士们饿了一夜都是大嚼大咽吃的痛快,一群人三三两两交流着,一边交流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扒着饭偷瞄维持秩序的张元彪亲兵。 单独的小桌上,张元彪和几个高级军官一起坐着吃饭,他们的食物与普通军士的一样,都是随便从炊事车那边拿来的东西,惟一的特供就是张元彪特意安排的咸鱼,几个军官都是人人一条,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在战时吃到这么有味道的东西还是让人羡慕。 “昨天走失的几十个士兵陆续找到了一些。”李国藩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还有一个十人队的游骑兵没有寻到,估计是走错了方向,已经和罗山寨的人商量了,他们派出去五十人去搜索,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嗯,寻找到就行,这么冷的天,游骑兵没有太多的东西,赶紧找回来,否则时间长了就会冻饿受不了。”张元彪放下碗,看着王树正说:“抓紧时间检查你的人,我们明天就要开始向登莱大道前进,一路上拓宽道路,建立补给营寨,还是要把战线推进到那边的官道,否则蹲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是没有办法攫取好处的。” “是,大人。”王树正兴奋地撂下筷子就要走,身边的赵大云也是猛吃了一口咸鱼也站起来离开,不多时就只剩下辎重兵与城市卫队的军官们,游骑兵派系的家伙就走的一个不剩。 “游骑兵真是我军精锐。”李国藩揶揄道:“碗里还剩那么多的东西都走了。” “哈哈哈,王树正这急性子。”张元彪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这么几个家伙的饭菜不要收了,中午热热继续给他们吃,吃不完就不要吃午饭了。” 上午临清军就开始清点人数和物资,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在午饭后就被派出前往东边十里外构建防御,随后就是辎重队带着全部的俘虏和各种工具沿着小路前进,一路上拓宽小路,平整凹凸不平处,目标是营造一个可容两辆八百斤大车并排前进的小路,怎奈山东南部的丘陵地带土质坚硬还多石头,这个目标在一里之后就执行不下去了,只得请示张元彪修建三级作战道路,即基平整能通过一辆八百斤大车,在沿途根据情况设置停车点方便避让。 那些总是吃不饱饭的战俘们就成了最廉价的劳动力,伐木搬运平整道路,时不时还要被监工的青州左卫老兵油子鞭打几下但是不会逼迫太狠,而且临清军的车队或者军士路过时,那些青州左卫的监工就会突然变得很好相处,这也在一个侧面给这些战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勉强能吃饱穿暖后,下午就开始比较积极地干活了。 在战俘的眼中,最神气的还是骑着白马的将军亲卫,那些人走到哪里,无论是军官还是军士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地站在一边接受命令,然后再恭恭敬敬地目送这些人上马离开,那笔挺的军装和紧身的白裤,骑着白马在道路上飞驰,就连挥着鞭子的监工也会在路边立定挥手示意。 看着身边的山东俘虏如痴如醉地看着白马骑士走开,原东江军的伍长孟三啐了一口唾沫对自己的几个弟兄说:“这些样子货,有啥本事,马都骑不稳,穿的那衣服大老远就能看见,这是没有骑兵对冲,否则我一个打他们五个。” “孟三你可拉到吧。”一个汉子说:“你那么厉害,怎么前天被这些穿红衣的兵一冲就跑了?” “屁嘞”孟三说:“前边的山东兵被追着跑,冲散了我的队伍,都是些新兵,一打就跑了,我若不是为了救下他们,也就上去拼命了,还会被抓到这边受罪?” “咱们得回去啊。”那人叹息道:“刚在登州分了房子,大帅说打了莱州城就给分媳妇和分地,也不知道莱州城打下来没。” 正说着,监工董姚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拿起鞭子就抽打,一边抽打一边说:“赶紧干活,别在这里嘀咕啥,干不完活不给吃饭,你们这些渣滓,为啥给你们分锯子知道吗?就是信不过你们,惹恼了老子就借个铁锨削了你们,那玩意比大刀都好用,别在这里商量怎么逃跑,不然就关不给你们饭吃,工钱也不会给你们开。” “将军大人不要打,将军大人不要打。”孟三假装滑稽地跳着说:“将军大人说还有工钱?” “山东俘虏干一个月给银子一两,你们这些辽东人,每月半两,出工前都记着呢,等打完仗遣散你们走的时候,就会给你们钱,让你们有钱回家。”董姚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们要好好干活,争取早点回去。” 一群东江兵俘虏大吃一惊,纷纷表示会好好干活之类。 看着董姚走开,孟三招呼几个人一起扛起木头往道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就这几百人还想跟孔大帅的几万军马争雄?真是活腻了,咱们就看着吧,到了咱们的大军开过来,我也把这些王八蛋抓起来干活,也给他们开一个月一两银子。” 第253章 伐木累 每隔五里设置一个小营盘,要有栅栏和壕沟,栅栏上要有望楼和挡板,内中要设置一个牲口棚和一个木屋仓库,还要有足够的空地搭设帐篷给五十人的驻军提供休息的场地。这样的小营盘是为了保护道路的畅通,维持五里内的安全,也可以作为补给点为五百人的大军提供三天的粮草,只是天寒地冻不便于打井,只能尽量在道路旁便于取水的地方修建。 每隔十里都要设置一个大营盘,这样的营盘主要是为了驻军与屯粮,守备的队伍为一个百人队,要求留出足够的空地给五百人的队伍提供住宿,外边的栅栏与壕沟更为宏大,囤积粮草的仓库也更加的庞大,只能依托于小河建造,否则这么多的人吃喝都是问题,更别提什么坚守。 看着这么大的建筑工程,张元彪也不禁有点后悔了,这么修到登莱大道上去,鬼知道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要不是罗山寨储备了较为充足的粮草,自己真的就要考虑怎么跑路了。 对于修建这么多的营寨和道路,军头们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为了自己的军士安全,还是都接受了这样的计划,毕竟在这样的地形之中打仗,被少量敌人人绕着山路突袭的概率还是有很大,只要能进退有据,多少敌人也不怕。到那时候补给线就不会被切断,在官道附近就能更加持久的撑下去。 好在俘虏够多,不用驱赶临清军自己去修建,只要选好了位置,李国藩就会驱赶着辎重队与战俘们伐木刨坑去搭建营寨,虽然出发的第一天连路都没修好,但是罗山寨附近的山民都被近期的大战所惊扰,又到了站队的时刻。罗山寨作为一个近期崛起的山寨,在当地名头不怎么响,但是人多刀多不惹事,几个小的山寨也在近期被各种理由剿灭收编,在本地的威信还是很大的。 通过罗山寨放出去的招工讯息,犹豫的山中村民们自然是被张元彪用银弹攻势拿下,纷纷聚集而来当民工,加入到了修路致富的道路中来。 山里的百姓太苦了,他们没有足够的平整土地去种粮食,只能在山脊上设立稀稀拉拉的梯田种点口粮,其余的时间就是在山里采集草药和狩猎获取食物,积攒一些毛皮给游商换取盐巴和布匹,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天的饱饭。所以这里的人有当土匪的习惯,活不下去了就组团干上几票再回来当良民,所以罗山寨放出风要给钱雇人还管饭,这些业余土匪就成了良民,带着家伙就来了。 山区官府统治薄弱,官差也不会没事来山上征税,搞不好自己就被人家绑票了,所以淳朴的村民刚开始来看看风向掂量掂量这个人傻钱多的家伙能否干一票,几日相处后发现张元彪有钱还有军队,又隐隐约约听到这些人鞑子都打得过,还有那威名远扬的戚家军,才把刀子什么的都藏好了,认认真真当起了良民。 这条小路活生活被扩张成了大路,张元彪来回巡视的时候,为了防止近距离有敌人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中隐蔽,张元彪下令把道路两侧一百米内的小树与灌木统统都给砍了拉走给大小营盘当建筑材料,这样丝毫不重视水土保持的做法也没有谁反对,而且还被贯彻的很好,足足被砍了一百五十米,最后的结果是大的木头被拉去修建营盘,小的木头则是在傍晚被山民都弄回家去了。 这木头也不是谁想砍就能砍的好吧,平日里那些百姓上山樵采都是弄些枯树或者小树枝,这些大点的木头都是有人管的,乱砍乱伐会被官府或者大户抓走讹诈,现在是临清军的大人下令,村民们自然是干劲十足,拖家带口地来到工地干活,吃的李国藩都觉得粮食出现了问题。 伐木头的工作超出预计实现,一时之间营地外边堆积了大量的木头,但是因为冻土和多岩石的原因,栅栏立起来反而成了最大的困难。 就这么干了五天,临清军终于在崇祯五年的一月十一日,临清军的主力五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在此出现在官道东侧三里处,与巡逻的东江军哨骑发生了接触,哨骑自然不敢上前,只是在短暂交火后仓惶逃走,双方都没有出现伤亡。 登莱大道一侧出现不明敌军的消息不胫而走,惹得登州与莱州两个方向上的东江军大为恼火,此刻莱州城下的交战正处于极为严峻的时刻,后方补给线被骚扰那自然是不能被允许的,但是莱州城下围攻日久还没有破城的迹象,肯定不能从此处抽调军队前去围剿,一封封地文书就递到了登州留守孔有德桌子上。 这孔有德当初在登州城下,伙同城中的辽人并将一起拿下了城高且厚的登州城,还俘虏了孙元化在内的登州文武百官,自打毛文龙立镇以来,登州的文官系统就把持着对东江军的物资输送任务,什么常用的“漂没”(按照比例克扣运送物资,推脱是海上风浪卷走了)、“损耗”阴了不少的东西,这就使得毛文龙天天与登莱的文官们过不去,最激烈的时候这些文官集团直接挖了毛龙文的物资采办员,让他携款潜逃。 种种的对抗,搞得本来就吃不饱饭的东江军更是难受到无以复加痛恨登莱文官,现在孔有德拿下了登州城,这些肠肥肚满的文官们还能讨得了好,各个都被抄家灭门,女眷被东江军给分了当老婆,就连孔有德打了几十年的光棍,现在也强娶了官家大小姐当媳妇。 风头正劲的孔有德坐拥十数万军队,在山东地界完全算得上最牛逼的武装,在突袭莱州城前还大肆放赏,搞得手下的军士们乐不可支,都盼着打下莱州城再发一次财,战争的初期也是格外顺利,扑杀了两万多的明军杂牌军,光百户以上的军官就抓了一大把,当然这些垃圾也没啥用,除了几个高级军官外,其余的低阶军官都给推出去砍了。 现在莱州城下正在交战,从山那边出来一只小股敌军,伤害不大但是卡的位置太过于恶心人,那条交通线上每天都要输送大量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到莱州前线,打仗就是打后勤,这万一给断了几天的粮食,那莱州城下的部队不崩溃才怪,只是现今能打的都被派去莱州城下与官军对峙围城,实在也不好从前线抽调军队往回走,思来想去也拿不准派谁去灭了那几百人的小股部队。 第254章 大战前的宁静 战争,从来都不是让人感到舒适的一件事。 游骑兵骚扰登莱大道外围的同时,大小营盘也在紧张修建,前沿阵地的大营盘距离登莱大道有五里路,这个距离在临清军的军头们看来太保守,纷纷嚷着要把这个营盘推到登莱大道的边上,用火铳就封锁了官道。 这样的呼声很高,军人为了证明自己理论上很威武,总是喜欢提出一些热血的东西出来,比如魏延在军事会议上提倡兵出子午谷直扑长安,千百年来还有很多人追捧这个战术的高明,认为诸葛亮缺乏孤注一掷的决心,否则北伐中原就成了。 真实的情况是蜀汉与曹魏巨大的国力差距,长安是军事重镇,有一大堆的名将镇守,数万蜀军在陇西围城都缺乏实质的攻坚能力,数千奇兵打到长安下,曹魏的援军也会通过潼关源源不断从邺城输送而来。所以诸葛亮选择攻击陇西拉长敌方的补给线是对的,也在第一次北伐初期打乱了曹魏的部署,张合日夜兼程率军西进支援,吃饭的压力也把魏军压得不轻。 军事会议在游骑兵骚扰回来后在前沿营盘的会议室召开,参与的军官都是三大派系的百户以上军官,十几个人挤在帐篷里坐马扎认真研究张元彪让亲卫推来的一个大铁管子。 一群军官看着黑乎乎的管子也没人吱声,王树正憋了一会说:“大人,这两日来,游骑兵早上天不亮就收拾行装出门,先走三里小路,然后就要搜索前进,咱们设在前边的哨所也有军士留守,那叛军只敢在大道上凑人数,等到了中午人多了才一起赶路,咱们的人只要摸到前边放几铳,那些叛军抓的民壮就丢下小车跑出官道,至于那些叛军也是远远地呐喊,咱们稍微往前走点,就吓跑了,昨天有一伙叛军也是火铳和弓箭配合与咱们对射,远远地就被打散了。” 一众游骑兵军官大是有面子,纷纷说叛军不堪一击。 “弟兄们下午早早地就得收拾东西回来,往往也没啥战利品,都想着咱们把军营往前移动,这样方便与那些叛军对攻。”王树正说:“也省的到处跑浪费时间。” “这是火炮。”张元彪指了指那个黑管子说道:“这是最近袭扰的游骑兵从路上捡回来的,咱们的老兄弟有跟着我上过北京城城墙的,认得这是官军守城时用的,就把这个短小一些的拿回来了。这个是小弗朗机子母炮,射成三百步,能打散弹或者是铁球,因为是子母分开的,操作熟练的话,射速比起咱们的火铳也不差多少,你们说,人家把这玩意推到近前,怎么打?” 一群军官又不吭声了,都是看着王树正。王树正本身对这些先进武器缺乏认识,只是见过这个传闻中会泻火会炸膛的黑管子,静静地等待张元彪继续训话。 “这些弗朗机小炮都是落后的东西了,据我所知,叛军还会有大将军炮这样能打五百步的东西,到那时候咱们就要在炮弹的打击下走过四百步才能开铳,你们谁能做到?”张元彪说:”这次孙元化请来了更多的外国技师,还买了大量的火炮,现在我们面对的这一只叛军,他们的能力是超乎我们想象的存在,我们才多少人?区区七百兵,加上山寨能支援的人手也不过才一千,叛军现在的军力足足有十万人,虽然围攻莱州城和驻守登州城用了不少,挤挤弄出来一万的军队还是易如反掌,到那时候动员一些火炮,我们的小营盘就像纸糊的一样,我们这么辛苦地练兵,分房子给银子,是让他们都死在这个没有意义的地方吗?” 看着一帐篷不吭声的军官,张元彪继续说:“太靠近登莱大道方便叛军集结兵力运送粮草,到那时候他们更容易对我们实行包围,选择在这里是为了留下预警时间,只要他们的大部队开过来,我们就要烧毁营寨撤走,毕竟咱们的实力太弱小,不能与叛军硬抗,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的定位,不要打了几次小胜利就膨胀,以后的路还长,切不可在此地断送了。” 大会的最终结果是上下达成了一致,把人都轰出去吃饭以后,张元彪就让手下拿上来纸笔给远在罗山寨留守的朱大志汇报这两日的进度与计划。 这位老哥在抵达罗山寨后就不想再出去打仗了,于是就找个由头呆在了寨子里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的工作就是根据张元彪送来的军情写报告,通过“土匪”的山寨一层层传递到临近的衙门里,大概的意思就是“临清军被击溃了,但是还在努力骚扰叛军。”除此之外,还经常罗列一些叛军军力移动的虚虚实实的消息,为的是将来脱罪,这些事朱大志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完全就没有下去夺权的想法。 眼下罗山寨通过“土匪”交通线,还是可以在山东南部山区中较为稳定的获取临清商会送来的粮草与其他辎重,山东半岛在这次的兵灾中波及很大,各地人心不稳,反倒成就了临清商会运输公司的林大头,他的车队在各个山寨的掩护下通行无阻,各地商号为了不被人抢了货也是选择找他的车队,林大头按照要求在路过山寨时放下粮草和装备,但是罗山寨毕竟是前敌运输,每日张元彪的临清军也是要给钱才能得到物资的补充,不过这样的价格也算是良心价,因为运输的队伍要在山丘中晃悠,不仅要送东西还要防止被人抢,这样不给钱实在说不过去。 在临清军上下其手大搞基建的同时,登州方面也凑集了一支新的军队支援莱州前线的叛军,他们的目地是莱州,但他们会在登莱大道上先解决这伙躲在山林中不断骚扰大路的明军残余部队,在孔有德看来,这样的战斗是没啥悬念的,因为他们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其中战兵就达到了六千人。 第255章 耿仲明 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一日下午完成了前沿营盘的基本修建。 营盘建在小山丘上,地势西高东低,北侧数百米是一条小河为大军提供水源,这个营盘是老式的方形结构,厚实栅栏的四角都有简易的望楼,几个木棍用钉子拼装一下组成的梯子方便轮岗的军士替换。 外围是浅浅的壕沟,四个大门依次朝向四方,大量的民夫和军士在营寨周围进进出出,内部巨大的空地上堆积着粮草与辎重,各个部队的营帐按照布置支设,军士和俘虏加起来就有了整整一千三百人,把这个荒僻的小山丘热闹不少。 两个城市卫队负责大营的防守,姜开泰与刘青杰二人各带一个百人队在轮防,原则上是不需要出营作战。 李国藩的辎重兵主力被分散驻扎于往东小路上的三个小营盘和两个大营盘中,负责粮道的安全协调粮草的转运,余下的辎重队一个百人队则是在前沿大营中负责动员战俘营造兼供给大军的饮食。 王树正的游骑兵无疑是临清军的主力与精华,依然在朝五晚五地出击袭扰。在大的会战之前,会有数不清的前哨接触战,游骑兵在最近五天的袭扰中,越来越显得吃力,白天的控制范围再渐渐地缩小,原本要走出五里到官道附近现在已经被压缩到了三里,傍晚时分的树林中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叛军斥候的身影,双方虽然没有你死我活进行侦查战,但是感到危险的王树正还是在昨天下午撤回了所有的前哨观察点,因为最近的夜渐渐地不怎么安全了,游骑兵与叛军已经交锋了几次,游骑兵夜里坚守防备较严,黑灯瞎火地乱打一气,游骑兵却伤了几个,好在没有被叛军捉去俘虏,权衡再三缺乏进攻能力的临清军留下少量的哨兵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在这日傍晚选择把队伍都撤回来。 这样张元彪的队伍就只能依靠望楼进行观察,好在营盘建的较为牢固,计划的一米半深壕沟也会在近期驱动战俘挖掘完毕,挖出来的泥土自然是堆在栅栏的外边,张元彪计划是在条件允许时再栅栏外再加一层木栅栏把泥土堆在中间,在营寨的内部也要用土筐和麻袋修建挡墙。 这样的构造是较为典型的西方风格木寨,在数十年后的雅克萨之战中,少量的俄军依托木寨修成的棱堡挡住了康熙皇帝的御驾亲征,兵力与装备皆占优的清军用大炮也没轰开这样的木垒,反而被杀伤很大不得不签订了《雅克萨条约》,现在面对着火器占优势的叛军,还是要尽可能地去削弱敌人炮兵的优势。 与此同时,在官道一侧的叛军,也在这几天中完成了集结和军议,这次开赴莱州城下的一万五千人是分为三个部分,其中战斗力最强的是原东江军毛文龙麾下的义子毛有杰,此人在东江军时就应是参将,掌管着财政大权,算是毛文龙心腹,在孔有德回到登州城外乞降时里应外合下了登州城就是此人的杰作,现在已经恢复了原名耿仲明。他自己就拥有原来的队伍近三千,在登州扩军时又整出了四千人,总计七千人的规模,在叛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之前一直负责登州城外的防御,之前的莱州城外突袭官军的指挥也是他。 排第二的是毛永浪,就是刚刚与临清军打过一场的败军之将,在临清军撤走后就收拢了队伍夺回了剩余的辎重,虽然损失了一些东江军老兵,但是选拔了一些人并入老营充实人数,现在的手下就达到了五千人的规模。 排第三的是毛有成,一样的东江军系统老军官,手下是五百的东江军老兄弟,在登州扩军时征募了一些辽人与山东人参军,现在实力吹气球似的涨到了三千人,作为辅军派过来凑数的。 这次的进攻队伍以耿仲明为主,他带着队伍是最后赶到的,毛永浪和毛有成作为他的副将出战,驱赶着这集结起来的万人大军在官道上慢慢地汇集在一起,现在也已经在官道的东侧建起了营垒,全力派出队伍去搜集明军的动向,打算一次进攻就把这些漏网之鱼全数消灭。 “探子来报,说那群狗官军在五里外已经完成了营垒修建。”毛有成在下首说道:“在这营垒后边每隔几里都有营盘,戒备森严,不知道有多少驻军,不过每日的辎重车来来往往,据观察,他们的粮草在罗山下边的一个土匪寨子里,每日都有军士与辎重送达咱们五里外的营帐,看起来粮草很充足。” 耿仲明坐在上首,这是一个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东江军向来是年轻人的天下,当初毛文龙的八百干儿子现在剩的可不多了,很多人在毛文龙死后就恢复了自己的名字,毛有杰也就成了现在的耿仲明,大权独揽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毛有成,而两侧的军官站的笔直看着自己的主将,等了一会就听到耿仲明说:“继续加紧查看,绘制成图,安排弟兄在林中活动,为我军接应。” “是。”毛有成说:“已经加派了人手,现在正在核对图册,明日可将图册送到将军手中。” 毛有成的实力在三位之中最为弱小,也就承担了远距离侦查的苦活,派出自己的老弟兄钻树林去数十里外远远观察明军动向,这样的苦活很重要,但是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是最低等的,因为这个活对付明军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就算是临清军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山里反游击,只能压缩自己的队伍抱成团不被这些苦哈哈的叛军袭扰。 “最近又从登州调集了三千的民壮给大军修建营垒,现在已经修好了大营三座,小营十二座,基本上把这个小路给封死了,那些穿红衣服的狗明军,晚上已经很少看到他们来骚扰了,前几日我的军士与他们野战,互有死伤,现在盯上的几个藏身点,据观察已经都走了。”毛永浪说:“已经安排人去他们大营外围尽可能地去袭扰,小路上也已经开始派出民壮修缮,明日可以拓宽一里的道路。” 耿仲明点点头,还是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过了一会低声道:“永浪,这次保护登莱大道你辛苦了,你的人修建营垒还要驻守,明日就把队伍都撤回来修整。“ 毛永浪大感喜悦,刚刚领完军令,那耿仲明说:”你上次与这些人交过手,对他们比较熟悉,你的队伍再往前移阵,明日修整一天备些盾车什么的,后日先去试探一下他们,到时候我会去阵前为你部擂鼓助威,如果能一日下了这营寨,我给大帅表你再升一级,当个正儿八经的将军。” 毛永浪恼啊,上次被击溃的事上下运作没人收拾他,近期还夸大了对面明军的战斗力,现在耿仲明这么说明显就是要让他去试试深浅,他耿仲明的人来了之后好吃好喝,还带来了“女营”,自己带人勤勤恳恳却被当炮灰,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故作轻松地接受命令,按照大明的军议程序,毛永浪拍着胸脯说:“大人放心,回去就让大家打制盾车,末将一定把那些狗官军杀个精光。” 第256章 积极备战 耿仲明的命令下达后,毛永浪就布置人手去砍伐树木制造盾车。 这盾车是后金军的特产,用于辽东的攻城野战无往不利,这些简单生产还粗糙巨大的盾车被士卒推动向前,可以毫不费力地把铅丸和箭矢阻挡到一边,讲究点的八旗军为了防火防炮,还会在盾车外边覆盖皮革或者铁皮,坚固耐用便于拆卸,其战法也是简单粗暴,就是往前推遮挡隐蔽在后边的重甲步兵,待大军把盾车推至城下或者阵前再涌出队伍上前搏杀,到那时候武艺高超的八旗大兵就能够砍瓜切菜一般屠戮怯战的对手。 放在中国数千年的战争历史之中,这玩意比起来其他的器械简直不值一提,八旗大兵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可就是这样的队伍搭配,碰上了垃圾至极还逆向淘汰的明末军队,那就是热刀切黄油,真是让人无语。 常在辽东前线打仗的东江军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远程武器基本失效后只能靠人命往上填,所以东江军对付小的后金村寨也会在攻战之前就会大肆修造,只要能推过去,战斗就只能陷入不死不休的白刃战。 一辆辆简易盾车被修建出来,登州这边的土壤贫瘠,生长的树木也是松柏之类,湿乎乎的木头不仅小还沉,完全不像东北大地的巨大树木那般多,于是这些弯弯曲曲的树干树枝被缺乏铁钉的叛军用绳子捆好,在关键部分上了些马钉固定,按上从小推车上卸下来的轮子,在崎岖的小路上推动。 叛军进军的路线只有一条,那就是官道旁的这个无人修缮的小路,其路况比起来张元彪费力修起来的三级战区公路更差,而且两侧的树林灌木密集,小山丘也是起起伏伏没个好路,推动这些盾车前进就格外的费劲。 当然,叛军也在一直的修缮那五里的小路,伐木烧荒,只是张元彪的游骑兵在之前一直骚扰,叛军的修缮速度就被极大的影响,以至于现在进军与修路几乎同时进行,这就给了张元彪预警的时间,加速战争动员。 忙碌的叛军推着盾车辎重往前赶路,打算在天黑前进入攻击准备区域,张元彪也在紧张下达各种调兵与加强运输的命令,一时间整个三十里的小路上,八百斤的军用辎重车和五百斤的商用马车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往最前边的营盘输送物资,一个个调兵的命令也被白马义从在后方传递,作镇罗山寨指挥部的汤敏就根据张元彪的大概要求,变成实际的文书下发给分布在交通线上的“土匪头目”,头目留下可靠的兄弟把队伍一分为二,一半的人坚守寨子,一半的人收拾武器下山出去干活,那些占山为王的小军头就搭乘临清商会的马车,把自己的新兵和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通过山区交通线输送到罗山寨。 这些新入伙的“土匪”都是健壮的年轻人,听口音哪里的都有,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棉甲皮甲,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器,不少人还是可以开硬弓的猎人,在这些日子不断地被送到罗山寨集合,然后被分开派到前边的营盘中充实防御。 远在兖州的护厂队也在半个月前就接到了动员的命令,因为临清军愿意交钱雇佣,临清商会也没意见,两个百人队的护厂队在铁厂换领了新装备就搭乘临清商队的马车往东赶路,他们谁也不知道去干啥,只是拿了人家的钱让去出差那也得听着,加上临清军系统治军严薪水高,不听话的早就被赶走,此刻护厂队也是斗志昂扬,各个心道是出去打土匪,也没当成回事。 交通线上,临清商会的林大头是压力最大的人,他的脚行在近二年发展迅速,最近大半年因为临清军占山为王的策略,乱七八糟的土匪被驱赶到更穷的山里,主干道上的临清军“土匪”自然也开始收买路钱保一方平安,这种带有偏颇性质的收费模式,有选择性的提高了一点其他脚行的运输成本,临清商会仗着财大气粗以及与“土匪”的交情,一跃成为山东西南部和山东南部山区地带的运输业巨头,把其他的镖局脚行挤的只能和临清商会合作。不合作也可以,那就与装备了火铳棉甲的临清军“土匪”对打,肉眼所见的不划算,所以这样的事一次都没有发生。 林大头虽然有运输队的优势,但是天天鼓捣这么多人在各种道路上前进,车里拉的很多东西也是违禁品,上下打点成了最为头疼的事,好在明朝末年朝廷和地方都够**,加上北边有叛军打仗,对于有些官方背景的临清商会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只是这么多的人员调动,不让人注意是不可能的,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越是这样,林大头就越不能理解,在他以商人的眼光看来,这打仗是官府的事,他张元彪做做样子把队伍撤回来不是最省钱的做法?犯得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动员,把这么多的粮草与人员武器送过去?打赢了叛军也没啥收益,万一这事让朝廷发现临清军过于强大,包围登莱地明军搞不好在打垮叛军后就要顺手收拾了张元彪和临清军,到那时候大狱一起,临清商会也要跟着完蛋。 这个想法在临清商会也是很有市场,刘老板作为临清商会的话事人,也派出了特使刘梦阳带着一些劳军的东西启程一起和林大头在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二日到达了临清军前线大营。 刘梦阳到达军营时已是下午两点左右,此时的前线大营人潮汹涌,大量衣衫破旧的壮年被驱赶挖土伐木加固营盘,一群一群的辅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在军营里忙着搬运物资,修建胸墙和堆筑土筐沙袋。大队的红衣游骑兵则是在教官的指导下集体练习刺杀技巧,每日就是那么“挑刺撩”三招刺杀,傍晚时分就是拼刺对战模拟,这些刘梦阳也知道一些,所以看了几眼就走了,倒是身后跟着的一群搬运劳军物资的临清商会的小伙计很是新鲜,左看右看的很是兴奋。 得到张元彪允许被引入中军大帐时,正是在召开战前会议的张元彪听取汇报之时,看到有临清商会的人来到,汇报军情的黄岭有些吃惊,正停下来看张元彪脸色时。 张元彪站起来招呼刘梦阳和林大头坐在自己两侧,两人看着一屋的军官也有点茫然无措,被张元彪拉到身边坐下才有些局促地看看盯着自己看的军官们。 “公修,你继续说。”张元彪对着黄岭道:“这都不是外人,没有临清商会的支持,咱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林大头和刘梦阳尴尬地回笑着,军帐中的肃杀之气却一点也没少。 第257章 军机 黄岭看到二人坐下,也就继续汇报道:“罗山寨至昨日,共有七百七十二名军士抵达,除了分拨到各个营盘充实兵力外,精锐的军士现在都在罗山寨下边的军营集训,按照大人的指示,分发了少量的火绳火铳,据留守赵大云说,加上罗山寨队伍,四个百人队可以随时调动队伍前来增援。” “很好,下发嘉奖。”张元彪说:“给予这四个百人队,每名军士五两银子,军官十两,下达动员命令。” “是。”黄岭应声答道。一边用炭笔在小本子上记下,接着汇报道:“据罗山寨传递文书,截至昨日夜,罗山寨囤积大米三千石,够咱们全部大军吃上三个月,其他的大小营盘也有粮草囤积,分散较少,也只是够各个大小营盘吃一个月,至于咱们大寨这边,足足有二千石的粮食放在挖好的粮仓中,足够前线大军吃四个月。” “很好,在战前继续增加粮食运送。”张元彪说:“再增加一些粮食的囤积,前线大营能达到六个月的储备最佳。” 黄岭记下后,就坐下。一边的王树正站起来汇报,说:“截至到昨夜,游骑兵已经全部集合在前线大营中,总计五个百人队共三百六十三人,状态极好,火药铅丸充足,日夜练习射击与拼刺,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很有信心。” “很好,传令嘉奖,每人五两银子。”张元彪说。”谢大人。”王树正坐下,一边的黄岭赶紧在本子上记下。 “大人,辎重队在前线大营有两个百人队,实到一百八十三人,现有战俘五百一十二人,已经完成了营盘外的壕沟深挖任务,堆起来的土也把栅栏给护住,按照大人的指示正在内部建造栅栏支撑和射击站位。后日可以完成。内部的土筐与沙袋堆积后日也能完成。”李国藩说。 “很好。”张元彪说:“继续加快建造,也给战俘放赏,一人一两银子,辎重队的军士每人三两银子,水源的事你多作准备。” “谢大人。”李国藩说:“水源已经在营寨西边挖掘了一个大坑,引入了不少的水,关键时足够大军饮用十天。取暖的木头也砍伐了不少在营中堆积。” “嗯。”张元彪说:“很好。” 李国藩坐下后,姜开泰站起来说:“城市卫队两个百人队,实到一百六十五人,十七个伤员在罗山寨休息,守备城防,操练得当,上下要求为我临清军先锋,再去会会那叛军。” “军心可用,传令,放赏。”张元彪说:“城市卫队备战得力,待此战后,扩编为五个百人队,独立领军,回去就可以绘制本军军旗,每人放赏五两银子。” 姜开泰有些吃惊,抱拳坐下,脸涨得通红,身边的刘青杰也是喜上眉梢,临清军的第三支队伍这就定性了,到那时候自己和自己的手下都会水涨船高,一如游骑兵当初的扩军,此战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获得更多的队伍。 李国藩和王树正也是投来赞许的目光,因为现在临清军人少钱多,资源丰富,他们从来都没有把其他的队伍当成竞争对手的想法,再加上城市卫队的职权主要是维持治安与剿匪,这两个军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真诚地笑着表示鼓励。 接着就是一些小事汇报,张元彪清清淡淡地应对着,提到即将到来的战斗和渐渐逼近地盾车,张元彪和众军官信心满满,倒是没有当成回事。 这些看在临清商会代表的眼中,宛如另一个世界,直到军议宣告结束军官们走开,林大头才擦擦头上的汗说:“张大人真是威武。” “这么远赶过来,有什么事?”张元彪问道。 刘梦阳从怀中拿出书信,递到张元彪手中说道:“商会很担心大人的安危,毕竟这兵凶战危,让我和林掌柜来阵前劳军,带来这封书信给大人看。” “有心了。”张元彪笑着接过书信,静静地坐在马扎上观看,看完后递给身边的陈浩南,笑着说:“各位的担心是对的,不止临清商会好奇为啥我非要带兵在此地坚守,按照现在的态势,引军退往罗山寨,那是一点风险也没有,可为啥我要带着这么多的弟兄来到这个险地坚守,还每日如流水一般的花出这么多的银子?” 刘梦阳和林大头都是不吭声,坐在那里听张元彪的后话。 “陈浩南,你给临清商会的二位简单说一下。”张元彪笑着对陈浩南说。 陈浩南也读完了书信,站起来严肃地说:“来此作战,我们临清军也是有过讨论,刚开始我也觉得风险太大,但是我临清军与其他的队伍不同,临清军的弟兄们那个跟建奴没有血海深仇?我们是为了灭亡后金而存在的,大人做的一切,无论是冶铁还是酿酒,都是为了消灭后金,还大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为此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这狗贼孔有德祸害山东大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就必须杀光他们。” 冠冕堂皇的话欺骗小老百姓还行,这两个地主阶级的家伙听着都打哈哈,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了很多的色彩,这一切张元彪看着好笑,真是两个演员。 “咳咳。”张元彪清清嗓子说:“除了陈浩南,都退下。” 一众的亲卫纷纷离开,霎时间大帐里只剩下了四人,张元彪看着陈浩南说:“小陈,那些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跟两位掌柜说的别的,只是爱国或者报仇什么的,是打动不了他们的,你给他们说点我告诉你的。” 两个掌柜连忙摇头说:“忠君爱国,杀鞑子叛军,那都是顶好的事。” 陈浩南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地说:“我临清军是在此练军,为扩军作准备,区区数千叛军,还是不在我们的眼里,大人打算抓些俘虏,与东江军做笔交易,换些登莱的文官、武器、洋人技师或者直接抢叛军的钱财,大人已经料定这次叛乱不会取得胜利,在此呆着就是扼住叛军的喉咙,这么好的战争地点,还不是想着能不能在这边打几场仗获得升官的机会。这样说,二位能明白吗?” 说的这么直接,两个临清商会的观察员也吃惊了,这不是在赤果果地侮辱人嘛。还是说为了民族大义好,最少大家心理上能开心一些,但是他们也接受了这个说法,表示会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让临清商会的人安心。 商人会爱国?笑话。 第258章 第一场 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气温挺低。 黑压压的叛军推着大大小小的盾车从小路的尽头出现了,少量的骑兵很快就出现在道路上,踏着滚滚烟尘在小路上快速前进,望楼上的游骑兵敲响了警戒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声音在营地内响起,那些还在帐篷内的军士也迅速穿戴整齐往外跑去,很快在校场上列好了紧密的队形,开始有序地往西门而去,在门口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站在望楼上的张元彪与黄岭都冷冷地看着逐渐接近地叛军,看着那些散乱的叛军队形,张元彪哈哈大笑,说:“就这?只怕是早饭都没吃吧?” 黄岭也是瞅着不怎么吓人,低声道:“大人,这应该是试探进攻的叛军,可不能大意啊。” “让王树正带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去寨子外边的胸墙备战。”张元彪说完,一旁的传令兵就开始挥舞小旗,下边的王树正带着几个军官听传令兵解释完,就挥挥手,四个人回到自己的队伍就带着人往外走去,而西门那边就打开了大门,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就走过吊桥往壕沟内侧的胸墙布置下去。 这个胸墙那是有讲究的,通过这个胸墙的设置,使得敌军更难翻越壕沟,也能为防御的军士提供掩护,大城墙都是那都是石砌的,而张元彪缺乏物资,使用的是加了木桩的土堆而成,在这寒冬时节泼上水结冰,也算是结实。 守城大凡有可能都不可以堵死四门完全放弃城外的阵地,虽然这样可以节省兵力减少防御要点,但是这样被动的打法限制很多,是最不可取的。所以张元彪在西面和南面设置了胸墙,游骑兵进入后与栅栏上的火铳一起射击,那火力就是乘以二了,还不打的对手鸡飞狗跳。 毛永浪在盾车前策马而过,大声喊着些什么鼓动地话,盾车后的军士们也大声疾呼,声浪隔着二里的距离也是能听到一些,张元彪也没听到啥有营养的话,反正是催人去送死,说的啥都没参考意义,就看看有没有足够的银子了,钱给到位不说啥,造反的事都能干,钱给不到位皇帝亲自勉励也有大把的逃兵。 比如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从西进入京畿地区,总兵唐通带领五千大军来到北京城外勤王。崇祯皇帝大为高兴,把唐通召到御前赐酒宴。他赐给唐总兵的是白银四十两,兵丁每人五钱(半两,约合人民币500块)。为了四十两银子和李自成十万大军拼命,唐通把胸脯拍得叮咚响,只言干垮流贼易如反掌,再次受到崇祯帝的褒奖,唐通假装带兵出征,连夜向李自成投降了。 接着就是盾车开始运动,渐渐逼向营寨的西边栅栏。这样的过程很慢,但是双方都很安静,胸墙内和栅栏旁射击位上的游骑兵都是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叛军也是闷哼着推车前进。 盾车高高的,三排后掩护着大量的步兵,那些东江军老兵充当的什长、总旗或者是百户都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拔出刀盯着自己的新兵。而毛永浪让自己亲兵队长带着督战队在后边跟着,随时准备杀掉那些怯弱人,总之就是一层压一层,黑压压地就往西栅栏扑来。 盾车前有一些刀盾手在前引导,这些敢死的锐兵都是东江军的老兵,他们穿着红色的棉甲,威风凛凛喊着口号,鼓舞着身后的军士推车向前,其中也有一些弓箭手,不时对着远处的营寨射出轻箭,以此来判断与对手间的距离,为大军提供一些简单的数据。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盾车毫无阻挡地走到了一百步内,叛军士气大振,大声喊着号子就开始疯狂地推车前进,隐蔽在盾车后的弓箭手也闪身而出,跳出盾车的保护,在七十步的距离上抛射箭矢,一时间,大量的箭矢下雨一般地落下,把胸墙、壕沟和栅栏上扎得到处都是,除了守备寨门和边角的城市卫队因为配有足够的棉甲铁盔无动于衷外,其余的军士都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掩护物不敢动弹。 弓箭手见到自己的攻击压制了对手,纷纷从盾车后走出来,急速地在五十步外猛射,转眼间盾车就快到壕沟边上了,那些弓箭手和刀盾兵都大喊大叫地为自己壮胆,就等着到了壕沟时推翻盾车杀过去,殊不知一杆杆火铳都装填好,就等着上边的命令就要射击。 随着望楼上的小旗挥动,王树正站在栅栏内大声喊道:“自由射击,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这个口号被传达下去,军官们都在大声疾呼:”自由射击,自由射击,万胜,万胜。“ 栅栏后的军士从射击孔伸出火铳,也没啥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反正这滑膛火铳都没啥精度,只要往大概的方向射击就好了,随着一声声火铳的鸣放,身后的游骑兵就递上一杆新的火铳继续射击,一时间西栅栏响声不断,火光冲天,真是吓死个人。 外围胸墙后的游骑兵也是卧倒射击,他们把火铳举高过胸墙,在浓烟中扣动扳机再缩回来蹲着给火铳装填,装完了定装弹药就继续搬动龙头把火铳对着不远处的叛军扣动扳机,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射击,一刻也不敢停歇。 这边放铳,南门也打开了寨门,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排好队列就跑到小路旁的土堆中间,朝着那边密集的盾车方向盲射,也不图打到人,就是显出个敢于出来袭扰的态度。 密集的铅丸像雨点一样没有目标的乱飞,那些盾车虽然能在一定距离上抵挡铅丸的轰击,但是那些木头还是被打的乱飞,个别的盾车因为太单薄或者被推的太靠前,铅丸撕裂木头后残渣飞的到处都是,这些碎木或者铅丸残渣在近距离对推车的无甲辅兵还是有些杀伤,那些密集的辅兵们被扎得头破血流大叫不止,盾车的推动为之一停。 那些本来在外边大呼酣战的刀盾手和弓箭手因为没来得及退回盾车后,成了最悲惨的人,他们的盾牌和棉甲在乱飞的铅丸面前成了摆设,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就被放倒了不少,一时间鲜血顺着缓缓的斜坡往下流,但是摄人心魄的火铳声还在密集地传来,这种单纯挨打的战斗对于新兵的惊吓很大,更是不敢乱动,纷纷挤在盾车的后边把那些试图挤进来的战友推出去,很明显,没有盾车掩护的人下场时很让人唏嘘的,他们宛如被风卷动的叶子,不可思议地姿势摔倒在地。 东江军的老兵军官们,大声的斥责着自己的新兵们,把那些捂着脸大声哀嚎的倒霉蛋推出去扔到一边,个别逃跑的军士也被后边盾车的军官抓到当场要了小命。 一如奥马哈海岸上被德军机枪压制的美军登陆小队,不打开局面是不会有后续部队顶上来的,到那时候要么被消耗死,要么崩溃后逃走被督战队砍死,还有一线生机的东江军老兵不约而同地推开踟蹰不前的新兵,推着摇摇欲坠的盾车就要往壕沟里掀,这是他们战前被上级要求的工作之一,把盾车扔进壕沟为后续部队提供方便,自己则可以躲入壕沟,这样短时间是不会被铅丸招呼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盾车就被东江军的军官们招呼人推着向前,很快就丢入了深深的壕沟中,那些躲在盾车后的老兵们纷纷跳入壕沟,原地上只留下了呆站着的新兵抱头蹲在地上,自然很快就被铅丸射倒在地,再也无法回到他的家乡。 第259章 焚风 盾车被推入二米深六宽的壕沟,盾车后的叛军纷纷跳入壕沟,个别巨大的盾车有的挂在壕沟对岸的胸墙上,几个东江军老兵认为这是一个难得机会就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冲过去砍人,这么一呼吸的功夫,乱飞来的铅丸就把人射倒,个别跳上盾车往前冲锋的人,在这区区几米中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没站稳,纷纷掉入巨大的壕沟,然后就没有人脑子不好使想着踩着这摇摇晃晃的盾车冒着乱飞的铅丸跑去砍人,而且对面的人都躲在胸墙后放铳,鬼知道那边到底是啥情况。 后续的叛军见到这样的攻击奏效,都是拼命推着盾车往前跑,推翻盾车后就跳入壕沟中,没过多久里边就塞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大口地喘着气,老兵们把盾牌举起防止上边的人抛石头,新兵们藏到盾车的巨大盾壁下惊恐的看着上边不时冒出的火光。 远处小山丘上观战的毛永浪看着前军已经到了壕沟边开始跳进去,不禁的大笑起来,他才不在乎填进壕沟里的是盾车还是军士,恨不得现在就用尸体把这可恶的壕沟填上让人打过去,只要能打到那边去,这么单薄的小寨子是不堪一击的,也不再管战术上怎么安排,大手一挥说道:“让督战队往前驱赶,把这些人都填上也要打下此寨。” 身边的骑士领命策马而去,不多时,大队人马身后的战鼓更加急促的敲打,督战队大步而行,当场斩杀了几个踌躇不前的军士,一时间后边压力剧增,越来越多的人被挤入壕沟。 “梯子呢?扛梯子的人呢?”老兵们大声地喊着,想要从人堆和器械堆里边找到攀爬的梯子,却发现之前绑的梯子太长,是打算架在壕沟上踩着去对面的东西,短的梯子也有,却在搬运的时候不知道扔到了那里,此刻一时之间寻找不到。 “搭人梯,往上爬啊。”回过神来的东江军老兵吆喝着就拉住身边的战友相互喊着,但是上边不停的有盾车被掀翻落下,还有后边的人不断地往下跳,人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盯着身后的盾车或者人砸下来,人群中也是想起一阵阵惊慌的喊声,大声地骂着后边涌入的人。使得这个人墙被耽误了很久。 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想着自己安全,让别人去冲锋陷阵的主义,让搭人墙上去的时候都是出工不出力,挤挤攘攘地都想去安全的地方,那些东江军老兵也觉得此地还算安全,所以想着搭人墙的那几个人没有获得什么帮助。 “还好这里面没有放些削尖的木桩。”一个举着盾牌站在远离临清军壕沟边上的东江军老兵对自己的手下说:“跟着我在这里就行了,上边跳下来的人不会砸到我们,盾车也是一样,别乱跑,否则会被人踩死。” “是是是。”山东口音的新兵说:“还好下来的及时,否则就被打死在上边了。” 几个人也是躲在墙壁旁边,大气不敢喘,瞪眼看着不断落下来的人和盾车把站在中间的人砸倒在地,哪有人还想着去搭什么人墙。 随着壕沟里的人越来越多,张元彪也在一侧的望台上注意到了这一点,对着自己的传令兵说道:“开始火攻吧。” 传令兵急忙把这个命令传递到了望楼下的王树正,王树正看到后就安排旗手挥动大旗给张元彪回复,然后几个军官就走到前排,纷纷拿出哨子一起吹了起来,那种尖锐的声音刺破这纷乱的射击与栅栏外的嘶吼,整个战场都为之突然一静。 栅栏外胸墙边的临清军大吃一惊,纷纷把火铳收回来,也不管零星的箭矢射来,拼命地往栅栏边爬去,就在这时,一队健壮的辎重兵走上栅栏的垛口,把一坛坛甲醇扔向不远处的壕沟,这些酒坛都是沉甸甸的,一坛约有五斤的甲醇,也就是张元彪在酿造伏特加提纯时弄出来的副产品——酒精。 这些玩意本来是打算给伤兵清洗伤口消毒的,只是张元彪的伏特加产量大,甲醇的产量也水涨船高,这东西不能喝,除了造香水用一些,易燃易爆的酒精积压在仓库里很是危险,加上久久以来也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孙三郎的军医队训练能用多少,在开始占山为王的策略后,这些东西都被大批量地送往各个山头囤积,此番大战也带了不少前来,正好被拿来纵火,其效果一点也不比汽油差。 一坛坛被扔到壕沟里,可怕的酒香在壕沟里飘荡,一时间叛军们虽然个别被砸的头破血流,但是一群老兵都哈哈狞笑,纷纷举着盾牌大声叫喊着:“这些我王八蛋连滚木和石头都没有,酒坛子都被拿过来当石头用了,弟兄们再坚持坚持,一会就破了城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人梯终于在老兵们的努力下搭成了,几个身穿厚甲的东江军老兵在身后数名军士的帮助下往上攀爬,除了两米高的沟壁以外,还有半米高的胸墙,这么区区两米五就费了不少的劲,加上那些能穿厚甲的军士大多是身强体壮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扶到了沟壁,刚刚爬出来的把手攀到胸墙那边,就看到一堆火把冒着黄色的火焰被丢了下去,霎时间,整个壕沟里都燃起了冲天的蓝色火焰。 叛军的军士在后边督战队的敦促下挤着向前,在大火燃起的时候,还是有大量的军士被挤入壕沟中,混乱的局面还在不停地进行。 那个攀爬的东江兵扭头看着那些蓝色的火焰吞噬着壕沟内的盾车和人,这些火焰沾到人的身上就会燃起大火,无论怎么挣扎和扑打,这些火都不会熄灭,那些蓝色的火焰很快就会引燃军士的衣甲,产生其他颜色的火焰,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火焰,把整个壕沟都变成了人间的阿鼻炼狱。 “这是地狱吗?”这个东江军士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样,就再次跌回到壕沟,整个壕沟里,西部这一条,再也,没有一个人爬出来。冲天的火焰看傻了对岸的叛军,也看傻了临清军的士兵,此刻都放下了武器探头去看,巨大的蓝色火焰飞出壕沟,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受到惊吓的叛军开始丢下武器扭头就跑,任凭督战队钢刀猛砍,这些惊吓的军士也是毫不迟疑地乱跑,很快就冲散了督战队,那些冷酷的杀手们被踩在地上,溃兵发疯似地往后阵,林中跑去。 望台上的张元彪看着那壕沟里的人间惨剧,也是不动声色,只是想起了《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在烧完藤甲兵之后,看着那些被烧死的南蛮士卒惨状,都觉得很是可怕,直呼会因此减寿,以往是不理解,现在看到壕沟里的人间惨剧,也是心惊胆战。 “让白马义从出发吧,给王树正说追击开始。”张元彪对传令兵说道,那个年轻的传令兵还在傻傻地看着壕沟里的惨状。 张元彪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个年轻的传令兵说:““让白马义从出发吧,给王树正说追击开始。” 缓过神来的传令兵挥动小旗,王树正在下边大笑道:“上吧,让叛军知道我们临清军的厉害。” 随后,南门被再次打开,率先出去的是张元彪的亲卫队白马义从,这些人足足有三十人,清一色的红色棉甲白色战马,挥舞着马刀先行在外整队,随后跟上的是一队游骑兵和一队辎重兵,这两队人都拿着上了刺刀的火铳,在营寨外远射的一个百人队游骑兵也把刺刀装上,静静等待后续部队的汇合。 在他们的对面,是狂奔的与吓傻的溃兵。 第260章 追击 三十余个骑兵在小路上列为两排,跟线列步兵似的整齐列好,身后就是挺着刺刀的二百余步兵。 随着望楼上信号兵挥舞大旗,亲兵队长郭峰身边亲兵看了看说:“大哥,可以出击了。” 郭峰抽出马刀,斜指着喊道:“骑兵队,追击。” 这些骑兵的骑术都是独臂吴康调教出来的,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精神小伙,算得上是临清军的青年才俊,当然都没什么文化,作为张元彪的亲卫配备了白马,此刻完全就是被当作轻骑兵来使用追击毫无斗志的溃军,这样的活其实就是在重复劈砍训练,只要跑到逃兵的后边马刀一挥,一个人就被砍倒了,当然,主要的砍杀目标是有甲的战兵,至于那些惊慌失措的新兵,交给身后的步兵就行了。 亲卫骑兵平日里顶多就是出去送信指挥交通,近来也跟着人学习认字,将来都是军官的苗子,郭峰知道张元彪扩充骑兵的打算,这次带人出去追杀能轰轰烈烈最好,实在不行也要把人都带回来,此刻策马疾驰,就兼着人少的地方冲,没几个呼吸就追上了落后的溃兵。 那些溃兵看到一排白马骑兵,更是心惊胆颤,慌不择路地四散乱跑,几个走的慢点的东江军老兵还没来得及列阵,就被白马骑兵冲垮,手起刀落就砍倒了这几人,白马骑士从人群空隙穿过,撞倒了不少溃兵。 “跪地免死。”郭峰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大喊着,身后的骑士也是如此大喊。 结果白马所过之处,几乎人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至少有少数不听招呼的叛军惊慌继续往前跑,这些人很快也被马刀从后背劈下,断然无生路。 狭窄的道路上到处都是逃跑的溃兵,督战队也被裹挟着往西跑去,策马在山丘上观战的毛永浪心急如焚,但是道路狭窄无法增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量的手下被衔尾追杀的官军驱赶从身下的小路经过,也绝了就近再收拢溃军的想法,叹气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卫慢慢走下山坡,打算先退出几里再收拢溃兵。 郭峰追了二里就折回了,因为前边的溃兵太多,到处都是被踩踏而死的尸体,道路狭窄根本无法继续前行,就折回去先带着骑兵缓缓撤回营中,而跟在身后出击的步兵,此刻也抓了不少的俘虏,更多的步兵则是端着上次刺刀的火铳把战俘积压在一起跪着,等待着后边大队人马的到来。 看到敌军大败而跑,张元彪认为局势已定,就挥挥手道:“让青州左卫董姚带着战俘队去收拾战场,大声告诉他们,把那些战俘都给抓回来,刀剑盔甲全部上交折银,捡获的银钱不准哄抢,谁捡到是谁的,交上来可以作为赎罪钱,山东民二十两买命,辽东民三十两买命,银两不足的可以减罪,留着不交也行,等打完仗再定罪时,银钱就当用了。” 传令兵在纸上记下,赶紧下楼走向阵后蹲着的战俘队伍,把这个消息大声告诉了董姚及其身后的战俘们。 董姚其实早就知道这个政策了,也知道张元彪的用意,节省临清军地体力与精力,脏活累活都给战俘干,无非就是最大限度地去压榨战俘的主观能动性,如此一来这些战俘就会乖乖地把银子交出来,也省得为了银子的事打打闹闹不成体统,简单粗暴,倒是以恶治恶。 激动的战俘们成天被精神污染,什么死罪可免,根据干活的情况要判一百年,在临清军战地干活一个月减免一年,干完活表现不行的要被抓去煤山挖矿,那里不见天日且危机重重,人均年龄三十五岁的明朝末年,又是挖矿又是战地服务,这个能赎罪的好消息登时就在战俘中炸了锅,一群人按照自己的组织队伍领了一个辨别身份的红色布条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那些新的俘虏和倒毙的叛军可惨了,这些如狼似虎的战俘队伍才不讲什么人道,各个都像是找到了撒气筒,逮着这些跪在地上的新战俘一阵胖揍,一边揍一边大喊着:“打死你这sb玩意,还造反呢,就这样还造反,赶紧把钱拿来。” 老战俘都没空抓新战俘,看着还有没跑远的溃兵,几十个老战俘兴高采烈地捡起刀枪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不要跑,不要跑,你们跪下就不杀。“这些话惹得溃兵一阵心慌,更加着急的往前挤,这就又酿成了新的人间惨剧,溃兵又多跑了二里路才敢停下。 余下的战俘们纷纷在地上捡拾刀枪和盔甲,一群一群的扫荡着活着的死了的新战俘,妄想着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赎罪,谁不想打完仗就回家蹲着啊,被拉去挖煤那是是什么哪是正常人干的? 新的战俘们被打了一顿,还被搜遍了全身,颤抖着被无可奈何的临清军用刺刀逼着往营寨方向走去,这些人会被张元彪甄别吸收,汇入到战俘营忍饥挨饿拉出去干活。最后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会被拉到矿井中赎罪。 在临清军收拾战场的时候,叛军方面耿仲明也收到了进攻失败的消息,起初这位猛将也没觉得有啥,打败仗嘛,毛永浪试探性进攻本来就是打着试试,都是些垃圾部队,打得赢大功一件,打不赢也是情理之中,悠然自得在营中喝茶,还要过来两个官家小姐吹笛弹琴助兴,一点也看不出吃了败仗的样子。 正当耿仲明在营寨了等着毛永浪来请罪时,却收到了心腹参将毕亚龙的紧急求见,这毕亚龙是耿仲明的左膀右臂,军机上的事多是他在代办,算是半个特务头子。听到是毕亚龙要来,耿仲明也就支走了两个唱曲的官小姐,让手下把毕亚龙带过来。 毕亚龙一进来就大声嚷嚷道:“大帅,不好了,那毛永浪败了。” “胜败兵家常事,你这么失态。”耿仲明笑道:“让毛永浪来说说就是,你还这么跑过来?” “是惨败啊大人。”毕亚龙说:“那边的溃军挤满了树林,此刻毛永浪正带着人收拢,刚才乱糟糟好像又被那伙人追杀了一阵,溃军又跑了三里才停住,若不是咱们有督战队堵在那里,此刻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这么严重?”耿仲明也吓了一跳,根据他的情报,那些守军也不过是六七百,即便是后边有些小寨子那也是在分兵,毛永浪带着四千人的大军试探进攻,打胜即便没啥希望,也不至于大败亏输被人撵出来五六里。 “据刚刚打探回来的啊消息。”毕亚龙说:“那些狗明军用的是火铳,铅丸能打破盾车,弓箭对射讨不得好,好不容易进入壕沟准备攻城,却被那些人施了法术,召唤出了什么地狱的火,把好些弟兄都给烧死了,有些火到了壕沟外军士身上,无论是打滚还是浇水都不能灭火,而且那火是蓝色的。” “蓝色的。”耿仲明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看营帐内的炭火与烛火,都是黄色的,蓝色的火却是是没有见过,也不禁说:“那些明军会用法术不成?” “应该是。”毕亚龙说:“其后又被那伙官军追杀,被抓走了不少人。” “戒备。”耿仲明严肃地说:“看好营盘,不要被那伙人钻了空子。” 第261章 收拾战场 乱糟糟的战场上,剩下的都是饥肠辘辘的战俘们在打扫。临清军基本上都退回了营寨休整,这次的战斗进行的出奇顺利,完全是在按照着计划在进行,尤其是大火烧起时,叛军就失去了斗志乱跑,就连追击时也没什么困难。 战斗的损失也是有的,就是胸墙外的游骑兵手臂中箭的,还有几个丢酒坛时被射中的辎重兵,以及追杀时被遇到的抵抗,三个战死二十几个受伤的弟兄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唯一没有出战的城市卫队在战后也被派出营盘在外围警戒,看压着数量巨大的新战俘。 张元彪的白马义从退回来后,各个都是喜笑颜开,三十个骑兵一次冲锋就追了三里,帮着步队多抓了数百的战俘,在郭峰前来汇报时,张元彪就站在望楼上大声对底下的军官们喊道:“刚才的追击那是相当的完美,我看到你们追着那些叛军,他们连回头的胆子都没有,基于你们的出色表现,每人赏银十两,战后我的亲卫们,你们就是我临清军第一支骑兵队,你们的队长郭峰就是我们临清军骑兵的第一个队长。” 台下的各色军官都是大声欢呼,白马义从们更是把郭峰抬起来一次一次抛上天空。 一连两天下令封赏和扩军,现在又打赢了这一仗,短时间叛军都不会再来袭扰,看着营盘外堆积如山的兵器盔甲,各种的旗帜扔的到处都是,那些战俘拿着收缴来的武器盔甲走到辎重队这边上缴,一两银子是一个竹筹,金银现场定价给竹筹,棉甲五个竹筹,铁盔三个竹筹,刀枪按照品质给一到两个竹筹,一匹马是十个竹筹。战俘们被这些竹筹所吸引,各个奋不顾身地去来回反复捡拾东西,只要运气好,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看着那些收缴过来的武器,此刻的张元彪才不管不顾呢,封官许诺不要钱似地扔出去,乱世只要有武器和粮食,要当兵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现在的山东已经烂成一锅粥,山东北部的卫所在这次的登莱之乱以后就完全失去了活力,山东的南部多山地也是贫瘠,只有一个济南府还凑合,缺乏武力统治的山东地界,将迎来一个可怕的混乱期,这个时期既然是土匪林立,响马成群,他临清军就能把大军分散出去当“土匪”,下一步就要让这些土匪去跟各地的乡绅老爷们收一种叫保护费的“税”。 大明朝优免读书人的田赋,什么秀才几十亩,举人几百亩,结果几百年下来,有本事的人都在想着法的偷税漏税,各种方法层出不穷,上头加税加派全都丢到了老百姓的头上,到头来的“有力者之家”都被朝廷整的家破人亡,满清一来再屠戮一空,积攒的财帛又有何用? 你们读书人和当官的不是不用交税吗?你们既然有大明政府保护,遭了土匪那也是要去请官军来帮助,临清军的“假土匪”维持治安清剿匪患,收点保护费得交吧?不交保护费,临清军就会驱动收编的外围的真土匪前去扫荡,一来二去,这些大明朝的蛀虫牙都给拔了。到那时候,谁能真正的收上来税,谁就是那个地方的实际管理者。 夕阳如血,张元彪走在壕沟边上,看着里边冒出来的淡淡黑烟以及烧的不成人形的叛军尸体,一些红了眼的战俘把布条掩住口鼻,也不管那壕沟里是多么的恶心异常,用战场上捡到的梯子下去收拾随处可见的刀斧铁盾,盔甲是白搭了,无论是铁甲还是披甲,都被烧的不成样子。即便是这样的阿鼻地狱一般的地方,在其他战俘看到后也纷纷有样学样搬着梯子下去捡东西。更多的人则是站在壕沟边上呕吐。 “传令。”张元彪强忍着呕吐的**扭过头说:“给李国藩董姚说,让他派战俘去把战场上的死者都拖出来掩埋,两军交战死了的就安顿了吧,也是为了杜绝瘟疫的发生,地方让他自己选,一具普通的一个竹筹,一具烧过的五个竹筹,去吧。” 传令兵记下之后急忙跑去寻找那二位去汇报,张元彪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呆,就带着人往阵后走去,再也不回头看。 走到了新建的战俘营,那边条件更是简陋,数百名战俘麻木地站在栅栏里看着外围的城市卫队看守者,城市卫队也算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了,几十人也是很轻松地看着这些俘虏,不时地还会传来一阵嬉笑声,这些轻松的举动更是让战俘们沉默。 “大人。”刘青杰看到张元彪走近了,就上来抱拳行礼道:“战俘们都很老实。” “嗯。”张元彪说:“这些人现在吓破了胆,但是还有些力气,时间每过一个刻他们就会虚弱一分,先不要给吃的和喝的,让这些人都饥渴难耐,会更好管理。” “这是自然。”刘青杰说:“都是根据大人说的去做的。这些人比一个时辰前好管多了。” “区分辽东和山东了吗?”张元彪问。 “口音不一样,很容易就区分了。”刘青杰说:“山东的多,辽东的少,大人面前的都死山东兵,辽东兵只有这些都是新募的山东本地的新兵,一说都是家里困苦揭不开锅才从贼,还有的说是为了给老娘治病才拿了叛军的安家银时刻都想着反正。” “你信吗?”张元彪笑着问刘青杰。 “我····。”刘青杰当初在北京城也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投了新军混在张元彪的手下,现在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拿不准主意,因为他们临清军的军官团都是标榜自己是活不下去才投军的,这个古怪的风气什么时候形成的不好说,估计是张元彪常常提起自己的悲惨身世有些关系吧,整个临清军的京城派的军官们都以此为荣。 “你得换一个想法。”张元彪说:“倘若我等打败了,落入这些人的手中,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呢?会不会向我们临清军这般不爱杀生都关起来干活就行?估计会被这些人一刀杀了吧,连埋都不会,但是我们临清军是一个正义的文明的队伍,我不能允许自己的士兵成为像建奴那样的禽兽,所以,大家心存善念是对的,但是这种善念必须是我军胜利的前提下才能有。” “临清军万胜。”刘青杰大声喊道。 一众军士也跟着大喊:“临清军万胜。” 声音响彻原野,一吹那沉默的气息,营地四周都传来了畅快的呼喊“临清军万胜”,渐渐汇成了一声声震耳发聩的大声呐喊:“临清军万胜”。 第262章 厌炮之术 在张元彪的大肆鼓励下,老战俘紧紧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战场上的尸体都掩埋了完毕,那些被烧过的尸体是最抢手的,虽然大家都觉得恶心,但是一具五个竹筹,就是五两银子,对于山东籍的战俘简直是救命的稻草,因为他们在之前捡刀枪的时候已经获得了一些,这次搬运战死叛军尸骸又能获得一些竹筹,只要攒够了二十枚,就可以获得免罪的资格,这怎么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当夜就有四十余名山东籍战俘交上了足够的竹筹,他们被第一批宣布豁免在登莱战争中所犯下的罪行,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还要在战时为临清军充当劳工,主要工作就是配合董姚的青州左卫兵油子当战俘监工,每月薪俸二两银子,吃喝参照青州左卫。 刚才还是一样的战俘,晚上就成了管理战俘的监工,身份角色的更换羡慕死了那些没有获得足够竹筹的战俘,这样的消息在战俘中炸了锅,谁愿意去死啊,谁愿意去山沟沟里挖煤啊,活着还能吃好的喝好的有工钱拿他不香吗?再说这临清军这么能打,这样的恶战下来就死了个把人,还能有啥担心的? 于是乎一大堆的新老战俘纷纷表示愿意给临清军当兵,当那种敢死队也成,无一例外地被否决。这些战俘知道了自己都能活下来,还有很大的概率不用去挖煤,各个听话的很,没人想着逃跑,都是牟足了劲想着临清军赶紧在打败一次之前的东家。 接下来的三日,双方除了爆发小规模的斥候战,在那树林里瞎胡打了几次互有伤亡外,整个战场还是很安静的。 张元彪粮草充足,虽然又多了四百多张嘴吃饭,但是粮食充足啊,丝毫不担心什么困顿,有了豁免罪责战俘“更加出色”的表现,也还别说,这些刚刚转正的监工下起手来比青州左卫的老兵油子更狠更积极,那些战俘被驱动干活更加的高效,不仅拓宽了壕沟,还利用满地的盾车木头在栅栏外又加了一排木栅栏,中间包裹着一米宽夯实的土,别说夫朗机小炮,即便是红衣大炮也别想打穿。 除了加固营寨之外,这将近一千人的劳务大军在没活可干事还被送去继续修建罗山寨到前线大营的道路,使得交通线更为顺畅,道路的整洁与高效一点也不比官道差。 正是基于这样的巨大胜利,朱大志也很高兴地带着十几个家丁一路过来观看,对于前几天发生的战争表示巨大的喜悦,当场还自掏腰包给战俘们加了一餐,也就是每个战俘多一碗米饭和一碗烩菜,这样的待遇简直要把战俘们感动死,这可是当了战俘以来的第一顿饱饭,平日里这些临清军压根就不给吃饱的,生怕吃饱了有力气干些坏事。 比起衣食不差的临清军,西边大道上的耿仲明就少了很多的乐趣,因为迟迟没有解决路上的这一小股明军,登州的孔有德和莱州城下的李九成都发来一份份文书敦促其迅速南下支援莱州攻城战,耿仲明也不能说自己被打败了,就是推脱道路难行不好解决,正在筹划大战一举定乾坤。 这样的结果就是原本就后勤吃力叛军造成了更大的压力,本来莱州前线吃紧,搜刮的当地粮草就要见底,现在除了要给莱州送粮草,还要负担这横在半道上的耿仲明部一万余人的吃喝,气的孔有德和李九成天天骂娘却又无可奈何。 在莱州前线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耿仲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在两日内彻底解决这一小股明军,因为在这三天里,他四处收集,搞来了二十余门大小弗朗基炮和几门大将军炮,这些军国利器能在三百到六百步内射出铁球伤人。 作为秘密武器,耿仲明还参考手下的建议,从后方女营调来了三十余名妇女,这些妇女可以组成“阴门阵”,只要时机得当让这些妇女脱了裤子站在阵前施法,就可以让对手的火铳哑火,当然,为了增加本方的火器威力,他还让手下把登州的和尚抓来一些,用马车连夜运抵登莱大道的前沿阵地,这些和尚因为是不近女色,那是纯阳之体,可以摆出“阳门阵”,只要战斗的时候让这些和尚脱了裤子一站,己方的火炮火铳就会无往不利。 为了克制明军蓝色火焰的法术,还让人到处去抓黑狗,据说黑狗血能辟邪,可怜的黑狗就惨了。 在火器频繁炸膛的时代,文盲们当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那坚固的铁器自己炸开,只能从封建迷信中获取自己的解释,就搞出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当然都是不外传的秘术,别说耿仲明深信不疑,就连正儿八经的官军队伍中也很有市场,就连一些读了圣贤书的官员也是信的。 等着这些人和黑狗都到齐了,耿仲明就召开了军议,安排对战的策略,这次对战全部采用他自己的人,毛永浪和毛有成都沦为配角在一边打杂造盾车,接着耿仲明一连丢出了数道将令,大概意思就是除了正面进攻外,道路两侧的树林中也要安排大军齐头并进,到时候也不搞什么为三缺一的把戏,直接就用将近一万大军把明军的前后大营全部围了,到时候大炮推到近前一个个把明军的木寨都给拆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都没啥说的,因为自己的长官说了,盾车也挺在二百步外,用阴门阵和阳门阵克制敌人,等打烂了寨墙轰平了里边的人马,就让人用土袋填平了壕沟,最后在近身进攻,这样就不用怕那恼人的火铳,本军还有大量的黑狗血护佑,那些鬼火也休想伤人。 听到这样的安排,一众嫡系军官都是大呼精彩。 当天下午就开始打造盾车和修缮道路,大量的叛军成建制地开入树林清扫附近的灌木以及做好标记,为明日的大战作准备。 第263章 第二战 大明崇祯五年一月二十七日,晴。 天色刚刚微微亮,登莱大道旁的叛军营垒就开始生火造饭,连绵数里的大道两侧都是人声嘈杂,金鼓声号令声此起彼伏。 一队队叛军在自己军官的带领下在空地上集合等着吃饭与训话,战前磨刀和擦拭盔甲的人蹲在地上默不作声,静静等着汤饼的分发。 一万人去攻打只有数百人守备的小木寨,叛军上下都没什么压力,这又不是和建奴对打,那些禽兽悍不畏死装备精良,面前的这些官军虽然有壕沟营垒,但是人就那么点,还能翻天不成。 随着进攻命令的下发,耿仲明亲自策马而出,在自己的嫡系部队脸前慢慢走过,不断地挥手示意和讲些鼓舞士气的话,底下的军官也是大声应和,声音此起彼伏。 “杀了这些狗官军。”军官们鼓舞着士兵大喊着:“午饭就在那边的小破寨子里吃。” 天色大亮时,耿仲明的三路大军就开始进发,主力居中携带火器盾车徐徐而进,一边走一边留下部队伐木修路为后续部队服务,为了防止陷入持久战也是为了安顿好施展不开的庞大军力,还专门安排了辅兵携带大量的粮草在各处设立灶台,建立小的警戒点,虽然主力大军行动如常,但是小路两侧的空地也在肉眼可见地速度被填满军队,接着树木和灌木被砍倒,区区五里处处都是篝火与黑烟。 两翼偏军分别由耿仲明手下的两员参将带领,他们各率二千士卒背负三天的粮草在树林中前进,目的就是突进到临清军前线大寨后切断粮道,随便把小的城寨打破,总之就是让临清军全线都燃起战火,如果计划顺利,他们还会一举荡平罗山寨外围的明军,彻底把这伙人都给杀完。 两侧的树林与小山丘,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临清军的哨探,叛军前锋们手持着大砍刀,把灌木和小树直接放倒,然后叛军主力和马匹辎重就在丘陵地带缓慢前进。 当主力抵达三日前的战场之时,却发现之前的残破景象一扫而空,满地除了少数的痕迹以外,全然恢复到了战前的模样。 看着来势汹汹的叛军主力,少量的盾车遮掩了其后的部队数量,但是各种各样的旗帜还是相当具有威慑力,张元彪也被眼前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所折服,认为现在是决战的时机了,让手下去点燃了囤积已久的狼烟。 二道狼烟升空之后,数里外的小营盘也跟着点燃狼烟,这是最高紧急的通知,所有在路上的马车或者劳动辅兵都要在看到两道狼烟后进入就近的营盘呆着,再根据实际指挥官的分析把人往后运送。从此全面警戒各自为战,直到前线的张元彪会战胜利,或者押后的赵大云再次打通交通线。 八百多的战俘被临清左卫的看押者往后押运,这么多的人无法在小营盘呆着,只能放下手里的活拿着铁锨锯子往罗山寨方向走去,好在一路上都有补给点,吃饭喝水以及简单的休息都是可以做到的。 而远在罗山寨下集训的赵大云在看到紧急军情后,也在第一时间开始组织军士披甲吃饭,匆匆上山向朱大志这个上官汇报准备出击的事宜。 罗山寨坚固且安全,朱大志就依照之前的计划带着自己的家丁与手下下山而来接收罗山寨山下的大营,这里会有总计五百人的军力守备,这里边有一个百人队的辎重兵,其余大多数是临时雇佣的山地猎人和本地村民组成的“新土匪”。 这个营寨的其实很小,只是囤积的物资较多,放弃是不能主动放弃的,只是坚持不下去,队伍就能退回山上。这么一个地方也只能朱大志带人守着了。 再说道阵前,为数不多的盾车大大方方地推进到三百步外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叛军开始清理附近的树林与设置拒马。 “拒马?“王树正站在张元彪身边说:“这些人不打算进攻了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张元彪看着数百步外的叛军集结,叹气道:“这次叛军会用火炮轰击,告诉营中的弟兄,都好好在土筐栅栏后呆着,多安排军官小心观察,望楼什么的,人都撤下来吧。” “报。”传令兵跑来低声道:“禀大人,南边和北边的望楼发现两侧的树林中有叛军的旗帜。” 王树正慌忙往远处看去,确实发现了一些人马活动的痕迹。 “这又不是什么丛山峻岭,人家愿意绕路钻树林,咱们就只能缩在营盘中等着了,好在各个营盘粮草够多,各自为战撑几日没问题。”张元彪说:“趁敌军封锁前,派出两个亲卫,让他们去通知赵大云,不要担心前线大寨的安危,千万不要把部队投入到树林中与敌军乱战,他的队伍只能在营盘之间移动,主要是牵制,切不可主动寻求决战。待这些包抄的叛军没了足够的粮草自然会退去。” 传令兵记下之后就去中军找黄岭草拟文书下达,这样的命令文书需要加盖黄岭的印信才能生效。 营盘内的动员也开始了,军士们集合好之后就纷纷按照自己军官的指示蹲在土筐和沙袋后,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下边,这也是平日训练的一部分,能躲箭矢和铅丸,至于大人们说的火炮,最初跟着张元彪上过北京城防的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总之就是声音大,效果差。 张元彪看到了火炮被推出来支设也就赶紧从望楼上下来,挥挥手让人解开了望楼的绳子放倒,这些木头望楼万一被炮弹打中炸裂出来的木刺也能杀人的,自然不敢轻视,不多时整个营地除了旗帜还在高高飘扬,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只有部分的观察员藏在低矮的观察口侧身观察,不时地把消息汇报到土筐后与军官们喝茶的张元彪处。 “这种破炮。”张元彪轻蔑地说:“也就听个响。” 第264章 炮击 耿仲明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望楼,在二里外的小山丘上远望着近在咫尺的临清军寨子。 随着令旗的晃动,叛军的大小弗朗基和大将军炮开始射击。 弗朗基炮是一种很先进的后装子母炮,口径大小在8-12厘米,设计方式就是换装子铳,类似于现在的填装子弹,点然后就可以发射,操作得当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六枚左右,射速那是相当的可以。 大将军炮、二将军炮都是中国自己研发的传统武器,属于前膛装填,虽然有着巨大的体型,但是口径往往也就10厘米左右,射程最大能达到二里,发射的弹丸可以是实心铁球也可以是混合的小铁球。射速较慢,射击一段时间就要休息,否则就会过热导致炸膛。 这样的大炮已经是当时战场上极为犀利的武器,虽然射出来的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在野战中,那些滚动的铁球在密集的步兵方阵中,一颗铁球就是一个血胡同,什么盾牌盔甲都白搭,至于推近了之后放霰弹,那种毁天灭地的效果,看过一次的人估计会三天也吃不下去饭。 虽然这些武器犀利无比,但是张元彪是在防御又不打算出去血拼,躲在土堆组成的城寨里,不调过来更加可怕的红衣大炮,这些小炮说实话是没啥用。 临清军观察员们紧张地看着对面火炮支设与校准,区区二百多步外,不近视的人都能看清楚炮手的面孔了。 火炮被固定好之后,叛军的大小军官还在阵前支起了香案焚香祈祷,像模像样地搞了好一会才走回到阵后,然后就是十几个和尚被人推倒火炮旁边,强迫他们脱下衣服赤身**地站在那里不能动,接着就是一阵不知道哪来的人披散头发晃来晃去。 这个有趣的情况被手下及时传递到张元彪所在的位置,张元彪听后哈哈大笑,说:“此乃装神弄鬼,自欺欺人的东西,你们不用管,只管看好他们就是,在他们放炮时不要露头就是。” 几个军官左右无事就请教这是为何? “山川大地皆有神灵,那些叛军就认为大炮也有神灵,以往官军的火炮火铳容易炸膛,使用的人一旦遇到这种事断然讨不得好,就以为是神灵不保佑,其实都是粗制滥造的原因,你们可听说过咱们的火铳有炸膛的事?”张元彪侃侃而谈道:“退一万步讲,真有神灵,能保佑那些数典忘祖,到处烧杀抢掠的叛军和泯灭人性的建奴吗?” 一众军官都是点头称是,郭峰问道:“那些和尚是干什么的?” “这火药是炽焰之物,至阳。”张元彪说:“估计叛军是觉得和尚能让火药更厉害吧,哈哈,诸君,大义在我不在贼,外边的火炮什么的就当是听个响就行了。” 正说话间,外边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声音震动很大,老远的就让人心神不宁,接着就是实心炮弹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然后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营寨的四周,这毕竟是第一轮的试射,很多的实心弹丸落在了阵前,只有少量的铁弹打到了营寨的外围栅栏上,打的木屑乱飞,然后就没了然后。 前排的叛军中传来一阵的欢呼,各个弹冠相庆大呼威武,毕竟这个时候的人也没文化,看到己方的火器如此神奇,直接就打到了那边的木栅栏上,自然是军心大振。 叛军炮队的军官根据试射的情况,在炮兵阵地上四处走动,让手下的炮手进行调整,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炮击。 第二轮的炮击明显是比第一轮打的更好,区区二百余步的距离,只要火炮角度不差太大,那些铁球都是精准的往木栅栏上招呼,有一些还飞过了栅栏砸到了营寨之中,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效果。但是栅栏还是岿然不动,更没见到预想中营寨内惊慌失措的情况。 “估计是,被吓傻了吧。”叛军炮队的军官对着自己的手下笑着说:“按照大人的命令,把他们的栅栏或者木寨门给打烂为止,继续发射。”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这样整齐的炮击持续了一个时辰,但是对面的栅栏虽然被打破了不少,但是依然没有什么效果,看着栅栏打破后流出来的泥土,再看着越来越多的明军从各个地方探出了头,哈哈大笑地看着这边的炮兵阵地,炮队军官呆滞地看着对面那不断流出泥土的营寨,擦擦自己的汗说:“改一下,抬高大炮,都打到他们营寨里边去。” 接着就是轰隆隆地抛射,大量的铁弹被打入了营寨之内,预想之中的惨叫与嚎哭没有出现,铁弹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了生息,只有更多的明军探出头大声嘲笑。个别临清军的游骑兵攀上寨门口拿着捡到的铁弹抛来抛去,大声地辱骂外边的叛军。 这样的举动更是让叛军炮队军官恼火,命人去给耿仲明报信说炮击效果太差,想要使用原本带去莱州城使用的秘密武器。 看着传令兵走去报信,叛军继续对营寨展开了持续炮击。 “居然没有炸膛?”张元彪不可思议地说:“看来这伙叛军是有两下子,不能小看啊。”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边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几人惨叫哀嚎,原来是一门大将军炮发生了炸膛,也不知道是装填火药过多,还是炮膛太热抑或是火炮的质量问题,这一门大炮确确实实是炸膛了,当时就把在其周围服务的叛军炮手炸倒数人,几片大炮上的铁片甚至飞出了十几米远,把几个站着的叛军士兵撂倒在地。 看到这样的变故,叛军中大骇,倒是临清军的军士越来越多地露头观看。 “真是大义在我。”张元彪笑道。 余下的军官也纷纷点头称是,也纷纷应和,临清军的军官们传染似地大声喊道:“大义在我” 于是乎整个临清军营地都在齐声大喊“大义在我”,惹得对面叛军士气更是低迷。 第265章 秘密武器 远处观战的耿仲明虽然离得远,但是炮击的效果还是看在眼里,起初他也觉得只是打的不准,可是看的时间长了,见到那些明军纷纷出来露头,就知道这事不太好办,正在不爽的时候,前边炮队过来报信的军士赶到,述说了前边炮击的失败,请求使用秘密武器。 耿仲明那是大为恼火,原本他的计划就是轰塌营寨外边的栅栏好进去厮杀,费尽心机地打这个破寨子死伤惨重还根本就搜刮不到什么财物,本身打这边就是赔本的买卖,现在还有使用留着攻打莱州城的秘密武器,当即就想拿鞭子抽打这个传令兵。 “大人。我军还是最好速战速决,不宜在此地拖延,否则日费粮饷太大了,倒不如咱们赶紧解决了这边的明军,赶紧去莱州城下,到时候咱们就找个理由打下两个小县城捞点东西,也好过在此继续拖延啊。”毕亚龙快步上来道:“还有就是那两翼的四千人已经越过了这个营寨,正在敌军身后阻截,他们带的粮草不多,如果不能尽快打下这个小寨子,这么冷的天,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老毕,你说的没错。”耿仲明搓着手说:“只是,那些东西都是好不容易搜刮到的,用一个少一个,临行前孔大哥告诉我一定要交付到莱州前线,对于破城有大的帮助,就这小破寨子便用了,到了莱州城下怎么说啊。” “咱们用一部分,肯定能炸塌了他们的城寨。”毕亚龙说:“那些东西都厉害得很,早点打完,咱们早点带人去莱州城下汇合,到了那边,多少军力不能补充,多少财帛不是认咱们拿。” “好吧。”耿仲明说完就安排自己的心腹去调集秘密武器,而前线的叛军也收拾完了炸膛火炮,开始了新的炮击,但是这些炮击就是断断续续的没啥诚意,完全是为了压制寨子里的临清军露头挑衅,前排护卫的军士也被换下去吃饭。 不知不觉就打到了中午,双方都很默契地不再吱声,开始各自吃起了午饭。临清军这边是战时饭食,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米饭管够,加了肉的烩菜一人一碗,由辎重兵挨着送到前边给官兵们吃喝,吃完喝完再把碗堆在一起等着收走。 反观叛军的吃食就简单很多,大量的士兵躲在盾车后从怀着取出分给的凉饼子掰着吃,时不时有伙兵抬着大桶的稀粥走过来,一个个军士拿起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破碗接了就喝,咕嘟咕嘟喝完了再把碗交给身边的人继续。 这样的午饭索然无味,在空地中列阵的叛军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就开始跟临清军隔着二百余步对骂,这样的骂战又持续了一个时辰,正当张元彪以为今天的战事要宣告结束而下令准备防范夜战时,手下前来报告说是敌军在阵前鼓捣新的武器,前边的军官们不知道是什么,想请张元彪去看看。 张元彪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答疑解惑一向是他的爱好,此刻也没什么危险,就跟着手下很快走到了营寨的西边,身侧的观察员赶紧让开让张元彪去看。 “大人,那是什么呀?”王树正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 张元彪隔着观察孔向外望去,只见叛军把盾车都往小路两边推开,中间的大小弗朗基火炮和大将军炮也被推到了两侧布置,中间竟是支着数门奇奇怪怪的大口径铁管。 “这是····。”张元彪看着那些铁管也不明所以,心道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开花弹啊,那些看起来是抛射东西的臼炮,但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犀利的武器出来,只能摇着头说:“现在还是分不清,再观察一会。” 接着就看到几个叛军把火药装入臼炮,开始装填圆滚滚的东西,领头的军官估算了一会,开始对一个臼炮进行点火,就看见白烟一闪,几颗黑点就被抛向了天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落,因为臼炮距离营寨很近,那些黑点就落进了营寨之中。 “难道是靠这样丢下来铁球把人给砸死?”王树正听着几声闷响,也不怎么在意地看看自己的头顶,是有一些木头的,即便是铁球丢下来应该也不能一下子砸烂。 只是想到后边的土筐和沙袋能防射来的铁弹,但是没有头顶的遮掩,被砸到那肯定是必死无疑,大声说道:“大人,得让弟兄们先躲躲啊,这些东西砸到人可不好办。” 正在此时,就看到阵后腾起了阵阵的白烟和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是毒烟弹。”张元彪恍然大悟,惊慌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你们都去告诉后边的人,千万不要吸入那些白雾,更不能让白雾进了眼睛,每人都拿出来身上的棉布或者是绑腿,用尿或者水浸湿了捂住口鼻眼睛不要乱动,都呆在土筐后不要动。” 几个传令兵慌忙走开到后边传递命令,张元彪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喊道:“要是有弟兄眼睛进了白雾,千万不能用水洗眼睛,要用油,记住用油。” 王树正看着身后腾起的白雾,也猜到了一二,说:“这些难道是石灰?” 说话间,对面的叛军又开始大量的抛射这些毒瓶灰弹,天空中的黑点渐渐增多,不少的毒弹失了准头落在营地外面,落地破碎的那一瞬间,巨大的白雾就升腾而起,看起来甚是唬人。 “真是可恶,居然忘记了这种武器,一直当这些灰瓶都在守城时才会使用,没想到叛军居然有这手段,这些东西比石灰要毒的多,这里边不仅有石灰,还有狗屎砒霜这些东西,吸入之后就会中毒,要是进了眼睛就会毒瞎,真没想到这些叛军居然把这些也拿过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王树正问。 “无妨,咱们只要分散开来,这些东西倒是不足为虑,你千万要看好这边的防御,一旦敌军从两侧进攻,你就开始指挥,切不可让人打到近前。”张元彪说:“我去后边坐镇,不能让后边的人乱起来。” 张元彪正要带着亲卫离开,一旁的军士大喊道:“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张元彪顺声望去,就看到一群叛军推着几辆小车,上边是一些成桶的东西,前排的军官比划着谁知道是不是在瞄准。 “我靠。”张元彪看着那些东西说道:“这是一窝蜂,跟我一起喊,紧贴墙壁,紧贴墙壁。” 四周的军官军士纷纷大喊“跟我一起喊,跟我一起喊,紧贴墙壁,紧贴墙壁。” 响声在营地内回放,那些被毒烟弹折磨得正在撒尿的军士们听到这些,也不顾什么毒灰,拿着绑腿或者是上衣就捂住脸倚在土筐边上不敢乱动。然后就听到了尖锐的呼啸声从西边传来。 第266章 恶战 一窝蜂是明军中的杀敌利器,作战时常并架数十桶至百桶,“总线一燃,众矢齐发,龙腹内装火箭数支。势若雷霆之击,莫敢当其锋者”。这些火箭看似简陋无比没啥准头,却能在短时间把成千上万箭矢抛射出去,这样的箭雨是人力无法实现的,也是在一个侧面证明了科技的威力。 虽然明末军器质量堪忧,但是登州一直是抗击建奴的前沿阵地,囤积的各种武器种类繁多,哪怕是有一大批的武器质量不行,但是一窝蜂火箭的数量在这里摆着,实在不能让人小看。 而此时,正是一窝蜂的最佳使用时机,在灰瓶弹给敌人带来混乱之时,这些乱七八糟没准头的覆盖射击就会以乱治乱,万千没有目标的飞箭一瞬间覆盖落下,若不是临清军营地内广设土筐土包避挡弹丸,此刻定然是死伤无数。 眼见着这一窝蜂飞向天空然后如雨一般的落下,叛军中传来了一阵的惊呼,纷纷大声欢笑。 耿仲明见此时机已到,就命人挥舞旗帜,一时间鼓声大作,西边的叛军推着盾车就往前而来。几只黑狗也被人当场宰杀,接到的黑狗血被泼在了盾车上,一些士兵前排的士兵也赶紧摸了两把黑狗血涂在自己的脸上,这样据说可以辟邪。 双方本来就离得不远,有所准备的叛军绕过火炮阵地就扑了上去,没多久就打到了壕沟的边上,此时的壕沟已经不是数日前的两米深四米宽,而是被将近一千战俘给深加工过的三米深六米宽的巨大沟壑,在壕沟的底部也放了一些消减的木桩子,走近之后看的人心生恐惧。 临清军的游骑兵也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射击,顿时整个营寨再一次被烟雾和巨响包围,那些躲在射击孔后边的游骑兵也不瞄准,就是射出铳管乱射,射完之后就接过身后递来的火铳继续射击,上百个设计口上喷射出绵密的铅丸,打的那些叛军东倒西歪。 接下来的战斗还是第一战的翻版,叛军推下去了盾车,却发现盾车都被扔到了壕沟里无法再支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稍有迟疑就会被铅弹击中倒地不起。 身后的战鼓声越来越快,后边的拥挤也是越来越急促,很多人都被挤入了壕沟,好在这一次带了不少的短梯子,也都知道呆在壕沟里其实一点也不安全,便纷纷的支起梯子往上攀爬。 为了防止侧翼的明军出来搞袭击,耿仲明还拍了五百人在小路上推着盾车往前走,一点一点地把路上的拒马什么挪开。 见到主力部队开始进攻,两侧隐蔽在树林里的叛军也开始走出树林,拿着刚刚绑出来的梯子喊着口号就从四面八方前来助战。一时间临清军前线营盘被四面包围,危急万分。 张元彪捂着口鼻在营盘内巡视,听着四面八方的喊杀声也是心急如焚,唯一宽心的是刚才的灰瓶与火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现在自己的军士都从掩体里边被自己的什长总旗拉扯出来回到战位,大量的伤兵也被留守的辅兵拖到营寨的东侧进行医治。 全线进攻的叛军面对的都是壕沟与火铳,整个营寨都在不断地设计中被烟雾所包围。 主要的战斗还是发生在西边的那一段,因为这是两军最近的接触点,叛军冒着火铳前进到壕沟,就开始疯狂的攀爬梯子,临清军的辎重兵也披着甲胄拎着甲醇的酒坛奔向寨子的顶端,低着头把一坛坛酒精扔到壕沟里边。 叛军看到了有人扔东西,后边的弓箭手更是不要命地往这些人身上射箭,一时间箭如飞蝗,直接就把数个辎重兵大力士射倒下去,好在酒精这玩意扔的够多,那些顶上去的辎重兵接过火把就往壕沟之中扔去,眼见着外边就燃起了冲天的火焰,惨叫声不绝于耳,就算是火铳的猛烈射击也无法压住这样的哀嚎。那一刻,双方军士犹如置身于地狱之中。 尽管大火还在燃烧,但是酒精坛子还是在不断地扔向大火中的壕沟,每一声清脆破坛之声,就会掀起一阵蓝色的大火,那些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叛军也被大火隔绝在临清军这边,再回头时,刚才还争先往上爬的战友此刻都在火中挣扎,无论如何的拍打与脱衣服,都不能把身上的火熄灭。 叛军鼓声不停,那些站在壕沟边上的叛军依然被挤着掉入燃烧的壕沟,一时间喊叫声骂声一片,那个让人绝望的火墙烧醒了叛军的绝望,扭头就往后挤,攻击的势头被遏制了。 这样的混乱加剧了被火铳击倒的风险,等不来鸣金收兵的讯号,如此空耗着军士们的生命。 远处观战的耿仲明大吃一惊,也知道那些火墙绝对不是靠人命就能填上的,无奈之下只能鸣金收兵,前边的叛军才如蒙大赦,纷纷扭头往回跑去,连火炮都被丢在了原地。 其余方向上喊杀冲锋的叛军,也在壕沟边吃尽了苦头,他们本来就是佯攻,此刻听到鸣金收兵的讯号,也纷纷丢下战死的弟兄往树林跑去,梯子武器丢了一地,跑的慢的就会被散乱的铅丸击倒,决计活不过今晚。 原本侧翼小路上阻挡追击的叛军也开始缓慢的撤退,他们受命掩护溃军的侧翼,这也是唯一一条会被追击的道路,主将郝兆亮带着家丁居后压阵,引导着自己的队伍回撤,只是他们走的太远,已经到了营寨的南门二百步外,此刻乱跑定然会被骑兵无情的追杀。 战斗脱节的这五百人看着左侧溃败的大部队,也不敢再呆着,就这么慢慢地移动。 就在此时,南门的吊桥被放了下来,先是一队白马骑士疾驰而出,然后就是披着甲胄拿着各种武器的步兵鱼贯而出,干净利落地在一百余步外列好阵型就开始大踏步而来,这些军士正是城市卫队的两个百人队,刚才的防御作战主要是辎重兵在放铳,他们近战部队就被张元彪调集到南门寻机配合白马义从进行追杀。 郝兆亮作为耿仲明的心腹爱将,从东江军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此刻的凶险,若是现在就撒丫子跑,那十之**就会演变成一场溃败,到那时候这五百人又能跑得了多少,只能强打士气喊道:“准备接战,这些王八蛋就会放铳,现在居然敢出来肉搏,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辽东男儿的血气。” 这五百人都是东江军老兵,属于耿仲明的精锐部队,这次拉出来堵塞道路就是相信他们的战斗力,只是突击太远,此刻居然成了无法支援的孤军。 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居后,这五百人在郝兆云家丁的约束下也不再后退,反而就地防御,开始抛射箭矢计算距离,准备用弓箭先教训一下这些武器乱七八糟的明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东江军在五十步的时候开始放箭,一时间箭雨如瓢泼一般射入城市卫队的阵型之中,好在这些人都是人人披甲,加上有藤牌兵在前掩护,狼筅手只要躲在藤牌后挥舞狼筅就能打落不少的箭矢。 鸳鸯阵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这样的配合,在箭雨洗礼之后,双方已经是近在眼前了,东江军老兵大声咋呼着叫战,弓箭手也只能抛射其后的人,这个时候,城市卫队的火铳手已经把黑忽忽的铳管对准了这些人,什么盔甲盾牌,这个距离只要挨了铅丸,大罗金仙也休想活下去。 接战前的对骂与比划开始了,在迈出这一步前,双方都是还有一些理智的人,但是这一步迈过去,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斗。 “万众一心兮。”姜开泰在阵后大声喊道。 “群山可撼。”城市卫队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得大声喊道:“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伴随着戚继光的《凯歌》,城市卫队扑向了这支东江军,伴随着火铳的鸣放,郝兆亮吃惊地看着这支士气如虹的明军把自己的士兵一个个放倒在地。 “这···这···这是····”郝兆亮绝望地看着前边势如破竹的明军呆立在当场,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戚大帅?“ 第267章 乱战 郝兆亮的五百步军在狭窄的道路上被城市卫队步步紧逼,有心撤退的东江军本来就有意后退,此刻被城市卫队压着往后。 鸳鸯阵在进攻的时候配合极佳,武器种类也是繁多,近有刀盾,中程有精锐长枪兵,再远一些还有狼筅手挥舞着挂满刀子的大毛竹,长长的很是吓人。 这狼筅的使用有诸多方法,在整个的战斗过程中使用得当可以带好整个的进攻防御节奏,使用方法就有中平势、骑龙势、钩开势、架上势、闸下势和拗步退势。 狼筅手拿着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武器在叛军脸前晃悠,身后的火铳手就在空隙之中从容射击,一颗颗铅丸在二十步的距离上朝着密集排列的叛军射去,直接就把那些披着重甲的步兵打倒在地。叛军也是挽弓放箭,却是对全员披甲的城市卫队杀伤有限。这样的对战就吃尽了苦头。 原本鸳鸯阵在长枪手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携带“镋钯”。“镋钯”为山字形,铁制,长七八尺,顶端的凹下处放置火箭,即系有爆仗的箭,点燃后可以直冲敌阵。这个就和一窝蜂的火箭差不多的意思,是戚继光弥补火铳火力不足搞出来的替代品,杀伤力和效果自然比不上鲁密铳,姜开泰在训练时接收了张元彪队伍淘汰下来的鲁密铳便统统用到了鸳鸯阵中,把原本的镗钯手换成了可以拼刺刀的火铳手,当然,以后燧发火铳产量上来后,这些火铳手就会使用新的燧发火铳和刺刀战术,到那时候鸳鸯阵就更加犀利了。 打不开局面的郝兆亮很是恼火,但是面对着这样的鸳鸯阵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的家丁被调去冲了两次,那些灵活的明军间隙极大,见到叛军无脑冲击就后退几步,那些恼人的长兵器还是在眼前晃悠,进退有据反而杀伤了更多的己方人手。 “大人。”一个精壮的汉子挺着盾牌喊道:“你快带人撤走,我在此殿后,不然这么打下去咱们就走不了了。” “那不行。”郝兆亮气愤地说:“我亲自带人冲杀一次,就不信打不开他们。” “大人,都是地形不便,我们没办法施展开阵型包围,人多的优势显现不出来,你快带人回去搬来救兵,这样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一会队形乱了,那些骑兵冲过来,弟兄们就完了。”精壮汉子说着就大喊道:“还不快护着大人先走!!!” 那些亲卫见到现在是个机会,就驾着郝兆亮往后跑,而那个汉子则是带着自己的心腹顶到前边,伸手就抓住那乱晃的狼筅,也不顾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大声喊道:“杀啊。” 在郝兆亮逃走后,这五百人也没有再过多的坚持,终于在一阵传染似的乱叫后,大量的军士丢下武器撒丫子往后跑去。这也是正常的事,对于封建军队来说,战争伤亡的承受力很低,往往战损达到三成就很可怕了。所以正面战场上打生打死也死不了多少人,巨大的伤亡全是在崩溃后的追击中造成的。 叛军崩溃后,白马义从就从小路的空隙中疾驰而出,直接扑向那些往回跑的叛军,就这么追赶了三百多米,就被在路边树林中驻扎的叛军弓箭手用大量箭矢射倒数人,这样的突发情况让郭峰为之一震,慌忙下令撤退,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城市卫队本来就不打算前进了,但是看到几个白马义从倒在一百余步外还在被弓箭覆盖,姜开泰慌忙命令军士不管战俘继续前进想要就回张元彪的亲卫,但是后边埋伏的叛军也看到了这些倒地的骑士,纷纷从树林中和小路两侧走过来,想要了解这几个骑兵。 双方的混战又在小路上展开,那些逃入树林的叛军在军官的组织下,从四面八方杀出来与城市卫队对战,躲在树林中的弓箭手也开始走上前来射箭,一时间城市卫队反而有被包围的形式,着一些情况就有些让张元彪措手不及,只能从南门再放出一些游骑兵与辎重兵组成的小队前去与侧翼树林里不断涌出的叛军交手,一时间整个小路上到处都是交火的兵士,这样的乱战之下,叛军巨大的兵力优势就彰显出来,越来越多的叛军开始出现在战场上。 姜开泰压力山大,本来节节取胜的态势消失后,自己的这一百多人就陷入了苦战,虽然鸳鸯阵队形配合的好,一时间不怕这些叛军,但是有了目标去救援就让这种存粹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飘逸打法优势不再,只能硬着头皮驱动自己的军士往前进攻,去营救被包围的白马义从。 郭峰也带着自己的骑兵在后边反复冲杀树林中出来的叛军,但是己方的马匹却受到了不晓的损失,这一切张元彪在后边的栅栏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无奈地下达着调令,把一队队军士派出去助战,这样的添油战术是可怕的也是低效的,更是叛军喜闻乐见的,正面退去的叛军正在派出垃圾部队前来接战,其后精锐的东江军老兵已经被抽调过来准备给临清军致命一击。 好在姜开泰的城市卫队够厉害,抢回了白马义从的死伤军士,队伍也不再管啥就开始且战且退,却还是被新调上来的东江军精锐步兵黏上了,现在的姜开泰一如不久前的郝兆亮,被粘着不好抽身,只能艰苦地支撑着。 张元彪已经没有了援兵,看着整个小路上到处都是拼杀的军士,只能带着自己的所剩不多的亲卫走拎着酒坛出了南门。 小路上到处都是受伤或者战死的双方军士,临清军的伤兵被辅兵扶着往营寨走,而四周的乱战也还在继续。 “郭峰。”张元彪喊住了正打算在此带领白马义从冲锋的郭峰喊道:“你让人多带上酒精坛子,骑马冲过去,在城市卫队与叛军之间点燃火焰,掩护姜开泰他们退回来,这么打下去不行。” 郭峰带人接过酒坛就冲了出去,在小路边上硬是闯到了最前边然后就下马把酒坛递给了苦战的姜开泰后军。 姜开泰很是激动,赶紧让人把酒坛递到前边,随着一道大火的燃烧,小路上的接战终于宣告结束了。这一团继续扩大的火焰也把道路两侧的叛军游击队给逼回了树林之中,因为转身回来的城市卫队已经开始大踏步地撤退了。 第268章 检讨 酒精那剧烈的燃烧和蓝色的火焰再次救了临清军,在脱离了接战之后,伤痕累累的临清军驱赶叛军进入树林后也纷纷拖着死伤战友往营寨退回,张元彪看到战局得到了控制,还让辅兵去前边的空地上捡大炮。 只是叛军很快就恢复过来快速推进,使得辅兵们费了好大的劲也就是托回来了两个弗朗基小炮和一些弹药,眼见无法夺取火炮,张元彪只得让军士用铁钉砸入剩下的火炮点火孔,这也是拿破仑时代骑兵快速突进到炮兵阵地但是无法缴获大炮时,对付炮兵的一个通用手段,基本上砸了铁钉封死点火孔后,这些大炮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再发射了。只能把大炮退回去让铁匠再次钻开才能用。 随着临清军退回到营垒之中,双方的交战就宣告了结束,叛军把阵地推进到五百步外开始打造栅栏与营垒,砍下来的树木被横交通线上,星星点点的篝火在临清军大寨四周被点起来,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四周包围。 而临清军则是完完全全退回到营盘之中开始舔舐伤口,这一战真是有些损失巨大了。 伤病们被医护队拉到帐篷中抢救,上百名的伤兵可忙死了孙三郎的医疗队,这些没啥文化就知道截肢的青年们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这些伤兵大多是刀伤不需要截肢,各种伤口的缝合,各种跌打损伤和骨折的救治就成了新问题,孙三郎的医护队拿着锯子和斧子不好下手,一群伤员也知道孙三郎这些军医的手段,轻伤员纷纷嚷着自己来解决,重伤员都躺在那里飙血,各个都命悬一线没人吭声,于是重伤员们被第一批搬入了手术室止血敷药。 孙三郎的军医队论起截肢来估计整个大明也找不出比他们更手艺娴熟的人,但是说起来别的抢救,就是重复着绑好伤员,恶狠狠地清理伤口,倒上大量的酒精把病号疼晕过去,再开始缝合伤口撒上金疮药,最后用绷带绑上去。 至于骨折地和骨裂的就被丢在一边等着,大家都觉得孙三郎和他的弟兄们只会截肢,伤员们吓得要死,哭着喊着让自己的军官来接骨,一群辎重兵的壮汉就被求过来,摸摸看看硬生生地把骨折给复位,最猛的大汉王振一边看着疼的翻白眼的伤员,一边摸着受伤的地方说:“你看,挺平整的,没事的。”觉得不错的王振就把夹板卡上去,救治就算挽成了。 战地的救护往往是悲惨的,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医治而成为死人或者废人,虽然临清军的大多数军士都有一件丝绸内衣可以尽量地减少伤亡比例,但是那些被毒瞎了眼睛的、吸入太多毒灰的、以及被严重伤害到的军士,还是在不停地失去活力,直到被辅兵从手术室抬出去放到阵后阵亡将士帐篷,一群一群在外边哭的稀里哗啦的汉子捶胸顿足,嚎哭的声音响彻四野。 比起有人管的临清军,那些叛军的伤兵就惨多了,普通的军士只要伤的够重,就是给一刀了结的命运,只有军官和战兵能得到少量的医治,至于能不能救活,那也是看命。 低阶的军官们在营地中四处走动,寻找自己的军士以及安排军士们的救治,而高阶的军官们则是坐在张元彪的大帐中犹如霜打的茄子各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只有自己的心腹来来回回过来悄悄地在耳边低语几句,军种的军头们就交头接耳一会,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张元彪坐在小桌旁,冷静地看着黄岭拿过来的一份份文书,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各位,这次作战,我们一共打死打伤了六百多的叛军,缴获了刀枪无算,火炮了弄来了两门小弗朗机和一个臼炮,这些东西虽然威力不大,带回去拆开研究研究,咱们的铁厂可以生产更加厉害的火炮,等到以后再碰上这些王八蛋,肯定就是咱们用大炮揍他们了。”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挤出了笑容,干巴巴笑着。 “这次战斗,咱们打的很好,小伙子们都尽力了,尤其是城市卫队,一百多人楞是把五百人的叛军逼退,游骑兵和辎重兵这次也打的很好,敌人到底是没有打破我们的防御。”张元彪说:“我们还经历了叛军的火炮轰击与火箭的袭击,咱们的队伍一直都很坚韧,没有给敌人可趁之机,这些战事都是我们临清军越战越强的资本,大家应当为自己和军士们的勇气感到欣慰。”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挤出了笑容,干巴巴笑着。 “此番作战虽然损失巨大,但是刚才伤亡统计也送来了,你们想不想听?”张元彪问道。 气氛还是冷清,军头们齐刷刷抬起头,静静地听张元彪的话。 “我的亲卫队死了五个,伤了十一个,现在还有四个在抢救。”张元彪叹息道:“白马也死了一大半。游骑兵战死了二十三个,伤了四十四个,辎重兵战死了十七个,受伤三十七个,城市卫队战死四十二,伤了五十八,其余的辅兵和战俘死了十八个,伤者还没统计好,这么一仗就损失了一百零五人。再加上负伤的军士占到我们临清军前线大营的一半,说起心痛,我比你们更难过,这些军士哪个不是咱们一手带出来的,但是出来打仗,是闹着玩的吗?那是必然会有伤亡,你们这些军中的军官这个时候就要给活着的军士树立榜样,一个一个的在这里唉声叹气,让军士们怎么想?以后我们还要去打辽东建奴,去打北地的鞑虏,这一路走下去还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军士们以命相托,是要你们在这里苦着脸吗?是让你们带着他们走向胜利,带着更多的人平安的回家,至于到了最后,等我们都死了,都埋在那随官屯的墓地里,再见到这些死去的弟兄,也能挺着胸脯说,兄弟,你没有白白的牺牲,咱们临清军干了一件大事,把那些欺负我们百姓的王八蛋都砍死了。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再去抱着死去的弟兄大声痛哭。” 军头们抬起了头,看着激昂的张元彪,王树正没忍住说:“大人,若是咱们不去追击,或许就不会损失那么多的弟兄了。”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都安静了。李国藩站起来想带走王树正,就连王树正的几个心腹军官也是脸色大变,各个呆如木鸡不知该说啥。 “王兄弟你说得对。”张元彪大大方方承认了。说:“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追击时造成的,后边的混战折损了不少的弟兄,这次的战斗要好好总结,大家都要吸取经验教训。但是不去追击是不现实的,我们兵少,就要一次把敌人打疼,否则他们从容地撤下去,再翻身过来车轮战,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王树正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多了话,此刻坐下也是无语。 “这次的追击,打得叛军丢盔弃甲。”张元彪说:“也显示出了咱们临清军地实力,让这些叛军不敢小瞧了我们,更是通过这次追击缴获了火炮也钉死了叛军的火炮,这些胜利以后你们就能感受到。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下令追击。” 一帮人被张元彪赶了出去,这个会也就结束了。 当张元彪站在阳光下看着渐渐低沉的夕阳,想着那么多一路上战死的人,作为一个指挥官,能够把别人推向死亡的边缘而毫无自责的话,也是一种很伟大的品格。 “临清军还是太年轻。”张元彪无奈地想到。 第269章 夜袭 白天的激烈战斗看起来是叛军大败亏输,死伤了一千人看起来不少,其实他们的损失放在一万多人的部队规模之中,完全算不上太大的事,况且那些死伤的军士大多是新招募的山东新兵。只是打仗受了挫折,还损失了不少的军资器械,这些让耿仲明大为恼火,作镇中军指挥的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队伍不仅输了,还被这小股明军衔尾追杀,等到大部队再次回到前线收拾东西时,又发现大炮给人钉了火门,只得再把这些玩意拖回去修理,短时间是不能使用了。 耿仲明的军议就寡淡了很多,一群军官看着自己的头目并没有很生气,更没有要杀人祭旗的想法,也就纷纷放下了心理负担,静静地听耿仲明的军事部署。 “胜败兵家常事。”耿仲明说:“不就是小挫嘛,最后打的还是蛮好的,只是这道路狭窄一些,否则直接就全灭了他们的部队,你们不用担心,损失的兵丁,等到了莱州城下都给你们补上来,有钱有粮拉人当不还不容易?” 一群叛军军官都是露出了笑容,各个拍着胸脯表示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扬东江军精神,干死这些王八蛋。 “今日白天打的很好了。”耿仲明说:“咱们有的是生力军,今夜我要发动夜袭,再熬一熬这些王八蛋,毕亚龙,你带着老三他们去布置,今夜的突袭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话,也要把他们累死,方便咱们明日的进攻,等到明天,我要拿出来那几个大的玩意轰死这些王八蛋。” “是,大人。”毕亚龙站起身来抱拳道:“我这就安排人去支会侧翼包抄的两位参将,今夜就,摸上去夜袭。” 叛军果然想到做到,下午黄昏时分就把两千队伍拉到了前边,在夕阳下仔细观察临清军的堡垒,军官们领了吃食与酒水后,就带着自己的队伍百人一队百人一队地拉扯到了出击地点待命。为了增加进攻的效果,叛军又从阵后推来了八门臼炮,在天黑前又对着营垒射出了十几个石弹,这些玩意都是用来扰乱军心和试探距离的,几十颗石头在营地中垂直落下乱砸,又给临清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以至于军士们都顶着个缴获的盾牌在外边走,一听到外边有声响就举起盾牌格挡。 对于这样无耻的骚扰,张元彪也是气的牙痒痒,只是自己方面没有火炮可以回射,只能让手下在闲暇时搭建遮挡棚子,好在当初砍伐树木用力过猛,营垒中的木头较多,眼下就到处搭棚子上边还要放上土袋,先是给伤兵的帐篷加上了围挡,天黑了军士们也在忙着在土垒之间搭建木头棚子。 夜里,整个临清军前沿营垒一片漆黑,只有中间的伤兵营帐有些许亮光,其余的地方军士们都躺在安全的地方和衣而睡,只有值夜的军士还在瞪着大眼观察者外边的一片漆黑。夜里还是很安静的,只有风吹树梢的忽忽声。 一阵臼炮发射石弹的声音传来,还在忙碌搭棚子的临清军军士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找地方隐蔽,各个都在暗骂这些叛军的无耻,简直是不让人好好干完活就休息。也都知道这些叛军晚上肯定一直这样的袭扰不让人睡觉,好在棚子快搭好了,哪怕是打灰瓶弹,军士们也都能捂着口鼻继续睡觉。 但是这一次落下来的东西有点不一样,居然是打在木棚的沙袋上崩裂开来,开始了燃烧。 张元彪在西门看这些东西落下,如火流星一般,纷纷乱乱砸下来,虽然燃烧的不多,但是发出的光亮还是让人有些明白了。这是明军的烧夷弹,里边有些火油,打过来想放火。 看着没有什么慌乱的军士们都看热闹似地盯着这些玩意,张元彪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开花弹,要是打进来的能爆炸,那损失可就大了。 被烧夷弹吵醒的军士们纷纷警惕地看着这些玩意,张元彪无奈地想,疲劳战开始了。 随着一颗烧夷弹没有射到营垒中,反而在西边栅栏外的空地上被引燃了,淡淡的火光下,是壕沟边上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敌袭。”值夜的军士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一边等着的辎重兵大力士们纷纷开始摇晃自己的火折子,点燃了身边的火把。这些火把上还拴着一个五斤的酒坛子,根据这两日的战斗发展,心灵手巧的辎重兵们发现扔了酒坛再丢火把很危险,就搞出了这个火把加酒坛的小发明,投掷前点燃火把抡着火把的木棍就能轻轻松松扔出十米远,在酒坛破裂的那一刻,火就会点燃酒精发出大火,一举解决了诸多的问题。 这个发明很快就被李国藩送到了张元彪处,张元彪很高兴,当即就奖赏了发明此武器的辎重兵二十两银子,还记下了这个士兵的名字,让他在明日就来中军报到。于是当夜就把这个技术四处教授,尤其是西边栅栏,更是给每个大力士准备了十个。 这个火把丢到壕沟外,很快就是一声爆炸,大量的火焰四散飞去,照亮了二十几个平方的地区,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叛军扛着梯子惊讶地看着不断丢出火把的营垒。那些酒精迸发出来的火在地上流淌着,踩到的人或者被溅到的人很快就被引燃了棉甲或者棉袄,任凭拿来了水妄图浇灭也是枉然,只能看着这大火肆意地燃烧。 看到自己已经暴露的叛军纷纷往壕沟里钻,这些新调集过来的军队都没见过这两日的战斗,哪里知道这壕沟的厉害,纷纷按照自己的常识支设梯子打算攀爬过去破坏木栅栏。却在壕沟里闻着烧焦的味道,在摸索间也猜到了一些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啥。 火铳射击带来的短暂明亮,让壕沟里的叛军知道了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地狱,看着周遭烧死的人,任凭那些军士胆子大,也会被吓得尿裤子。 火铳的射击也开始了,乱飞的铅丸在人群中乱飞,黑暗中这么一闪一闪的火铳击发划破了漆黑的夜,有些叛军闷哼一声就倒下了,大多数的人还是不要命地往壕沟里跳,因为他们在进攻前就被要求越过壕沟打到对面去,却不知道死亡又近了一步。 这次的夜袭是四面八方一起进行的,营垒的四周都被酒精点燃,不多的光明之下,火焰越来越多,大量的酒坛被丢入壕沟,很快就又形成了一个燃烧的火墙,把那些军士绝望地烧死在壕沟之中。 活着的人四散逃走,尽可能地去离开这个喷火的堡垒,却被后边督战的军队抓住削去耳朵再被推到进攻的队伍中,这是一次极为严重的警告,如果不能打开局面,按照明军的规矩,打完了仗这些人都要被当成逃兵杀头。 这些山东新兵哭哭啼啼地往前跑去,聪明点的扛着梯子趴在地上抓着泥土,等待着壕沟中火焰的熄灭,而更多的人则是毫无目的地乱跑,直到累倒或者被铅丸打倒在地才能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外围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哀嚎与痛哭,伴随着火铳的鸣放,这样的混战就打到了黎明时分才停下来。 这样的夜袭有效果吗,能打下那个堡垒吗??耿仲明不在乎,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也不在乎,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人都是消耗品是工具,只要能够消耗守军的储备,这些人不管死了多少,他们都能在登莱二地招募到足够的兵士。 在乱世,想要投军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有粮食和军饷,就有用不完的军士,不能参军吃粮的话,估计连活下去都是个难题。 而作为乱世的人,真是不如太平盛世的一只狗。 第270章 疲劳战 一夜的乱战之后,营垒外躺满了各种姿势的尸体,这些倒毙的叛军衣衫不整也没啥像样的装备,一看都是最新招募的山东新兵,他们的一生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是否有家人,但是对于叛军来说,他们的价值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消耗了一些临清军的物资储备和军士们的精神。 疲劳战的影响开始显现,早上的时候临清军上下都是顶着黑眼圈和淡淡的晕眩倚在自己的岗位上休息,那些辅兵在阵后做好了饭端上来也没几个人吃,各个都开始呼呼大睡。 但是叛军不会让临清军休息好,这边天刚亮,几个臼炮就开始抛射石弹和铁球,叛军的炮手在就跑后边点起了大大的炉子,把即将要发射的铁球放在火堆中加热,看着铁球烧红后赶紧取出放在臼炮的木板上,这就是木托发射的模式,在短时间内需要点燃发射火药,否则铁球烧开了木板后会有风险。 一颗颗烧红的铁球被抛向临清军的营寨,一旦沾到木头或者麻袋就会引燃那些东西,虽然没有引燃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还是让营地之中冒出了淡淡的青烟。 接着就是满天飞的石弹,这样的抛射很是恼人,乒乒乓乓的砸的到处都是,虽然也是很难再砸到人,但是这样的被动作战,还是让人感到无尽的绝望。 早上就是在这样的抛射之中结束了,为了不让临清军睡觉休息,叛军在早饭后,就开始驱动生力军推着盾车前来挑战,虽然战场上都是尸体减缓了叛军的进军,但是叛军人多势众,还是大大咧咧地推进到近前与临清军展开了对射。这些叛军都躲在盾车后抛射箭矢,盾车也是附了湿乎乎的被子,火铳更难击穿。 这样的对打一直在持续,临清军方面的射手见到这样的对打没啥成果,叛军也没有再下壕沟的意思,就熄了火纷纷倚在射击孔边上休息。 就是这样的停火,叛军就突然变出了一堆的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汇集而来运送土袋,开始填壕沟,于是乎刚刚消停休息的临清军又开始放铳,这样劈里啪啦就打到了中午吃饭。经过一天一宿的煎熬,叛军由于是车轮战丝毫没有劳累的样子,反观张元彪部,那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中午正在吃饭时,叛军盾车后又露出了几个大大的炮口,大大的炮身和大大的炮口对着栅栏,张元彪也被军士叫过来瞧瞧来的是啥,张元彪走到观察口,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虎蹲炮嘛,这玩意主要就是打霰弹,虽然没啥准头但是能够横扫五六十步距离上的敌人,真的是大杀器。 有见如此,张元彪也赶紧招乎手下都躲好,一旦发现有点燃的迹象就都躲起来还要拿沙袋堵上观察口,谁知道会不会有石子飞过来打伤人。 果然就听到一阵轰鸣,如下雨一般的石弹铁渣就喷到了最外边的栅栏上,打的那些木栅栏纷纷断裂飞溅,场景十分的恐怖吓人。 虎蹲炮打完后就被拖走装填,过了没多久又是一阵射击,这下子基本上把外边的栅栏都给拆了,欢喜地叛军也趁机安排人上来扔土袋埋沟,遭到打击后再撤下来用虎蹲炮射击,循环往复,在叛军看到厚厚的泥土层之后才失望地把虎蹲炮撤回去,因为这些厚厚的泥土,怎么打也打不开,练练手也就推回去了。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又是臼炮射击,那些石弹和烧红的铁树不要钱似的落下来,不时地还会有几个灰瓶在营地中炸裂,腾升起一片的白雾。 这种程度的袭扰,也无法把临清军从睡眠中唤醒,军士们躲在安全的地方用布盖着头呼呼大睡,睡不着的也得躺着闭上眼休息,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第二天会眼疼还发涩,如果不能休息的话,头就会晕乎乎的意识模糊。 就连元首的麾下,各个的都是高中生参军的精锐德军在苏德战争初期也是困乏无比,为了增加士兵的耐力,德军鼓捣超级战士计划,其实就是造一些神经品出来应急,小日本为了提高军人的精神直接搞出了“行军丸”,那玩意吃完了副作用极大。比起来某些穿越小说中龙精虎猛的无畏战士,临清军要正常的多,他们是正常的人,没有办法战胜生理上的疲倦。 石弹砸在木棚上也很吓人,那种木头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也会有军士被盲射的石弹砸到,伤筋动骨是少不了了。 就在石弹攻击刚刚停歇,四周的喊杀声又响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临清军再次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走到射击孔和观察点,看着龙精虎猛的叛军生力军推着盾车再次杀来。接着就是相同的剧情,火铳射击,不过叛军也没心情往那堆满焦尸的火坑跳,只是在射击的间隙抛射箭矢,打的七七八八就突然鸣金收兵,给战场上带来了一会宁静,但是过不了多久又是虎蹲炮和臼炮轰击,整个上午都是这样的热闹,使得精神濒临崩溃的临清军游骑兵打着打着就在栅栏边睡着了,任凭多么大的声响也无法唤醒。 张元彪的眼睛生疼,他嚼着茶叶猛灌开水,摇头晃脑地在营中巡视,有时候突然开始臼炮轰击他也得躲在木棚中,任凭如何的弹如雨下也没表现出绝望,还在不断地鼓励军士们。 “赵大云很快就会带着生力军打过来,到那时候咱们就能把叛军打败,给战死的弟兄报仇。”张元彪一遍一遍地说着,士气还蛮高的临清军战士也答应着。 走到李国藩作镇的伤兵帐篷处,张元彪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那就是叛军在上游截断了小河,依靠挖掘导流沟截断了临清军前线大营的水源。好在之前有所防范在营地的东边挖掘有大坑屯水以及在营地内囤积水桶,三五日间省着用还不是问题。 “计毒莫于断粮。”张元彪感到自己的嘴唇更加的干裂,叹气道:“下令配给水吧,现在粮食够吃,没有水,就像那马谡在街亭。” “街亭。”李国藩哈哈大笑,说:“大人常说让大家吉言吉语,咱们好好的哪里有街亭的事,赵大云的队伍还在后边,等他们来就是了,这边地方狭小,叛军人多也白搭,至于那些绕到我军后边的叛军,这么冷的天呆在野外还能是赵大云的对手?” 也确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大云的后续部队上,只是现在树林中到处都是叛军部队,大白天都扛着梯子推着简易的盾车摸到三百步外袭扰,也不知道赵大云能否及时前来汇合。 第271章 放炮 疲劳战一直在持续,叛军在中午短暂休息后,下午又发来了生力军在营寨外射箭,小路上也开始出现大量的叛军设置拒马堵塞南门,其余方向上的叛军也是远远地挖坑埋木桩,再也不是什么围三阙一的传统打法,看样子是要把这伙明军全部消灭于此。 疲劳战一直在持续着,越来越多的临清军都开始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哪怕是叛军攻打到了壕沟边上也没人理会射击,但是一旦有扔土袋的迹象,火铳还是会稀稀拉拉地打着,但是壕沟还是眼见的速度被土袋淹没。 那些叛军抬着阵亡者的尸体也往壕沟中扔,一根根新砍伐的树木也被叛军躲在盾车后小心翼翼地抛入壕沟,虽然火铳的射击越来越密集,但是叛军生力军太多了,他们只要干上一个时辰就会替换其他的队伍上来干活,而张元彪的游骑兵则是换无可换,只能强撑着精神射击。 下午的时候张元彪终于得到了好消息,那就是王树正的游骑兵搞明白了小夫朗机火炮的射击原理,带着两门炮和七八个子铳在东门对着三百步外的叛军射了几次,王树正也是上过北京城头看京营放炮,知道这玩意泻火的厉害,为了防止炸膛或者泄气,他们在东门还堆砌了土筐沙袋,增加了火绳的长度来规避,却发现效果极佳,已经驱赶走了东门近在咫尺的叛军,此刻正推着小炮前来西门支援。 火炮毫不迟疑地被设置在西门处用土筐沙袋在周围堆砌防护,在完成架设后,守备的游骑兵赶紧放下了吊桥,黑洞洞的炮口就对着那些盾车,这样的变故让叛军也是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边的一切,纷纷开始远离西门正对着的盾车。 这两门小夫朗机是后装子母铳,在使用了临清军的优良黑火药之后,相同的装填打出的效果却是好了很多,大根的鹅毛药管插入火门,军士躲在土筐后用长长的火把小心点燃,铁质的弹丸就激射而出,这种距离上只要把炮口大概对上去,那些铁弹就会直直地飞过去,直接就把二百余步外的盾车像纸一样撕裂开来,随后铁弹还会在飞上一段距离,把那些不知道躲开的叛军打成肉糜。 也是多亏了叛军不停打炮,大量的铁弹石弹在营地中到处都是,这些大小不一的弹体都被兴高采烈的游骑兵捡过来一一做了对比,大小差不多的才拿去使用,若是一时没有合适的弹丸,张元彪就让军士们捡些小一点的堆入子铳发射,效果犹如天女散花,乱七八糟地打成一片。 那弗朗机的毛病也显现了出来,大量的泻火时间层出不穷,好在都是让人躲在土筐后远远地点燃,虽然远远看去险象环生,到底也没有伤到人。 一旦射击完毕就有人上去撤下那发射过的子铳拉走降温和重新装填,这样的大玩具振奋了低迷的士气,也让叛军恨得牙痒痒,只能把壕沟不远处的盾车撤走二百步兵士更是撤退下去休整,只有在小路旁的臼炮试着抛射石弹去打砸临清军夫朗机小炮所在的西门,经过了几次的校正,石弹也开始砸向那边,只是这些石头和铁弹对于小弗朗机炮没啥影响,只是把操作的游骑兵逼回了木棚下。 在看到明军有了火炮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叛军也消停了下来纷纷后撤,战场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静。全线的明军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始了呼呼大睡,这样的安静仅仅也就持续了一个时辰,叛军的生力军又开始像打了鸡血一般在全线进攻起来。 这次的袭扰战西边栅栏处又出来了不少的叛军炮兵,他们推来了一些火箭和简陋的火炮继续射击,仗着火器较多,硬生生把西门打成了碎片,无奈的张元彪只得下令在叛军大炮射击间隙用土筐沙袋把西门堵上,安排火炮去了南门打炮。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张元彪借着接近黄昏的阳光,再次见到了大量的叛军进入到进攻的位置,知道今夜又是一场恶战,也就在天黑前在西边栅栏处召开了军议,各个军头带着手下前往开会,大家的意见出奇地一致,那就是趁着夜色派出骑士去找赵大云敦促其速速进军。 正当一群人商议派谁去时,东门处的守军一阵大声的欢呼,匆匆赶来的传令兵说:“禀告大人,是援军赶来了。” 一群人都是大声喝彩,纷纷走向东门观看,只见在东边的小路上,一只队伍正在戒备而来,看着那火红的旗帜与走在前边的火铳手,站在路上守备的叛军纷纷撤向树林集合。而小路上防御的叛军主力也是迅速改变队形,开始动员军士披甲准备上前交战。 “打开南门,把小炮也推过去。”张元彪喊道:“王树正你带着一半地游骑兵准备,一旦叛军主力敢越过南门,就派人出去迎战,不能让这些叛军冲过去与赵大云交战。” 王树正也知道现在的紧急,抱拳领命就招呼自己的心腹动员游骑兵集合,一时间营寨内也是喊声阵阵。 赵大云也是急啊,自打对战开始后,叛军的队伍越过树林开始对各个营盘进行包围,其实就是躲在树林中封锁道路,小营盘的军力不足只能坚守待援,一时间狼烟就冒了出来,赵大云带着完成动员的后备部队四个百人队开始向前推进,一路上就是不停地驱赶叛军游击队,又不敢走的太快被包围了,只能选择白日带着辎重慢慢前进,晚上就在营盘处扎营休息。虽然三十里很近,队伍却走了足足三日,只能说临清军上下都太稳健了,好在傍晚前赶到了临清军大营外,现在就开始准备与这边的小股叛军对战,一如既往地把叛军游击队给撵回了树林中。 对于这样的变故,耿仲明也是无可奈何,早在二日前他就知道了这一支队伍在向西挺进,自己派出去的四千步兵穿越树林也试图攻打营盘,五百人打一个五十人据守的营盘都没成功,主要是这些明军都大量配备了酒精与火铳,为了二日也不见士气低下反而被援军接近,只得退回树林中袭扰,闲暇之余还去破坏小路,只是赵大云带了表现较好的战俘三百人随军,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为了这四千人的吃喝,耿仲明动员了毛永浪的全部队伍,让他们在树林中伐木通路,人扛马拉给这些人运送补给,他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的紧急,因为西侧进攻的失败,如果不能消灭这伙增援的明军,这一次攻防战就成了攻坚战,要想拔出这个钉子就会更加的困难。 第272章 黄昏野战 赵大云队伍的闪亮登场,虽然叛军方面已经有了预警,但是派出包抄的队伍没有能够消灭这支七百多人的队伍,反而一个一个解除了大小营盘的包围,直到把战线推进到临清军的前线大营,一时间叛军无法解决此事,只能不断派出传令兵在树林中收拢部队,准备进攻。 叛军无法从小路调集队伍,只能依托林间的小路进行增援,后方经过休整的叛军队伍百人队为基本,开始在树林中前进,打算来一次围点打援的战斗全歼了营垒外的支援部队。 虽然树林中不好摆开队形,也不容易组织队伍出战,但是叛军人员多且精神足,四面八方开始大声叫唤着包围而来,是要把这些人都给歼灭在营垒之外。 张元彪也是知道其中的险恶用意,看着渐渐低沉的太阳,这次战斗需要把这七百余人的队伍接应到营垒之中,只要有了这些生力军,叛军就会更加的束手无策,所以小路的争夺就会更加惨烈。 小路之所以是小路,那就是因为地形较为平坦,其余的地方多是高高低低的丘陵与石头,虽然清理之后也能走,叛军也在林中弄出了道路调集队伍,因为高低起伏不好通车通牛马,粮食也都是军士们自己携带扛运,但是因为之前临清军在营建营垒是砍完了小路两侧二百余步的小树和灌木,故意留下了不高不低的木桩子,有了这些东西走路都很费劲。 叛军全线进逼,两千人的队伍在小路上列队完成后,就开始向前推进,目标就是切断临清军的援军,而树林中也走出了将近两千的叛军,他们在空地上集结准备进攻,赵大云的队伍无奈摆出了空心方阵缓慢移动,但是这样的队形因为兵士的组成乱七八糟,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是一百辎重兵和一百的护厂队,其余的其余的“土匪”和猎人,因为大多数为新兵,看到四面八方的敌人包围而来,也开始了紧张。 “给我披甲。”张元彪喊道:“让王树正和李国藩准备出击。” 两个亲卫拿出了箱子里的锁子甲和棉甲,张元彪一边披甲一边说:“走走走,让你们也见识见识我的武勇,就这些叛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看着自己家的大人又要身先士卒,几个高级点的军头都是劝说不止,张元彪看着集结而来的可战之兵,大约也就二百,这些是从其余三门抽调过来的游骑兵和辎重兵,各个都扛着一只火铳跟在自己的军官身后,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坚毅的目光还是炯炯有神。 张元彪拉扯过来一匹白马,骑到马上扫视着自己的军士,大声地说:“咱们临清军的疯子,赵大云带来了援军就在外边等着咱们接应,他一路上解除了叛军的包围,带着咱们的希望过来了,打了这么多天,那些叛军是什么货色你们说!!” “是怂货。”王树正大声喊到,一边喊一边挥舞着火铳哈哈大笑。身后的军士也是跟着大喊“怂货。怂货。” “那叛军一万多人,打了这么多天,连咱们的壕沟都没过来,那些抓到的俘虏说咱们是坚守,出去肯定打不过他们,我呸。”张元彪大笑道:“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临清军的火铳排射和拼刺刀的技术,就是冲过来,那么一捅,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为受难的登莱百姓报仇,也让这些王八蛋知道什么叫临清军。传我命令,今日一起出战的,人人有银子放赏二十两,死了的三份,活着的战后再领份,军士升什长,什长升总旗,总旗升百户,百户直接晋副千户,敢不敢干翻那些王八蛋啊。鼓手,笛手,咱们吹起来。” 官兵们纷纷大声欢呼,这样的放赏也惊讶了周围的辅兵,各个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随着笛手开始吹奏《军团进行曲》军士们开始配合着鼓点列队而行,在悠扬的军乐声中,二百余人的队伍从容迈出了南门,开始在小路上列队,等待着叛军主力的到来。 “这不是看花了眼吧?”叛军将领毕亚龙骑在马上动员着自己的手下二千军士缓步向前,就被这二百余人的临清军堵在了前边,那些不远处树林中的叛军也是兴冲冲地想拿着弓箭抵近抛射,又被随后赶出来的城市卫队护住侧翼,只是射了两次,那些叛军又灰溜溜撤回到树林中观察,就等着主力杀过去再出来搞事。 “既然,这些怂货没胆子过来,我们上。”张元彪从马上下来,从亲卫手上接过一把火铳,然后大步走在队伍的内侧,与王树正站在了一起,身边的几个亲卫赶紧走过来护在左右也被张元彪撇到一边,游骑兵与辎重兵看到自己的上官,文曲星下凡的张大人也一起举着火铳大步向前,士气为之大振,只看的叛军压力巨大,前排的军士有些后退的意思,却被后边的军官顶住向前。 七十步时,叛军的弓箭就开始抛射了,这个距离上的明军系统放箭都没啥营养,除了射倒几人外也没有给队形造成什么影响。 “立定。”王树正在七十步的距离上大声喊到。 然后前进的队伍在整齐的踏步后停顿下来,军士们纷纷把火铳顶在了肩上,开始瞄向对面的叛军,叛军部也有部分的火铳,此刻也是停下来响个不停,看样子有鸟铳和三眼铳,个别激射的弹丸也飞到这边把人击倒,大部分的弹丸就是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瞄准,准备。”王树正说着,就开始搬动燧发火铳的龙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一杆杆火铳对准了对面的叛军。 “第一排,发射。”王树正喊道。 接着就是一百余支火铳的击发,大量的烟雾腾起,只见几十步外的叛军被撂倒了一片。这边的临清军前排就蹲在地上开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军士又开始射击,又是一大片的叛军被击倒在地。 “上啊,上啊。”毕亚龙焦急地喊道:“放了火铳,那就是烧火棍,还不快点打过去。” 急促的鼓声响起,叛军在督战队的驱赶下,发起了猛冲,一千余人的叛军在小路上和树桩子里咆哮着冲来,两侧树林中也传来了叛军的呼喊。 后世还原滑铁卢的军迷们表演燧发火铳的射击,能达到一分钟三发就是不得了,这些没有生命危险的现代人当然比不上那个时代的精锐战士,训练有素的临清军游骑兵,可以在一分钟内速射五发,随着自由射击命令的下发,无论是站着射击装填还是蹲在地上装填,火铳的射击就没有停歇,打的蜂拥而来的叛军死伤惨重,除了少数飞来的箭矢偶尔把临清军的军士放倒,叛军行进的速度为之一缓,待再反应过来时,其实这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上刺刀。”王树正大喝一声装上了刺刀,大声喊到:“为了临清军,冲啊。” 一把把明亮的刺刀被卡在火铳上,二百多个汉子大喊着开始向对面冲去,这是第二次临清军成建制的刺刀冲锋,对手还是登州叛军,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刺刀冲锋要比上一次有威力,狭小的道路让士气低落的叛军更难组织对抗,只能惊恐地把自己的后背亮给临清军选着逃跑,一些想要抵抗的叛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打法纷纷被刺倒在地。 溃兵的队伍又一次开始冲击叛军的本阵,看的远处观战的耿仲明咬牙切齿,拿着皮鞭指向南门处的战斗说:“派我的亲卫队上去压阵,冲过去。” 这边激战正酣,后边的赵大云压力为之锐减,四散出击,把漏出头的叛军再次打回了树林中,队伍中的辎重与辅兵纷纷往营寨而来,不多时就汇集到东门与守军汇合,眼见阻拦无望的包抄叛军只得纷纷退回树林休息。 第273章 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 前期快速的火铳射击打懵了这些没有思想准备的叛军,临清军二百余人的白刃冲锋势不可挡,俗话说“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嘛,既然敢于拿着刺刀冲锋,白花花的锋芒下,这样的气势那是极为恐怖的。 那些胆敢翻身过来的叛军第一时间就被捅倒在地,跑的慢的也会被刺刀扎入后背然后踏上一只脚踢倒在地。任凭后边督战的亲卫队如何威逼利诱,这群叛军都是无动于衷,见到己方的督战队拿出了刀子砍杀,就乱哄哄跑入树林,在树林中不要命的奔跑。 小路上的溃败让耿仲明大是恼火,接连下令派自己的亲卫队下场作战,一时间铁甲锵锵,这些披上了沉重铁甲的军士纷纷向前走去,两侧的叛军都是下意识地让开一个道路,目送着这些铁人去前边与突进的临清军作战。 这些铁甲是武将安身立命的本钱,手下正儿八经的甲士越多战斗力越强,这么说吧,全身铁甲的士兵在战场上刀枪不入,犹如开了无双的猛人,这些铁甲重达五十多斤,需要身高体壮的汉子穿戴,这些东江军老兵无一不是高大雄壮,即便是这样,巨大的负重之下,这些军士也没有多久的耐力,投入战斗后鏖战半个时辰就是牛逼了,而且在这样密封的铁甲之内还有内衬的衣甲,往往打了一仗之后就会浑身燥热大汗淋漓,一种可怕的疾病“卸甲风”就是急于脱去盔甲的军士受凉造成,明朝的开国大将常遇春就是死于卸甲风。 比起那些身披三层甲不入流的建奴战士,这样的铁甲才是中原王朝的大杀器,只是因为制作复杂产量低,耿仲明也是在瓜分登州武库的时候才分到了三百件,寻常的战斗都不舍得拿出来用,一般都是让这些铁人在阵中坐着压阵,这次也是打红了眼就决定派这些铁人出场与冲来的临清军肉搏。 铁甲亲卫队前排右手拿了厚厚的镶铁大盾并列而行,他们的左手都是短柄的斧子或者短剑,身后的甲士则是挥舞着长兵缓步向前,最后是一堆东江军的精锐弓箭手,这样的一排铁盾越来越近,就看傻了随着队伍慢慢前进的张元彪,急忙让传令兵去拉扯疯癫的王树正,让他把人给撤回来。 只是这放开追击之后,人人都是奋勇当先,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不惧生死和疼痛,就是一门心思地寻找到最近的敌人然后杀掉,王树正虽然在后边一些,也是杀红了眼,被亲卫抱住拉扯了好一会才恢复了神智,拉扯住身边的几个游骑兵往后,又用颤抖的手想抓起挂在胸前地铜哨子,却因为手颤抖的厉害,怎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些军士冲到那铁盾前追着溃兵撞了上去。 铁盾后的军士完全看不到眼睛,就是顶着铁盾往前走,从缝隙间伸出短剑把敢于堵在前边的人不分敌我统统放倒,直到眼前都是慢慢后退的临清军游骑兵。然后就是一阵箭雨从铁盾后激射而出,阵后的精锐东江军弓箭手按照队列朝着远处按距离抛射,很快箭矢就覆盖了二十余步上的临清军,登时就倒下了一片人,进攻的势头为之一震,余下的临清军看着又飞来的箭雨,纷纷找地方自己躲箭,装填好的军士则是趴在地上朝着这些铁盾射击,但是铅丸似乎没有什么效果,等来的还是盾阵的稳步向前和不曾停歇的箭雨反而把更多的临清军射倒。 王树正的哨子也吹响了,得到撤退命令的如蒙大赦,纷纷拉扯住自己身边死伤的弟兄往小路两侧走去往回跑,一队临时凑集的游骑兵则是蹲在路上排成二十余人的长阵对着五十余步外的敌人齐射,这些军士是老练的临清军射手,他们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五发,此刻在临时战地军官的指挥下,这二十几个人熟练地装填射击,把大量的铅丸射到对面的盾阵之上,铅丸与薄铁皮碰撞,撕开了其后的硬木,却不能对其后的只露出眼睛的甲士造成太大的伤害,那个可怕的盾阵还在缓慢的向前移动,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乱飞的箭矢。 游骑兵和辎重兵无可奈何地往后退去,面对着这样的局面,张元彪招乎收拢退兵的李国藩道:“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必须阻止这些甲兵的前进,我们的火炮没办法推上来,现在你就找几个披甲的军士,跟着我一起去前边扔酒精坛子,只有这样能把这些铁人逼回去。” 不多时,几个辎重兵的壮汉就扛着盾牌出现在张元彪身侧,各个都提着几个改良版的火把酒精坛,这个东西现在就像一个大号的长柄手榴弹,使用前只要把浸了油的火把点着然后抛出去,十米内的距离上可以让几个平方米成为火海,此火一旦燃起风吹不灭,水浇扩散,只能用泥土砂子才能灭火,若是沾到了身上,基本上是没有办法灭火的。 几个人顶着盾牌就往前走去,看到有人扛着盾牌接近,大盾后边的甲士大声催促放箭,身后的弓箭手见到没有了火铳手的射击骚扰,就从盾阵后跳出来跑到小路两侧开始搭起重箭精确发射,那些学自于后金军的铲形重箭带着奇异的破风声呼啸而来,打在盾牌上犹如重锤击打,张元彪就赶到手臂一阵发麻,再看那盾牌中箭处,赫然有些破裂,眼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也只能猫着腰躲在盾牌后快速地前进。但是跟在其后的一个重装辎重兵就被射开了盾牌,这些盾牌都是缴获所得,临清军只有城市卫队配了藤盾,所以质量参差不齐,只见那汉子盾牌刚刚离手,就有三支羽箭射到,这些铲形的重箭直接就把这个披了重甲的汉子射翻在地,虽然箭矢没有破甲,但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却是瘆人地传来,眼见这人就不能活,身上背着的三个酒精火把手榴弹也在小路上炸裂,好在没有点燃火把,否则倒霉的就是张元彪这边的突击队了。 很快就到了十余步内,这些甲士一直在阵后,不知道临清军的险恶,此刻都顶着大盾等着这些步兵前来冲阵,那些出来的轻装弓箭手害怕这几个重装步兵抛射飞斧飞剑也开始往后边退边射箭。 顶在十余步的距离,张元彪站在队伍最前顶着盾牌晃燃了火折子,把一个火把点然后就扔在了地上,从身后拿出一个酒精火把手榴弹点燃,抡起盾牌转身的一瞬间,就把这个带着希望的酒精坛子扔了出去,身后的几个突击队员也是有样学样,在张元彪身侧点燃了火把寻机扔了出去。 沉甸甸的火把砸在了大盾上,大量的酒精四散飞去,接着就是一片蓝色的火焰,盾阵前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两个酒精火把被抛到了盾阵之内,爆发的火焰顿时把那周围的几个铁人引燃,刚才还好端端的盾阵顷刻间崩溃,几个伙人丢下武器滚倒在路边,身边的铁人想要去救治,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把那铁人身上的扑灭,再看看前边的一条火墙,只能下意识地往后撤退,再也顾不上追杀与进攻。 看到主力铁人队被临清军放火逼退,树林边上嚷着打下来的叛军小队纷纷放下武器逃回树林,叛军的攻势为之一缓,张元彪等人也是趁机,把身边的几个死伤的临清军带了回去。身后的临清军见到突击成功也纷纷往前跑来,接走己方死伤的弟兄,一时间双方各自顾各自,纷纷去接回己方的伤兵。 第274章 休战 伤痕累累的临清军退回了营寨,而全面进攻受阻的叛军也是伤筋动骨,在短暂的黄昏结束之后,四周开始变得黑暗起来。 双方都没有再燃起战火,各自留下了殿后的部队坚守后,就带着自己的大部队回去休整。这一战打的双方都没了心思再继续交火,叛军除了在四百步外堆着盾车留守了一些军士收拢林中的溃军之外,大军都往后退了一里休整,整个战场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阵亡者。 临清军在今日的对战中损失也不少,抢救回来的伤兵又一次堆满了抢救帐篷,大量的战死者也被辅兵和战俘抬到了后边收拢,看着黄岭递上来的阵亡者名单,在黄岭拟定的抚恤与赏赐的名单上盖上印信。 又是将近一百人的伤亡,单纯对照敌我伤亡率,这些伤亡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放在临清军单薄的兵力上,就会被近乎一半的伤亡给吓到,张元彪揉着太阳穴叹息道:“太祖打江山的军队,也没有临清军能承受伤亡啊。” 赵大云的队伍接管了防御,可靠一些的战俘接管了吃喝的事,整个夜里临清军大营中在没有什么言语,所有经历过这三日血战的官兵都呼呼大睡。兵力充裕一些的临清军选拔出来了一些战俘披甲在营寨外围巡视,他们打着火把在胸墙内来回走动,各个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往壕沟中看,就是这么一圈圈地走着,直到天亮了才被调到后边进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张元彪就来到了西门新搭起来的望楼查看敌情,发现叛军的部队正在往回收缩,树林里的叛军也是纷纷从内部的交通线开始往回走。 临清军这边也放出了几十个战俘去小路上收敛己方战死的军士遗体,顺道收拾了散落的临清军得燧发枪,至于满地得盔甲和叛军尸体,这些战俘都被要求不得碰触,这也是生怕惹恼了叛军再过来反攻,至于那些营寨外到处都是的叛军尸体,张元彪也打算玩点花样争取时间,就喊来了董姚这个青州左卫的黑心监工头子,让他派人去叛军营地之中传递消息,他打算和对面的叛军谈一谈。 在新的战俘中甄别一下,就抓出来了五十个东江军老兵,他们作为叛军犯罪集团的中坚组成部分,在叛军方面天然的比山东籍叛军俘虏有地位,这五十人中还有几个什长总旗这样的低阶军官,在得到放回去的命令后,这些人很高兴地接过了张元彪地文书,饱食一顿后就在上午被放了回去。 看着那些东江军老兵走远了,负责羁押的军官对手下说:“那些人悄悄地逃跑了,你们居然都没看到,晚上的饭你们没得吃了。” 那几个武装辎重兵也大声嚷嚷着:“那些叛军实在狡猾,居然溜走了趁我们不备。愿意领罚。” 军官只是挥挥手说:“以后都注意点,再过半个时辰就把这个事报上去了,到时候你们肯定要挨军棍。” 几个武装辎重兵哼哼唧唧就走开了,军官也赶紧回去跟李国藩汇报。 这五十人人小跑着就回到了对面的营地,他们用辽东话大声喊着:“自己人,自己人。” 防御的叛军也是很高兴,就很快放了这二十人进来,接着那封信就被送到了耿仲明手上。 “大人。”毕亚龙拿着书信送到耿仲明眼前,说:“大人,这是对面守军送来的文书,我刚才看了一下,没有下毒也没有什么巫术。上边的落款人也没有,只是写了一个知名不具。” “哦。”耿仲明丢下茶杯,接过来看了看,上边的内容很少,就是一个意思: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打来打去的死伤这么大,毕竟死者为大,还是允许叛军安排人手去给死难的军士收尸,营造良好的道德环境之类。 张元彪不会傻到在这样的书信上提起任何不该说的,更不会在上边署名,否则这样的书信被叛军利用拿去打舆论战,那些文官们就会想尽办法去整死这个私下与敌人通讯的丢脸武将,毕竟在大明朝能干事的人不多,能打嘴炮的王者一大堆。 “这家伙要我们派人去收尸。”耿仲明嫌弃地丢下书信恶狠狠地说道:“你怎么看?” “这是万万去不得,至少现在去不得。”毕亚龙说:“这家伙放了人回来,又说要大家休战去收尸安葬,就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大军打了几天没攻下来,士气本来就不高,再去收尸安葬,又得耽误几天,到那时候对面的明军都休息好了,营寨也修补好了,咱们更难打进去。”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但我也不是一个冷心肠的人,收尸就收尸吧,也让老弟兄感受一下温暖,省的都觉得跟我打仗死无葬身之地。”耿仲明喝着茶说:“但是在这么打下去就亏大了,我打算接受了这王八蛋的建议,借着收尸的机会,再派去人跟他们接洽一下送个口信,看看他们有没有谈的余地,再然后留些部队盯着这边,我们还是要带着人去莱州城下干大事,在这里呆着是一点的好处也没有,即便打下了那边又如何?” “大人英明。”毕亚龙见上官去意已决,也觉得在此损兵折将没啥意思,就跟着说道:“那我这就回去写回信,大人有何要夹带进去的嘛?” “就说大明无道,贪官多,逼迫我们反了,大家都是受了不少气,不如一起反了,以后打下来了山东也给他一个府当大爷。”耿仲明捻着胡子说:“如果他们觉得这仗没啥打的,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都回家当个安乐翁,还打什么仗。要是他们不放心,我们可以让一个县城给他们,让他们先去抢,嘿嘿。” “嗯。”毕亚龙抱拳就要走。 “老毕,那些回来的弟兄怎么样?”耿仲明问道。 “都是些咱们东江军的老弟兄,回来了五十个人。”毕亚龙说:“为了防止他们乱说都被羁押在营内,由我的亲兵看着。” “嗯。”耿仲明说:“既然他能放回我东江军的老兵,就说明这家伙真的不愿意打了,在回信上再加上一条,那就是让他派个心腹来这边,我要跟他的心腹聊聊。看看能不能再多要回一些东江老弟兄。只要咱们的老兄弟能回来,到了莱州城下破两个县城就能把队伍再撑起来不是?” “是,大人英明,关爱弟兄,我这就回去写信安排人送过去。”毕亚龙抱拳走出了营帐,回到自己的队伍那边写回信。 第275章 不打也可以 放走了叛军的五十个人之后,李国藩就来到了张元彪的大帐,此刻的大帐之中只有张元彪与陈近南聊着什么,见到李国藩进来之后,就指了指一旁的马扎说:“国藩,你坐。” 李国藩走过去坐下说道:“大人,按您的吩咐,是分批从人堆中拣选出来,然后放走的,我也关照了手下的人不可以把这事说出去,特此来给大人报告一下。” “嗯。”张元彪看着神情落寞的李国藩说:“你是不是不能理解?” “我只要完成大人的吩咐就是了,大人一直都是正确的。”李国藩低着头说:“我私底下询问过了山东的俘虏,他们的军官都是东江军的老兵,在登州城抓了壮丁来参军,一旦入了军就会被严加看守,对战的时候也是督战队在后,稍有人敢回头就会被砍死。那些东江军的老兵嚣张的很坏事做的也是最多,他们这五十人就能带出来一只五百人甚至一千人的队伍,然后再鼓动那些山东新兵去拼杀。只是咱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抓到了这些王八蛋,大人这就放走了,那咱们那么多的士兵不就白死了?” 听着李国藩的诉说,张元彪也背过身,叹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形势比人强,我们临清军在此地军力相加也不过两千,还都是我们悉心调教一年有余的老弟兄,但是对面的叛军在登莱二地有十数万人,单单在这登莱大道上围攻我军的就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随时再调集等量的队伍前来围战,起初我的想法是袭扰他们,却不想捅了马蜂窝,久攻之下,昨日若不是赵大云前来增援,今日定然是营垒被攻破,我等又有什么下场呢?为了大明朝战死?” “可是大人····”李国藩站起来急于说,却被张元彪打断了。 “国藩,仗打成这样,我们临清军需要修整,只能通过让叛军收尸的办法去换取时间,让我们的军士休息,更要补充防御,况且叛军在登莱二地断然没有什么胜算,我们只要拖延就可以了,今天的帐咱们可以留着慢慢算,一定会给死去的弟兄们讨个说法。”张元彪回过头看着李国藩说道:“国藩,你是要当将军的人,快下去吧,你要忙的事很多,剩下的就交给我。” 李国藩抱拳行礼,也没再说什么就走出了帐篷,外边早就候着几个辎重队的军官请示,这个临清军系统中最年长的汉子翻阅着手下递上来的图册,费劲的看着,再也不去想那些破事。 时间到了中午时分,三个军官打扮的叛军向张元彪的营垒而来,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小车,还有几个哭哭戚戚的女人。 为首的叛军军官在进入三百步后就拔出自己的腰刀插在地上,身后的两人也是如此,然后挥舞着空空如也的刀鞘缓慢地走来,这些估计是从后金那边学来的,意思是自己没有恶意,游骑兵的观察哨也看懂了他们的意思,请示完王树正后,西门残破的吊桥被放了下来让这三人通过。 经过了搜身之后,三人来到了张元彪的大帐之中。 看着营帐中一大堆充满恶意的眼神,叛军打头的军官倒是一点也不心虚,当然了,充当说客的使者不能是胆小怕事的怂人,否则去了敌营不是灭了自己的威风涨了他人的士气。 “大人公侯万代。”叛军使者抱拳说道:“我是原东江军参将毕亚龙麾下百户,标下张蒙见过大人,我们耿大帅盛赞大人的武勇与仁义,特让小人带了一份书信和一份礼单而来,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身后的一个叛军军官递上锦盒,陈浩南走上前去接来打开,作为张元彪的特务头子,他必须确认这个盒子里不能有威胁到张元彪的东西,所以他很熟练的打开查看,确定没有什么玄机后再交付给端坐在马扎上的张元彪。 张元彪先看了书信,上边写的东西也没啥营养,就是述说东江军昔日在辽东的艰苦与登莱二府文官的无耻下作,阐述了叛乱的原因和目标,接着就是拉拢张元彪一起反叛然后再招安,全文唯一看来有些营养的就是最后加了一句“可遣使者来”。 接着就是礼单,说是为了感谢张元彪让叛军给阵亡将士收尸的感谢,金银布帛玉器字画,对,没错,两个理论上的大老粗在馈赠字画,估计这些东西都是叛军在登州抢来的东西,拿来送人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眼下的叛军无大义在手,而且暴虐欺人,只能用金银财宝打动人一起造反,所以送起东西毫无扣扣搜搜的样子,张元彪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至少值两万两的白银,出手就是这么多,可见他们抢了多少。 “这美女八人。”张元彪笑着问道:“你们行军还带着美女?” 一言既出,帐篷里的临清军军官纷纷哈哈大笑。 “这些美女都是登州犯官的家眷,那些大人们各个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大明朝薪俸微博,我军起事之后,大元帅优待文官,想要给他们贴补家用就去查查他们家中的情况,好给发钱,结果查了几家都是大富大贵,单凭薪俸一辈子不吃不喝也积攒不出,更有督粮道的文官在自己家弄了十几个大大的银冬瓜,大元帅这才知道上当,就抄没了这些人家,既然他们喝了那么的兵血,吃了那么多的老百姓钱财,那就把他们的家眷也给羁押分给军士当老婆也算是还债了。”那叛军军官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四周的众人,见张元彪没有阻止,那些临清军的军户都饶有兴趣听着就接着说道:“当初我们在辽东的小岛上,毛大帅就常说岳王爷的话,‘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我等辽人在海岛上,在森林中与建奴血拼,把那赫图阿拉建奴的祖坟都给刨了,是做到了不怕死,可是见到了这文官家堆积如山的财货,就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皇上给这些奸臣蒙住了眼睛,才杀了毛帅,逼反了东江军,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反的,就是为了让皇上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由衷的感谢大人让我军去收尸。” “伶牙俐齿。”张元彪哈哈大笑,说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尔等反叛大明,残害生灵,岂不知自己已经铸成大错,白白折损了我汉家威严,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可安否?只是死者为大,才让尔等收尸,不使汉家男儿曝尸荒野,这些钱财我不会要一文一毫,尔等带回去吧。” 说完,陈浩南把书信与礼单又放回盒子里,递交给叛军军官张蒙,那张蒙也没推迟就收下交给身后的人,接着说道:“将军高义,我等定然把将军的话带回去。” “嗯。”张元彪看着一周的军官们说:“念在你们也曾为汉家抵御建奴的份上,我也会派遣一个人去面见你们的主将,劝说他拨乱反正,你可能护着他的周全?” 这使者也是机灵,听到要派遣使者,这就是有谈判的意思,才不管张元彪当着众人的面说啥恶心人的话,就接着说道:“这交兵不杀使者,将军可以放心,我张蒙泼上性命,也要护得周全,一定全须全尾的把人再送回将军帐前。” “嗯。”张元彪挥手道:“董姚,你过来。” 董姚从营外走来,看到张元彪派遣的使者“心腹”是青州左卫的老兵油子董姚,一群临清军的军官也是憋着不敢笑,这哪是什么心腹,是怕叛军杀了老兄弟派这个家伙去斥责叛军。 这董姚早就被张元彪安排的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去了是干啥,这张元彪爱惜自己的羽毛让青州左卫的自己去当中间人,谈好了好处是临清军的,谈不拢那也是青州左卫董姚的瞎参合,完全成了张元彪的白手套,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能在战场上屡次逃命成功的人也是天生的嗅觉灵敏,认定了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被杀,就咬牙接下了此事,毕竟事成之后,可是有一场实实在在的富贵摆在眼前。 叛军军官看到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连盔甲都没穿,也毫不在意,还直说董姚持重。 “不知将军的名讳,我好回去与我家大人交代。”叛军使者临走前说道。 “临清军张元彪,弓长张,元婴的元,丧彪的彪。”张元彪说道:“记下了吗?” “小的记下了。”叛军使者张蒙说:“大人公侯万代。”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和董姚一起走出了大帐,在游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营寨回到叛军之中。 第276章 董姚的大餐 董姚跟在叛军使者张蒙的身后,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叛军的前线营地。 刚到了营地,张蒙就对着一个骑士说了一会的悄悄话,这大概就是在简要的汇报,那边的骑士看看董姚,也就跳上了马扬长而去,估计是先行去汇报。接着张蒙就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董大人,我已经让人去禀告我家大人,咱们慢慢地往前走吧,此地道路高高低低的,骑马若不是老手也不安全。” “都依安排。”董姚一边走一边很客气地说。 在来之前张元彪就交代过,这次的派遣不用去了说什么劝降叛军的话,一个明军千户劝降叛军的总兵这就是没事找事了,主要就是谈一谈战俘换设备与外国雇佣军的事,只要这个有门就算是有大功,具体的需要都写在小纸条上,毕竟后续还会有具体的交换方案要慢慢敲定,所以见了叛军就开门见山的谈,至于其余的事情随便聊都没啥,只要别把自己的小命丢了就行,尽量不要辱没了临清军的颜面,如果惹毛了叛军觉得活不成投降也可以。 这些张元彪的话在聪明人董姚听来就是: 1,随便聊不怕露出什么情报?反正董姚一直都是外围打杂的,也不知道啥临清军的核心秘密,对于张元彪的了解也是基于军士们的私下谈论,无非就是秀才从军,文曲星下凡之类没营养的。 2,至于辱没了临清军的颜面?丫的董姚根本就是青州左卫的人,即便是谈判出了什么事,人家张元彪也能直接说这是个逃兵说啥能信,反正自己是不打算派出自己人去,万一死了呢。至于被弹劾,那张元彪也可以说是缓兵之计,临清军那边说的一千打两万本身就很邪乎,戏文上的诸葛亮也没这能耐硬抗。 3,投降也可以?董姚本身就是一个善于逃跑保命的老兵油子,当了三臣四臣也没啥利用价值,叛军要了自己也是没啥用途。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董姚也很识时务,一路上知道言多必有失也不敢乱搭腔,至于叛军的消息那是一点也不敢问,就是这么小心翼翼地跟在张蒙的身侧,觉得害怕时就想想张元彪给画的大饼,再想想不杀使者的规矩,也就能从容一些。 一路的戒备也很森严,各个路段防御的叛军军官们冷漠地看着这个大叔,手下的山东籍新兵各个都是小心翼翼低着头,压根就不敢在东江军老兵面前表现出一点的随意。 张蒙笑嘻嘻地与董姚讲着什么故事,时不时指指一些东江军的军官,讲一下他们之前干的大事,那些路过的军官也停下来与张蒙打个招呼,一路上都是辽东口音的问答。 丝毫没有对董姚搞保密的意思,张蒙也没有蒙上董姚的眼,反而大大方方地说着某处某处驻扎多少人,带队的军官是东江军那个大将的麾云云。 就这么在小路上走着,密密麻麻的叛军营地连绵不绝,毕竟是在这五里长的小路上塞了一万五千人,地形狭窄只能这么依次搭建营寨,董姚一边走一边看,也觉得叛军真是人多势众,就这架势,临清军只有老实防御的份,哪有可能打得过。 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董姚终于来到了耿仲明的大营外,这个大营建在一个小山丘上,居高临下,可以一览附近的情况,木头支起来的栅栏和一个个望楼处都是巡逻的军士,这些叛军身穿铁甲棉甲,应该都是中军的精锐部队,在山丘一侧的平坦地带,还有一个小窝棚蓄养了不少马匹,看样子应该是一个骑兵据点,时不时有骑兵往西而去,想必是在传递信件。 入了营寨,董姚就被撇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帐篷里吃饭,辅兵端上来各种各样的珍馐美食,不少还是新鲜捕获的鱼虾,这些稀奇的东西让久在内地的董姚很是稀奇,正打算动筷子吃饭时,外边还送过来两个侍女。 这两个侍女都是二八年华,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是极佳,一看就不是凡人,看的董姚眼睛都快凸出来,这个老男人在社会底层中的底层当军户,一年到头都是苦哈哈,没钱没地也没未来的他别说看,就连想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佳人陪着吃饭。 惊呆了的董姚还没反应过来,呆坐的他就被二位侍女挤在中间开始服侍他吃饭。那真是自己完全不用动,吃的喝的就送到嘴边。两个侍女分工明确,鱼肉去刺,大虾去壳,都是极为熟练,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一直贫苦的董姚活到四十多还没有娶到老婆,此刻遇到这种香艳还奢靡的生活,犹如触电一般,强烈的自卑感不允许他从容的享受这些东西,正襟危坐连连挥手说:“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就好。” 两个侍女百般祈求,万般好话,执意要侍奉董姚吃饭。扭扭捏捏的董姚还是坚持不受,几次要抢过来碗筷自己吃,结果就把身边的两个美女弄哭了,这样的哭声更是让董姚手足无措,急忙问为何如此? “大人有所不知。”一个明眸皓齿的侍女低声说道:“我们都是登州城大户人家的丫鬟,被抓过来后就是侍奉这些军爷,你若不让我俩好好侍候您,一旦被赶走那些军爷知道了,会把我们分给外边的汉子,那些汉子折磨死了我们的大小姐,这些天也快到我们了,这次若不是大人您过来,我们说不定就被安排给其他的军爷,到那时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求大人可怜我们吧。” 另一个侍女也是哭的梨花带雨,说:“听说大人是官军,可否带我们走,我们做牛做马也报答大人,我··我···我们还是处子之身····还请···还请大人带我们走啊。” 董姚哪里敢多说话,这些话没一句都像是炸雷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却不敢应承,只能干巴巴地坐在那里机械的吃着饭,听闻这些事情之后,什么珍馐美味吃起来都是味如嚼蜡,再也提不起心思吃喝,只是想着如何带走这两位侍女,也少一些人间惨剧。 说到底,董姚虽然油滑贪生怕死,却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无望的中年人,在生存得到保障之后,也就没有了战场上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生存智慧,尤其是看着身边弱弱的女子,本能里想要保护她们的勇气又冒了出来。 “好了,你们不要哭了。”董姚稳定心神说道:“我会尽量带上你们,你们再这么哭下去,外边的人听到了还是会把你们带走。” 二女也不再啜泣,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开始百般讨好董姚,只是董姚脑子飞速旋转,想着如何把二女带回去,这里边不仅要考虑叛军方面是否放人,更要考虑张元彪那边会不会接纳,否则带回去了他们,在临清军中得到一个“贪恋女色”的名号,这一下子以后也别想抬起头,这些天的苦劳与功劳也成了笑话,实属不易啊。 张元彪画的大饼要吃,身边的弱女子要救,自己还要促成交易,最后一定要活着回去。董姚思索着,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于是也痛痛快快地开始吃喝,至于碰触这两个女的,董姚有这心也没这胆,毕竟要人也是打着张元彪的名义,要回去也是人家张元彪使唤,万一出点啥事,毕竟在临清军被收拾的概率要比叛军要杀人的概率大很多。 “别的不说,张元彪有一点说的好呀,活这么个岁数,能干这么一件大事,一辈子也没遗憾的了。现在又是美女伺候着吃饭,又是大鱼大肉,现在即便是死了,也痛快的紧。”董姚内心感叹道:“老子也要学那诸葛孔明,给这叛军的王八蛋来一出给周瑜吊丧的大戏。” 第277章 神棍的谈判 这个宴席吃完之后会,两个侍女就撤走了酒菜,然后端上来一个小炉子和一套精美的茶具,开始服侍董姚饮茶。 作为文盲阶层的一员,董姚哪里喝过什么茶,也就是跟着大军走动时喝过一些粗糙的茶砖,那玩意喝起来一点也不有趣,粗大的茶叶子带着茶树的细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煮着喝,一个十人队的军士一起围着大铁锅喝茶,那种苦苦的滋味也谈不上什么美味,只是听老兵说砖茶的一些功效。 在可怕的封建时代,秋天之后,人们获取维生素的机会少之又少,因为漫长的冬季长期见不到绿色蔬菜,老百姓一般都是在家里啃食春夏时期腌制的菜蔬,那些味道奇怪的东西在内地也是极好的蔬菜补充,要是放到大草原上,一坛子的腌菜可以换两只羊,没办法,除了腌菜能补充维生素之外,茫茫的大草原在冬季啥都没有。所以每逢冬季到来之前,那些除了牛羊之外啥都缺的蒙古人就要求大明开放交易,用牛羊马匹交换各种各样的中原产品,茶叶就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由于蒙古人那边肉奶食品吃得较多,蔬菜到了冬季基本上一点也没有,而喝茶既可消食去腻,又可补充人体所需的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故有“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之说,砖茶已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必需品。 便宜的砖茶董姚喝了不少,此刻看着两个侍女忙活着煮茶,也坐好了学着张元彪的样子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浓厚的香味在口齿间游走,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去回味这渐渐归于平淡的味道。 “董大使。”张蒙站在帐篷口看着一脸满足的董姚道:“饭菜还合胃口吗?” “很好,很好。”董姚赶紧站起来,抱拳道:“很满意,很满意,这两位姑娘也很好。” “哦?”张蒙看着两个催下头的侍女说道:“那你们二人就在此候着,一会董大使见了将军回来,再服侍董大使喝茶,万万不可怠慢啊。” 两个侍女纷纷点头称是,低着头收拾茶具。 “咱们去中军的帐篷吧,我家大人已经在那边等着见您了。”张蒙说完就走出了帐篷,带着董姚穿越密集的防御,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帐篷。 等到董姚走入之后,就看了端坐在案几后写东西的一个魁梧武将,此人虽然拿着毛笔写个不停,但是身上的盔甲还是明亮整洁,端的是能文能武的汉子。那个汉子见到董姚进来,也是起身相迎,让账内的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张蒙在里边负责倒水这样的服务。 毕亚龙亲自把董姚让到一侧的地毯上,自己又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文书才抬起头笑着说:“我是东江军獐子岛参将毕亚龙,不知道使者如何称呼啊?” “小的是青州左卫的百户董姚。”董姚小心地说道。这个官职还是张元彪之前让他管理战俘时给的,董姚在青州左卫只是一个大头兵而已。 毕亚龙看着董姚也不置可否,他回忆了一下最近的战报,想起来了这个青州左卫早就已经被打散了,现在的对战地图上早就没了青州左卫的标志,那个青州左卫的主要军官被砍了头现在脑袋还在莱州城下挂着唬人,想到分析出来的临清军情报,也就心下有些微怒,感情这张元彪是在恶心人,扔出来个这种货色当使者,真是一点的诚意也无,于是脸色一沉,就说道:“青州左卫在先前的战斗中,好像已经被打败了,你们卫所指挥使大人的脑袋还在莱州城下挂着,董大使怎么跑到了临清军的麾下?” 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情商,毕亚龙简直是聊天的终结者,董姚羞的只能用喝水来掩饰这怎么回答都很尴尬的问题。 但是董姚也知道这身份问题不能跳过去,就用自己一路上苦思冥想的答案回答道:“我是临清军的百户,临时接管了青州左卫的溃兵,为我家大人收拢了八百人,这八百人负责营垒修建,在军中号称八百勇士。” “哦。董大使能带近千人,怪不得能得到如此信任。”毕亚龙也只是随便问问,这种问题没啥营养,哪怕是董瑶说自己是奥特曼派来的,他也会把议题进入到下一个环节,接着问道:“你家大人派你来,可有何打算?” “我家大人念及东江军昔日为国血战建奴,也没有为难抓获的辽东战俘,还给吃给喝给衣服穿,这么冷的天也没有冻饿死他们,更没有想着杀了领军功,这次让我过来名义上是要劝贵军回归大明,其实是让我与贵军接洽交换战俘的事。”董姚一股脑道出了来意。 “哦。”毕亚龙狐疑地看着董姚说:“可是我军手上没有你们的人啊?怎么交换?” “是这样。”董姚叹息道:“我家张大人原本是那通州的秀才,因为他的先生是个信泰西和尚的人,结果张大人也跟着信了泰西教。” “泰西教?”毕亚龙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很多的民间道门,比如白莲教、通天教、弥勒教等等,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泰西教,也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教?” “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大人说,泰西就是咱们大明一直往西万里之外的地方,那里也是我们一样的人,各个长得浓眉大眼,头发各种的颜色,就像是寺院中罗刹一般。”董姚说着还比划着。 “你说的是红夷人。”毕亚龙说道:“这么一说就知道了,红夷人也是说自己来自遥远的西边,你家大人还认识这些人?” “对对对。”董姚激动地说:“我家大人信了那泰西教,也是要祈祷,后来建奴打京城,他的老家被建奴打破,张大人逃了出来就拉扯了队伍,本来是要退到山上去,结果他做了一个梦,说是泰西教的神要他率军来此地驻守,还给了他一些神力,让他去设法营救泰西教的信徒。大概是营救了这些信徒,泰西的神会奖励我家大人吧,他也没有跟军士们提起过,只有我知道。” 毕亚龙虽然不是文盲也念过一些书,但是能给耿仲明研究“阴门阵”、“阳门阵”和黑狗血辟邪的狗头军师,对于这些神神道道的超自然力量还是有些敬畏,之前他就因为这些神奇的克制方法没有产生作用而苦恼,现在知道了是临清军有其他神力的加持才能破坏威力巨大的黑狗血,于是就好奇地问道:“什么神力?” “我听说就是火铳打得准打的狠,还能弄出来蓝色的火焰,然后就是护着火铳火炮不炸膛。”董姚虔诚地说道:“真是佛主保佑,就没听过临清军有炸膛的事。” 这些说词当然都是张元彪这个阴谋家编出来的,董姚当时听得自己都信了,能不信吗?那临清军火铳的实战的效果在那里摆着,那壕沟里的焦尸惨状也是实实在在,作为老兵油子的董姚才不信是科技的力量,因为大明军队从南京到北京,哪有不炸膛的鸟铳? 这么一说,毕亚龙也觉得有些道理,因为数天来的对战之中,他也去过前线督战,更是每天晚上看战斗经过的文书到深夜,全军上下都说堡垒中的明军火器犀利,那鬼火也是可怕,占到身上就会烧个不停,否则这支人马蹲在这个地方也不砍人头换军功,也不说看到大军吓得逃跑,真的肯能是在为了泰西神的意志在此苦战。 “泰西神主管火铳火炮,我也听说过。”毕亚龙严肃地说:“那些红夷人发射火炮前回去拜神或者请神,在那里叽里咕噜一会,看来是有些本事。那些人也说他们的神全知全能,难道是和你家大人信的一样?” 董姚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应该是,我家大人也是会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可能是在请神,几次听说他请神完了就能披重甲上前搏杀,每次都是一根毫毛都伤不到。” 这些话又和一份战报对上了,那日耿仲明的铁甲亲卫突击,被几个临清军狠人逼近释放鬼火击退,有个甲胄精良的人被很多人指认为是临清军的高级军官,因为大家打了太久离得也不远,所以对这个老是出现在外边打气的人很有印象。 毕亚龙想着那张元彪信的教居然都开始托梦了就很苦恼,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迷惑于为啥红夷人的神灵就能释放神力,自己这边每次打仗前都会焚香祭拜各路大神,为啥火炮会泻火,火铳更是因为经常炸膛而没人敢用,难道真的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让毕亚龙坚信,临清军在这里打生打死就是为了泰西人,也就是营中的红夷人,对于缺乏西方宗教知识的毕亚龙来说,他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那些泰西人因为天主教和新教在为谁能代表上帝的事在打“三十年战争”,他们的神都不管不问任凭两伙人打了三十年,怎么可能来万里之外降下神力? 毕亚龙看着一脸兴奋地董姚讲着临清军的事,暗暗想着:下次开战前,也得把那泰西和尚请过来念点经文才行。 第278章 一汉当五胡 毕亚龙拿着张元彪写的小纸条,一边看一边斜眼瞅瞅假装喝茶的董姚,这个纸条上的内容不多,但是信息量很大,张元彪表示辽东的俘虏可以全部放回去,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完全的一视同仁,但是相对应的索要红夷人、铸造火炮的镗床和叛军淘汰不要的大炮。 这样的交换本身没啥问题,因为叛军没抓到临清军的俘虏,尸体大多也被临清军抢走了,现在大家坐下来要说收尸,既然都不砍头要军功,换红夷人也好,换大炮也好,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都可以谈嘛。 “董大使,你家大人说一个东江军老兵换五个红夷人,这是不是写错了?”毕亚龙问道。 “这个没有写错。”董姚笑着说:“我也是问过了。” “啧。”毕亚龙瞅着董姚问:“看不出来你还识字?” “我不识字。”董姚说:“我家大人给我说了这个事,说贵军一定会问为啥这样交换,我家大人说不论现在干的是啥,打过建奴东江军的老兵各个都是好汉,圣贤们说一个汉人能打五个胡人,想必是没错的,咱们东江军的男儿都是我华夏的好男儿,既然古书上都说了,自然是可以换五个夷人,那些夷人也算是胡人不是。” 这个说法真是让人无语,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自打毕亚龙投军以后,天天被胡人的分支建奴追着打,几次差点赶到海里去,从来都是听说建奴步兵以一抵十吊打东江军,还真没听说过这以一当五的汉人。 这样的知识盲区,使得毕亚龙赶紧让伺候着的张蒙出去喊账外候着的王师爷过来叙话,这王师爷进来后就给毕亚龙解释道:“禀大人,这说法是有出处的,汉朝的时候,大汉的军士一个能打五个匈奴,所以有了一汉当五胡的说法。不过那都是穷酸书生喝多了自己吹嘘,自打五代以后,哪还有这样的说法。” “滚。”毕亚龙忍不住骂走了王师爷,转过头说:“这都是什么老黄历,远的不说,近二年一个建奴的首级五十两,砍乱民的脑袋都拿不到赏钱,早就是一胡当五汉了,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这样的条件太没道理,这哪里是谈,就是在变着法的骂人,你们真当我军荡不平那小小寨子?” 董姚自知理亏,这玩意本来就是狮子大开口,既然对面的人不吃这一套,也不再犹豫交出了张元彪的底线。说:“一个换一个也成,大人,东江军老兵弓马娴熟,比起那些夷人胡人什么的厉害多了,一个换一个也可以吧?我家大人完成了泰西神的事,也好离开此地啊。至于开战,那都是白白死伤两军的将士,我家大人说以和为贵,可以谈可以谈。” 毕亚龙笑着说:“拽什么酸文,早点说出来能谈的不就行啦,费这劲。” 但是毕亚龙转念一想,攻陷登州时抓了不少的这些夷人,毕竟这些人比较稀罕,虽然我大明上下都不似后世一般崇洋媚外,但是也根本不惯着这些夷人,当时就杀了几个声讨叛军造反的缺心眼夷人,凭借着杀人立威当时虽然也劝降了一些,但是大部分都是不愿意投降被关押在登州大狱中,据说多是些水手啥的边角料,能放炮铸炮的都被孔有德单独抓走了,拿这些边角料换换俘虏还是可以的。 那大炮都是军国利器,坏了砸了卖废铁也不可能拿去交换俘虏,否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那些什么镗床,毕亚龙闻所未闻,只是在心里觉得那玩意不怎么有用,眼下登州叛军四出与明军交火,那些玩意早就被扔在工棚里生锈,只有少量的工匠也被拉走去给叛军打造盔甲兵器,火铳火炮的生产已经被搁置了。 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没啥关联,但是毕亚龙也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到了临清军目的就是索要与火炮相关的人和物,这些红夷人在登州的目的就是协助孙元化铸炮练兵,虽然时间短还没啥成效,但是他们的指导至少使孔有德部队的火器实力上了一个台阶,毫不夸张地说都是很重要的专业人员。 “你家大人,想要交换红夷人是为了给那个教办事,要这些大炮、钻孔的东西是做什么?”毕亚龙问道。 “那是被贵军的火炮吓到了,他亲口告诉我说,只有大家的力气差不多才会不打架,否则贵军兵马强壮,万一把老兵都要回去,也知道了临清军的虚实再来打,那又是苦战,到时候大家打得你死我活,白白再死那么多人就不划算。”董姚看毕亚龙没吭声,就接着说:“只要我家大人营救了那些夷人信徒,给那个泰西神保全了香火,就会带着人往远处撤退,不再与贵军打杀,更不会派人去骚扰大路。” “好了好了,你们的要求我知道了,这就去给大元帅说。”毕亚龙说:“你也回去跟你家大人说,咱们双方先不打,各自收尸,具体的怎么交换,咱们明天再继续谈。” “好的将军。”董姚站起来抱拳道:“我这就回去给我家大人说,还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毕亚龙一拍桌子说:“我最恨别人在这里饶舌,你有话就说,明明不识字,还整得自己跟读书人一样废话多,上次有个书生在砍头前这么问我,当时就派人去剐了他,当不当讲,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还惯的你。” 董姚看着一脸不爽的毕亚龙,也是咬咬牙说道:“是这样,我家大人身边缺两个使唤丫头,我觉得那两个给倒茶的姑娘不错,想给大人借走服侍我家大人。” “这么直说不就完了,还学人家当官的打官腔,最恨人家甩官腔,登州的举人我都砍死了三个,你能比人家懂得多?想要女人好说,哪有当兵的不爱女人的。”毕亚龙哈哈大笑,说:“之前送了美女过去,还扭扭捏捏说不要,这会儿又说要,真是心眼太多了。” 看着笑呵呵的张蒙,董姚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当时的心情糟透了,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但是想到那两个可怜的侍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道将军能否让小人把二女带走?” “带走就是。”毕亚龙说着,招乎一旁站着的张蒙道:“去库房拿些金银首饰,把这两个女的打扮起来,多拿一些。” 张蒙抱拳而去,房中只剩下董姚与毕亚龙二人尬聊,所谈无非就是毕亚龙在套话,“聪明人”董姚自然是把军营里听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统统道来,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倒是让毕亚龙有些头大,只等到张蒙带着两个女的过来,就赶紧送客回去整理交谈的内容。 张蒙带着几个亲兵相送,董姚则是带着两个披金带银的侍女穿过层层的营房,在一群又一群看到女人发疯的军士面前走回临清军前线大营,一路上留下了一堆一堆如痴如醉的男人们。 第279章 哎,女人 董姚在下午的时候带着两个穿着豪华皮裘、带满金银首饰的女人回来了。 过来开门的游骑兵很是克制,他们尽量把头扭向一边,但是眼神的余光还在盯着这两个女人看。交头接耳的军士们纷纷爬上了栅栏,各个如痴如醉看着慢慢走来的女人。 看着那些跑去西门看热闹的军士们咋咋呼呼,各个交头接耳的军士们流着口水哈哈傻笑,张元彪也被蠢蠢欲动的亲卫感染了,各个抓耳挠腮地说着要去那边打探消息,直到郭峰拿出了军棍看着自己的手下,才算是把这些人镇住了。 “大人,大人。”陈浩南跑了过来,到张元彪眼前才停下来喘着气说:“董姚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官家的大小姐回来,穿着皮裘,带满了金银首饰,那边的弟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才送进帐篷里,大人快点去处理吧。再晚点帐篷都给挤塌了。” 张元彪一时头大如斗,大军从去年十一月就紧急动员,随后就跟在叛军的尾巴后边从山东西部走到渤海之滨,掐指算来已经是有三个月,有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这一千多的光棍汉子见了女人还得了。 “王八蛋董姚。”张元彪不情愿地迈着步子往前挤,走过一堆堆狂热的军士来到营帐前,就看到了对着身边军士催牛逼显得一脸兴奋的董姚。 “董姚,你还笑得出?”张元彪也不愿在一众的军官和军士面前数落他,就吩咐自己的亲卫把人都轰远点好好守住这个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去。接着就把董姚叫到了另一个营帐过话。 “让你别自作主张,你这弄来两个女的,是想让我临清军炸营?”张元彪刚支走了亲卫就大声斥责道:“美色如狼似虎,别说是碰,就算是想也不能。你这王八蛋,我···我真想····哎,算了,我先听听你怎么说。” 董姚也没想到张元彪的暴怒一下子就消失了,于是乎就把自己想好的说辞一一道来。 “大人,咱们对于登州城的情况一无所知,对不对?”董姚问道。 “对。”张元彪点头道:“确实是一无所知。” “这二位丫鬟都是登州城大户人家的,她们说自己家的大小姐还有很多被叛军抓到的女子都是被当做战斗的奖励下发给叛军,那些叛军耍乐完之后,大多就是咔嚓一刀,有点良心的会养着准备当老婆,可是这军营都是大老爷们,那也活不好,我也是见他们知晓登州城的事,更是不愿意这女子被叛军强暴致死,就借着大人的名义把这两个女子要回来,大人文曲星下凡,定然能够保着她们周全。”董姚一边说一边看着张元彪,见到张元彪没有流露出要收拾自己的表情,也就接着说道:“大人可以从这二位丫鬟口中获得登州城的消息,也算是让叛军觉得我们有意和谈,就冒险把人带了回来。” 沉默的张元彪叹气一声,说:“没看出来,董姚你这王八蛋还有点良心,就冲你这一点,这件事就不追究了,这两个女人我会安排好,一会我出去就会跟外边的军士说这两个女的今日起就是我张元彪的干妹妹,他们的貂裘大衣和金银首饰都是将来的嫁妆,谁要是有啥非分之想,就是对我妹子有非分之想,谁要是轻薄他们就是轻薄我张元彪的妹子,不管以前怎么样,将来我这两个妹子是要明媒正娶嫁出去,谁要是想当我的妹夫,那就要拿出点骨气和真本事,你就放心吧。” “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就知道大人不会因为这女人的事责罚我。”董姚说着就趴在地上哭起来,说:“登州那边太惨了呀,太惨了,我去的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叛军逃兵被吊死在营地四周,还有一些**的女人被叛军从营帐中抬出来扔在荒野中,我们青州左卫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是祸害百姓也就是拿点吃的,那里有着叛军坏啊。” 张元彪上前扶起董姚,好言安慰道:“你也是给我办事的,你既然代表了我,不管捅出什么篓子,我都要护着你,不然以后谁还敢给我办事?再说朝廷数路大军围剿,这叛军只是一时得势,不消得数月就会被剿灭,到那时这些人没个好下场,这才是天理报应,你这堂堂百户汉子,做此小女儿哭,怎么能行,快与我说说和谈的事。” 董姚就擦擦眼泪,开始说与毕亚龙谈判的经过,其中不少是添油加醋,但是关键信息还是一五一十汇报。张元彪虽然对交谈的结果有些不满意,但是达成的限度虽低却也是有些眉目,一想到接下来就不用再打生打死还能换些东西,这次与叛军交战练兵的同时,也算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等着这些铸炮的夷人来后,临清军的炮兵就能组建,到那时候,三万的叛军也别想打破这样的堡垒。 “獐子岛参将毕亚龙?”张元彪自言自语道:“没听说过东江军有这号人物啊。” 于此同时,耿仲明也听着毕亚龙的汇报,捻着胡子说:“临清军千户张元彪,没听说过山东军屯里有这号人物啊,尼玛,一个小小的千户,还跟我讨价还价,干。” “大人息怒。”毕亚龙接着说:“这张元彪的人少不假,只是这地形狭窄,不便于咱们大军展开才吃了亏,要是大人觉得有必要,明日就回绝了这谈判继续打,我也去阵后要些泰西和尚阵前念经破了那张元彪的法术,到时候打进去杀了这什么丧彪。” “不可。”耿仲明说:“张元彪既然有泰西神加持,你让那些泰西和尚去念经,不是让小鬼去和阎王爷叫板,多半还是陷入苦战,到时候破了这个小寨子,还是要折损人马,既然这张元彪是想要换些泰西人信徒回去给那个泰西神延续香火,此事就依他。我三哥在莱州城下又发来急文,要我速速南下合攻莱州,说那城防快被打破了,咱们去的晚了就全便宜李九成他们了。” “大人英名。”毕亚龙说:“那我这就安排人从登州押送红夷人来。” “把那些没啥用的红夷人士兵水手交出去,至于那些军官和工匠不要交出去,总数也就百八十个,至于大炮也不给,镗床那东西,弄坏了交给他,只是那玩意太沉了,你看着谈,尽量拖延时间,延期交付。”耿仲明说:“还有就是安顿可靠的人在此截断小路,四处布置陷阱和壕沟,不要让这些临清军接近大路,我在三日内就会带人去进攻莱州城,到时候你安顿完就带着队伍跟我一起走。” “派郝兆亮兄弟带着两千人守着这里吧,他跟这些临清军交过手,知道怎么对付,到时候在各处多布置营地和旗帜,量这些王八蛋也不敢打过来。”毕亚龙说。 “好,你全权负责交换战俘的事,我这就去调集人马开始向莱州转进,此事要做的保密,那些换回来的老兵集合好之后就由你亲自带着,等打下了莱州城就全部再新编队伍单独成军。” “是,大人。”毕亚龙抱拳而去。 第280章 第一代护士 两个丫鬟现在成了张元彪的干妹妹,这群临清军的光棍们也就安静了很多,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站在营帐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几个军士跑到营帐的后边,把耳朵贴在营帐的毡布上痴痴地听着啥,直到被张元彪的亲卫拿着军棍赶走,还在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能在这空气中闻到女人的味道。 “真是工地呆三年,母猪变貂蝉。”张元彪看着自己的手下无论官职大小都这么失态,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等着这一战结束后,想办法解决一些年龄较大军士的婚姻问题,不然都这么狂热将来惹出点事就不好了。 一众人见到是张元彪来了,各个都是极力地献殷勤,那眼神里都是大大的“姐夫”,个别的临清军游骑兵还当着面大喊:“大人,大人,这明媒正娶,都要啥条件啊。” 身后的老兵也跟着大喊:“就你,想着吧。” “大人,大人。”那个游骑兵大喊道:“跟着大人从京城打到这,我攒了一百五十两啊。” 这个军士的话很快就淹没在一群愤怒的老兵之中,张元彪就看着这个老游骑兵被一众的老兄弟拖走撞木桩,也就是开飞机,真不知道这几天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张元彪也不想落人口舌,就把营帐的围布打开进去也不合上,就这么敞开着进去好言安慰两个惊慌失措的丫头。 这也是后世与女子单独相处时避嫌的手段,不然别人还会以为张元彪在营帐中做些啥事呢。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两个丫鬟纳头便拜。 张元彪只得上前扶起二女道:“刚才在外边的话不知道你们听到没,不论以前如何,现在你们都是我张元彪的干妹妹,我张元彪是临清军的千户,在这个军营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你们不用担惊受怕,将来定然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些金银首饰和貂裘大衣将来就是你们的嫁妆。” 听到张元彪的亲口保证,二女也是感动的无以复加,经过这么久的可怕经历,二女都以为来到这边也是要被官军蹂躏,没想到不仅免受了那些罪,还成了正四品武官的干妹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贞洁和安全是得到了保证,顿时就哭成了泪人。 “好了。”张元彪说:“这次的叛乱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被朝廷平复下去,你们先在军营呆着,我让我的亲卫护你们周全给你们提供吃食,等着战事稍稳,就把你们送到后边去,那里有村子,可以先住着。先在先给我说说登州的事吧。” 二女也就停止了哭泣,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这些时日的见闻。 大致的发展是这样,这两个丫鬟是登州富商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也就是和大小姐在秀楼呆着学习伺候人的技术,将来是要作为大小姐的陪嫁当通房丫鬟,自然没有什么见识,直到后来城中到处都是流言说孔有德带着东江军打到了登州城外,大家也都没紧张,毕竟登州城的城防坚固,本来就是一个控制山东北部的要塞,再一个就是大家都疯传孔有德在城外谈判投降,无论是官府还是平民都是外紧内松。 直到一个夜里,守城的东江军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那些卫所军与募军都是垃圾部队,一日内就被全歼,然后孔有德的叛军就在城中烧杀,在占领完仓库后就开始清理官员和富商,于是乎,他们的老爷家男的都被杀死,年轻女的统统被抓走与其他官员的家眷关押,按照品级分类完就被当成牲口一般下发给东江军老兵,好一点的则是留着给军官们当使唤丫头,据说孔有德带头找了官家大小姐当老婆,上行下效,整个东江军为骨干的叛军在登州城抢掠杀人,又分出大量的兵力下乡去抢夺与抓壮丁,这也是为啥叛军中多山东籍新军的原因。 那些女的被东江军抓到,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大多数是玩腻了就杀掉,然后再去寻找新的猎物,一时间登州城宛如人间地狱,无论高低贵贱的人都成了叛军的目标,等着祸害的差不多了,孔有德就动员军队攻打山东北部重镇莱州城,叛军也乐的过这样的日子,就士气高涨地南下进攻,一路上打败了不少的明军,把那莱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此二女姿色上佳又是丫鬟,所以被毕亚龙带着当使唤丫鬟,平日里也招呼她们去给军官陪酒跳舞助兴,所以在席间也听了一些情报,多是官军被打的节节败退,以及叛军劫掠获得的好处,说道伤心处又是哭的梨花带雨。 这些事情缓慢说来,那些在外偷听的军士们也渐渐没了心思,各个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无非就是按照他们的道德观还是无法认可叛军的行径。 张元彪听着也是觉得吃惊,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对于这样的混乱是无法想象的,即便是之前在京城要饭或者在随官屯附近听闻官军的祸害百姓,也没有东江叛军惨无人性,但是张元彪也知道,叛军造反为的不就是这些?不拿这些破事来鼓舞士气,谁愿意去干这掉脑袋的事。真是干啥都没有抢来的听着两个干妹妹的诉说,张元彪说:“不管之前怎么样,来到这里就安全了。你们会伺候人,未来的一些时日,你们就去伤病营照顾受伤的军士,他们都是和叛军血拼的好汉,也算是救你们的人,具体的事,军医官孙三郎会指导你们,你们好好做,作为我张元彪的干妹妹,以后更要以身作则,帮助那些伤兵早日恢复健康,知道了吗?” “一定听大人的。”两个丫鬟说。 “嗯,你们若是做得好,将来也可以入军,也是我们临清军的军医官,不仅有军饷拿,按照你们的表现,还会有官职,当个总旗百户易如反掌,到那时候就不用成为什么大小姐的丫鬟,听凭别人的摆布,堂堂正正的当个军医官为我临清军服务。”张元彪说道:“可有信心?” “都听大人的。”二女说道。 “好吧,那就先这样。”张元彪说完就对身边的陈浩南说道:“你派人到孙三郎那边,让他把人带走,你再派两个亲卫跟着,安顿好我的干妹妹,不允许出任何差错,他们的营帐就设立在亲卫队附近,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领命。”陈浩南对着两个女子笑了笑,说:“以后我会负责你们的安全,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你们叫什么名字?”张元彪临走时才想起来问。 “我叫小红。”一个女的说:‘她叫小绿。’ “哦····。”张元彪有些懵,只是说:“这两个名字不错,红配绿,真····真挺好。回头给你们恢复了原本的姓,我在给你们取名字吧。” 此后,军医队来了女人当军医官的事不胫而走,那些军士们纷纷打听着要去军医队的所在地探望自己的战友,更有个别缺心眼的拿棍子打伤了自己的手臂前去救治,就是为了看看难得一见的女军医官。一时间,门可罗雀的军医队成了圣地,军士们只要自己的任务和工作完成后就会跑去看看,孙三郎这个被人称之为“截肢大队长”的仇视对象也成了军士们讨好的对目标。 二女也是不负众望,在照顾人的这一方面确实很有一套,而且多年来的丫鬟生涯养成的好脾气也让伤病员和探望的军士大受感动,在闲暇之余,二女还能在军医队的空地上给伤兵们唱个小曲,有了女人的临清军,最邋遢的游骑兵都开始注意自己的仪表,什么袖子搽鼻涕,吃饭不擦嘴这样的活动几乎就没有了,各个军士都在摩拳擦掌等着给张元彪当妹夫,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王树正在张元彪身边也开始变得沉稳起来,是不是拍些马屁喊几句“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啊”,惹得张元彪也奇奇怪怪—— 第281章 二次谈判 第二日的会面,还是董姚代表临清军去了叛军大营,这次董姚拿出了一个被俘东江军老兵的名单出来,除了上次放走的五十人,临清军大营中还有足足一百二十三人。 至于那些山东籍的叛军单单在临清军前线大营的都有一千一百余人,其数量基本上能和临清军的兵力持平。 看着这样的数据,毕亚龙也是觉得很没面子,仗打成这样传出去肯定被人笑掉了大牙。 “我们有红夷人七十八个,你们打算怎么换?”毕亚龙问道。 “一个换一个,可以换走七十八个东江军老兵。”董姚笑着说:“我家大人也说贵军不一定有那么多的夷人,特意嘱咐我,那些镗床或者奇奇怪怪的机械也可以换战俘,至于怎么换,拿过来看看,绝对比夷人换的多。” “那些玩意我也问了,沉重无比,从登州城拉过来太费劲了。”毕亚龙说:“不划算,不划算,大张旗鼓地拉过来,其余的队伍知道了不好解释。你们再提些别的要求,比如金银财宝,美女啥的,这边都多的是。” “镗床那些东西,我家大人很是想要,也知道不容易送过来,但是他说那上边有泰西神灵的法器,需要拿来祭祀泰西神,要我无论如何也要一些,那些东西有大有小,不如就请大人带点容易携带的东西,不管是啥,只要是泰西的东西就给换战俘。” 毕亚龙低头沉思,实在想不起来会有啥法器,就笑着说:“好吧,我这就派遣心腹会登州城拉一些东西过来,不过需要些时日,你们可是等得?” “等得等得。”董姚说:“如此一来,我家大人定然是有办法和那泰西神交代了,到时候焚香祭拜时也能有个凭借。” “那些东西数量不大,我看不足以换完,再说,万一拿不回来,咱们也得商量个其他的方案,也省得到时候再谈麻烦。” “那倒也是。”董姚缓慢地说:“实不相瞒,我家大人被那两个丫鬟服侍的很好,还想要一些女人,最好是那种识字的女人。” “哈哈哈哈。”谈到了女人,毕亚龙也是高兴,说:“那种女人在我军中多的是,不过是大多分给了军士们当老婆,这样的你们还要吗?” 董姚强忍着怒火,憋了一会才说道:“可以的,我家大人不嫌弃,最好是能多给一些,实话实说,我临清军的军士也大多没有媳妇,大家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既然现在决心不打了,换些女的也行。” “放屁。”毕亚龙怒道:“我东江军的男儿换女人?你这是羞辱谁呢?” 听到帐篷中自家主将愤怒异常,外边的护卫纷纷拔剑进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董姚。 董姚一时无语呆坐当场,但是放出去的话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太强,也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说这些叛军用女人换取自己的被俘的军士,那以后出去真的没脸见人了。自知说错话的董姚赶紧圆谎,就慌忙站起来说道:“我家大人想的是用金银交换,金银。毕参将听我把话说完啊。” “你们出去吧。”毕亚龙大手一挥,那些护卫就纷纷走了出去,片刻间帐篷中就只剩下了二人。 “你说话注意点,下次再乱说话,我就把你送回去,大家再打几场就是。”毕亚龙恶狠狠地说:“要不是我家大人念及你们放人在前又提意收尸,觉得你们还有点意思,早就全军压上拆了那破寨子,还轮得到你这小人在此狂吠?” 这些话就很伤人了,只是弱国无外交啊,现在叛军各方面占优,董姚也得到了张元彪的谈判底线,那就是隐忍一些,万万不可再起战端。想起了张元彪临走时交代的,遇事不决,就哈哈大笑来化解尬尴处境,只能学着张元彪的样子抬头哈哈大笑,那做作的笑声掩盖了董姚的尴尬处境,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如何转移话题。 “你笑什么?”毕亚龙瞪着大眼,手不自觉地摸向佩刀,他也知道自家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作战方略,此刻万万杀不得这个王八蛋。 董姚一边干笑,一边焦急地想着说点啥化解这尴尬。 这样无耻的大笑,一点点在激怒正在告诉自己要冷静的毕亚龙。 笑声戛然而止,董姚说:“我家大人派我出来前,跟我讲了东江军的往事,在下对于东江军很是钦佩,我家大人说建奴在辽东宣布家里没有五斗米的汉人都要被杀死,大量的汉人都开始往东江军的地方跑,为了保护这些逃亡的百姓,东江军与建奴数度爆发大战。那些汉子们吃不饱也穿不暖,却是敢在建奴的刀锋下抢着当先锋,我当时听的都哭了半响,但是现在我走在大营中,看着那些**着身体扔到小沟里的女子,看着那些挤在一起取暖的本地壮丁,真是不知道为啥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毕亚龙收回了腰刀,再次坐好后,也不再追究董姚的言语嘲讽,只是呆呆地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些,那时候的几场大战,我军扛住了也死了不少人,这把刀就是我从一个建奴战兵的手中抢夺而来,你家大人怎么如此了解东江军?” “我家大人家在通州城外的张家村,在两年前建奴入寇的时候被屠了,我家大人孤身一人逃入京城,要饭时认识了几个辽东来的流民,那时候听说了很多东江军杀鞑子的事,他都打算去东江镇投军为村里人报仇。”董姚说:“后来建奴围城,那些辽东的流民好像也都饿死了。” “所以说啊。”毕亚龙说:“朝廷昏庸无能,要打建奴,还是要靠东江军,你家大人也是苦命人,不如一起干件大事,让朝廷的大人们认识到我们的力量,好好善待我们,咱们再一起去打建奴。” 董姚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说:“我回去一定转告大人,那咱们交换战俘的事?” “拿女人换我军士兵,断然不能。”毕亚龙说:“我已经派了信使通知登州押运红夷人前来,至于剩下的战俘,我军可以拿些金银交换一个人三十两,你们要的泰西国的玩意,我也能拿来一部分交换,你们若是需要女人,也可以用金钱来赎买,一个人二十两就行了。这样的交换要放在夜里,如此可行?” “可行。”董姚抱拳说道:“那我这就回去与大人说。” “好,你且回去,咱们今夜先用银子交换三十个我军老兵,若是你们要女的,就带着银子过来,我把女人交给你们。”毕亚龙说:“那我们吃过午饭就开始收尸,这一点你也可以与你家大人说,希望你家大人在接收完红夷人后就撤出这边,大家以后就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交战,更不可袭扰我军大路上的军队,否则我军定然调集更多的队伍前来,到那时候,就别说我们言之不预?” “言之不····。”董姚听不懂,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真文盲,你家大人怎么选你来当这使者?”毕亚龙不悦地说道:“意思是,话都说在前头了,你们若是不遵守协定,我军就会去灭了你们。” “一定转达,一定转达。”董姚说完,就被张蒙带了出去回到临清军前线大营。 第282章 收拾战场 午后,叛军开始派出了大量的轻装辅兵出来收尸。 那些阵亡叛军的盔甲和武器乃至脏兮兮的棉衣都被收集起来运回叛军大营。各个阵亡的叛军被扒得赤条条扔到新挖掘的大坑中堆放,几个叛军的书吏在大坑外侧支了个桌子,记录一下扔进大坑军士的名字。 参与过肉搏大战的郝兆亮也坐在书吏的一侧,他的几个百户辨认完了尸体后,就过来轮着汇报。 “李超,战死,老家辽阳桥林卫。刘梦阳,战死,老家辽河**。袁华威,战死,老家梨河镇。”百户欧明说道:“我的百人队战死了这三个。” “嗯,知道了。”郝兆亮听完就对着书吏说道:“都记下了吗?” 书吏颤抖着说:“记下了,大人,记下了。” “尘归尘,土归土。”郝兆亮说:“有个名字,将来有人祭拜的时候,也知道埋在哪里,回去把名单准备好,都拿到大元帅那边去。” 几个百户纷纷称是,然后郝兆亮就带着人在原战场上巡视,看着辅兵扒拉着战死的人身上的东西,慢慢地接近戒备着的临清军前线大营。 此刻游骑兵在栅栏上露着头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叛军动向,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员聚集,就会招呼下边坐着的王树正上来观看。 “王头,这几个叛军在靠近壕沟。”一个游骑兵总旗喊道。 “几个人?”王树正不在意的问道。 “七个人,一个当官的,带着六个披甲的军士。”那游骑兵总旗说道。 “是个当官的啊。”王树正站起身来,接过下属递上来的三角形军帽往望楼走去。 此刻在壕沟边探头往下看的郝兆亮也看到了栅栏上的异动,再抬头时,就与王树正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 “喂。”王树正喊道:“别再往前了,上边说穿戴盔甲的不能在壕沟边走动,你别让我们难做。” 那郝兆亮也是气的不行,跟着回到:“既然都商议好了收尸,你不让我们前来查看,如何安排人手?你再说,我就不让军士来此收拾壕沟。” “你这败军之将,还这么嚣张。”王树正喊道:“若是你们再来攻打,也如这焦尸一般都躺在里边,还在这里废话。” 几个东江军侍卫各个愤怒异常,指着王树正大骂起来,因为这些人都没带武器,所以游骑兵也是站在栅栏上跟他们对骂着,双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惊动了在营中巡视的张元彪,才赶紧带来了亲卫队把栅栏上的游骑兵统统都拉了下来,这场风波才算结束。 毕亚龙在阵后看着,起初他也以为临清军会动手,已经在琢磨善后的方案,看了一会发现临清军都被撤了下去,己方的队伍也都走了回来,才松了一口气,策马回去,临走前还再三交代留守东江军军官要约束手下,不得擅自挑起战端。 王树正一群人被拉下来,也是各个不服地看着冷着脸的张元彪,不过游骑兵到底是嫡系中的嫡系部队,张元彪下令解散了这支防御的游骑兵回去休息,又从李国藩的武装辎重队选派了一些老兵前来盯着,自己就把所有的游骑兵什长以上的军官都喊道一起开会。 “大人,死了这么多的弟兄,现在又让这些王八蛋收尸换战俘,弟兄们有些想不明白。”王树正作为军头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觉悟,老是给自己的上官张元彪制造难题,但是特也是凭着这股子韧劲让游骑兵很是归心,至少明面上都是以其马首是瞻。 张元彪看着自己的头号猛人,其实数次想要把他给换了,但是考虑到他在游骑兵的威望,只能耐心地劝说道:“这次战斗我军已经取得了胜利,这叛军在莱州城下顿兵苦战,定然讨不得好,且闻朝廷的数路大军已经开始派来支援登莱战事,那叛军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咱们只需要坚守就可以以逸待劳,等着这些叛军撑不下去了,再去趁他病,要他命,这样就能给战死的弟兄有个交代了。” 因为张元彪在对战时动用了游骑兵刺刀突击,当时就下令人人各升一级,这游骑兵的老兵基本上都成了总旗与百户,几个还成了副千户,所以此刻的帐篷里站了一堆的人,但是这些人看起来不太满意于张元彪的解释,毕竟前几天还在打生打死,现在就和谈换人,好像大家的命去赌博,赢了些筹码就收手,这就有些用人命给自己谋福利的意思。 虽然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是这样的喊着爱兵如子和为大家打天下的口号干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勾当,”但是这让一向以“精诚团结”的临清军系统接受不了,王树正说出来这些,也是代表了那些接受不了的人的心声,独裁的方法可以压迫大家不提出异议,但是不信任的萌芽就在人人心中滋生,他们就会想着“看吧,我们也都是张大人的棋子,随时都会被弃掉,那么拼命作战还有什么意思?” 知道其中利害的张元彪不由得打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谨慎对待,解决这种事再用“鸡汤”来鼓舞士气就太没效果了,只能把这样结果的发展与众人的前途命运绑在一起,才会取得最好的效果。 张元彪思虑一下,看着一群热切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大家对于这次的休战有些想法,觉得这仗打的有些窝囊,很是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继续打下去会怎么样?” 看着一群不吭声的军官们,张元彪也知道说这个大家能理解,但是无法调动起积极性,于是说道:“这次赵大云兄弟带着后军赶来支援,才打退了敌人,看着那些新招募的军士战斗力,当时我就在想,咱们不能在这里都战死,咱们要挺过去,赶紧结束了这一次的大战,为的就是增强我军的实力,咱们可以把“占山为王”的事再做大一些,把整个山东南部的山区都撒上我临清军的种子,然后在各地练军,当一个山头有三到五个百户兵力,咱们就可以动员出来一万人,甚至两万人与那些敌人们对战,到那时候,谁还能拦得住我们?“ 这样**裸的扩军指标,直接就和游骑兵的军官们挂在了一起,若是扩军如此,这些在座的军官们都能混到至少百户或者副千户,到那时候,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 “所以。”张元彪环视着周围眼里冒出星星的军官们说:“我们不是在逃避战争,相反的,我们是在积蓄力量,你们都是临清军的骨干与基石,我们今天为此事有多么的难过,一年后、两年后,当我们大军驱动,军旗招展时,就会有多么的自豪,我的军官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这一番说辞下来,军官们真的是一扫刚才的颓势,各个摩拳擦掌,大声呼喊着:“我临清军威武,我临清军威武。” 只有进取和一直胜利的军队才是稳定的,所有的矛盾与缺陷都会在胜利的光环下被缩小,好在临清军够小有足够的前进空间,不至于陷入到内卷的困惑中。 但是将来发展成庞然大物之时,军头们为了自己军种的利益会不会大打出手?会不会出现打破僵局的“下克上”。 第283章 罢兵 此后的三日,叛军交接了七十五个活的红夷人,之所以是七十五个,是因为在驱赶这些人来交换的路上,暴毙了三人,董姚也根据张元彪的要求,全员接受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夷人送到阵中。 这些夷人被放到了阵外一处专门搭建的帐篷区休息,每日的饮食标准也一如临清军辅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照顾。这些来自各个地区的水手们都是些在欧洲混不下去的渔民或者在南洋破产的小商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银子,加入了教会安排的雇佣军给大明的登莱巡抚孙元化送来打造新的欧式军队。 小冰河时期的欧洲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欧洲人的畜牧业也被重创,需要在初冬时节就把牲畜宰杀腌制以备度过漫长的冬季,所以来自东方的香料水涨船高,加上阿拉伯人把持了陆路的贸易,欧洲人便开始了在大海上闯荡,这一晃百十年过去了,欧洲人的足迹已经遍布全世界,新兴 其余的东江军老兵交换了四十几个登州的女人以及一些没啥用的泰西工具,张元彪对于女人没有什么想法,就去看了看泰西工具,所见也都是些座钟拐杖小部件之类的,个别齿轮一看就是从机械加工设备上砸下来,就把座钟和乱七八糟的部件单独捡出来存放准备带回去给铁器厂的工匠们研究发条与齿轮的原理,其余的小玩意就堆起来放一般的仓库将来再拿出来把玩。 那些交换的女人就不再是张元彪的干妹妹了,对于这样爆炸性的新闻,全军上下都是新奇无比,张元彪也只是单独在营地外设置一个区域让这些女人生活在其中,打算先喂饱了饭,等着退回罗山寨再从长计议。 叛军在营地外的空地上把尸体都埋下,敷上了厚厚的土,在双方交易完之后,叛军的将校也在这个大土堆远离临清军处举行了公祭。临清军的军士被要求不得探头观看,双方算是默契地结束了这些天的对峙。 接下来就是双方开始脱离接触,叛军留守部队郝兆亮部二千余人,基本上都是刚刚从登州城调来的山东籍新兵,他们日夜兼程在大部队撤离前凿毁了小路,其后便是驱动辅兵在己方一侧挖掘了巨大的防御壕沟还在树林中设置层层的拒马与陷阱,龟缩防御的态势十分明显。 张元彪地队伍也根据之前的协议留下一部分部队防御前线大寨外,驱动山东籍的战俘开始反向挖掘壕沟,将小路完全截断,接着就是砍伐树木制作拒马,一时间双方都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己方无意进攻。 临清军的主力部队集合完毕后,开始有序地往罗山寨移动,前线大营只留下了所有的城市卫队和一个百人队的辎重兵防守,干活的就是三百表现较好的“解放”战俘与老战俘,此战算是在崇祯五年的二月七日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次战役的结果是临清军伤亡了将近五百人,虽然消灭了不下三千人的叛军,看起来是很大的交换比,但是张元彪这样的功劳其实也没啥意义,回去还得跟朱大志商量如何表功和隐藏实力。 第284章 国藩 临清军主力抵达罗山寨后,第一件事就是选择最佳的位置去安葬战死的人员,为了凸显临清军厚恤死者的传统,高价收购了方圆数十里的棺材,还命人连夜打造,终于在崇祯五年的二月初十日在罗山寨附近的一片平整坡地上完成了下葬仪式。 每一个战死的军士都被单独下葬,记录下来了他们的名字和籍贯,汇集成册之后,当天就开始动工建造“英灵祠”,建好后会交于罗山寨维持,保证香火不断,更是在这次公祭后,张元彪宣布罗山墓地为临清军墓地。 这些战死者的遗物与赏赐,有亲人的就带回去,没亲人光棍汉子一个的也要特殊对待,凡是这样的光棍汉子,既然生前无法享受好的生活,死了也找不到家属分享遗泽,就把那些财物收拾起来,连着封赏一部分交由墓地管理会当成运作资金,战死者的职位就会被提升两级,所享受的香火也较之一般战死者丰厚一些,这也是情理之中,众军士也无异议,毕竟是死者为大。 战死的光棍军士剩下的大部分钱财,则会被一个专门的机构所掌握,那就是张元彪的亲卫队分支荣亲队,这支队伍的目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根据阵亡的单身军士提供的信息给他们找还活着的家人,如果在三年内无法再找到,就会想办法给这个可怜的军士过继个孩子继承香火。 找家人难度大,但是过继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呱呱落地的孤儿,在明末都是很容易实现的,而荣亲队依托于临清商会,只要肯花钱就能得到一大堆在乱世之中失去家人的孤儿。中国人一向讲究这个,既然张元彪愿意花大力气去做此事,全军上下都是支持,不少的单身军士在此事后,都纷纷去荣军队登记,表示若是自己某一天战死,希望也给自己找个继子,为自家留个香火。 这个政策的人性化很是让人唏嘘,就连一向持重的李国藩也去荣军队报了申请,这个在建奴入侵的过程中失去家人的中年人,已经没有任何寻找亲人的想法,对于再次结婚为自己留个后,李国藩也没有什么想法。现在既然有了这个解决方案,李国藩也就欣然去申请,然后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这个消息在公祭结束之后,在临清军内传开,几个李国藩的老弟兄下属都来安慰他,各个拍着胸脯保证会给自己的老大哥找个老婆,让他再获得新的家庭。李国藩也是不吭声,轰走了人之后继续工作,这样的情况让王树正也觉得难受,自己去劝了几次都没效果,就去找张元彪商议。 张元彪对于此事不置可否,看着王树正说:“李兄弟的事,你也知道。他有这个想法我也不吃惊,只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先成婚吧,到时候有了好的姑娘再给李兄弟说亲吧。” “可是,李大哥还很年轻啊。”王树正说:“大人,你要是不管,底下的弟兄该多寒心啊。” 张元彪无奈,只能带着朱大志去找李国藩。 李国藩看到来的是自己的上官,就抱着材料带着自己的幕僚过来汇报近来的杂事,张元彪和朱大志听了听就挥手把一群杂人都赶走了,整个营帐中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各个都看着李国藩不停地报着数据,看着这个坚强的男人用工作麻痹自己。 “国藩。”张元彪放下茶杯,说:“今日我是来劝你的。” 李国藩叹气一声,放下资料也坐了下来。 “你现在是咱们临清军的辎重兵负责人,过些时日要扩军至一千人,到时候你的手下会有几十个的百户和总旗,在往后还是要扩军,到那时候你就是要当将军的人,还记得我给你取得名字吗?” “记得。”李国藩说:“那时候还在京城,大人说要我当国家的藩篱,就叫我国藩。” “你记得就好。”张元彪说:“荣亲队那边给我说你打算战死后过继个孩子继承香火,你也不打算再结婚,别说是你的下属,就连我和朱大人也很关心这个事,大家一路上生死与共地走到现在,谁不希望你过上好的日子?所以你也不要一直执念于过去,还是要组建自己的家,把你的意志传承下去,去践行跟鞑子干到底的决心。” “对啊。”朱大志说:“国藩你没必要这样,你先把这个申请撤回来,咱们回了临清,我给你主持个婚事,包你满意。”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李国藩,这个木讷一些的中年人,在从北京过来的一路上不辞辛苦,在到了临清后兢兢业业,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让关心他的人非常难过,不过此刻看到这样的汉子坐在凳子上抱头不吭声,几个人也就没了再劝的想法。 “大人,我本名李十二,在那村子里过了三十多年,有一个小院子和几亩地,我老婆虽然话不多但是很勤快,孩子们也都是很懂事,可是那天杀的鞑子。”李国藩吼道:“这些年每次睡着了,就会梦见自己的妻子与两个死去的孩子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定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他们,我苦啊大人,我没脸去见他们,一想到他们这心里就像是针扎的疼,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们,所以我不会再结婚组建一个家,我现在只有一个家那就是咱们临清军,等我死了也把我埋在那北京的郊外,然后给我过继几个孩子,让他们再跟着大人跟建奴打到底。” 这一番话说完,张元彪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营帐又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其余的人也都打消了再次劝劝李国藩的想法,也就由着他去吧。 经此一事,更多的临清军老弟兄去荣军队报了名,而李国藩的名字在临清军也成了一个精神的象征,任谁说起来,都会先称赞一声:“好汉子。” 第285章 表功 临清军与叛军的接触彻底脱离了,双方的前沿阵地隔着一个大大的壕沟,两边的军士该怎么巡逻就巡逻,却再也没有了对抗与作战。 留守的姜开泰获得了张元彪的首肯,开始在战俘中招募新兵,虽然这些有污点的叛军战俘不是最好的兵士,但是急于扩军的姜开泰也不管这些,就开始老兵带新兵把那些愿意从军的“解放”战俘拉扯到自己的队伍,打算成立一支备用百人队,最后的效果就是军官由城市卫队担任,士兵全部由战俘组成,这样通过磨合,至少可以在守城的时候提供一些军力上的优势。 这些山东籍的战俘也都是没有好的去处,虽说是被抓壮丁沦落成为叛军,打完仗回去了还是会有人去清算,与其到那时候祸及家人,不如在此地投军,有个这样的身份也好将来回家。 其后的各个营寨都是这样的热闹,驻守的军官们都开始从战俘中打主意,开始安排人去接收一些战俘锻炼军官的练兵能力。 比起下边军官们积极应对扩军的想法,张元彪和朱大志在一起正在研究如何向朝廷表功。 “这次的功劳太大了。”朱大志说:“咱们要好好谋划。” “功劳不能多要。”张元彪说:“能护着大哥当了这临清卫的指挥使就行,多的咱们也不想着了,到时候就报上去咱们在此地苦战,军力大大的折损,整个千户所又只是剩下了二百余人就成,这样上边的大人们也就不会多关注我们。” “老弟,你这····。”朱大志笑着说:“当个大官多来劲。上次从京城回来,风光都给哥哥了,这次把你报上去,也混个指挥使当当吧,东昌卫这次损失也大,军官战死了不少,花点钱运作一下,咱俩一人领一个得了。” “不必。”张元彪说:“比起那些没啥用的虚名,我倒是想着闷声发大财,一旦当了这两地的指挥使,就得去对付那些苦哈哈的军户和各个等着分钱的大人们,倒不如咱们现在这样,有钱拿着去练兵。且看这局势,以后打仗的地方多,粮饷又不够,让你带着饿着肚子的大军出征,只怕走到一半就跟这孔有德一样被手下逼反了,到那时候进退不得只能一死了之,否则上头怪罪下来,少不得抄家灭门。” 听着这些话,朱大志冷汗涔涔,也就点头道:“人家都是盼着自己的功劳够大,为了这个目的恨不得把功劳吹上天,咱们既然想把功劳弄得小点,那就太容易了。” 于是二人商议了战斗的经过,大致是临清军与其他的卫所军在此地活动,后来叛军从登州杀来,击溃了其余的卫所军,临清军冲破敌营突进至登莱大道,与叛军反复拼杀之后退到密林中与叛军继续苦战,在此期间,临清军顶着叛军攻击搭建营垒,严重威胁了叛军的粮草输送,还杀伤了大量的敌人,只是敌强我弱被迫坚守无法去获取敌人的首级,只能眼睁睁看着叛军把阵亡者从容带走掩埋云云。 看着这个热乎的报告书,朱大志还把之前写的报告拿出来比对,反正之前写的全是战况如何激烈,现在加上李国藩提供的叛军旗帜与部分盔甲刀剑,到时候再交上去一些战俘,就完全可以佐证战斗的经过,反正临清卫的指挥使和东昌卫的头头们也都死的差不多了,这份战功报上去,得个临清卫的指挥使还是没问题的,否则上头一时也找不到顶替的人。 谈完了这些细节和具体的完成目标,张元彪就拉着朱大志的手说:“过不了多久,朱大哥就是威风八面的指挥使大人了,临清卫控扼运河,管得着那些漕军驻守千户,真是躺在家里都能日进斗金啊。” 朱大志也是哈哈大笑,想着自打认识了张元彪,这官位真是一升再升,而且这张元彪不仅不花钱不爱官场的应酬,还特别能挣钱,不禁满意地说:“还不是多亏了元彪老弟,今日有空,不如我们也找个地方喝点啊。” “得了吧哥哥。”张元彪站起来抱拳就要走,说道:“现在各个队伍缺编的厉害,我得去队伍中看看,那些护厂队的两个百人队也要回去了,王树正打算在“土匪”和护厂队主力在此之时集中操练,毕竟这机会难得,下次如此集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也得去看看。” 朱大志也不阻拦,转身就去和自己的幕僚研究如何润色上报,至于走谁的门路或者花多少的银子这些对付官府的事,一向都是朱大志负责,张元彪对于款项巨大的行贿送礼资金开销从来都没提过意见,而且专门安排给汤敏和黄岭等人如果自己不在,就要第一时间先拨付银两与物资,随后再递上来看也是使得。只是这一次战役,临清卫的上官们死了不少,一大笔的投资都泡了汤,好在让出了自己的官位,不然真是赔钱的买卖。 就是这样大手大脚地给大人们送钱送礼,积极腐蚀,才使得卫所和兵部的大人们对临清军很是喜欢,这就从一些方面少了很多的事,这次的战报交上去再加上大笔的银子,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得到,到那时候朱大志当正指挥使,张元彪也能混个副指挥使当当,那些不入流的漕军千户所没啥存在感只是老老实实护河的同时勒索过往船只,到时候临清卫真是控制在朱大志张元彪的手中。 张元彪走在熙熙攘攘的军营中,看着军士们演练阵型,尤其是“土匪军”在这次的战役中表现良好,三百余人的队伍虽然来自十几个不同的山寨,但是各个龙精虎猛都是很有培养价值的战士。 “杀。”一群“土匪军”军官现在练习的是拼刺刀战术,主教官是王树正,这个猛人上身脱得只剩一个衬衣,丝毫不在乎寒风阵阵,大张大合地演示着拼刺刀的方法,一把上了刺刀的燧发火铳在稻草人组成的靶子上快速突刺,时不时地还会给那些军官讲解拼刺地敲门。 其后就是讲解燧发火铳如何使用的赵大云,这个游骑兵高级军官挥舞着最新式的燧发火铳,不厌其烦地指挥着一些“土匪军”的军官们演习放铳的步骤。 这样的神兵利器自然比他们使用的火绳枪霸气了很多,比起火绳那玩意在身上缠着别扭无比,这燧发火铳少了很多的准备步骤,所以培训起来也是很容易。 走在训练场上的张元彪被一群一群的军士与军官行注目礼,看着拿一个个热诚的眼神,张元彪担心已久的事情看来是没发生,也是笑呵呵地抱拳回礼,勉励这些乱七八糟的己方队伍好好训练,为以后打击建奴作准备。 第286章 占山为王加强版 因为朱大志的运作得力,兵部的大人们也觉得临清军被打残了,区区数百人的残兵在敌占区据守只要不投降就是功劳,也就下来指示让临清军据守待援,还非常肯定临清军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下令嘉奖,以其调动四方蹲守不前的明军上前厮杀。等于说,这场战争已经跟临清军没啥关系了。 崇祯五年的上半年,叛军一直在登莱二府与官军展开拉锯战,尤其是在莱州城下最为激烈,叛军持续增兵,完全包围了莱州城从四面攻城,好在莱州城作为东部要塞设计较为坚固,莱州军民不想城破后跟登州一个下场,就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军民一心在城墙上与叛军周旋,结果登州的叛军围城久攻不克,顿兵于坚城之下,士气远不如刚起兵时振奋,那些抓来的登州新兵更是不愿意再打下去,逃兵开始趁着夜色四散出逃,一时间莱州城下的战事进入新局面。 不管莱州城军民如何万众一心抵抗,增援而来的明军还是和张元彪他们在年前的态势一个德行,都在后方蹲着不往前跑,隔着几十里就安营下寨不管不问前线的战事,每天做的事就是写信派人催粮催饷,顺带着还上报朝廷的大人们此地贼兵凶猛,赶紧派人来增援。 那朝廷和各地哪来军饷粮草交割,只能由着这些军头在各地劫掠。 这就是大明王朝的悲哀,仗都打成这样了,却因为军饷不足没办法驱动大军卖命,无法策动解围部队前进的文官只能寄希望于招抚,没错,大家没有看错,等来之乱祸害半年之后,我大明上下还都在想着招抚,因为这样最为经济,反正朝廷的官爵不值钱,但是打仗驱动大军打杀那就是要真金白银才能行啊,为了这个目标,甚至还在莱州城下被孔有德诈降差点拿下莱州城。 比起明军之间的貌合神离与莱州苦战的军民,张元彪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可是清闲很多,具体的练兵与辎重给养都不用他操心,至于那备战的事也有王树正他们商量着办,陈浩南的情报一份份发来也是黄岭先看再选择重点去汇报,那自然是所有的事都跟临清军没啥关系,当真是任凭风沙起,丧彪睡大觉。 闲下来的张元彪自然在酝酿着大事,那就是贯彻之前的设想,把占山为王的活动向全省范围内拓展,争取在山区的每个县城附近都有一个自己的“土匪窝”。把自己计划中庞大的军队化整为零分配到各个地方去驻守,现在人手充足,依托山寨在各个地区联络,靠着临清商会的补给很容易就在山上挺下来,然后募军练军,就可以扮成土匪去找大明朝都收不上税的富户和地主要“保护费”了。 整个要保护费的过程就是荡平或收编本地土匪,然后威胁纳税奇低的富户交二十税一的保护费,保护的内容就是安定乡村的治安,消灭其余的土匪,保证区域内不受土匪、溃军和建奴的威胁,相比较而言,这个费用倒是很低,因为原本收皇粮国税应该过来执行这些公共服务的官军根本没有能力去进行,若是严格把这些人喊过来干这些事,那就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了。 这样的低保护费收缴张元彪觉得很满意,虽然比不上汉朝初年的三十税一,但是放在大明朝绝对是“德政”,再说这些钱也不是给穷老百姓要,而是直接找大户“商量”,商量不下来就安排收编的土匪上去砸门,到时候火铳和小火炮推上去,这种装备别说是叛军,哪怕算是遇到建奴也能打上一阵再跑,就地主们那些看家护院的大刀长矛,哪个大户能撑过一个回合? 张元彪在营帐里哈哈大笑,把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幕僚汤敏,这汤敏听完也觉得不错,想了一会问道:“咱们放在山上的弟兄普遍没啥文化,又是二十税一的计算,大人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收缴的时候麻烦就很多,到时候还得秤粮食,算当地的收成,根据我的经验,程序越是复杂,漏洞就越多,大人屯驻军士在各地为的是练军,不如简化一下收保护费的办法,干脆一刀切,每亩地不论夏税秋税,也不管肥田还是瘦田,每年都按着一亩地一斗粮食收,这跟大人说的二十税一差不多,一亩地一年也就能产出二石多的粮食,这样收粮食更简单,只要派护民官核实了愿意交保护费的大户有多少亩地,就行了。” “此计是妙啊。”张元彪感叹道:“那就这样去做,你回去写个办法上来,以后就依着这么办。” “可是大人。”汤敏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还得去协办运粮,真的没有时间去办。” 文官现在是张元彪比较倚重的部分,这些人不仅比文盲看得远,也比文盲会总结,山大王们占山为王就是带着手下硬干,往往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一旦有读书人加入进去,这土匪就会变得更加高效,无外乎读书人带去了统计方法和目标管理,就连汉朝的匈奴人也是吸收了大汉的叛逃读书人之后,突然破坏力变得巨大。 “写好了,如果我觉得好。”张元彪说:“就给你赏银五十两,这笔钱完全够你按个新家娶亲生子快乐地过十年了。” 这样的银弹攻势,汤敏就被打懵了,他知道张元彪说道做到,既然定下了赏格那就会下发,穷怕了的汤敏当即表示愿意接受,还说道:“给大人写东西,这是在下分内之事,谈不上封赏。” “哈哈哈。”张元彪笑着喊道:“来人。” 外边值守的一个亲卫进来抱拳道:“敢问大人何事交给在下。” “你去找郭峰,从我的内帐上支取五十两白银交给汤敏大人。”张元彪说道:“给郭峰说,这是赏赐给汤敏谏言的奖励,快去把。” “是。”亲卫抱拳退下,只留下了一脸憋着笑的汤敏。 张元彪回过头拿起文书交到汤敏手中,说:“我临清军的未来,就交给汤先生了。” 第287章 七月七日晴 莱州战役在崇祯五年一月份开始,叛军从登州杀来气势如虹,一路上攻城拔寨,接连打破了莱州城周边的招远、黄县等小县城,兵锋所指那是势如破竹,也在二月份时击败了前来救援的山东南部卫所军,在完成合围之后更是不断攻城,先是在战斗中打死了莱州巡抚徐从治,后期更是几次差点攻下莱州。 时间来到了七月份,随着围剿队伍的集结,叛军久攻不下莱州城,败像已趋明显。莱州被围数月,但明政府的一些官员却并不急于解莱州之围,而是一直采用招抚的手段对待孔有德。由于莱州城防坚固,叛军一时也难以得手。 明军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作为莱州城外援军的监军王道纯看得明白,他是临危上任,来到登莱前线时已经是相持阶段,王道纯敦促莱州城外的明军进攻,缺乏粮饷没人鸟他,王道纯也知道指望着家国大义感化这些**很难,就一直反对招抚,来到他这边乞降的叛军使者直接就被砍了,还说出了名言:“贼日以抚愚我,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今四抚而莱州被围。我军屡挫,安能复战?乞速发大军,拯此危土。” 可惜莱州城外总督军事的刘宇烈听不进去监军的话,大概是这刘宇烈了解明军的德行,没钱没粮控制不了那些**,就打算与叛军和谈招抚,这也是上头的大人们期望的结果,数位中央干部都公开表示要来劝降孔有德反正,毕竟是打下去不一定赢,但是劝降成了可是大功一件。 孔有德见攻莱州不下心下也是十分着急,能不着急吗?登州城看似雄伟,确实被明军势力包夹,登州的三面陆地都是慢慢集结而来的明军,虽然成色复杂,有垃圾卫所军也有零零散散的募军,更可怕的是明朝兵部为了应对这次作战,还调来了关宁军前来作战,这些关宁军别看和建奴打仗不出工不出力,但是对付流寇叛军下手相当狠,可谓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北边的大海上还有忠于明朝的东江军,他们分布于海岛上,有着强大的水军。以此看来,登州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死地,也不怪乎明朝的大人们都不急不躁,因为登州的叛军只是瓮中之鳖,根本跑不了,只要莱州不失,这些造反都是破坏力有限。急于打下莱州城的孔有德给明军总督刘宇烈写信,表示愿受抚归降,但要面见登莱巡抚谢琏谈判。刘宇烈派人去了莱州城通知,谢琏信以为真,先让莱州知府朱万年出南门面见孔有德,孔有德告诉朱万年,表示愿意投诚。朱万年回城将情况告知谢琏,谢琏与朱万年出城与孔有德见面,斥责孔有德瞎胡搞,命令他赶紧投降。 孔有德早有准备,立即让部下将几人捉住,乘城门大开,急令攻城。朱万年见势危急,大喊关闭城门,被孔有德杀死。明军紧急关闭城门,孔有德破城计谋未能得逞。 此事后,莱州城中的话事人巡抚谢链被孔有德捉住,知府朱万年被叛军击杀,接洽招降的总督刘宇烈知道大事不好,堂堂的大军统帅居然制造了一些假的军情要带兵逃跑,莱州城再次陷入空前的危局,也多亏了天气炎热,莱州城下死者甚多无人收尸,腐臭的环境摧残双方军士的心智,攻城战被迫停滞,莱州城才没有失陷。 此事后,崇祯帝大是愤怒下令严查,刘宇烈被抓,就开始攀咬王道纯,说是劝降的事是二人一起所为,逆向淘汰的大明官场也是纷纷给王道纯上黑材料,崇祯帝又是大怒,在莱州战役结束前把这个正直的明白人就被召回北京对质,开始反驳与被反驳,直到最后也被贬为庶人下放回家。 经此事后,皇帝与内阁达成了共识,开始调集钱饷去山东,同时严加督促关宁军进攻,那些观望的各地卫所军与募军也知道招抚不可能,开始跟在关宁军的屁股后边进攻,哪知道对付山东诸路大军近乎无敌的叛军跟吴三桂、吴襄的关宁军一照面就被打得丢盔弃甲,短短十余日就被明军打下了招远、黄县,那陈兵莱州城下的孔有德也是被打得屁滚尿流退往登州城闭门不出,面对着关宁军的压力,登州城陷入包围之中,形势反转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清闲的张元彪每日与手下商议如何夺占山头以外,剩下的时间多是和朱大志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两个人一起研究各地传来的战报与陈浩南花大价钱收买的特务在莱州城外收集的情报,也逐渐对眼下的莱州城战事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 看着关宁军摧枯拉巧地进攻,看着慌慌张张的叛军,张元彪又开始把队伍从后方调运到前线,即便是撤走了护厂队和“土匪军”,在七月份呆在前线大营的临清军也高达七百余人,这样的对峙下张元彪也没有派人越过壕沟去宣战或者劝降,对面的叛军没有怪张元彪,一个夏日的夜里,东江军的主力四百余人趁夜逃向登州后,失去了军官约束的山东籍新兵炸了锅一般四散奔逃,原本齐整的三千人大军作鸟兽散,小部分消失在小路和树林中,大部分没饭吃的叛军基于对临清军不杀战俘的传闻,一堆一堆地越过树林和壕沟向张元彪部投降,总数大约有一千四百人。 这些战俘都被张元彪分散收拢于阵外搭建的栅栏之中,新的战俘的加入就意味着老的战俘被改造成功,使用老战俘管新战俘,在战俘中设置高低身份地位是张元彪的拿手好戏,作为临清军战俘管理处的首长,原本管着数十人的董姚现在手下光战俘就有接近三千人,其数量堪比临清军的全部人员,一大堆的青州左卫老兵油子都是水涨船高成了队长,那些投降早点的战俘也基本上用劳役和服务洗去了身上的战争罪成为这支战俘大军的“军官”。 在崇祯五年的七月七日,一个**辣的夏日,临清军动员了前线大营中的七百余“归顺”战俘开始填平壕沟向登莱大道前进,在五里的小路上接收了七座空荡荡的叛军营地,那些抛弃的帐篷和损坏的小车到处都是,时不时还有饥饿的叛军小队从树林中走出来投降。这些人的选择是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壮汉在树林中走不出去也缺乏食物,一个昼夜就会被折腾成弱鸡,不投降只能饿死在山里喂狼。 据白马义从的侦查,远处的登莱大道上,更是一群一群衣衫褴褛的叛军队伍在从莱州城下仓惶向北撤退,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北边的登州城。 第288章 登州的落日 前文说道,这临清军在登莱战役中损失不少,战果虽大,张元彪却想的是韬光养晦,没有过多的纠结这军功的封赏,只是大手大脚地给兵部大人们送礼维持现状,所以兵部的大人普遍认为临清军在崇祯二年的建奴入侵受创一直没有得到补充,今番又在崇祯五年的登莱之战再次受创成为残军,故未再督促临清军北上合围登州城,所以张元彪在叛军北逃之时,又在登莱大道上靠着炊事车俘获了不少没饭吃的叛军俘虏。 登州的保卫战从崇祯五年的八月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崇祯六年夏天,这些可怕的战役张元彪和他的临清军没有参与的意思,就躲在这前线大营中消磨时光,点算着这次战争带来的红利,诚然,金银珠宝虽然也得了不少,最多的好处还是巨大的人力资源,那些抓来的战俘都是很好的劳动力,他们能被叛军抓了当壮丁,自然各个都是精壮的年轻人,筛选出来没啥罪过的人都是很好的兵士苗子,那些罪行严重一点的,当然就是拉去挖煤的主力军。 要知道,在这个技术不怎么好的年代,挖矿的产量其实就是和矿工的伤亡人数成正比。 “大人,大人。”李国藩拿着几张纸跑到张元彪的帐中,看见自家大人正和一个夷人在一起聊天,很惊讶地站在当场。 “哦。”张元彪笑着对那夷人道:“这位是我的大将,李国藩。” 那个夷人赶忙上前脱帽致礼,用流利而有南方风味的汉语说道:“李将军,您好。” “哦。嗯。”李国藩扭捏着说:“这位····。” “这是安德森先生。”张元彪说:“是这次交换得来的西班牙人。” “安德森先···生···。”这么绕口的名字没有难道李国藩,他还是慢慢地说:“你好。” 两个人相互表达了一下礼仪,张元彪就问道:“是北边传来了新的军情吗?” “禀告大人。”李国藩拿着书信递上来,随后说道:“第一批战俘送到了兖州矿厂,已经被分下去挖煤了,铁厂那边发来讯息,想要更多的战俘过去。” “我这就让陈浩南他们抓紧时间甄别,尽快把人派出去。”张元彪说:“还有别的事吗?” “据抓来的战俘说,那莱州城下丢弃了不少的火炮火铳。”李国藩说道:“有人想要带我们的队伍去拾取,那些东西关宁军不怎么感兴趣,都被扔在路上。” “不需要。”张元彪说:“现在我们只要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就好,万万不要与官军扯上关系,最近登州城下正在展开攻城战,你想被人抓去攻城吗?” 李国藩摸摸头,笑道:“攻城,那就算了。” “国藩你来的正好。”张元彪说道:“眼下你对咱们临清军的钱财较为熟悉,安德森先生来自遥远的泰西,那是万里之外的地方,为了帮助大明消灭建奴来到这边帮助孙元化将军训练新军却被孔有德抓到,现在被救回后,我正与他商议组建水师,你给我说说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看着一脸憨笑的安德森,李国藩头痛欲裂,他作为临清军的后勤大队长,当然较为清晰地掌握了临清军的动员能力和金钱数量,但是之前他也去了解过大运河上的漕船,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就凭临清军的那些散碎银子,哪里能撑起来什么水师? 安德森也是看着一脸难过的李国藩大为头疼,自己随便说了点海上的事,居然让这位明国的将军大感兴趣,现在就嚷着组建水师,想起来那些可怕的海上生活,安德森的腿是颤抖的。 这个时代的航海业根本就不是啥好事,正常点的人那会想着去当水手?比如那大英帝国的海军,因为没有办法补充到足够的水兵,抓壮丁或者拉死刑犯入伙是常事,在特拉法加海战前为了补充兵力,英国女皇还发布诏令高价收购海鱼,目的就是把人骗到海边去捕鱼,然后皇家海军路过的时候就把人抓走当水兵。 为啥会这样?因为海上的生活太惨了,特别是远洋去东方的船队,这些水手忍受着可怕的风浪时不时喂了鱼之外,还要因为各种的海上困苦而丧命。比如说坏血病,得这个病会导致人极度的虚弱,牙齿指甲的脱落最后整个人如鬼魅一般痛苦地死去。 在这个时代水手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吃不上蔬菜缺乏维生素c导致的疾病,一次远洋活动甚至会为此丢掉一半的死者喂鱼。 在船上出发一周后就吃不到新鲜的蔬菜肉类,再过一段喝的水都是发臭的脏水和腐烂的肉类,艰苦的海上生活除了大海还是大海,要不是够穷欧洲人真的没有理由在大海上如此的坚持。 很多人会说,在大海上可以钓鱼啊,不至于吃不到新鲜的肉类,但是残酷的现实是远途的航道为了防止被人抢,一般都是在深海活动,那里并没有什么大量的鱼类,因为鱼类们喜欢在大陆架活动,所在在深海中航行,那些海水都是墨蓝色的,就是这么的绝望。 李国藩觉得花钱去组建什么水师是无底洞,安德森觉得再回到船上就是噩梦,所以二人即便是从未见过面,也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大人,咱们存的银子可不多,而且大人一直说要防备建奴入寇,所以下一步还是要给随官屯的兄弟提供各种物资。”李国藩说:“这水师的组建,大可以放在扩军结束之后再去试试。” “对啊。”安德森说:“将军,你有所不知,那海上到处都是漩涡和海怪,稍有不慎就会被拖入深海再也无法回来,这水师还是要从长计议。” 看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张元彪不禁莞尔,说:“安德森先生,还知道从长计议?看来这中国话学的不错。” “大人见笑了。”安德森自豪地说:“我在澳门呆了十数年,自然时对于天朝的言语略知一二。” “哈哈哈。”张元彪笑道:“略知一二。这个用的好。我天朝上国,文化源远流长,你这谦虚我很喜欢。国藩你也学着点,人家泰西人不远万里过来,这都学会了,你也要加把劲。” 两个达成目的,成功转移话题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哈哈地笑着。 “安德森先生,我知道你的故事,一个落魄的小商人,在澳门那边游荡着,看到人家招募雇佣军就报了名,坦白的说,我临清军对于你们这些水手提供的练兵办法没啥兴趣,我只是对大海感兴趣。”张元彪说着看向一旁地李国藩说。 “国藩,那些银子开销也没什么意思,你没见过大海,自然不知道大海的广阔,更不知道在大海的另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岛屿,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北地地世界,那里一年到头都像春天一般,土地肥沃随便种点什么都能成熟,那种下去的稻子一年可以收获三次,在那里不存在饥饿与寒冷,你不是一直担心将来弟兄们的未来?” 这二人都是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彪。 “那个地方就是我要给弟兄们找的落脚的地方,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我们要是能占住那里,将来即便是与所有人为敌,弟兄们也能愉快地度过一生,国藩,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张元彪问。 “大人···大···。”李国藩痴痴地说:“国藩深信不疑。” “那么银子呢?”张元彪问道。 “大人无需担心银子,我临清军上下都会追随大人,去那个地方,谁要是敢挡着,就把他踩在脚下。”李国藩说道:“大人自打起兵以来,算无遗策,我们都信大人。” 安德森看着一脸狂热的李国藩,一脸的不解。 “安德森先生。”张元彪笑着说:“回到海上,我也会保佑你们这些水手不再受到魔鬼的蛊惑,你们在海上不会再悲惨的被痛苦折磨而死,相反的,我会让你们更舒服地在海上活动,直到这大片的海域都成为我临清军的禁脔,到那时候,老伙计,我保证你能像个国王一般返回你的故乡,从此再也不会为金钱的事发愁。” 安德森也被这情绪感染,虽然不怎么开心,还是低头说道:“尊敬的将军,我们这七十余人的生命拜将军所赐,我们早就向天主发誓,要为将军服务,您的剑所指,就是我们的方向。” 第289章 向日照而动 崇祯五年十月,朱大志带着一些顽劣的俘虏与部分缴获以及大量的金银赴北京汇报工作,十月下旬经过兵部的认可,口头嘉奖了临清军在莱州战役中的表现,准许残破不堪的临清军返回驻地休整。 临清军主力在王树正的带领下从罗山寨撤回临清,再也不管那登州城下的打生打死,正式宣临清军从登莱战役脱身,前线大营由赵大云接收,他带着一个不满员的游骑兵驻守,日常的工作就是支上一些大锅熬粥,收拾因为登州大战而逃难的百姓来吃饭,然后就收编了这些百姓干活,老弱百姓搬土和泥,壮实点的就去扛木头,赵大云押着近五百战俘在此地修路营建,等着路修的差不多就会把这边的营寨拆了运到罗山寨支持那边的营房搭建。 各个小营盘也是如此的安排,为罗山寨的建设出工出力。 此刻的罗山寨已经不是一个小土匪营寨,而是成为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大型堡垒,分为山上和山下两个部分,山下主要就是校场和隐蔽在山坳中的军营,而不怎么高的山上的建筑多是仓库与永久性堡垒,临清军的伤兵也都在山上修养。通往罗山寨的道路也被拓宽,分为东西两条路,东边就是通往登莱大道的部分,西路是 四周的百姓也不以为这是土匪,纷纷前来寻找工作,和那些战俘们一起辛苦地经营着这个山里的大营盘。 虽说此地一无是处,而且人迹罕至,就算是当土匪也别想养活好自己,更别提官府对于此地的管理了,在此屯军其实就是个浪费钱粮的活动,不会得到什么收益,但是张元彪却执意在此保留巨大的营寨,还驱使那些战俘加紧营造,手下的军官们也不知可否,自家大人文曲星下凡,这么要求下来,就跟着在此经营吧。 张元彪虽然知道这里的地理位置较差,也不会有什么收益,但是他打算依托这个罗山寨控制周遭的地域,毕竟此地距离登莱大道只有区区三十五里的路途,最近一直在维护道路,从这个山寨出发,两日就能抵达莱州城或者登州城,此二地在登莱战役结束后跟白地差不多,都是明政府的控制真空地区,下一步开展航海活动,从登莱二府收罗人手和补充物资最是方便不过,而且罗山寨这边的墓地也需要祭奠,这边环境那么好,当个烈士陵园不错,否则下一步搞航海事业,不能把阵亡的人再往随官屯或者临清拉,那太麻烦了。 再说到那些夷人雇佣兵,自打被张元彪换回来以后,张元彪就派出了其中的几个人去澳门向教会解释最近登州的事情,其余的人就与这位明国的将军再次签订了合同,他们会作为水手为临清军服务,享受游骑兵的待遇,每月的薪水也能达到三两银子,算是不错的待遇。 这些水手都是不愿意在海上熬生活被教会招募送到登州的,按照孙元化的设想,这些西方来的战士可以传授火器战法,编练新军,其中虽有懂得铸炮放炮的技术型夷人,也有一些欧洲战场上活下来的军官老兵,但是大多数的夷人都是不识字的水手和破产小商人。 而张元彪得到也多是这样的人,铸炮的技师那是一个也没有,失望之余也只能默默接受,派去澳门教会汇报的夷人也带了张元彪的亲笔信,其中就是大谈临清军帮助传教的方便与救人的现实,希望能打动那些教会的头脑给选派一些懂得铸炮的技师过来,其目的也是为了消灭北方的蛮夷,这在东西方价值观里都是合情合理的东西。 在登州这边的工作处理差不多了,张元彪就带着这些水手和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离开此地往东而去,他要在东边找一个适合的地方再营造一个土匪堡垒,不同的是,这次的土匪堡垒是靠近海边的山上,要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港口,最关键的要求是需要明朝政府的统治力较差,至少能够积极地腐蚀地方官吏给与这些“水匪”发展的空间。 从九月底就开始东进,这一百余人在临清商会大车的支持下,离开了登莱地界,往东南方向行进。 按照张元彪的记忆,山东大地的良港很多,较为有名的是胶州湾,也就是后世青岛的所在地,那里是一个天然的不冻港,在胶州湾中可以较好的停船休整,不用惧怕风浪,而且青岛距离朝鲜半岛与日本都适中,却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这么好的地方,自然是明朝廷水师的集合点,过去活动,在训练时期就有可能被官军围剿,更别提什么发展了。 至于登州,在渤海之内,南有强大的官军,北有星罗棋布的东江军水师,也是折腾不起来。再往东的威海在后世也是个好地方,比如清朝的北洋水师就在威海驻扎,港口自然是不错,但是明朝在此地也设立了威海卫,专门管理此地,顶风作案也是不行。 思来想去就把港口的位置选在了莒州,也就是先今的日照方向上,此处位于山东的东南部,大多是山地,人口也不多,在明朝时根本不是什么优良的港口,后世较为有名的石臼港那也是改革开放后才修建的港口,投入使用后证明日照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到了公元2000年,日照港口也能完成两亿吨的吞吐量。 此地完全符合张元彪的设想,够偏够远没人管,于是乎就就带着自己队伍前往此地调查,一路上因为有临清商会马车驮运,还有分散在各地的临清商会办事处,这一百余人一路上过的还不错,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这个海滨的山区。期间也路过了几个在山区建立的临清军“土匪”寨子,在那些寨子里,这些急于扩军的“土匪”军官们哪怕是自掏腰包,也要拼命的划拉那些精壮的山区村民入伙,所见之处只要是粮食能供应上去,队伍膨胀的就很快,即便是缺乏武器也能拿着棍子在山里练习拼刺战术。 张元彪勉励了这些拼命拉人入伙的军官们,每到一个寨子就发下几身棉甲作为奖励,这种可怕的护甲穿上之后就能够在当地驰骋,对付没啥武器的土匪简直就是不讲武德。 除了分发盔甲和刀盾弓箭,还号召大家都能拉出队伍,干出特色,驱赶本地盘踞在山里的真正土匪,争取早日下山去收保护费,还再次明确了收缴保护费取之于当地用之于当地的巨大意义,承诺保护费的三成将作为绩效留给山寨自由支配,得到了山寨土匪军官们的一致热烈鼓掌支持。 第290章 毋忘在莒 莒县位于山东省东部,是原始人类东夷人的发源地,后来这边出土了很多的人类早期文明使用的陶器和骨制工具,秦汉之际有了个琅琊郡的大名,虽然算不上最东边,但是其后的发展也是没啥存在感明朝时附属于莒州莒州又是青州府治下的一个小城市,人口很有限,商业发展的不行,狭窄的山地上种粮也仅仅果腹,此地百姓虽然临近大海,唯一的便利也就是吃咸鱼较为方便。 地缘带来的劣势相对而言也是好事,这是因为此地较为贫瘠也缺乏商业活动,反而让这边远离了各种各样的战火,倒不用为了改朝换代像中原地区一般流尽最后一滴血。 张元彪站在这片大海旁边时,看着初升的太阳与波涛汹涌的海滩,不禁想要吟诗一首,就哼哼着想要背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却被一旁地汤敏抢先喊道:“大人,这就是大海啊,真的是有好多的水啊。” 张元彪白了一眼自己的首席幕僚,也不禁感叹道:“是啊,大海全是水。” 安德森带着两个自己的手下窃窃私语,说的是那些叽里咕噜的西班牙语,张元彪虽然听不懂,却也跟着说道:“安德森,你选的这处位置是不错,对于营建此地为港口可有打算?” “将军大人。”安德森指着远处的小山说道:“这里很好,也是昨天巡查得来的好地方,那边的小山包围着这一片的海域,这样的海湾能避大风造成的海浪,而且海边的小山高度适宜,我们可以在上边设置灯塔,而且这里的地势也好,因为挨着山,不是那种无用的沙滩,咱们只需要在这里铺上石头,就能弄出码头方便船只的靠岸。” 张元彪看着这些东西,本着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一原则,也是点头说的:“正合我意。” “而且,咱们现在站的地方虽然都是荒地,但是这边的土质较为疏松,可以安排人在此地搭建营房,便于水手们靠岸补充,而且那边。”安德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沙滩说:“那边咱们可以建造一些船坞,可以趁着涨潮的时候把船放进去,退潮时就可以封闭口子进行维护,很是方便。” “嗯。”张元彪不能想象这些东西,就跟着说道:“很好,正和我意。” “还有往西走基本上都是平地,那边的山上还有一条小河流出来,虽然没有探明源头如何,单看这水量,足够数百人在此饮用。”安德森说:“距离最近的小镇子,也就是咱们昨天借宿的那个,有二十里的路程,通往这边的小路只要好好的修整,还是可以让咱们的马车快速前进。” 张元彪顺着安德森的手看去,确实如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些水手生活在这里,每天想的只能是早点把船开出去,否则真是一点的娱乐活动也没有。也就定下了此地的开发计划,转头对安德森说道:“此地很好,咱们就先用此地作为临清军的海军营寨,你现在就是这个海军营寨的负责人,按照你的设想开始设计草图吧,我会留下我的首席幕僚汤敏在此为你协调人力与材料,你大胆的去做,同时约束好你的手下,咱们的泰西神说过‘万恶淫为首’,作为泰西神的仆人,你们应该更克制,抓紧训练,早日乘船去远方,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有了。” 这些孤独的水手在漫长的航海中是没有女朋友的,枯燥的海上生活其实是十分摧残人的心智,所以这些人是麻木的,等他们到了港口停泊时,他们积压的愤懑就会完全发泄出来,喝酒打架那个啥,各个都恨不得花完身上的每一个铜板,然后在岸上醉生梦死一次再回到船上继续忍受那些无休止的折磨。 张元彪可以给他们提供酒水,提供吃食与衣物,也能想着搞点游戏娱乐,却不能给他们提供女人,这是任何正规的军队所要避免提及的,对付这种**的最有效方式就是画大饼麻木他们的心灵,然后无休止的体力折腾消磨他们的精力,当然,这也是临清军对付自己军士的法宝,急迫的训练军棍和无休止的体力活动让那些年轻的小伙子躺在床上都不想吭声。 想到这里,张元彪说道:“安德森,你不了解我们中国的文化,这个莒县以前发生过一次很有名气的故事,说的是在两千年前,有一位王子被昏庸的国王驱赶出来,来到了这个地方接受了此地的领主庇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日子过的却是紧巴巴的,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汤敏还沉溺于被流放在此地当监工的可怕现实中无法自拔,转头听到张元彪讲起这个故事也猜的七七八八,知道张元彪在讲齐桓公和管仲的故事给这个老外洗脑,就面向一边想着别的事,万万不想灌这自家大人张口就来的鸡汤。 但是安德森没有听说过,一边听一边饶有兴致地给身后的同伴翻译,张元彪也看着他们的翻译时而停下来,很配合地让这二位西班牙青年跟上节奏。 “后来这位王子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当上了国王,就开始想要享受生活,要去找美丽的姑娘,也想着城堡里喝酒睡觉不干正事,每当这个时候,他那忠心的大臣都会站出来告诫自己的国王说‘不要忘记在莒县过的日子啊’。”张元彪说道。 安德森翻译着,两个同伴也是频频点头,张元彪接着说道:“后来这个国王就把这四个字刻在了桌子上,每次想着别的杂事时,就会想起来在莒县的日子,也就是想起来咱们现在看到了这片大海。” “哦。”安德森惊讶道:“将军,您是说,两千年前的那个国王就在这里生活?” 张元彪有些尴尬,还是一脸正经地说:“是的,就在这附近。” 安德森和两个西班牙同伴都是好奇地四下张望,看样子是有些啧啧称奇。 “后来这个传奇的国王果然好好工作,再也不去想着如何快乐,勤勉地处理国家大事,终于成了一方的霸主,后来几乎就统一了整个中国,我希望你们在此地也能够以大事为重,不要忘记了之前在大海上吃的苦,也不要忘了被叛军俘获的屈辱,好好训练,把我们的水师建立起来。” 三个西班牙人都是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汤敏看了这样的结果,也是心中暗笑,心道天下之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齐桓公英明一时,却在岁数大点时沉迷娱乐,最后落了个悲惨的结局,就连他的基业,也被姓田的一点点霸为己有。 “大人,船只什么时候能交付?”安德森问道。 “我已经给邓伯朗和刘小楠发去了讯息,你们先要跟着我的军士学习拼刺刀和使用燧发火铳,恢复你们的体力与决心,同时也要和我的军士们一起去建造这个港口,那些船会在不远的将来送到,我还会给你们配备精良的火炮,保证你们在这一带的海域是最厉害的。”张元彪说。 “邓伯朗?”安德森问道:“这也是一个泰西人?” “是的,他是一个在澳门活动的掮客,是一个英格兰人。”张元彪说。 “英格兰人。”安德森警觉地说:“那些人都是狡猾奸诈的异教徒,将军大人要提防此人啊。” 张元彪也知道这些破事,就是基督教与天主教的区分,欧洲人在那边为这事打“三十年战争”,见到安德森谈起,想到了那个破落户邓伯朗为了来大明,把自己的纯金十字架都给砸扁卖了,想必也不是什么狂信者,就只能搪塞道:“他已经和以前划清了界限,现在也是为教会服务。” 安德森和身后的同伴纷纷表示,愿主原谅了他的过错。 第291章 东明港 非着名的权谋书籍《罗织经》就说了一句大大的实话,叫“没有雷霆手段,莫显菩萨心肠”。这句话的水平极高,很多穿越者写下的小说都是一味的菩萨心肠,干点好事就以为自己得到了所谓的民心,那都是错误的,没有足够的惩罚报复的手段,只会得到哪些“淳朴百姓”的索求无度。 张元彪从北京城杀出来后,数次被所救的百姓恶心到,那些欺软怕硬的小老百姓如果见到的是凶残的建奴各个犹如羊羔一般的柔弱任人使唤,而遇到讲道理管他们死活的张元彪部,则是想着获得更多的东西,这些惨痛的教训也使得张元彪不再相信什么民心,那些玩意都是地位达到一定程度后包装自己的虚幻玩意,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陈浩南带着土匪队伍在附近的山中巡查,他们都扛着火铳拿着腰刀,咋咋呼呼走着,遇到了百姓就上去盘问,还会推搡着翻看他们采集到的东西。 “几位大爷。”可怜的樵夫父子跪在地上说道:“我们都是附近的良民啊,哪里对不住各位大爷,只管说,我们改就是。” “妈了巴子。”陈浩南的一个手下,用辽东话说道:“老子们从登州活不下去,来这边占个山头,干些替天行道的买卖,以后这边的山地里的东西都是老子们的,你知道不?” 樵夫父子吓得不敢吱声,就听得那个辽东口音继续说道:“回去给你们村里的富户说一声,过几日就去他们府上借点粮,咱们这山寨是及时雨宋江哥哥带着干的,他们要是不从,妈了巴子,老子们就来个三打朱家庄。” 樵夫父子点头如捣蒜。 “你个疯狗。”一个山东“土匪”说道:“为啥要三打朱家庄?还要打三次啊?那不是说咱们打不过这个小村子?你这瞎说啥?嘿,这个后生倒是有把子力气,来吧,跟着我们在山上替天行道吧,到时候也给你弄个媳妇,夜夜当新郎咋样?” 那樵夫父亲吓得连连磕头说:“各位大爷饶了我们父子,饶了我们父子啊。” 身边的“土匪们”哈哈大笑,惊起了树林中的小鸟乱飞。 “都滚。”陈浩南从后边走过来,一脚踢倒了那个拉人当新郎的家伙,那个“土匪”也是极其夸张地扑倒在地,不满地看着身后的陈浩南。 “你这傻缺,宋江哥哥怎么教你的?让你拉后生入伙?”陈浩南喊道:“咱们替天行道,杀富济贫,那才是正事,你为难这出力的人干啥?” 几个“土匪”都害羞地低下了头,十几个身后的“土匪们”也是纷纷指责。 陈浩南走到樵夫父子身边扶起来二人,说:“老丈受惊了,我替那弟兄给你道歉啊,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宋江哥哥在这边就是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这就收拾东西下山吧,以后不要来山上乱跑,否则下次遇到了想要上山入伙的弟兄找人纳投名状,这小命就不保了。” 这投名状就是山贼入伙的保证书,一般就是找个人杀了提着人头上山,意思就是自己已经犯了命案,那是断然没有回头的余地,当初林冲上梁山也被白衣秀才王伦要求纳投名状,这玩意很是血腥,谁碰见谁倒霉。 樵夫父子扔下了木材和斧头就疯狂地跑下山,只留下十几个“土匪”一边看一边笑。 这样的小队有八支,这些天都在山中走动,见了人就表演抓人入伙或者找人“纳投名状”的戏份,然后再假仁假义地把人放回去,偶尔遇到油滑一些的,还给几个铜板让他们回到村里编个故事,说山上的土匪杀人了,以此来蛊惑人心,让人不敢随便到山中来。 随着港口规划的确定,临清商会的车队就把战俘和招募的登州受难民夫往这边输送,临清商会的林大头派来特使,直言此地除了私盐和咸鱼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回去,利润奇低已经是赔钱地输送了,而且人越来越多要吃粮食都是从莒州买的,声称要削减这边的马车,无奈的张元彪只能让汤敏核算成本,开始真金白银地给林大头付运输费,这样的开支是毫无受益的,而且在可见的将来也是在逐步扩大的。 这样的情况被李国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数次劝谏张元彪暂缓建设,或者不要送那么多的人来此地,但都被张元彪拒绝了。 随着人手的增多,各种口音的人开始汇集到这个荒芜的海边搞基建,作为总指挥的汤敏被放到了这个大型工地的现场,调动着形形色色的人搬运凿石伐木,搭建营房。 “这不行啊。”张元彪坐在小山丘上看着下边忙碌的人群说:“这样干下去,港口什么时候能完成?” “将军大人。”安德森说:“这样大的工程,在泰西也是很麻烦的,虽然这边的海水较为平静,石头修建的栈道还是需要大量的石头,这些工作没有办法跳过。” “用火药炸石头吧,这样打砸下去,太慢了。”张元彪说完就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加急文书,让刘小楠的船来的时候,带过来配好的火药五十桶。” 亲卫抱拳而去,李国藩捻着胡子说:“大人在临清制造的水泥是不错,有了那个建造这些东西会更快。” “我问了,此地缺乏石灰和煤,那东西暂时造不出来,指望着从临清运送过来耗费太大,根本就不值,现今还是要抓紧把栈道和港口建起来,这样南边的刘老板就能用大船把物资送到此地,海运还是便宜许多。”张元彪叹息道:“等着刘老板送来了大小船只和物资,以后的吃食就在南边的港口买了送到这边。” “林大头这王八蛋真是不仗义。”李国藩恨恨道:“一两半银子一石的大米送到这边就要三两半,送些人过来也要二两银子一个,那些人都是走着来的,就是路上吃点东西,等回去再给他算账。” 张元彪笑着不说话,这种事虽然贵了点,但林大头还在做,他在这边的各个地方建立补给点和收购点,都有点像在行军打仗的样子了,维持这些人员的吃住开销也不是小数目,能够若是不肯好好的给钱,这完全就是赔本的买卖根本找不到人协办,到那时候自己安排运输队,还要安排护送的军士,按照临清军的配置那消耗不知道会多少钱。 “报。”山丘下的亲卫拿着书信奔来,说:“大人,南京刘掌柜传来讯息。” “念。”张元彪说。 “大船五,小船十五已备好,粮食杂物齐整,十日内抵达。”亲卫念道:“完毕。” “很好,此信发于何时?如何发出?”张元彪问。 “三日前,为骑马传递而来。”亲卫回道。 张元彪想着一封信从南京发来,在这个信息传递缓慢的时代,一个或者两个骑士日夜兼程穿过江苏越过黄河与淮河,一路上人吃马嚼、搭船过桥,沿途还要不停地询问位置,跋山涉水而来,就这一封信的价钱就要十两银子吧,打仗就是在烧钱一点也不假。 “大人,这个港口想个名字吧。”安德森说道:“在泰西,港口建设前都要取个名字,这样最···最···吉利。” “叫东明港怎么样?”张元彪说。 “好听好记。”安德森说:“东方明亮的意思,这就是寓意着我们临清军将来东方前途一片光明。” 名字就这样敲定下来,一边的李国藩背过身默默说道:“泰西人拍马屁真到位。” 第292章 简化版十一抽杀律 东明港的建设主要是由登州派发来的战俘负责,这些战俘都是先期抓到的较为本分那一群人,罪大恶极的大部分都被送到煤矿干活了。 毕竟身为实打实的登州叛军一员,自己的首级那是货真价实的十两银子,官军在登州为了军功都开始杀良冒功了,若是落到他们手上,肯定是一刀一个都去见了阎王,现在既然命保住了,吃的差点住的差点也没啥可焦虑的。 战俘们每天早上就起床去搬石头和伐木,依照着临清军指挥员的调度干着粗糙繁重的苦力活,吃的也是刚刚能填饱肚子的糙米饭和杂粮窝头,住的地方也是简易的窝棚,但是按照临清军的政策,他们只要在这里干上两年半就能恢复自由身,而且还能拿到一些银子当遣散费,这样的日子比起来在叛军中朝不保夕的日子,确实是好了很多还有盼头。 不过随着战俘越来越多,工地上忙活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太喜欢殴打战俘的临清军看押者们管理之下,这些战俘确实干活效率低下起来,他们其实是在一点一点的试探看守者的底线,倒不是起的晚睡得早,只是干活不怎么积极,懒洋洋地效率低下,整个工程的进度为之一缓。 “大人。”安德森走到营帐之中,看到了正和汤敏商议后方来信的张元彪。 这些时日,大后方临清城的情况都是通过临清商会的信使断断续续送来,因为生产的事宜大多是交给了临清商会掌柜们负责,在整个登莱战争期间坐镇后方的武官为旧军官体系中的大佬吴春才看着,他是留守的自己人负责与官府接洽,而临清军内部练兵千户吴康带着几个不满员的新组建游骑兵百人队一边训练一边支撑几个大营的防御,财务账册的监察和内部政务则是张元彪的老婆黄婉薇带着留守幕僚负责,几个月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因为临清军和临清商会完成了紧密勾结,在战争期间临清商会还是全力支持临清军在罗山寨的防御战,双方配合的较好,这样临清这个大本营也较为稳定。 “哦,安先生。”张元彪转过身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说:“先坐下,这么急着过来,怎么啦?” “将军大人,现在的工人们干活不行。”安德森说:‘他们都是懒惰的工人,这样下去,在冬季到来之前,连住人的房屋都建不完,到那时候就不适合营造了。’ 张元彪闻言哈哈大笑,说:“子和,真的被你猜到了。” 汤敏也不置可否地说:“不如让黄岭那边调集一些青州左卫的老油条过来监督吧,那些人能下手。” “不必了。”张元彪说:“罗山寨那边的营造也很艰巨,那边更需要董姚他们监督,上次他们递上来的书信你也看了,每天都会有逃避兵灾的百姓前来,那边更需要营造营房收纳百姓,咱们这边修建海港本来就不熟悉,慢一点也行,不过这样下去也确实是不行。” 汤敏和安德森看着突然停住说话的张元彪,等待着下一句。 “拟定指令。”张元彪说完,身后新招募的两个读书人就拿起了纸笔准备速记,这两个读书人是在登莱战役中找出来的书生,一个是秀才,一个是童生,虽然,没啥功名,但可以识文断字,对于一般事务的理解程度也比文盲农民强了太多,此刻都被张元彪留在帐中当书吏,准备培养成为汤敏的手下。 “现有的战俘,因为营造不利,要选派一成的人送去兖州挖煤。”张元彪说:“所选出的人数由罗山寨补充,明日执行。”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尤其是汤敏,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上官,犹豫了一会才问道:“大人,是让咱们的军士挑选送走挖煤的人吗?” “咱们才不浪费这时间。”张元彪摆摆手说:“十抽一,把人排成长排,每隔十个人抓出来一个人送走,不管他们的表现如何,都这样处理。当然,咱们的军士也可以有替换两人的权力,你们知道怎么写吗?” 两个书吏呆了一会点头称是,然后就开始奋笔疾书,他们会把张元彪的口头指令具体化,然后再交给汤敏过目,只要这个头号幕僚点头,这些新的指令就会被执行。 这个是罗马军团“十一抽杀律”的缩减版,当初斯巴达克斯起义时打败了罗马军团,新统帅克拉苏下令大家出来抽签,十个人里边选出来杀一个,无差别的抽签直接用这个办法杀了四千人的罗马大兵,这种刑法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管任何人都会被处理掉,哪怕是骁勇的百夫长也会被杀死,这种恐惧的力量让让罗马军上下都为之一振,能不振吗?不振下次被抽杀的就不知道是谁了,若是再被叛军打垮,人人都有被杀的可能。 当然,这种可怕的刑罚,苏联红军的创始人托洛茨基也用过,把溃退的苏军集合起来,不分官衔也不分原由,执法队拿着手枪数十个人就直接把可怜的家伙枪毙,最后连团长都给毙了,你说吓不吓人。 “将军大人,真···真是····是好厉害。”安德森惊讶地说:“这也是古代军法吗?” “安德森,这也叫军法吗?”张元彪哈哈大笑,说道:“军法都是把不遵守命令的军人处死,按照我大明的一贯方式,那些不爱工作的战俘早就会被杀几个震慑其余人,我只是让他们去挖煤,再说这些人都是叛军,现在被砍了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我可没有要他们的性命,比起那些可怕的蛮夷以及霸道的将军们,临清军已经是很仁慈了。但是如果有些人觉得这样的仁慈是软弱,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在叛军营地时,那些叛军确实喜欢当众杀死一些军士,还会把那些可怜的军士在柱子上吊起来。”安德森说:“将军这样处理,相信那些留下来的战俘们会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干活和对待临清军的军官们。” “对。给看守军士替换战俘的权力,这就是特权,由不得那些战俘们不去勤劳工作讨好军士们,这样一来,剩下的人就会在短时间内比着去工作。”张元彪说:“等到这个威慑力下降了,还会再进行一次,这样的高压应该能让港口加快进度了吧?” “一定会的,那我先去外边看看。”安德森说完就行礼出去了。 张元彪也合上了桌子上黄婉薇的书信,招呼自己的亲卫一起去山丘上看看。屋中只留下了汤敏指导那二人起草新的指令。 “汤大哥。”一个青年低声问道:“那挖煤真的是凶险吗?” 汤敏抬起头看着两个满脸疑惑的青年,叹气道:“据大人说,每挖出来几千斤的煤铁,就会死一个人,那矿洞暗无天日,长时间在那里边的人,会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犹如树林里的山魈。所以张大人抓了很多的土匪去挖矿,那边的铁厂,算了,不说了,以后你们有机会去的。” 第293章 可怕的十一律 大明崇祯五年十月十七日,天气阴且多云。 日照地区在小冰河时期的深秋远比后世寒冷的很多,尤其是这边位于东海之滨,平均气温更是比内地要低上三到五度,再加上空气潮湿,海风一吹那种刺骨的寒意会让人以为冬天已经到了。 战俘们都是一百人为一队呆在临时搭建的木屋中,这种木屋很是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个坑然后支上木桩,在木桩外边固定好原木,然后在上边棚着厚厚的茅草,特点是低矮保温施工快,缺点很明显那就是潮湿和狭窄。 尽管如此,这样的简易木屋也比帐篷住着舒服。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临清军和西夷人也都是住这样的屋子,不过是盖的更加精致与高大而已。 夏季搭建,那个时候为了度过闷热的夏季,这些战俘在搭建的时候特意在木墙中间留了巨大的缝子用来通风。这会到了深秋季节,那些缝子就成了要命的东西,好在可以用茅草什么的堵上,这样一来,天气冷点反而没有那么潮湿了。 这样的木屋里挤着一百人,分为两排巨大的通铺,一个一个的战俘都挤在一起睡觉,直到外边监督干活的临清军军士砸门声响起,这些麻木的人才开始穿戴衣服,准备去外边洗脸洗手吃早饭。 随着几声砸门框的响声,一个个迷迷糊糊的战俘就开始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眼穿上衣服,开始往外边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高低等级。 这个战俘三队的木屋里就是如此,虽然大家都是被临清军抓到的战俘,虽然也是不分高低贵贱都被拉去搬石头伐木干各种各样的杂活,但是各种各样的霸凌还是在这里发生着。 “胡大哥,起床了。”一个精瘦的汉子穿好衣服后,低三下四地对着一个略胖的男人说道:“小的伺候胡大哥穿衣服。” 略胖的男人舒服地躺在通铺上,别人都是紧巴巴地挤着睡,他却和两个战俘每人都占了一大片的地方,还有更舒服的被褥和枕头,再看其他几个站在床边的战俘,都是一脸麻木地给这三个人请安。 “哎,又要上工了。”那个被称为胡大哥的略胖战俘不乐意地说:“我的衣服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精瘦汉子接过后边递上来的衣服,满意地说:“这天气凉点,昨天晚上让刘老四拿着蒲扇扇干的。” “刘老四。”略胖的男人说:“这老小子总算懂事了,晚上就让他睡在通铺上吧。” 后边的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走上前来扑通跪下磕头说:“谢谢胡大哥,谢谢胡大哥。” 按照临清军对于战俘的管理,所有的人来到这里都有一套被褥,也有一个属于他的通铺位置,但是小团体在刘老四进来之后,还要再重新安排一下,对于这个来了之后天天在地上睡的刘老四来说,给一件湿衣服扇一晚上,就是在给强权磕头了,这样的行为就是对于这胡大哥地位的认可,算得上是纳了忠诚。 其余的人也没啥表情,都是默不作声。 这个窝棚就好似一个大牢房,管理者临清军的军士不住在里边,对于这些人也是缺乏足够的管教,从而在这样的一群人中就出现了类似于牢头狱霸的玩意。 这种事无可避免,只要出现了权力的真空,人们就会形成一个小的团体,无论这个团体的性质为何,其实都是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权力者,虽然他的权力获得很可笑也很被临清军系统所厌恶,但是这样的蛆虫做到了,而且还胁迫着这些人听从,先不说临清军的管理是否有问题,单说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造成战俘难以管理的先决条件。 胡大哥点点头,一边的几个战俘就上来端水抻衣,服侍着这三个“特权”战俘起床,然后拥着他们到指定的地方等着吃饭。 早饭还是很简单的稀粥与杂粮窝头,因为东明港离海边近,所以食盐较为充足,几个战俘还能一起分享一小盆咸菜,这玩意也多是采集的本地植物腌制而成,算不上好吃,无论是啥菜都是一股齁咸的味道。午饭和晚饭一般是大米饭配上不多的烩菜,作为战俘是不许可带走食物,这主要是防止人为了跑路准备食物,在这个荒僻的地方没有食物那真的就要被饿死,更别提跑出去了。 看守一百人战俘的临清军一般为一个十人队的辎重兵或者游骑兵,他们也是住在百人一屋的木屋中,基本上人人都有木床,居住的环境要舒适很多。 看守者的木屋堵在战俘木屋的大门口,为了防止有人夜袭或者有人逃跑,营地外还挖掘了壕沟,每天晚上还有放哨的游骑兵与收编战俘组成的巡逻队,这些战俘们没有什么丢掉性命的差事也有两年半就释放的大前提,在东明港开始接收战俘之后,还是没有出现逃跑的事,这是不划算的事。 吃完了简单的早饭,战俘们破天荒地被喊到了校场上,七百多个战俘稀稀拉拉的抵达之后,就看到了大量的临清军拿着上了刺刀的火铳分列在两侧,高台上是一脸肃穆的李国藩,对于这个人战俘们也多多少少见过。 等人到到齐了之后,李国藩就在台子上大喊道:“登州叛军已经悉数被围困,我大明官军瓮中捉鳖,不久之后就能还登州百姓朗朗乾坤,大明威武。” 临清军也跟着大喊着“大名威武”,这些战俘们也是如此。 “尔等本为叛军,我军不以为你们是罪人而杀之,反而给吃食,病了给医治,被解救后应当好好干活雪洗身上的污点,可是最近的工作干的太差劲,这都快冬天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为了惩戒你们的不务正业,传我临清军将令,开始执行十一律,每十个人里抽出来一个去兖州挖煤,无论被抽到的人是谁,干什么,是否冤屈,都要被抓去挖煤,容不得解释,缺下来的空额,将会从战俘中再调运。”李国藩喊道:“好了,各个监工队长去执行吧,到时候会有军法队抽查,下去吧。” 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战俘队被分别带走,随着各个监工队长下达命令,有些懵逼的战俘们才开始躁动,但是早有防备的临清军亮出了明晃晃的刺刀,直接下令谁闹就直接把人抓走挖煤,那些躁动的战俘们想想自己还有九成的概率没事,也就纷纷站好,被人点数拉出来。 因为谁都知道派去挖煤是啥下场,虽然也能获得释放,但是那种可怕的传闻还是能让人吓傻。被拉出来的万念俱灰,而没有被拉出去的则是暗暗窃喜,结果自然是所有人都在后悔为啥之前不好好干活。 个别不肯接受现实的倒霉者,挥舞着拳头想要跑,就被紧盯着的临清军用火铳木托打倒在地用麻麻绳栓手拉扯到一边站着,那些被选出来的人眼见也逃不过去挖煤的下场,只能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个百人队的战俘要被拉出来十个,其余的人也是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在窃喜还是哀怨。 “冤枉啊,冤枉啊,我不服,我不服啊,军爷,你听我说啊。”战俘三队的刘老四扑倒在地,他竭力地想要挣开麻绳束手,可是迎来的就是铳托。 “住手。”军法官带着两个游骑兵走了过来,那个准备下手的临清军战士看到军法官前来,也是立正行礼。 “兄弟先不要打。”军法官王天琦抱拳回礼道:“我来听听他有什么冤。” 那刘老四恍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趴在地上急切地说:“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 “刘老四,你这厮,还叫什么冤?”一个临清军军士说道:“平日里你就喜欢躲着偷懒,干活的时候还老摔倒装病,这次抽签你运气差,那是活该去挖煤。” 军法官王天琦看了看趴在地上哭泣的刘老四再看看义愤填膺的临清军军士,作为第一批张元彪亲自册封的军法官,他还是较为细心地问道:“说说看。” 退一步万丈深渊的刘老四指着躲在队伍后排看笑话的胡大哥说:“大人,我自打来了这边,屋里的汉子就不许我睡在通铺上,稍有不满意就被他们殴打,那晚上谁在地上第二天全身都是痛,就是这样,我才在上工的时候没有力气,大人,你可要为小人作主啊。我家里有两个孩子,是被叛军抓走扛东西的,我的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我就想着熬过这两年回去团聚,怎么会跟大人们对着干?大人给我做主啊。” 第294章 挖煤去吧 这样的变故让躲在后边看笑话的胡大哥犹如峰芒在背,当场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人是谁?”军法官王天琦问道。 “那个人就是胡周,大家都喊他胡大哥。”赵老四愤恨地说:“上个月我从登州那边过来,一到地方,他们三个人在屋里没事就打我,骂我,还把我的被褥给收走了。” 王天琦看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赵老四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去给看押的军士禀明?” “我也想去告诉军爷,可是一个屋的人跟我说再忍忍就过去了。”赵老四说:“我怕万一说出去没有人管,回来就会下场更惨,也就忍住了,想着拖延几日就好了,天地良心啊军爷,我刚到这里才十五天,那是天天都想着给军爷们干好活回老家啊,我家里的孩子还小,我可不想死在矿洞里啊。” 这样悲戚的哭叫,让拴在麻绳上的其余数人为之共鸣,各个都软倒在地上,一边喊冤一边大声哭诉自己的倒霉事。 那是去挖煤啊,这边没有杀头和肉刑,除了挨军棍和关小黑屋这两个常用的惩戒手段外,去挖煤这个临清军最大的惩罚手段在战俘们口耳相传之中早就成了一个死地,很多战俘相互打趣着“明天送你去挖煤”或者“你全家都去挖煤”。 王天琦看着哭瘫在地上的几个人,朗声道:“哭什么哭,再哭就全带走,去把胡大哥只指认出来。” 赵老四哪还有心思多想,直接就站起来向队伍后边走去,指着一个精干的汉子说:“这个人就是胡大哥,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是打手。” 几个人登时就憋住了呼吸,其余的人也是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天琦身上。 “胡大哥?”王天琦打量着这个汉子,阴沉地说:“想学人家当大哥,真拿这里当成你家啦?” “小人不敢啊,小的叫胡达,别人叫顺了嘴就跟着叫成了达哥。”胡大哥哐啷就跪在地上,说:“都是大家胡叫的,我哪是什么大哥啊,大人饶命啊。” “有人控诉你在营房之中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可有此事?”王天琦问道。 “那是没有的啊,大人,小人在营队里一向本分,可是一点也不敢作出那些事啊。”胡达焦急地辩解道:“大人一定不要听信了那家伙的话。” “这有何难,是非曲直,去营房中看一眼就知道。”王天琦说:“我最看不惯有人仗着自己拳头大就欺负人。” 在王天琦的授意下,两个游骑兵押着几个战俘去营房中观察,过了一会就从屋中回来,在王天琦耳边说道:“那赵老四说的没错,这三个人的被褥和陈设都是要好过不少,几个被褥被扔在地上,看样子是有人在地上睡。” 这样的悄悄话啥内容胡达是一清二楚,只能无奈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胡达,你这厮敢做不敢当,居然这么没有担当。作为军法官,我是瞧不上你的为人。”王天琦说:“但是我临清军军法森严,作为临清军的军法官,我不会以我的好恶来评价这件事。” 这样的话一出,胡达有些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人既然说不易好恶定论,那想必是有转圜的余地,说不定不用去挖煤。 “胡达你欺负同队的人,超出训练的实际情况,视为恶意虐待和恶意伤害,按我临清军军法,这是恶意伤害罪,主谋无论军职杖五十,从犯杖三十皆逐出临清军,其家人及直系亲属五年内都不会被临清军征召,你的上官不加查举,视包庇罪论同犯,罚奉三月且自领二十军棍。”王天琦说。 这些军法官在处理类似案件时,张元彪是要求军法官当着众人大声朗读律法,这也是普法教育。军法官的地位那是神圣的不允许被伤害的,除了在军营中可以随意行走不受拘束外,张元彪还每月拿出半两银子的特殊津贴进行奖励,这样的津贴被授予所有通过军法考试的军士,无论是能否成为军法官,都会得到这样的奖励,极大地提高了军士们学习的积极性。 这个制度的好处就在于,基层懂法的人越多,对于军法和军纪的贯彻就越强,有了军法和军纪的贯彻,其实就是对公平与正义的贯彻,说到底也就是戚继光《凯歌》里唱的那句“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这是士气的保障,也是军队战斗力的保障。 胡达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自己也不是临清军的军士,只是一个倒霉的战俘,完全不知道这个军法官说这些是干啥,但是听着临清军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对付一个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胡达你虐待他人,未经军法官同意的前提下私自设立惩戒手段,目的是为了给自己谋求好处,这又是一罪,因你导致了赵老四在为临清军服务时干活缓慢,延误工期,这又是一罪,每一条都是大罪,至于其余的小条目,出于节省审判时间,不做叙述,你可认罪?” 胡达趴在地上不敢吭声,身后的两个小弟也是吓傻了,原以为不就是欺负个人,那里知道按照临清军的律法看起来都不是小事,只能机械地说“饶命啊饶命啊。” “但是,你们并不是我临清军将士,惩戒的手段不会用到你们身上。”王天琦说:“你们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战俘,也在之前并没有获得军法的教育,基于人道主义考虑。” 人道主义,一群人无论是临清军的战士还是战俘都是搞不懂这是啥,不过听起来是个好词,又是人还有道,至于那个主义是一点也不懂了。 “人道主义是大人加在军法上的,主要是为了处理临清军与百姓之间的事,大概意思就是尽可能的让人体面,体面你们能懂吧?”王天琦问道。 一群人都是点点头,王天琦看着说:“大概就是这个解释,反正就是基于人道主义,你们三人挖煤去吧,至于赵老四,你可以回到队伍中了。” 赵老四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跑回队伍,一边走一边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干活。一定好好干活。” 那选出来的几个人也是大声指责自己是被胡达迫害所致,王天琦也就不闻不问了,跟看守的军官交代几句可以选人替换的事就带着两个游骑兵走开了,比起谁被拉走挖煤的破事,他更要抓紧时间去给张元彪汇报这件事本身的问题所在,是时候在战俘中建立管理机构了,否则权力的真空不利于港口的营造。 第295章 读邸报 王天琦到达张元彪大帐时,这边也在举行小型的会议,主要就是几个幕僚给张元彪宣读最新得来的邸报。 张元彪见到王天琦走过来,就招呼他坐下一起听。 “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张元彪一边听着读报,一边低声问道。 “刚从校场过来,那边处理十抽一的事,有些建议给大人说一声。”王天琦说。 “嗯。”张元彪说:“此事容后再议,你说的事我大概概知道,已经调了护民官从登州那边过来,这些民事上的事,你只要了解一些就行。” 上官这么说,王天琦也就坐下来跟着一起听。 这些邸报就是一种当时的抄送文书,由通政司主管发行,分送到各地县府抄录备份,大致就是全国的形势,本着一向报喜不报忧的官方属性,这上边的内容也多是各种各样的大胜利和大喜报,所以分析邸报隐藏的内容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然看到的都是一大堆的好事,到了农民军打下临清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邸报的内容庞杂,大部分的记录都是手抄而成,所以分散到各地的内容会多多少少有些影响,总之就是越是远离京师,其内容就会发生更大的变化,时效性也是越来越久远,所以张元彪拿到邸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手下的幕僚抄录上边的重要内容,去除那些没有营养的修饰与夸张描写,力求把最重要的部分拿出来单独分析。 “八月,京畿雨水大,道路泥泞,漕运物资囤积与通州与天津。”林风读道。 “最新的邸报居然是八月份的消息还在上边。”张元彪说:“你们没有去过北京城,那边的道路很差劲,一下雨就成了泽国,根本无法行进。”张元彪拿着炭笔一边写一边说:“这个消息标注在京畿地区的舆图上,你们要写个条陈,分析一下遇到这种事如何去治理,还有就是在修路的时候也要考虑大雨的影响,如何排水也要多思考,最少要保证咱们的马车在这样的天气维持最低的输送。” 几个幕僚都是点头应是,纷纷在本子上写下这些东西,准备带回去研究。 “八月,西北民乱被打败,总督洪承畴消灭叛军,一举荡平,西北地区已经稳定,叛军首领白广恩受降,被招降成了当地的官军。”林风读道。 几个幕僚都是喜形于色。 “这是咱们研究邸报之后第几次平定西北民乱?”张元彪问。 “这是第三次。”林风说:“前两次也说过。” “看你们高兴的。”张元彪说道:“你们觉得这叛乱会结束吗?” “大人,这洪承畴是个干事的人,以前在邸报上也见过这个人。”汤敏说:“这次又有招抚的叛军首领,官军在西北的声势更大了,这次应该能结束了吧。” “西北的民乱根本是天灾,天灾是不下雨,那边干旱没有收成,老百姓吃不上饭自然会铤而走险,否则只能被活活饿死,那是赈灾不利,邸报上一直也没听到免税和赈灾的事,也没有听说过那边下雨了,反倒是围剿一次又一次成功,这就很可疑了。”张元彪说:“你们大部分人来自登州和莱州,也见过了那边的惨状,不管是官军还是叛军,只要一过境,老百姓就是个什么样的惨状想必也是有所耳闻,若是三天吃不上饭,什么道德文章和律法森森,都没有一个馒头来得实在,叛军在登州招募民壮,就是抬着一大筐馒头,这馒头发完了,队伍也就拉扯出来了。” 人人都不吭声了,张元彪又说道:“西北之乱不会就此完结,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那边的人,叛乱就不会停下来,所以你们明日下午,就在一起扮演一下当地的官吏,寻找方法如何去解决当地的困局,而且还要加入上官的催税和路过军队的催粮,想想就会很有压力的。” 这样的模拟大多是张元彪临时布置下去的,一边听邸报一边布置下去,让这些幕僚们自己去推演。时间不多,然后总结出来一个文书递上来给张元彪看,基本上批示完了之后,这些幕僚就会总结出来一个应对方法存放起来,不管是幼稚可笑还是有效,这些文件最后要拿给明帝国的老练官僚去看看实用性,再把负责编撰的人喊到一起总结最后的应对方案。 当然,现在没有明帝国的老练官僚在东明港,现在就等着带回临清后拿给胥吏世家的钱良看看,这个老家伙在基层干了一辈子,对于上官的政策很有应对的技巧,他觉得行的事多半都能办,他若是觉得不可操作,就会和大多数的基层官吏一般从中取巧,一个事就能办出多种花样,当真是“官字两个口”。 就比如第一条的修路和挖掘排水沟,简单的几个字后边就有很多的问题,征募民夫的所来是否给工钱,征募服劳役的百姓供给吃食的怎么解决,修建工程的监督和验收,如何从工程款捞钱,各个衙门的分润··· 这些问题不去考虑根本就寸步难行,优秀的帝国官僚就是裱糊匠,不仅要把工作干了还要让底下的人有好处可拿,处理完了还要在预算之内少花钱把活干好,赢得上官的欢心换取晋升的机会。 明朝的袁宏道在书信中就说:弟作令(县令)备极丑态,不可名状。大约遇上官则奴,候过客则妓,治钱谷则仓老人,谕百姓则保山婆(媒婆)。一日之间,百暖百寒,乍阴乍阳,人间恶趣,令(县令)一身尝尽矣。苦哉!毒哉! 这句话里边说的就很到位,见了上官百般讨好宛如奴仆,这些人掌握自己的官途。 路过自己县里的官僚们要向妓女一样的陪着,因为大家都是当官的,谁知道哪天谁会富贵?自然要好好的对待。 遇到钱粮上的事,就像一个悲催的仓老人,向下逼要税赋,向上还要百般完成征税任务,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而教育百姓则是像个媒婆一样,满嘴的跑火车诓骗他们,不然老百姓如何安心种地交税? 所以袁宏道就觉得当官很难受,很不爽,这篇书信也是备受人引用,只是权力这玩意太具诱惑力,多少人为了当个县令费尽手段,他袁宏道觉得苦恼的事,到处都是能捞钱的法门,不知道多少人甘之如饴想要去享受。 第296章 临走前的布置 开完了邸报阅读会,张元彪与王天琦在营帐中聊起了战俘营的安置问题,其实这个事已经有了预案,所以在东明港进行十抽一的活动也不是平白进行的,这完全就是给新制度开展前做好的铺垫。 张元彪的计划就是等着护民官过来之后,让护民官与军法官一起监督执行战俘内部管理人员的选成,对于这些战俘管理员的选拔没有啥讲究,只要听话守法就好,又不指望这些战俘出去卖命,好好干活不闹事就是了。 所有被选拔的管理员,都会获得额外的一份饮食与更为舒服的生活环境,如果手下的战俘闹事或者干活不积极,还是会被选下去让其他人担任。 “这些事情都是必然会发生的。”张元彪笑着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这样,之前咱们忙着给战俘吃饱饭,不让他们病死,所以管理上松懈了一些。” 这个时候门外的亲卫拿着几张纸就走了过来,说:“大人,临清传来紧急信件,汤主管让我转给您看。” “哦。”张元彪接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王天琦眼见张元彪变得忙起来,也就起身准备告辞。 “天琦你先别走。”张元彪放下书信,叫住王天琦道:“此地我不能长待,这几日就要回临清。” “大人要回去坐镇啦。”王天琦高兴地说:“其实老兄弟们都想着大人能早点回临清镇着,大人回去了,弟兄们也就安心了。” “嗯。天琦你是跟着我从北京城过来的,老弟兄里头当上军法官的只有你一人,你要好好做,将来军法官也是有大前途的。”张元彪笑着说:“现在各个山头的扩展很厉害,昨日递交上来的报告之中,现在咱们山东的山区中,已经有了四十几个山寨了,平日里他们那边山高路远,不容易管的住,一旦那些弟兄在山上真的相当土匪了就麻烦了,所以我打算让你从战俘营里边物色一些机灵识字的带在身边,轮流去巡视这些山寨。” “此事不是有专门的弟兄在做?”王天琦说。 “人手不足。我们临清军内部的军法官还不够用,哪里能完全管得了越来越多的山寨?而且这些地方都是山区,分布较大,管起来很麻烦,不如就委托给一个小队的人去巡视,也好及时掌握情况。”张元彪笑着拍拍王天琦的肩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都在论资排辈,哈哈,你的身份正好,是咱们老兄弟里的游骑兵,属于第一等了吧?” 王天琦有些绷不住了,也跟着哈哈笑起来,说:“这个,这个大人也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元彪也笑着说:“那时候咱们说的出城就逃跑,把弟兄们分成了游骑兵和辎重兵,本来就是根据分工不同简单分的,没想到现在游骑兵和辎重兵都成了论资排辈的缘由。” “这些与大人说的军法不一致,大人说要官兵一致,论资排辈这个事也就是私底下说着玩。”王天琦虽然自豪于他的资历,却还是很低调地说:“大家都是实心给大人办事,也没有出啥差池。” “哈哈,那些都是要提倡的,但是老兄弟肯定是要更受重用的。”张元彪说:“你是老兄弟了,你去管他们,都能听着,这个事我也考虑很久了,以后你就是咱们临清军的外派军法司首长,主管临清军所有的外派人员,你要替我看好这些人,一定不能让他们走上歪路。” 王天琦走开之后,张元彪继续看送上来的信件,都是临清当地最近的事物,倒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无非就是临清商会在抱怨货物上缺乏竞争力,各地的经销商看到临清货有利可图纷纷想着模仿搞低价竞争,在临清本地已经出现了类似伏特加的酒水,虽然口感不如伏特加,但是价格优美了很多。 张元彪读罢就把书信扔到了桌子上,招呼自己的书记员前来,下达了三日后出发返回临清的命令,再次明确了罗山大营和东明港的留守人员情况后,召见了正在敦促干活进度的汤敏。 汤敏加入临清军已经有二年了,从刚开始为了补贴家用参军为书吏,到现在的临清军第一幕僚,汤敏虽然还是少年人的样子,但是经年累月的案牍磨练以及接收到了大量的信息洗礼之后,气度较之以前更是不凡。 “当真是居移体养移气,汤敏你现在越来越像戏文里的萧何孔明了。”张元彪的话把汤敏吓了一跳。 “大人又说笑了。”汤敏放下带着的文书炭笔,抓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咕咚咕咚喝起来。 “三日后我就要回临清处理那边的事,练军、铁厂和铸炮,这里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张元彪说道。 “噗”汤敏一个没控制好,茶水喷了一地。 “大人,这个港口我不会建啊。”汤敏吃惊地说。 “不是有安德森先生吗?”张元彪笑着说:“你只要按着他的要求提供民夫粮草就行了,同时也盯着点这家伙,别让他乱来就是。” “是这个道理。”汤敏说:“可是大人····” “没事的。”张元彪宽慰道:“这比咱们临清剿匪时整日处理文书累吗?这比登莱大战时调度军资累吗?” 汤敏想了一会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的。”张元彪说:“整日处理文书很是乏味,给你这个港口也算是锻炼,干成了这件事不比在后阵调配粮草来的快意,你只管好好做,我会协调粮草和人手,之前咱们都计划了一整套的办法,无论是建设港口还是水军训练,你只要按着咱们订好的办法去做就是。等到那海船在附近游弋之时,很来劲的。” 汤敏也知道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个机会,现在的临清军发展势头正劲,干的事虽然是有些犯禁,但是总舵手张元彪低调内敛还舍得花钱打点上官,虽然不知道所图是啥,但反正不是要去造反,这么干下去,肯定是步步高升,到时候混个一镇总兵官也不在话下。 当然,这都是队伍中的人常谈论的,否则也无法解释张元彪的动机。 “我打算也恢复个官职给你。”张元彪笑着说:“军师祭酒,我不在此地,登莱和东明队伍的政令仰仗你了,你只要对我一个人负责就行,我会不定期来看看,只要你干得好,以后也给你些人马,当个军头。” 对于自己上官的胡思乱想,汤敏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个“军师祭酒”听起来很拉风,也就说道:“那我需要增加人手。” “随你增加。”张元彪很满意地拍拍汤敏地肩膀说:“那大海地彼岸有一个巨大的岛屿。” “大人说过好多次了。”汤敏揶揄道:“一年三熟的稻子,没有寒冷和饥饿,是临清军最好的家园。” 张元彪有些吃惊,不禁说道:“这是真的,那个岛屿现在还是无主之地,谁能占下来就是谁的,你好好干,到时候让你去当总督。总督你知道是啥不?就好像登莱巡抚或者蓟辽督师,内政和军队都能节制。” “大人,这两个位置都不好吧。”汤敏哭笑不得地说:“登莱巡抚孙元化被叛军抓了,后来放回去也被砍了头,继任的巡抚又被叛军打死了,至于那蓟辽督师,好象是被千刀万剐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换个比喻。”张元彪笑着说:“就是土皇帝那种。” 第297章 铁厂 大明崇祯五年十一月三日,张元彪留下了镇守人员后,带着为数不多的游骑兵开始返回临清。 这一路上主要是在山区行进,目的也是尽可能地去沿途的山寨进行巡视。 看着山寨上热火朝天的训练与征募军士,兵员倒是没啥问题,那些淳朴的山民知道有个地方能吃饱饭,纷纷来当“土匪”,张元彪也从最初的欣喜逐渐开始有些担心了。 能不担心吗?即便不去考虑官府的因素,这么多人的吃喝住宿都是巨大的负担,除了吃饱饭,每月还要多少给点月银,少则数上百十个大钱,多则几分银子,养活一个脱产的士兵实在是费力的事。 不脱产也不行,山上啥也没有,少量的梯田种点蔬菜还行,种粮食也收不到多少。只能苦练武艺,准备着下山去收“保护费”了。 人家说韩信带兵多多益善,这能带着这么多人到处找饭吃也是个能耐。 临清商会的运输支撑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几个偏远点的山寨还需要单独从附近的城市采买粮食送过去维持山上的生活,这么一来一回的费用就大了,而且临清商会的马车在这样的山区顶多收些干草药或者不多的低级毛皮,赢利点几乎就没有,反倒是每次去都会被村民包围着买这买那,所以临清商会也根据道路盈利的多寡提出了抗议,要求临清军减少驻军或者给钱补贴,否则这样的运输不能维持。 这群人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自打占山为王开始之后,原本这些山区活跃的响马与土匪都慢慢的消失了,不是被圈养起来当打手就是自动散伙去别处发展,至于预想中的交战,那真是极少的发生,因为起初的十个山寨抓了太多的俘虏送到铁厂那边换了不少的钱,所以各个新山寨建立之初都铆足了劲要去抓俘虏,稀稀疏疏的小寨子哪里见过这样狂热的队伍,被抓了几次就人心大乱,纷纷散了回家做良民,以至于山区的治安为之一好。 张元彪拿着小本记着数量,林大头也在青州等着,抱着一大堆的文书找张元彪签字画押,其中大多数都是各个寨子购买的东西,看的张元彪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越接近内地,车马的效率就越高,离开青州的第四天,张元彪就来到了铁厂所在的兖州。 这次战争中,兖州的任城卫损失惨重,活下来的军官前来拜见时,张元彪居然就认识一个百户,其余的清一色的新面孔。 “张大人,你也看到了。”任城卫的原百户郭英贤带队参见,指着身后的人说:“这些都是最近提拔上来的百户们,卫所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都被抓走了,五个千户也在叛军突袭的时候被杀了。” “抓走了,还能回来吧。”张元彪叹息道。 “已经接到兵部的调令,从南方调过来一些军官,任城卫准备清勾,年底的时候就能恢复了。”郭英贤干笑着,过了一会说道:“大人,任城卫要重建,少不得大量的银钱,我们是想问问能不能从铁厂拿出来一些钱先对付对付。” 这个问题很让人为难,张元彪也好奇卫所军啥时候开始军官们要花自己的钱了,想想也能明白,这些低级军官怕指挥使上任之后撇开他们自己捞钱,这才想着要点钱出来。 但是给了这些小鱼小虾钱也是无用,真的能拍板的还是未来的指挥使那些高官,不过这件事有青州左卫和临清卫一起支办,还有山东布政司的几个大人也有干股,想必换点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就跟着说道:“此事要等着指挥使他们就位了再说吧,到那时候还得坐下来谈一下铁厂和矿场的分配,之前的合作是针对任城卫的,得大家一起做决策。” 眼见了没有啥效果,郭英贤他们也就不再说啥,默默地陪着张元彪一起到铁厂与矿场参观。 铁厂的规模较之以前更为宏伟起来,史家兄弟二人带着所有的护厂队集合在厂区迎接张元彪的到来。 足足五个百人队的护厂队,用的武器也是铁厂重金采购的刀枪盾牌,除了没有盔甲以外,其战斗力一点也不逊于整个任城卫。 这次的登莱战役派去了二百的护厂队,经过了这一次的恶战,老兵几乎都成了管队的军官,其战斗力那是更上一层楼,平日里任城卫地盘上的剿匪都是任城卫的临时大人们拿出分红的相应金额委派护厂队去干,正儿八经承包了本地的治安活动,深受乡绅百姓的喜欢。 张元彪到了此地,也让铁厂的工匠打造了二百枚半两中的银质勋章,就是椭圆的一个盾形银片,刻着“登莱战役勇士”,亲自为参与登莱战役的二百名战士系在胸前以资奖励,得到的人都是高兴万分,且不说这银子本身就是硬通货,单说这记录功勋的办法,就让整个护厂队没有得到奖励的军士大为羡慕,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当然,这二百枚有二十余个是阵亡者家属前来代领的,张元彪也一一进行了慰问,并且再次向他们保证只要是护厂队的军士在战场上表现的好,无论是战死还是负伤,铁厂都会照顾他们的家人和受伤者。 这个承诺也被铁厂的临清商会代表加以保证。 作为检阅的最后一环,张元彪与任城卫的军官们商议后,宣布护厂队可以再扩编两个百人队,用以防备空虚的任城卫协防,这些钱当然是从任城卫的分红里拿出来一部分。 有什么比军队扩编更让军官们高兴,纷纷欢呼着“万岁。” 晚上的饮宴张元彪出席带了三个酒之后就和几个主要的军官、临清商会的管事离开了,他们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开会,商谈下一步的计划。 “铁厂的建设,总的来说还是很有好的。”张元彪说道:“对于你的辛苦付出,我是很感动,已经下了奖励命令,至于最终的奖励,还是由临清商会核算之后进行。” 屋里的技术总工胡八一和临清商会的掌柜们都是大为兴奋,送上了第一波的掌声。 “我对现在的火铳产量不满意。”张元彪说:“我希望每个月可以达到一百杆。” 这个数量倒是没有什么反对,只是大家都不吭声了。 “张大人。”临清商会的铁厂管事刘梦雨说:“商会一直恨不能理解,贵军一共一千余人,这么多的火铳生产,且不说会不会让官府觉得危险,生产出来这么多,太消耗优秀的工匠了,我们的意思是增加铁质农具的生产,现在咱们的农具很抢手。” “据我了解,铁厂一直用工匠去打造农具。”张元彪说:“这些粗糙的农具不值得浪费这么多的工匠,这次来,我带来了浇筑生产农具的办法,按照我的办法只需要初级的铁匠打磨即可,而且这个打磨也可以建一些水力转盘,好的工匠还是要用到武器生产上去,因为建奴又快来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军士完成动员后,拿不到火铳去打鞑子。” “好吧,能说一下新技术吗?”刘梦雨摊摊手,没奈何的说:“就知道张大人还有新的技术。” “其实很简单,但是按照我们之前的技术约定,我们临清军是可以拿到技术特殊费的。”张元彪笑着说:“现在,山上的弟兄能吃肉还是吃树皮,都眼巴巴看着你们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梦雨说:“成本的核算完成后,这些钱会交付到贵军。” 胡八一看到自己的上官点点头,就站起来简单解释一下新技术的核心,那就是用蜡雕刻成模组,然后在其外部用掺了粗砂的混凝土包裹晾干,然后加热融化里边的蜡,再灌入烧好的铁水,待冷却后砸烂混凝土就能得到较为粗糙的东西,用这个办法可以浇筑很多的东西,甚至是大炮,所费也是大为减少,一时间屋里的众人都是汗颜,第一反应就是商议如何保密和封锁技术。 第298章 矿场 第二日,张元彪去参观了所有战俘谈之色变的矿场,其实就是在铁厂周围的矿洞。 在战俘引入挖煤环节之前,这边的煤铁矿石都是从其他的山头收购,大多是当地的豪强和土匪暴力机构开设的场子,铁厂只管冶炼,不管这煤是怎么挖出来的。 那些山头原本分散的小作坊,在铁厂扩大后,也搞出了什么联合会,一起商量着涨价。 这就像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的二元帝国一般,中原王朝打内战时草原上就是四分五裂打着玩,等着中原王朝成了集权国家,草原上的部落为了生存与对抗也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越发紧密的联合体。 一群没文化的土匪玩起了联合涨价,定然是其身后的官僚和地主们搞的鬼,临清商会提出了意见也白搭,人家就盯着钱呢。 对于这种事没办法解决,大家身后都有人,铁厂是任城卫和临清商会组建的,其中也有一些官员们的干股,而护卫的队伍直接是临清军系统操练出来的,本来就是指望不上任城卫的垃圾战斗力。 于是第一次的械斗在崇祯四年就开始了,起因是铁厂故意制造的摩擦意图开一个新的矿场,周围的几个山头就派出了七百多的矿工来打群架。 这种群架那是禁无可禁,到了现代社会,愚昧的乡村之中还会偶尔爆发,反正就是打一架定胜负也决生死,双方无论怎么搞,都不能惊动官府就是。这也算是道上的解决方法。 战斗的结果很没有悬念,松散组织的矿工拿着各种趁手的工具在铁厂外被史家兄弟带着三个百人队的护厂队追着打。 这三百护厂队其实就是三百刀盾手,只不过打架的时候把刀换成了包铁木棍,这玩意打在头上也会弄出人命的,即便是矿工们组织性较好,那也打不过这样脱产的军队。 此战一举奠定了护厂队在本地的赫赫威名,也让打斗的可怕程度直线上升。 这个可怕程度就是双方都在不断地进行装备升级和打斗训练,那些山头的大佬们都拿出钱专门训练这样的刀盾手,甚至还从外地雇佣弓箭手前来助战。双方你来我往的小规模战斗,除了都没有使用火铳和盔甲外,战斗力比本地的官军都强了不少。 这也是护厂队一直在扩编的另一个原因,除了对付战俘以外,还要随时准备与制造事端的周围山头开打。 当然,打了几次后,山头的矿匪也发现了涨价挣得那几个银子压根就不够这样打打杀杀的开销,再加上铁厂抓了不少的人来挖矿减少了采购,稍微一分化瓦解,幕后大佬们就坐在一起喝喝茶,划分了各个山头的产量和铁厂自己的挖矿数量,这打斗的事才渐渐消失。 张元彪在矿场外边和史家兄弟说话,远远地就看到了高高的栅栏和壕沟,在那些望楼上,护厂队的军士拿着火铳在上边晃悠着。 “你们这边弄得跟打仗似的。”张元彪看着那些黑乎乎的火铳,也是有些担心,说:“把火铳都换了吧,弄些轻便的弓箭,那些火铳都放在库房,没事不要拿出来。” “大人,弓箭难练啊。”史老大说:“那些弓箭手要练个三年五载的才能行,不像咱们的火铳,练上一个月就能打的很好了。” “这些人靠得住吗?”张元彪还是担心地说:“别有其他山头矿匪收买的死士,到时候看着你俩来上几铳,就麻烦了。” 张元彪其实是担心自己被人打了黑枪才这么说,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他可是更加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这些话也不能说,就是含沙射影。 “大人···这····”史老大说:“这些军士,都是选的好人家的孩子,肯定是听话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咱们生产的火铳,绝对不能卖给附近的人。”张元彪叹气道:“这火铳,也不是那么难生产,你们在此地要小心,千万要防备其他的山头生产这玩意,一定要多多排出些探子,不要吃了暗亏,。” “那就换弓箭吧。”史老二说:“我也觉得大人说的有理,咱们可以给军官配火铳,普通的军士就拿着刀盾吧。” 几人说着就从大门进入了矿场。 这个矿场开设在小山丘旁,是一个煤矿。 兖州自古就是一个产煤铁的地方,在后世也是支持了山东地区的经济发展。 战俘们背着筐子从矿井中走出来,踩着木架子把煤矿倒入下边的大车之中,然后监工根据情况发放记功的竹筹,这些是不记名的,能不能完成一天的任务,就看晚上查验时有没足够的竹筹,如果不能完成,等待的自然是各种惩戒。 “他们的口罩怎么不带?”张元彪指了指几个浑身黢黑的矿工问道。 “大人设计生产的口罩也都是发下去了,但是那些矿工都说戴着那个影响喘气,不太方便,都不愿意带,我们也就未加阻拦。”史老二说:“我这就安排人再发一些下去。” 石老二说着就打个招呼,一边负责警卫的护厂队军士就走上前来领命而去。 “澡堂呢?”张元彪说:“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又走到矿场中部的一排屋子处,正是一个澡堂,一些干完活的战俘正在排队去洗澡,门口还有几个军士拿着棍子维持秩序,是不是从人群中抓出来个人推到一边剪头发。 “大人,这里就是澡堂,按照大人的吩咐,让铁厂拿熟铁做了大的锅炉,专门烧水给这些人洗澡。里边也是按着大人的设计用铜管分水,一次能给五十人洗澡。”史老大笑着说:“这山里就煤块多,天天都烧水,保证上来的人都能洗个澡。” “嗯。这个事做的还不错。”张元彪想到了《平凡的世界》那本小说的描述,矿洞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那里潮湿燥热还脏得很,出来的人洗个澡才能认定自己还活着。 “口罩,必须要带。”张元彪强调道:“那些煤渣,你们看不到的,会吸到肚子里,心肝都会变黑,时间长了出去也是没救了。虽然他们是战俘,但是咱们临清军还是要重视他们。” 史家兄弟都是点头称是。 “人力去搬运太麻烦,胡八一忙完了,我让他设计一个铁轨,把小车的轮子卡到铁轨上,用绳子从外边拉,这样效率更高一些,而且轮子省力,能多挖一些煤。”张元彪说:“你们没事也要琢磨琢磨怎么增加干活的效率,不能老是想着回到临清军打打杀杀,你们在这边让铁厂更好,就是对临清军的最大支持,不用上战场,我都给你们扩军和升官。以后我拿出一笔钱,只要有人能改进,不管是战俘还是军士,或者是工匠,都是大大的赏赐,还会给他一笔年金,可以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第299章 解散吧,给安排工作 张元彪离开兖州之后,乘坐临清商会的专用车队在第三天就回到了临清城。 此时的临清已经是初冬季节,毕竟这是繁华不输于南北两京的大都市,除了大运河上船只密布,通向城区的官道上,各色马车和路人也是熙熙攘攘,贩运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到处来来往往。 临清城相关人员在一日前就得到了张元彪即将回来的消息,那些在各处京营的掌柜与行老们纷纷在刘会长的邀约下,一起聚集在城南酒店为张元彪接风洗尘。 临清军的旧系军官在吴春才的带领下也是齐聚于此,陪同着临清军的游骑兵军头王树正一起在此地等着张元彪的的到来。 比起两年前的临清商会大佬们摆鸿门宴,这次的迎接仪式搞得不怎么隆重,但是大家的心情都是差不多的。 一群人坐在酒楼的一层大厅中聊着最近的事情,几个较为熟稔的掌柜端着茶来到王树正一众军官面前打听着登莱战役的近况,大家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着张元彪的到来。 “王大人,将军的车马已经到了二里外。”一个游骑兵翻身下马后就往王树正那边喊道。 这一嗓子,一个屋里的人纷纷起立向外走去,也不管那屋外的寒风阵阵,各个都是表情凝重地看着远处。 马车越走越近,得到这个消息的刘会长也带着一众商会骨干下来迎接。 张元彪远远地看见城南酒店的幌子,就下了马车和几个亲卫骑着马快速向这边赶来,不多时就来到了这边。 王树正等临清军骨干军官也不管身后商会的人,远远地就跑上前去,先和张元彪一行人拥抱,简单地说了一些军中的事,张元彪听闻后,料想也没什么大事,就与众人一起缓步走向城南酒店。 来到酒店,自然就有马夫把马匹收拢,一行人在门口相互寒暄之后,张元彪就带着王树正几个亲信,与刘会长一帮商会骨干成员上了二楼的大圆桌。 众人纷纷落座后,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又成了摆设,几句寒暄敬酒的话还没说完,刘会长就抛来了一个大大的问题:“张大人,各处山寨的事,恐怕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们商会虽然与大人休戚相关,却是不得不为手下数千人吃饭的事着想,今次也是想听大人说个准话,占了那么多的地方,囤了那么多人,若是大人喜欢做生意,这就是赔钱的买卖啊。” 看着一堆人好奇的眼神,张元彪也知道这些人的担心所在,就放下酒杯,朗声说道:“山寨是山寨,他们的所作所为原则上和临清军、临清商会没有什么干系。” “话是这么说。”林大头最先吭声了,他是临清商会运输公司的首脑,临清军在这个公司占了四成的股份,经营情况他也有向张元彪单独汇报过,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说道:“张大人,运输公司为七十一个山寨输送粮草与军资,因为山寨上的人员扩张很快,粮食的运输已经不是起初商议的路过时简单投递,现在都需要专门的大车从附近集镇上采购再专门的输送过去,而且人一多,不仅仅是吃喝,还有衣服被褥,盐巴豆料草药,都需要大车按期送到,否则山上的弟兄就是饿肚子。这样下来,核算成本,刨去运输公司的承担部分,每个山寨一个月就要额外消耗将近一百两的银子。” “嗯,一百两,七十一个山寨一个月就需要七千两的银子,一年就需要八万两的银子。”张元彪说道:“以我临清军现在的收入,能否达到这个数?” 身后的黄岭拿着一个小册子说:“上个月的收入为伏特加和香水销售赚得白银三千两,一年预估能达到将近四万两,铁厂赚得白银四千两,一年预估能达到五万两,运输公司是没赚到钱,不过木器公司生产大车,一个月也有七百两的收入,根据林掌柜的计算,收入刚好相抵,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我临清军本部压力就很大了。现在依靠···依靠·····。” 黄岭一边说,一边侧过头看着张元彪,一脸的着急。 “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张元彪不以为意地说:“都是生意人,没有隐瞒的。” 黄岭听到这些话,也就不再一脸尴尬,清清嗓子说道:“临清军本部在登莱战役中,一共缴获金银粮草以及刀枪铠甲折价五万两,朝廷抚恤与赏金能有五千两,抓获战俘已有三千五百余人,这些人大部分留在登莱之地营建,另有九百余人送入铁厂矿场干活,每月可为临清军赚得一千六百两银子,月底还会有战俘送到,年底能达到一千三百人。” 这些数字报出来,临清商会的人也没啥大的反应,对于抓人白干活,他们道德上是没有抵触心理的。 “嗯,这就是临清军的财务数据啦?”张元彪问道:“太粗糙,还是需要更精准一些。” “是,大人。”黄岭抱着东西后退到张元彪的身后。 “张大人,这样的帐算下来也很危险啊。”刘会长说:“这么紧巴巴的收支平衡,养活这么多的人,实在是有些吃紧,作为大人的合作者,我们商会当然是全力支持大人的计划,只是只是····” 看着支支吾吾的刘会长,张元彪也知道他想说啥,就说到:“但讲无妨。” “我们商会觉得大人在各地屯军,也知道大人计划派这些人下山去收‘保护费’,此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朝廷以为是聚众造反,临清商会为大军送军资器械日夜频繁,实在是抽身不得,希望大人再三思量,切不可与朝廷为敌啊。”刘会长说:“切不可去找那些乡绅收钱,他们都是耕读的地方豪族,家里都有在朝为官的亲属,甚至一些人本来就是朝廷的归乡大员,到时候地方上出了点事,就会去告发,到那时乡绅们拿着材料上报,言官们肯定会到处煽风点火,到那时候大狱一起,咱们在座的满门都是完蛋。所以,还请大人三思。所以,我们商会也拿出了方案,各个商行都拿出些学徒的名额,实在不行就招些看家护院的,帮着大人把这五千多人都给解散了,保证给他们都有饭吃,也是希望大人不要再扩招军力,咱们一起好好做生意,如何?” 一屋子的人都是交头接耳表示支持这个说法。 “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元彪说道:“太祖立朝以来,优待读书人,不仅各个等级都有免赋的特权,还有在地方的巨大权利,各位不也是削尖了脑袋供养子弟读书,好去得了功名给家里新买的地免税?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大明朝会咋样,但是绝对想的是不想交税,对不对?” 一屋子的人都不吭声了,这么赤果果的说出来,任谁也觉得不好意思,纷纷看着张元彪,想听听他接着说啥。 “那些要交上去的税,可是哪个县的税那是一个子也别想少,因为没有钱筹足辽东的军饷,西北连年大旱不仅没有免除交税,还加了别的税,于是乎官差逼迫的就厉害,那边的民乱从天启年到现在还没消停,这乱民越剿越多,你们都是明白人,等着加税加到了山东这边,各地的百姓活不下去也跟着乱起来,你们那些银子还不是更人家准备好了?”张元彪说:“区区一个登州孔有德,你们看看,杀官造反搅得山东一片大乱,那些卫所军和募军都是纸糊的一般,没有得力的人马,都不用建奴打过来就完蛋了。我现在费尽心机地编练队伍,还不是为了诸位,为了山东的百姓不再受那兵灾,这么好的安排。” 第300章 酒水升级 张元彪的话让在场的临清商会资本家们昏昏欲睡,谁tm关心军国大事,那都是朝堂上的文化人才想的,登莱的战争与临清的商家有何干系,建奴的入寇京畿又不会打到临清抄家灭门。 商人的短视和功利性此刻暴露无遗,他们愿意去看眼前的利益,才不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张元彪怕呀,他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他天天白天都发愁,这都崇祯五年底了,流寇虽然小败,但是发展会很迅猛,等着围攻开封的时候,那军力就能破五十万甚至更高,至于那辽东的皇太极,通过先前对于京畿的掠夺,把原本左右摇摆的蒙古人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现在也能十余万人的进行动员作战。 反观自己的临清军,本部不过一千人,外派的山寨“土匪军”亦不过二千余人稍微精锐一点的,这些去打孔有德的东江军都是苦战,若是拿出去还不够给农民军或者八旗大兵塞牙缝,怎么可能不急? 面对着这样的窘境,张元彪只得叹气说道:“保护费一年之内不收,我让山寨的弟兄自己屯田,尽量减少粮草的供应,同时加紧清剿土匪。一年之后,再根据实际的情况进行分辨,到那时候再商讨解散的事。” 看到张元彪在这个事上低头,临清商会的众人也算来了精神,一帮人仿佛是从造反大狱中逃出一般,纷纷笑呵呵地看着张元彪。 “既然张大人如此让步,我们临清商会也希望大人能够维持军力,临清商会愿意每年在临清维持费上,再增加每年一万两银子,给大人练兵。”刘会长笑着说:“咱们最清楚大人军队的厉害,临清城和山东地界也需要大人的军队维持,尤其是那商路,自从大人的军士四处剿匪之后,为我山东商人和百姓做了很多的好事,各地商人和乡绅都想上山劳军呢。” “对呀对呀。”林大头欢快地说:“各个县府的商人知道我临清商会为山上的弟兄采办,都嚷着要去上山劳军,推脱了很多,不如择日就让他们上去?” 张元彪也是无语了,这些家伙真是把占山为王当成了请客吃饭,搞个屁的联欢,就想着送点吃食免除收保护费?就想着传点所谓的“佳话”就把这些队伍当成乞丐随意处置?山上的人早晚要下去收保护费,早晚要自负盈亏,指望着一团和气可拉倒吧。 土匪军被山下的商人腐蚀之后,明白了自己的可怕之处,那些人搞不好就真的成了当地乡绅商人的打手,再也别想管着了。 “此事不可。”张元彪拒绝道:“仅与商会运输交往即可,我不会让他们跟山下的人打交道,让他们在山上练军剿匪又不是让他们上去享福的,再说我临清军也不差那几个散碎银子,一车粮食几只鸡值得几个钱?谁要是敢上去劳军,我就派收编的土匪下去屠了那大户。” 此话既出那些打着哈哈笑嘻嘻的掌柜行老们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味来才发现临清军还是准备着收保护费的事,一时之间包厢内又是失去了刚才的欢愉,只有刘会长呵呵地笑着说:“张大人治军严紧,真有当年赵子龙的风范啊。” 一群人看会长没啥反应,也是跟着彩虹屁,什么“一身是胆”,“七进七出”都出来了,看来是戏文没少看。 比个p的赵子龙啊,文盲。 张元彪喝了口水,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一下,接着说道:“我在莒州时收到了书信,说是现在的收益开始下滑,让我过来想办法,聊了这么久,也不见什么说法,净盯着我解散队伍,快点说说正事吧。” 刘会长看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点点头,那人站起来抱拳行礼之后说道:“今日所谈及只是涉及与临清军合作的项目,如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只管说。” 众人都是齐齐看过来,细心地听着。 “上月,铁器在南直隶被抵制,这些事也是稀疏平常,当地的商会一向是反对外来的铁器,这也没啥说的,只是据探子回报,那边也设立了几个大铁厂,技术虽然没有我们的好,生铁产量却是不低,咱们的农具受到些影响,听闻河北与河南也有了铁厂设立,只怕是要小心应对。”书生说。 “此事已有定计。”张元彪不在乎地说:“我已经琢磨出来了浇筑农具铁器地办法,只要这个事做好了,咱们的成本更低,不怕争不过他们,具体怎么做,我已经和铁厂那边交代好了,至于分成,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黄岭近期会来交涉。” 一众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见到刘会长点头称是,那肯定是效果不错吧。 “第二项是酒水的生意。”书生接着说:“上个月起,打南京来了一批酒,价格比伏特加低了三成,据主管酒水的掌柜买回来品尝,发现这些酒水和伏特加很相似,很多人都开始喝这个了。” “咦。”张元彪不无讥讽地说:“你们这么容易就放任这酒进入临清地界销售?之前的那股子狠劲呢?搞些事情出来啊。比如喝瞎几个老头子。” 这话也就是张元彪说说,其他的人敢这么说试试,早就绑了扔到到运河了。 “张大人,这些人有王府的背景,人家派的中间人来说了,伏特加进入南京时他们没有阻拦,现在他们的酒水北向售卖,也不许我们横加阻拦。”书生说道。 “第一次发现你们这么好说话。”张元彪也觉得揶揄他们没啥意思,就跟着说道:“酒水的生意自然是越来越难做,因为大家的口味会变嘛,而且咱们的酒水本来也贵,人家填补咱们的空白嘛,很正常。” 一桌子的人也没啥说的,都是等着张元彪继续说。 “单单酒水,想卖出好的及格就要有品牌,咱们这一条很好了,两京都有名,品质也有保障,就是价格贵了点。”张元彪说:“这个没关系,咱们的伏特加下一步推出三个新的产品。你们也加大力度,绝对能把那个什么南京的酒压死。” 一群人都是兴奋,热络地看着张元彪,想听听他的破局之道。 “第一,推出咱们临清军登莱之战纪念版的伏特加。”张元彪说:“噱头就是酿酒的粮食里边有缴获的叛军豆料,限量出售,只有区区五百坛,所得到的银钱也是全部给阵亡将士的家小当抚恤,这个名头打出去,为的是给伏特加造势,所图为名。” 一众人都是点头称是,这样搞舆论宣传也是商家常做的事,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难度。 “第二,造果酒。”张元彪说:“咱们的伏特加本身没啥杂味,可以混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喝,这个果酒也是容易,泡就行了,但是酒要少放一些,主打的就是给女人喝,给那些酒量差地读书人喝,什么青梅、桃花的都加入进去,试好了卖就行,价格远远低于伏特加,这样不就可以啦?只是这些酒不能放太久,这一点还是需要再研究一二,我自会安排人去做。” 说完这些,大家都很好奇第三条,依然认真的听着。 “第三,就是扩大产量,在伏特加原有的基础上搞出一批低端的酒水,名字也叫伏特加,不过标好了酒味寡淡一些。”张元彪说:“价格低的价格高的咱们全有,什么口味的也都有,那些酒家怎么跟咱们斗?之前我是想着留一手,这些家伙欺人太甚就拿出来用,若是再有反复,我还有手段。” 屋里的人都不吭声了,手段他们也想了很多,张元彪的办法却是打蛇打七寸,各个都在点子上。 废话吗,这个时代的酒水文化哪比得上后世百花齐放,伏特加那种酒本身就是畅销全球的经典酒品,易混搭,造价低,适合大众口味,它的优势太明显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被人学去,所以打造牌子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放到后世也是各种伏特加满天飞,明明都是一样的粮食蒸馏酒精,度数都一样,为啥个别的牌子还是卖的贵,可不是什么苏格兰小麦就比华北平原的小麦高级,存粹是大家在为牌子买单。 第301章 彩票 烟草和港口 限制山寨军力与酒水铁器的事宣告完结,一群行老开始拿出各种合作方案来询问张元彪,毕竟临清军有钱啊,而且人也多,消费能力强。 就像保时捷博士拿着电动大坦克给大坏蛋希特勒看,只要是得到了订单,那就是大大的财富。 负责制作布料交易与生产的想要拿下来临清军的军服生产,张元彪有心把军服生产自己把控,而且这个场子可以给自己的军属提供工作岗位,已经不是赚钱多少的问题,而是维持军队稳定的一个助力,就拒绝了。 搞青楼行会的甘绿,也是在场的唯一女人也是热络地与张元彪商议妓女入军的事,还在酒桌上大谈张元彪在登莱战役中解救的女人,想要买一些官家小姐去青楼当歌舞伎,张元彪本来对于逼良为娼的买卖就深恶痛绝,更是恨不得让自己的军士都早点成家再也不要去那些地方鬼混,虽然眼下解决不了,但是早就跟自己的亲信军官们下过命令,不许他们去勾搭失足妇女,否则提拔的时候就别想着了。 这种事,真是让人头疼啊。 古代罗马大军出征,身后都会有数倍于军士的跟随者,无论是商贩还是失足妇女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尤其是失足妇女和酒水,从来都是深陷死地鏖战的战士最想得到的,要想让队伍纯洁,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能鼓励军士结婚过日子,否则就要像同时代的军队一般,把失足妇女送到军营里。 张元彪眼见着敬酒的人越来越多,就索性大声说道:“我有一个赚钱的路子,咱们先把酒放下。” 临清商会的骨干们都纷纷放下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听着。 “以前在社学的时候,老师就常说挣不到钱的时候,村口赌博的人就会很多。“张元彪挥着手,夸张的喊道:“我们活在一个怎样的国家里?年轻人没工作在大街上晃悠,农民交不上税纷纷逃跑,老年人穷困吃不上饭,就连那些军户也是躲在乡下给地主种地。难怪,谁还想在这样的国家里养孩子?我们将自己推向深渊但我们却看不见,我们就要与这样的情况作斗争,直到我们不会走向深渊,不用走向毁灭!” 包厢里的人都是不吭声地看着张元彪。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要让大家都喜欢的事业,同时也要让愚蠢的人一听就能明白,在这个不太好的年份,每天都在饿死人,都在冻死人,那些孤苦的百姓吃不好睡不好,孩子多没人管,就连有钱人,那也是害怕穷人随时变成恶狼撕咬他们的血肉。”张元彪加重语气,大声喊道:“我们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发财的机会,给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一次翻身的机会,所以打算和各位一起发售彩票。” “彩票?”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合法的耍字花。”张元彪说:“咱们把印有数字的票据卖出去,到了时间开出来,头彩可以拿到一大笔钱。” 一屋子的人就突然明白了,纷纷表示这个想法一点也不高级,完全就是街口小档里的赌坊活动,虽然赚钱,但是搞这个能赚多少钱。 “大家不要以为这个赚的少。”张元彪说:“咱们搞一个三十六选六的彩票,经过我的计算,一百文钱买一张的话,无论中不中奖,这个彩票就值十二文钱,买的人越多,赚的也就越多,可谓说是暴利。” 一屋子的人纷纷表示支持,这一项很快就获得了通过。(一笔带过了,说得多了会被举报,小说就不要搞了,反正彩票越搞越大,给临清军带来了实惠就是。而且这个钱,真的是太容易赚到了,所以一般都是要冠上各种福利的名义,否则容易被诟病。) 说完了彩票,张元彪就开始鼓捣烟草的事。 要说这烟草,自打万历朝的时候就已经在中国大地上流行,闲下来的人都有旱烟袋,干啥都能抽两口,当时的人不知道抽烟对肺毒害较大,其实也没啥考虑的必要,在人均年龄四十多的明朝,真正抽烟而死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抽烟不禁没有人反对,还成了广大缺乏娱乐生活的穷苦百姓的抚慰剂,那是市场巨大。 张元彪的设想是卖卷烟,原理建立一个巨大的高效的烟草工厂,收购烟叶精细加工,加入白酒熏香什么的材料制作出味道香醇还标准化的卷烟售卖。这个思路很容易让人接受,傻一点的人也明白卖这玩意应该能赚钱,却不知道这烟草何止是赚钱,简直就是印钞机。 对于卷烟,只是商会的读书人提出了纸张的问题。 “张大人,纸张上不能写字后焚烧的。”一个斯斯文文的掌柜说:“这是读书人的气节。” “哦。”张元彪笑着指着他说:“刘会长,这是哪个部分的?咱们的卷烟生意,就不要让他们参与了。” 那几个人大吃一惊,摁着刚才说话的书生给张元彪道歉,反倒是惹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狗屁的酸儒,张元彪恶趣味地想,若是将来误导烟民说香烟中加入这些读书人的头发能让人更聪明,这些书生的脑袋都成了秃头了。 这个流程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本书的读者或多或少也了解卷烟的利润与销售模式。 一屋子的人纷纷表示支持,这一项很快就获得了通过。(一笔带过了,说得多了会被举报,小说就不要搞了,反正越搞越大,给临清军带来了实惠就是。而且这个钱,真的是太容易赚到了,所以一般都是要冠上各种那啥的名义,否则容易被诟病。) 一连两个赚钱的门路被推出来,这两个买卖单纯是临清军或者单纯是临清商会都很难贯彻,也不对,确切的说只有临清军是很难贯彻,但是临清军和临清商会结合起来,就能很好的贯彻了。只不过前期要先培养老百姓的消费习惯,一年两年是不能想着挣大钱,但是时间日积月累,老百姓就会被这两样迷失,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明朝末年老百姓麻木无助的生活,也算是一件善事呢。 反正张元彪是这样想的。 而临清商会想的是,这张元彪却是个人才,他的才智再加上临清商会的实力,只要有钱就能控制这个战争机器,最终占便宜的还是临清商会。因为军队是无法带来收益的消耗单位,离开了临清商会啥也不是。 于是乎两帮人都是满意敲定了合作方案。 刘会长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和张元彪早就通了气要做这些事,看着一脸兴奋的手下,刘会长大声地说:“听书张大人在莒州搞了个港口,不知道临清商会有没有机会参与进去啊。” “这需要很多的钱。”张元彪说:“而且大海上海盗众多,我打算先建个小水师给商船护航收点保护费。” 别看临清在内地捞不着大海,但是这些掌柜的都是人精,眼下的明国瞎子都知道海贸有大利可图,只是没有机会染指,现在听到这样的对话,各个都是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听说张大人从登州救了一批夷人,那些夷人最善于驾船。”刘会长说:“我们临清商会也要加入。” 于是乎,临清海事公司就被设计出来了,还是原来的套路,临清军的代表龙虎豹兄弟与临清商会拟定契约,共同注资二十万两的白银,产权归临清军所有,临清军负责维护公司海内外安全,港口建设,搞港口买海船,而临清商会只是投资银两和筹措物资出海贸易,参与监督与分红,有优先的权力获取航路的代理。 其实这些协议都是拟定好的,在这个集会上拿出来就是走个形式。 海上那可是法外之地,靠的就是火炮代替法理,什么王权的高贵与骑士的荣誉,实力才是合作的基础。 军阀和资本家,在一次次的合作中越陷越深,临清军注定要成为这些资本家的代言人,而这些资本家也注定要和临清军绑在一起,哪里还能解得开。 第302章 军议 回到城中小院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的样子。 自打去年年底带着大军尾随孔有德去了登莱作战,差不多一年都在外边打打杀杀,期间也就是与黄婉薇书信联系。此刻就要回到自己的家,那心情也是格外激动。 三进的大院子外,是临清军留守的骨干军官和幕僚们,在王树正的带领下站在大门口等待着张元彪。 作为临清军最为核心的战斗人员,他们都是穿着笔挺的红色军服,头上的三角帽也是整整齐齐,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上官。而幕僚都是短衫棉衣,要是再配上一个眼睛,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地主老财形象。 张元彪走到近前,几个游骑兵就上来牵走了马匹,一群军官纷纷跑了上来,围着张元彪请入宅子。 临清军忙着扩张,还没有鼓捣那些礼仪上的事务,所以军官们虽然热情,却也显得有些杂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下克上“的活动。 众人进了院子,往第二进的会议室走去。 张元彪看着身边的军官幕僚们,很是不爽,一年没回家了,还不让先去看看老婆,就一群人搞得隆重胁迫自己去开会。 会议室还是之前的样子,桌子上边擦得干干净净,巨大的地图也是一尘不染。 张元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些军官和幕僚也是熟练地各自坐好,就听得门外的卫兵大声喊道:”夫人到。” 一群军官赶紧起立,纷纷向门口看去。 黄婉薇穿着游骑兵的红色大衣,白色长裤与三角帽,与游骑兵的打扮别无二致。 身后的四个女人也是这样的打扮,只看得人亚历山大。 这衣服是张元彪之前设计的一种军服,本来是让黄婉薇穿着玩,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剌剌地穿在身上,这会站在门口,威风也是够威风,只是张元彪老觉得这打扮有点像日本鬼子地女特务。 明朝的衣服款式也是很多,对于女人的束缚也不像满清那样极端,只要不露太多基本上每人管,而且黄婉薇穿的衣服还不露,一本正经的少了很多的女人独有温柔恬静,倒仿佛一个拿破仑战争时期女扮男装的青年贵妇。 看着自己的军官们见怪不怪的神情,看来黄婉薇平时也没少这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作为一个后世军服爱好者,张元彪也是哈哈大笑,这在后世怎么可能看得到。 “开会吧。”张元彪把自己的夫人叫到身侧坐下,就开始招呼众人召开本次大会。 网友有时候对开大会有些抵制,在信息化时代来临之前,这样的大会才是最有效果的沟通方式,指望着发个书信或者下个命令就把意志贯彻下去,天天开会还达不成这样的效果,更何况是不开会呢。 会议一开始,先是王树正汇报了临清城的治安工作,此时的王树正经过三年来的锻炼,已经是有些大将的风度,加上认真读写,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军头该有的从容与自信,张元彪默默为他点了个赞。 随后就是负责大集镇生产的留守百户汇报,这种军伍出身的行政管理军官转行很是失败,在幕僚的支持下好歹是把工作汇报了一遍,大概意思和临清商会说的差不多,就是内外的困境,好在张元彪拿出了解决方案,此事的处理也就会有带回来的幕僚去做,倒也不劳自己操心。 最后是黄婉薇汇报了临清军的审计事务,毕竟是初创的团队,到处翻阅简单的账簿,大事倒是没有,小事却是一箩筐,多是军士或者军官们不怎么识字,懒得做账或者糊弄着做账,每次只要把帐做平了就是,也不管多么的粗制滥造就递交上去,常常看的黄婉薇头昏眼胀。 要说这个时代的数目管理,那是趋向于复杂的,大明朝把那么复杂的皇册制度都能搞得有声有色,不仅大范围的编制鱼鳞册管理地方,还能在玄武湖上搞了皇册大本营,最牛逼的时候全国百姓的生老病死家财多寡,都能呈现在玄武湖浩大无垠的皇册上。 可就是这样大国小民的社会,反倒是让社会底层因为这种复杂性直接蜕变成边缘人物,别说是碰,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些玩意运作的原理是啥,就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精英阶层垄断了司法的解释权肆意倾轧,而底层的百姓日趋保守,只知道种地纳粮割韭菜,反正啥事官老爷们都给安排好了。 张元彪的兵都是这样的文盲,能有啥觉悟,只有靠着先识字才能提升了,别的什么运动都是刮阵风。 会议的进程缓慢无比,劳累的张元彪嘴上打着哈哈,内心那是慌得一批,毕竟一年没有见到老婆了,还开什么会。 其实到了张元彪这一步,没时间更是不能事事躬亲了,一些事只要能够布置下去就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去做,他只要在关键的部分把控全局即可,若是事事躬亲,那么下边的人自然没啥干劲和责任心,不是一个正确的方法。 “好了,好了,有了彩票和卷烟这两个生意,咱们的钱会更多,但是港口的建设和船只的置办都是大支出,临清军的收支现在能维持平衡就很不错,有什么事提前商量,不是让大家争吵谁的责任,而是抓住机会设个制度,减少类似事情的发生。”张元彪喊道:“我就说两个事,一是王树正你回去选出来几个人,聪明点的,去铁厂跟着研究火炮,就在那边先造着,我打算专门成立一支炮军。” 王树正那是深知火炮的厉害,在前线大寨被围攻的最危险时刻,是那两门小弗朗机火炮打开了局面,为大军赢得了喘息的时间,此时自然也是大声应是。 “这第二,还是扩军。”张元彪说:“登州那边还在打着,孔有德被围在孤城之中,短时间临清军不会出战,但是朱大人已经传来消息,他马上就是临清卫的指挥使了,咱们可以把战斗队伍扩充到二千人,那些漕军都不用管,你们回去弄个办法出来,不管是去西北拉流民入军,还是从山寨调集人手,两个月内弄出来二千人,其中至少要有一千五百的满员游骑兵。” 军官们各个喜笑颜开,搞后勤的幕僚们纷纷挠头准备进言。 张元彪大手一挥说:“散会散会。” 大家眼见如此,也都是纷纷立正行礼之后三三两两的走出去,不一会屋里只剩下了张元彪和黄婉薇几人。 第303章 这是要开后宫? 好不容易轰走了那些还想回头请示的军官和幕僚们,张元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身边的黄婉薇也是细心地上去给张元彪揉捏肩膀。 “大人,饿了吧?”黄婉薇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从上午就开始和商会的那些人周旋,回到家里还要跟这些家伙纠缠,现在好了,可以与夫人纠缠了。”张元彪伸手就要去抓身后的黄婉薇,却被这个羞羞的少妇狠狠拧了一把。 张元彪才想到昏暗的屋里还有几个夫人跟班,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说:“走吧,我困倦了,咱们回去休息吧,一会让前厅的亲卫拿些行军肉干随便吃点就是了。” “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黄婉薇说道:“咱们回去先吃了饭,我再伺候大人沐浴。” 那四个女子的身份,张元彪也在之前的信件上了解一些。 在登州战役时,这些识文断字的深闺大小姐本来都是很高贵的存在,后来登州被孔有德抄家灭门,这些女子都是被劫掠而走丢给叛军军官们处理,很多人都是被折磨而死,活下来的期间受了不少的罪,难有完璧之身,后来被张元彪的队伍换回来,几乎全是家破人亡的苦命人。 张元彪把这个故事写在战地家书上寄给了黄婉薇,也在信中表示很难把这些女人留在军营之中,那些几个月都在鏖战的光棍汉子们发起疯来就麻烦了,只能都放在几个村子里封闭式管理,而对于这些人的利用也是很难安排,有意给些钱打发人走,却是无人响应,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做些浣洗缝补的事务。 一些女人怀孕了,寻死觅活地要去打掉孩子,张元彪也知道这些可怕的事他无力去管,只能在女人中选出了几个女官协管,又从附近地城镇中寻觅了一些老妈妈照看,每日衣食不缺,想的是战争结束后再做处理。 后来黄婉薇就主动要了十几个年轻识字的姑娘回来,打算训练这些女人参与到临清军的审计工作,张元彪也是欣然应许,找了一些自愿者先行回到了临清,算算时间已经有三个月了。 战争,是很残酷的,这么些许的文字,根本无法诉说战争凄惨的万分之一。 一行人走到了门口,几个军官还站在那里聊天,看到上官和夫人一起出来了,就纷纷停下来打着招乎。 “都回去吧,赶紧休息。”张元彪抢白道:“这两天不要打搅我,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去处理,谁来找我,以后就留在大本营当书吏或者亲卫,那么喜欢见我,以后就不要出去带兵了。” 几个人一听到这话,纷纷抱拳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进院子。 对于开后宫不怎么感兴趣的张元彪拉着夫人的手走在前边,对于身后的四个女子那是看也不看一眼。(这很符合张元彪的人物设定,穷人一个上学时也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老实巴交娶了媳妇,内心深处虽然万马奔腾,但是样子做的还是一本正经,笔者就是这样的人,收了无数的好人卡,几次有机会牵牵女孩子的手都是不敢,错过了很多啊。) 进入了内宅,小屋里亮着灯光,几个女人站在门口等着,见到黄婉薇带着个男人回来,都纷纷是上前行礼,纷纷感谢张元彪的活命之恩。 慑于男女之大防,张元彪不敢伸手去扶,只是殷切地说:“赶紧进屋吧,外边冷。” 进了主屋之后,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食,再回身一看,这十几个女子都是眼眶红红地看着张元彪,仿佛是那啥百姓看到了那啥地大统领,哭的真切毫不做作。 这是看到张元彪的出现想起了故乡的往事? 张元彪也是扭捏,对黄婉薇低声说:“这是怎么回事,她们都在这里住?” “她们来了之后,本来是安顿在外宅,但是好事的人传出来了一些风言风语,很多的闲汉就在外边晃悠。”黄婉薇气氛道:“我也是看不过去,就把人都接到了内宅住下。挤挤也行。” “好事者?”张元彪也知道此事肯定是隐瞒不住,既然如此也不能追究,只能恨恨地说道:“他们临清人富足,就是少了些淳朴,不能理解人家的难处,还有闲汉在外边晃悠,夫人你让人去查查,明日就找钱良那王八蛋定些罪名天天抓了送到乡里修路。” 黄婉薇一脸迷妹地看着张元彪说:“就知道大人会为这些姐妹作主,我已经让亲卫办了,那些闲汉已经修了一个月的路。” 这个回答让张元彪也是大吃一惊,心道这才多久没有见自己的老婆,怎么一个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前些年还在北京城为了几斗米都不好意思开口的弱弱女子居然已经这么决策果断了,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张元彪发现了权力的可怕之处,简直就是一种可怕的药物,能让人变化这么大。 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张元彪才想到了黄小妹没有在这里,就闻到:“你妹子呢?怎么没在这里?” “她去大义镇了,住在朱千户的家里。”黄婉薇说:“朱千户的母亲很喜欢她,我在这边较忙也顾不上管她,就送到大义镇,已经去了三天了。” “哦。”张元彪坐在餐桌前,一屋子的女人注视之下,他也借着昏黄的蜡烛光亮四下打量,发现这些女子各个都是年轻貌美,论起容貌一点也不输于后世的美女,一杯伏特加下肚,张元彪晕晕地在想‘这难道是黄婉薇要给自己开个后宫?’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禁觉得自己真是无耻,这些姑娘都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自己怎么可以如此禽兽? 想到了那么多的历史故事,多少的英雄豪杰都是沉迷于此而走向没落,看着这样的场面,多少人能够克制自己的? 内心天人交战的张元彪又想到了很多的穿越者不都是要开后宫的吗?再说了这明朝注重贞洁,这些女子今后很难找到人娶回家,不如开个后宫,把这些人都变成自己的夫人,到时候管钱的管账的还有负责写文件的,岂不美哉? 另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李闯要在西边闹事,北边还有后金的压迫,事业才有点起色就这样,会不会寒了外边山上喝风的光棍弟兄的心?天天讲团结,讲奉献,结果自己在家里鼓捣这些,以后队伍出去就抢女人,就好像李自成一般被自己的手下说上一句‘皇帝之权归你,拷掠之威归我,谁都别废话。” 那就尴尬了。 张元彪放下就被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刚才的一个恍惚之间,那些女子都已经走出了屋子各自回到了厢房了。 “大人真是好定力。”黄婉薇关上门,小鸟依人地坐在张元彪的腿上,讷讷地说:“王树正汤敏他们见到了这些女子都是眼睛都一动不动,而夫君居然一看也不看,真是大大的君子。” “啊,哈哈哈哈。”张元彪干笑着,说:“一会让你见识见识啥叫君子。” 第304章 合训 张元彪在自己的屋里匆匆睡了一夜,就舍弃了那精心装扮的书房和院子里的茶几,第二天就带着亲卫把二进院子里的幕僚们赶到外边租房住,自己则带着老婆来到了二进的院子居住,把三进的院子完完全全让给了来自登州的大家闺秀们。 黄婉薇也是十分的支持丈夫的决策,毕竟没有那个女的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也就乐呵乐呵地住进了二进的院子,每日白天招呼那些女人到前边来学习账目管理和查阅账单,然后把各种款项的批复文书通过最外边院子里的幕僚队伍源源不断地发出去。 那些登州的大家闺秀,也都是苦命人,都是受过凌辱和破家的大小姐,有些人被送到临清军换战俘的时候浑身是伤,虚弱无比,在罗山寨那边的寨子里休养了好久才恢复了精气神,却是长久的处于一种恐惧支配的惶恐之中,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只是明朝相当的注重贞洁,失去了贞洁一般都会有个可怜的下场。 这些可怜的女子失去了贞洁与家人,是很难在这个社会中存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成为别的人笑柄与谈论对象。所以她们都愿意不与社会再打交道,都是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呆着。 本来人家都够惨了,还要受到社会的二次伤害与毒打,真是可气。 张元彪倒不是因为这样而远离她们,相反的,作为一个后世的大好青年,张元彪倒是不想这个年代的人一般看中贞洁,反而是觉得这些女人非常的可怜,想要给他们一个归宿,临清军要发展壮大,这样优秀的人最不可缺少。 临清军的保育院就这么开张了。 这个保育院,原本就是给那些战死的孤身军士领养孩子准备的。这样的一个机构在成立之初只是一个设想,虽然也统计了需要该服务的战死军士名册,但是苦于前线吃紧也都是没有执行,直到张元彪回了临清城,就赶紧在大义镇上找当地的乡绅协议买了一些荒地平整,随后就拨出了大笔的银钱去修建房屋与围墙,虽然是天气渐冷,但是营造的速度却是很快。 大义镇作为张元彪临清军的大本营,临清军在此地提供了不少的工作岗位,还修缮了当地的道路与水利,所以动员老百姓来干活,那是应者如云,在了解到了所营建的屋舍为保育院,乡绅百姓还搞了募捐,虽然没有几个钱,但是又得到了荒地不少,工程进度也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 短短一个月就支起了几座草屋和围墙,张元彪作为一个土木工程的学生,虽然在工地上没怎么呆,但是画图的能力还是有的,就仔细规划了一个大量使用混凝土和砖瓦组成的“武装保育院”,说起武装,其实也就是有些自保的能力,不仅围墙外设置了深深的壕沟,还在围墙的分段上设置了易守难攻的独立混凝土碉楼,其实就是一些有着射击孔和了望台的小碉堡,给孩子们玩嘛。 保育院的中心是一个混凝土钢筋结构的二层大楼,一层门被设计的很窄,窗户也开的很小,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和小型的观察口是采光的主要来源,二楼更是设计了凸出去的炮台,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建筑物,菱角分明很奇怪,给孩子们玩嘛。 张元彪看着这样的设计草图,很是满意,尤其是这个保育院中心建筑那高高的钟楼,上边会镶嵌上一个大大的钟表盘,孩子们的时间意识那是要从小培养的嘛。 落难的阿姨们带着全国各地收罗过来的孤儿们,一起生活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小朋友们作为临清军英雄的孩子们,从小接受着张元彪安排的新式教育,不学什么四书五经,不学什么怪力乱神,孩子们识字之后,就开始学习律法、工程或者生产的技能,不分男女都要接受军士训练,等到长大了就去临清军的产业之中担任军官、教师或者工匠学徒。 虽然时间很长,但是这样的保育院却是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人才,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们唯一的家就是保育院和临清军,那些管理孩子的阿姨们也都是不愿意出去的苦命人,孩子们也会给她们足够的慰藉。 当然,如果那些登莱的女子,想通了愿意嫁人,张元彪也是支持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崇祯六年的二月,已经恢复了元气的临清军在这一年的初春季节,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合训。 两千人的临清军本部人马在王树正与李国藩的约束下,带着一千五百人的辅兵队伍在临清县打着“剿匪安民”的幌子,进行了长途的行军训练。 一千五百的游骑兵分为十五个百人队,在自己军官的带领下列着整齐的队形在小路上前进。 一个个军士都是穿着红火色的大衣和白色的裤子,扛着燧发火铳带着三角帽在路上大踏步而行,身上的武装带和大大小小的装备晃晃悠悠地摆动。 每个百人队的一侧是百户与总旗,身后跟着一个旗手高举着军旗,在往后就是两个鼓手和两个笛手,他们吹打着“掷弹兵进行曲”,通过音乐和鼓点,约束着军士们的步伐和行军速度,悠扬的笛声也是一种很好的抚慰,不会让军士们因为身处异地而产生巨大的失落感。 “正前方敌军骑兵逼近,组成空心方阵。”一个亲卫白马骑兵从远处策马而来,传来了山坡观察的张元彪的命令。 间隔五十米的十五个游骑兵的百人队们当即分散开来,最前方的一个百人队立刻在道路上变阵,组成了第一个空心方阵挡在小路上,其后的几个百人队也是向四周分散而去,依托地形保持间隔,也是组成了空心方阵,护住了队伍的辅兵与辎重车。 空心方阵顾名思义,就是中间为空的步兵方阵,简单的说就是每个面都会有二十五个军士组成一面较为紧密的人墙,前排的军士蹲在地上支起火铳,按上刺刀防御,身后的军士也是刺刀装上后就开始把铳口对着远方,随时都可以用火铳射击。 军官和鼓手们立在空心方阵的中间,随时指挥预备人员填充战位。 这样的方阵一旦完成,就会这么坚守在那里,哪怕是一个面被敌人的骑兵撞上,其余方向上的步兵也不能离开或者转向其他的方向,否则就会遭到敌方骑兵的致命打击。 虽然看起来这样的方阵很呆板无趣,但是这样的方阵是对付骑兵的不二选择,当初滑铁卢战役时,英国红衫军就是依靠这样坚定的防御,虽然损失惨重却以步制骑,瓦解了法军胸甲骑兵的冲锋,当然,法军的指挥官内伊元帅的鲁莽也是成就英国赫赫威名的先决条件,也是证明了缺乏步兵与火炮的配合,哪怕是恐怖如斯的法国骑兵也不能打开这样的防御,想必作战意志更为低下的封建军队更是不能这样的完成吧。 这样的空心方阵维持着,静静地大地上只有寒风吹过时的阵阵低吼,阵型中偶尔会传来一些咳嗽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喧哗。 “嗯。”张元彪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结成二十几个方块的大军说:“这空心方阵练得不错,就是每个方块的兵力还是略少,想要给每个方块再增加些人手才行。” “大人,军士们已经习惯了伍长、小旗百户这样的编制。”李国藩说:“如果编入的人太多,会让人说咱们乱了祖制,我听说自己设立编制,跟造法差不多,各地的卫所都没这么搞得。” “嗯。国藩你说的有道理。”张元彪叹气道:“还是要扩军,我打算把两个百人队组成一个空心方阵,这样军力更多,也好配合,只是不制定一个官职统领,确实不好带啊。” 身后的几个军官竖着耳朵听,又听到了张元彪说‘扩军’,各个喜上眉梢。 现在的临清军是个好地方,临清当地的乡绅和村老人都是托着关系地想把自家的儿郎送到军营中,只是张元彪不想在本地招募太多的人才都打入了辅兵队伍,这也是因为临清作为大型的商业基地,老百姓普遍见识较多,较为油滑一些,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张元彪不想让临清军临清化,他更愿意从西北流民募兵,或者从山东东部山区募兵,这些人都是外地人,在临清没有归属感,将来干大事的时候也不会瞻前顾后的不够坚定。 第305章 战法 张元彪坐在山坡上挥挥手说:“传令兵。” 一个亲卫从队伍后边走了过来,抱拳而立。 “记,传递给王树正。”张元彪说:“前方敌军步军前来,让队伍变阵,准备正面迎战。去吧。” 传令兵记录完就抱拳离去,不远处的旗手接到命令,就开始向山下的王树正部挥舞令旗。 这样传递军令自古就有,在这样通讯靠吼的年代,挥舞小旗来通讯那是非常的高效,只是这样的传递命令只能是简单易懂的,因为中国的文化太牛逼,想要多多的夹带文字,那都是有些徒然,反倒是欧美国家使用拉丁文书写,他们的旗语在后世加入了摩尔斯电码的原理后,反而更加容易被传递。 张元彪的命令基础是来自于戚继光所写的《纪效新书》,这本是前文提到了。 戚继光也是明白人,知道文贵武贱的大明社会缺乏专业的军官,文人们对于军队的建设都是停留在戏文上,所以就竭尽所能地去编写了这样的军事着作,不仅包含了军队管理、卖命理论和杀敌技巧组多方面,全书的内容上至思想教育,下至军旗的绘制都一应俱全。 完完全全就是戚大帅对于明军的广大指战员一百万个不放心,怕这些天天不务正业的军头们羞于提问而胡乱带兵,多少看看这本书,按照这样的标准去练兵,也算是有个参照。 随着命令的下达,远处红色的军阵开始移动,最前边的军阵军官吆喝着命令向前走去,原本的空心方阵开始徐徐展开,面对着正前方形成了一个两排军士组成的红色人墙,军士们开始取下刺刀,配合着军乐和鼓点自行校准队伍的间隔,然后在鼓声停止后,都是以轻松地姿态对着前方站好,静静地等待着汇集而来的其余方队。 各个百人队都是如此活动,他们按照军官们的指挥,开始在原野中前进,不管是前方的土地多么的崎岖不平,军士们都是昂着头迈着整齐的步伐往目的地走去,很快,一个更长的红色人墙就列好了,身后的辎重兵与辅兵们驱赶着辎重马车也推进至队伍后侧,组成了松散却又火力凶猛的后军。 一些武装辎重兵还在辎重大车一侧开始披甲,这些预备肉搏的辎重兵都是全军的精锐近战专家,身披双层甲胄的他们,拿着大大的盾牌和单手战斧分散在战线后方,时刻准备与迫近的敌军肉搏。 本来武器散乱的肉搏兵都有自己的趁手武器,强迫症患者张元彪觉得这样不太好,就考虑再之后,摒弃了明军制式武器雁翎刀和长兵,所有的肉搏战士都改为手持单手战斧,这玩意操作简答,无论是对付重甲步兵还是对付无甲的辅兵都是格外好使,直上直下地挥下去就好了,而且斧子的保养简单不易损坏。 整齐的阵线建立完毕后,张元彪和一众军官都是大为满意,毕竟山坡下的队伍是自己队伍操练出来的,能这么高效完成变阵,如此密集地齐射,定然能够让敌军吃尽苦头,一百步内能承受多大的伤亡?三成还是四成,恐怕两次齐射就把敌人给打溃了。 “怎么不见散兵派出去?”张元彪一边看,一边问身边的李国藩。 “大人,您不是做出来了一个大斧。”李国藩比划着说道:“就是那个能把大火铳架上去用的那个,现在还没有装备上,所以散兵还是跟在线列中。” 这么一说,张元彪也想起来了。 散兵一般都是选择军队中的优秀射手来担任,一般的任务就是扰乱敌人的行军,干扰他们的射击,在拿破仑战争时代还是很厉害的,只是张元彪鼓捣不出来膛线火铳,精确射击那是没门,所以就单独让倭人工匠们打造口径更大的火铳,以期获得更远的射成和更大的威力,那最少得让敌军大吃一惊。 于是张元彪就想起来了俄罗斯的射击军制式装备大战斧,这种战斧的斧叶有个豁口,可以让军士把巨大的火铳卡在上边射击,近战的时候再拿出来战斧砍人,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当然自打射击军用战斧当支架后,这玩意就真的成了支架极少用于近战,终于在彼得大帝改革时就退出了舞台,俄军也像西边的邻居们一样都端上了燧发火铳。 但是处于冷热武器交替时代的明末,战斧加火绳枪还是可以搞一搞的嘛,散兵们在齐射前挑衅和随意开火,激怒或者恐吓对方的步兵,也是一个极好的战术,当然身后的线列步兵要是开火,这些散兵就要趴在地上等着队伍过来后再归队出战。 张元彪就打算给散兵装备口径更大结构更简单的火绳枪,战斗时架在战斧上射击,发出的声音肯定要区别于身后的临清军燧发火铳,这样射的远的大火铳自然能起到吓死对面敌人的目的。然后就是这些散兵牺牲掉一些灵活性,再披上一层薄薄的棉甲,至少在五十步外,不会惧怕敌人弓箭。 对付这些散兵没有好办法,只能通过前哨战的游骑与斥候在阵前小规模接触,到那时候大斧和棉甲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情愉悦的张元彪看着山坡下自己的军士们列成横阵开始徐步向前,那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的人墙缓步推进,这压迫力一点也不比后金军的骑兵冲阵差。 “就是差点骑兵。”练兵千户吴康喃喃道:“若是有骑兵,就能更好的完成进军,不仅能快速的支援受到敌军骑兵袭扰的两翼,还可以在步兵击溃敌人的主力后进行追杀,从背后砍杀那些逃跑的步兵,很是舒服的。” 这样的提醒张元彪也是知道,不过没办法,骑兵真的不是谁都能养活的,中原人比不得塞北和辽东的胡人,马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自然能够妥善照料,但是对于张元彪的临清军来说,伺候马匹比伺候人都难,更何况是耗费极大的骑兵,自己的白马义从们三十几匹白马就拉扯了将近五十人伺候,饲养、兽医和教官都是技术性人才,对待那些金贵的马关怀备至,不夸张地说战马吃住比起游骑兵都不差。 “没有骑兵绝对不行,先等着吧。”张元彪点头道:“现在是缺马,咱们再等等,找到了机会从北边买点马回来就好了。到时候我会给你的骑兵配上更优秀的马刀和胸甲。” 正说话间,山下就传来了阵阵的火铳鸣放,巨大的烟雾升腾起来,然后又是一排火铳的射击,真是惊天动地,声如雷霆。 如此响了三次,硝烟散去后,就是二千线列步兵挺着刺刀稳步向前,在山坡上看来练得还是不错,人墙还算是有序前进,只是不知道真到了战场上会如何。 “下令。”张元彪挥挥手,一侧的传令兵抱拳出列。 “敌军骑兵奔绕后与两翼而来。”张元彪说道。 随后那传令兵跑到旗手处,挥舞的军旗把命令传下来,不多时山坡下就是响起了一阵阵尖锐的哨子声,这是紧急防御的命令,缓缓移动的人墙顿时为之分裂,各个百人队的游骑兵与辎重兵纷纷按照自己的位置开始向侧后移动组成空心方阵,而队伍后方的辎重队又是原地待命,纷纷依托大车开始防御。 “还是有些乱。”张元彪说:“若是敌军的骑兵从左侧切入,死伤又是不少,记下来,回去加强训练。” 几个幕僚写写画画,李国藩也是扭头与手下们商议改进的办法。 没有啥好办法,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骑兵,若是有一支精锐的胸甲骑兵作为预备队,直接就可以和突袭而来敌军骑兵对冲,两翼的安全系数自然会大大提升。 “哎。”张元彪喃喃道:“没有骑兵,就抓紧准备炮兵吧,在两翼有一些火炮也能极大地迟滞敌军骑兵的冲击。” 第306章 行军 合训的关键,除了战斗技能的演练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行军了。 大多数的穿越网文对于行军交代不多,只是说大军前进深得百姓拥护、衣甲齐整旌旗如云等等。 后世有个电影叫《大决战》,上边有一个经典的长镜头,讲的是调动部队参加淮海战役时黄维军团行军井井有条,结果电影被逃到台湾的老兵看了后直感叹‘当年黄维军团哪可能走的出这水平’。 当然,参演电影的都是的现役部队,导演们说随便走走,那队伍都是数十年军事素养的体现。行军中的队形非常复杂,还有各个兵种表现出来的行军状态,哪怕是队伍前进那也是在过程中自动形成简易防御阵地协调交通,随时应对突发事件和突袭,以此来说,看一支队伍的行军水平就能判断这支队伍能不能打那是很有讲究的。 临清军的行军也是积极按照敌占区机动为假想,全军行动也是游骑兵在前,武装辎重兵在后,最末尾还有两支游骑兵压阵,全军以每日二十五里为最低行动距离。 骑兵在侧翼放出游弋,因为骑兵较少,根本不够去和敌人的游骑消耗,所以完全以侦察为主,只是放出区区五里,五里之外临清军就成了瞎子,完全就是战争迷雾。 这也是明末时期明军的常态,无论是面对战闯军还是八旗军,缺乏骑兵的明军斥候都是在数里外活动,很容易被那些对手逼迫决战,那还能讨得了好。 “大人。”一个亲卫策马而来,大声喊道:“前边的村民与游骑兵先锋百人队起了争执,王树正大人已经去解决了,队伍行军缓慢,让我给大人说一声。” 一群军官都是冷着脸,焦急地看向张元彪。 “大家坐吧。”张元彪翻身下马,从马的一侧背袋中取出马扎坐下,一侧的亲兵把马牵走,几个军官和幕僚也就纷纷找出马扎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因为还未达到休息的时间,行军中的队伍按照之前的要求继续原地踏步以模仿行军,脏兮兮的小路上当然是尘土漫天。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吴康晃着空荡荡的右臂,不耐烦地坐下来,说道:“md这些家伙,都是吃软怕硬的混球,要是我们大同军行军时,抓些百姓当民夫也不算啥,就是抢了他们的东西再打一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些王八蛋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还有这心思上来找事?” 一群人听地哈哈大笑,张元彪也是微笑不语。 “大人早有预案,这也是少不得。”黄岭笑着说:“大人体恤百姓不易,平日也是教习军士不得虐待百姓,这边的村正里长都打了招呼,没人敢上前闹事,估计是出了点意外吧。” “大家坐下等等就是。”张元彪喝着水,说道:“虽然咱们吃的用的不是民脂民膏,但是临清是我们的大本营,以后还要在此地久待,好名声总是比坏名声强吧。” 正说话间,队伍开始移动,看来是前边的争端解除了。 这样的事情在这一路上屡见不鲜,张元彪才没兴趣管到底出了什么破事,只要不是闹得太凶搞出人命,多少给点钱就能解决。 钱,临清军又不缺,只要不是被人故意闹事也就算了。 一侧的应急通道逆向走来数人,看样子是传令兵带着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快速前来。 待几人走到近前,就被值守的亲卫拦住,查看过腰牌和搜身后,才放这几个人来到张元彪的近前。 “大人,这几位是这甜水村和响水村的仓老人。”传令兵抱拳说道:“前方刚才发生了一些争执,王树正大人让小的把这几个老人送来与大人知晓。” “嗯。”张元彪看着传令兵道:“发生了何事,还需要把人带到我这边?” “这几个仓老人听闻大军过境,就带着东西前来劳军,不知为何打了起来,挡了道路。”传令兵道。 “不知为何?”张元彪笑着说:“劳军是好事,给几位老丈拿凳子,先坐下来再说。” 传令兵退到一边,这边的亲卫就搬来了四个凳子请几个老人坐下。 “大人为我临清剿匪安民,小老儿分外的感谢大人,我们甜水村上下都是感念的很,这不是听说了大人率军剿匪路过此地,就带着村里的儿郎前来劳军。”一个甜水村的老汉抢白道:“哪知道这响水村的人跑过来,说我们在他们村的土地上行走,不许我们给大人劳军,还动手打人,大人要为我们们甜水村作主啊。” 张元彪听着这样的诉说,真是索然无味,人家穿越者都是大阵仗,这倒好,两个村子有矛盾械斗居然找上自己,只恨这老头把话说的太有水平,推脱不管,以后谁还来劳军? “大人莫听这老头的胡言乱语,我们村有好些个后生都在大人军中效力,这次听说大人带人来剿匪,我们响水村都是高兴,昨日就备好了米面和鸡蛋。”另一个老人慌忙站起来道:“我们才是来劳军的啊,早上就开始在这边等着,这甜水村的人见我们来了,就打将过来,不许我们在此地劳军,大人,您说说,这哪里不是皇爷的土地,我们咋就不能在那里等着大人过来。” 又是头疼,响水村还是拥军模范了,也是责备不得。张元彪只能打着哈哈说道:“二位老丈,临清军保境安民,剿灭土匪那都是分内之事,诸位劳军而来,我是很高兴的,左右,拿出五两银子作为回礼给这二位老丈。” 两位老汉都是说着使不得,却被亲卫强行把银子塞到手中。 “只是这打架斗殴的事,做的实在是过分,好在我大军乃是为了剿匪而来,不与你等计较,若是赶着与那建奴交兵,尔等这么胡来,延误了军机,杀了你们的头都是活该,你等可知?”张元彪问道。 两个老头都是默不作声,捧着银子看着地上。 这也是临清军惯出来的毛病,为了鼓励村民们出来劳军,张元彪让辎重队的人根据村寨劳军数目的多少,用略高于市场价的银子作为回礼,就算是购买东西了,这样沿途的百姓觉得有利可图就会箪食壶浆前来上演‘军民一家亲’,目的是让己方的士兵有一种荣誉感,感觉自己是为了这里的百姓而战,感觉自己深受百姓的爱戴,如此一来不需要太多的军饷就能维持较高的士气。 士气这玩意好得很,有这个的不见得就能百战百胜,没有这个肯定是一触即溃。 眼下的事情已经明朗,两个村子不对付,为这次劳军的位置有些冲突就打了起来,强出头这个事本来也没啥,但是现在只是只是路过这里,实在没必要多干涉,打就打去吧,只要都拥护临清军就行。 “二位老丈的话,我是听明白了。”张元彪说:“劳军是好事,但是打架就不对了,今日我军路过此地,银两你们收好,至于打架的事,县府的钱良大人与我较熟,如果二位觉得有必要,我这就差人去县府把钱良大人请过来断案,相信他会给你们一个好的答复。” 破家的州府,灭门的县令,比之更骇人的就是胥吏了,这两个老头本来想在军爷处理论一二,听到钱良的名字,各个都是讨饶,寒暄了几句就屁滚尿流地走了。 只留下一群笑得前仰后合的临清军。 第307章 混凝土炮兵 临清军在偏远的西南乡镇中游荡了一圈,三天的合训算是结束了。 通过这次的合训,军官与士兵之间的熟悉度再次得到了提升,也在行军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队伍的问题,比如补给和野战宿营,以及军士们的鞋子不适合长途行军。 罗列的问题被军官们口述或者鬼画符地写好,再由派下去的书吏一一记录送予张元彪的署衙汇总,然后交由吴康、李国藩等人组成的“战争军法处”商讨解决。 编制这些军规是个很费劲的事,既然是要给临清军全军进行梳理,其中的工作量那是可想而知,而且张元彪还从游骑兵中选出了几个老兄弟来商议队列转换与队列间距,这个尤为重要,其研究成果是要直接送到张元彪处审阅,在通过后还要拿到校场演练,由不得大家都绞尽脑汁去思考如何把这些事情做好。 闲下来的张元彪就在院子里鼓捣他的新玩意——混凝土大炮。 这玩意除了重量上可以让军士们重视起来,其余的功能就是零。 这也是无奈地举动,临清军需要大炮进行训练,但是一直没有完成对大炮的生产。 小型的弗朗机仿制品虽然也能使用,但是这样弱鸡的火炮明显无法进入张元彪的视线。 弗朗机炮之所以退出历史舞台,那都是因为他们的泄气太大,这样的情况导致了射程的减少,无法使用于日趋激烈的海战和陆战,所以张元彪不打算给部队装备这些落后的弗朗机应用于野战。 野战,还是要成熟的炮兵,而不是弗朗机炮兵。 张元彪画出了模具的图形,一个长条的圆筒子,然后喊来木匠打造好之后开始浇筑混凝土,经过一天的凝固后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长条,不仅很重还很丑。 黄婉薇看不懂这是什么,就告诉他澳门的邓博朗,就是那个掮客从南京过来了。 说到这邓伯朗,也算是个奇人,崇祯四年年底的时候带着张元彪派的王龙、王虎兄弟和书记员就回了南方,在南京呆了一段时间兑换银钱和银票后,就带着这些大明国的人大摇大摆地住在了澳门,整日带着纯洁的王龙王虎兄弟周游于繁华的澳门,与各色的水手、商人交换着信息。好歹是忽悠了一些来到东方淘金不成的破产洋人,一群乞丐们得益于刘小秀姐妹的商行往大明跑路投奔张大人,而彼时正在登州前线苦战的张大人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只是安排了几个书吏统计和看护,也不管他们懂不懂都被派去了临清军内部的工匠部,和那些日本人做了邻居,每日也是被要求去打铁,时间长了也倒成了合格的铁匠。 当然,邓伯朗时不时地也会送来一些稀奇的工具或者药物,以及一堆堆据说是泰西炼金术师的最新杰作的黄色固体,据说是金子。 咋可能是金子,若是金子炼金术士就能非常牛掰的给全世界展示了。 当然这些东西没认识的,只是被堆积在张元彪私人的库房中,这也是张元彪的心头好,里边堆积了很多的东西。 自打张元彪回来后,就去慰问了日本国和泰西国的工匠们,对他们的近期用心工作表示了真诚的的感谢,还放了赏,鼓励大家在前进的道路上取得更大的辉煌。 “大人,我是个水手,在船上能当个大副。”一个泰西铁匠当时喊着。 “郭峰。”张元彪当时就喊道:“记下来,送到东明去····” 日本的倭人工匠生产的主要是火铳,这些精细的生产一直是张元彪的关注点,除了燧发火铳的改进,还弄来了一些兵书,比如让倭人工匠在这边鼓捣兵书上记载的迅雷铳,这个不是下载小电影的迅雷,是一种很神奇的后装燧发火铳,没错,后装的。 这个火铳的发明者就是王世桢,他根据南方缴获的小弗朗机为原理搞出了类似于弗朗机的后装火绳枪,这玩意不考虑气密性,真的是大杀器,当然历史上也没有人装备,就是一个可行的假想图,张元彪发现后,就意识到了这个划时代发明的重要意义,把这个课题专门布置给了倭人工匠,一年下来也就是完成了一个样铳,连发射的时候,那个射手都要躲得远远地放射,也是不容易。 这样的,一般也就束之高阁了,但是张元彪知道这个是未来发展的趋势,还是给予了巨大的肯定,鼓励他们继续加油。 泰西的工匠,也不管是不是工匠,或者干哪个方面的,都被张元彪给了一个巨大的命题,那就是制造齿轮,大大的齿轮,这玩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复杂,也算得上是文艺复兴时期工程学上取得的巨大胜利。 俗话说,只要齿轮做的好,胸甲骑兵少不了。 齿轮的作用那是毋庸置疑的正确,不管是在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吊车,还是蒸汽机时代的各种动力设施,齿轮和滑轮组的神奇功效,那是非常可观的。 张元彪也是一样的,运用自己远超于当时的物理学原理向这些邓伯朗带来的泰西人阐述了滑轮组的运动原理,告诫那些铁匠们如何打造全铁质的复合滑轮组,这些伟大的技术发现,可以在当时拿下诺贝尔物理学奖,但是豁达的张元彪完全不注意,把力学的基本原理向这些朦胧的泰西人讲了一遍,为了防止他们造不出滑轮组,还专门留下了绘制图。 滑轮组太牛逼了,运用得当,东明港的造船或者是装货,那效率完全是飞速增长。 耐着性子看了发育不成熟的倭国和泰西的工匠发展,张元彪回到了住所就把邓伯朗带回去毒打了一顿。 这是什么人啊,在澳门整日花钱,弄来的工匠和水手都是不行,搞来的东西也是差劲,就连澳门教会的协助也没争取回来,倒是带来了几个传教士念经。 打完了就把他派回澳门,最后一次重申了火炮的意义,邓伯朗一瘸一拐地也表示,就是绑架也要把仆加劳炮厂的技术员拉过来几个。 第308章 大爷,来买彩票啊 大明崇祯六年二月二十七日。 混凝土炮兵的基干军官们看着巨大的炮身,和倭人的工匠们在军营中实验新型的运输工具。 那几个混凝土大炮的炮身有二百来斤,按照混凝土与铜铁的密度来说,是轻了不少,但是研究炮架嘛,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先造出来个样子才行。 张元彪这些天没少在这里监督,时不时的还把以前看电视得来的炮架样子画出来,让倭人的工匠先行打造试试。 这些架子那里是这么容易就能造出来,张元彪也是平白地添乱,到了二十七日这天索性就坐在那里喝茶,再也不去指导。 “大人。”倭人工匠松下走来说道:“这个炮架的,已经做好了系咪哒。” 听着这不伦不类的汉话,张元彪也是头大,就走过去看看,发现这个炮架有点意思了。 比起明末把大炮架在地上发射的好习惯,张元彪的炮车明显先进了许多,巨大而厚实的木轮,以及长长的托架,看起来是有点像模像样,但是混凝土大炮毕竟不能发射,所以这稳定性和抗压力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按这个造出来五个。”张元彪满意地说:“先用骡子拉着大炮走,看看效果怎么样。” 炮兵队长丁云德点头称是,然后就招呼手下套车准备拉动试试。 不多时,四个骡子就把混凝土大炮拉起来在兵营里跑起来。 红衣大炮那种动辄上千斤的大炮,张元彪不打算放在野战军中使用,那玩意毕竟是太沉了,虽然能打三四里的距离,但是这个射程和重量是成正比的,拖拉出去实属不易,缺乏人力的临清军可不能跟后金军似地,一次弄出来几千人和几百头牛马去伺候那些不多的重型火炮。所以要发展的也就是经典的六磅炮和八磅炮,只要能打赢野战,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之后,攻城的办法有很多,实在没必要给陆军装备那么巨大的火炮。 正当张元彪坐在那里看炮车前进的时候,黄岭匆忙的走来。 这个年轻人大大的黑眼圈,很是兴奋地走着。 “大人。”黄岭笑嘻嘻地说:“那彩票地事已经办妥了,下午就要在临清城搞一个大大的开奖活动,已经邀请了不少的当地名流乡绅过去见证。刘会长和朱大人都喊你去看看,毕竟这个事是大人您策划的,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地点选在哪里?”张元彪问道。 “选在了四海商号。”黄岭说:“那边的地段好,仓库已经收拾出来了,到时候能让二百多人现场观看。” 忙着造炮车的张元彪把彩票和卷烟的事都交给了黄岭去负责,黄岭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年纪也刚刚二十,在临清军锻炼了两年后,做事也算是老练,这彩票的事虽然事出突然,却也做的不错,日常偶尔来请示一些细节,张元彪只是花钱买过彩票的人,哪里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的,也就是给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经典的36选7。 这个玩法的彩票,中奖率也是有的,只是花一百文钱买了彩票,拿到手上就剩了十文,无论输赢临清军和临清商会都已经赚了九十文钱,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神奇的买卖? “名头想好了吗?”张元彪问道。”已经寻好了。“黄岭沾沾自喜地拿出了一张纸,说:“按大人说的,彩票的名字就叫赈灾备荒彩票。” “名字绕口了点,倒是能让人一听就懂。”张元彪看着那混凝土大炮,说:“做的很好,临清军能不能扩军和弄上那正儿八经的大炮,你的功劳最大,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你先下去休息吧。” 黄岭听到这样的夸奖,也是面有喜色,回想起来最近的一段时间天天各处奔走,好歹是完成了计划。 “对了。”张元彪突然问道:“开奖时,负责捞小球的的人,只有乡绅啥的?” “还请了怡红院的头牌。”黄岭傻笑着说:“城里很多人听说了翠红小姐去开奖,都纷纷去买彩票了。” “不错。不错。”张元彪捻着胡子说:“就要这样,就要这样,男人嘛,都是愿意为了偶像买单的。” 黄岭也是暗暗窃喜,抱拳之后就要离开了。 “亲卫。”张元彪说道:“从我的私账上拿出一百两,算是黄岭的奖金。” 黄岭一时惊诧万分,抱拳说道:“当不得赏,都是给大人办事。” “拿着那些赏赐。”张元彪说:“此事你办的很好,你或许不知道这彩票的巨大利润,你是我信赖的人,以后还要继续努力。” 是日下午,四海商行那是人山人海,临清城的名流雅士纷纷云集于此,有些人是商会请来的见证,有些人是仰慕青楼的人,想过来看看,更多的是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依照这讲解员的解释,纷纷拿着十几文钱来搏一搏,买上7个数字,碰碰运气,万一能得到那三百多两的头奖,人生都会得到巨大的改变,而所费无非就是几个铜板。 一个个销售点上,售卖的书吏拿着毛笔在印刷好的小票上填写着投注者的号码,这个号码也是一式两份,上边有编号和押签,在销售结束后,备份的文件就会在大家的注视下,锁入铜柜之中,在开奖后,若是有人拿着票据来兑奖,才会在众人的监督之下打开对验,整个过程靠着临清商会的信誉进行。 当然,与售卖同时进行的,还有一个暗花和一个明花。 简单的说就是,临清县府发布文书,一旦查到有人干涉或者制假彩票的,那就是犯法,理由是破坏临清赈灾款项的募集。 当然,这个钱里面有一部分是献给那些官老爷的,要不然哪能得到官方的背书。 暗花就是临清商会发出的悬赏,只要能提供有效的证据举证搞破坏的,一个人头五十两白银。 临清城各处也设置了几个分销点,所卖都是写好的彩票,叫“飞票”,这就是等于大明版的随即号码,人人若是没时间选号,直接花钱买了就是,这些号码的联票也都在后台放着,按照上边的编号就能找到。 所以热闹的大街上,为了吸引人去买自己的“飞票”,商家们那是热情无比,弄来了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路边喊着:“大爷,来玩啊,来买彩票啊。” 第309章 卷烟就叫百宝路 彩票的销售很是给力,第一期就卖出了整整二千两的银子,到了下午开奖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一堆一堆的百姓挤在四海商行门外等着开奖的结果。 “这效率太低。”张元彪笑着说:“得搭个大戏台子,白天和晚上就在上边演戏,到了开奖的时候,就安排那些青楼的头牌上去当着百姓的面一个一个把号码球从里边拿出来,然后就挂到大的牌子上,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了开出了什么数字。” 朱大志乐呵乐呵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几个彩票,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就是在那里点头称是,张元彪看到自己的老大哥这么的不堪,也就扭头继续往小台子上看。 这个时候,正是翠红姑娘再捞小球,刚刚拿出来一个“7”,引得下边一阵欢呼,大概是有人买了7,区区一个数就让这些人大呼小叫,当号码挂出来时,外边的人也是大声欢呼。 张元彪暗暗好笑,心道这些人是真的没数啊,区区一个数就激动成这样,后边还是有35个数选6,中大奖的概率奇低,五个铜板还不如拿去吃点面条来的实惠。 但是人性就是如此,大家都会幻想自己是天选之子,总是会在幻想着自己能赢得大奖,这也是赌博事业贯穿整个中国历史的原因之一,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翠红姑娘又拿出了一个号码,这次是“12”,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张元彪眼见着这边没啥事了,就带着自己的亲卫往外走去,拨开了拥挤地人群,一行人就来到了四海商行的后边仓库。 负责看门的临清商会小弟们,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张元彪阔步而来,纷纷上前抱拳行礼,随后就把张元彪让到了里边。 这是一个二进的大仓库,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作为寸土寸金的临清城中央地带,这里的几个仓库都是格外重要的物资储备地,严禁烟火和外来人员,门口码着二十几个打手,小院子里边还有看门的打手,戒备不是一般的严格。 黑暗中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临清商会的刘会长。 “张大人,您来了。”刘会长笑嘻嘻地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屋中就出来了一个伙计,他捧着一个玉碟就走了过来。 “大家都在前便卖彩票,你这倒是悠闲。”张元彪笑着说:“让人把我叫过来是干啥啊?” “卷烟已经生产出来了一点,这不是让大人前来尝尝。”刘会长说着就拿起了一支卷烟让到张元彪的手上。 张元彪也是老烟民了,看着这个有些大只的卷烟说:“是不是粗了点?” “纸还是厚了点,卷的细了效果不行。”刘会长一边说一边拿来了火折子递到张元彪的面前。 张元彪也知道这卷烟的难度,谁不愿意去抽草纸的味道啊,也就熟练地把卷烟叼在嘴上对着火折子猛抽了两口,那辛辣的味道进入嘴中,张元彪差点没咳嗽起来,只是他做好了思想准备,这第一口也是没有往肚里咽,只是吸到嘴里就吐出来。 “草纸确实不行啊。”张元彪叹了口气,拿着这个堪比雪茄的大卷烟,说:“纸张还得改改,否则这玩意的杂味太大,抽起来太难闻。还有就是这烟草,做的不够细致,生烟丝味太重。我临清军的工匠在哪里,我去提点几句。” 刘会长也知道这里头的秘密太多,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起,就说道:“咱们进里屋再说吧。” 张元彪就和刘会长只身进了屋,看到了一堆的工匠在那里鼓捣着烟叶,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 “为何不在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鼓捣?”张元彪不解地问:“这里太小了。” “乡下固然好,可临清城商铺林立,便于烟叶的采买。”刘会长愉快地说:“近来这些天,已经选了二十几种各地有名的烟叶按照大人的办法制作卷烟,各个烟叶的味道都是不尽相同啊,比如那云南的烟叶,抽起来确实是···确实是···” “醇厚。”张元彪接道。 “好像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很舒服啊。”刘会长一边走一边抓起一把烟叶说:“这个是西北那边的烟叶,辛辣的很,却是另一种爽快,哎,就是爽快。” 张元彪看着一脸迷醉的刘会长,心道这也是个老烟民了,怪不得彩票售卖这么大的事都是讲两句话就走开,感情是到这里进行卷烟的刻苦专研。这样有兴趣爱好,还有使命感的人真是卷烟事业的一大助力。 明朝万历年间,开始记载各地种植烟草,当时医疗水平不发达,大家都没意识到烟草的危害,反而觉得这玩意提神醒脑,而且抽起来烟雾缭绕宛如成仙,各地更是哄传着抽烟的多多妙处,烟民的数量一直在快速增长,导致了不少农民不种粮食改种烟叶,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烟叶属于经济作物”,要比种粮食收获更多。 而这时的抽烟方式还是拿着烟斗,压实了烟草后点燃,这样的抽烟模式一直持续到了清朝末年,才被西方过来的卷烟取代,时至今日,大家抽的都是带过滤嘴的卷烟,而香烟的成分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以烟叶为主。 刘会长坐在天井那里,手里拿着新卷好的烟吞云吐雾,一边抽一边不由得称赞。张元彪坐在那里等工匠前来也是无聊,也跟着点起一根来慢慢地在嘴里品尝味道,至于吸到肺里,他的烟瘾不大,更是扛不住这辛辣地味道。 “大人。”工匠走过来行礼,激动地说:“您怎么来了。” 这个烟草工匠,其实就是张元彪军中地一个木匠,平日里爱抽旱烟,张元彪就把制作卷烟的办法说与他听,然后派来此地进行研发。虽然此人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到了这边有的是聪明伶俐的小伙计跟着记录,倒也完成的不错。 “牛时,你这卷烟做的还不错,军队的弟兄们是吃肉还是吃骨头就看你了。”张元彪没有上来批评人的习惯,先夸几句再说。 “大人这话说的。”牛时憨厚地说:“都是大人教的办法,小的没啥功劳。” “不过这烟叶还是处理的有点偏差。”张元彪拿着卷烟说道:“这个烟叶的粗梗不能要,都裁掉,还有就是烟叶拿回来一般都是干的,你得在掺点酒蒸一蒸,我听说你选的叶子多,多试几次,找出好抽的烟叶。实在不行就去种点烟叶,也得尝试一下怎么种,这不是刚刚就春天了,现在去种上也不错。” 牛时大声应和着,听完了训话就回去布置了。 “看来张大人也是我道中人啊。”刘会长一边抽着卷烟,一边大声地说着。 “谈不上,谈不上。”张元彪放下卷烟,看着那徐徐的青烟,心里想的是,若不是为了筹集那海量的军费应对华夏民族最大的劫难,才不会把卷烟这个害人不浅的东西弄出来。 “其实,现在的卷烟味道已经极好了。”刘会长又是一脸迷醉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卷烟道:“比起之前的烟草,这些加工完的真是···真是···醇厚。” “还是不够香。”张元彪看着袅袅的青烟说:“我给牛时说过,选好了烟叶后,还要再加入一些花草或者其他的香料,到那时候,就不叫卷烟了,就得叫香烟。” “呀,还有这妙处。”刘会长哈哈大笑,说道:“那以后大家出门都不用熏香了,抽上一根咱们的香烟,一个屋子里的人都会称赞啊。哈哈哈哈。就跟那戏文里说的,荀彧留香,大家岂不是都成了名人雅士拉。” 张元彪听到了刘会长说起荀彧,惊讶地不得了,转身看着这个中年人还在迷醉于烟草的刺激,才松了一口气,心说人家荀令君是熏香又不是抽烟,可是咋也比不了。那后世的香烟有的是好闻的,却还不是被全面禁烟,谁敢在公共场合抽烟都是要被人鄙视的。 “张大人。”刘会长突然严肃地说:“咱们得给这个卷烟起个名字,叫个啥好呢?” “卷烟就叫百宝路吧。”张元彪说:“刘会长意下如何?” “百宝路,不错。”刘会长说:“抽这卷烟,犹如百宝。咱再加点,叫万宝路得了。” 张元彪一阵鸡皮疙瘩,偷瞄着刘掌柜,心道这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妥不妥。”刘会长自言自语道:“皇上那是万岁爷,咱们也带个万字,是有点大不敬,还是百宝路的好。” 第310章 视察随官屯 大明崇祯六年五月七日,晴。 此时的登莱战役已经画上了句号,历史的发展居然惊人的相似,孔有德带着自己的手下从登州城逃窜,经水路去了辽东,投靠了他的死敌后金。这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孔有德没有了退路,除了投降后金以外实在是没有办法给自己的手下谋个生路。 对于明军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孔有德到了辽东就成了投降模范,被皇太极授予了大大的官职,还让他继续统领自己的手下,如此的胸襟和决断,简直就是给明朝的军人们画下了大饼,其影响力不亚于千金买马骨的那个谁,此后投降的明军将领越来越多,真的是每人再给抠门的老朱家真心卖命了。 这样的可怕事件发生,更大的影响是老朱家和朝廷的阁老们不敢随意处置那些握有重兵的将军们,特别是辽西的军阀们,因为稍有不慎这些人就能卖了山海关投靠后金,让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从此明朝政府日益羸弱,军头们纷纷冒起,一个个怪物把明王朝逼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临清军副指挥使张元彪再次离开了临清城,带着手下的二十几个亲兵押运一大笔银两前往随官屯视察,当然,随之而去的还有一些老式的火绳枪,新的燧发火铳那是不能给。 这次去北地视察,一方面是看看随官屯备战的情况,因为大明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崩坏的边缘了,能撑到崇祯十七年才灭国,完全是老大帝国的惯性在推动,可不能失去了北方的这个支撑点,否则再打过去就麻烦了。 凭借着临清商会运输队的便捷,一行人倒是没啥压力,整日就是在马车上呆着,偶尔也骑着马在远离城镇的官道上驰骋。 随行的还有两个从临清城招募的书画爱好者,一路上根据情况绘制舆图,这玩意可不能让人知道了,视同谋反啊。 明朝也是反智主义的集大成年代,靠着户籍制度把百姓都看在家里不让随便出去,只允许读书人四处游历,更是收缴了地图,也不许老百姓看地图,反正就是要出门就在官道上问着走,而百姓能看到的舆图也都是绘制的稀奇古怪,上边的内容只是告诉你北京在南京的北边,就这么潦草,至于那些山川地理一点也没有显示,从根本上就断绝了百姓探索世界的愿望。 以至于那些造反的农民军没啥章法,就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你若问他们北京在哪里,他们估计都不知道,所以明初的农民军都是到处乱窜,不知道哪里城池高大,也不知道哪里囤积粮草,乱哄哄打到了这个年月还在西北晃悠,一时半会难成气候。 张元彪可知道这舆图的重要性,就特别留意官道上的村镇位置,人口多寡以及那各地治所的样子,到了关键的地方,还会让车队先行自己带着画师数人去观摩一二,把这些地点的特征一一记录在舆图上,今后与后金军也好、与农民军也罢,少不了在这一路上展开拉锯战,到那时候多一些信息,就会少死不少人。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八日,终于在五月十五日抵达了随官屯南二十五里的地方。 陈近南带着一群壮实的汉子们在路边等着,五月的北方算是一年中的好时节,风吹过来凉爽无比,就是站在太阳下也没有什么灼热的感觉。 “大人,剩下的,就只能靠着骡子搬运了。”陈近南站在张元彪身边,看着忙活的人群,低声道:“这边的小路被改成了田间小路,马车都走不了。” 张元彪看着大片的麦田和在田间忙活的农民,说:“这样也很好,现在安全第一。” 随官屯的防务工作很到位,简直太到位了。 偌大的平原上,没有一棵大点的树,有的就是低矮的灌木和比人高的芦苇。砍树的工作做的很到位,这样敌人就没有办法就地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 至于那散落在田间的破屋烂舍,也都是像窝棚一样作为临时住宿使用,好点的砖瓦房都被拆了运到随官屯修筑那边的屋舍,放眼望去除了满地的麦子以外,尽是萧条破败。别说是后金军会选择走这里,就是官府的人突然过来,估计也是找不到什么落脚的地方。 坚壁清野成这个样子,随官屯民军对自己也够狠的。 一行人就这么在羊肠小路上列队前行,一些庄稼汉看到这么多人过来,也放下手中的活纷纷打着招呼,一些巡逻而来的民军也是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兴奋地挥舞手臂。 陈浩南一路上也是挥手示意,一边给张元彪讲述周遭的布置。 在这田地之中,挖了很多的小坑,这些小坑都是藏在麦田之中一般都是在田地的四角,农人在这里种地多是知道位置,若是外人前来,胡乱在田中奔走,少不得磕磕碰碰,倒是这些小坑都没有放置什么竹枪木刺,所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敌人的骑兵在田间乱跑,毕竟奔跑的马儿不像人一样绊倒了疼一会就完了,马匹遇到这种小坑,多半是腿都折了,倾倒之下,上边的骑士也讨不得好。 这样硕大的工程谁知道经历了多久才完工,看着那些茂盛的麦田,张元彪也是笑而不语,只是策动着马匹继续前进。 二十五里走了一个下午,才好歹是在天黑前到了随官屯。 借着落日的余晖,张元彪看着这个已经包了砖的小城池大为亲切,再次询问陈近南与官府的关系。 “大人上次走后,我们也跟那附近的县府接触过,他们那边只是要些银子,每年送过去三百两之后,那边的大人们酒给随官屯附近报了个灾也就没再来过。”陈近南说:“之前的建奴入寇,把这附近祸害的不轻,官府那此被打破了县府,死伤惨重,所以新招募的衙役胥吏们也知道下去收不到什么东西,他们想的是先让百姓恢复一些再来收钱吧,反正现在都是一样的破落。” 这样的法外之地,却是是在明朝基层权力缺失之下的临时状态,随着官府力量的重建,自然也是不能维持,好在随官屯够偏,这种空窗期就更长一些。 “武备呢?”张元彪问到。 “民壮现在能上城墙上的有四百人,我已经把他们编成了四个门的守备,平日里轮着出去耕作和守备,这些都是屯里的人,天地会的兄弟得到号令也能在附近百里收罗出来五百多人,只是根据演练的,若是建奴大军再来,这些人都是要携家带口来这边躲难的,所以军械不足,粮食倒是不缺。”陈浩南说道:“前些时日,把这大小树木砍了不少,晾干后都囤积在屯子里,准备的是建奴围城时生火用,里里外外加起来,若是不考虑其他的百姓躲入,这边的东西够这些人呆半年。” “只是这路。”张元彪也是叹气,把路给弄成这样,好处很多不假,但是将来的机动就有些难度,这样的困难对于攻守双方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随官屯更加占优势。 “大人放心。”陈近南说:“毁路的时候也考虑了这事,所以在小路的一侧都有高一点的田垄,若是以后有需要拓宽道路,恢复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张元彪听到这里,也不再多问,就策马与陈近南一行人进了随官屯。 第311章 深谋 随官屯的夜啊,静悄悄,微风把房顶轻轻地吹。 送走了前来参见的最后一批人之后,张元彪终于丢下了几页纸张,舒服的躺在了椅子上。 前来参见的人,都是随官屯的老弟兄以及天地会的骨干人员,带着问题或者成绩过来拜码头,张元彪勉励一二,又把问题记录下来寻思怎么解决。 “大人辛苦了。”陈近南有些歉意地说:“很多事情我不能决断,还得大人来了才能解决。” 看着那些各种各样的问题,张元彪到没有什么感觉。轻描淡写地无非就是两件事,要钱和要人。 要钱,临清军除了输送现银较为麻烦以外,只要不是太大的开销,也能够依托临清商会的马车送到位,只是这要人,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 发展太快了,各个岗位上的主管人员都是从老兄弟里边提拔出来的,能力有几分不好说,现今唯一考察的就是忠诚了,所以培养信得过且有本事的人那是非常的迫切,却不是一时之间能做到的。 “陈兄弟,钱不是大问题,所费看起来也不多。”张元彪掂量一会说:“我看,都批了,我让临清那边调集现银过来,不然的话,你看看能不能在小井镇上设一个据点,专门负责发放银钱,不能事事都放在随官屯解决啊。” 三千多两的银子需求,张元一下子就同意了,这样的情况让陈近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他没在临清呆,不知道那边的财政情况,加上上次张元彪来时表示过银钱上有些局促,所以在此地的开销,都是尽可能的减少,可以说是苦苦支撑。 张元彪看陈近南松了一口气,也知道他在想啥,就安慰道:“现在的临清军可阔了,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抓紧时间去落实即可,明日我就让临清商会负责这边的管事来跟你商议在小井镇设置据点的事,以后银钱交割可以在那边进行。” “如此最好了。”陈近南说:“浩南他写信过来,给我说了一些登莱大战的事,还提到了大人身先士卒拼杀在前,大人文曲星下凡,武艺也是了得,但是大人是咱们全军弟兄的主心骨,属下斗胆请大人以后稳坐中军,卖命拼杀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做。” 听着这些话,张元彪也是无奈,上次拎起刀盾上战场那也是万分危急的时刻,不上肯定是不行的。至于卖命,他张元彪打造的红衫军就是拼纪律和军阵的,才不愿意再出现这样的局面,只能笑着说:“近南兄弟说的在理,上次也是情况危急,间不容发,好歹一次冲击维持住了战局,否则哪里还有机会与你一起坐在这里?只能说是,苍天厚土佑我大军。” 陈近南接过了张元彪递过来的文书,上边已经有了批钱的条陈,也不犹豫就唤来了屋外候着的手下派发下去,给那些天地会的弟兄银子去招募人手安插奸细。 “北京的那条线安排的怎么样了?”张元彪见派发银子的事处理完了,就转过话题说道:“不用在乎花多少钱,抓紧时间去布置人手。” 陈近南毕竟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虽然最近二年在随官屯搞祭祀活动练出了沉稳,但是面对着渗透北京城这样复杂的工作,他也是有些力不从心。 半年前张元彪派亲卫前来口述北京渗透的工作,没有具体说目标是啥,思来想去,就开饭店最简单,一来是开饭店接触的人多,二来就是开饭店雇佣的人可以是五花八门的,便于化整为零,也能给安排过来的弟兄分配工作进行掩护。 陈近南只得从天地会的骨干中挑选了几人一一布置,又花钱招募了几个厨子,这么十几个人就大张旗鼓地去北京城开饭店了。 饭店主打山东菜,半年来在京城搞得不错,上次回来的人很是高兴,说生意不错,打算在从这调点人去北京干活,这让陈近南都大吃一惊,当即也就跟着人去了一趟北京城,把十几个天地会的弟兄喊在一起开了香堂,安排了一些收集军政消息的事。 在那边的弟兄居然搭上了山东会馆的关系,山东菜馆的生意一直很好,北京的天地会香堂不仅不再向随官屯总部要钱,还积极地申请人手准备开个分店。好在各种情报也能在断断续续地送回,陈近南整日处理完随官屯的事务之余就是钻研这些东西,什么某某大人新纳了一个小妾,什么某位公公在外边采买被人卷了钱跑路,还有一些市井风闻的小道消息,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这些东西咋一看蛮新鲜,可是也架不住天天看,所以到了最近的两个月陈近南索性就不再研究这些东西,从手下里选出来两个读书人去翻阅汇总,捡些重要的东西抄录送发临清,被张元彪拿去和邸报一起研究。 陈近南不知道张元彪渗透北京的打算是什么,反正就是照着吩咐去做就是了,这会自己大人问到此事,也就问到:“大人,北京那边的弟兄做的还行吧?” “消息打探的很好。”张元彪看着最新送来还未分析的北京情报,说:“这么多小道消息,看来那边的弟兄混得不错,是时候办点正事了。我这次来,也是不放心北京的事,特意跟你合计合计。” 陈近南见有事要商议,就坐好听着。 “山东菜馆做的不错,下一步还得开分店,往皇宫那边靠靠,租金贵点没啥,重要的是要和宫里的太监们搞搞关系。”张元彪说:“宫里戒备森严,想想办法应该能凑上关系,花钱找点公公疏通关系,也可以去找点自己阉了没有进宫的家伙,帮他们进宫,想方设法地往宫里安排人手。” 这些事情倒是好操作,拉扯关系嘛,但是张元彪讲的还是不透,搞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单纯是钱多了没地方花?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麻烦的。 “大人,咱们做这事的目的是啥啊?”陈近南迷惑的问道。 “接近太子。”张元彪说:“千方百计地接近太子,或者是其他的皇子,跟他们的贴身太监保持好的关系,不要在乎开销如何,只管去做,先这么进行,看看那个皇子容易接近。” 陈近南默默记下,点头称是,他以为张元彪是在投资未来的皇帝或者亲王,这也是常态,虽然现在不像万历年那样“争国本”要人下注,但是跟东宫的小皇爷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 说完了这个事,张元彪又想到了将来北京城破之时,闯军可是把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破城之后那也是大肆搜捕皇亲国戚,其后又有拷饷的事发生,北京城倒是一个大牢笼,要做成那件事,还是要有个长足的规划才行。 “在京城买下个大大的宅子。”张元彪说:“要有个水井,然后秘密或者地道,招揽咱们天地会的弟兄去营建一个密室,能够让十余人在彼处生活一个月之久,而且上边的房屋到时候一定要一把火烧了,但是不能影响到地道里的人,可记好了?” 这样稀里糊涂的命令,陈近南又是一头雾水,但是这个操作起来倒是简单,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至于保密,直接从随官屯派些得力的弟兄去干就是,断然不会出现差池。 “大人,这个需要什么时候完成?”陈近南问道。 张元彪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崇祯六年,离大明朝的灭亡还有十年时间,就不加思索的说:“三年四年的做完就行,但是囤积的粮食一定要充足,做好此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此事为机密,万万不可让过多人知道。” 陈近南点头应是,二人谈完了北京的事情,就开始商议军器的事,无外乎需要大量的武器和盔甲,张元彪只能答应陈近南会让临清商会的运输公司在路过时再提供一些刀枪,至于盔甲,那就没办了。 第312章 北略 根据张元彪不多的记忆,大明王朝倾覆于崇祯十七年,崇祯自缢殉国,而他的子嗣则是成为了谜团,有的人说是被闯军掠走斩杀,有的说是逃了出去后被清军寻到杀了。 反正是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这样的结局也是导致了安定的南部大明纷乱无比,接连出现了数位被当地豪族官绅拥立的新皇帝,各个派系为了争夺明朝的继承权大打出手,还没等到清军南下,就自己打成了熊猫眼,甚至有些势力为了夺权,居然向清军借兵或者故意放清兵南下,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悲催的。 要防止这一切的发生,在大明京师沦亡的时候,抢夺一个皇子出来当幌子那是势在必得的,只有这样才能断绝了南方的亲王们称帝野心,也是天下大统的基本保障。 否则临清军到那时候在山东各地举事,虽然可以轻轻松松拿下大量的城市,但是南方上来个新皇帝,一封领书下来,是听还是不听?听的话派个监军啥的过来,不消多时就会前功尽弃。不听的话当个军阀,又没有了大义的名分,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终究会被大的势力收编,而投靠南明是一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真到了那个时候,除了逃到台湾断然没有什么生路。 所以,搭上北京的线,就是要在最混乱的时候抓个皇子过来,等着满清与闯军在一片石打完了就拥立为王,如此一来就可以在山东举事,号令天下,即便是南方的军阀们不满意,等着北线的局势稍缓,也很容易去收拾他们。 南方的军镇战斗力差到惊人,有了恢复北京的功绩,达成理论上的统一应该不难,这便是张元彪苦心经营随官屯的一个目标,这里将是皇子逃难的一个重要据点,也是临清军向北京用兵的一个前哨阵地,在这里囤积一石的粮食,就能为大军节省三石的粮食。 张元彪的设想没办法给陈近南说,这样的话说出来,陈近南都会觉得自己主公是在往造反的道路上走,大明朝虽然有点小问题,但是时下的人们却不会认为这样牛逼的大帝国会在十年内完蛋。 所以只能这样虚虚实实地安排,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张元彪在随官屯呆了三天,就随着临清商会的马车回临清了。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毕竟也是到了麦忙的时候,在华北平原无数的民夫起早贪黑干着农活,希望今年的收成能给自家带来足够的食物。 策马在路上慢行的张元彪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想当初从北京城往南跑时一路上的景象,却又无可奈何地觉得那一场巨大的灾难似乎是避免不了。 出发返回临清的第三天,一行人走到了肃宁县。 这肃宁县,这肃宁县属河间府,也是一个北地较大的城市,出发时夹带着大量的银钱,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纠纷,一直都是在各个城市外行走,回来的时候没了那些顾虑,安排了车队先行的路线后,张元彪也就带着几个亲卫和商队伙计前来看看这北方城市的样貌。 张元彪去的地方不多,自打穿越而来,一直都是在北京城和临清城过日子,一路上虽然经过了不少的城市,却是带着队伍在外边驻扎,很少进去观看,所以看惯了京城和临清这样的当世大城市后,对于肃宁县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方方正正的城郭,破破烂烂的城门,城门口几个带着头巾的兵丁躲在阴凉处或躺或卧地打量着周遭的百姓,他们的刀枪都是稀稀拉拉地放在身边,一个军官打扮的家伙也是坐在树荫下倚着大树打哈哈。 百姓都是苦哈哈,没什么油水,但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张元彪一行人就被有针对性地盘问了。 照理说这些骑着马带着手下的人都是有头脸的人物,不应该是被盘问,但是这些守城的军丁也都是老油条了,慌忙前来询问张元彪一行人进城的目的。 对于这些苦哈哈的守城军丁,张元彪也懒得搭理,简单说了几句就抛下一小锭的银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群欢喜不已的破落军户。 一行人到了城中,张元彪也是觉得这样的小县城都是一个模子建起来的,全城就是一个大大的十字街,然后就是星罗棋布的街坊,各种商业店铺鳞次栉比,所售卖的东西也是稀疏平常,作为附近方圆百里的治所,这里的衙门和商业街是组成本地经济与法制的基石,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就是为数不少的城市居民,他们基本上都不事农业,就是靠着城里的商业活动生活。 十字街上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走动着。 张元彪把手下安排在饭馆坐下吃饭后,就带着自己的亲兵队长郭峰和作为向导的商会伙计一起在肃宁县的大街上走着。 “平淡无奇。”张元彪一边走一边对郭峰说到:“真是见惯了临清城,再看这肃宁就觉得破破烂烂,没哈意思。” “大人,这些小的县城多是这个样子。”郭峰笑道:“不是哪些个城市都能和临清比的,不过我听说南方那边会好很多。” 正说话间,三人来到了一个杂货铺前,商会的伙计看着杂货铺外边挂着的幌子说:“此处是我临清商会的店面,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听到是临清商会的店面,那也就是有自己产品的分销处,张元彪笑呵呵地就迈步进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杂货铺,啥都有得卖,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一应俱全。 “客官,需要点什么?“伙计跑上前来问道。 向导伙计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牌,估计是临清商会内部的证明文件,那个店面的小伙计拿着木牌看了看,笑着说道:“原来是总号的弟兄,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看来这些小伙计都能识得一些字,在这个文盲率高的飞起年份,也算得上是社会精英了。 第313章 番薯 肃宁县的这个百货商店,看起来是一个比较高端的存在,因为他的货架上摆的东西多是各种各样的伏特加与花露水,其余的地方土产倒是不多。 “这个伏特加怎么这么面生?”张元彪看着一个大刀形状的酒壶问道。 “这位客官。”百货店的伙计说道:“这个是····” 还没等话说完,那总号的伙计就打断道:“什么客官,这是咱们临清商会的恩主,临清卫的张元彪大人。” 那小伙计大吃一惊,急忙赔礼道歉,说道:“原来是张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张元彪挥挥手,让他接着说。 “这个伏特加,就是咱们临清军登莱作战的纪念版。”小伙计迷醉地说:“全店就剩下这一瓶了,放在这里是当个展示,多少人想买去放在家里镇宅,都没有卖。” 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大刀形酒瓶子,再仔细一看,还真是写着“登莱之战纪念版伏特加”,说丑吧真的有点,但是对比起来时下各种各样的保守古朴的酒坛,这个东西倒真是独具一格,毕竟后世也有很多的什么手榴弹酒瓶和ak47酒瓶,给张元彪的冲击力倒是不算大。 “拿回家镇宅?”张元彪笑着说道:“还有这事?” “是的啊,张大人有所不知。”小伙计说:“之前小店就运来了五瓶,一起过来的还有咱们商会找来的说书先生,在这边的茶馆里说了三天的书,主要就是讲咱们临清军在登州大战那孔有德,打的他们抱头鼠窜,张将军那是大大的英雄,咱们肃宁县的百姓都是称赞大人的武勇,都想买上一瓶这个伏特加拿回去镇宅。卖酒那是比谁出的多就给谁,咱们县的段公子全要了,说是要在醉仙楼与县里的名人雅士一起畅饮,四瓶酒卖出了一百多两,钱都拿去办善事了,现在可是一段美谈呢。” 饥饿营销还有这讲故事的说书先生,放在后世那就是妥妥的商业大佬,自己就是这么一说,临清商会鼓捣的还是不错,这样的结果让张元彪自己都想去听听这说书先生讲的是啥了。 几人正说话间,一个年轻人快步走入,远远地就喊道:“伙计,我的番薯可是运到了?” 年轻的小伙计看看偶像张元彪,正要招乎其他的伙计上去招乎,却被张元彪打断,示意小伙计去招待这位年轻人。 小伙计眼见如此,就招呼上去说:“段公子,还劳得您大驾光临,您要的东西还没到,到了的话,小的自然会给您送过去。” “这都是第七日了,怎么还没到?”段公子焦急地说:“我可是约了好多人在醉仙楼相见,就是要说这番薯的事,你再去询问,千万要在后日送到。” “小的已经去询问了。”小伙计自信地说:“今日运送的车马管事说那些番薯明日会送达,还请段公子稍加等待。” “可是要小心应对。”段公子欢喜道:“此物对我肃宁县大有裨益,做得好了,重重赏你。” 小伙计连声承诺,直言明日货物抵达,一定亲自送到府上。 段公子正要转身出去时,张元彪抱拳问道:“敢问这位仁兄,你刚才所说的可是番薯?” “嗯,是番薯。”段公子眼见对面的人气度不凡,也是抱拳行礼,说道:“这位仁兄也知道番薯的事?” “略知一二。”张元彪笑着说:“番薯产于南洋,是来自遥远地方的西方,其生长于地下,根成熟后可食,香甜可口,可以当粮食吃,而且可以长时间贮存,是一个极好的东西,不管是备荒还是当饭吃都能活人无数。” 段公子大生好感,笑着说:“是也是也,看来这位仁兄也是在江南游学过,我也是觉得此物甚好,才写信让镇江的朋友托运一些过来,想的是试试在肃宁县这边种植一些,若是水土相符,也能让百姓多些吃食。” “先生大善,请受我一拜。”张元彪说完就抱拳俯身,向这位年轻的公子行礼。 段公子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嘴上说着使不得。 郭峰也是大为吃惊,他作为亲兵队长,深知张元彪这人不喜欢官场的客套,更不喜欢与人讲些没用的虚话,完全不明白为啥自家的大人会向一个年龄相仿的人行此大礼。 “段公子,我是通州的秀才张元彪,眼见这就要中午了,不知道段公子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段公子小酌几杯。”张元彪热切地说。 “这···这···。”段公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扶着真诚的张元彪说:“张兄来到我肃宁县,哪里还要你破费,我自当尽地主之谊,走走走,咱们去醉仙楼喝点。” 郭峰看着热络的二人谈着番薯的妙处出门,更是惊得受不了,当了张元彪亲卫队长以来,就是兵部的大人下来巡视,张元彪都是能躲就躲,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应酬更是把朱大志推到前头,哪怕是多花钱送礼都不愿意出席酒会,此刻居然主动邀请临清军系统以外的人一起喝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没等着郭峰跟上去,就看到张元彪扭头道:“郭峰,把那个伏特加纪念版的拿着,一会你也陪着喝点,让商会的弟兄出去喊几个弟兄过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额,自家大人是要酗酒了,喊人过来就是要大喝一顿了,看来只能如此了。 “你去外边喊胡大牛他们过来。”郭峰对总号伙计说道:“不要带家伙,为了以防万一,带几个棍子过来。” 那总号伙计也不敢迟误,当即就出去喊人。 “那个酒给我带上。”郭峰对着商铺的小伙计说:“一会送到醉仙楼,至于这酒,你就跟你们的掌柜说,是临清军的张元彪大人享用,让他报上去,我家大人会给你们补偿的。” “是,是。”小伙计喃喃地说:“我这就装到木匣之中送到,能见到张大人已经是大大的好事,我这就去给掌柜的说。” 郭峰眼见安排完了,也就快步上前,跟在张元彪和段公子的身后,往那醉仙楼走去。 第314章 谁说番薯不好? 张元彪和这个段公子一路上相谈甚欢,所聊的也多是番薯的种植情况。 说起这个伟大的植物,简直是对华夏百姓有再造之恩。 比起这个时代北方一亩地的产出夏麦秋粟合起来还是二石,换算成市斤(500克)数就是三百余斤,南方的水田亩产高些也不过五百斤,而番薯的产量简直是吓人,春季播种的番薯能达到可怕的三千斤,而在建国后的产量能达到六千斤。 历朝历代都把增加人口视为政绩考核的硬指标,元朝的时候就明确的记载了增加属地人口的考核办法,而满清时代中国凭借着玉米和番薯的助力,硬是把人口从不足一个亿提升到了清末的四万万。 只是这个神奇的植物当成主食来吃,时间长了身体就会发黄,而且这个番薯除了提供热量以外没啥营养,以至于八国联军打入之时,所见都是瘦骨如柴脏兮兮的百姓,玉米和番薯只能缓解肚子饿,却是不能让人活的潇洒啊。 张元彪一直想要在山东引入番薯种植,最少先把山东的百姓给喂饱了,如果将来有余力,也能大量囤积这些番薯,应对来自西边流民的威胁,毕竟是有了粮食,那些被裹挟成了流民的人就能消停一些,只消得缓上一年,就能瓦解了这些农民军的锐气。 二人正说话间,就来到了醉仙楼外,那边门口招揽客人的店小二见到了段公子领了一个朋友大步走来,自然是欣喜地上来说些客套话。 “段公子,您来的真好,小店今日有新鲜的鱼虾送到,给段公子尝尝鲜?”店小二熟练地把二人让入店内,一些坐在大厅中的食客,见到段公子进来,也是纷纷起身打招呼,段公子也一一回礼。 “小二,我俩是要有要事商议,二楼可还有雅座?”段公子问道。 “不巧了,段公子。”小二答道:“二楼让胡员外给包了,咱们在里边坐怎么样?” “胡员外?”段公子一脸的不爽,分很多:“这家伙,好大的派头,我上去会会他。” 店小二有些局促,讷讷地说:“段公子,段公子,上边还有几个衙门的书吏,咱们就不要上去了,在里边我给公子收拾一间雅座。” 还不及店小二拉扯,段公子就对着张元彪抱拳道:“这位兄台先在此等我片刻,容我上去说几句话。” 张元彪不知道这段公子和胡员外的故事,也就笑道:“段公子,你只管上去,我在楼下等你。” 段公子甩甩衣袖就往楼上走去,张元彪眼见如此,就招呼店小二过来上茶,也不去那雅间,就坐在靠近楼梯的一张空桌子旁听着楼上的动静。 接着就是一阵的争吵,旋即就是摔东西的声音,直接把屋里的人都镇住了,纷纷往上边看去。 正在此时,郭峰带着两个人从大门走了过来,看到张元彪就招呼店铺伙计把木匣子拿过来,一个略胖的中年人也不管上边的争吵笑嘻嘻地小跑过来说:“张大人,小的是临清商会肃宁县管事包大忠,这次大人来,小的没有收到消息,死罪死罪。” 张元彪也是客套了几句,因为关心段公子在楼上的动静,所以也没有过多交谈,只是挥手唤来店小二问道:“你可知上边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也是一脸的警惕,支支吾吾说了句“不知道”,就低着头不再做声。 张元彪也是担心,询问郭峰道:“我怕那些人对段公子不利,你再派个人喊胡大牛,多带几个人过来。” 郭峰一个哆嗦,战场上的杀伐之气仿佛从眼神中弥漫开来,他笑着说:“大人,胡大牛他们已经在外边候着了,四个人足够了。” “来了四个。”张元彪笑道:“那就好,要是打,别闹出人命就成。” 包大忠离得近,听得这些话,也是一个激灵,低声说:“大人,我是知道一些这个事,不知道大人想不想听?” “你叫···你叫。”张元彪扭过头说。 “小的是临清商会肃宁县管事包大忠。”包大忠笑着说道。 “嗯,包管事,快点说说。”张元彪说道。 原来这段公子是这肃宁县的大户人家,前年刚中了秀才,这两年一直在南直隶游学,年初的时候回到肃宁县,就嚷着要推广番薯,却是势单力薄空口无凭,就连自己家的佃户都不愿意种那些东西,只是段老爷子就这一个儿子,所以也是宠爱有加,只是觉得这年轻人的心性,觉得可以让他尝一尝被社会毒打的快乐,所以也未加阻拦,反而给了一些银子让他去搞。 这段公子就去了城郊王家劝说,那王家已经许诺了此事,打算在收了麦子后种上五十亩的番薯,而段公子也拿了一些钱给那些佃农当补贴,希望尽快完成此事,结果王家的大儿子出去赌博输了这些田地,这个胡员外就这么巧的趁机收了这些地,登时成了肃宁县附近的最大地主,居然就换了佃农,这种番薯的事不了了之,一笔糊涂帐竟然横空出世,惹得段公子大为恼火,几次找上门都被避而不见,现在狭路相逢,段公子自然是要上去理论。 这是什么糊涂账啊,赌博害人,万万碰不得。 正当张元彪了解了故事的大概原因,就听得上边争吵声加大,一个愤怒地男人喊道:“老子买了地,自然是想种啥就种啥,你要种番薯,就去找那王家说去,我又没收你的钱,在这么胡搅蛮缠,我就报官。夺了你的那些个功名。” “姓胡的,你这厮设局坑了王家的小哥,这事先不说。”段公子气急败坏地说:“你可知这番薯的好处?这是大功德的事。” “哼,大功德。”那人说:“就那玩意,我就是把地挖出坑养鱼,也不给你种什么番薯,县衙的各位大哥可是在这里,你还能咋样?来啊,上来打我啊。” 段公子有些崩溃,竟然要拿起凳子上去打人,被悄悄上楼的张元彪一把摁住,看着那些冷冷看着这边的几人道:“谁说番薯不好?老子今天既让他知道知道番薯的好。” “” 第315章 跟我去山东干大事啊 楼上的几个人顺着声音看过来,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张元彪。 “小二,什么回事?”胡员外大声喊道。 小二跟在张元彪身后探头道:“小的也给这位客官说了,实在阻拦不了。这才···这才····” 胡员外见张元彪一脸淡定地看着这边,这么脸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单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百姓,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询问道:“这位仁兄,既然上来了,不妨一起坐下来喝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胡员外这么一说,张元彪反而不便于发作,更没兴趣去坐到那边真的与这些人一起吃饭。索性也笑着说道:“我是段公子的朋友,今日本来相约一起来此吃顿饭,刚才他上来与各位交谈,我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上来看看。” “哦。”胡员外也是摸不透,但是看着楼下上来的精壮汉子在楼梯上毕恭毕敬的站着,也知道此人不不简单,也是为了防止被人拿错,就接着说道:“刚才那是误会,其实我与段公子也是熟稔,两家都是这肃宁县的忠厚之家,这些朋友也都是肃宁县衙的叔伯兄弟,大家都没外人,刚才看见段公子上来,就倒酒请段公子喝,结果没有递好掉在了地上。” 段公子见胡员外这么说,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也是不吭声,把头转过去说:“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那地今年收完麦子后,先种上番薯可好?” 这胡员外也就是三十岁的年纪,此刻正拉着肃宁县衙的一群胥吏在此饮酒,商讨吃下那王家土地的大事。 封建时代并吞土地可是个技术活,财主们除了要出钱买地之外,还要考虑新购入土地的租赁与税赋,如果是买了地还要承担赋税,那不就亏大了?所以这些胥吏们都是狠角色,不仅是土地过手的见证者,也是调挪土地减少赋税的操作者,他们的毛笔挥挥洒洒,就能使小康之家家破逃亡,也能使应承担徭役和税赋的人免除这些事。 这些人连大明朝的皇册都能钻空子,其牛逼程度可见一斑。 “段公子,这土地人家既然已经卖了,就先由着这边处理吧。”一个胥吏看着扔在地上的酒杯,低声道:“我等着收完了夏粮,就带着你去周边的村子看看,再给你寻思几十亩的地,到时候咱们在从长计议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公子依然不依不饶,看了看身后的张元彪又往前走了一步道:“番薯的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对我肃宁县乃至河间府都是大事,况且我还与那王家的人商议完了,给佃农保底的钱也给了,这么巧,他儿子就赌钱输了地也就罢了,按照咱们这的规矩,即便是田地过手,也要等着佃农干完一年再收回土地,你们这就要赶了佃农,还讲不讲理?” 这话说的就是让人难看了,听得张元彪都有点挂不住了。只能站在一边继续往下听。 “是有这规矩。”胡员外笑着说:“只是让这些佃农换个地方种地,也不是撵他们走,至于你说的那些银钱,我等着交割完了地,再退给你就是,不会让你吃亏。” “钱是小事,如果胡员外能让我继续种植番薯,再出一份也不是不可以。”段公子说道。 最难缠的就是这种人,胡员外听着头疼之时,也是摇头说:“不是钱的事,风水先生说了,地里中那个不吉利。” 张元彪不禁在心中给这胡员外点了个赞,为了不种这番薯,搬出来了玄之又玄的玄学,基本上在封建时代祭出来“破坏龙脉风水”和“祖制不能改”两条,晚清的时候就算是要铺设铁路都能给顶回去,因为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能被解释却是可以解释一切,比如这风水,大家发财的时候那是说什么积德办好事之类的,一旦出了问题,就连鸡不下蛋都能跟风水扯到一起,愚夫愚妇们就能被人忽悠着上街找事。 比如那徽州的明朝读书人,认为本地不出进士的原因是有人在山上挖矿搞断了风水,就把那矿场砸了,结果第二年出了一个进士,这个砸矿场的事就成了美谈记录在县志上,让现今的人读起来都是一头雾水。 这个理由果然让段公子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啥了,因为要想打败玄学的办法只有用玄学,而玄学这一套东西纷繁复杂,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从小被教育“子不语怪力神”,根本就是不能系统的辩驳,因为大前提是不利的,辩无可辩,遇到这种事那是不好处理的。 所以说张居正和万历皇帝牛逼呀,一个是清查各地搞一条鞭法阻力很大,却是坚持了下来。万历皇帝更是牛逼,到处设矿监收钱开矿,那抱怨风水破坏的奏折到处都是,但是万历皇帝坚定地不松手,就是这么搞到死也没取消矿税矿监。 眼见着段公子吃瘪,张元彪也知道这没啥说的了,心道这吹牛逼,真的是古不如今啊。 “此言差矣。”张元彪忽然说道:“这番薯其实就是地瓜,原本就是我华夏的风物,最早出现在周代灭商其实就是为了地瓜,那商王的残兵败将就收拾了此物逃亡,因为没有找到地瓜周文王为此还设立了八卦推演,试图再次找到此物为周朝增强国运不得,却不想千年过去,此物才算是被殷商的后人从遥远的地方带回来,怎么会破坏风水,这是大大的好东西啊。不仅能够活人无数,还能增加一地的福泽,到时候多出来一些文武进士,咱们肃宁岂不是要发达?” 这些更加玄幻的话,让一桌子的人都不吭声了。 胡员外也是这么一说,却不想蹦出来一个引经据典的猛人,张口就是文王武王的旧事,连风水上的解释都没有,也是牛逼。 “只是···只是····”胡员外还想再说几句。 “段公子,此地人不知此物的好,那这大大的好事就便宜我了,跟我去山东干大事啊。”张元彪热络地说:“跟我回山东种吧,你想种多少就种多少,在沙土里边也能种,在山里面也试试,只要你愿意,我全力支持。我派人拿来了伏特加登莱会战的纪念版,我们下去喝酒,再谈谈在山东种番薯的事,多少钱你只管报个数,我就在你报的数上再加一个零就是。” 啥叫再加一个零,这样的幽默倒是没有打动这些一脸懵逼的胥吏们,只是知道这货应该是说自己有钱。 段公子还在消化那些玄学知识,虽然不知道张元彪的身份,但是看见他出手就是伏特加纪念版,想必也没有恶意,也就恶狠狠看了一眼胡员外,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肃宁种了,等着后悔吧你。” 说完就看着张元彪说:“走走走走,兄台,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第316章 为了番薯酗酒 张元彪拉着段公子走下楼,在一楼的大厅里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就招呼郭峰把纪念版的伏特加拿过来。 “你在这里陪着我们喝酒。”张元彪指了指座位对郭峰说:“喝酒之前给弟兄们也摆上一桌,随便吃,但是别让他们喝酒,再让这边商号的伙计找个客栈订好屋子。” 郭峰站起来跟着后边的四个张元彪亲卫布置了一下,就回到座位上说:“已经妥了大人。” 张元彪微微颔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估摸有十两,对身边的酒肆伙计说:“你们店里最好的菜,给我们荤素都来点,置办两桌,照着这个花,如果敢糊弄我,你的店就别开了。” 店小二看着那临清军纪念版的伏特加,知道这酒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三十两一坛,这种酒都被随意地拿出来喝,置办这些饭菜断然不能扣扣索索,也就拿了银子跑入后厨。 “段公子。”张元彪说:“我是通州的秀才张元彪,因为那年的鞑子入寇,背井离乡投了军,后来带着队伍跟鞑子干了几次,现在积功成了临清卫的副指挥使,不知公子名号?” 段公子之前花一百两买四瓶临清军纪念版的伏特加,自然是听了说书先生的精彩演绎,眼见着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威风八面的临清军指挥官,不由得称赞了一句:“好汉子。” “在下是这肃宁县段家园的读书人,在张将军面前哪里敢称什么名号,请先容我敬大人一杯酒,以慰我的仰慕之情。”段公子说了这些话,才发现没有酒,看着那坛放在桌子上的纪念版伏特加,也是深知此酒的价值,又扭头喊道:“店家,打一斤最好的冰玉烧。” 那边的小儿拿着两碟小菜正出来,又应了一声就要回去拿酒。 “郭峰,你来打开这瓶酒。”张元彪招乎郭峰道。 周围的食客各个都是停下了吃喝,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看着郭峰拿起小刀开始拆封。 “这···这····使不得。”段公子有些吃惊,说道:“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酒····” “好酒才拿出来招待段公子。”张元彪接手郭峰递来的酒壶就给段公子倒满了。 这酒色泽清亮不粘绸,香味浓郁摄人魂魄,比起后世乱七八糟的各种酒水不显得出色,但是比起来这饭馆中的寻常酒水,那对比真是强烈。 “来,段公子。”张元彪也端起一杯酒说:“请尽饮此杯。” 二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张大人真是豪迈。”段公子说:“我叫段放,字春生。” “好名字。”张元彪凌然一动,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来了一个故人,接着说道:“我与春生兄一见如故,当再进一杯。” 说完二人又是一饮而尽。 虽然这小酒盅容量不多,但是伏特加的酒精度高,连喝两杯,竟然有些微醺。 “这番薯于国于民有大利,然我张元彪忙于行伍,不能事事挂牵,这事想了许久,今日遇到春生兄,真是天意。”张元彪说着又端起刚刚被郭峰倒满的酒盅,说道:“此事若成,足慰平生,我们再来喝一杯。” 三杯酒下肚,菜肴才姗姗来迟开始往桌子上放。 段春生拿着酒盅有些醉眼迷离,毕竟这伏特加主打的就是高度白酒,空着肚子直接喝酒,三杯酒下肚自然是有些微醺。 “张大人放心,番薯是个好东西,那些人不知道其中的好处,容我安顿好家里的事,就跟着大人回临清,只希望大人千万要支持在下啊。”段春生笑着说道:“若是那边的人也说是风水不行,不敢种这番薯,还是需要大人给在下撑腰,再去说一说那文王种番薯的事” “哈哈哈。”张元彪笑着端起酒杯说:“到了山东,我给你安排专门的人配合你去种番薯,不管是海边还是高山上,哪怕是兄台你要在临清最繁华的大街上种,我也给你买下那店铺拆了种番薯。这下可好?” 四周的食客竖着耳朵听两个酒鬼的胡吹,虽然不知道番薯是啥,但是听这外乡人的口气那是不小,原本都是一脸的不信,但是人家桌子上放的是有辟邪镇宅功效的临清军纪念版伏特加,这玩意在市场上有钱都买不到的,也都酸酸的扭头自己吃喝起来。 郭峰一杯一杯给两人倒着酒,就看着自家张大人和那段书生菜都没怎么吃,就是谈笑着喝着酒。 “郭峰。”张元彪微红的脸忽然转过来,说:“你怎么不喝?” “我这不是给大人服务的吗?”郭峰笑着说。 “服务啥,平日你是我的亲兵队长,片刻不得松懈,在那登州作战时,你带着骑兵冲阵,劳苦功高,今日坐在这里,你就是我张元彪的朋友。”张元彪说着就夺过来酒壶给郭峰倒上,说:“一起喝酒。” 郭峰大为感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就是一阵咳嗽,险些被这浓烈的酒水呛到。 “郭将军可是杀过鞑子?”段春生轻声问道。 “杀过,跟着我家大人从京城出来的路上,我就打死过两个。”郭峰说道高兴处,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鞑子没啥稀奇的,那个桌子上的弟兄都是大人的亲兵,一路追随大人,杀了不少的鞑子。” “端的是好汉子,我段某人最敬重为国杀敌的好汉,下次要是去砍鞑子,记得叫上我。”段春生端起酒就摇摇晃晃地往隔壁桌走去敬酒,那四个亲兵看自家大人很欣赏这位读书人,也是纷纷拿起水碗比划了一下,算是应付。 周围的食客听到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厮杀汉子,纷纷前来敬酒,虽然那些军士都是喝的水,不断地来称赞。 不多时张元彪身边也是来了一群敬酒的人,他们端着不同的酒水,身份也是千差万别,但是张元彪来者不拒,让郭峰给每位来敬酒的人都倒上满满的纪念版伏特加,这一举动顿时在酒馆里炸了锅,人们蜂拥过来,借着敬酒的名义尝一尝这三十两一坛的绝世好酒。 二楼的胡员外听到动静,和胥吏们站在楼梯口看着下边纷乱的大厅,再把店小二喊来问话,才知道刚才那位年轻人竟然是说书先生口中威震北地的临清军猛将张元彪,不禁大为失落。有意带着人下去敬酒,却是感觉到时机已到,只能叹气道:“果然是气度不凡,刚才我就在想,这人怎么看谁都是漫不经心,原来以为是这人傲的很,现在看来人家是压根就不在乎。” 几个胥吏也是沉默不语,好在这人不是在本地任职,倒也没有什么担心,就是感慨了一顿。 大厅的人越来越多,张元彪陷入包围圈也不气馁,今日心情极佳的他来者不拒,一杯一杯的畅饮着伏特加,大有把众人都给喝倒的想法。 想着穿越后的种种破事,再想起那也叫段春生的故人,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样的酒量让郭峰别开生面,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大人如此酗酒。 张元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天大家的酒菜全算我的,全场全算我的。” 然后就喝醉了,被一堆人搀扶着回到了客栈,至于那段公子,也是醉的不省人事被张元彪的亲卫拦车送了回去。 威力巨大的番薯在这日,迎来了提前的大转折。 第317章 番薯为我军之利器 是夜,因为搞定了番薯的事,心下愉悦的张元彪酒十千恣欢谑,喝到欢乐处那是来者不拒。 这样闹到了深夜,醉酒的张元彪才被手下扶着走出了酒馆。 “莫走。”张元彪挣扎着说:“城中可有青楼否,哈哈哈,我也要学那曹孟德,听歌曲啊。我儿曹昂呢?” 几个军士一脸懵逼,郭峰没听说过这些东西,也是一脸不解。 “大人,大人。”郭峰说:“大人,这是肃宁县啊。” “你是何人?”张元彪一怔,说道:“要带我去哪里?” 完了,这是喝麻了。 郭峰硬着头皮说:“我是郭峰啊。” “哦。”张元彪迷醉地说:“奉孝奉孝,你怎么也来宛城啦?难道是刘备打过来了?” 第一次见到张元彪醉酒的郭峰也算是明白这嘟囔的是啥了,作为张元彪的亲兵队长,就是挥挥手说:“大人醉了,赶紧回客栈吧。” 一行人扶着忽然睡着的张元彪回客栈休息,一宿过去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头痛欲裂的张元彪才算醒转过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看周围抵门而睡的亲卫们,也知道是耍酒疯了。 “大人醒了。”郭峰迷迷糊糊听到动静,就慌忙从凳子上坐起来,捧来了一碗水递上。 张元彪接过水一饮而尽,咂着嘴说:“段公子可是安顿好了?” “昨夜段公子被家人接走了,说的是今日还会来拜见大人。”郭峰接过空碗,又倒满递上来,说:“大人真是好酒量,比起朱大人也不差分毫。” “没误事就好。”张元彪接过水一饮而尽,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你去弄些早饭,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就留在肃宁县,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发吧。” “是大人。”郭峰拿过碗就招呼人起来准备吃早饭,几个亲卫也是起身伸展筋骨。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郭峰打开门,正是段公子带着两个朋友在门口。 “段公子稍等。”张元彪言毕就起身穿戴衣服,一边说:“此屋杂乱,我们去找个地方细谈。” 段公子欣然应诺,再看他身边的两个人也都是书生打扮,看起来都是很精明强干的年轻人。 一行人走出了客栈,随便找了一个茶馆坐下,点了一些茶水点心就开始叙话。 “这位是肃宁县的大才,姜平,字文若。”段公子指着一位青年说。 那青年起身抱拳,待得端详,真是仪表不凡,面若冠玉。张元彪不由得叫了声好,虽然说相面之术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大家看到帅哥,还是会心生好感,所以才会有那一句“朱时茂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叛变革命了”。 见过姜文若后,段公子又引荐了另一位,说道:“这位是我同窗发小,张庆,字翠山。” “哦,张翠山。”张元彪下意识地说道。 “大人可是认识在下?”张翠山笑着说。 额,尴尬的张元彪只得说:“像极了我一个故人,今日还是第一次相见,幸会幸会。” 这样的话让段公子三人大为吃惊,纷纷表示不敢当。 “张大人,我昨夜回去后就忍不住与二位仁兄商议,他们也想跟着我去山东试试这番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段公子说。 这是瞌睡了给枕头,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也是青年才俊,眼下急缺读书人的张元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务实研究农桑的读书人,这下子不仅碰到了,还一下子碰到了三个,都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这三人绑起来带走。 张元彪暗自揣度,决心像教父一样,给他们一个不能拒绝的价格。 没办法,张元彪手上的唯一资源就是银子了。 “当然是十分的欢迎。”张元彪热络地说:“俗话说军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三位大才出谋划策搞番薯之事,想必这事肯定会有眉目。现在既然三位愿意与我前往山东,于公于私,我都要给一些安家费,让各位安顿好家小,也好放心的与我一起前往山东,每人就先给五十两的安家银,到了山东先当我的宾客,每月五两的补助。” 张元彪说完也不等三人回复,就让一个亲兵去支取一百五十两银子过来,这阔错的出手对于段公子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算啥,但是对于姜文若和张翠山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五十两银子足够自己的家庭维持三年的生活。 张元彪见他们想要说什么,就抢白道:“各位不用担心,此去山东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参军前我也是个读书人,在通州那边中了秀才,若不是建奴来袭屠灭我张家村,说不得现在忙着考举人,你们不用担心科举的事,到了该科举的时候,只管说,我安排马车送各位回来就是。很自由。” 三人相互看看,正要说话,张元彪又抢白道:“山东那可是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大儒多的是,只要三位前往,我可以在闲暇之余安排各位到济南府或者济宁府书院学习,或者直接请个大儒到住处传道授业,绝不会妨碍了学业。” 这得是多么的求贤若渴啊,除了没说直接安排朝廷正式编制的工作外,恐怕周公吐脯都没张元彪给的力度大。当然,直接给官也可以啊,到临清军去,直接给个副百户都没问题,只是这明朝的读书人不齿参军,否则真的好解决了。 三个人相互看看,都是点头,段公子就说到:“都依大人便是,我们三个同年,都是秀才,考举人还要二年,就先跟着大人去山东,只是我有一事不知。” 张元彪双眼发出巨大的光亮,点头道:“但问无妨。” “大人为何对番薯如此上心?”段公子问道。 “这番薯产量巨大,但是大明的百姓不知道其中的好处。”张元彪叹气道:“不知三位贤弟是否知道西北的军情?” 这就贤弟了,张元彪一个朝廷大官,笼络人居然如此下本钱,三人也是为之一怔,大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西北?”姜文若说道:“我等整日皓首穷经,还真不知那边的事。” “西北民乱已经持续了十余年,皆是因为天不降水,那边的天灾之下颗粒无收,百姓没有吃的自然会铤而走险,所以民乱不绝。”张元彪说道:“我就打算在山东大量种植番薯,以期望在两年内获得大量的食物,以应对粮食短缺的问题,这粮食啊,可以当百万大兵。所以这番薯乃是我军的利器,上则平息祸乱,下则让百姓免于饥饿,无论如何都是大大利于大明和百姓的事,不能不上心啊。” 第318章 农业发展部 段公子三人拿着钱就回去安顿,而张元彪则是带着手下在肃宁县走走玩玩,好好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就骑着马往临清方向走去。 马匹在这个时代还是很珍贵的,不是谁都有条件骑马,所以三个读书人都是选择了乘坐马车,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就大大降了下来。 好在一路上天气较好,没有赶上下雨,算是一路平安的抵达了临清城。 三个书生之前也到过大城市,但是进入临清城后还是被其宏大和富裕所折服,再看看那大运河上川流不息的漕船,像极了张元彪第一次抵达临清的模样。 听闻张元彪回来的消息,临清卫的军官们纷纷从驻地前往卫所相见,其中有朱大志带着的“内退”旧军官系统和李国藩、王树正这一批临清军的嫡系将领。 出走了半个月,临清军的整训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行,有了彩票的收入加持,王树正又迫不及待地扩编了五个百人队的游骑兵,而李国藩则是老成,向黄岭要了军饷后全部投给了姜开泰的城市卫队,这一支维持治安的队伍最近扩编较快,从乡下招募了民壮集中训练,然后就把人分为小队在乡间驻守,整个临清城的治安好的不能再好。 军议很快结束之后,张元彪就让王树正陪着军官们去饮宴,这也是老规矩了,吃吃喝喝搞点团建也是临清军的常态。 支开了一众将领之后,留下的人就剩下了李国藩、黄岭和三个书生。 照着惯例一一介绍完,张元彪对黄岭说:“你这就去组建一个农业发展部,经费预算先批一千两,再去姜开泰那边调集两个十人队负责三位公子的安全。” 黄岭觉得这都是小事,也就记下了。 “老李,你这边拨付标准大车十辆,人手看着给,把辎重队那些老弱挑出来一些给三位公子使用,就是跟着干农活,三位公子让怎么干就怎么干,派个机灵些的老弟兄负责。”张元彪说:“番薯种植是大事,千万不可小看。” 李国藩点头称是,随即也在小本子上记下。 “黄岭,你还得去和临清商会的刘会长见一面,要些地出来种植番薯,至于大义镇,那边的人都好说,让他们今年收麦完了全部都种番薯。”张元彪咬牙道:“强制执行恐怕不妥,就给他们说,这个番薯堪比人参,年底临清军收购,一石的番薯给一两银子,只要是愿意种,年底收获不大也一亩地也给二石的麦子。” 一亩地给二石,黄岭听了手都颤抖了,低声说:“大人,大义镇有田五千余亩,一万石的粮食换算成白银就要一万五千两,这番薯产量几何,收成之后又是需要不少银钱,只怕到了年底忽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两,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三个书生听到张元彪的计划如此吓人,也是默不作声,主要是按着这个办法去做开销太大,这个数报上来,张元彪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细细想来也是有些动摇。 李国藩思来想去,说:“大人,此事还得再从长计议啊。” “如何从长计议?”张元彪苦笑道:“种植这些东西,不光光是现在,期间还要选种使其适应山东的风土,若是花个十年八年的推广,慢慢的也行,只是现在西北民乱愈演愈烈,若是不能尽早实现番薯量产,将来会更难。到那时候数万流贼杀到,带着数十万的饥民,没有粮食,怎么应对?” 李国藩是从京师的大饥荒时就跟了张元彪,知道这粮食的重要性,眼见自己家算无遗策的大人如此看重番薯,就问道:“大人,这番薯亩产能有多少?” “秋季种植,能有个二十余石吧。”张元彪心算着说:“只是这番薯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地种植。” “二十余石。”李国藩震惊了,他是一个老农民了,一亩地的产出全年也不过三五石,这番薯能出来那么多吃的,种上一亩还能饿着人? “我看不如这样。”黄岭说:“属下这些年与他们打了不少的交道,不如就先在各地试种,对外就宣称这番薯堪比人参,年底时向农户收购,一石给一两银子,咱们就悄悄摸摸地给一些关系较好的民户,让他们去种,还要他们保密,不得给别人种,这样新成立地农业发展部就主要给这些农户指导,根据我的了解,那些百姓你越是让他们干啥,他们就不想着做,你越是好像瞒着他们,他们反而会上杆子来参与。” 此话一出,张元彪也来了精神,说:“就按这个办法来,不过还得再加把火,让朱大志宴请的时候把这番薯当成好东西,等闲不得拿出,上边的人知道此物的不多,新奇之下定然加速传播,有了上层的追捧,下边的人自然会多有注意。” 这样的方案又讨论了一会,最后决定了姜文若去镇江大量采买番薯前往临清,而段春生和张翠山则是留在临清推广番薯的种植,完成本地的播种后,再有临清军的军法官与护民官带着人手去山东各地的土匪山寨中种植推广。 番薯的成功那是必然的,不可改变的,只要能够在选育的过程中积累适应本地的品种,成为一个大产量的主粮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散会后,张元彪让黄岭负责安顿三人的生活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宴饮厅与军官们一起吃饭喝酒。 就这么折腾到了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黄婉薇得知了丈夫回来,就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看着喝醉了的张元彪,急忙上来搀扶。 一帮人乱糟糟把张元彪扶到了屋里,黄婉薇刚刚把张元彪放在床上去关门,身后就被人抱了起来、 “官人,你不是喝醉了吗?”黄婉薇小脸微红低声说道。 “我不装醉,他们能放我回来?”张元彪抱起黄婉薇就往屋里走。 怀中的黄婉薇也不挣扎,反而很欣喜地搂住张元彪的脖子,说:“大人骗得好苦,我还担心的不行呢。” “这叫喝酒的艺术。”张元彪轻轻吹灭了蜡烛,说:“男人都是酒后表演的高手,我再给你表演一个酒后那啥如何?” 第319章 盐碱地武器试验场 大明崇祯六年七月七日。晴 农业发展部的人手安排完之后,张元彪也就不再管这些事了,只是在段春生等人离开时,草草手写了一些植物的名字与特征,要他们在农业发展的同时,注意收集这些植物,哪怕是有了门道也可以出重金收购。 所画的植物无非就是玉米、土豆和辣椒,这三样东西在后世也是极其重要的存在,生活中那是无处不在。 土豆在历史上赫赫威名还是爱尔兰大饥荒,那边的人靠着土豆完成了人口大爆炸,在十八世纪时因为土豆病毒导致大量的土豆减产,结果就饿死了一半的人,还有大量的爱尔兰人背井离乡跑到美国发展。 玉米的好处也不多说,这个植物也是在明朝末年从南美洲传入中国,这个植物耐旱高产还可以套种,比起中国本土的高粱小米之类的作物,优势太过明显,以至于全国各地的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这样的植物,与小麦一起成了中国的春夏粮食作物的主力军。 至于辣椒,这个也是在明朝末年传入的,作为一个调味剂还是很好的存在。 处理完了这些事之后,张元彪被请入了为了大义镇外五里的“军械所”。 这个军械所就是西洋人和倭国人工匠的大本营,之前的这些人都在大义镇里呆着,时间长了人越来越多,地方渐渐的就不够用了,所以在去年的时候就开始营建这个全封闭的小型城市,中间用一个大大的栅栏分开,在四周也有围墙与壕沟,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全,在四个角还助驻守了一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严防有人随意出入。 大运河的分支小河常年因为水位的变化,弄出了很多的盐碱地,因为无法种植粮食,一直都是荒芜地在那边无人打理。此地正好成了军械所的武器实验基地,闲暇之余,这些军械所的辅助人员,也就是那些洋人和倭国人的家属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在盐碱地上收集硝土回去提炼,虽然张元彪有稳定的硝和硫磺的来源,但是致力于”国产化“的张元彪还是除了大大的赏格让这些人研究威力更大的火药。 到了这个盐碱地的试验场,倭国工匠与西洋工匠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新型武器,日本工匠主打的是火铳,所以还是那一套,不过是大型一些的火铳,像一个小小的火炮,看起来能打更远。 而西洋人的工匠啥人都有,都是落魄的西洋水手或者小商贩,邓伯朗这家伙忽悠过来的都是不合格的铁匠,为了防止火炮炸膛弄死自己人,张元彪严格要求他们制造机械齿轮,研究一些铁甲或者是弓弩,严禁他们鼓捣火药火炮,等着邓伯朗把正儿八经的仆加劳炮厂的铸炮师弄过来再说。 所以,倭国在展示了巨大的火铳,这个玩意口径能达到三十毫米,跟后世的机关炮差不多,随着工匠远远点燃,一声巨大的轰鸣后,二百步外的一片木板被打倒好几个,再看那些小河里边泛起的大大白花,估计这大火铳的射程能达到四百步,威力是非常可以的了。 张元彪带头鼓掌,躲在土堆后的军官们也是纷纷鼓掌,表示非常支持。 连带着这次军械所地设置,张元彪还起草了关于军械发展的意见,大意就是倭国工匠和西洋工匠在研发成功后,可以参与到军械的生产,每有一杆设计的火铳生产,都会给他们所在的军械所一些银钱,让其自由分配,上下自然是欢心无比。 比起住在地震频发物资稀少的日本岛上,在大明虽然不能娶本地人当媳妇,但是各种物资让人眼花缭乱,倭国的工匠们也要买地盖房子,也要给孩子找老师学习大明文化,也要买酒肉绢帛营造美好生活,一旦有了消费的想法和机会,由不得他们不想着多挣钱。 倭国工匠头目松下大郎非常兴奋,又开始介绍另一款武器。 这一个喇叭形的火铳比较大,但是口子长度较短,说是用来发射霰弹,射程比较近,但是这个武器的装填更为方便可以极为方便地使用定装弹药。 一个倭国工匠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实验用的喇叭火铳架到土堆上,点燃了一个长长的引线后跳入一侧的壕沟中往后走。 张元彪一行人也是躲在小土包上向下看着。 随着一声闷响,三十余步外的木片被打倒一片,但是四十余步外的木牌只是被轻微撞到,没啥效果。 “这两个武器都很好。”张元彪说:“准备量产吧。” 黄岭记录着,那个日本工匠头目也是久在中国,通晓汉话,非常高兴地说:“大人,我们还有新的发明,乃是从戚继光大人的兵书上看到的,名曰迅雷铳,可以跟弗朗机似地在后边装填,发射速度那是相当惊人。” “那个,先造个样铳出来就行,眼下还是要研究生产小型的火铳,也就是更短的火铳,分为两种,一种是比起制式燧发火铳更短一些,适合骑兵在马上使用的,另一种则是较小的手铳,一手能拿一个的那种,主要是给军官用的。”张元彪说着就把示意图递了上去。 松下大郎看着图画,说没问题,只是问了一句“那迅雷铳也很厉害,大人不要我们再研究一下?” 倒不是说那个后装火铳战力不行,只是那个火铳太超前了,不太适合临清军全力演练的排队枪毙,纵然能够快速射击,眼下时间火药发射后烟雾弥漫,严重影响视线,射的快也是盲射,反正都是要打了两次上去拼刺刀,大量装备更麻烦。 “那就生出来十杆,交给王树正将军实验。”张元彪说:“可以少量生产一些,王将军会妥善安排的。” 松下大郎离开后,西洋人的队长普尔夏出来了,他作为一个落魄的小商人在澳门也呆了十余年,被拉过来时也不知道是过来干活的,好在他在船上呆地时间长,对于一些简单的机械原理还是懂得,再加上张元彪铁厂引入发展的混凝土失蜡法,对于大小齿轮的生产简直是如虎添翼。 于是普尔夏推出了他的全自动化蝎子弩,这个武器算不上新奇,早在一千多年前古罗马军队就在大量的列装,威力比不上弗朗机,但是被普尔夏他们改装后,可以实现齿轮咬合自动装填拉射,说人话就是只要人的麒麟臂有足够的力气,理论上可以做到连续射击。 这个演示比较安全,毕竟没有用火药,即便是出了问题,也不过是弓弦绷断而已,所以张元彪就带着一行人到前便细细观察。 三个西洋人配合开始射击,一个负责装填箭矢的人把标准化的箭矢填充到蝎子弩上边的匣子里,然后负责摇动齿轮的两个人就开始使用麒麟臂用功,这个齿轮为横向推动,然后带动竖直传动齿轮带动弓弦下的摇杆,因为推动的轮盘较大,在转动两周后就会自动射出箭矢,然后弓弦与摇杆复位,上边匣子里的箭矢落下,继续转动可以无休止地射出箭矢。 除此之外,洋人还做出了通用配件,方便更换弩臂,保证射击的延续性。 “巧妙。”张元彪鼓掌道:“此物用于城防再好不过,可以放在狭小的隐蔽角落,对着敌人持续杀伤,很好很好,这个采购一百套。” “可是大人。”黄岭低声在张元彪耳边说:“咱们还没有城市可以守啊?” “无妨,无妨,先造出来,等有了就布置上去。”张元彪不在意地说:“有的是钱,而且这玩意看起来比大炮便宜多了,再造的大一些,能射的更远我还要。” 第320章 大娟子火箭弹 这个自动发射的蝎子弩让人耳目一新,张元彪愉快地开始采购,直乐的西洋工匠们合不拢嘴,银子就是意味着喝不完的伏特加,当然还是要攒些钱的,将来要舒舒服服地回老家去才行。 西洋人专门研发的齿轮张元彪很感兴趣,又指点了一些滑轮组的工作原理以及齿轮在水利和风力中的应用,鼓励这些洋人工匠们早日做风力与水力驱动的各种事务。 盐碱地武器测试结束后,张元彪把日本工匠头目和西洋人头目喊到一起开会,重点讨论一下临清军在火炮未能普及前的远程武器生产问题。 “这是一个火箭。”张元彪指了指画在图上的一个长条东西说道:“过年的时候你们应该玩过,这都是火药燃烧推动的东西,能飞很远,早在几百年前,宋朝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就能生产巨大的火箭冲击敌军,名曰神火飞鸭。” 随着第二张图的展开,一个从《纪效新书》上抄录的巨大的东西就出现了,戚继光将军不仅详细地写了这东西如何生产,还画了一个图,不过按照张元彪粗浅的知识来看,这么大的东西十之七八会乱飞,若是赶上制作不精良,这玩意还会飞回来炸死自己人,毕竟初级的黑火药到底是不靠谱啊。 东洋人和西洋人一脸兴奋地看着这个图片,纷纷拿起手中的铅笔,草草地画着。 “这个大火箭在之前没有生产过,我打算让你们两伙人分开研发,回去就给你们每个队伍五百两的银钱当是启动资金,当然算是个比赛,谁赢了,就用谁的火箭,这个火箭只要能造出来让我满意地东西,给银子三千两,日后临清军采购,不会低于一万枚。”张元彪指了指外边说:“你们可以随意调取火药,也可以随时征用盐碱地试验场,我要的这个火箭,能飞二里,还能保证安全,飞到地方还要爆炸,就这多的要求,至于那材料,无论是纸张还是铁料,随便申请,黄岭大人会全部满足你们的要求。” 两个洋人都是一脸热切地看着,普尔夏直接说:“这有何难,之前看的那穿天猴也是如此,留个引线就成。” 松下大郎也是抢白,说:“不难不难。” 两个人都是有文化的人,早就买了《武经总要》和《纪效新书》回去观看,这草图那也是见过,既然金主支持研发,那自然是甘之如饴。纷纷带着东西就打算回去。 “火箭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张元彪说:“就叫大娟子。” 二位洋人那是各种彩虹屁,直夸张元彪的名字起的好。 呵呵,微型发动机搞不来,弄点黑火药驱动的火箭出来也是不错,至于叫大娟子,那也是对应可苏联大名鼎鼎的喀秋莎火箭炮,仔细读,大娟子火箭弹,满满的中华风味,不仅朗朗上口,还有一个突出体型的大字,一定会让军士们喜欢上这个神奇的名字。 两个外国友人着急出去后,黄岭拿着账本一阵头疼,说:“大人今日又花掉了四千多两的银子,咱们临清军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只怕这样下去,要向临清商会举债了。” “黄老弟。”张元彪拍着他的肩膀道:“做人要格局大些,你不能老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若是能造出来这大娟子火箭,以后哪里还有什么敌人与我临清军有一战之力?” “我刚才看了看大人的大娟子火箭弹的尺寸。”黄岭皱眉道:“一颗这火箭弹,少不了十两银子,换成金子差不多得二两的黄金,一万枚打出去,就是十余万两的白银,能当咱们临清军一年的饷银了。” 张元彪虽然知道这玩意花钱多,但是经黄岭这么一说,也是觉得有些太烧钱了,但是张元彪的好处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是乐呵呵地安慰道:“黄老弟,要是这玩意一颗砸死一个建奴,那两个旗的建奴主力就没了,一万个鞑子的脑袋能跟朝廷换五十万两的白银,用十万两换五十万两,还是很划算的。” 黄岭听到这些,也是哈哈大笑,道:“大人,大娟子砸到头上,还要爆炸,那一下子估计连骨头都炸没了,咱们去哪里收捡那首级,我可听吴康说了,大明是首级计算军功的,拿不到建奴的头,上官可是一个子都不给。”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张元彪笑着说:“好好做,你看人家汤敏在山东东边经营海港,现在手底下三千多人,军师祭酒干得不错,到时候也给你安排个地方当土皇帝。” 黄岭一阵颤抖,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激动地差点摔倒,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大人,你说的汤敏兄弟,那边也来信了,说是已经接收了三条八百料的老式福船,已经在东明港整备,想要大人抓紧时间拨付大炮用于武装。” “大炮咱们可没有。”张元彪叹气道:“我让朱大志去其他卫所问过了,那些破破烂烂的青铜小炮都要一千两银子一门,咱们可没钱买这玩意,让松下大郎他们多做些新研发的这种大火铳先送过去些,多少有点余力对付小海盗。” “嗯。”黄岭接着说道:“那福船一艏就要二千两银子,大人若是没有意见,我就把剩下的钱给付了。” “给他们把。”张元彪说:“这样的福船威力差了些,但是现在我们也美好的选择,只能这样先将就了,等着航道上能带来一些钱财,还是要造几个西式大帆船出来,到时候装满了大炮,见谁打谁,在海上收保护费,看谁还敢吱声。” 说到了这个保护费,张元彪反而是希望天下赶紧打乱才好,否则天天让山寨里的弟兄眼巴巴望着山下却收不到钱,也是很苦恼。 “这才崇祯六年啊。”张元彪低语道:“时间你快点过吧,再弄不到新的财源,这几千口子人就要反噬了。” 第321章 铁厂新村 大明崇祯六年八月一日。 张元彪再次离开了临清城,向登莱方向出发。 作为临清军东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山东腹地的山寨军与登莱驻军是可以与临清军本部人马相提并论的存在。尤其是现在东明港的设立,将来能不能在台湾立足,全看现在几年的经营了。 一路上照例是先行抵达兖州铁厂,虽然兖州的煤铁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上乘,但是极度缺乏优良铁器的大明朝民间还是对于兖州铁厂的产出很是渴望,所以这边的规模每一天都在变大。 虽然铁厂的位置是在煤场附近的山脚下,距离城镇稍远,但是随着这些年的生产规模扩大,选择来此定居的人越来越多,沿着小路与山坡稀稀拉拉出现了很多的木屋草棚,大量的人员聚集于此,逐渐的向一个新型的城镇演变。 但是这样的发展是畸形的,缺乏管理的居民区就像一个垃圾堆,形形色色的人在里边生活,这里边有矿工的家属,也有逃难过来找饭吃的流民,更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生意人,在此兜售着乱七八糟的商品。 就是在饭点的时候,张元彪带着几个亲卫们策马从官道来到了铁厂的这个居民点查看,在他们的身侧还有十几个护厂队的精锐相随。 这些护厂队的人也常来此消费,毕竟这里是铁厂最近的市集,出手阔绰的护厂队自然就成了香饽饽,所到之处都是谄媚的问候,还有不少的年轻人呆呆看着张元彪一行,估计是在想“大丈夫当如是”吧。 污水横流的大街上,各色各样的人随意地坐着吃着自己的食物,这里不仅有廉价的杂粮窝头和稀粥,也有高级一些的饭馆主打炒菜和酒水,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些浑身黢黑的矿工们在街上晃悠着,他们是这边消费的主力军。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商人,也有矿匪出身的各种矿头,都是一个样子的在此居住。 也就是听说了这些矿工们在此生活,巡视完铁厂的张元彪才有兴趣来这边看看。 “都是些木屋,一旦失火,整个小村子都完蛋了。”郭峰皱着眉说。 “北京城的防火做的也就那样。”张元彪骑在马上淡定地说:“谁不想住好房子,只是这边条件不允许罢了,眼见着此地兴盛,真是搞房地产的大好机会。” “房地产?”郭峰虽然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啥,但也能猜出一点。 “现在矿工有钱了,自然是想住的舒服点,而且那些矿匪漂白之后也不敢太远离矿井,所以我打算在这边搞一个新的村子,全部用砖瓦打造,一户一户区分开来,还要让护厂队负责治安,打造一个新型村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一号新村。”张元彪笑着说:“你看这些人,绝对愿意花些钱到那边居住。” “大人牛逼。”郭峰跟着送上了彩虹屁,接着说:“只是这地不太好办。” “好办,这边有的是荒地,那些钱给胥吏们迁走那几户,接着就在那边搞个大项目。”张元彪指着不远处的的一个小山坡说道:“在那里肯定没人家,直接搞个半山别墅,想想就很来劲。” 搞啥能比搞房地产更发财? 计议已下,张元彪就带着人回到铁厂,把临清商会的铁厂管事颜洪龙与史家兄弟喊来议事。 盖房子的草图是张元彪画出来的,毕竟是建筑系的高材生,画图能力还是不错的。 在图纸上大概规划了一号新村住宅的模样,就是一个独院,一间正屋一个东屋,门头两侧是杂物间与厨房,一个角落是厕所。 因为铁厂有大量的矿渣炉灰,这两样东西是生产水泥的主要原材料,所以临清商会和临清军兴建的水泥厂这两年较为发达,铁厂内的院子与建筑物已经开始大量的采用混凝土为主要建筑材料,尤其是混凝土修建的道路,让济宁府的商人们都啧啧称奇,纷纷开始购买水泥带回去给自家店面前固化,也算是当地的一个特产了。 随着生产工艺的提升,生产出来的水泥强度也在逐渐提高,这次正好大面积的应用于新村的建设,设计出来的混凝土道路与混凝土平针的院子地面,对于众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张元彪又在房屋的建造上,很自然的选择了钢筋混凝土制作预制房梁来代替原木。 俗话说“看屋先看梁”,而木工为啥牛逼哄哄的吹牛逼说自己会厌胜之术,要求建筑房屋的人好吃好喝招待那就是因为房梁的坚固与否直接关系到这个屋子的安稳,而且所谓的厌胜之术,还有很多的防虫驱虫的窍门,这些不外传的吃饭技术,自然是让外行人很难知道这些木匠师傅的不外传秘密。 采用混凝土房梁,就会很轻松地完成房屋的建造,也不需要为了那些原木大费周章。 这样新奇的建造方法,顿时就让铁厂的管理层们大为欣喜,他们都是吃住在厂子里,家眷也是挤在厂子里和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早就是苦不堪言,尽管如此确实没有机会搬出去,现在既然要搞这个新村,自然是十分的支持。至于造价几何,这些高层的干部哪个差这点钱? 随即,张元彪就勾画出了一些草图,无非就是在混凝土里放些铁条,吩咐他们千万要有韧性的铁条,生铁反而更好一些,几个高层都是记了下来,还按照张元彪绘制的放置草图一一确定。铁条,这对于铁厂来说不是问题,只要在浇筑铁水时稍加注意就是。 为了防止这些人会错意,张元彪专门写了几个要求,主要就是混凝土梁的长度不能超过多少,钢筋的数量不能低于多少等等,反正此时设计都是一层的,上边也不怎么负重,一个三角形的房梁本身就有稳定性,断然不会自己塌了。 这个计划一经研究就全员通过,张元彪为了防止工匠们瞎胡干,就决定在铁厂先建造几间样板工程出来,验证一下张元彪的设想。 第322章 一立方米的砖是五百一十二块,这是属于搬砖人的浪漫 因为这个突然的想法,张元彪就呆在了兖州铁厂这边敦促厂区内新型房屋的建造。 砖瓦这些东西,铁厂因为有着丰富的煤矿,其实早就有三个窑洞专门烧制,所以调集过来也不是难事,但是张元彪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砖样,很是失望。 就去了窑厂给那边的工匠进行指导。 窑厂也算是个保密机构,是张元彪凭借着不多的记忆给出的方案,因为铁厂的窑炉在高温下经常需要维修,于是就让这边的窑厂试着生产高岭泥土做出来的大且厚砖块,这些砖的作用是给铁厂的炉子提供耐火材料,比直接使用高岭粘土当炉膛要更耐用一点,也就是耐用了那么一点,定期的还是要进行更换,否则会塌方的。 窑厂烧制一次就能获得大量的耐火砖,其余的时间也不能闲着,就开始大量的生产建筑用砖,一般是按照模具进行生产,也能接受定制。但是模具做的不太严谨,导致了砖的形态不太好控制。 这样小的瑕疵在这个时代的建筑上不算啥,毕竟砖瓦房也不多,但是搞建筑的张元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当即喊着木工队和铁匠队就去窑厂制作新型的模具。要把这砖头的尺寸给规定下来,省的将来再为了砖头的尺寸不爽。 砖的尺寸那是再熟悉不过了,长二十四厘米,宽十一点五厘米,厚五点三厘米,按照后世的尺寸,一立方米的砖就是五一二块,多么美妙的数字啊。五一二,我爱你,就是因为这个每秒的数字让张元彪上大二的时候就记下了这些数据。可惜造化弄人,上了工地的人哪里有可能好好恋爱? 正如那句话说得好,“我搬起砖无法拥抱你,放下砖又无法养活自己”。 干工程的人,没有带尺子的时候还是要随时测量,张元彪也是经常如此,他的大拇指和中指展开的距离正好是二十厘米多一点,这样的偏差用作估测可以,真要实际测量的时候那是咋也不敢用,但是现在流落明末,自己手比划出来的尺寸是最接近后世公尺的存在,当即就决定使用自己手上的这个尺寸,为临清军内部建立一个长度单位,抛弃那些什么寸和尺,提前与世界接轨。 于是在木匠的帮助下,新的木尺就设计出来了,精确区分的刻度,一页薄纸与木尺相等,然后通过裁剪折叠获得了最小的厘米距离。上边的阿拉伯数字也是张元彪写下,也不考虑是否这些人能看得懂,反正将来他们要当工匠那就必须得能看懂。只要知道那些数字怎么读,读出来还是能明白是咋回事。 想到这里,张元彪也觉得古人苦啊,不识字也就算了,连搞个秤都是用小点点代替数字,不是得到好好教导的人根本就看不懂那些小点点代表着啥,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很多农民依然压根就看不懂传统的秤,结果自然时被坑得不轻,所以中国农村还有一句话说的是“女婿一定要找个会看秤的”。 鲁班尺和秤都是差不多,上边刻的密密麻麻,倒不是说秤难懂,而是有些人故意增加了难度,直接就把全社会大部分的人都排除在外。 这个木尺作为母尺又去经过校准后当即制造出了五十厘米和一百厘米的木尺。 大为满意的张元彪当即就喊来铜匠,让他比着木尺去加工一百把三十公分的刻度铜尺,要求每一把铜尺的刻度都要和木尺的刻度一样,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铜匠就带着人去做了,至于这玩意的用途,才没人在意。 带着木尺出现在制砖厂时,管事和工匠都在那里候着了。 “从今以后,这里烧制的建筑用砖,只有一个尺寸,那就是长二十四厘米,宽十一点五厘米,厚五点三厘米。”张元彪拿着一把木尺和一个新型的模具说:“以后的砖就是要按照这个尺寸造,你们能造出来多少,全都会被买走。” 这些人没什么积极性,就是跟着叫了声好。 这个窑厂是计划经济,多生产和新标准不是意味着效益而是代表着工作的压力,所以这些人都没啥兴趣。只是自己的上官在这里说,还得表示支持。 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张元彪也不在这里废话,就和临清商会管事的人吩咐了一下这种砖的产量之后就带人离开了。 还是要开设新式的窑才行,指望着自己临清军或者临清商会内部的人手去做,再过一百年砖的产量也不能提升,还是老一套的市场经济购买最好,当即就带着尺子和模具到了其他的砖窑厂,那边的小生意人人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张元彪看看,拿着模具两眼发光,表示三天后就能出来一批成品,而且价格好说,可以赊欠,服务好的简直没话说。 于是乎,整日忙碌指导的张元彪在第五日开始了样板间的营造。 首先就是平整土地,在平整好的土地上铺设五厘米厚的垫层,这其实就是房屋的地面了,因为铁厂的这些泥瓦匠经常铺路,所以这样的活干的很出色。 这样的垫层没啥技术含量,但是张元彪还是以身作则地给工匠们展示了标准的做法,首先就是平整土地前要先打夯,使地基稳固,还要扒掉至少二十厘米后的土层,虽然不是盖大楼,但这次营造的是样板工程还是要小心仔细才行。 然后就是测量水平,这时代没有水平仪,所依靠的就是墨斗线与铅锤的水平交叉来区分,虽然不精确,但是应付这样的小工程还是绰绰有余,然后就是插入铁钎立好木头,订好木头遮挡的高度,只要把混凝土浇筑到这个高度摊平即可。等到这个水泥地面凝固后再用墨斗线在上边做出砌墙的位置,就能开始下一步作业了。 这里边的门道也很多,张元彪可不打算把勾股定理的原理如实相告,所以在这边授业时,就是带着几个护厂队推荐过来的机灵年轻人,关键的技术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于那些老师傅,他们愿意保守行业机密就算了,反正新式的建筑工作,对于传统的依赖那是越来越少了。 第323章 朱元璋说这样的,大不大? 新型屋舍的建造,在十余天内就完成了施工,两种屋型一个有顶一个没顶,这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张元彪带着铁厂的高层来参观时,那些管理岗位的人都是惊讶无比。根据顺序先看了没有起顶的平房,这就是传统的平房,是现代中国很常见的建筑,靠着预制板的堆积,很快就能完成建造,缺点是隔热御寒能力差,这些都可以忍受,平房的最大问题是抗震性能差,一旦地震房顶上的预制板砸下来,里边人必死无疑。 当然,这也是后世现浇混凝土建筑技术成熟后才慢慢地淘汰,明朝末年一旦发生大的地震,除非茅草屋,否则一半地屋梁倒塌也是凶多吉少,只能说是致死率低不能说危险全无。 所以考虑起来造价和时间,这样的平房还是很有优势的。 一行人进入就是这房屋的地面,全是混凝土浇筑的,很是整洁,因为明朝的老百姓一般就是土质的地面,一扫地都是尘土飞扬很难受,有钱人家也不过是铺些砖石,那造价可是很高的,这样的混凝土地面简直是要逼格有逼格,要干净有干净。 再看那些墙上,都是厚厚的白石灰刷浆,看起来就让人舒服。 至于那房顶,更是稀奇,居然是平的,在张元彪的设计者,一侧还留有楼梯,可以让人上房顶上观看,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能上到房顶上,不管是修理还是晾晒东西都很方便,如果再加个围栏,那样的效果简直是更好啊。 当然,为了防止这预制板的断裂,张元彪也只是让大家轮流上去看看。 当然这样的房顶还是要加工的,这个年代没有良好的防渗材料,虽然这些人也都习惯了下雨天房子漏水,但是张元彪还是打算在上边铺设厚厚的油毡,然后再糊上一层的水泥找平,至于这房顶,还是不建议人上去踩踏,免得把那些防水材料给破坏了。 “这屋子平平整整,五天就能建起来,真的是神速啊。”铁厂的负责人颜洪龙赞道:“尤其是这预制板,简直是张元彪大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想法,这样一来,只要按照大人的图形制作,就算是从南京运过来也能给北京的房子用,简直是方便至极方便至极啊。” “我看这预制板的名字太一般。”一个年老点的掌柜捻着胡子说:“不如就叫张公石吧,以此来命名,我看,一定能让百姓们都记得张元彪大人的英明神武。” 然后就是一堆彩虹屁,在此不表,反正就是当个大人物或者有钱人,想听到彩虹屁易如反掌。 众人说了一会,刚才彩虹屁的一个老者突然话锋一转,说“:只是这平顶的屋子,恐怕于理不合,不知道这风水的布局是否得当。” 我尼玛,又是风水。 一帮人刚才还彩虹屁,这会都不吭声了,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陷入沉思。 “我说各位。”张元彪清清嗓子说:“四方形的房子,自古就有,各位都是饱读圣贤书的道理,岂不知天方地圆的说法,我们大明朝的龙脉起于南方,借着水龙才克复中原,打跑了蒙元,正好印证了这四方安定的说法,我们的帽子还有四方平定巾,那是太祖皇爷为了我华夏国祚制定的风水秘术,读书人带的越多,越能为我大明积攒龙气,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几个掌柜的附庸风雅带的就是明朝国民级的帽子——四方平定巾,纷纷相互看看,直道威武霸气。 这四方平定巾亦名“方巾”,明初颁行的一种方形软帽。为职官、儒士所戴的便帽,以黑色纱罗制成,其形四角皆方,所以又名“四角方巾”。四方平定巾初兴时,高矮大小适中,其后总在变化,到明末则变得十分高大,故民间常用“头顶一个书橱”来形容。 “哦,大人的创作灵感来至四方平定巾。”眼疾手快且机智的史家二郎抢白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其实也是对于国朝有较大的好处,我说怎么看见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就特别的安心,原来是太祖皇爷的风水秘术在其中,太祖皇爷为了大明思虑这么多,怪不得读书人走到哪里都是带着这个帽子,人家说报平安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些上头有太祖皇爷的庇护,啥鬼怪敢近身,这要是搬到了屋里住,风水上都是好的啊。怪不得怪不得。” 一帮人听到这个解释,也都是彩虹屁不要钱的飞来,对付风水的办法就得靠风水,太祖朱元璋这个号称得国最正的民族大英雄都站出来背书了,谁还能说这四四方方的房子有问题,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 张元彪对着史家二郎笑了笑表示赞许,心想以后得提拔提拔这个二郎,倒是个有脑子的人,知道啥叫见风使舵,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要第一时间表态,只要大方向对,其余的都是小问题,自然会有人给他补上。 果不其然,几个老书生纷纷表示这个设计好,从风水到文化,一致证明了这样的房子不仅好,而且是大好。 张元彪听了一会,觉得这些人再聊下去会把房子定性为上古三代时期的贤者之屋,怕他们说出来什么贤者时间的话,就赶紧打住,带着他们去参观另一个起顶的传统房屋。 这个房屋采用的就是框架结构的屋顶,用混凝土现浇而成的房梁成三角形,主要的房梁外就是一群工人在放置侧梁和屋顶草席,最后再上边设置瓦,防水性能更上一个台阶。 这个房子就中规中矩了,和当时的房屋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要大量的木头与瓦片,但是好在主要的房梁都是用混凝土钢筋浇筑而成,其实是剩下了主要的建筑费用,因为随着人们的滥砍滥伐,明朝末年的植被保护做的很差,大的房梁要从南方的山区运来,小点的木头倒是不少,所以造价要少了很多。 一群人都是高兴地说这个房屋好,纷纷要现场交钱预定。 一场愉快地建筑展示后,兖州铁厂把附近的矿匪头目和当地的胥吏官绅都喊来观摩,向大家阐述了兴建新村的必要性,号召大家投资买房子。 这些外人看着眼热,但是房子的第一期规划已经被铁厂的员工和管理人员给定完了,推出的半山别墅更是被铁厂的高层都拿下,这些人就嚷着要开发第二期,光定金就收了五千多两。 “张大人文曲星下凡。”一个铁厂卫队的老兄弟喊道:“大人给换个名字啊,我们这些人在村子里住的时间长了,想让住的地方更霸气一些。” 一群人也是跟着起哄,纷纷表示名字不够霸气。 “就叫山巅新城吧。”张元彪喊道。 一群人跟着说彩虹屁。 第324章 奸商张元彪的竹子混凝土楼板 谁不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呢? 对于回家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抗拒呢? 百姓辛劳一生,只要能为子孙留下房屋,就能给一家人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是庇护家族的大事,所以是盖房子格外的上心,除了要攒钱给泥瓦匠木匠们工钱,还得备好使用的砖瓦和石料,有些人一辈子的精力都放在了盖屋子上,为此能花十几年去筹备物资。 有些农民在路边种树,只为了十几年后有木头能盖房子。 有些百姓夏天的时候不停地收集蒲草,还不是为了给未来的房子有个防水的顶层。 这样困苦且低效的盖屋模式,在铁厂宣告结束了。 只要能付得起首付,并且有人愿意为其担保,或者本身就是铁厂的工人,那么恭喜,十二两银子就能获得一套属于自己的砖瓦房,不需要自己动手去收集材料,也不用担心营造房屋的工匠搞破坏。只要交钱就能得到一个房子,建好后就能搬进去住。 这种房子不仅坚固,还保温性能良好,功能齐全,在不久的将来还能够提供私塾与郎中,四周会布置上商业街,就连那饮用的水,也是从一侧的山泉引流而下,完全免费不花钱。还会搭配花园湖石,简直是优秀到不行。 山巅之城的一期还没有盖,就被铁厂的工匠们包完了,为了这个房子,他们就签下了连本带利四十五两的契约,约定在二十年内还完,这是正儿八经的霸王条款,万一借贷人挂了,他的儿子也要到厂子里来干活还债,直到把钱还完。 这样毫无人性的借贷契约一经亮相,兖州城的百姓都疯了。 看似敲诈,但是在铁厂做工是个大好事,给房子还保证工作,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二期只是画个图出来,数百人就从城里蜂拥而来,简直是有多少就要多少,为了抢到房子可以买,很多的淳朴百姓在外边开始了全武行,打的那是不可开交。 “这房地产事业可以啊。”张元彪站在观察哨上看着样板间外边扭打在一起的人群,淡定地说:“你们在这边,可以招募更多的人加入护厂队,把那些流氓地痞都拉过来,不用训练他们厮杀了,让他们去盖房子,让他们也去买房子,鼓励他们去结婚生子,这么蹉跎上三两年,一个流氓就会变成一个整日忙着材米油盐的好丈夫好儿子,到那时候,这些有工作和家庭的男人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战士。” 史家兄弟那是点头如捣蒜,他们已经是张元彪兖州建筑材料商行的执行人了,下一步在兖州铁场附近,还要开设新的水泥厂和预制板厂,就连砖窑也要再开几个,当然,这里边还是少不了大资本家的俱乐部——临清商会的支持,张元彪对于体制化的计划经济缺乏信心,还是靠着市场经济那一套搞竞争吧,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个行业的兴盛不衰。 新式的房屋外观喜人,新规划的小院子也是喜人,短短三天的时间,一期二期三期四期都卖出了,收获了大量的银钱。 第一期的建设随即展开,新招募的一群建筑工人被拉到那一片的空地上开始清扫地面,几个张元彪亲自调教的新一代技术员拿着棉线和白灰在地上分割着位置,这里边有的地方要要清理,有的地方要抬高,更多的地方则是需要人把碎石给清除。 随着巨大的混凝土地面铺设完毕,工人们开始按照张元彪给的尺寸在这边用模具现场浇筑混凝土预制板,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平整的混凝土地面上铺设油毡布,然后用模具框好,倒入搅拌完成的混凝土石子,然后加入一些较为柔韧的铁条,再浇筑混凝土直至注满模具,接下来就是等待混凝土凝固即可拆下模具安排人搬走。 其实这个时代的钢铁产量低,张元彪也觉得这产量不足以完成眼下的建筑,于是经过良心挣扎后,推出了一个牛逼的设计——竹筋混凝土。 说人话就是用竹子代替混凝土中的钢筋,之前的很多痛斥奸商设计时,说他们用毛竹代替混凝土,但是这样的行为是有据可查的,只是咱们国家在建国后的1957年,国家建设委员会在“关于暂时停止采用竹筋混凝土的通知”中提出“暂时停止推广使用竹筋混凝土制作建筑物的承重构件”。 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有这样的使用。 毛竹比一般的木材拉压强度提高约二倍,且竹子弹性好弯而不折,抗拉强度基本接近q235钢材水平,关键是密度仅有钢材的十分之一,是缺乏钢筋时代的最佳替代物,只要稍微注意些,选材注意杀青驱虫和收拾,做出来的竹子混凝土坚持个二十年是没啥问题,就是严格要求一下买平房的人上去前要用棍子顶着预制板就是了,通过这个方法能省一部分的钢筋,至于那些小一点的部件,比如说下水道的板子,完全用毛竹混凝土就行,坏了换就是了,一点也不麻烦。 于是乎建筑队里边又多了一个工种,蔑竹师傅开始给建筑队服务,他们的工作就是处理毛竹,给铁厂施工队伍提供源源不断地加工竹子。 “张公板”或者是“张江军板”的巨大威力,在兖州附近掀起了巨大的轰动。 兖州城的泥瓦匠们纷纷来观摩,却是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建筑,啧啧称奇之余站在小山坡上往下看,看着工地上那个张元彪设计的小型起重机,更是惊讶地看着二十几个工人用绳索把预制板高高拉起,放在了高处悬吊着。 这起重机也是利用齿轮和木头制作的,尤其是使用了临清机械所的新产品复合滑轮组后,原本需要大量的人协同完成吊装,现在七八个人就能拉动绳索轻松地把预制板送到高空搭在墙上。 起重机的机臂因为承重材料效果不佳,使用的时候还是需要竖直木头的支撑才行,工人们搬运到固定位置才能垂直调运,虽然活动范围不大,但是这样神奇的设备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之前的上房梁是个很危险的活计,那些木匠们往往是数十人一起协作才能把沉甸甸的原木放到上边,操作期间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 眼见着这么厉害的机械轻轻松松把数百斤的预制板吊起固定于砖墙之上,短短一个时辰就把屋子的顶盖好,这鬼斧神工且好像土匪一般的建造方法看傻了这些工匠。 临清商会虽然牛逼,但是兖州城也有自己的商会组织,他们的头目在得知这边的房地产腾飞后,也带着人来砸场子,但是看到这么新奇的施工技术和施工设备后,当即表示愿意合作,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和有钱大家赚的想法,张元彪与这些地头蛇也进行了接洽,要求他们组建一个劳务公司进行合作。 劳务公司嘛,出人干活的那种,以承包工程的名义给他们派活,只能赚到外包的钱,这也是临清商会这样的强势力量驱动的结果,也就成了主要的合作模式。 那半山别墅更是被有钱的矿匪头目,现在是新兴资本家们给包圆了,区区十栋小别墅,就被这些矿老板以二百两的价格轻松拿下,其余的小老板们纷纷嚷着要开别墅的二期。 第325章 花脸七铳之秦一鸣 后世的一位金融大佬说,用一万块钱去赚取一万元很难,但是用一百亿去赚取一百亿就很容易。 资本的原始积累血腥残暴毫无人性,但是有了这些钱后,再要赚取资本就会相对容易很多。 比如说此刻的张元彪,他这些年和临清商会的深入交流,给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好处,用个时髦的词说临清商会现在更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财阀,这边张元彪刚刚把房地产的标准建立起来,身后闻到铜臭的临清财阀就接到了铁厂的密信,第三天就派来了特使刘梦阳与张元彪接洽,带来的合作协议更是越来越复杂,直看得张元彪头有些大。 “这合作的文书,啥时候这么厚了?”张元彪捏着鼻子一边看一边问:“这几条,什么收益不足三成,按三成结算,还不许我们临清军的人参与例会,啧啧啧,这文书我看做的不妥吧。” 刘梦阳也是擦着汗说:“这些都是和黄岭大人拟定好的合作文书,上边有他的签押。” 张元彪翻到后边,拿起来仔细看看,确实是黄岭的签押。 “这合作的文书越来越不利于我军。”张元彪翻阅着说:“不会是你们糊弄黄岭搞出来的吧?” 一侧坐着的几个临清商会的掌柜也是一脸的尴尬,纷纷站起身说:“不敢,不敢,这文书在临清与尊夫人的内堂也是审阅过。” 张元彪也是不疑有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些都无妨,我已经传话给了黄岭,后期盖房子搞房地产的事,还是要他与临清商会牵头,细节上的事我不管,但若是有人想要贪墨了我临清军的银子,几千的汉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不敢不敢。”刘梦阳说:“大人英明神武,这临清军的开销巨大,我们商会一直都是仰慕的紧,这合作的文书也是根据之前的情况改动,为的是让我们双方更好的合作,尊夫人也教导过我们,现在每次加上一个附录,都要经过临清商会和临清军专门雇来的大状师详细斟酌,不求有啥功劳,可是不敢有不公平的地方。” 张元彪也知道法律条文和合作协议这些东西,都是先小人后君子,越详细越能规范后续的合作,若是一味地搞大而全的简单合作方案,后期的危险就越大,毕竟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最低限度的道德就是最后的约束了。 眼下临清军与临清商会合作的不错,没了这个下蛋的鸡,临清军一个月都撑不下去,失去经济来源和食物补充的各地军队,那个会老老实实回家再种地,不直接崩盘为烧杀抢掠的土匪,就会被其余的势力拉走当打手。 就这样在兖州铁厂呆了一个多月,张元彪每日除了大搞他的建筑设计和规划施工标准外,还是要收到不少的文书,好在搞房地产又发了一笔财,左右支撑,好歹是给上下的资金缺口糊弄了过去。 终于在史家兄弟搞出来的管理机构成型后,也就是史家大郎掌军,二郎这个聪明人专心搞建筑事业后张元彪才放心地从兖州出发,继续向东前进。 此时已是崇祯六年九月二十三日,深秋的山东半岛上已经有些萧条地味道,张元彪一行人骑着马在山林的小路上走动,身边时不时会跟上一些小商人或者百姓,一路上的平整地区,还会有附近的村民摆设茶馆或者简单的食肆供路人歇息,所以这一路上走着倒是不费劲。 这些小路在往日里行人不多,虽然都是通向各处的捷径,却是因为土匪的袭击和绑票勒索渐渐没人走了。出现现在的情况,原因很简单,就是张元彪的山寨军强势崛起后,把这些山上的土匪们都给驱赶了,没法收税的山寨军在山寨里整日训练无所事事以外,就是频繁的在山中巡查训练,有时候在路上行走看到不平的事也会管一管,各地山区的治安为之一转,所以山上小道上的人也是逐渐增多。 在一处山脚下的茶铺坐下来休息,店老板见来人都是一人双马,马车上也是用雨布盖的严严实实,知道这些精壮的汉子来头不小,自然是热情地招待。 “各位客官,快快来坐下饮茶。”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不必。”郭峰走到近前扔了一些铜板道:“给我们烧上两壶热水就行了。” 店老板收拾了铜钱,就招乎小儿给这些人上水,又鬼鬼祟祟地在小儿耳朵说点什么,在上了水之后,那小二就悄悄地跑入了树林子地灌木中消失。 “水先不要喝。”郭峰按住了茶壶,跟着身边的人低声说:“先去取些咱们的水过来,不要喝这些,安排两个弟兄在车边守着,有什么事就准备拼杀,你们呆在大人身边,千万要保护大人的周全。” 几个亲卫点头,纷纷麻利地进入到了自己的角色。 “大惊小怪。”张元彪拿起倒出来的开水闻了闻,说:“没有什么异味。” 郭峰接过一个亲卫的水囊说:“大人,喝这个吧。我给您当亲卫队长,那是要泼出命来护得大人周全,一次也不能大意,否则临清军上下的弟兄怎么办,所以,大人也得小心才是,万万不可有一点的闪失。” 说完就把这里的开水都倒在地上,拿过来自带的水碗给张元彪倒满。 一行人再次歇息,亲卫们都是谨慎地盯着附近的百姓,生怕出什么乱子。 “秦老五他们来了。”一个人大声喊道。 其余的百姓也都是肃然起立,纷纷往喊叫的人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彪人马从小路一侧的树林小路出来,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短打,很是精悍。 那人一边走一边向附近的百姓抱拳,很是豪气干云,身后的众人也是携弓带箭顾盼自雄,很随意地和这些百姓打着招呼。 “秦麻子。”郭峰笑道:“整的还真像一个山大王。” 刚才的那个消失的店小二就在队伍外不动声色地走着,看来这个小茶铺是秦麻子搞得联络站,心想如此,郭峰也就放下了心,到底是自己人控制的地盘,还是很安全的。 秦麻子原名秦一鸣是河间府人,本来是在京城的一个织造商行当门房,崇祯二年建奴入寇把老板的纺织布料给劫了,这个老板就关门跑路,秦一鸣也是无奈下岗当了流民,快饿死时入了军,投入到张元彪的麾下也是老弟兄了,在训练时被火铳泄气弄了不少的坑坑点点在脸上,当然这也是游骑兵善于射击老兵的通病,所以被称为了秦麻子,与其他的几个老游骑兵并成为花脸七铳,后来主动报名当了山寨军,现在手下有一百二十余人,在临清军中也算得上是老人了。 第323章 朱元璋说这样的,大不大? 新型屋舍的建造,在十余天内就完成了施工,两种屋型一个有顶一个没顶,这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张元彪带着铁厂的高层来参观时,那些管理岗位的人都是惊讶无比。根据顺序先看了没有起顶的平房,这就是传统的平房,是现代中国很常见的建筑,靠着预制板的堆积,很快就能完成建造,缺点是隔热御寒能力差,这些都可以忍受,平房的最大问题是抗震性能差,一旦地震房顶上的预制板砸下来,里边人必死无疑。 当然,这也是后世现浇混凝土建筑技术成熟后才慢慢地淘汰,明朝末年一旦发生大的地震,除非茅草屋,否则一半地屋梁倒塌也是凶多吉少,只能说是致死率低不能说危险全无。 所以考虑起来造价和时间,这样的平房还是很有优势的。 一行人进入就是这房屋的地面,全是混凝土浇筑的,很是整洁,因为明朝的老百姓一般就是土质的地面,一扫地都是尘土飞扬很难受,有钱人家也不过是铺些砖石,那造价可是很高的,这样的混凝土地面简直是要逼格有逼格,要干净有干净。 再看那些墙上,都是厚厚的白石灰刷浆,看起来就让人舒服。 至于那房顶,更是稀奇,居然是平的,在张元彪的设计者,一侧还留有楼梯,可以让人上房顶上观看,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能上到房顶上,不管是修理还是晾晒东西都很方便,如果再加个围栏,那样的效果简直是更好啊。 当然,为了防止这预制板的断裂,张元彪也只是让大家轮流上去看看。 当然这样的房顶还是要加工的,这个年代没有良好的防渗材料,虽然这些人也都习惯了下雨天房子漏水,但是张元彪还是打算在上边铺设厚厚的油毡,然后再糊上一层的水泥找平,至于这房顶,还是不建议人上去踩踏,免得把那些防水材料给破坏了。 “这屋子平平整整,五天就能建起来,真的是神速啊。”铁厂的负责人颜洪龙赞道:“尤其是这预制板,简直是张元彪大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想法,这样一来,只要按照大人的图形制作,就算是从南京运过来也能给北京的房子用,简直是方便至极方便至极啊。” “我看这预制板的名字太一般。”一个年老点的掌柜捻着胡子说:“不如就叫张公石吧,以此来命名,我看,一定能让百姓们都记得张元彪大人的英明神武。” 然后就是一堆彩虹屁,在此不表,反正就是当个大人物或者有钱人,想听到彩虹屁易如反掌。 众人说了一会,刚才彩虹屁的一个老者突然话锋一转,说“:只是这平顶的屋子,恐怕于理不合,不知道这风水的布局是否得当。” 我尼玛,又是风水。 一帮人刚才还彩虹屁,这会都不吭声了,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陷入沉思。 “我说各位。”张元彪清清嗓子说:“四方形的房子,自古就有,各位都是饱读圣贤书的道理,岂不知天方地圆的说法,我们大明朝的龙脉起于南方,借着水龙才克复中原,打跑了蒙元,正好印证了这四方安定的说法,我们的帽子还有四方平定巾,那是太祖皇爷为了我华夏国祚制定的风水秘术,读书人带的越多,越能为我大明积攒龙气,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几个掌柜的附庸风雅带的就是明朝国民级的帽子——四方平定巾,纷纷相互看看,直道威武霸气。 这四方平定巾亦名“方巾”,明初颁行的一种方形软帽。为职官、儒士所戴的便帽,以黑色纱罗制成,其形四角皆方,所以又名“四角方巾”。四方平定巾初兴时,高矮大小适中,其后总在变化,到明末则变得十分高大,故民间常用“头顶一个书橱”来形容。 “哦,大人的创作灵感来至四方平定巾。”眼疾手快且机智的史家二郎抢白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其实也是对于国朝有较大的好处,我说怎么看见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就特别的安心,原来是太祖皇爷的风水秘术在其中,太祖皇爷为了大明思虑这么多,怪不得读书人走到哪里都是带着这个帽子,人家说报平安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些上头有太祖皇爷的庇护,啥鬼怪敢近身,这要是搬到了屋里住,风水上都是好的啊。怪不得怪不得。” 一帮人听到这个解释,也都是彩虹屁不要钱的飞来,对付风水的办法就得靠风水,太祖朱元璋这个号称得国最正的民族大英雄都站出来背书了,谁还能说这四四方方的房子有问题,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 张元彪对着史家二郎笑了笑表示赞许,心想以后得提拔提拔这个二郎,倒是个有脑子的人,知道啥叫见风使舵,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要第一时间表态,只要大方向对,其余的都是小问题,自然会有人给他补上。 果不其然,几个老书生纷纷表示这个设计好,从风水到文化,一致证明了这样的房子不仅好,而且是大好。 张元彪听了一会,觉得这些人再聊下去会把房子定性为上古三代时期的贤者之屋,怕他们说出来什么贤者时间的话,就赶紧打住,带着他们去参观另一个起顶的传统房屋。 这个房屋采用的就是框架结构的屋顶,用混凝土现浇而成的房梁成三角形,主要的房梁外就是一群工人在放置侧梁和屋顶草席,最后再上边设置瓦,防水性能更上一个台阶。 这个房子就中规中矩了,和当时的房屋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要大量的木头与瓦片,但是好在主要的房梁都是用混凝土钢筋浇筑而成,其实是剩下了主要的建筑费用,因为随着人们的滥砍滥伐,明朝末年的植被保护做的很差,大的房梁要从南方的山区运来,小点的木头倒是不少,所以造价要少了很多。 一群人都是高兴地说这个房屋好,纷纷要现场交钱预定。 一场愉快地建筑展示后,兖州铁厂把附近的矿匪头目和当地的胥吏官绅都喊来观摩,向大家阐述了兴建新村的必要性,号召大家投资买房子。 这些外人看着眼热,但是房子的第一期规划已经被铁厂的员工和管理人员给定完了,推出的半山别墅更是被铁厂的高层都拿下,这些人就嚷着要开发第二期,光定金就收了五千多两。 “张大人文曲星下凡。”一个铁厂卫队的老兄弟喊道:“大人给换个名字啊,我们这些人在村子里住的时间长了,想让住的地方更霸气一些。” 一群人也是跟着起哄,纷纷表示名字不够霸气。 “就叫山巅新城吧。”张元彪喊道。 一群人跟着说彩虹屁。 第326章 断案圣手 秦一鸣看到了一众亲卫护卫下的张元彪,大为喜悦,也顾不上场面与否就奔跑过来。 几个亲卫上前阻拦,说什么也要下了这个土匪军头目的武器。 “老钱你这家伙,咱们都是老弟兄了,赶紧让我去见大人。”秦一鸣推搡着说。 “你这家伙,把武器都交出来才能上去。”亲卫钱伟伸手就去拿秦一鸣的大刀。 “之前都没有这规矩,我还能伤到大人不成?”秦一鸣一边解刀一边嘀咕道:“你小子忒坏,看晚上不收拾你。” 张元彪坐在不远处喝茶,那边的争执他也是司空见惯,既然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就没必要轻易打破,现在手下数千人的军士,不能再像以前一般的上下不分,下一步的统军作战自然也是要尊卑有序,不让下属们敬畏制度和军衔,那上升的意图还有啥意思? “大人。”秦一鸣完成了搜身就大步走来抱拳说道:“这么久没见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安好?” “很好,秦一鸣你有点军官的样子了。”张元彪说:“没事别再打铳了,脸上麻子再多点就毁容了。” 秦一鸣抹着脸上的麻子笑道:“现在睡觉我都抱着火铳,要女人干啥。” 郭峰从后边突然出来说:“上个月你成婚时,大人还托我给你拿了二十两银子,你这么喜欢火铳,还娶新娘子干啥?” “害,那不是下山的时候有个女的卖身葬父,我一时心软就给那女子的父亲办了丧事,后来那女子非要跟着我上山。”秦一鸣摸着头说:“山上的弟兄们都是光棍,我寻思留着她在山上也不方便,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娶了她算了,咱老秦虽然不是啥有钱人,给她一个家还是可以的。一个弱女的,一个人在这边过日子也是难。” 张元彪听到这里,挥挥手,一个亲卫就走到跟前。 “支十两银子,安排个兄弟去山下的临清商会分店说一声,下次从城里买些布帛首饰送给秦一鸣的妻子,是我送给他们的成婚礼物。”张元彪说道。 一向出手阔绰的张元彪尤其善于锦上添花,这样的送礼物虽然是效果一般,但是收买人心还是可以的,再一次感动了秦一鸣,正要说彩虹屁的时候,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 “秦五爷给我们做主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竟是带着哭腔。 “秦五爷在这里,就有希望了。”几个人附和道。 这样的声音传来,很快就涌出来一群人观看,几个好事者还喊着“秦五爷断案入神”“秦五爷是我们穷人百姓的包公啊。” 张元彪很是好奇,就对秦一鸣说:“你且去处理自己的事,我来看看你如何断案。” 秦一鸣眼见如此,就抱拳走到亲卫组成的人墙外边,站在自己的手下身前,看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老者说:“老丈起来,受了啥冤屈?” 老人被秦一鸣搀扶起来。 “秦五爷。”老丈擦着泪说:“我家的二亩田地,本来是在那山坡上,耕种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有啥不对的地方,可是昨日那王大户家的人说我们种的豆子越界了,种到了他们家的地上,田地良心啊,我们一直都是小心地种地,哪敢占他王大户的便宜,他儿子在县衙六房,小老儿我哪里敢?” “地界之事,年代久远,且不论这大户是否欺你,你可能证明那田地的地界在那里?”秦一鸣说道。 “能啊,能啊。”老丈说:“这些人都能给我证明。” 一群人跟着说道:“我们能证明,是那王大户占了田地,请秦五爷给做主啊。” 秦一鸣看着这些人,说:“此事我已知晓,你们先回去,今日我就让手下去核实此事,若是那王大户刻薄如此,我自当安排人给他吃点教训。” 一群人都是激动地点头称是,正要离开时。 “但是你们这些人我也熟悉了。”秦一鸣说:“那王大户家声很好,在本地修桥铺路帮扶孤寡,若是尔等敢诬告,日后我也会捉你们去挖煤,可是知道?” 一帮人相互看看都相互发誓赌咒,秦一鸣才放他们回去。 周围的群众见到秦五爷霸气如此,纷纷称赞。 “此事你打算怎么判?”张元彪待秦一鸣回来后问道。 “禀大人,此事无非就是小打小闹,只消得派人过去查看就能知晓,虽然那老丈看似可怜,但是不能全信。”秦一鸣懊恼道:“起初我刚到这里时,帮着百姓主持了几次公道,结果山下的刁民地痞就以为我是那绿林好汉,就诬告富户暴虐伤人,要不是我派去查看的人仔细打听,才知道那些地痞流氓讹诈富户,借我们去找事,还好没有全信,否则恐怕就带人去砸了那富户家,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这都是张元彪意料之中的事,人心的千差万别真是无法琢磨,就比如说本朝的名人海瑞大人,在担任县府大人的时候,认为穷人打官司肯定是受害者,所以遇到穷人与富人的案子,就全部都判穷人胜诉,虽说其中不乏公正的判决,但是这样的情况被地痞流氓利用,千方百计碰瓷富人打官司,海瑞还是判富人败诉,原本需要公正对待的法律居然成了地痞的帮凶,惹了不少的风波。 也正是对那些什么民心和越穷越善良的警惕,张元彪给这些山寨头目都下达了尽量不去参与地域的纠纷处理,若是牵扯过多就是需要仔细打探,万万不可偏信一方,不求在当地事务上有啥功劳,但是一定不要有过错。如果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那就暴力处理,让周遭的百姓去害怕,因为很多的时候,让别人喜欢你而支持很难,但是让别人恐惧你而配合却是很简单。 这也是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反复提及的统治方法。 “做的很好,这件事处理完了,你就记录下来汇报给王天琦这个军法官,处理的方法他会写成书给其他的山寨弟兄看,好好做,你就能在书上了。”张元彪说。 “好的大人。”秦一鸣笑道:“之前欺我的那几个地痞都被我抓起来在小路上修路,等他们修的差不多了就是个好兵了,不当兵就送他们去挖煤。” “教训一顿就是了,那些人也是有爹妈的人,别太过分就是。”张元彪不以为意地说。 眼下的很多山寨都开始融入到当地的百姓,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情况,只是张元彪的山寨土匪军有稳定的粮饷可以拿,反过来这样的待遇也能在本地招募无业的城市游民或者失去土地的农民,就像是宋朝逢灾就扩编厢军一样,这些不安定因素也是组成山寨军的首选目标,也是便于下一步对于周边城市的接收。 接下来张元彪就在秦一鸣的陪同下参观了山寨的建设与队伍的集训,山上无所事事,整日就是训练或者把人放出去到各地统计土地的数量与大户家土地的位置,为的也是以后收保护费的方便。 张元彪多是一阵勉励,接着就带着人往东边的山寨走去主干道上的山寨都是看了一遍,对于这些土匪军的训练与整备很是满意。 这样又在山里晃悠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到了东明港,此时的东明港已经是冬季状态,寒冷的海风潮湿阴冷,又到了日照地区的冬季。 第327章 军有舰队初长成 东明港的冬天可算不上是好地方,张元彪带着亲卫来到港口之时已经是大明崇祯六年的十二月三日。 军师祭酒汤敏、东部军情处长陈浩南和水师大都督安德森纷纷带着手下在新建成的水师大堂拜见张元彪。 一年的时间,东明港口已经有点肃杀之气,从这个位于山坡上的大厅向外望去,就能看到停泊在港口里的三条大福船,还有一些辅助性质的小船。 “三条福船练的怎么样?”张元彪问到。 安德森身为水师的大都督,那是非常的自豪说道:“在这片水域,我们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这个大都督是张元彪从《三国演义》里白嫖出来的职务,吴国水师的大统领不就是大都督嘛,历史上周瑜、鲁肃、吕蒙都搞过这个职位,那是霸气的很。 反正就是总督这边的水军,跟五军都护府的那些大都督不一样。 “这片水域。”张元彪问:“你们和北边的明军水师打过了?” “北边还有明国水师?”安德森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本地就是偶尔经过一些沙船或者商船,因为我军福船正在接收大型火铳,所以主要进行航海训练,还未主动挑起事端。” “大人,那边的大明水师,能开的船都调去登莱支持东江军了。”陈浩南这个特务头子说道:“因为我们一直都有关注,因为威胁不到我军,所以一直也没有给安德森讲过,怕让水师的弟兄担心。” “说不说的呗。”张元彪说:“不是已经打点了款项,只要那边不惹事就行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大厅里跟他们带来的得力手下认识一下,其实就是一个社团的上位者,给这些新来的手下勉励一二。”大人,这位是莒县的秀才张锋。”汤敏介绍道:“文武全才,写的一手好字,在港口建设初期为我军出力不少。” “嗯。”张元彪真诚地说:“果然一表人才,在这边好好辅佐汤祭酒,等港口稳定后也给你分配个身份,你还打算科考功名吗?” 张锋笑着的脸为之一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是要考的。”汤敏笑着说:“这可是莒县的读书种子,只是来此为我出谋划策。” “哦,科举还是很重要的。”张元彪说:“来我临清军的读书人,都是极为优秀的,且再此历练,我还会安排一些大儒授课,想要科举那是全力支持,军师祭酒汤敏也是要参加科举的。” “大人,我不打算参加科举了。”汤敏摇头道:“学的那些八股文章与当官又是两种事情,现在每日劳心于港口建设与登莱二地屯兵,足以发挥我的才智,再去考那八股文章,反而与我心中的观念不符。” 几个人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该说啥,单说这薪资待遇,让汤敏再回去当个穷书生参加科举然后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出头,眼前的利益和权力足以让人迷失方向了。 不都是当官吗?不都是要拿钱吗?眼下汤敏就是这边的土皇帝,只要他愿意,数百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变,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权力是很有诱惑性的,一旦沾染到,就再也戒不掉了。 对于这样的说辞,张元彪也是意料之中,这样坚定的汤敏也是张元彪想要的结果,毕竟再重新培养一个这种级别的文官,除非从大明官僚里边挖墙脚,否则很难再得到这样的人才,尤其是汤敏是自己提拔起来的,忠诚度要比那些大明官僚强了不知多少。 “汤敏兄弟。”张元彪感慨地说:“你的心意我已知晓,这军师祭酒的官职就给张锋吧,你现在就是我临清军东部地区的指挥使,这青州以东的政务大事都归你管辖,再给你授一个临清军千户的虚衔。好好在这边做,临清军正是用人之际,而大明朝正是危难之时,希望你能够担起重责,带着这边的弟兄更进一步。” 此言一出,四下都是哗然。 这是临清军内部第一次放出这样的大赏,已经不是说给多少钱的事,给了权力还给塞了一个临清军千户的军衔,要知道现在临清军的主要将领,也不过是个千户的军衔,且不论是实是虚有没有兵带,但这不吝厚赐,已经是“君以国士待我”。 接下来就是对其余人的一番接见与安抚,无非就是画大饼,张元彪也是门清,在此不多加赘述。 一行人在汇报完工作后,就开始去军港参观。 冬季的军港里边寒风阵阵,这里是海边,湿冷的海风比内陆更让人难受,这些人流着鼻涕在海边的栈道上观看这些武装福船。 因为水师这样的军队,临清军里边没有什么人才,只能是让上次登莱战役解救出来的西洋人担任水军的主力,眼下船长和大副都是西洋人,只有小船上是临清军系统的人整日做训练,主要也就是驾驶船只和游泳,至于打水仗,那就是一个指导精神——大炮轰击。 只是现在的大炮不到位,只有大型火铳可以用,这些射程只有五百余步的大火铳在海上操作起来倒是方便,只是威力太小,对付小船还凑合,但是遇到正儿八经的海盗海商,就不够看了,所以出去收保护费还是为时尚早,只能这么默默地操练。 下午的射击训练也是马马虎虎,颠簸的船上再加上滑膛的大火铳,能保证弹丸飞向大概的目标已经是万幸,还想着让人打的准,那是没啥可能了。 “是不是眼下最常的水战还是跳船近战?”张元彪问身边的安德森道。 “一般是先大炮轰,若是分不出胜负就继续轰,直到有人受不了了就会接舷作战,当然,最后的战斗肯定还是要跳帮的,只有这样才能夺下来船。”安德森说:“南边的郑家喜欢跳帮也喜欢放火船,大人您的思路与我们泰西类似,就是大炮轰击。” “盖伦船你现在找到能修建的人了吗?”张元彪问。 “已经从热那亚找了一些造船的工匠,下个月会抵达这边。”安德森大声喊道:“制造新船的木材已经有一些囤积了,但是还不够。” 不远处的火铳再次齐射,巨大的轰鸣声之后,是一群人的欢呼,因为他们这次的齐射把远处的靶船打中了几颗,看样子是击穿了不少的木板。 “我会专门拨下来一些银子去登莱二地采买适合的木头,一旦工匠来了就开始建造,只要能造出来,我就给你和你的手下放赏。”张元彪说:“好好做,也给你当临清军的正儿八经的军官。” “好的大人。”安德森继续吼道。 这倒不是他故意为之,主要是战船上火铳的轰鸣声太响,一时之间让大家都产生了耳鸣。 第328章 死亡名单 水师的战舰演练是无趣的,比起那些臆想中的豪气干云,张元彪是没有在颠簸的战船上感受到太多的乐趣,只是看着水兵拿着大型火铳费劲地支设射击。 一行亲卫在下船前后都吐的不行,这个年代的条件不行,营养不够的他们在上船前可没有什么天生的抵抗力去应对这样的颠簸,晕船就成了大多数人的必然。 张元彪也是晕船,不过他多少是坐过船有点经验,还能硬撑着坚持到了下船。 “水兵训练的不错。”张元彪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强作镇定地说:“传我命令,放赏。” 一边的亲卫在地上打着摆子晃悠悠抱拳说:“领命。” 汤敏看得出这样的情况,他近期常在船上检阅也已经适应,看着张大人有些煞白的面孔也多少明白了些,就招呼众人散去,小心地把张元彪一行人带入栈桥一侧的茅草屋内。 一帮人见到水师的将领走后,各个都是忍耐不得,纷纷趴到各个角落开始呕吐,有些人在船上已经吐的虚脱,此刻也是再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就倚在桌椅旁大口喘气。 “这水手这是不容易啊。”张元彪吐完了午饭,接着站在柱子前还觉得房屋在晃动,只能再弯下腰呕吐起来,旁边的汤敏几人有的拍背有的递来清水漱口,一群人就是这么狼狈的歇着。 张元彪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上这水军的船只上看演练,直到脑子不再晃悠后,才带着一群人回到了水师大厅中歇息。 陈浩南知道了这些情况后,稍晚一些才带着材料来到张元彪进驻的大厅汇报,问了好之后递上一个花名册,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么多?”张元彪看着那个花名册大吃一惊,问道:“刺杀这么多人,临清商会是杀人狂?” 几个东部军情处的军官都是不以为意,只有陈浩南小声说道:“这些都已经除掉了,没有办法,临清商会和咱们临清军在这边要立足,肯定是让这些本地人不开心,他们不愿意收钱办事还处处刁难,这个名单也是临清商会递来的,我们行动队也加了一些人上去。” “做的干净吗?”张元彪揉着太阳穴问道。 “做的干净,都是倭寇上岸杀得。”陈浩南低声道:“当地的官府除了派出了衙役和卫所军巡查外,没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张元彪想起来了,陈浩南之前向黄岭申请过调用倭人武士的事,当时忙于备战,这样的报告也是一扫而过,只当是陈浩南人手不足拉这些剑术大师去训练人手,没想到就是直接让这些倭人当杀手砍人。 就事论事,这些倭人精于剑术善于近距离搏杀,他们的剑法没啥华丽的招式,确是各个都是近战高手,往往一招之内就能要人性命,端的是杀人机器。而且这些倭人武士受到武士道的感召,执行任务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对于他们而言,斩杀他人与自己被杀,都像是算盘上的珠子一样,被拨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些商人豪强就算了,碍了临清商会的财源就是碍了咱们临清军的财源,杀之无妨。只是这几个兵备道的是怎么回事?”张元彪看着名单上的官名问道:“毕竟是朝廷官员,在这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杀了这就有些过了吧?” 全称整饬兵备道,明朝时在边疆及各省要冲地区设置的整饬兵备的按察司分道。在军户大量逃亡后,中央政府在后期加强了兵备道的管理,以他们为主去调动当地的军力。 兵备道道官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佥事充任,主要负责分理辖区军务,监督地方军队,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到了明末,民乱四起,东北又出现了女真人的威胁,为了加强防御,又广设兵备道。但是由于卫所制早已败坏多年,军田大量被占,军户大量逃亡,再加上兵备道本因事而设,然而事毕后却未撤销,造成其无兵可练,无饷可支,无法整饬兵备的尴尬境地。 “这些兵备道都是有名无实的玩意。”陈浩南不屑一顾地说:“在各地设卡,收税银,咱们的人员调动和商会物资的转运经常被调查讹诈,不得已就派出了倭人直接把税卡给办了,也省的日后麻烦。” “倭人做的可是得力?”张元彪问道。 “得力,他们都是化妆成商贾,咱们设计好了时间,趁着这些主管在的时候发难,只是诛杀了首要,其余的帮闲也没怎么祸害,办完事就离开。”陈浩南说:“为了让官府不怀疑,还专门安排了人四处放出风声,扬言倭寇被海匪收买,要在威海卫到登莱之地登陆劫掠,这些倭寇都是先行的刺客,所图也不过是扰乱各地治安,官府和各地的乡绅都信以为真,现在都在四处巡查呢。” 对于这样的非常之办法,张元彪也是认可这样的高效,但是暗杀终究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做法,也是只能说:“凡事能花些钱办完的,尽量不要用暗杀的计量,切记,切记。” 陈浩南知道上官会这么说,也不说啥,心道这种事能做不能说,汤敏在此地也是知晓,现今的临清军哪里是什么纯粹的军事组织,因为和临清商会的勾结,早就成了一个暴力机构,形成了临清军与临清商会的结合,很多事临清商会没能力去办,为了大家的利益,临清军就要担起责任,一来一往,清除挡路的人那是势在必行,不然怎么实现这边的扩充如此顺利? 张元彪也是门清,只是不能多说啥,难道自己要处处以和为贵?只是脏活需要人去做。至于那野心蓬勃的临清商会,敢于袭杀地方低级官吏和豪族的行为,张元彪也是深表遗憾,他虽然贵为临清军的话事人,现在各个方面展现出来的征兆,已经在证明自己的队伍在和临清商会形成利益纽带,早就不是自己能一言而决。 “哎,这样的报告,以后就不要给我看了。”张元彪合上这个死亡名单说:“你和汤敏商量着来,至于那些倭人武士,执行了几次后就不要再派出了,给他们升官就放在水师,以后专门组建个单位再用吧。” 张元彪此刻也在想,是不是也要组建个内务部,专门盯着自己和手下们的安全? 第329章 卡拉克帆船 水师的检阅完毕后,下午张元彪就来到了繁忙的造船厂查看新型帆船的修建情况。 站在造船厂外边小山坡上的张元彪看着忙碌的工人们搬运木料和工具,远处船坞中铺设的三个巨大龙骨旁也都是忙碌的工人。 他们正在生产的新型船只不是什么更大的福船,而是时下不怎么先进的卡拉克帆船。 卡拉克帆船是十五世纪欧洲最为先进的帆船,是盖伦船基础款,有着复合的软帆,兼具速度与可靠性,是欧洲技术较为成熟的远洋帆船。比如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航海家麦哲伦、哥伦布,他们最初的探险船就是这种的卡拉克帆船。 这种帆船的好处是多多的,缺点也是很明显,过于巨大的船身和较深的吃水,使其不太适合在近海作战,很多的时候会在浅浅的礁石出事故,这也是欧洲殖民者较为头疼的事,所以这些西方的殖民者在东亚这片土地站的并不是很硬,只能和南方的郑芝龙达成了贸易协定,老老实实交着保护费在这边活动,商业经营多于劫掠。 但是这样的大船可不是善男信女,打起来还是很猛的。同时期更牛逼的船是卡拉克帆船的升级版——盖伦船,这种船的动力更为强劲,载重更大,灵活性更强,只要猛嗑这种船只,横扫整个沿海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生产这样的大船,张元彪那也是下了血本,不仅采买的条子全签批准,还专门让邓伯朗这个掮客在澳门高价挖了几个修船的老工匠。 盖伦船的图纸那是不可能拿得到,但是这些老维修工在澳门干了半辈子,对于这些船只的结构还是了如指掌,张元彪就打算在日照港先进行卡拉克帆船的试产,生产出来的帆船刚开始就要能达到二十米长,总吨位预计能达到一百吨,几处的关键构造还是要按照盖伦船的样式进行生产。 水手们能迅速的根据风向变换风帆的角度与大小,尽可能的让船利用风能前进。 水师不是一个可以速成的军种,这需要大量时间的积累和科学的加持。 在大洋彼岸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海军,已经开始大量装备适合远航的盖伦船,而被盖伦船取代的卡拉克船就已经是一款极为优秀的帆船。 比如哥伦布的座舰“圣玛利亚号”就是老式的卡拉克帆船,这种船就是欧洲航海技术的直接提现,大型多桅横帆帆船使用复合风帆使船只动力强劲,自然可以装更多的人员与货物,尤其是在舰首与舰尾的辅助风帆,让船只操作更加细致,有经验的水手们载运着大量的物资来往于欧洲与美洲,让欧洲人在大航海时代发了横财。 这种帆船如果减少载运货物,也是可以有足够的空间去安置大炮成为优秀的战舰,卡拉克高大舰身也使得传统的跳帮作战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频繁,在南海与殖民者作战的郑芝龙也只是凭借着巨量的中型和小型的船只逼退了数量奇少的西班牙帆船。 这真是一个大航海时代,若是不能跟上时代的脚步就会失去海上的利润。 相比较而言,这样的福船真的是太落后了,船只的尺寸小是一方面,能用于战争升级的空间也不大。拉着五十到一百人,再想着增加火炮那就难了。 福船硬帆的好处是耐用也便于操作,但是这样的缺点也很大,那就是不能更好地利用风力,也就无法提高船只的载重,水师的发展只能是在东明港制造新式的盖伦船,英国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凭借着对盖伦船的积极改造一步步成为新世界的霸主。 盖伦船的设计也不是最高的机密,澳门那边已经寻觅到了修船厂的工人,这些人在澳门经常维修大型盖伦船或者旧式的卡拉克帆船,比划着生产出来这样的帆船倒是不难,临清军本部对于东明港的支持一向是全盘满足,那些从登莱地区买来的大型干燥的木头都堆满了物料区,从登莱招募而来的造船匠人数多达三百,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问题了。 水手们也在陆地上针对着即将装备的软帆战舰进行着绳索的训练,陆地上搭建出来的训练场很是精良,各种的绳子也像树藤一样乱七八糟的悬挂着。 若是问当下时代的船长们最恶心的事,除了败血症和触礁之外,这控制船帆的绳索绝对是是首选。历史上卡拉克帆船就是以绳索操作复杂而闻名,只是这样的复杂对应的是航海业的必由之路,这些事情在蒸气动力出现之前,那是必须研究透彻并且加以熟练,一点也马虎不得。 登莱之战中救回来的西洋水手,在孔有德一帮的东江军看来都是没用的洋人,因为福船确实用不了这些善于操作软帆的水手,而张元彪要想让这些人活动起来,那必须得先造出来卡拉克帆船,以此为跳板,再去慢慢完善军舰的性能。 “加紧。”张元彪对汤敏说:“必须要在明年的夏天前造出来这三艏大船,你必须得抓紧安排,为此,可以申请更多的钱,而铁厂那边正在研发小型的火炮,在有了适合海战的火炮后,我会给你更多的火炮,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地在此地收保护费了。” 汤敏点头称是,看着远处的几个西洋水师军官,低声说:“大人放心那些西洋人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元彪打住了他说话,说道:“组建海军陆战队,全部都是我们大明军人组成的单位,他们的目的是在抵近岸边时向敌人发动进攻,也要给他们分配轻型的棉甲,直接归你指挥,在船上干啥就不用我说了。” 大英帝国在控制这些海军的战争机器时,也是很小心的,专门给海军舰队配备了陆军,在马克沁机枪问世后,也及时地搬上了军舰,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要震慑船上的水兵,防止这些人一起造反带着船跑路。 “是,大人。”汤敏记下此事后,说道:“我已经在登莱二地又招募了三百余渔民,都是有些水上生活的经验,下一步打算从夷人中选几个军官全面负责训练,军舰还是要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上。” 比起英国海军此时在海边抓人当兵,东明港的水师是在花钱雇佣破落的穷人水手参军,作战积极性那是要好了很多。 “好好训练他们,咱们的水师那是更能打的。”张元彪毋庸置疑地说:“我们的军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人。” 第330章 海军本部 水师的名字不够拉风,看着稀稀拉拉的水师大厅里衣冠不整齐的军人们,张元彪的第一想法就是不正规。 那些穿着西式衬衣外套的西洋水师军官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而本地的军官们也是穿的啥都有,几个临清军系统的穿着大红色的长衫,带着三角帽坐在一起,看起来还像点意思。 “张大人到。”水师传令兵喊道。 一群水师军官这才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站好。 张元彪在汤敏和安德森的陪同下,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对着一屋子的水师军官们说:“都坐下,咱们开始今日的大会。” 一众军官都是整齐地坐下,静静听着接下来的宣布。 “近来,北方的建奴又要对我京畿地区展开进攻,我临清军时刻要准备北上与建奴厮杀。而且那孔有德老贼裹挟了登州府的不少船只投降建奴,那建奴老酋对他相当的信任,委任他当了水师大都督,这孔有德放出话来,还要再返攻登莱,到时候整个山东北部都有可能再次被建奴支持的孔有德匪军袭击,到那时候少不得连番血战。”情报头子陈浩南危言耸听添油加醋继续说道:“孔有德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在座的哪个不是与他血海深仇?所以大家要抓紧时间编练水军,尤其是那三艏大船,要尽快形成战斗力,否则那叛军再次打来,我们如何面对登莱百姓和张大人?” 这番说辞那是精心雕琢的,第一是树立公敌孔有德,团结这西洋人与登莱本地人;第二就是对西洋水手灌输水师是打蛮夷的思想,以抵消他们对大明染指海洋的抵触心理,毕竟洋人也是认为文明对抗野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第三就是散播危机意识,加快水师的编练。 果然台下的军官们各个都是义愤填膺,尤其是西洋人,这些老水手都是被叛军抓到后饱受折磨,若不是张元彪换回来,此刻不知道在哪里喂鱼呢。 “新招募的水手会在年后抵达东明港。”指挥使汤敏大人镇定地说:“大帆船的建造也会在明年的五月交付给水师,诸君要加快锻炼新军,也好给咱们大人一个交代。” 军官们接下来就是在安排好的气氛组活跃下纷纷站起来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并且拍着胸脯说出来各种的保证,那彩虹屁也是漫天飞舞,在此就不多说。 听完了一个个的精彩汇报,张元彪拍手称赞道:“诸君努力,山东百姓的安宁就要靠大家去守卫了。水师的工作艰辛,而且责任重大,不仅要去与蛮夷作战,还要守卫这片海域的安宁,此项工作难度大,所以我打算组建海军部,全权指挥整个山东这边的水师,而水师以后也叫海军。” 此言一出,这些水师的军官们眼里都是精光大盛,名号的更改是次之的事,关键是扩军的势头太过于明显,有临清军扩军的先例在,海军扩军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海军久在海上,风浪较大,而且临近海岸礁石诸多,我临清军对于海军特别优待,我在此宣布,今后海军军官与水手,都能拿到临清军特殊津贴,从船长到水手都有层层奖励,暂定为每月月银的一半,望诸君共勉,努力杀贼。”张元彪说道。 研究权术的张元彪深刻践行施恩于人一定要亲力亲为,海军是特殊军种,各国的待遇都是出奇的好,所以双薪都是常事,张元彪也索性先给个大大的好处,吸引本地的人才投身海军的建设。 此宣告一出,那些军官们各个兴奋的不行,升官发财的好事全有了,下一步就是要争夺为数不多的船长了。 “为了我海军的发展,第一任海军部长为安德森,因为现在的海军规模较小,暂且授予安德森先生海军少将的官衔,这个官职稍后会公布下去,大家要好好的学习,我海军日后的升迁都是依据于此,让我们为安德森将军鼓掌。”张元彪说完就带头鼓掌,台下的军官们虽然不知道啥是少将,但是多少带个将字,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官职,有鉴于张元彪和安德森都在笑嘻嘻鼓掌,也就纷纷跟着鼓掌。 “海军军部的次长为刘青山大校与张子文大校,他们二位退出我临清军游骑兵编制,转入海军,为海军服务,训练处长为文森特上校,装备处长是德莱文上校,军法处长为李克勤中校。”张元彪笑着说:“让我们为他们鼓掌。”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接下来就是人事分配的安排,因为下边的船长都是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也只是按照海军的架构进行了重组,倒是没有什么争议的地方,很快就明确了领导的职责,大家对于自己的上司有了简单的认识,其实所谓的新上司还是之前水师的主要负责人,倒是没有太大的人事变化。 会议的最后,军服癖张元彪拿出了自己的新设计,两套海军军服出来。 水手服那是必须得有的,之前张元彪就在临清设计了出来,这次来视察海军就带了过来,此刻穿在一个瘦小的军士身上,没办法,这本来按着老婆黄婉薇的身材做出来的军服,拿了一套新的过来,只能找个较为瘦小的军士穿着。 蓝白相接的水手服真是好看。一群海军的军官看着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尤其是圆帽很精神,纷纷表示支持。不支持也是白搭,反正张元彪是要大力推广的。 第二套是一个军官的装束,是张元彪直接拿游骑兵的红色大衣改造的,颜色换成了蓝色而已,但去掉了衣服上过多的修饰,看起来更加的整洁一些。裤子都是临清军通用的白色裤子,只是帽子还是沿用临清军的三角帽,在上边加上了一个船锚的徽章,整体看起来还是很不错。 对于这个蓝色的大衣,军官们更是没啥说的,纷纷表示支持。不支持也是白搭,反正张元彪是要大力推广的。 对于这样团结的,胜利的大会,张元彪大为满意,招呼身后的人捧着一个小匣子过来,从里边拿出了一把指挥刀和一面旗帜。 指挥刀是普通明军样式的军刀,只是镶金戴玉的看起来很华贵,交给了一侧的安德森少将,说:“此刀是缴获于同蛮夷交战的前线,授此刀,希望你能不负所托,带领海军勇往直前。” 海军部长安德森少将接过指挥刀,说:“定不负大人所托。” 这样的仪式很有意思,看得一群军官大为佩服。 接着张元彪拿起那个旗帜交给一个亲卫让他展开。 “这就是我海军的军旗,大家要团结在军旗下,为我海军取得无上的辉煌。”张元彪说道。 军旗的底色为红色,左侧有两个黄色的四角星,非常的亮眼。 第331章 罗山寨变化 大明崇祯七年二月七日。 在东明港度过新年的张元彪继续向南出发,去昔日的旧战场查看罗山寨的整备情况。 罗山寨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片的营寨树立在山中,此地是专门给占山为王的“土匪军”提供集训的重要场地,每个月都会有数百的军士来来往往,通过这样的集训,才能最大限度地考教各地土匪军的备战情况以及思想教育,保证军队的纯粹。 那些在登莱战役中收纳的难民,在山寨修建完成后被分批遣送回去,至于那些因为战乱而被张元彪赎回来的官家小姐们,大多数没有选择会登莱投亲选择了留在罗山寨这边,少部分被张元彪挑选送到临清军本部配合黄婉薇搞工作外,大部分都被军医队和宣传队收编,成了罗山寨靓丽的风景线。 根据张元彪的指示,宣传队编排的剧目与歌曲,开始在各个山寨巡回演出,据说宣传队中扮演反派角色的演员几次遭到死亡威胁,个别的战士会在演出时跑上戏台子伸手打人。 罗山寨这边存放了整个东部区域惟一的一百杆燧发火铳和零部件,此物作为临清军的制式装备,那是被非常小心地保管着,是各地四十九个山寨军前来训练时才能使用的好东西,他们平日里使用的火铳还是老式的火绳火铳,只有到了罗山寨集训时才能使用到这样的先进武器进行射击与刺杀训练。 集训的内容主要就是火铳射击与军阵变化,这些二线三线的队伍主要练习列阵前进射击与空心方阵,其余的时间就是练习刺杀与思想教育。 这思想教育也是张元彪最为倚重的,专门从全军中选出了一些读了些书善于言辞的人,整日就是灌注民族主义与集体主义观念,平日里就是给军士们讲课,还帮着他们写信,然后把那些激昂的信件通过临清军内部的信使发到各地。 这样的亲力亲为很让人热血沸腾,面对着活生生的军人们,看着那些军士和房舍,总是要好过在签押房里面对冷冰冰的数据和报告。 在这长达半年的巡视中,临清的消息不断从西边发来,各种的消息经过黄岭整理后,一封封送到远在海边的张元彪手中。 大明王朝的风雨颓势越加明显,后金军和农民军的双线挤压态势已成为压在这老大帝国身上的痛苦之源。 虽然西北民乱捷报频频,各地不停地在上报剿匪成果。 而农民军却大批度过黄河,进入河南地区。 河南地区是中国最富足的地域,也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中原地区,这里沃野千里一览无余,人口众多也是粮仓之地,是历来政权争夺的对象。但是随着小冰河时代的持续,河南也是久旱成灾,民不聊生。农民军从西北渡河而来,饥饿的百姓本就在死亡线上挣扎,强人出来一喊,吃不上饭的人纷纷响应加入,他们没有什么理想,就是要跟着农民军攻城破府取得粮食,然后再裹挟彼处的百姓去围攻更大的城市。 城破,有粮吃可以活过饥荒年份,城不破,没有粮食要被饿死,横竖都是死,所以河南之地届时烽烟四起,顾头不顾腚的官军四处镇压不及,往往是这里刚刚杀败造反的百姓,那边又传来城破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农民军居然敢于抱团与官军对战了,这在之前是很少见的。 以往的战争模式是少量的官军追着农民军打,往往数百人就能撵着数千人的农民军跑,但是最近的态势发生了变化,官军在山西、山西和河南接连吃了败仗。 大明的军队却是吃不得败仗,失败一次,就意味着整个地区的糜烂,而高迎祥张献忠他们,只要天灾不缓解,这些善于拉人入伙的土匪有的是底牌可以玩下去。 东北的后金军在崇祯六年也开始袭扰大同,明军不敢出战,坐看强盗抢够了才算完。 这是很可怕的信号,证明了后金军对于蒙古的统治可以绵延到大同、宣府,通过这样的劫掠就引得西边的诸多蒙古部落蠢蠢欲动,战争的天平越来越不利于明朝。 张元彪只能在东明港遥控临清的中枢进行战争整备,除了第四次下达了为数一千的征兵令以外,还积极与临清商会的大佬们商议赚钱的事宜。 临清商会出于发展商路的需要,在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后,刘会长为首的大佬们,发现垄断商路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实力大涨的运输公司林大头积极鼓动张元彪在整个山东省实行“占山为王”的策略。 明朝的行会制度与非常保守的地方保护主义,其实是恨不适合商业发展的,比如青州本地的行会,他们对本地人都是防范的紧,天然的就抵制所有来抢生意的外乡人。为此,青州的商会也是文武两个线路,文的就是设置各种门槛,保障自己商会的利益,总之就是不许外地人或者本地人随便加入,比较典型的就是学徒制度和敲诈勒索,想要达到入伙的级别,走文的那是要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全完了。至于武的,那就是豢养打手,城里的无外乎是地痞流氓,城外的就是大家族大商会把持下的土匪,这些土匪也是维持当地秩序的一个屏障,稍有不从的人,土匪们就可以在外边收拾了不听话的还让人找不到把柄。土匪的另一个效用就是占据商路,对其他的商队收取大额的保护费,从而让外地的商人承受巨大的成本压力。 这也是临清商会在做的事,不过把地区性的土匪改成了临清军剿匪。这个事的逻辑就是,有了临清军的支持,临清商会其实是在征收其他商队的保护费,否则就会派出打手扮成土匪前去劫掠,而临清军系统的“山大王”们只要按兵不动就行了,这一部分的收益会用定期运送的粮食和其他补给品实现,一来二去,比起收到的保护费那些少少的金额,把持商路获得垄断的巨大好处被临清商会拿到了手软,他们的商品只要装上马车,就能送到各个地方,其余的商号因为经营成本的上升,市场占据份额逐年下降。 别的商号也烦啊,可是临清军的正规“土匪军”那996的脱产训练,还有一部分的棉甲火铳,一般的别说是上不得台面的杂鱼土匪,就是把卫所的大明官军搬出来都讨不得好,还谈什么发大财,只能选择和临清商会合作,以期从他们手中拿到一个合适的价格。 这就是资本家和军阀的合作模式,现今的临清商会离不开临清军,而临清军更是离不开临清商会,好在大家的目标是有共同之处的,还是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下去,至于将来,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那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乱世之中,有兵才是最牛逼的事情, 第332章 白毛女的故事 思想工作抓的好,战场逃兵多不了。 宣传队的女人比军医队的多,毕竟能在截肢这种重体力活动中胜任的人也不多,那些大小姐的丫鬟们懂得如何去照顾人,所以他们大多数都留在了军医队。 那些会些琴棋书画的官家小姐,在宣传队也是有明确的分工。 因为这是一个新的单位,之前的军头们在军营里设置女营也是有先例,但是女营的作用是给军队提供某些不可描述的服务,所以建立这个单位的时候,讨论还是很多的,即便是比较开明的军官也认为这样会对军队的风气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军队带着女人一起生活。 只是登莱之战后金钱人力充足,鼓吹男女平等的张元彪力压众人的意见,执意要在罗山寨组建这个宣传队,请来戏班子教授这些人曲艺,亲手写了几个无脑的剧本让他们去演出,与时下男人的舞台不同,这个宣传队全都是女人,因为也只是在军中演出,所以也没人敢说啥,至于那些光棍居多的军汉们,虽然知道这些女人都是被孔有德叛军蹂躏过,在无休止的思想教育后,反而是同情更多一些,那些机会难得的表演依然视之如珍宝,一有机会还是要去观看演出。 张元彪初时写出的剧本都是针对登莱之战的宣传,大概意思都是叛军如何凶残,临清军如何威武,一群女人在台上演的也是热闹,再加上鼓乐喧闹,没啥娱乐项目的军士们看的眼都直了,不少的军士还在私底下对于那些女演员爱的死去活来,大有后世追星族的模样。 在看了两场演出后,张元彪也觉得之前写的剧本太简单,就招呼宣传队的队长欧阳靖儿来研讨新的剧本。 欧阳靖儿年龄也不过二十一岁,本来是登州兵备道的女儿,在孔有德入城后,第一时间就被抄了家,他的父亲不是啥有血性的人,投降太晚被抓走杀了,家里的兄长伯父也都是被抓走砍头,女眷则是被孔有德的队伍抓走分给了低阶军官当老婆,下场都不怎么好,本来自以为是必死的局面被张元彪用战俘换了回来,养好伤后就跟在军医队后转入这宣传队,因为本身的才华横溢,被那些女人推举成了队长,除了在台上演戏唱曲外,还要照顾这数十姐妹的生活起居,好在临清军对于众女很是照顾,衣食丰厚还有专门的张元彪亲卫保护,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新的故事,我打算是这样的。”张元彪对着几个宣传队骨干说:“有个叫喜儿的姑娘,原本在登州过着好日子,马上就要和自己的干哥哥结婚,结果那孔有德打了过来,杀了喜儿的爹,抓干哥哥去当壮丁,几个叛军还想着抓了喜儿当老婆,结果喜儿跑了出去在山上没吃没喝,愁的头发都白了,被山民当成了白发魔女,直到后来临清军打败了叛军,才在山上找到了喜儿,给她吃的喝的,还带下山照顾,后来又从抓到的战俘中找到了喜儿的干哥哥,最后喜儿和干哥哥成亲,喜儿当了宣传员,而她的干哥哥入了临清军,发誓要保卫这一片土地。你觉得如何?” 原着的主要矛盾是地主盘剥搞得黄世仁不得不卖女儿,现在张元彪和临清商会搞合作,一定程度上也是地主买办阶级的代理人,为了不搞得自己也臭了,只能把矛盾都加到后金军与孔有德身上,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几个宣传队的女人都是抹着眼泪,对于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还是蛮好的,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还能不伤心难过? “大人说的这些真是好啊。”欧阳靖儿抹着眼泪说:“我们一定给大人演好这个剧。” “嗯,主线剧情是这样的,你们细节上还可以刻画嘛。”张元彪笑着说:“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的血债还是会向孔有德,向后金的皇太极要回来,你们不要难过,卯足了精神好好演出,那些战士收到了你们的鼓舞,会更加努力地训练,将来临清军一定给你们报了仇。” 女人们倒是没有怀疑张元彪大人的英明神武,开始集思广益,没有过太久一个新的剧本就产生了,据欧阳靖儿说,只要演练上半个月,就能演出了。 张元彪作为后世知识大爆炸时代调教出来的文艺青年,虽然是搞房地产的技术员,但是电影看得够多,随便说说都是将来奥斯卡最佳剧情片的故事主线,再加上这欧阳靖儿聪慧过人,一个下午过去,就弄出了好几部优秀的舞台剧主线剧情出来,直接把那几个宣传队女人吸引的眼睛都不眨一眨。 其实这些可怜的女孩子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本来应该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却是因为登莱叛乱的事,一生都给毁了,张元彪不愿多说,就是勉励一番便出去了,心道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劝这些人再组建自己的家庭,不能就这么孤单的生活在往事的阴影中。 女人第二多的地方就是军医队。 军医队的女人数量不少,只是最近都是低强度的治安战,给他们练手的机会不多,所以各地山寨的伤兵送来之后,都会得到极佳的照顾,在张元彪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军士们都称这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军医为“白衣菩萨”,在得到她们救治的时候也是可以较为安宁,原本被孙三郎截肢外号吓得不清的军士们也开始试着去了解这个军医队。 当然,张元彪的两个干妹妹也是在军医队供职,只是张元彪特别安排的,作为登州之战的幸运儿,两个干妹妹他们的追求者很多,不管是临清军的高级军官,还是普通的山寨军士都是拿她俩当成偶像,使得军医队也逐渐被军士们接受。 “哥哥。”两个女孩子怯生生地面对着张元彪和一众高级军官,小心翼翼地行礼。 “二位妹子,别来无恙。”张元彪让亲卫拿出来两个簪子递了上去,说:“我在临清公务繁忙,你们的嫂子知道了你俩,这是她让我转交的礼物,等到今年的秋天,我会安排你们去临清与嫂子相见,你们在军医队还好吧?” 孙三郎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几个临清地痞流氓出身的军医官也是笑呵呵看着。 “很好。”小红年长一些说:“在这边有孙大哥的照顾,过的很好。” “医术学的怎么样了?”张元彪说道:“你们可是我张元彪的妹子,要在军医队当上医术上的精英,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的两个妹子做的不好,明白吗?” “是,大人”小绿低头道:“一定跟着孙大哥好好学习医术。” 听着这些话,军医队的负责人孙三郎也是有些挂不住了,尴尬地笑着,身后的军医官也是一脸的尴尬。 “截肢也是个大学问。”张元彪笑着说:“那铅丸一旦打到身体里,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会出人命,孙三郎你有啥不好意思,那些说你孙断腿的家伙们还要感谢你救命之恩,你不必介意,而且下一步会有更多的医士加入我临清军,你们作为我临清军的老人,日后都是要重用的,好好做,我看你做的就很好。” 这一席话,让孙三郎大为感动,一帮军医官都是哈哈笑着。孙三郎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工作的关系,多和小绿接触,追求张元彪的妹子小绿当老婆,如此一来,谁还敢再军中说自己是孙断腿? 得益于登莱靠近大海,空气较好,而且罗山寨附近在后世也是响当当的旅游风景区,所以罗山寨下属的医院作为全军的常设医院,接收各地送来的伤患或者需要疗养的病人。 孙三郎作为资历最老的军医官,在登莱之战后从难民中招募了一些医生,除了截肢科目和缝合科目外,也增加了一些中医的治疗手段,对付一般的疾病还是很有效果。 第333章 扩大占山为王 文提到,临清商会为了拓展商路,开始鼓动张元彪开设新的据点,想的是在山东省的境内都搞出来大大小小的可操纵土匪。一改之前的限制措施,提出了新的合作方案。 李超这次作为商会代表前来汇报,一个月前就把文书递交到了张元彪处,带着临清商会的几个骨干在备齐了物资后,这小子就从临清出发,按着路上的信息,一路就往登莱地区前进,终于在崇祯七年三月三日,抵达了罗山寨。 位于山腰上的“聚义厅”只是坐了寥寥数人。 为了这次极为重要的谈判,张元彪专门把负责东部的汤敏和陈浩南叫道罗山寨一起旁听,罗山寨军事力量的负责人赵大云也单独前来。 一帮人热络地坐在大厅中饮茶,因为山中的气候潮湿一些,普通的木料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损坏地很快,所以张元彪的这个“聚义厅”也是采用尽可能多的砖石与混凝土构成,以此来抵御山上的寒风与潮湿。 “张大人,这山上的屋子就是好,尤其是咱们水泥做的房子,在兖州那边都卖疯了,之前商会里得几个掌柜看不上盖房子的钱,现在参与的晚了,各个都悔的肠子青了,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营造的队伍拉扯起来了,可不好进去啦。”李超笑嘻嘻地说:“跟着张大人近点真是财路不断,下次张大人也要提携我一二啊。” 一群临清军系统的人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商会的人既然如此盛赞,想必是自家大人是干了什么大事,也是各个脸上有光。 “后悔药什么的不多的是?商会控制的地盘那么大,设立几个商号出来给大家分肥就是了,这还不容易?”张元彪说:“到时候李管事弄个地方带一伙人盖房子就是了,用不了几年就能当个大大的人物,也不用这样来回奔波,找个地方住下,岂不爽乎?” 李超眼见着这话有点扯远了,就接着说道:“营造房屋可不懂,我还是等着买个别墅吧。” “买呀,实在不行就在临清营造一个。”张元彪说:“在大运河边造一个,现在咱们技术最先进的是二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安全舒适还霸气,非常适合李掌柜。” “张大人说笑了。”李超接着说:“整日地看那漕船,闻着那鱼腥味也是头大,只是临清没像样的山,要我说还是得在济宁府那边才行。” 寒暄完了没营养的,一帮人开始谈占山为王的大事。 “还是希望大人扩大在山东的山寨数量。”李超严肃地说:“现有的山寨不足以保障商会的安全,比如在威海卫那边,居然就有人敢动我们的货物。” “威海卫。”张元彪捻着胡子说:“那边不是在我们的控制下?” 陈浩南说道:“禀大人,威海卫没有我们的山寨,大人在前年的指示上,让各部停止外派队伍,就把现有的山寨四十九座稳定下来,介于后期登莱战役的影响,此事也就放在那里了。” “哦。”张元彪装着糊涂说:“前年为啥有这指示?” 一屋子的人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只有汤敏接话道:“当时是商会那边担心与地方摩擦过多,商量着要解散现有的山寨军,还给了咱们银子让咱们不要下山收保护费。” “哦,是这样啊。”张元彪看着李超道:“李掌柜,我想起来这个事了,是这么回事,为了这事,还给了一些银子,后来临清军咬着牙坚持到现在。我说咋就这么奇怪,月前接道书信说要扩大山寨数量,这是怎么回事?” 李超和几个管事的都是汗颜,没见过有人这么说话的,太桑人了啦。 “这个。”李超有点下不来台,只能接着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各地还算平稳,所以没有多做此方面的事宜,主要是怕制造矛盾,不利于做生意。现在不同了,现在不同了。” “让我说吧。”张元彪淡淡地说:“刚开始临清商会的胃口小,只是想着做点生意赚钱就好了,那时候运输的东西也少,各地都有大商家把持着,大家不能闹得太僵,但是现在,临清商会造的东西多了,养的人也多了,卖的东西也多了,在周边的赚到了钱,现在开始膨胀了,不满足于大运河一线的买卖,想着在全省都干大事,制造出了矛盾,结果发现咱们临清军的刀子最快,这就想着多拿些地方,是也不是?” 李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个年轻的临清商会后起之秀,在叔伯的眼中那是接班人一样的存在,从小的家族熏陶加上自己的勤学善问,在商会中那是很有话语权。只是不知道为啥,每次见这张元彪都是吃瘪,虽说是每次的谈判都能取得较好的成果,拿出的条件也是低于商会的预期,但是这样的感觉这是让人郁闷。 难道是在第一次与城南酒店与张元彪接触时被他的武勇征服啦?李超不知道,但是那日他是记得清楚,几个军人毫不在乎屋里众人的想法,笑呵呵地说就要在这里制造一场战争然后落草为寇也没啥,正是张元彪那一句‘反正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也不在乎离开临清是手上能拿到啥’,这样鱼死网破的决心把李超吓尿了,真的吓尿了。 “张大人英明。”李超也不知道说啥了,就是说道:“此次来就是希望大人扩大山寨的地区。” “扩大山寨是我想要的。”张元彪说:“只是不知道商会怎么支持?” 李超也不再想什么上中下的策略,直接跳过讨价还价,说:“照例继续支持粮草及之前约定的日常用品的补充,每月给予每个山寨一百五十两的银子,无论山寨有多少人,只能给这么多,至于保护费的事,上边还是想着大人谨慎,近两年还是不要征收,为此,商会可以每个山寨每个月再给一百两银钱给大人使用,弥补养军的不足。” 临清商会的人也没想到李超这就把谈判的底线给露出来,几个年龄大点的暗自摇头,心道这张元彪再狮子大开口,怎么去满足他的要求,每个山寨增加十两银子,到了最后核算都是一笔大的开销。 没想到张元彪只是问了一句:“有什么条件吗?” “保护费的事再延后两年外,就是大人的队伍不得和官府过不去。”李超说:“大家只是求财,可不是那啥,还有就是,大人的队伍要保护好临清的商队,如果有可能,大人还要想办法往河南拓展。” “咱们当然是求财。”张元彪笑着说:“杀官造反,咱们临清军就是官,还能杀自己吗?” 一群人都是跟着尬笑。 “不过,这河南是怎么回事?”张元彪问道:“是商会打开了河南的关系?” “不,不,不。”李超激动地说:“大人分享给我们临清商会的消息,上边的人知道了河南的近况,那边现在饥馑干旱,确实是啥都缺乏,咱送东西过去,也是利国利民,利国利民。” 第334章 河南先遣军 听着商会的人说“利国利民”,张元彪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一群人都是看着张元彪放声大笑却是没人跟着笑。 “很好。”张元彪说:“利国利民,这很好。真是有贤者的风范,是我辈中人。” 李超也松了一口气,说:“那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不像是商人们的风格啊。”张元彪说:“不是应该有个启动的钱财?我得队伍放出去不是游玩,先要仰攻各地现有的土匪,打打杀杀免不了出现死伤,你也知道我的兵都金贵着呢,平日里我都省吃俭用也不能短了他们的衣食,军队不同与你们商会,卖命的银子一文钱都不能短啊。” “有的,有的。”李超笑着说:“给大人准备了两万两的银子,我带来了一万两,还有一万两在临清放着,只要大人有了计划,这些钱就会给大人送来,这些银子是商会给的,不算做大人的开销。至于剿匪的伤亡,我们商会还是老办法,死了给安家费,受伤的无法在军队中供职,我们商会给他安排清闲的工作。” “我还有个要求。”张元彪严肃地说:“如此一来临清军扩军较大,需要大量的银钱,你们能给的区区那些银两根本就不够看的,我需要低息的借款,用我们临清军的技术和股份抵押,想要从临清商会拿到至少二十万两的借款应对扩军。利息可以大家谈,不过要合适。怎么样?” 二十万两白银,不算是小数目,汤敏也是感到意外,怎么自家大人的都要开始举债了。 “这个。”李超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思考一下就说:“可以,容我回去给商会的叔伯商议,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张元彪说:“之前说是要搞海贸,到现在了商会那边也没拿出个好的合作方案,眼见着我的大船就造好了,这个事你再回去商议一下。” 说道这个,李超也是脸红,上次在临清商议时,各个掌柜的都是心热,但是黄岭拿出来投资方案后,看着那巨大的支出,这些商人的短视立马就暴露出来,纷纷表示要从长计议。 张元彪可是没法等着,不管商会的人如何考虑,他都要把真金白银砸下去,如此一来近几个月连战争经费的存储都放在了一边,等于剩余的钱都扔到了水军那边,引得军内议论声不断,现在张元彪抛出这个借款也是两个意思,临清商会如果不愿意投资就给些低息贷款,二十万两银子也足够把三个卡拉克大船给武装好,拿着这些船就能出去搏一搏,没准就单车变摩托了。如果能给支持更好,无非就是分享未来的收益,那就赶紧上马其余的舰船,把资金抽回来一些补贴不断扩充的陆军。 “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实在是总号那边忙着从南方购入大量生丝和稻米,有些困顿。”李超说:“这次我就回去再商议一下,大家对海贸的兴趣还是很大的。” “嗯。”张元彪说:“这商路的事我已经同意,这就调配人手先去调查那些地方适合建立山寨,你且先汇报回去,趁这个机会你去港口看看,正好与汤敏一起,先到东明港看看新式的大帆船,再看看新设立的海军本部,都是老熟人,看完了再回临清吧。” 眼见着任务完成,李超也不推脱,就带着人跟汤敏出去了,他们还要商议一些细节,包括粮饷的转运与人员的沟通。 看着几人走出去后,张元彪把赵大云叫到跟前说:“赵大,河南那边我需要人去经办,第一次投入的军力是从临清调集三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去,只是缺个管事的,现在的老弟兄都在临清忙着扩军的事,你在罗山寨干的也很好,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派去河南,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大云想了想说:“大人,我这边还真有一个人挺适合,就是登莱之战时解救的一个秀才,他的家小都在本地,倒是可靠,叫吕智安,这些时日跟着我大搞营造,能带一千人规模的流民干活,还是不错,就是没上过战场,不懂得咱们战斗的方式。” “那倒没事。”张元彪说:“到时候打仗的事有老弟兄带着游骑兵,一路上的安排也有临清商会的向导,此去河南地界也就是为了打开局面,只要人可靠有担当就行。” “那我让人喊他过来。”赵大云招乎手下去寻人,安排完回头说:“大人,河南那边,我看了一些送来的消息,说是有叛军渡过黄河过去了。” “对,河南大旱。”张元彪说:“那边迟早要成为战场,为了临清的安全,必须把防御做到那边去。” 几个手下都不吭声,暗自揣摩这话中的意思。 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从门外走入,看样子也就三十余岁,穿戴也很整洁。 “张将军。”儒生走近行礼后说:“我是登州的吕伏,字智安,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确实是英武不凡。” “听赵留守说你在此地做的很好,现有一桩大事,需要你去一趟河南,担任河南先遣军的管事,可有意否?”张元彪问道。 吕智安在带来的路上,传令之人就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安排,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当然一百个愿意,说了点场面上的客套话。 张元彪眼见此人有些材料,有觉得他剩余的家人在罗山寨附近生活的不错,就说:“此事就如此,你稍后随我一起去临清,到了那边会有人跟你讲解,到时候择机与三个百人队的游骑兵携带军资器械跟着临清商会的车马前往河南境内,你只要约束好他们,随时给临清方面汇报进展即可。” 吕智安应允后就回去安排交接工作的事,为了他去河南安心,张元彪还安排人给了三十两的安家费,这一笔钱对于吕智安这种差点家破人亡的难民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足够他的家人在此地生活上数年。 办完了这些事,张元彪也不在登莱之地呆着了,匆匆就带人往临清方向赶路。 第335章 火炮 大明崇祯七年四月四日。 张元彪一行人从东部巡视而回,在兖州铁厂有徘徊了数日,总算是在铁厂见到了第一门小口径的野战火炮和专门为东明港海军生产的一门海军大炮。 这门火炮采用失蜡法制造,在完成了浇筑后还要经过十数天的打磨,保证火炮的内壁光滑。然后的钻孔打磨也是费劲的事,所以这样的优质火炮的生产成本是很高的。当然,明朝生产的武器价格报上去的很低,这是因为奴隶匠户本身拿不到工资,人力成本被忽略了很多,尽管如此,生产出来的垃圾武器也是武器,军队想要从武库拿走装备花的钱就很多,在此不加赘述。 因为是铁铸的火炮,造价相对低了很多。一门野战火炮的造价却也能达到四十余两,如果再加上炮车与其余配件,这一门口径六十毫米的小炮就能达到五十两的成本。这可不是小数目,一门炮还要配备十六人的炮组成员以及两匹挽马,炮兵威力大,消耗的物资也是奇多。 而海军火炮口径更大,是典型的十二磅炮,实测口径就是约为七十五毫米,射程能达到一千两百米,作为未来海军的制式武器,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突破,顶多就是把二十四磅炮抬上船,但是那种大炮真不是现在能操作的,现阶段生产这两种火炮就足够用了。未来的海战射程都差不多,关键的技术是开花弹。 看着两门大炮的样品,再算算花费,张元彪那也是觉得大炮太贵了。 造的起,也不一定用得起。 小型野战炮被仆加劳的铸炮师称为六磅炮,按照经验,这种小炮打出的实心弹能有一千米的射程。张元彪看了看炮弹的重量,决定以后不分磅和斤,全部都要标准化,就按照它指定的毫米进行标识,符合六十毫米炮的炮弹,其直径一定要能通用,否则各种算换就太麻烦了。 “这样的六十毫米小炮与仆加劳的能差多少?”张元彪问道。 “得益于铁厂优质的铁料。”铸炮师说:“能达到仆加劳同款炮厂的七成以上。” “差的原因在哪里?”张元彪问道。 “铁料还是差了点。”铸炮师说:“仆加劳的炮厂能从南洋得到更优质的铁料,比这里产的铁料更好用。” 说到这里,张元彪也知道了那种优质铁料的制作方法,就是用木炭慢慢烧制出来的,含碳量低一些,韧性更好,这个没得说,产量也相对应地较低,不像铁厂这边,用的是焦炭炼铁,产量大,成本低,各有优缺,但是打仗这种事,成本的就意味着装备更多。 “六十毫米的火炮,优先生产。”张元彪说:“先来上三十门,至于那七十五毫米的海军炮,暂时先保证一个月至少有三门的产量,总数来上七十门,生产的越快,我还有额外的奖金。但是一定要保证质量。” 铸炮师一帮人都是欢喜,这样的订单可是大大的好事。 “传我命令。”张元彪说完,一个亲卫就上来听着。 “在铁厂建立新的炮厂。”张元彪说:“临清军独资不许别人参与,让黄岭立刻就操办,临清军负责采购,单独核算利润,除了月银和奖金外,给铸炮师们二成的分红自由支配。” 亲卫记下后就出门找负责人细化,张元彪现在是身兼数职事物太多,不能亲历亲为,每次有了必须要做的事,都是这样地下达命令,让下属自己去做。至于成绩如何,他也没有办法考教,只能完全的信任黄岭一干幕僚地操守与能力。 “传我命令。”张元彪接着说。 另一个亲卫就从侧包里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在铁厂附近寻觅一处空地,专门用来测试火炮的性能,由铁厂负责,让史家兄弟安排场地,测试的人手从炮厂找人来做,务必在七月前月,拿出来一套射击的计量标尺与分析报告,好让全军熟悉火炮的能力。” 亲卫记下后也是匆匆走出,去找留守的幕僚规划此事。 上次登莱之战的亲卫冲阵折损了不少的人手,现在的这些亲卫都是张元彪系统中挑选出来的识字机灵的年轻人,带在身边当亲卫,后期有机会,还是要给安排些事做,现在让他们多与幕僚们接触,等着将来也能视野开阔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张元彪就是在兖州铁厂附近的建筑工地巡视,这样野蛮发展的房地产行业,得益于竹子混凝土和钢筋混凝土的加持,在整个兖州府都成了知名景区,每天都有附近的商人或者行人来此观看施工的办法,而施工的建筑人员每天也都在改良着施工的手段,这次张元彪再来观察时,那些形形色色的工具与制度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史家兄弟鼓捣出来的建筑队伍,在本地也算是很牛逼的队伍,现在也被大户人家请去铺设水泥地面,这个活不怎么有压力,但是水泥的产量不足,也不是谁都能买到。 “查了他们的帐了吗?”张元彪问身边的亲卫道。 “帐做得很粗糙。”亲卫低声说:“看不出来啥,这些时间,建筑队一共给临清送去了五千多两的银子,平均一个月也就是七百两。要不要让临清派人来查查?“ 张元彪也陷入了沉默,这样的建筑队伍能不赚钱吗?只是现在处于发展时期,只能先忍住了。说:“你去给那兄弟俩说,账目要做的清晰点,以前的就算了,以后会有临清的专职帐房先生来。” “得令。”亲卫说完就走了。 钱过手就是一层油,没有办法做到大家都干干净净,只是现在是发展时期,而兖州还要靠着这些人干活,只能抓紧时间制定制度培养可靠的人手,慢慢地往这边掺沙子。 临清商会的腐蚀效果无与伦比,兖州这边的生产与经营都是消耗极大的地方,稍微有点心思就能获得巨量的财富,仅凭着个人的意志去抵抗银弹攻势,这样的人不多。即便是有,在这里与商人们打交道时间长了,也是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传令。”张元彪说完,旁边候着的一个亲卫就上前来记录。 “铁厂卫队要加强训练,把现有队伍分为三班,每月派去一班人到临清整训,为弥补兖州铁厂的护卫薄弱,从临清军抽调一个游骑兵百人队和一个辎重兵百人队来此驻扎,看守主厂区。为保证铁厂护厂队与临清联系,在史家兄弟以下设置一个联络点,安排联络员三人,全权负责人员调动与兖州铁厂军纪,人员由临清黄岭指派,定期更换,饷银由临清发放。就这些,让他们拿出个方案。” 亲卫下记下后就离开。 张元彪看着亲卫消失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临清军建军之初,人人还有朝气,若是时间日久或者临清军吃了败仗无法统一号令,这些散播在各地的军汉们会不会被临清商会变成各不相属的军阀势力? 现在还是不缺银钱,若是缺了银钱,这些人还能跟着走吗?一味的给钱放赏不是办法,还是要在临清军本部囤积大量银钱才行。 第336章 不要去北京 回到临清时,已经是四月底了。 一回到驻所,各种各样的文件就是扑面而来。 安顿完了河南先遣军的事,张元彪就急不可待地前往朱大志处拜访。 作为临清卫的名义上的掌控者,朱大志这些年发福了不少,在临清城也置办了偌大的家业,每日上门的宾客不可胜数。 因为有钱还愿意与人结交,朱大志在临清乃至山东都是大大的名人。 “贤弟。”朱大志在内厅与张元彪坐下来叙话,道:“最近几次去寻你,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张元彪问。 “一些小事。”朱大志说:“兵部对于你副指挥使的堪核文书下来了,上边让你去北京一趟,无非就是需要你去堪核受封,之前从百户升到千户都没去,现在是副指挥使了,你得去一趟了。那边的关系都疏通了,你只要去一趟,拿了印信和文书就回来,没人刁难你。” “不去行不行?”张元彪干脆地说。 “不去是不行了,之前是三次作战损失大,给你报的是因公无法入京。”朱大志说:“现在拖得时间已经很久了,再不去就不合适了。” 对于去北京,张元彪一直是很抵制的,一来是怕去了北京被“熟人”发现了不好脱身,二来是现在自己事业搞得风风火火,在山东境内绝对安全,但是只身入了京城,可是任由这些明朝官吏捏揉,万一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就麻烦了。 朱大志看出了他的顾虑,说:“京城那边都打点好了,你就去兵部报个到,吃饭送礼的事都不用管,我自有安排,你只需要露个脸就行了。至于以往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边给你办的文书已经没有分毫的差池,不会出现问题的。” 腹黑的张元彪又在思虑自己去了京城会不会被临清商会和朱大志害了,只消得找个理由把自己扣在京城,这边的军权和财权就全部被人拿捏走了,到那时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次去,正好带着王树正李国藩他们一起去北京堪核一下。”朱大志笑着说:“他们也该去北京了,这两个人现在可是我们临清军的千户大员。” 这些话更是让张元彪吃惊不已,自己带着铁杆心腹都去了京城,凭黄岭这毫无权力而言的幕僚集团,咋能抵抗朱大志和临清商会的吞并?这些人的道德可是严重靠不住的。 哎,依靠着大明这个大树是好乘凉,但是这个大树体量太大,真的不是那么好糊弄啊。 “能不能几个人去一趟。”张元彪说:“找几个神似的,就当是出去玩耍一圈,到了京城拿了告身腰牌不就行了吗?” 朱大志也被逗乐,笑着说:“人家功成名就了都想让人知道,恨不得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招摇过市,这升官了去京城报道也是风光的事,去京城堪核更是巴结京官的好机会,万一得到了兵部大人的赏识,拔擢的也是很快,大家在地方捞钱不就是为了再升官发财?你这老是想着藏着掖着,不愿意去也成,这事也能办,不过,派出去人之后,你就得消失一段时间,否则被人知道了咱们派替身去京城,这么心虚来着,瞎子也知道了是有不臣之心,到那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筹划造反呢。” 张元彪也被朱大志的直爽整的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自己不去京城,那定然是有了什么亏心事,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说:“别人不知,大哥你还不知吗?以前我在京城得罪了锦衣卫的人,生怕去了之后被人认出,到那时候被抓入大牢,咱们在临清再有势力也不能脱困啊。” 朱大志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点头道:“我知道你的苦衷,咱们都是好好的大明军人,此事就这么办,我去安排队伍近日启程,为了稳妥起见,我也跟着队伍一起去北京,到了那边潇洒的很,你不愿意去享受,哥哥我可是乐的如此。你不知道那那边的好去处可是太多了,不如哥哥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歌姬啊?” “我这刚回来还没多久,长时间不在临清,弟妹都怨言颇多,还要什么歌姬。”张元彪笑着说:“大哥,只管去。我让帐上支出来一千两银子,大哥去北京吃好玩好,钱不够随时可以再支取。” “得了吧。”朱大志说:“这次去北京不用你贴补,我自己就能办了。那些银子你留着给军士们贴补吧。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我找几个人去北京,此事万万不可被人知晓,你在我走后要带着王树正、李国藩他们躲起来,哪怕是临清商会的人也不能见,否则被人知晓了,这还不是等同于直接谋反?到时候脑袋都得掉了,就是把大家都给害了。” 张元彪那里不知这里边的厉害,就点头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等你出发了我就在临清郊外包个院子和王树正李国藩他们整日饮酒作乐,那也不出去,就等着你回来。” “嗯。”朱大志说:“贤弟你办事谨慎,此事定然万无一失。这次去我先给兵部王大人说好,到时候直接轻装快马去京城,办完事后我留在京城耍耍,安排这几人快马赶回来,也好让你早日自由。” 双方言毕就招呼来了临清军的旧军官张春材他们一起宴饮。 现在的张春材他们都是只拿钱不上班,军权什么的都交了出去,跟在张元彪的战车后边深入临清商会干些买卖,最近最火的水泥生产,因为产量跟不少,所以这些老弟兄一听说张元彪在这边要宴饮,纷纷前来诉说自己贫困的近期生活。 “赵老二家的那个小崽子,最近跟人一起在街上和帮闲打架。”胡科咂着嘴说:“差点弄出来人命,真是不好管教啊。” “家里的孩子现在都没啥事做,你知道的,咱们行伍出身的,哪里学得了文,都是不成器的家伙。”张春材说:“现在水泥的需求大,我们哥几个想着能不能合伙开办一个场子,也好给家里的孩子谋个事做,不然整日的在外边游荡,不妨啥时候就进去了。哎。” 唱什么双簧啊这是,张元彪想了想,说:“我从兖州调集几个工匠过来吧,哥几个都入股,搞个水泥厂子也是可以的,但是水泥厂子的产品只能卖给临清军内部使用,不可以对外售卖,不然坏了规矩大家都不好挣钱。” 胡科一帮人听得极为高兴,纷纷表示完全接受。在拿到了这个大项目后,水泥厂就是印钞机啊,还不是发财了。 一群人愉快地进行着酒宴,张元彪看着嘻嘻哈哈的众人,哎,为了笼络人真的是太没底线了。 第337章 隐蔽在城南酒店 在公开场合张元彪一而再地给大家说自己要去北京的兵部报到,未来几日就要出发,还扬言说为了赶时间想要在一早的时候就走,不需要大家的欢送。 暗地里则是安排自己的亲卫在郊区找个地方准备在那里呆着,结果选来选去都没有好地方,只好把视线放到了城南酒店那边。 于是乎,在大明崇祯七年的五月九日,城南酒店被张元彪包了下来,商会高层知道张元彪的打算刚开始也是被吓了一跳,无奈只能遣散了那边的伙计和掌柜的,在门上贴了个“装修肄业”的牌子,于是乎张元彪就开始在城郊的安静生活。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此事极为重大,一旦被人发觉,这就成大事了,所以张元彪为了稳妥起见,还专门在城南酒店外边布置了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简直是不能放进去任何一个人。 张元彪的亲卫也被安排在大营候着,负责传递讯息的只有寥寥数个游骑兵老兄弟,他们每日傍晚的时候才过来,带走张元彪的秘密命令直接交到黄岭手中,遵照这些指示,幕僚系统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 “夫君。”黄婉薇说:“这里的鱼做的不错,你快来尝尝。” 张元彪放下了铅笔,缓步走过来,看了看那些河鲜有些咋舌,说:“整日的就是吃鱼,也没个新意,让他们带点好的东西过来,烧牛肉多备点。” “这些河鲜在临清都是不常见的美味。”黄婉薇也放下筷子走来搂住张元彪道:“家里的河鲜肯定没有海边的大鱼好吃呀,你在那边呆了那么久,才不喜欢家里的河鲜呢。” 女人心海底针,张元彪听着这话也是嘿嘿直笑,转身搂着黄婉薇说:“海里的鱼哪里有家里的鱼好吃呢,只是这大白天的,吃起来不太好。” 黄婉薇倚在张元彪的怀里,鼓着嘴说:“夫君,你整日在外办大事,还让我管着那些账目,平日里在外人前挑刺找茬,现在可好了,咱们两个可以安心的过上几天小日子,我们就不要为了别的事忙碌,就让我好好服侍你几天吧。” 张元彪闻着淡淡的体香,再看着怀里的美人,黄婉薇真是漂亮啊。 高鼻小脸,一双大眼睛盈盈相望,只看的张元彪心神迷离。虽然这是自己的妻子,成婚也已经有数年,当初第一次相见时是在北京城,后来分别之后再相见就结为夫妻,这些年也是保持着夫妻该有的情分,其实张元彪并不了解黄婉薇,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过往,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灵深处,只是知道二人彼此相爱。 “我。”张元彪看着这个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女人,忍不住说道:“婉薇,若是没有这纷乱一切,咱们俩无忧无虑的生活该多好。就像现在似地,多好。” “大人,如果没有这纷乱,我们又怎么能认识呢。”黄婉薇说:“大人这次没有去京城,我也有点不明白,还想着大人去北京时可以和青峰大人再见一面,若不是他,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卖笑,哪能跟现在似地。” “都过去了。”张元彪说:“咱们现在还是要好好的过日子,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生个孩子。”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就有一个女声说:“夫人,大义镇的账本取回来了。” 张元彪和黄婉薇赶紧松开,故作正经地回到餐桌旁说:“进来吧。” 四个女子穿着张元彪设计的女式工作服推门而入,看的张元彪当时就把吃到嘴里的鱼差点吐了出来。 “夫君。”黄婉薇笑着说:“有何不妥?” “这衣服?”张元彪吃惊地说。 “我看这衣服都是蛮好看的,穿起来凉快还便于走动,就让裁缝多做了几身,发下去了。”黄婉薇看着一脸那啥的张元彪,接着说道:“这些衣服也都是我们在内堂办公的时候才穿,这几日天热,他们就穿着了,大人觉得好看吗?” 张元彪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人家四个小姑娘还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在这里难为情啥?也就稳了稳心神仔细看去,发现这四个女的果然是相当的优秀,不仅长相姣好,而且气质看起来也是绝佳,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是很好。”张元彪说:“夫人你去忙吧,我出门走走。” 看着自己丈夫如此表现,黄婉薇也是笑而不答,指挥着四个女孩子把账本搬入内室。 看着张元彪走开之后,一个女子红着脸怯生生地说:“夫人,这样是不是不妥。” “无妨,大人生性豁达。”黄婉薇说:“这些衣服都是大人发明出来的,你们不用担心。” 走到一楼大厅喘口气,就看到了在楼下坐着喝酒的几个高阶军官。 王树正和李国藩也在其中,因为知道自家大人不喜欢喝酒这事,所以他们几个每日下午地时候就坐在一起小酌几杯,吹吹牛逼。 “大人,这个时候您怎么下来了。”王树正放下酒杯,其余的人也是纷纷起立往楼梯这边走来。 “你们继续。”张元彪也觉得在下边还得喝酒,比起那醉醺醺的感觉,他扭头又往回走,说:“我上去处理点文书,你们继续喝酒吧,平日里也没有这么悠闲地机会,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吧。” 一帮人目送着张元彪上去,又回到座位上喝酒。 无处可去的张元彪又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案几那沉思,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竖着耳朵听着里屋是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聊天。她们所谈的也无非是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零碎琐事,偶尔也在一起翻阅着账本交流一下那些财务数据是否能对应的上。 那些女孩子都是从登州解救回来的大家闺秀,虽然在这个时代算是不太容易再找丈夫结婚,但是张元彪却是一点也没有歧视的想法,不顾别人怎么说,挑出来一些送到临清交给黄婉薇训练成财务人员,慢慢地接收临清军地核心账目。 一直忙于备战的张元彪往日里没有啥感觉,平日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自己不近女色还教导手下也要克制,只是今日见到了这么多穿新式衣服的女孩子,张元彪仿佛看到了后世的那些阳光可爱的美女,实在是有些精神恍惚。 “这丫头。”张元彪猛喝了几口凉茶压压情绪,暗暗说道:“这么些天在此无所事事,还把这些女子叫过来,是什么意思啊,是想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别的女人床上?” 站起来的张元彪还是打算下去找王树正他们饮酒,内心的挣扎还是在左右摇摆。 第338章 临清参考 走出去的张元彪没有注意到黄婉薇也在隔着门缝在暗中观察着张元彪。 看着张元彪走出去并关上了房门,黄婉薇又是一阵的窃喜和心酸。 把这四个较好看的女财务喊过来,也是存了一些让张元彪动心的想法。 因为她是以犯妇的身份卖给张元彪,虽然是明媒正娶了当正妻,但是这个时代的人观念极为的狭隘,不怎么抛头露面的黄婉薇也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像张元彪这种正在腾飞阶段的人,娶个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易如反掌,即便是退而求其次找个大商人大家族的长女当老婆也是有人排着队的巴结。 而自己和张元彪的婚姻,不仅不会对他的事业产生一点的帮助,反而被传开后,还会影响到他的前途,谁愿意让人在背后说娶了一个犯官的家眷呢?这种犯官的家眷按我大明的规矩是要到教坊司卖笑,而那些有钱人最喜欢的就是找这样的官家小姐寻开心。只是自己运气好被青峰赎出来给了张元彪,人家不仅没有轻待,还在一年后把自己给娶了。 本来张元彪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官衔,料想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些年张元彪的临清军发展迅猛,从一个小小的百户升到现在的副指挥使,这可是能世袭的官职了,随着张元彪地位的上升,黄婉薇自己的内心也在发生着变化。 虽然小两口在一起很是甜蜜,却是聚少离多,这三年多下来也没怀上孩子,自己这正妻到底是来头有些不靠谱,所以这次来城南酒店呆着,黄婉薇就想着让跟着自己的几个女财务一起来,寻找机会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夫君也和她们有些接触。 这个年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政治正确,不这样的男人只有两个情况,要么是女方家有权有势不许他纳妾,要么是穷,没有条件纳妾,现在张元彪两个条件都不在,虽然从来都没提过纳妾的事,但是黄婉薇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心下着急,就想到了自己的女财务。 这些女子都是登州战役过来的可怜女子,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而且也都不是完璧之身,若是张元彪看上了也就是**一度,既不可能纳之为妾,又不可能给什么名分,若是真能勾到张元彪的心,他也能常在临清家里呆着不是。这些女的多少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总是好过将来张元彪从外边娶个大家闺秀大家一起受气。 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也能带在身边养着,多少将来也能有个凭借。 机关算尽,还让这些女财务打扮如张元彪喜欢的衣服,却没想到自家夫君毫无反应,现在又转身出门而去。 “不当紧。”黄婉薇暗暗想到:“明天让她们都穿上水手服,看你还能忍多久。” 张元彪当然不知道黄婉薇的这些打算,出门后走向二楼大厅,这里是张元彪几个亲卫的驻地,他们带着武器在此候着算是张元彪的内部保卫。 “大人。”一个亲卫在门口站着,看着张元彪走过来便上前行礼。 “嗯。”张元彪推开门,里边的七八个亲卫正在听着读材料,这个材料是黄岭那边的幕僚编撰的大明朝新闻,虽然消息多是来至时下的邸报,往往有一个月的时效差,却是这个年代较为前沿的讯息,别管是两京六部还是西北边塞的消息,都能偶尔从上边听到一些,至于那些篇幅比较大的官吏任免讯息则不在此材料的统计范围之内,只是作为专门的收档给张元彪偶尔提供,反正都是朽木难支,张元彪也只是给负责记录的书吏下达了几个名字的特别关注,其余的人都是随意。 比如卢象升、孙传庭、贺人龙和洪承畴,但是这几个人人物在大明的邸报上倒是不常出来,毕竟不是六部的官员,地方官的任免不是朝廷大员的话也是没人问津。若是这些人的名字常出现在邸报上,那就是天下大乱了,所以关注这几个人也算是个防火墙,早做打算还是要得。 亲卫们纷纷站起身向张元彪行礼,张元彪也是挥挥手让大家坐下,说:“继续读。” “二月初五,叛军攻陷兴山,杀知县刘定国。十五日,下瞿塘。二月二十一日,又攻下夔州府。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至于是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一个亲卫读到。 亲卫们都是惊呼:“卧槽,还有这事。” 读东西的亲卫有些拿捏不住,看了看张元彪。 “这些都是真实在发生的大事,西北的干旱已经持续了数年,那边的百姓一直是生活在死亡线上。”张元彪叹息道:“这些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北方的建奴可有消息?” “只有一句,五月初的时候,有蒙古与建奴少量骑兵袭扰大同、宣府一线的长城防线。”亲卫读到:“其余的没有太多的记载。” “嗯。”张元彪若有所思,心道这后金军蹂躏宣大二府的事要开始了,而这个时候历史上正是西北民乱最关键的一年,官军把李自成一帮人围到了车箱峡,结果李自成假意投降,官军急于增援北边的宣大地区,结果轻信此人,导致剿匪的大事完全溃败,反倒是被叛军攻占了不少的州县。 有人说这是建奴与农民军连轴互动,将来也是每当农民军陷入颓势后金军就来威胁京畿解围,而官军去打后金军时农民军就在后方搅得鸡犬不宁,可谓是一对好基友,谁也离不开谁。 “大家要打起精神。”张元彪说:“将来我们临清军会面对这两只军队,到那时就是战场上见真章,千万不可懈怠,为了大明百姓免于这兵灾饥馑,诸君努力。” 年轻人打不得鸡血,几个人都是眼冒精光,挥着拳头应和着。 张元彪拿过来那个资料,还是手抄版本的,小小的字看起来虽然很好,但是万一碰到个抄写不怎么样的家伙,外边人读起来不给气死了,一个念头突然飞来,那就是搞个报纸玩玩啊。 “传令。”张元彪站在亲卫中说道。 登时离得最近的一人跳起来从一侧的书桌上拿起了纸笔。 “让汤敏在临清买下一家印书的馆子,让他抓紧时间去和铁厂的人交涉,把活字印刷的事办起来,活字用咱们临清军的铅去做,以后这个资料就这样印刷出来,下发到全军百人队和其他的机构,每半月印发一次,名字就叫参考消息。”张元彪说:“纸张也要选择优良的,可以与临清商会协议,在这个参考消息上附录一些他们的商品宣传,用临清商会的名义发放,尽量不要与我临清军扯上关系。” “得令。”亲卫记录完就转身出门。 《临清参考》的大名鼎鼎那是不言而喻,制作精良的大明王朝第一份报纸已经发售就风靡临清,在此经商贩运的人也喜欢买上一些带走,更是加大了其传播途径,日后依托此报纸,临清军的笔杆子们在争取统一战线的道路上方便很多。 可以说,此期刊开启了临清军在明末占领宣传制高点的序幕。 第339章 水手服的裙子能不能长点? 崇祯七年五月十一日,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此时的临清城还没有进入到夏季滚烫的气浪中,反倒是因为这小冰河时代的温度下降,这个短暂的春天延长了不少。 城南酒店的生活还是惬意的。 不用每天与人见面谈论的张元彪把外头递来的文件一股脑都扔给李国藩和他的几个亲卫去看,没什么大事就不要烦自己。 推掉了这些杂事,张元彪也就搬着躺椅到了酒店三层的大厅中坐下来歇着。 摆上一个桌子,热的时候就躲在大厅里写写东西,下午清爽的时候就移步到露台坐会儿。 一个小炉子被放置在一侧,上边的陶壶中是烧着的热水,当然,这也不需要张元彪做什么,自然有添水添碳的亲卫负责,他只要美美的在这里喝茶就行了。 除了自己的亲卫在门口候着默不作声外,也就黄婉薇偶尔会上来看看,拿些茶点或者吃食坐下与张元彪聊一会天。 看着远处的大平原和弯弯的河流,张元彪的心情极大的愉悦,不禁想着赋诗几首,可是思来想去全是唐宋时代的词句,也就只能退回躺椅上闭目养神,思考一下最近的事和未来的事。 近期的破事不少,当真是验证了“一样米养百样人”,因为“自己”出门去北京觐见兵部大人,临清商会的头头脑脑们四处活动,不断地以水泥产量不足为事端,到处串联要自己搞水泥厂。 这事本来也没啥大不了的,开设几个就是了。但是商会里就是有几个不开窍的,不仅要越过临清军私自干水泥厂,还鼓动林大头去自己搞个镖局,打算自己派人去占山为王,听说还在仿制燧发火铳。 这些人是在想啥张元彪不知道,好好的商人不做,天天就想着去舞刀弄枪,不如大家换换身份啊。至于那些燧发火铳,都是临清军的机密武器,虽然弹簧片的技术暂时还在这边,但是那玩意又不是啥机密的技术,兖州铁厂那边若是想生产优质的弹簧钢片,稍加注意就能用高炉炼造出来性能不错的弹簧钢。 “传令。”张元彪越想越气,对着门外喊道。 一个亲卫推门而入,抱拳行礼后开始掏出小本子记录。 “让黄岭再派人查一下鼓动临清商会搞镖局和燧发火铳的是谁,让他派人去和临清商会交涉,要是想搞,就让他们去河南,不许他们在山东境内活动,还有就是燧发火铳是临清军的机密装备,临清商会若是要装备火铳,可以提供火绳枪,否则燧发火铳的技术若是流失,经办这些事的商会头目不管是谁,都得死。”张元彪说:“是灭门那种,让他们自己掂量。没了。” 亲卫记录完就走出去了,只留下有些肝火旺盛的张元彪。 “大人。”黄婉薇推门而入,说:“生什么闷气呢,还要灭门。” “没事。”张元彪说:“都是气话,顶多把人拉到煤窑里挖煤,杀人啥的解决不了问题,那都是下策。” “这会看你不忙,能不能下去给我们讲讲财务记账的事?”黄婉薇轻捏着张元彪的肩膀说。 “你现在做的比我好。”张元彪转过头笑着说:“你去给他们讲讲吧,不懂的地方自己研究一二,举一反三啥的,好过我的讲解。” “那可不行。”黄婉薇说:“你引入的这套算账的办法,大家都有不少的问题呢。走吧,下去一会就可以了。” 张元彪执拗不过,只好起身与黄婉薇一起下楼。 值守的亲卫们纷纷低下头,平日里的指挥使夫人也不常出来,亲卫们虽然认识,却是没有人敢于抬头看过。 下了楼就到了二楼的书房,推门进去后,是四个穿着水手服的女会计站在那里,与海军制式军服那棱角分明的刚硬形象不同,这个水手服是张元彪之前给黄婉薇设计的,搭配的是长长的裙子,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卡哇伊,但是考虑到是在家自己穿,所以使用的是半截袖和齐膝裙,在这个恨不得包裹得只露出头的大明女装世界,无疑是巨大的震撼,尤其是这么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站在那里,直接就把张元彪看傻了。 “夫人,这怎么回事啊?”张元彪看着那些白花花的手臂与小腿,登时就血脉喷张了,来到了大明世界哪里见过这些。 “天太热。”黄婉薇说:“我让裁缝做了这些衣服,正好送到,就让她们试试,大人看着还行吧。” “行,行。”张元彪自己尴尬了一会,抬头又看看,发现人家四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给自己行了礼就笑呵呵地看着。 “大家坐吧。”张元彪平复一下心情,虽然不知道黄婉薇的用意是啥,但也感到了这屋里的暧昧气息。 男子汉大丈夫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三妻四妾都是基本配置,历数一下成名的穿越者,真正只有一个老婆的屈指可数,黄婉薇这小妮子明显是在给自己找通房丫鬟或者是妾室,好像这个时代的大妇在家里有给夫君找妾室的习惯,这样的结果总是好于自己的夫君出门找一个自己也不熟的女人回来搞窝里斗强。比如那谁和那谁,不都是娶了表姐,然后表姐把表妹或者家里的丫鬟带过来了?这样好像还挺正常。 可是,可是,这些女孩子从登州来,张元彪来自后世,对于那些事本来也没啥顾及的,只是这些小姑娘本来已经很可怜了,再成为男人的附庸,想想也是让人唏嘘,就猜到了黄婉薇的想法,估计连妾室都不想给张元彪找,只是弄几个通房丫鬟的存在,也省得年富力强的张元彪出去乱来。 “哎。”张元彪想到这里也没啥心思讲课了,叹息道:“我张元彪与各位姐妹都是一样的遭遇,昔日建奴入寇,屠灭张家村,烧杀掳掠,我跟着难民逃往北京,数次被人当成死兵驱驰,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后来得益于朱大志将军提携,欲救百姓于水火,却连个家都没法给你们安顿,今日看到你们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说到这,虽然这些女孩子或多或少听说过张元彪故事,钦佩他是个大英雄,但是这些事从他口中说出来,那自然是悲切无比。 此刻那四个女孩子也是想到了过往旧事,纷纷掉下眼泪。 “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们跟随着我夫人做事,就是在为我临清军做事。”张元彪说:“那月银和补贴都会按时发放下去,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间之有真情在,若是你们想要回到家乡或者寻觅一个有心人结婚过日子,我张元彪还会给你们准备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谁要是敢饶舌,我让他再也说不出话。要时刻记住,临清军是你们的家,那些军汉们都是你们的大哥,大哥没文化,但是大哥就想让你们好。” 这一番话说出来,张元彪顿时觉得自己正气充沛,当真是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第340章 让你们看看啥是正人君子 张元彪的话倒不全是虚伪捏造,凭心而论他确实是有些正义感的大好青年,要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在临清窝着打不出去,若是不在乎手段的光彩与否,他的临清军早就干的更大了。 这些话感动了别人也感动了自己,张元彪转身打算看看那些正在抹眼泪的女孩子,却发现她们似乎已经从悲伤中缓了过来,此刻正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张元彪。 “大人说的真对。”黄婉薇说:“我也是大人从锦衣卫的沼狱中扒拉出来的,若不是大人当初宅心仁厚,我和妹妹此刻说不得在哪里卖笑,哪里能想会有这样的日子。所以,大家以后要勤勉一些,为大人分忧。” 四个女帐房都是莺莺许诺,各种彩虹屁从这些美女口中传出,张元彪听着都有些飘飘然,当真是比那些大老粗说话好听。 接下来就是会计学的答问,这些会计科目没有后世的复杂,无非就是单纯的出入,讲起来倒是不复杂,只是这课讲着讲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是四个女会计慢慢地借着提问的空当往张元彪身边凑,还时不时地用胳膊肘或者小脚触碰张元彪,自己的老婆黄婉薇也是借着那东西给张元彪看的时候凑在自己身边,几乎就快倚在了张元彪怀里。 女人的体香和软糯的语音,把张元彪这样的正人君子都撩拨地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匆匆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剩下的明天再讨论。” 几个女子哪里能放过张元彪,又是走过来围了一会,在张元彪的克制下,终于走出了门。 “美色如狼似虎,别说是碰,就算是想也不行啊。”张元彪弯着腰尴尬地站在门口低声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这婉薇在做什么傻事,是要给自己找个小妾吗?这····还真是有些把持不住,差点犯了错。” 不过转念一想,这算是什么犯错呢?现在自己可是手握重兵的军阀,军阀三妻四妾的不很正常,再说了这些苦难的女子,跟了自己也不算是一个坏的归宿,估计在这个世界上不在乎她们经历的男人恐怕只有自己这样的后世穿越而来的**丝男。啊呀,那个叫雨荷的会计真是好看啊,清秀的鹅蛋脸一脸的冷淡,偶尔笑一笑也是摄人心魄,若是可以多说句话该多好啊。 正在张元彪想要转身推门而入时,不远处的亲卫好像在找他,大踏步而来正要行礼时,张元彪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就走了过去。 在屋里趴在门边的四个女会计听到张元彪的脚步越来越远,也是纷纷回到账本前,围着黄婉薇叽叽喳喳地说话。 “夫人,张大人真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啊。”那个叫雨荷的女孩子说:“若是大明男儿都如大人一般,我们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也多亏了张大人,我们才能在这临清生活下去。只是这···这···试探,是万万不可再做了,否则真的是堕了张大人的一身正气。” “是啊姐姐,我们这些人可没有这样的福分去服侍张大人。”一个女会计说:“就这样算了吧。” 黄婉薇想了想也觉得可能是人太多了,导致张元彪有点不好意思,索性就说:“此事由我做主,晚上雨荷你跟着我一起服侍大人沐浴。” 此言一出,也没有啥别的反应,这些女子在经历了叛军大营的生活,早就对那些事看淡了很多,只是没有挑中的人眼热地看了看雨荷,也就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翻阅账册。 走出来的张元彪跟着亲卫到了一侧的书房,开始询问发生了何事。 “是这样的大人。”亲卫从怀里拿出一个信件递了上来,说:“这是兖州铁厂那边的消息,是关于火炮的一些信息。” 张元彪一听,急忙接过来观看,原来是兖州铁厂的火炮射击情况,这个书信是游骑兵负责火炮试射的军官写的,上边罗列了一些射击试验的情况,总的来说,六十毫米步兵炮和七十五毫米海军炮的射击效果还是不错的,射程均能达到九百米以上,发射的实心铁弹和霰弹测试之后也都合适,至于发射的速度,也只是进行了一次急速射击,普通的麻布弹药包能发射七次就要停下来散热,而丝绸药包能发射十次,因为考虑到危险性就没有再进行测试。最后就是一个草绘的射击角度和装药量的射击距离分析。 这份武器测试的报告极为的重要,张元彪看了看封皮,皱眉道:“这份文件一路上可有人拆阅?” “在黄岭大人处拆阅给一次。”亲卫看了看封皮说。 “还好,以后铸炮厂的文件都列为绝密,加上蜡封,走临清军的线路传递,如果时间来不及,就安排专人携带前来,不要从临清商会车队走。”张元彪说:“那边发出的信件直接送到王树正处,不许任何人提前拆封。” 亲卫虽然不知道这里边写了啥,还是很镇定地说:“是,大人。” “回复如下。”张元彪说:“让王树正安排专人抄写此信件,一份留在游骑兵总部,一份给炮队负责人,让临清军把炮车抓紧时间生产,随时准备接收火炮并加以熟悉。第二份发给兖州铁厂铸炮处,让他们对火炮测试保密,并加快生产步兵炮,年前要完成预定数量的生产。好了,就这些。” 亲卫记录完也没啥废话,请示后就迈步离开了二楼出去找王树正。 刚刚平复了火热的心情,张元彪又看了看自己卧室的房门,强忍着一些复杂的情愫,迈步向三楼走去,他打算在那里的躺椅上呆一呆,思虑一下最近的得失与未来的计划。 刚上去喝了杯亲卫递上的清茶,王树正就火急火燎地上来了。 “大人,这太好了。”王树正挥舞着文件说:“炮队是不是可以扩编了?人手不够,我打算再募集三百的人手,还有那些挽马,看这重量还有备弹量,少了肯定不行。””小点声音。“刚刚躺下的张元彪无奈地说:“咋呼啥,你小点声,扩军扩军,不要银子吗?” “之前和叛军作战的时候,那小炮确实厉害。”王树正挠着头说:“现在咱们有了,还不得多弄点,下次打起来轰死那些王八蛋。” “募兵的事先缓缓,从游骑兵挑出来一些年轻人去带着练习。”张元彪说:“这是秘密武器,尽可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眼下还没有战事,不要给自己增加那么大的负担,你的游骑兵到时候扩编,直接从铁厂护卫队抽调人手,那边的人不少。” “抽调那边的。”王树正有些懵,说:“不太好吧,不如直接招募。而且那边····” “什么不太好?”张元彪说:“就这么做。” 第341章 掷弹兵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围绕着游骑兵和炮兵的用法,张元彪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树正聊到了傍晚。 一些新奇的想法在张元彪和王树正的脑海里蹦出来,比如开花弹的制作方法,张元彪就赶紧让亲卫记下来留个备案,好在以后去验证。 其实这个木托开花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就是在大炮装填完火药后,往里边加入一个和口径相差不多的厚木片子,然后就把点燃的开花弹塞入,其实跟射出实心铁弹的程序不差多少,把开花弹打出去后,对于印信火绳的控制就是考验技术和装备水平了,总之就是飞到一定的距离爆炸,数学不好或者装备不能标准化都是会有影响。 其实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炮仗,放木托是为了减少火炮里边火药燃烧造成的引燃,靠一个木托阻燃有点不靠谱,所以开花弹虽然不难制作,但是没有多少军队敢用,这玩意搞不好就会在炮膛里被引燃爆炸,那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是海军,虽然有了开花弹也是不敢随便放,这个时候的海战特殊炮弹就是加热的实心铁弹用木托隔离火药后发射,期望这些烧红的铁弹能引燃风帆或者是木制船体。 想到了开花弹,张元彪才想起来了自己忽略了一个兵种——掷弹兵。 这个掷弹兵可是不得了,起初排队枪毙时火枪打不到人,双方等着混战时,身材高大的掷弹兵就把沉重的手雷扔向对方的队伍,这个时候的黑火药威力不大但是爆炸起来也是骇人,可以极佳地干扰对方的线列,所以这些敢于走在队伍前头的勇猛战士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把李国藩喊过来。”张元彪兴奋地让亲卫去喊人来。 不多时李国藩就上来了,他摇头晃脑地走着,一手还抓着一个小本子。 “坐。”张元彪指了指一侧的马扎说:“快坐下,我让亲卫给你上茶。” “大人,这《论语》还真是难懂啊。”李国藩坐下后揉了揉头,说:“孔夫子确实是厉害。” “宋朝的时候有个丞相,叫赵普,说是看半本《论语》就能治天下。”张元彪笑着说:“看不懂很正常,不然就能当丞相了。” “咦。还有这事。”李国藩大为感动,说:“大人想必是读的懂。” 一旁的王树正虽然不爱看书,但是听到这些故事也是瞄了瞄那本论语,说:“大人文曲星下凡,当然是读得懂,老李我看你也别折腾了,人家那谁看半本《论语》就能当诸葛丞相,你这读几页像那回事就行了,不然读完了你让汤敏黄岭兄弟干啥去?” 李国藩有些惊讶地看着王树正,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憋了一会才说:“你小子,真是····哎,算了。” “王树正你别天天没个正形。”张元彪训斥道:“你也得看看,学学圣人的道理终究是没错的。” “我就不学了。”王树正端起茶大口一喝,说:“大人文曲星下凡,汤敏黄岭兄弟当丞相就成了,我就给大人当个赵云黄忠或则是马超,在前边打头阵,你看那诸葛丞相一身本事,不还是感觉手下猛将少,我给大人当猛将就是了,你们去当诸葛亮,哈哈哈。” 这些话好有道理,张元彪也被逗乐了,说:“行了,找国藩过来是说说新兵种的事,你不读书就算了,以后不要乱说了。” “新兵种?”李国藩顿时来了精神,看了看王树正说:“大人是要组建骑兵吗?” 对于临清军的弱点,所有的军官无论是游骑兵还是辎重兵都知道临清军缺乏基本的骑兵,虽然够拉风搞了白马义从,但是这样小规模的亲卫骑兵,战场上的表现不佳,连侦察兵都无法胜任,充其量只是一小队轻骑兵,主要的工作就是送信或者衔尾追杀,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活也是做不了。 大家对于骑兵的组建都是很支持,无奈的是因为开销太大迟迟没有组建,所以李国藩有此想法也是毫不过分。”不是骑兵。“张元彪摇头道:“骑兵眼下不成熟,我想组建一支掷弹兵,你还记得咱们在登州前线大营时,你的精壮辎重兵拿着酒精往外扔吗?那次的战斗,若不是有人把源源不断的酒精坛子扔出去,靠着那大火烧退了叛军,只怕是损失更大。” 王树正因为是有所了解在前,所以不吭声看着李国藩,他知道这是张元彪要给辎重兵扩军,否则游骑兵里边的壮汉也多的是,干嘛要把李国藩单独叫过来还提了之前扔酒瓶子的事,但是自己的游骑兵既然作为临清军的骨干将来都是有前程,张元彪也说的明白,得让辎重兵有盼头啊,所以对于这种事争无可争也就继续保持沉默。 “上次多亏了大人的酒精,不然真的无法阻挡叛军的轮番进攻。”李国藩说:“大人所说的新兵种是跟这个有关吗?” “嗯。我打算成立一支掷弹兵。”张元彪说:“不配备什么火铳大盾的,就是挑些身强体壮的辎重兵充当,就是负责扔些东西到敌人的头上,所以一定要又把子力气,能扔的远,所以想到了你的辎重兵,打算把这个事让你去准备。” “还是扔酒精吗?”李国藩笑着说:“不瞒大人,我们辎重队的小伙子们又改良了酒精火把的使用,上个月还专门让伏特加生产坛子的工坊做了一些新的瓶子更方便绑缚和投掷,正好能用到这个方面。而且下边的军官也弄了些石头给他们练习臂力。” 铁人三项中掷铁球以及保龄球都跟掷弹兵或者炮兵有些关系,可以说是寓教于乐的一个典型,不仅可以练习军士的臂力,还能够锻炼他们的平衡感,看来选择辎重队是很对的。 “酒精坛子那个是一方面。”张元彪说:“我打算开发一个铸铁大炸弹,点然火绳后由咱们的军士掷出,扔到敌人的队伍里爆炸,那威力比酒精厉害多了,当然,扔这个炸弹的人也是很危险,需要身高体大还胆大心细,你的辎重队有这样的人吗?” “我们辎重队都是这样的人。”李国藩两眼发光,拍着胸脯说:“我也能的,我也能的大人。” “那就好,你回去拉扯一支一百人的队伍先行演练,炸弹没出来,你就先用铁球练习,看看多少斤的铁球扔的远,我回头设计一身棉甲和头盔给这些勇士,他们都是我临清军最勇猛的战士,他们可以享受掷弹兵这个关荣的称号。”张元彪说:“要让我们的对手看到这些壮汉就吓得要跑。” 三人都是哈哈大笑。 第342章 以形补形 开完了这个小会,张元彪和二人一起下楼,走到了楼梯口,黄婉薇就从门口探出身来说:“大人,碗饭准备好了,忙完回来吃饭吧。” 李国藩王树正二人看到如此,纷纷抱拳告别,相拥这下去寻找自己的下属一起吃饭。 张元彪心下踹踹地往这边走。 三个穿着水手服的女财务从一侧的门出来,低着头从张元彪身边经过,她们也是下去吃饭休息了,这个时代的晚上可没啥娱乐项目,大家都是要趁着天黑前抓紧时间吃饭收拾然后就睡觉,虽然临清军有钱能负担起蜡烛或者油灯,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除了读书人连夜攻读点灯之外,老百姓确实对于夜间照明没有啥需求,晚上就躺下睡了。 想了想诸多穿越者的美好生活,张元彪眼见这三人下去了,也就大大方方地回到自己的卧室,还没说话,就看到雨荷正在点燃屋里的蜡烛,让这个阴暗的屋子一片光亮。 “大人。”黄婉薇拉着张元彪到饭桌前说:“今晚上准备了好吃的,快坐下来。”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张元彪按在座位上,然后坐在张元彪地身侧。 一旁点蜡烛的雨荷也迈着盈盈的步伐而来,借着那悠悠的烛光,柔和的黄色光亮下张元彪看着那婀娜的身姿和淡淡的笑意,不禁也有些失神。 “雨荷。”黄婉薇说:“给大人讲讲这些菜。” “这个是海参。”雨荷坐在张元彪的另一侧指了指一个盘子,里边是黑忽忽的东西。 “哦,我知道这个。”张元彪说:“之前在东明港那边时吃过,这临清还有这东西,夫人真是费心了。” “雨荷说这个海参大补。”黄婉薇说:“就让人从临清城买了一些回来吃。” “大补?”张元彪不信这个,但是想到这里也是贼兮兮地笑着,只是这灯光昏暗一些,二女无法看到,接着说:“如何大补?” “这个。”黄婉薇有些局促,说:“雨荷,你给大人说一下吧。” 这个叫雨荷的女会计停顿了一下,也就红着脸说:“禀大人,这个海参确实有大补的功效,我们之前在登州城生活的时候,官府的大人们常常在酒宴上享用这个,取得是以形补形,尤其是对于大人这样的男子,效果更好。” 张元彪假装不懂问:“这个以形补形我倒是听说过,之前在东明港的时候别人提起过,我却是无暇顾及,今天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这个补什么啊?”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尴尬,雨荷咬着嘴唇说:“小女听说的是滋阴壮阳。” “哦,原来如此。”张元彪指着另一个小盆说:“这是什么?” “这个是公鸡炖牛鞭。”雨荷说完就放开了,跟着说:“这个也是我们登州的名菜,是想让大人多多的进补,平日军务繁忙劳损颇多,且在近日有得空多补一下。“ 张元彪笑着指着另一个菜问道:“此为何物?” “这是人参炖甲鱼。”雨荷说道:“人参是朱将军走之前差下人送来的,说是辽东那边得来的上好人参,据说能起死回生续命的功效,今日夫人特意安排厨房选购了甲鱼,炖来给大人吃。” 人参,海参,牛鞭····张元彪看着这些补得不能再补的东西,简直是瞠目结舌,心道这些东西若是全部吃下,还不得因为营养过剩整的七窍流血?当即也是不敢动筷子,说道:“夫人你是不知大夫说的啥啊,这些东西都是至阳炽盛的东西,一股脑吃下去,别说是大补,估计会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快快留下一道菜,把其他的给楼下的人分一分吧。” 雨荷左右为难,看了看夫人,但是黄婉薇也是明白张元彪说得对,只得点头。 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妥,这城南酒店里是有不少的人,但除了黄婉薇和这几个女会计之外就没有女人了,这会在此地躲着也不能随便放人出去或者进来,一群光棍补什么,补完了又能干什么?还是让他们吃点清淡一些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张元彪笑着说:“不要给他们送了,难得夫人给整这么多的好东西,这些都是美味食材,机会难得,之前在外奔波不得闲,我们慢慢吃,一顿吃不完吃两顿,两顿吃不完吃三顿,万万不可便宜了那些家伙。” 二女也就依次坐下,三人推杯换盏,开始吃饭。 “这酒。”张元彪喝了一点又拿到鼻子上闻了闻,说:“怎么一股草药的味道?” 雨荷说:“这是用咱们的伏特加泡的三鞭酒。用了虎鞭、熊鞭和鹿鞭,很是滋补的。” 听到这里张元彪的脸都扭曲了,放下酒杯看了看一侧的黄婉薇,说:“夫人,这也太补了,我最近思虑颇多,你好歹弄点虾仁或者是核桃给吃吃,怎么全是补那啥的,这样不好,会那啥的。” “来这边之前,我找大夫问过了。”黄婉薇又给张元彪斟满酒,说:“他们说大人在外征战,还能屡战屡胜最为损耗阳气,所以要及时进补,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强化大人的运势,实在是我临清军之福呢。” 这样的鬼话从黄婉薇嘴里说出来,就不一个意思了,张元彪只得又喝了两杯吃了些鸡肉匆匆下场,说是吃饱了其实心里想的是待会再找机会下去弄点炊饼吃吃,否则光吃这些东西,晚上就要流鼻血。 黄婉薇和雨荷其实早就吃过饭了,在这里也是陪着,雨荷见自家大人吃完起身,就开始收拾餐桌,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端了下去。 眼见着雨荷走出了屋子,张元彪才松了一口气,说:“夫人,你给我吃这些东西,真的不知道功效是啥?这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屋睡觉吧。” “夫君,等一等,我让雨荷准备了洗澡水,你先去洗个澡。”黄婉薇说完就推开热络的张元彪,去里屋收拾干净的衣服。 张元彪不依不饶,继续搂搂抱抱,正要进一步动作时,雨荷又走了回来,远远地说:“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被人打断的张元彪极为尴尬,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黄婉薇走向隔壁屋子洗澡,一边走一边搂着黄婉薇说:“夫人,我们一起洗啊,来个鸳鸯浴如何啊?” 黄婉薇挨到了那边,一个大木桶冒着热气,张元彪伸手试了试水温,也就在黄婉薇的帮助下脱了衣服下水泡澡了。张元彪看着站在一边宽衣的黄婉薇,正要拉她一起泡澡,屏风后悠悠转来一个倩影,正是雨荷,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的轻衣薄衫,束胸都在幽暗的烛光下清晰可见。 “大人,今天我来伺候您沐浴。”雨荷走近后去除了外边的薄衫,那情景让吃了一堆补品的张元彪血脉喷张,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喃喃地说:“我不要做人了···” 第343章 报纸的策略 荒唐的一夜。 日上三竿时,张元彪醒来,这个时候感觉自己背离了初心,自己坚守的守身如玉呢?自己瞧不上手下去找娼妓留宿呢?自己脚踏两只船,以后怎么给军士们带个好头? 哎,人性的弱点是真的没办法考验,因为人性就是自私贪婪还好色的,所以孔夫子讲”食色性也”那是一点毛病也没有。要是靠着读书人说的道德管住自己,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否则中华大地上倒不至于二三百年就是一场大的祸患兵灾。 看着床榻上的两个女人,张元彪就知道自己一旦打开了这个枷锁,以后是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拿起衣服悄悄地下床穿戴,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书房。 看到张元彪小心翼翼地走来,门口守备的亲兵捧着一堆纸张就走了过来。 “进屋说。”张元彪小心地招乎道。 “是大人,”亲兵小声的回复到,这些亲兵也都习惯了在这边小声说话,虽然不知道张大人在逃避什么,但是张大人的精神还是很容易理会,那就是干啥都是小心翼翼。 进了书房,张元彪舒服地坐在了躺椅上,这也是张元彪书房与众不同的的地方,别人的书房恨不得把书塞满屋子,而张元彪的书房倒是没有多少书籍,只是桌子够大还有躺椅,一点也不是个读书的地方,这样的摆设,让半吊子读书人朱大志都觉得有点不伦不类,还打算送一些书给张元彪,这样的羞辱当然都被张元彪回绝了,看四书五经读些考试书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大人。”亲卫递上来几页纸,说:“这是第一期的《参考消息》初稿,黄岭大人让您先看一下。” 张元彪接过这个“报纸”,随便瞄了几眼,说:“这‘参考消息’四个字不够大,印的也是简单了些,去找一个回乡的老干部或者当地的文化人,名望大些的那种,让他写四个字,给些钱,这太小气,要搞得大家一看就觉得很厉害才行。” 对于这些惊人之语,亲卫们也都习惯了,急忙记下,无非就是找个人写写字,这样也算是提升《林请参考》的名望。对于钱,张元彪的银弹攻势无往不利,这些亲卫日常听到的就是塞钱塞钱塞钱,慢慢的思维模式就是钱钱钱,对于明朝末年这种人人向钱看的年代,效果大大的好。 “还有,这些暴乱的事,提一提就行了。”张元彪说道:“老百姓看什么打打杀杀,多写点官员升迁和各地的好事,这个一定要记下,咱们内部传阅的报纸多写战局分析,至于发到民间的,侧重于政治和商业。” 亲卫也没啥说的,记下就是, “各地风物的介绍,这个有点犯忌。”张元彪看着一则介绍济宁府的文章说:“咱大明向来是不想百姓乱跑,恨不得人人都呆在自己的村子里哪也不去,只有秀才们才能到处游历,写这些外地的风物,是有点不好,先且收集起来,不要刊登。这个原则记下来没?” “记下了大人。”亲卫写着写着说:“大人,这样的话,就没多少东西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张元彪看着内容不多的报纸说:“算了,让黄岭那边出两份报纸吧。一份是《林请参考》主要就是写时局,属于内部刊物只在临清军内部传阅,但是要估计分寸,传出去也要名正言顺,另外再开一份《鲁报》,主要就是介绍各地官员任免升迁,找一些时下流行的小说刊登,那个冯梦龙的小说就不错,找到他们家的后人商量刊登。没事也给咱们的水泥焦炭铁器打打宣传。先让伏特加厂子拿出来五百两的宣传费,用于刊发,这个叫广告费,以后少不了有人打听,给钱多的就给上版面大一些。” 亲卫有些手忙脚乱,这样的讯息量太大,只能一边问一边记录,忙活了好久才从书房走出,这边刚走,王树正就拿着批条来找张元彪过目,所列无非就是扩军的款项以及炮兵的编制条陈,张元彪那里懂得太多军伍之事,现在队伍一天天扩大,他对于具体的管理早就不如王树正和李国藩,只得打打哈哈让王树正与李国藩商议,至于银两的所需,也是照单全签,还体贴的询问了钱是否够用。 王树正走了,又是亲卫递来了随官屯陈近南的每月文书,这些东西在临清军属于绝密,所写的内容也无非是对于上个月的总结以及一些要求,专人加急送达后只有负责当地政务的黄岭能看,他在写下来批复解决办法后才会送到张元彪处做最后的批示,有点像大明王朝内阁拟票皇帝批红的意思,这样的做法很简单,也便于上位者做出决定。至于执行的力度,就全看下边的执行人能力与操守了。 现在摊子大了,张元彪也是没有办法做到事无巨细全部都躬亲,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是极为高效了。 “款项甲。”张元彪看了看黄岭的批复是照单给钱,但是张元彪知道这个钱是给北京活动的费用,之所以这样代替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哪怕是黄岭也不能全数告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在一侧用红笔写道:“以后,款项甲的费用全额拨付之余,再额外二成的使费,切记。” 离开了随官屯这么久了,那边招揽的人也越来越多,大部分有点水平的都被陈近南送到京城当伙计掌柜开饭店或者经营别的物什,所费银两也在逐月的下降,也算是个好事。对于这些需要人操守的事,张元彪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首先相隔这么远管不到,再一个干的也是这样的买卖缺乏读书人搞管理,粗糙的管理模式带来的只能是资金的浪费。 不过现在京城的组织能够收支相抵,已经是大大的好事,否则单纯指望着临清方面的支撑,此事就万难成。 忙到了中午,饿的不行的张元彪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早饭,丢开看了一半的文书,想要回到那边看看夫人准备了啥好吃的,但是一想起来昨夜没吃完的大补食物,又想下去跟王树正他们一起吃点得了。 正在犹豫之间,门口又是传来了请示的声音:“大人,夫人派人来喊大人回去吃饭,是否让人进来?” 张元彪没多想,就说:“以后夫人派人来,我这屋里没人就直接放人进来就行。” 不多时,雨荷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有了昨夜的荒唐事,此刻的张元彪也不再尴尬,大剌剌地看着这个美女进屋,眼里又是迸发出了一些异样的光芒。 “大人万福。”雨荷行礼后说:“夫人让我喊大人回去吃饭,今天中午准备了大人爱吃的面条与东坡肉。” 张元彪起身伸了伸身子走向放着长衫的架子,说:“嗯,知道了,咱们这就走。” 那边的雨荷已经拿起了衣服准备给张元彪穿戴,虽然不习惯,张元彪还是默默地接收了她的服侍,接着就走在前边往黄婉薇那边走去。 第344章 要负责 外边值守的亲卫都是张元彪亲自带出来的年轻人,虽然是顶着个亲兵或者侍卫的身份,其实各个都是张元彪将来要提拔的军官苗子。 昔日汉朝的时候,汉武帝刘彻就是把各地的优秀青年弄到皇宫里当羽林卫,放在身边带着,觉得能力不错还忠诚的以后就放出去干事,结果成就了不少人。当然这也是西汉初期选拔人才的一个方法,比如飞将军李广就曾经在景帝手下当护卫,因为没有战时整日在皇家园林里边打猎,以至于景帝都感慨他生不逢时。 这些年轻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与普通士兵不同,所以平日里表现得也是格外的谨慎,可不敢乱说乱看。而张元彪除了给他们平日里好吃好喝以外,还有专门的人给他们上文字课与政治课,无非就是“君以国士待我,我要以国士报之”的道理,此刻见到了美女,虽然各个都是想多看几眼,此刻却是打完招呼后就低下头不敢多看。 当了大人物之后,不能相信电视剧上的桥段,以为没事和人聊聊天就能拉近距离企图获得别人的支持,这都是臆想,这样只会让人觉得这个领导怎么跟我似的没啥特别之处?时间久了反而会产生‘可取而代之’的过分想法。 所以真正的结果是相反的,这个时候要拉开距离才能显得有权威,才会让人看不到充满瑕疵的领导者。张元彪也不能处处显得和善,这样会导致神秘感的消失,这个神秘感说来复杂其实营造起来很容易,那就是少跟人说话,少做决策而只是从下属的决策中挑选一个方案实行,这样做对了是自己的英明神武,而做错了,那也是下属的错。 走回到了屋里,黄婉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碎花的连衣裙让张元彪有些不知所措,主要是这样的衣服可不是张元彪设计的,这种后世常见的款式在这个满街都是水田裙和比甲的明末是那么的耀眼,以至于张元彪忽然有一种回到原本社会的感觉。 而黄婉薇似乎也很适应张元彪的这种反应,他可是从张元彪的设计方案和谈话中中找出了规律的人,此刻的她散开着头发,仅仅用了一节红绳束起马尾,一脸恬静地看着张元彪。 “夫人。”张元彪感动的都快流泪了,作为一个在文明社会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人,长时间的闭塞之后突然看到熟悉的装扮,竟然也是惊为天人讷讷说不出话来。 “夫君。”黄婉薇上前来拉扯,把张元彪按到了椅子上。 一桌子的荤素搭配的食物,再也找不到昨天那些补品了,这样的变化让张元彪为之松了一口气,坐下后就开始招呼二女前来吃饭。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张元彪说:“近来军务繁忙,等着忙完了这一阵,就找个时间把雨荷娶进门。” 这一席话让黄婉薇都大吃一惊,让张元彪接纳雨荷是自己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没想到张元彪居然主动说要把雨荷娶进门,不过木已成舟,雨荷娶进门总是好过将来张元彪再找别的女人,到那时候自己连个娘家人都没有,更惨。 雨荷听到这些话,倒是哭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只是当个通房丫鬟,没想到张元彪居然主动提出要娶了她,经历过登州的事情之后,雨荷只以为一生都不会再找到贤良的男人娶她,没想到张元彪居然如此的大度,丝毫不在乎以往的经历。 “大人,不可。”雨荷哭道:“我是个不祥的人,能服侍大人已经足以,万万不敢奢求那些。” “我心意已定。”张元彪说:“以前已经吃了不少的苦,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那边的雨荷也不再吭声,倒是发出了更大的哭声。 “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张元彪斩钉截铁地说:“以后把那狗汉奸孔有德抓到了,给他个千刀万剐。” 其实张元彪也是有考虑的,他一个现代人对于雨荷的遭遇只有同情,根本谈不上歧视。而娶了这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不仅能给自己的账务事业增加助力,那个民国时代的军阀张宗昌不就是全让自己的姨太太们管军饷嘛。除此之外,娶个这样的女子也是做个表率,以后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破事越来越多,如此也算是给那些悲惨的女子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至于以后阵前骂仗的得失与否,当事人只要不觉得有啥,公道还是自在人心。 吃完了饭,张元彪就匆匆下去处理公务,留下了两个沉默的女人。 黄婉薇虽然默不作声,但是把女人推到自己丈夫的床上,现在自己的丈夫又说要娶进门做小,怎么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夫人。”雨荷说:“大人或许是一时这么说,待过些时日就忘了。” “不会的。”黄婉薇说:“大人是个念情且正直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我娶进门。既然他这么说了,你就是他的人了。” “只是,我这身份,只会影响大人的前程。”雨荷说:“我这样的人,就是普通的百姓之家也不会要,更何况大人他还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 “当初我和妹妹也是犯官的家属,本来是要送到教坊司卖笑。”黄婉薇叹气道:“大人不仅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拿出了金叶子让我俩跑路,换做一般人,谁能如此?” “可是···夫人。”雨荷急道。 “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了。”黄婉薇摸了摸雨荷的头发说:“大小军官都说大人算无遗策,自打从京城出来,这些年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就好好的伴着他,给他看好账册,等着大人将来再富贵一些,挡不住还要纳些妾室,到那时候咱们姐妹就要同心,这也是我的打算。” 说到这里,雨荷也是点头,作为大家闺秀,她当然知道男人的秉性,雨荷的父亲也是娶了三个妾室,虽然她们住在不同的院子里,但是日常的生活少不得争风吃醋,雨荷是大夫人的长女虽然自幼受到优宠,却也是见到过这些事情,而她本身也从小被灌输了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自己的母亲偶尔还会给她说一些如何对付小妾的手段,只是还没等到自己婚娶,就迎来了孔有德破城的大事,从此大家闺秀被掠入叛军大营陪笑,好在她姿色过人,只是被高级军官把持,没有像其他的女子一般被如狼似虎的军士蹂躏致死。 往事不堪回首,雨荷喜极而泣,趴在黄婉薇的怀中哭了起来。 第345章 官服 城南大酒店的快乐生活是短暂的,随着入京办理手续的人快马加鞭往南走,每日都有讯息传递到临清。终于在大明崇祯七年的六月初五日一早,张元彪带着一众手下在黎明时分策马而出,往北边去与他们会和,然后再大摇大摆地进入临清城。 这一路上几个心腹何和亲兵都没吭声,张元彪一骑绝尘走在最前边,因为临清此地人口众多且贸易发达,所以临清商会就拉着各地的乡绅出钱乡民出力,再加上临清军不断地抓土匪流氓当免费劳力持续修路的带动下,临清城的主要官道现在基本上都是水泥路面,马蹄铁砸在上边没有扬尘,倒是叮当叮当响个不停,甚是悦耳。 一路上有零零散散城市卫队的驻守军卒在路上警戒,听到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就开始吹哨子备战,这是临清城外几处据点的规定,虽然时常与商民造成一些不愉快,但是规定如此,本地的客商熟悉后也是大为称赞,只是偶尔有外来的客商在此纵马疾驰,就少不得一些说教与惩戒。 很快拒马就被抬到了官道上,而一个鸳鸯阵就堵在道路的拒马后把狼筅和长枪都支愣起来,不远处的驻屯点也是哨声一片,隐隐约约就能看到远处人头攒动奔驰而来,估计增援的人在五十人左右。 “尔等速速下马,以备查验。”一个声音从拒马后传来。 此话说完,就是三声“虎虎虎”。 这也是戚家军战法,大抵是出阵进攻时会在迈步的时候齐声大喊“虎虎虎”,取得是振奋士气,调整脚步,在此用处,大概就是威震宵小呼唤友军了吧。 张元彪当然知道这些守备军士,只是故意不去提前传递消息,也是想勘察一下他们的训练与备战情况,所以并没有提前通知,看着后排的火铳手在点火绳,四个暗红色的小亮点忽明忽暗,就看的张元彪有些气短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临清城守备的城市卫队不比用于野战剿匪的队伍,他们是有四杆火绳铳的重装步兵,别看只有十二人的小队,打起来能当一个总旗的大名军户。 看着紧张的驻军,张元彪喊道:“我等是客商,从此经过,尔等为何设卡,还有王法吗?” “临清有匪扰民,今奉县府差遣在此设卡,夜间不得策马驱驰扰民。”城市卫队的军官躲在狼筅后大声说:“尔等速速下马查验,若是堪核无误,即可放尔等赶路。” “我们有急事,能否行个方便?”张元彪说道。 “这位客官怕是有所误会,我等保境安民,捉拿奸邪,你即为良民有何担心。”城市卫队军官说道:“速速下马查验,即可放你们走,如若不然,我大队人马赶到,就要请你们到县府过话了。” 张元彪看着远处据点的军士正在齐整而来,也是觉得满意,心道这二线队伍都能有如此的整备,就挥挥手,身后的亲卫从马袋中取出一个令旗挥舞一下,说:“临清卫指挥使张大人亲兵借道,各位兄弟请搬开拒马。” “灵山。”领头军官喊道。 “宝刹。”亲卫收起小旗回复道。 这种临时的暗号五天就会更换一次,张元彪的亲卫有专人负责收录与下达,虽然保密程度算不上啥高级,总是好过没有,而且这样的制度慢慢演变应该能出现更高级的接头暗号。 那边的军官吩咐左右搬开拒马,出列抱拳行礼道:“大人安好否?” “安好。”亲卫回答道:“辛苦了兄弟。” “应该做的。”军官招乎军士们解除警戒,身后的传令兵也吹响了两长一短的哨声,远处的预备队也是相同回复开始往回撤。 张元彪翻身下马,牵着自己的坐骑从官道缓缓走过,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庞,心道这些人都是按着戚家军模式训练出来的朴素农夫,能有这样的反应还是不错,走到那个军官面前时,也不禁多看了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军官抱拳低头道:“禀大人,标下张牛。” “很好。”张元彪说:“很像个百户的样子。” 那张牛也是一愣,待得张元彪一行人走远了,手下的城市卫队兄弟才开始说着刚才的事,直接就开始喊张牛“百户”,听得张牛也是尴尬,喊着手下收拾东西准备换岗。 张元彪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终于在北边的一个村舍中与南返回的队伍碰头。那边守备的人赶忙集合,他们已经把替换去京城的人送走,拿着各种各样的官服与腰牌在那里等着自家的大人分配物什,待得天亮,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奔向临清城,而在那边的城门口,官府乡绅以及临清商会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张元彪穿着指挥使同知的大红官袍,身后的数位高级官员也是官袍加身好不威风。 照例又是轮番的宴饮与折腾,大明朝的官员普遍没啥正事,借着这个机会又是吃吃喝喝数日,可谓是宾主尽欢。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元彪就在城中调度各方的扩军与武备,也在年底的时候把雨荷娶进了门,这婚娶也是个技术活,张元彪找到了临清的老学正周生生,让他把雨荷收为义女,学正起初是不同意,但是听说了雨荷的身世后也是大为感慨,还直夸张元彪的耿直,就依着张元彪的办法把干女儿嫁了出去,此事在临清城乃至山东西部的这周边地区都是大大的出名,张元彪娶了一个这样的老婆,人人都有看法,但是明面上大家还是在称赞张元彪的宅心仁厚,就是有人敢在临清乱嚼舌根,那也是被人提留出来一顿胖揍。 这件事正如张元彪所料一般,不仅没有毁坏自己的名声,反而让善良的百姓都把这个故事传说,也算是这乱世之前的一个童话吧。 第346章 皇帝的祖坟被挖了 崇祯八年二月。 刚刚过完新年的临清城已经是热闹的不行了,临清毕竟是大运河上的一颗明珠,这样的交通枢纽上形形色色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忙来忙去,北方的皮毛草药,南方的丝绸瓷器,满大街的商铺售卖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茶馆中,张元彪带着十几个手下正在此处歇息,他也是心血来潮想到这繁华的十字街看看,微服私访事可以,但是现在的张元彪可是多少人眼中的钉子,也是更多人心中的财神爷,此时安全那是万万疏忽不得,所以每次出来,明的暗的保卫人员都是多达十余人,各个藏着利刃短铳,张元彪看似轻松地喝茶,那也是穿着简化版的棉甲内衬。 “哟,来了爷。”店小二在店里招呼着客人,说:“大爷要不要来分报纸看看?” “你这呆鸟。”那人南方的口音说:“我又不识字,看什么报纸。你们的说书先生什么时候到,等着听报纸呢。” “他已经到了,在后边看报纸。”店小二麻利的递来茶杯和一碟花生,说:“大爷先喝着,说书马上就开始了。” “让他赶紧的。”那商人说:“昨天讲的那个故事,我还等着听西门庆有没有把那谁搞到手。” “那不是在报纸上登载的。”店小二笑着说:“他不登载咱们也没得看啊。” 说到这,更多的人敦促说书先生,一时间茶肆内人声鼎沸,多是问候说书先生的脏话,那南北方言四出,真的是让人耳目一新。 说书先生那也是顶不住,磨磨蹭蹭从后边出来,照例先给大家念了一会报纸,这种针对百姓的报纸名字叫《如玉报》,取得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男人嘛,都好这些让人幻想的东西,说是如金报估计就少了很多的意思。 读报的功夫又被人拿瓜子砸了一会,因为大家都是商人,对于那些官员的升迁毫无兴趣,只想听听《金瓶梅》的故事,说书先生也是委屈,就这么点压箱底的东西,现在说完了最新出来的《金瓶梅》那一个上午说啥?到那时候没有了新剧目,这些喝茶的都跑了,老板自然给不了他好脸色。 “加印报纸,凤阳被流寇攻下,皇陵被毁。”一个少年扯着嗓子在外边喊道:“五个铜子一份,看凤阳战况,凤阳被流寇攻陷。” 这一嗓子,屋里等着听西门大官人的茶客都懵了,几个识字地跑出去,递上铜子就拿到报纸观看,一看之下才知道凤阳被攻陷,老皇爷朱元璋他爹的坟都给扒了。再看那发生的时间,居然已经是上个月的事,而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说书先生赶紧让小弟去买了一份报纸,开始添油加醋地给茶客讲凤阳的事,那些茶客哪个还去关心西门大官人的好事,各个都非常紧张地听着关于凤阳的事。 “那凤阳可是咱们朝的龙兴之地,皇陵所在,近境取寸木,法皆死。”说书先生絮絮道:“之前就听人说过,那边戒备森严还有大军拱卫,这伙流寇到底是何人,竟然干出这事?我擦,居然是张献忠这个王八蛋,这家伙是陕西人,从小就喜欢杀人吃人的心肝,一双大眼更是能摄人魂魄,数次大军围剿马上就能抓到他,但是这家伙会钻地的本事,几次都是这么逃脱,现在居然偷袭了凤阳,真是罪不可恕啊。” 台下的茶客听地认真,各个听地津津有味,张元彪知道皇陵被掘的事,这消息五天前就到了临清,只是走的不是邸报,所以为了确认消息就多等了几日再发出来,还在这个增刊上详细描写了流寇的发展势头,以及相继攻陷的州府,还很贴心的提醒大家近期不要去安徽那边玩了,今日的出行就是想看一看百姓对于皇陵被掘的看法。 待得说书先生讲演,那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茶馆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茶馆老板大为有面子,张罗着店小二拿出来更多的椅子凳子供人坐下,估计他心里天天想着出现些大事才好。 正说话间,一个商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四周的人赶紧抢救,原来此人家正是凤阳府,来北方货运药材,这会听到老家被屠城,富户悉数破家,那心情能好的了,被人掐人中抢救回来也是没了一点的精气神,只能由着人搀扶出去。 这样的消息没有几个能笑得出来,大家都是一脸的惨淡,张元彪一侧地几个常在外行走的商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一些地区经济和朋友的事,看来安徽那边地生意要完蛋了,还有人在研究着此事会影响到哪种商品,放下茶杯就跑出去了。 听了一会张元彪也不愿意在此浪费时间,就带着人走出了茶肆,开始在大街上游荡。 这个皇陵被掘的消息一下子把临清城给镇住了,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读书人,都是在谈论此事,对于此事的看法,大约就是底层人纷纷窃喜,而读书人则是有点接受不了,那些官员最是震怖,反正事几家欢喜几家愁。 回到行署的张元彪就看到朱大志一脸激动的站在大门口等他,见了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之前他们说你算无遗策,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明白了,你咋就知道这世道会越来越不好?现在弟兄们有了点钱,你给大家指个路子,不要将来啥也没了呀。” “大哥,你说的啥。”张元彪拉扯着他进了里屋。 “没有外人,你提前送我的报纸我也看了。”朱大志说:“世道越来越不好,当真是得有兵在手才行啊,咱们要不要再扩编啊?满员能有五千四百人,现在账面上的队伍也不过是二千多,扩编吧。” “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张元彪叹气道:“大哥你还的去疏通关系,咱们现在不能让人知道能打,否则被派去和流寇硬干,或者调到北边跟建奴硬干,这么点弟兄还能回来几个?要钱咱们有钱,要人也有人,可不行可不行。” “晚了弟弟。”朱大志拿出一份文书说:“我们要南下了,去跟流寇作战。上边让我们出一千人。” 张元彪夺过来书信一看,果然是调配去南部作战的公函,要求临清军出兵一千,于三月二日前抵达凤阳府的灵璧,与诸军汇合后,一起协防作战。 第347章 动员南下 朱大志的消息果然是够刺激,眼下安徽凤阳府经此流寇洗劫,那是官军大败富户被诛,那张献忠可是大大的牛人,在凤阳掘了朱元璋他爹的坟,崇祯帝也没有说啥,最后还是咬着牙招降了事,至于张献忠的队伍,那是真的很能打,不过张元彪既然身为朝廷命官,此事自然是要服从上峰的调遣,让出兵就出兵呗,只是一千人派出去,可千万不能被张献忠包了饺子。 拿着那个文书看了又看,张元彪无奈地说:“此去凤阳与流寇作战,如何是好?” “流寇没啥战力,咱们的主力红衫军定然是无敌。”朱大志笑着说:“建奴的八旗兵都能打得过,那些流寇不在话下,头年的时候听说几十个官军骑兵就能追着数千流寇打,那些都是农民,一打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张元彪放下文书,叹息道:“眼下时局不稳,咱们若是把精兵派出去围剿,立了大功,朝廷定然是征召不休,到时候被派去辽东助战,就如那孔有德一般,我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路过吴桥的时候走还是不走啊?” 朱大志也知道张元彪说的在理,只是军令难违,也是讪讪道:“只是这征召的命令是从兵部下来的,咱们不好违抗,如今之计,还是尽快准备出战吧,否则上边再下文书催逼,就不好办了。” “如此。”张元彪说:“我们派出去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和三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余下的就是凑点民夫,总数搞到八百,去南边走一遭,我作为主将带着全部的亲卫一同前往,正好去瞅瞅流贼的阵势。” “贤弟就不要去了吧。”朱大志有些着急道:“让王树正或者把赵大云调回来,这兵凶战危的,你就不要去了。” “眼下流寇肆虐,据说前月已经打到了河南西边,正在往洛阳进军,以后少不了交手作战,此番正好前去看看,也好应对将来。”张元彪说:“临清本镇还是要朱大哥看着,千万不要被人钻了空子,南方流寇都是小阵仗,实在不行就带着他们回来,就凭咱们的战斗力,一千两千的流贼还是奈何不了。” 朱大志见张元彪说的决绝,也就只得说:“既然如此,我就让弟兄们回去凑凑,多整出来一些骡马交付给你。” “要什么骡马。”张元彪摇头道:“带着骡马往南边去,不知道得被统管的总督克扣多少,还是得跟临清商会商议,这一路需要他们协调粮草,指望着官府给粮食吃,那是万万使不得。” 二人说完,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匆匆分开,各自去准备相关的事宜。 军事会议当天夜里就召开了,对于出征这样的大事,军官们倒是没有啥心理负担,毕竟也算是从京城和山东东部厮杀出来的,只是费解的是自家大人要带区区五百人的正规军和三百民夫出征,这个事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现在临清军的正规军可是有三千五百这个数,全带着出去也是可以的,那样会安全一些。 “大人,多带点人。”李国藩说:“咱们在临清的军力很丰富,城市卫队现在也有一千五百,这些人都不在咱们军队的编制,带五百人去少了点。” “对,多带点人。”王树正说:“干脆让我带人去就行,临清诸多的事情要大人决断,大人没必要亲临战阵,我去一定把弟兄们都活着带回来就是。” 一众的军官也是各个请战,咋呼着要去南边作战。 看着手下们的士气不错,张元彪笑着说:“此去南方作战,须知人数越少越好,可不能暴露了我军的战力,否则将来对阵建奴,他们若是有了准备,我军一定吃大亏。而且,这一路上跨州过府,还要在各个县城讨饭吃,人多了肯定吃不上饭,若是大手大脚花钱买粮,周遭的友军还不眼红?所以这次去,少带点人是个好事。” 比起临清军较为优势的补给,明军的跨境运动就像是叫花子过街,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现在又不是打国战或者北上勤王,自然是要按着一般明军的步子走路,太显眼了反而会被人记恨。 定下了调子,下边就好说了,选派的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都是王树正最为珍视的“模范队”,老兄弟多还技术好,是临清军扩军的军官苗子,一直被单独编练,类似于教导队,为全军的精锐。而城市卫队更是慌得不行,主将姜开泰执意亲自带人出征,留下两个副将在家呆着,自然也是被劝,而姜开泰说:“我老了,以后哪还有多少机会出战,现在机会难得,我自然要出去试试戚家军的战法,好回来给大家示范。诸位不要再说了,凤阳我是一定要去的。” 一众的军官看着张元彪点头应允,也不再劝,各个彩虹屁开始祝福姜开泰,一时间什么“当代黄总”的美名不绝于耳,至于为啥没人说廉颇,估计是这些人没看过书,也就是听评书时知道了黄忠。 人员订好后,就开始定路线,这个月份漕运较为关键,张元彪有意走陆路向南,就开始计划如何渡过黄河的事,这个时代的黄河是在淮河流域入海,天险黄河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上了船喂了鱼就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路上的粮草补给,临清军选派的人员也得按着此时明军的步骤在各个县城外排队吃饭,一天一顿,来的早了饿着,来的晚了等第二天,武将的品级再高,也得对着七品的县令卑躬屈膝,这也是文官监视军队的一个特权,是大明文贵武贱的直接表现。在这个事上,临清军若是表现的吃喝都不用各地官府管,这么强的战斗力是要反了?到时候还是少不了一堆的弹劾。 再一个就是军队的着装,虽然各个卫所的军户们都穿的烂,缺少盔甲,穿啥不是很重要,但是制式都还是明军的,关键要破破烂烂才行,穿的一身红色大衣,带着三角帽出去,不是破破烂烂的样子,这么精锐的军队居然不是叫花子打扮,还不被人告发要反? 这些破事简直是在束缚手脚,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黄岭去找临清商会,找个中间人他们负责去和沿途的县府接洽粮草的事,该送钱送钱,保证军队一路上的吃喝。而军装则是从城市卫队调集,大家都穿明军的号衣棉甲,尽可能破破烂烂一些,省的被人惦记。 会议的最后,张元彪激动地说:“今天迈出的一小步,就是咱们临清军的一大步。” 第348章 向南 大明崇祯八年三月初三,晴。 临清军在开始动员之后,这日就开始有序地离开驻地向城南集结。 五百人的主力已经换装完毕,穿着破旧的号衣在城墙外的空地上规整着携带的东西,每个百人队安排了五辆大车,上边驮着游骑兵的火铳,为了以防万一,整整携带了四百杆燧发火铳,以便在战事吃紧时武装城市卫队的人。 花钱雇人打板子、参与京操甚至是打仗,一直都是明朝的特色。这次出征招募民夫干活,也没啥阻力,几个伢行的人拿了钱就把人送了过来,都是些城市里混不下去的破落户,稍微有点生机的人咋会给军队当苦力。 征募而来的民夫多是些城里的中年男人,他们充当这一路上的饲养和杂役,没事还要推车扛东西,穿上明军的号衣歪歪斜斜的站的那里都是,还真是有些明军该有的样子。 在城内,等着人都到齐了,临清卫指挥使朱大志就带着一堆地方上的军政人物就来送行,除了县令之外,还要地方的兵备道和胥吏乡绅,大家围在一起给张元彪讲些大话空话,勉励他去了南边保境安民,戡乱护国。 几个酸酸文人还在现场大笔一挥写下了几幅对联送于张元彪,无非就是马革裹尸什么的,把张元彪气的不行,人家出征写个凯旋就是了,还没开打就诅咒人马革裹尸,这算什么美好的祝福。 欢送大会草草结束了,张元彪一行人捧着墨宝与赠送的其他的物什,骑上马就出了城门,外边的八百军士都是列好了队,开始敲锣打鼓往南走,真是车琳琳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早春时节的官道上随着军士与车马的蠕动,一股股烟尘也是四散飘去,等着烟尘渐渐平息后,这人马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八百人的军队不算什么大阵仗,正规军在前,而民夫赶着辎重车行走在后,最后边压阵的是张元彪的六十余个亲卫,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防止民夫带着东西跑了,虽然这些民夫出来时也是签了契约,更有中人作保,但是这每一辆马车上都是极为重要的作战物资,可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出了临清境内,这官道就变得差劲起来,毕竟低等级的水泥路可没修出临清城,再加上南北往来的行人,使得这些军人行走其中很是突兀。 官道上干啥的都有,形形色色的人马在穿梭着,做小买卖的商人占着路边的地方大声吆喝生意,大户人家四人抬着的轿子与车马行牛马大车,都汇集在喧嚣的道路上,赶上拥堵的时候一点也走不动。 这还是大明王朝最棒的交通线路,军人没啥地位走在上边也不会有人给让路,有时候碰到做官的马车,随便下来一个奴仆就能拿着他家七品老爷的名号吆喝着临清军让路,张元彪也知道这大明朝的尿性,索性也就安排了自己的亲卫队长郭峰自己去处理此事,一群轻装的游骑兵就天天在路上挪车了。 张元彪带着几个亲卫穿着便装走在队伍前边,为队伍安排宿营的地方,时不时也去周围的县城看看,所见之城防,无一不是松松垮垮,守城的军士都是一脸菜色的站在那里,再看那久不见战火的城墙,好些城垛都是损坏无人修缮,真不知贼寇若是来袭,这小城如何坚守。 “大人,这位便是该县的仓办。”临清商会派来疏通关系的李老二指着身边的人说:“此县的军粮协办是他负责的。” 一个中年男猥琐的笑着,张元彪虽然心里不爽,还是起身相迎,双方在这么客套一会,就由临清商会的掮客把话题引到了粮草拨付与银两交割上去,大致就是一石的粮草要费银几何,或者实收粮草要提高几成,张元彪这些时日应对的都是这样的破事,这是在明末地区间行军的最佳方式,排第二的就是纵兵去抢了。 交割完了之后,这仓办就带着临清商会的掮客下去准备给城外的军士送粮,茶馆的雅间里也就只剩下了张元彪和几个亲卫。 “大人。”一个亲卫低声说道:“这协办军粮不应该是这些县府该做的吗?” 张元彪看了看这个爱问问题的小伙子,哈哈大笑,说:“律法森森还说不让官员贪污呢,扒皮充草的罪名不详细吗?你可见现在有哪个官员害怕这个?当官的俸禄微博是一个方面,而我大明以文驭武也是一个方面,所以搞到现在不拿钱休想吃到粮食,若是你敢去看看他们的仓库,里边早就搬空了,所以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官员的话,都是扯淡。” 一群亲卫都是哈哈大笑。 不过张元彪也是觉得这些胥吏都是牛逼的存在,在这个毫无升迁的可能地时代,这些胥吏精于计算律法或者是营造,县城里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他们的参与才能稳步行进,但是这些有本事也有影响力的人居然不能有升迁的机会,自然是下定决心联合起来捞钱,良心什么的都是幻觉,能不当个恶人就已经是好人了。 这些胥吏若是觉得新调来的县令不上路,只要不配合,就能把县令给坑的极惨。 一帮人在茶馆喝茶吃瓜子闲谈,期间放出了几个亲卫到城中走动,他们的任务是绘制县城的舆图,记载本地的特产与大户家的关系几何,待这些亲卫回来,张元彪看了看时候不早了,就招乎众人一起出去准备骑马回城外的军帐休息。这也是老规矩了,张元彪为了彰显自己与士卒同心的权术,每日不在城中吃饭与睡觉,到了时间就带着手下在肉铺买上几只羊之类的肉食往城外军帐走去,与军士们一起吃饭。 手下的亲卫虽然各个都是有钱的少年郎,眼见自己的上官如此做派,也没人忤逆,各个都是展开队形护卫在侧,随便采办些肉食就走出了城门,往不远处的临时军营走去。 到了营地之时,已经有衙役在驱赶牛车送粮,而负责炊事的辎重兵接收了张元彪的肉类就去加工,这些肉食都在临清军消耗,至于那些招募而来的民夫,则是分上一些粮食让他们自己去吃,此处不加细讲。 第349章 渡河 队伍就这么一路往南走,一路上沿着阳谷、曹州方向向徐州而去。 每日一早便出发,一日行军四十里,这个速度在封建时代算是一顶一的强军了,区区十余日就赶到了徐州境内,只消得度过了黄河,就能在三日内抵达灵璧县,也不算延误军机。 此时的黄河夺淮入海,经过徐州向东南而去,在淮安府(今江苏盐城以北)入海。 照例靠着掮客去徐州下属的砀山县筹备粮草,然后就与砀山县外边的递运所协商过河的事宜。 砀山的渡口虽然小,但是从此渡河的人可不少,尤其是商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去了徐州固然是方便,但是到了那边少不得被官府和王府勒索上一笔买路钱,从砀山过河就会省很多钱。 张元彪故意不去徐州城过河,那边朝廷大员太多,干啥都不方便,而且去了之后少不得上去拜访,否则就是不给面子,这样的走动平时都是朱大志负责,所以张元彪为了避开这些无用的交际专挑这小地方过河,也好趁机了解一下黄河的情况。 毕竟黄河是中国有名的天险,虽然历朝历代黄河都没有在统一战争中起到多大的阻拦作用,就连农民军这样的乌合之众也能强渡黄河,其险要价值自然不能和长江相比。不过张元彪必须了解这黄河,在他的计划中,黄河-淮河流域将来是与南方明朝政权作战的主战场,利用好黄河的优势无疑是战争初期的极大助力。 没错,张元彪的各种计划都已经成型,后期对南方的战争要比对北方的民族战争更为艰难,即便是大义在手,要把没有经历过战乱的南方拿下也是极为困难,否则清军入关后面对着传檄可定的南方没有追求形式上的统一,反而搞了剃发令去大加杀戮,把那些敢于抵抗的人杀绝,其目的也是为了清朝在南方的“长治久安”,否则清军承平日久锐气一旦失去,就会被南方的大家族大财阀给反噬了。 没多久,掮客就带来了消息,这边的递运所大使会出船把临清军运到河对面去,但是要付一笔钱才成。 这递运所也是明朝水马驿的组成部分,相当于地方的驿站和转运机构,在崇祯裁撤驿站之后,这样的小单位也是备受打击,只是保留了给官军或者官府服务的功能,不给钱照理说也给安排过河,不过什么时候能把人都运过去就不好说了,所以该使钱的时候还是要出钱。 这也就是张元彪能这么阔错的一路撒钱,换成别的卫所的队伍,出来打仗都是赔钱的买卖,根本就不会花钱,所以队伍往往在县城外边蹲着不动,以期获得更多的食物。 哎,明朝勤王的队伍,从南方走到北方,即便是依靠着大运河都能走一年,各位看官信不信? 此时的黄河天险也是凶险万分,因为大明嘉靖年间的改道,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虽然万历年间治水能人潘季驯在此兴修水利,极大的缓解了黄河的危害,但是黄河的泥沙含量太大了,河床逐年升高带来的洪涝把周遭的天地搞得盐碱化严重,所以沿着黄河的数个州府很是穷苦,这砀山也是如此。 好在现在的时节还不是黄河的汛期,水流量较小,只消得用小船慢慢输送,还是可以在二日内完成输送,只是大车不能装载上船,只能让军士把武器和盔甲都搬运到船上分拨运输,这样的效率也就让大家都闲了下来。 张元彪也是趁着这个时机,带着亲卫在黄河两岸走动,找老船家了解水文与洪涝消息,汇集成册,将来是要放到军官会议室供人查阅的,而且这河里用的船也不像海船一般,多是些平底的小船,所载也不是很多,至于那一次能携带数人的渔船,张元彪更是看也不看,那样的小船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行走,无异于往大海里扔个树叶,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所以军队全部都在大船上运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上午的时候,一个小船载着十余人从南岸往北,行驶到了河中间被暗流掀翻,十余人纷纷落水,哪怕是会游泳也是不可能在黄河之中全身而退,只能哭嚎着被河水卷走。这样的情况在此地司空见惯,毫不让人意外、 纤夫在黄河两岸喊着号子,拉扯着大船靠岸,这些辛劳的纤夫都是附近村寨的百姓,他们有这样的赋役来此拉船,递运所逢到干活就会派手下的弓手兵丁前去捉人来干活,往往是听到风声那些青壮就会跑的到处都是,村子里只留下一些老人妇女和儿童,这次纤夫中也有不少的女人,她们麻木地在两岸拉纤,让人看了也不禁汗颜。 “这些人真是无耻至极。”郭峰站在张元彪身边说:“把女人都给抓过来拉纤,我看那边的小家伙,也不过十余岁,这样这是有点过分了。” 张元彪站在小土丘上,放下了手中的马鞭,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弱妇孺们,又把眼光看向远处的小土丘,那边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焦急地看着这边,想必是这些老弱妇孺逃跑的壮年家人,不禁感叹道:“这些人有这劳役,只是大明发不下钱维持,搞得百姓怨声载道,这要是流寇打过来,你说这些百姓会去帮谁?” 郭峰没想到自家大人居然说起这个,也是一怔,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其余亲卫,他们都是把头低下或者看向一边,只得说道:“大人,那流寇是没人性的家伙,比起孔有德也好不到哪去,这些百姓还是心向朝廷的。” 看着自己的亲兵队长这么体面地说话,张元彪也是微微一笑,不再作声,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安排几个弟兄,在咱们离开此地时带些粮食送给这些人,记住,是咱们离开之后再给。” “是,大人。”郭峰抱拳行礼,就策马去帮着指挥远处靠岸的大船卸货。 晕船的士兵和马匹被小心翼翼地拉扯下来,先行抵达的军士已经在黄河的南岸搭建了临时的营地,大量的物资被再次装上马车运送而去,简易的码头上各种渔民拿着黄河大鲤鱼以及一些附近支流中捕获的河鲜售卖,砀山县的这个渡口倒是够热闹。 张元彪带着亲卫采买了一些河鲜送到营地,本地的渔民看到有大军采购而不是抢劫,消息扩散的很快,不多时就有不少附近的村民捧着鸡蛋家禽来售卖,一时间给远在异地的军士们带来了不少的补给。 更有不少的人带着自家的子侄前来投军扬言都是不要军饷给饭吃就行,都是些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张元彪有意招揽一些当地的渔民子弟,为后期渡河作战作准备,就把一个城市卫队的百人队扩编,招募了二十余个善于水中讨生活的人加入,组建了一支单独的总旗,打算让他们熟悉戚家军战法后以期后用。 第350章 灵璧大营 灵璧境内有石如璧,故名“灵璧”。 这里也算是个历史名城,楚汉战争的时候,垓下战役就是发生于此地,项羽大败亏输仓皇难逃最后于乌江自杀。明朝末年归于凤阳府,属于南直隶管辖。 张元彪率领部队从砀山县渡过黄河,一路向南终于在崇祯八年的四月初一抵达了灵璧县外十里的扎营区域。 扎营的区域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从地上的麦苗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一块农田,也不知道是谁家倒了霉被征用了土地,反正今年的农时是耽误完了,到了五月估计是一粒粮食也收不上来。 扎营地挨着一条小河,毫无防御的营盘稀稀拉拉耸立在小河两侧南侧,几个参将和千户的旗帜在迎风飘扬,远处黑压压的人聚成大大小小的人堆,不知道在干啥。虽然来的人不少,却丝毫看不出来此地驻扎了多少人。 因为提前就派人打了招呼,这边大军开到,那边的管事就带着几个军人骑马赶来安排扎营的位置,而张元彪和几个军官则是跟着管事去见本地的领军大将拜码头,顺带把迁移驻扎的公事办理一下,以便于后期跟灵璧县府要粮吃饭。 明朝的军事组织就是这样,大军出征要在各地吃饭,各地县府的存粮不多,大军自然要在各地集结,以方便都有饭吃,否则都集中于一处,调运粮草极为麻烦。很多的穿越小说动辄十几万人就开拔过去集合作战,十几万张嘴走过去,草根也得吃完,没到大仗自己把自己吃垮了。 到了一地就要办理公事,这些文书档案也是将来地方应对中央考核的物件,各地都是想着少给粮但是多糊弄上边侵吞存粮,所以矛盾不是一般的大,只是军户们没人搭理,只要不把这些丘八逼得去劫掠,地方文官都是很乐意看着军士饿肚子。 中军大帐设置于一处高岗上,附近地树林里随意驻扎着一些军士,眼下四月的白日气温也是不好受,士卒们也多愿意呆在林中歇着,至于防备的壕沟与栅栏,那是一点也没有,中军的护卫军们围绕着自己军官的帐篷搭设,亏得叛军没有打过来,否则仓促之间哪里能在树林中把队伍列好出战。 虽然军士们散漫,但是负责中军守卫的军士还算有点样子,多少在外围布置了拒马和栅栏,守门的军士衣甲鲜明,还算是强兵,看着那桀骜的样子以及不远处草料堆边的十数匹骏马,想必这些人是主将的家丁。 “来者何人?”一个小军官打扮的汉子在门口堵了出来,恶狠狠地看向这边。 “胡千总。”负责调度驻扎场地的小军官抱拳道:“这位是临清卫的指挥使同知张大人,是奉命从山东前来助战的友军,刚刚抵达灵璧,特来参见总兵大人。” 听这称呼,看来这是一伙募军,在明朝中叶的时候卫所军十去七八,跑的都差不多了,为了维护各地的军事优势应对层出不穷的民乱以及边事,朝廷开始大肆编制募军,组成新的军事机构来指挥作战,就出现了新的军队编制,既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之类的官职,属于大明朝比较能打的那一部分。 明朝的军事编制混乱,卫所军在中期崩坏之后,后来一直就没有抢救回来,反倒是促成了募兵制的流行,到了最后名存实亡的卫所军一些军官在总兵级别的军区司令调集时也开始重新整理,搞出来了各种募兵的官职来区分,使得卫所军也开始有了游击参将这些官职,在作战的时候也就是压阵干活,真正打仗的主攻方向早就是各地募军的天下。 这姓胡的把总也不怎么感冒这些事,大大咧咧地说:“卫所军?带了多少人过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桀骜不驯的人了,所以张元彪很客气地说:“带了一千人来此助战。” “嗯。”胡姓千总点头道:“你小子还是有点本事,从那么远的地方带人过来,居然还能有一千,一路上垫了不少吧。” “都是路上的县府指派粮草。”张元彪回答道。 “格老子的,那些家伙能给啥粮草。”胡千总淬了口唾沫,说:“等着吧,我去给大人传话,你大老远来了,肯定会见你的,不过话说在前头,灵璧县这二日没有送来粮草,你得自己去解决手下的吃喝,若是没钱,也可以从主薄那边借点花花,不过要抵押武器和盔甲,这里边的是总兵是不会跟你说的,我先告诉你,别到了总兵那边乱说话。知道不?” 张元彪第一次带人加入总兵麾下参加合战,所以也少说话,只是点头答应,接着就在外边等着牛总兵的召见。 不多时胡千总带着人走到大门口,说:“张指挥使,跟着这位去见总兵大人吧。” 说完几个军士就凑过来包围张元彪名曰护送其实是在押送,进了中军大帐。 几个桌子摆放整齐,大大的舆图在正中间挂着,除了案首端坐的一个带甲武将外,周围还分散着几个品级不低的将校,各个都是阴着脸坐在那里喝茶,眼见有人进来,都是不吭声瞄向张元彪。 张元彪进来之后就用从朱大志处学来的礼仪抱拳唱到:“属下临清卫指挥使同知张元彪,见过兵大人。” 陪同进来的小校拿着文书快步走向总兵,地上文书后就转身出去,总兵拿着看了看递给身边的幕僚去经办,又把头转向张元彪说:“从临清过来的,你们山东军还数你来的最快,不错不错,一路上辛苦了。” “属下收到调令,就星夜行军,好在不辱使命,把一千将士带到了灵璧。”张元彪抱拳说道:“这一切还是要仰赖圣上圣明和总兵大人的调度有方,此刻刚到灵璧,军士们就被安排好了。此次剿灭流寇,末将原为先锋,为总兵大人斩将夺旗。” 一屋子人都是眉开眼笑,当兵的就是不会说这些花花绿绿的话,这会听到了也是觉得有意思。 “斩将夺旗。”总兵哈哈大笑,顾左右说:“张指挥使真是豪迈,山东男儿能战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了就指了指一个座位说:“正巧今日召开军议,你既然来了,就坐下听一听。” 张元彪看了看最末尾的一个位置,心道这老家伙居然看不起人,但是嘴上还是说:“总兵大人虎威,哪有末将座位,末将站着听就好了。” 一屋子的将官都是暗自称赞这新来的卫所军军官有点自知之明,还多少知道点规矩,也不再多关注他,纷纷把头扭向总兵处,准备听训话。 “让你坐下就坐下。”总兵说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张元彪故作惶恐状,走向那处坐下,开始被开会,聆听上官的训话。 第351章 被军议 上回说到张元彪开了这么多次的军议,主要是给别人开会,今日来到了灵璧县,总兵主持会议,自然只有旁听的份。 “眼下叛军正在猛攻庐州城。”总兵说道:“数日前已经接到求援的文书,灵璧县的家伙们也在敦促我军南下救援,又不肯给粮草,我就以等待援军为名顶着不走,昨日又有敦促出战的文书抵达,称庐州城外围的城防已经被贼人攻破。我们没有办法再等待了,只能往南出发,向凤阳府进军。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此言一出,一群将官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毕竟是低级一些的将官,能了解到的情报并不多,而且来至北边的各地,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在一起也缺乏兴致交换情报,只是知道凤阳府被攻破,富户被杀绝了,各位将官也是在叹息为啥不是自己去抢了一把。 “大人。”一个前边的将领说:“凤阳府听说都打成了白地,咱们的人路过那里去解救庐州城,是不是太危险了,先不说粮食的补给,到了那边被流寇偷袭咋办啊。” “三和老哥说的对啊。”一个汉子囔囔道:“那些流寇狡诈阴险,听说凤阳就是有内应打下来的,咱们大军开到,那些百姓万一都是流贼假扮的,我们岂不是被人蒙在鼓里,不好办啊大人。” “对对对。”一个大鼻子的将领也说:“若是打仗,我疯子六那是总兵大人一句话,让我打那我就打那,死了也不过碗大个疤,怕个球,只是那边敌情不明,有点迷。” 这个时候好多的将官也跟着起哄,纷纷说粮草不足,军士水土不服病倒不少,一句话就是不愿意出兵。 看着这些将领们推脱,总兵也不甩脸子,这年头大军开拔,官军还不如流寇机动性高,这些人没有明着说要钱要粮也算是给面子,但是这些事若是不在出发前达成一致,等着出发的时候,还不闹翻天,所以这总兵语重心长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贼兵在凤阳干的事你们也知道,简直把皇上给气的不行,前些时日砍了凤阳巡抚,严令集结大军光复凤阳,咱们在这里拖着不是办法,而且蒙城和泗县的队伍也是接到了调令,昨日已经开拔,到时候咱们几路大军不能齐头并进,这出了事,陷了友军,咱们罪过可不小,巡抚都给砍了,咱们这些武将哪里能久在这里呆着?” 张元彪听完,就恨没有带小本子,这一通说教,表面上是讲些忠君爱国的话,确是实打实的威胁,巡抚可是文人中的牛逼人物了,全国也就几十个巡抚,说杀就杀,杀些丘八算啥。 总兵看看下边的人没人吭声,都是低着头看茶杯,也知道这些人在想啥,深知用兵之道的他清清嗓子接着说:“贼兵在凤阳府除了掘开黄岭,焚毁了房屋无数外,还大加杀害富户,劫掠了他们的家产一部分被贼兵拿走,还有很多是为了收买人心都发给了当地的百姓,这些没有廉耻的家伙现在还大剌剌地生活在凤阳府,甚至还上皇陵砍伐松木,真是可恶,遇到这些家伙,一旦查明他们与贼兵有关系,大可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底下的将官一阵唏嘘,张元彪也懵逼,教唆劫掠,这样的话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心道这总兵还真是个狠人,为了动员大家出战,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总兵的底牌,既然允许出去抢,那么开拔银和粮草的事就好办了,回去跟那些老兵油子一说,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毕竟这个年月,干啥也没有打家劫舍来的快,而且那些钱已经是贼军先抢了一次,官军去要点回来也没啥逻辑上的缺点,只是老百姓可就惨了。 看着底下的人消化的差不多了,总兵厉声问道:“谁愿为大军先锋?” 那个叫三和老兄的参将第一个站了起来抱拳道:“末将愿为大军先锋,先去与那贼军战一战,为大军建功。” 另一个将领也是弹了起来,说:“三和大哥的队伍还没有到齐,我吴克用愿意带本部兵马即日出征,为大军拔得头筹。” “姓吴的,你手下不是嚷着要回归德休整?开拔银弄出来了?”李三和问道。 “我军中上下一心。”吴克用大声说道:“手下都是忠义敢死之士,这次皇陵被毁,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早日杀了那些流贼。” 二将争执不下,这毕竟是一个先到先得的好差事。去的晚了军功首级和银钱都被抢完了,只能吃点残羹剩饭。 张元彪也是有自知之明,这种打顺风仗的好事落不在自己的身上,也就安心坐好听着下一步的安排。 “好了,不要吵了。”总兵大人挥挥手,下边的两个参将都是立马噤声,众将都是看向总兵大人。 “你们二人都为大军先锋,向凤阳进发,那凤阳府有四门,李三和你带人去围了西门,吴克用你带人去围了东门,我带大军为中军向北门进发,如与贼兵大部会面不要浪战,速速与中军汇合在做打算,至于殿军,就交给卫所军的兄弟,毕竟兵凶战危,等着决战的时候再安排卫所军弟兄上去。” 这样的安排也是明军的惯例,大家都没觉得啥,总兵眼见手下都是点头,也就转头问身边的幕僚道:“卫所军到了几支?” “临清卫和安东卫的到了,总计二千余人,其余的都还在路上。”幕僚翻着账册说。 “嗯,留下些人马准备接收后续到来的队伍,余下军务按着我得传令明日整备,后日早上出征凤阳。”总兵大手一挥说:“到时候大家都要奋勇杀敌,若是有人想着逃跑或者不出力,我就把他报上去,到时候龙颜大怒,看谁能吃罪得起。” 一众军官都是起身大喊:“明军万胜,明军威武。” 张元彪也是跟风大喊,心道不让打前锋更好,最好把自己放在队伍后头,这张献忠可不是省油的灯,等着打起来,这些官军可定会吃大亏。 第352章 要出发了 在张元彪开大会的时候,手下的军官都在指挥自己的军士搭造营垒,数百人拿着临清造铁锨一起挖壕沟,按照宽二深二的标准把挖出的土方堆积在壕沟的内侧,整个营地除了负责做饭和照顾骡马的饲养没有干活外,不分军士和军官,都是在拿着铲子干活。 从扎营那一刻起就干到了晚上,宽宽的壕沟和简易拒马被树立起来,大车的骡马也被牵到营寨中集中饲养,而那些大车则是被堵在拒马的空处,充当阻遏敌人的障碍,一小队一小队的游骑兵把帐篷就近下扎,形成了一道绵密的防线。 其实这种模式也不是啥首创,罗马人早在公元前就开始比这更复杂的营造,他们的士兵在马略改革之后,除了背负武器铠甲行军外,每日休整前都要挖掘营垒,忙活完之后才能休息,那压力可是不小,能参军的都是猛人,靠着这样的绝活在地中海打出万里河山,同期的罗马军士被称为”马略的骡子”,干的都不是人能干的活。 这样的活当然不是明末官军能干的,饭都吃不饱,军饷也是想着办法进行拖欠,士气没保障干啥都不行,除了抢劫打架第一名。 这样热火朝天的行为让周围的明军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支所谓的卫所军居然如此的认真,在这么安全的地方还搞这些动作,岂不是要把别人都给比下去? 于是乎一群群募兵从各个营垒前来,在外边看热闹,时不时指着一些干活的军士窃窃私语。 “这个当官的,肯定是个富家子弟承了祖业当个千户啥的,愿意花钱雇人干这些。”一个募军对身边的人说:“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对啊。”旁边衣衫不整的军汉笑着说:“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冲锋就能打下来,你看他们的人拿的是啥?大毛竹,我擦,这玩意是用来挡阳光的吗?” 一众军士都看向那些高大的毛竹,其实这是戚家军的狼筅,因为戚家军消失的太久了,没读过书的人哪有什么见识,只是误以为这是竹子,再见那竹子上挂着刀子,才明白了些味到,一个募军指着刀子说:“这是伤人的武器吧,我看那上边的刀子锋利,划一下肯定讨不得好。” “这么沉,拿着这玩意能跑得快?”另一个募军笔画比划说:“顶着盾牌滚过去,一刀一个。” 一群募兵哈哈大笑,惹得守备和干活的临清军很是反感,只是军法森严,这些军士还是在干自己的活,没有再搭理这些募军。 这时运送粮草的牛车抵达了,这些粮食是中军粮官分配的军粮,一次拨付五日之需。 郭峰上前接收,打开一看都是陈旧的谷子,心下已经明白了不少,再看看数量也与文书上的对不起来,也没二话就照单签收,完了让掮客上前搭话,送上一小锭银子给押运军官,那人也是实在,说:“军中粮草不足,这些已经不错了,见你们这么上道,可以直接派人跟着买些粮草,否则只能吃这些了。” 掮客把话说完,郭峰就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袋子,说:“跟着去吧,多买一些粮草。” 押运军官很是窃喜,带着掮客走了,此地只留下了一堆愁眉紧锁的民夫,郭峰知道这些人都是抓来的差役,就招乎城市卫队的壮汉们在大阵门口搬运粮草袋子,这一举动把民夫们惊讶了,以往都是赶着牛车进得军营卸下牛车,还会被官老爷好生戏弄一番,搞得不好连人带牛车都要留下干活,今日的军爷却是与众不同。 这当然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临清军日益完善的军事体系要求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军营刺探虚实,哪怕是军粮也要自己营伍中派人搬运,这才有了如此表现。 “大人,这些陈米面运往何处?”手下问道。 “运到中间,给牛马吃吧。”郭峰说:“这些东西那里能吃,有些都发霉了。” 一帮人就开始搬运,不多时完成了工作,就把送粮的民夫打发走了。 这样的表现更是看傻了一群附近地募兵,他们相互张望实在觉得这伙卫所军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个别的募兵私下打听,才知道这伙人是“临清军”,临清在哪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些人既然能构置营区,还能驱动军士干活,想必战斗力还行,也就纷纷记下了这个队伍的旗帜样式,回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使得临清军突然就“能战”了。 明军这个时候打仗已经不讲什么阵法了,就是将领带着家丁冲击敌人的薄弱地点,打赢了大家一起上,打不赢就大家一起跑,所以普通的军士都是工具人,站在那里撑场面,若是论起打仗,跟八旗满洲大兵有多少差多少。 回到驻扎处的张元彪把即将出发的消息告诉了手下,这些真正的职业军人也没啥说的,每日的辛勤锻炼和演武不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出发打仗有补助,还有吃的喝的,纷纷请愿为大军先锋。 当个屁的先锋啊,时代的局限性就是大家对于真正的合战还是停留在戏曲之中,幻想着自己是那薛仁贵,带些人就能上去立下不世出的战功,当先锋还不是谁都能干的,至于自己卫所军的出身,在眼下的阶段,只能在这一万四千多人的军中当个保障后勤的杂军使用,先入凤阳城抢劫的“好事”可是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我军为大军的后卫,协办粮道。”张元彪说道:“保障粮道。” 这倒不是啥打击士气的话,周围的军官也都是漠然,纷纷回去整备,安排自己的军士准备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整个扎营区域都是热闹非凡,军士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除了帐篷以外能收尽收,一些军官还带着人骑马去附近的村庄抓壮丁干活,准备的应该是明日拉州当两条腿的骡马用。 抓壮丁永不过时,不抓壮丁才没人干活,这是常态,老百姓也没办法,如果不能跑路避开,那么被抓走干活或者被村里派出去干活都是少不了。 更有官军聚在一起豪赌,往往是军官带着手下一起赌博,这一点也是司空见惯的,有记载说明朝某将军要带人出征,手下拿不到开拔银都是不乐意出发,于是军官就亲自坐庄出老千,把手下的军士赢了个底裤都卖,带着一大堆欠条逼迫军士出战,以军功换取赏银还债,没想到在南方平乱出了奇效,也算的是明军克敌制胜的法宝。 诸多乱象,持续到了深夜,灵璧县府在黄昏时分送来了几日的粮食之外,再无其它项目的补充,之所以选择黄昏时分发粮食,那也是怕这些人白天吃饭浪费粮食,上下如此关爱军士,明末也算是一绝。 第353章 凤阳府 凤阳府是朱元璋钦定的中都,自己出家的寺院和祖坟都在此地,也算是明朝的政治中心,下辖五州十三县,亳州、宿州、颍州、泗州和寿州五州。 大明崇祯八年的四月初三日,大军开始在总兵家丁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地往南进发。 灵璧县位于淮河流域,各地因为夺淮入海的黄河影响,丰水期河水倒流,搞出来了不少的支流湖泊,使得行军也不怎么方便,前锋部队在前行进,时不时还要加固桥梁,所以行军非常的缓慢,头一日居然没有出灵璧县境内,第二日才在淮河的北岸扎营。 此时的淮河处于枯水期,虽然水流较小,但是渡河还是需要船只,南岸的凤阳府被贼军打下后就焚毁了不少的船只,大军开到后,附近地渔民早就带着船躲进湖泊灌木之中,整个淮河北岸就没有多少的船只可供渡河。 但是兵部催逼甚急,为了完成队伍的调运,严令北岸的县府收集船只以供大军渡河,所以陆陆续续有船只赶到,早就急不可待的吴克用和李三和两位参将为了谁先渡河又吵了起来。起因也是凤阳城就在眼前,隔着河远远望去,也没啥有人活动的景象,倒是让人想去拿了这个渡河的首功。 无奈船只不足,只能在五日傍晚输送过去了二百余人的先锋部队,此番渡河作战也就拉开了帷幕。 后三日,船只渐多,运载着军士和物资源源不断送到河南岸,成建制的军队开始往凤阳城外集结,每日都有捷报传来,无非就是某处击溃流贼一伙,斩首数十颗,张元彪也去看过,都是些寻常百姓的透头颅,实在是怀疑明军在杀良冒功,只是总兵和后来赶到的文官都认定这是流贼头颅,其用意也无非是在战争前期鼓励士气,随着奖赏的白银下发,凤阳城外几乎就是人间炼狱了。 大军渡河完毕,于四月十日攻克凤阳城,此时的凤阳城已经被扒了城墙,抵抗的张献忠部也都是些骑兵,眼见官军势大就放火烧了一些剩余的屋子,仓皇向南逃窜,跟随的百姓能有数百人,也不知道啥原因就从贼了,这会贼军精锐跑路,也是如丧考妣地跟着往南跑。 官军前锋不想跟贼军骑兵打,却是乐得跟在后边截杀从贼百姓,衔尾追去,数百百姓打扮的人无一生还。 大军开入被扒了城墙的凤阳城,满目疮痍,能烧的都给烧了,能扒的也都给扒了,就连远处的皇陵山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颗树,这可是皇陵,种了不知道多少的松柏,号称有人砍伐就杀谁全家,现在都是灰飞烟灭。 张元彪的后军进入城中,被安排在南门外扎营守备,安排完之后,张元彪带着亲卫和军官入城门观察,那些值守的军士纷纷加入到劫掠之中,南门到处都是惨叫与杀戮。这也只是一小片区域的情况,至于城中其余地方,实在是不知。 凤阳城基本上看不到活人了,这也是张献忠部队的一个特色,他们的一贯套路就是打下城市就先解放监狱里的囚犯,然后把富户、当官的以及读书人都找出来杀了,抢了粮食和金银犒劳手下,再安排人告诉穷苦百姓来领钱领粮,最后大手一挥拆了城墙和填了护城河,使得此城毫无防御能力,如此这般下来,走的时候裹挟百姓组成新的贼军再去攻打下一个城市,简直就像滚雪球一般越大越大。 即便是官军尾随其后收复城池,也是得到一个空城死城,到处需要分散兵力驻守,但是没了城墙和护城河的城市如何坚守,飘忽不定的贼军席卷而来,官军往往大败而归,是以每次剿匪都是快速收复失地,却都是飞地,徒然分散了兵力。 那些躲起来的百姓被官军找到,搜检财物之后杀掉充当战功,而女人们则是被官军在城中追逐,头颅无法计算首级,只待发泄完之后也把人给杀了。 明军没啥集体荣誉感,更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都是些破落的工具人,为了不再贫穷,对于下刀子那是没啥负罪感,反正这边落入贼军手中,杀了就说是此人从贼就是,若是上官不追究,砍了头冒充军功都没问题。 这样的混乱一直在持续着,凤阳城没啥油水了,几位参将游击就带人下乡去清剿,张元彪眼见如此,就是严令军士在军营中呆着,等闲不可私自出去,对于那些晚上从城中逃出的百姓也是不问不见,只要没有携带武器冲击大营,也不加以处理。 时值四月,天气渐热,城中堆积尸体太多,恶臭极大,加上捷报之后,上头任命的新官员开始陆续抵达凤阳,官军眼见无法再抢掠东西,也就停止杀戮,开始组织残余的百姓收敛尸体拉出去掩埋,四周村镇也被动员出人出力修补城市,这荒唐的情况才为之消停。 四月九日,新到任的知府在本地火速提拔了一些秀才担任僚属,开始了对于凤阳的重建,同月,崇祯皇帝派遣自己的姐夫哥当代表前来收拾皇陵,此时的凤阳城已经安全,大批官军陆续到位,虎视眈眈地盯着南边四处攻城略地的张献忠部。 张献忠倒是不怕,既然庐州城打不下来,那就向东进发,一路上连续攻下数个城市,比如安庆、和州、滁州,一直沿长江打到江苏的仪征,可谓是从西头打到了东头,在官军的包围圈中灵活闪避,竟然没有被官军寻找到决战的可能,也确实是个军事奇才,但是再看此人后来与清军交手的情况,只能说明军太菜。 正在凤阳府搞生产自救的时候,张献忠主力又从东边摸了过来,此时的明朝防务那是以邻为壑,流贼走了之后,想去哪里去哪里,只要不在本地折腾就是。 所以这边的官军还在驻防之时,张献忠这只巨大的猛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东边摸了过来。 第354章 又是夜袭 官军缓步从凤阳齐头并进,是在追逐张献忠的队伍向东进发。 因为张献忠未能攻下庐州城选择向东进发,一路攻城略地,吓得一江之隔的南京方面风声鹤唳。 农民军因为不习水战,在打到了仪征之后,看了看大海就开始往西南方向运动,而此时,长江两岸都是正在集结的明军,那阵势真是不得了。 张元彪就跟在郭凯这一路明军中前往庐州城解决当地的流寇残余部队,其实就是屠戮一些有从贼经历的百姓,因为张元彪的队伍一直是居于后列,日常的工作也无非是看护粮道,修缮道路这些杂活,所以也没人过来找事。 崇祯八年四月十三日,还是一如既往的缓慢行军,因为明军是在齐头并进,名曰撒网前进,所以队伍之间的间隔倒不是很大,远在数里外就有一伙明军在休整,正是吴克用参将率领的宿州人马,总数约为一千五百人,算是本路明军中的精锐主力,一日前在此休整,其实就是让开先锋的位置给其余的队伍去优先抢掠。 此地名为榆树铺,有没有水马驿已经看不出来了,反正村庄被路过的农民军烧了,其后又来了官军,现在除了几个一些逃回来的老弱百姓在废墟中翻拣食物之外,周遭甚难看到活着的百姓,估计年轻力壮的都逃入山中了吧。 张元彪队伍来此驻扎,在没有新的调令前,看护这一条官道就是临清千户所的最新活动,现在道路上白天除了运输军士或者粮草的牛马车路过以外,很少能看到活人,到了晚上躲藏在山上的百姓才会下山,趁着夜色赶路,拖家带口往南跑,这些事虽然是不可不防,但是整个凤阳府都是这个样子,也实在是让人管不了。 这日黄昏,张元彪早早的就下令关闭寨门休整,好让附近的百姓下山找东西吃过活,却在半夜时分听到了喊杀声,待亲卫跑来汇报时,才发现寨子外边到处是火光,爬上望楼看去,又是老剧情,就是农民军半夜袭击吴克用的宿州兵,没有什么预备的宿州军吃了大亏,除了家丁据守的中军处岿然不动外,那四周都是乱跑的火把,不知道是谁在追杀谁,但是看混乱的样子,应该是农民军在追杀官军。 这一折腾,临清军这边哪里还有人能睡得着,纷纷穿上衣服从马车中取出火铳,第一时间就把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给武装了,大家熟练地进入战位,外边的大捆木材也被点燃,鸦雀无声地等待着农民军的进攻。 与此同时,那张献忠部下“拉跨王”肖一刀带着的人就在临清军寨外趴着,眼看着数里外的乱局再看看这边点上篝火沉默的堡垒,心下有些着急了。 “怎么回事?”肖一刀往后爬了一点说:“这些狗官军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家的,这些狗官军是不是被吓傻了?”陕西口音的王子在小声说:“我带弟兄们冲一冲,保不准里边的狗官军都跑了。” “妈了个巴子。”肖一刀说:“这两天看这边就奇怪的很,这伙狗官军整日呆在这里,出来也没几个人,遇到这时候了,一点也不慌。你让一些弟兄扔点火把过去,咱们冲一次,四面八方一起上,吓死这些孙子。” “若是冲不下来呢?”王子在说。 肖一刀看看王子在,也没生气,农民军这个时候到底比不上李闯围攻开封时那么军令森严,此时的战斗都是靠领头的人格魅力驱动,下属没啥文化也没啥规矩,更侧重于实际地情况,他们农民军根本就不打硬仗,否则会有现在的战功?若是一根筋与官军死磕,只怕早就死完了。 “大王让咱们先打,打不过就拖住他们。”肖一刀说:“反正大王就带弟兄们来了,晚上只是吓吓他们,不行就明天白天解决这伙明军。” 王子在退下后,跟着后边的军官这么一说,身后的十数人都是点头称是,摸着黑凑着月光就去动员自己的手下。 不多时,随着一阵锣响,军寨附近全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大多是铁锅或者铜壶被敲打发出的沉闷响声,一时间配着外边人影绰绰,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一个个火把在营寨附近被点燃,人群中大声咋呼着:“杀狗官军啦,杀狗官军啦。” 一个个火把被抛出,落得那里都是,大多数都掉入了壕沟,把简易军寨的轮廓照了出来。在乱糟糟的火光后边,竟然是数不清的人影奔袭而来,一些人挽着弓弩,毫无目标的往军寨中抛射,是不是还有人射出一支火箭,淡淡的火光掉入军寨中,也是没有了生息。 肖一刀紧张地看着军寨外的活动,真的很纳闷,怎么里边的人一点的反应都没有,下午观察的时候这些人都还在,怎么这会就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军寨内的军士们都躲在隐蔽物后边冷漠地看着那些冲杀而来的贼兵。 精锐的游骑兵都是在登莱前线锻炼过的精锐战士,当初东江叛军那么大的阵仗都没讨得了好,这些乱糟糟的杂兵能有啥威胁?而且在登莱战役结束后,临清军上下也进行了专门的防守作战,尤其是游骑兵整日除了练队列和刺杀,防御战和简易的营造都是为了杀伤敌人在作准备。 此刻的游骑兵都在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官,这些总旗百户各个都是没事人似地看着外边咯咯笑,他们的传令兵却是拥在身前,紧张地注意着军营内的灯笼变换和哨声。 “这些家伙还真不要命。”游骑兵负责东侧和北侧防御的百户谢仁低着头感慨道:“你看都绊倒了,还往这边爬,那个家伙被挤到壕沟里了,这些天不停地加宽加深,虽然没有下签子,这摔下去也得难受半天。” 身边的一个总旗探头看了看,一支支羽箭没啥力道在头顶纷飞,铁盔被刹了一下,登时弯下腰不再向外看,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开始射击,这箭矢飞到里边扎了骡马也是难办。” “这不是在等他们近点嘛。”谢仁隔着观察孔一边看一边说:“这帮人真不行,一个壕沟就挡住了,来的时候也不带点梯子,真当咱们是一冲就垮的笨蛋了。人家东江叛军那盾车和梯子,密密麻麻就往壕沟里扔,一会打起来,不要扔酒精瓶子了,浪费。” 总旗应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在自己的军士身后弯着腰移动,时不时说几句提振士气的话,总之就是让军士们知道军官还在。 随着一声哨子的尖锐声音传来,三个红色的灯笼也被高高挂起。 接着就是一阵阵的齐射,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外边的嘶吼声为之一减,那些贼军不思议地看着倒下的同伴,还没等着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是一阵射击,直接就把聚集在壕沟外侧的贼兵打倒一片,余下的人不知所措,有的拖过战死同伴的尸体遮掩,有的跳入壕沟,更多的人则是借着夜色往后跑去,刚才还热闹的攻击顿时土崩瓦解,全然是没了啥气势。 肖一刀难以置信,问手下道:“这就败了?” “我带人再冲一次吧。”手下小头目鼓着气说。 第355章 野战 外边除了受伤不死的贼军呻吟不断之外,静谧的夜在渐渐的安静下来,就连吴克用军寨被打破也渐渐归于平静。 在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伤亡后,仅仅冲了一次的贼军就消停了,他们留下一些监视的人之外,其余的主力能收拢的都喊在一起去支援别地,再也不敢打这边主意了。 临清军在贼军退走后,也没有出去巡查,更没有选择对受伤贼军进行救治,就是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伤亡,三个城市卫队被射中了胳膊和肩膀,因为有丝绸内衣的加持,倒不是严重的创伤,简单包扎一下也就没事了。全营也就几匹骡马被射到,张元彪眼见如此,也就放弃了抢救,直接宰杀了犒劳军士,因为马上就要打仗了。 接下来就是轮着休息,一直挨到了天明,就看到军寨外的地上和壕沟中倒了不少的人,看模样都是些百姓打扮,大多数人使用的都是削尖的木棒,连把刀都没有,至于那些羽箭也都是弯弯曲曲简陋无比,大多数连大车的厚木都扎不进去。 负责打扫战场的是城市卫队的一个百人队,这些人看了一圈,那些战死的贼军都是极为穷苦,除了一身破衣服啥也没有,中了铅丸的没有及时截肢折腾一晚上基本上都死绝了,个别没死的也是挣扎着求饶命,这些活着的大多是摔入壕沟没爬出来,挨到现在早就吓破了胆。 城市卫队出去抓了一些摔伤的贼军带回来审问,才发现都是些本地的百姓,被裹挟着成了流贼,其家人老小都在贼军的控制之下,不得已才出来跟着攻打官兵。 “其状甚惨。”张元彪听了一会也觉得索然无味便离去,按着临清军的规定,这些活下来的人将作为战俘画押,然后每天吃半饱驱赶着干脏活累活,等着战争结束了就会被拉去山东挖煤,至于他们的家人,谁会去考虑,怪就怪自己从了贼吧。 整编的二十几个战俘吃了一些干粮后,就被驱赶到外边挖坑掩埋战死的贼军,至于首级啥的,也被砍了堆积在军寨外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是大明官军,多少得交点首级上去,既然是敢于攻打自己,不管他们多可怜,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流贼,一丝的怜悯之心都不能有,否则军寨若是破了,这些可怜的从贼百姓就会化身虎狼,把自己的骨肉吃的一点不剩。 放出去打探的亲卫策马而回,带来了一些周边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四周出现了很多的流贼,七七八八地在各处屯驻,人数多达五千,至于那边的明军营地,正在进行砍头活动,此时流寇都在休整,只有少数的流贼骑兵出来阻挠,求战心切,亲卫不敢接战就纷纷回来了。 “眼下的情况各位都是明了,辎重官说一下粮食和水的情况吧。”张元彪喊来了五个百户和所有的总旗,在大帐中商议。 军官们都不吭声,但是面带得瑟,昨天晚上两排火铳齐射就打死了六十几个流寇,今日看了流寇的装备也是差之又差,五千人也不是这边的对手,到时候白刃战一冲,那些破木棍子能打得过刺刀?就是三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出去列阵,一套花活下来,击破这样的流贼两千也是易如反掌,何况现在还在搞临清军最拿手的防御战。 “回禀大人。”姜开泰开口说道:“现有余粮能支撑十五日,只是贼军无耻至极,往小河里扔了不少的尸体,此刻已经漂浮到了这边,咱们的饮水受到了污染,若是任由尸体堆积,恐怕会有瘟疫。” 姜开泰老于军伍,他除了带领三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外,还兼任了军资管理,此刻粮食虽然不缺,但是饮水受到了破坏,这个可不是小事,没人愿意去饮用那些被尸体污染的水,时间长了一定军心不稳,即便是铁了心在此坚守,时间长了军士难免留下心理阴影。 “没想到这些贼军竟然如此不堪。”游骑兵百户凌思花说:“之前和建奴打过,和东江军打过,没想到在贼军这边见到了这样的办法,真是恶心人。” 军帐内三言两语的交谈,却是没有什么人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大不了就地挖掘水井,既然有河流那水位定然是很浅,到时候吃水是不会成大问题,只是气氛于贼军如此下作。 “报。”一个亲卫进入后喊道:“东侧树林中有旌旗出现,是贼军主力,估计有三千之数,南侧也有贼军踪迹,郭峰大人放出哨骑侦察,南侧贼军有四千之数,此刻已经在安营扎寨,牛马车辆不少。” “嗯。知道了。”张元彪摆摆手说:“贼军真是好大的威风,居然给咱们送东西了,带着东西按营正好,省的咱们找不到决战的机会,既然这么心疼自己的东西,就先打他们,省的一打就乱跑,再探,看看是否有援军前来。” 传令兵退下,不一会郭峰又走了进来,拿着一份书信说:“李三和参将派人送来求救的文书,他们的队伍和总兵大人的队伍一起被贼军包围在向南十五里处的龚家镇,希望大人速去救援。” “救啥?”张元彪笑着说:“咱们的粮道都被人断了,现在外边据说有不下万人的贼军,我们区区八百人,自保都做不到,可没那本事去救人。眼下敌军就要合围了,那信使咱们可送不走了,不过既然贼军来了,咱们也得去会会他们,南侧既然有四千之数,就先去打南边,破了他们胆子。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军官们一听说要出去打仗,各个来了精神,纷纷做好了听自己的任务。 “传我命令。”张元彪拿出令箭说道:“游骑兵两个百人队列横阵,两翼各一个城市卫队百人队,留下一个百人队守备军寨,亲卫队与我在队列后,半个时辰后开始进攻,如顺利,追杀三里退回,如不顺利,城市卫队殿后徐徐后退,军官们商议细则,完事后回去准备。” 这样的小战术活动,没啥太多要交代的,几个百户站在一起比划一会就各自回到营伍中招呼手下吃饭喝水披甲备战。此处不加多说。 半个时辰后营寨门被打开,游骑兵按照队列依次走出,在外边组成横阵,这些游骑兵都是很有章法,左右交替前进之时,一个密集的横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了,两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也是扛着各种武器从门口鱼贯而出,在横阵的两翼形成人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除了莎莎的脚步声,一点杂音也没有。 到底是脱产士兵,每日练习的就是阵列和搏杀技巧,对于敌人来说这些娴熟的军士都是杀人机器,他们的使命就是杀戮,而战争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自己的工作,像喝水吃饭一样的自然。 对面二里处的叛军明显是有些骚动,他们没想到对面的官军居然敢出城列阵,而且人数也只有区区五百,而己方足足有三千多人。 第356章 列阵 这支叛军是张献忠手下的猛将张定文所部,绰号“伏龙枪”,此人也是陕北老乡,一开始就跟着张献忠在西北造反,这么多年来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部曲,在入侵凤阳之战缴获颇多,武装出了三百余骑兵,抓壮丁编练队伍居然也搞出了将近四千人的规模,算得上是一个有实力的头领。 他的队伍与其余的农民军无异,分为锐兵和杂兵,锐兵多少有武器盔甲或者罩衣,也是选出了一些逃跑的军户当军官,按照五人、十人、百人的编制来统御,有着上下军官和等级,这些人大多是老贼,内部还有区分,以能骑马射箭的老贼为贵,步卒次之。 余下的杂兵就是抓来或者裹挟的壮实男人,为了便于管理这些人,农民军也愿意收留他们的家人,按照家族远近亲疏的关系或者单纯的地区不同分成不同的队伍,打仗时就划拉出来当炮灰,不打仗事跟着队伍迁徙,好似那明军的军户。 在数次战斗后,选取杂兵中的猛人补充入锐兵,成为“自己人”,不仅能分钱分粮还能分女人,打仗自然卖命,这些人也就是农民军日后精锐部队的前身,都是积年的老匪,干到锐兵的哪有手上不占血的? “大哥。”一个汉子穿着脏兮兮的棉袄,抹着鼻涕走了过来说:“打不打啊?” “打。”张定文站在那里又看看了看对面明军的人马说:“昨天肖一刀打了一场,说是里边有几百人,妈了巴子,几百人也敢跟咱们叫板,不打以后怎么混?那狗屁总兵的一千多人昨天晚上都被冲垮了,这些人算个屁,老办法,先让昨天抓的那些狗官军冲一波。” “得嘞。”汉子高兴地说:“我带老弟兄盯着,先看看这这狗官军的成色。大哥你赶紧点齐了兵马,一会杀光了他们。” “去吧去吧。”张定文笑着说:“还是老办法,先什么后兵,让他们留下装备走就放过他们,然后再去截杀,你要记得。” “知道知道。”汉子带着自己的手下就骑上马跑了。 在临清军列阵的时候,这邋遢的汉子带着五十余个骑士和百十个步卒已经在驱赶一群穿着明军号衣棉服的人往阵外走出,这些人就是吴克用的队伍,昨夜崩盘后被抓了不少的俘虏,虽然是募军,但是战斗力依然是弱的很,此刻居然被抓了差不多四百余人,乱糟糟地被人用刀子顶到了外围。 而此时,农民军也开始了动员,原本还在安营扎寨的各路好汉纷纷在梆子声和头领的吆喝声中拿起了五花八门的武器聚集在各自的首领下边,随着“老兄弟”的指挥,开始向外边列阵。 战争的指挥本领是人类生来就有的,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后期学习也是进步的关键,农民军在与官军对战的年头可不少了,这么多年来虽然吃的败仗不少,但是活下来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尤其是看到官军人数不多,装备乱七八糟之后,士气大振,组成的一个更大的横阵好像一个巨浪,随时都能把前进的临清军吞没掉。 第357章 汝可识得此阵? 临清军的四百余人列成横阵在平地上行进,为了增加气势和杀伤面积,游骑兵是二人一列松散队形,两翼的城市卫队组成的鸳鸯阵也是横队而进,只是末尾处为加强队列,可以更好的保护侧翼。 游骑兵们扛着火铳,在鼓乐地节奏下跟着自己的什长、总旗齐刷刷地向前走,丝毫不把对面黑压压的贼军看在眼里。 “那些人在吹笛子?”一个胡子长长的贼兵紧紧拿着自己的锄头不可思议地对身边的同伴说:“不是唱大戏的吧?” “感觉很能打。”年轻一点的贼军有些惊恐,四下看看都是自己人之后,低声对长胡子贼兵说:“一会冲的时候招呼着弟兄们慢点,让奎子那边先上,那王八蛋不是要挣表现吗?让他去探探虚实。” “中。”长胡子贼军点头就在队伍中走动,不时地指点一两句,这一堆的贼军都是笑嘻嘻答应。 这一伙贼军原本也是穷苦的河南百姓,在年初闯王聚义河南强渡黄河后,农民军拿着粮食四处招揽流民百姓从军,这一群贼军就是河南沈丘百姓,因为是一个村子一个宗族的,所以投贼后就被编成了一伙,日常就是战时出人打仗,平日里和自己的亲人呆在一起靠着农民军的粮食补给和劫掠过日子,这么数月下来,原本都是光棍的穷汉,都有了老婆和身家,来处也不用说,都是抢的。 两军都在缓缓靠近,走到一里处,那贼军就开始驱动明军战俘打头阵从侧翼包抄而来,这也是极佳的选择,即便是进攻不利,也不会冲击己方的正面阵列,对于兵力占优的贼军而言,这些充当炮灰的明军俘虏死光了也没啥心理负担。 在那四百余哭爹喊娘的明军背后,是一百余的贼军步骑,这些负责压阵的贼军各个凶神恶煞,对于掉队或者是想要逃跑的明军降卒都是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姜开泰看着渐渐逼近的敌军,也不管是不是明军就开始敦促右翼的城市卫队展开阵型,十余个鸳鸯阵随即在右翼开始与贼军接触。 那些明军战俘大声叫唤着“莫杀,自己人。”却依然是被敦促向前,无一例外地倒在了鸳鸯阵的前侧,一时间火铳的鸣放与戚家军标准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把那稀稀拉拉的贼军右翼进攻牢牢地顶住,还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往敌军阵营中切去,把在阵后督战的贼军骨干也给吓了一跳,眼见于此带队的头目正是贼首张定文的爱将,向来是冲杀在前毫不畏惧的猛人,只是看着那颇有章法毫无漏洞的军阵席卷而来,连冲一下的想法都没有,立刻就扯着嗓子喊人往后跑,一些步卒闪躲不及,又被城市卫队的火铳手击倒数人,这才狼狈退回本阵。 右翼进攻的失利张定文也是大吃一惊,心道平日里明军侧翼遇到攻击都会停下来,非将领家丁骑兵掠阵都不能解除这样的危机,现在右翼试探进攻连对方的骑兵都没坑出来就结束了,这伙明军到底什么来头? 只是时间容不得他多想,看着渐渐逼近的明军主力横阵而来,而且清一色的全是火铳,这样的打法闻所未闻,只是张定文知道这玩意威力巨大,但是装填极慢,如果列队轮战己方一定不占优势,更不敢等着火铳射出一轮死了一大片人再发动进攻,所以就大手一挥,身后的亲卫就吹响了号角,这是他们队伍的总攻指令。 比起理论上明军旗帜金鼓指挥系统那种复杂的军事技术,农民军此时的战争机器并不复杂,就是喊着口号一波流,打不赢就跑,不像几年后的李闯大军号令森严,所以很多的时候都是农民军主动进攻,这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被动进攻恐怕人就跑完了。 各个人群组成的战阵一团一团就笔直地冲向临清军横阵,看着黑压压的农民军,临清军也是在号令声中停下,军官们在军阵前走动喊话,军士们都是熟练地做着射击前的准备。 “第一排蹲下,举铳。”队伍前的军官扯着嗓子喊道。 身后的两排临清军游骑兵按照平日里的操练,机械般前排蹲下,后排站好,端着火铳瞄向正前方的敌人。 “准备。”军官说完后,身后的大小军官和士兵纷纷扣动了扳机一起大喊道:“好。” 整齐的呐喊让在场的游骑兵信心大增,倒是让乱糟糟跑来的贼军有些不明所以。 “三发速射。”前排军官目测了距离后,大声喊道:“射击。” 前后排的游骑兵同时扣动扳机,然后就在浓烈的硝烟后机械般地装填弹药,这样的三发速射也是日常练习中的基础,主要是对付没啥章法的乱军,正儿八经的排队枪毙暂时在中华大地没有那样的高素质对手,一般而言,三发速射打出去,那些乱糟糟的敌人基本上胆子都被打没了。 临清军游骑兵训练严格,加之标准化的定装弹药,这三发速射往往都能在一分钟完成,这样的速度只是一般,拿破仑战争时代的英国军队经过变态的训练后,最快能射出五发。 虽然滑膛燧发火铳的射击精度差,但是对面人密集还多,乱飞的铅丸在一百米外造成的伤害还是极为可观的,基本上把前排的猛人给放倒了一片,有些倒霉的贼军躲在阵后也是离奇倒地哀嚎,那冲击力直接就为之一减,缓过味来的贼军也不再咋呼了,看着满地的伤亡,这些原本老老实实的百姓都吓傻了。 “这···这是···什么阵?”张定文颤抖着说:“赶紧鸣金收兵回来驻守,速速给大王汇报。” 第358章 打扫战场 此时的农民军打硬仗不行,但是逃命这个技能点的很满,头目张定文一看情况不妙,立马就扯呼自己的亲信逃窜,一时间呼哨声不绝,那些骑马的农民军纷纷从各个队伍中拉扯着自己的亲信出逃,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再也不管那身边乱糟糟的民军,很快就汇合在了张定文身侧,赫然有五百余人。 “这伙官军有些门道。”张定文与一众手下逃到小树林中后,对着身边的亲信道:“这把是亏大了,但是大家不要慌,这边都是我们的人,这些家伙们跑不了,至于那些财报美女,就当是借给他们,明日待大王打过来,还是一样能要回来。” 一众人都是笑眯眯的,纷纷附和说“是”。 这也是正常的流寇心态,反正不生产早就忘了什么“物力维艰”的道理,走到哪里抢到哪里,只要脑袋还在,到哪里不是有女人和财帛,再说了没人跟流寇做生意,要了那些金钱也是白搭,倒不如多抢些马匹多拉扯些手下马仔挡事。 “不过。”张定文话锋一转,看着对面站着的邋遢青年说:“牛二,你这家伙,不是说先什么后兵吗?你怎么就带着人上去干了?” “害,大哥,你不知道啊。”牛二抹着鼻涕说:“那些昨夜俘获的官军实在差劲,刚压着上去打杀,队伍都列不好就扑上去了,我还没派人上去喊话,这仗就打完了,你也看到了,对面的明军打仗有一套,几个营的弟兄挨铳子一下子就倒了一片,别的官军打仗赚钱就行了,大家抢钱又不是自己花,这伙人是来要命的。不好弄啊。” “你这龟孙说什么大实话。”张定文也被逗乐了,说:“咱们这么辛苦的拉扯队伍,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先回去给大王禀告一下,这么区区几百人,明日定然斩了这伙明军。” 手下的惯匪也都是毫无波澜的哈哈大笑,丝毫不为刚才的失败而苦恼,一群人聚在一起竟然交流起来带兵的经验,真的是现学现用。 这也是常态,农民军与官军交手,向来是败中求胜,一旦战事不利就丢下财帛跑路,引得官军各个抢夺,不再对农民军下死手,甚至有些官军还盼着这些流寇多多打下几个县城,一旦交战,这些流寇都会留下一些财帛,使得官军和农民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和气气,颇有一些养寇自重的味道。 不过这样的讨论也没持续太久,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引得这些人大为惊诧。 “大哥。”一个汉子从外围火急火燎地赶来,说:“那伙官军驱散咱们的兵之后,就跟着往这边来了,我看他们都是步卒,但是走的可不慢,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三了兄弟,咱们老弟兄都在这边,能不能打上一下?”张定文笑着说:“狗官军火器犀利,但是那也在平地上,这边的小树林咱们也可以干一次,就像上次一样,这狗官军进了树林定然是。” 三了是个诨名,这小子之前是陕北的破落户,念过几年书,前年被农民军破了家,这家伙就跟着农民军流窜,一来二去当上了军师,没办法,读书人到哪里都吃香,没有功名在农民军属于最佳的自己人,好得很。 “只怕是不行。”三了挠着头说:“这边的树林太稀疏了,咱们不便于隐藏,而且这个树林小了点,大老远就能看到咱们。咱们打不过。” 承认打不过也是个艺术,能有这样计划的人最少不会吃大亏。 这样丧气的话没有让这些积年老匪气恼,反而是抓耳挠腮地兴奋起来,各个献言献策商议如何破敌,这也是农民军的强项,能够集思广议,便于统一思想办大事。 “行了,行了。”张定文挥挥手说:“都上马往东边去吧,先到大王那边候着,就说是遇到了大股的明军,等着大王纠集了弟兄再打杀过来。” “是,大哥。”一众老匪纷纷上马。 “大哥,大哥。”牛二忽然调转马头说:“那边还有几个村子,我想带人去看看。” “去吧。”张定文说:“多拉扯点人,我在大王那边等着你。” 牛二晃悠着带着手下亲信淫笑着就上马而去,其余人也是纷纷带着手下开始出发,他们的目的地各不相同,但是都再也不看那混乱的战场,仿佛是点燃了草场的孩童,再也不看那漫天的大火悠然而去,一点什么想法都没有。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临清军也没有管那些不断溃散自相践踏的农民军,甚至他们跪下来投降也没有人搭理,整只队伍在张元彪的带领下继续向那个不断有骑兵进入的小树林进发,因为他知道这场战斗的关键一环就是要与这些积年老匪作战,若是不能把这些人逼退或者歼灭,那么这里到处游荡的三千余农民军还是会慢慢地会和在他们的马前与自己为战。 随着逼近树林,张元彪也意识到了自己兵力的不足,完全不足以对树林进行围三阙一的战术运动,只能一个横阵列在外边,尽可能地松散准备进入与这些老匪肉搏。 随着临清军将士们上刺刀,或许是这白花花的亮光让树林里的人胆寒,几个呼吸间这些老匪纷纷策马从树林中出来,往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往地上抛洒着金银,几个老匪甚至敢于策马走近了大声呼喊“贪官污吏迷惑皇上,这些钱冠军兄弟拿去花”,只是换来了一阵排铳,更是吓得一些没马的土匪也是拔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丛中,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看着流寇主力远去,临清军上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张元彪急令手下军士返回营寨,也不管那些散落的金银与四散逃窜的从贼百姓,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回去休整。 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些流贼作战向来是机敏,对于人力资源根本不爱惜,所以各个队伍动辄数千数万,死了就死了散了就散了,但是对于粮食抓的很紧,所到之处钱随便给,但是粮食控制极其严格,只要自己把握着粮食,这些被打散的百姓也是没有地方取食,到头来还是要回到流贼的麾下讨饭,所以农民军不怕失败,也不缺当兵吃粮的人。 张元彪也没工夫收拾这些从贼百姓,他没足够的粮食也没足够的人手,这一战只是破其锐气,待得天黑,也是要带领自己的手下往南撤退,庐江眼下是驰援不了,带着队伍往凤阳方向撤退才是正事,否则再有大队人马合围,自己这区区数百人难成大事。 话虽如此,吴克用没死绝的战俘“先锋队”还是可以利用一下,毕竟是自己人,就安排了人去收集没跑散的官军俘虏,凑了一百二十人定下了临时军官就都拉到了营地外围给点饭吃让其休息,至于总兵大人和张三和参将,那就自求多福吧。 第359章 私藏金银怎么办? 中午的一战把榆树铺附近的农民军都给打懵了,满地乱窜的从贼百姓瞎跑了半天之后,才饥肠辘辘地开始找饭吃,迟迟不敢回到官军占据的地界,更别提回到被官军重点照顾的营地吃饭,就是躲得远远的四处张望,等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的营地被官军一把火给烧了,粮食与帐篷都没了,倒是随处可见的金银不少,却是在这混乱的时候毫无用处。 农民军对于手下队伍监管不严格,各位头领想咋带兵就咋带兵,但是缺乏监管不代表无法控制,老贼都是通过粮食遥控这些易燃易爆的火药桶,比如伏龙枪张定文这伙人出来就带了二日的粮食,如果不能劫掠到粮食,那么只能仰望着张献忠部的接济,尤其是在战时无法劫掠,这样的压制就越发明显。 没饭吃的农民军完全就是散沙,围着临清军的军营胡乱奔走,都被守备在外的游骑兵鸣放火铳吓走,成群的农民军就朝着东边的方向奔走,慢慢消失,只剩下临清军军营南部的二千人的农民军看到这种颇有震撼的场景有点懵逼,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归师勿扼”的思想,居然在下午的时候主动往东迁走,留下一地狼藉之后就消失在了临清军的视线外。 入夜,亲卫把各营的损失上报上来,因为农民军是一触即溃,所以己方就是追敌时有一些跌打损伤,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伤亡,至于那缴获,却是让人分外吃惊,在战后清理的过程中,满地和敌军营垒之后捡到了很多的金银,估计能有上万两,军士私藏的金银恐怕会更多。 “要不要给军士们统统收上来金银?”姜开泰低声说:“这些缴获,是应该汇集到大人这里的,而且若是不管,以后队伍再遇到这种事,怕是会有人不遵守军纪私自去取钱,而且咱们的队伍事前都招呼好了,不许私自捡拾金银,若是不把那些私藏的金银收缴上来,只怕会有听话的军士没有去捡而心生不满。” 这个事也是张元彪极为头痛的,他也知道这里边的门道,但是牵扯到了人性的阴暗面,不好好处理,这一次战斗的胜利只怕是祸根,否则日后军士出去打仗,还有什么公信力?别的穿越小说主角大手一挥就是万万千千的工具人,他们不爱钱也不爱虚荣,简直是圣人军队。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面对着唾手可得的数万元甚至是数十万元金钱,这些苦出身的军士们又是在商业活动极为发达的临清城,他们才不是圣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金钱的价值,所以这些钱要收上来,就是在和人性作斗争,而这种斗争几千年来能做到的压根就没几个人。 “收缴。”张元彪下了决心说:“让军法官带着我的亲卫再去各百户宣讲,今日出战的军士人人有赏,每人给五两银子,至于私藏的金银,系数上交不治罪,大部归于临清军之外,从中拿出二成都分给军士,若是有人抗命不遵,一旦查出私藏超过五两的,送到兖州挖煤,牵扯家人,统统送到兖州挖煤。” “大人,这····。”姜开泰有些木然,张嘴不知道说啥,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这五两以上是什么概念。 “无法根绝的。”张元彪叹气道:“军士出征,本来就是卖命的勾当,那些官军出去在战场上抢到了钱,哪个愿意再吐出来,我这么说是给底下的人一点的盼头,五两银子不多不少,军士们以后也有个底线,多少剩点,大家心照不宣,不能让人跟着我在金山银山中没个盼头。” “可是,大人····。”姜开泰思虑一二,也是点头说:“如此也好,我这就下去布置。” 姜开泰转身出去布置,他作为眼下临清军这支小部队的高级军官,自然就成了张元彪的副将,能主动提出来这样得罪人的私藏金银追讨计划,张元彪也是很欣赏他的忠诚与正直,看着姜开泰转身而去时那花白的头发,张元彪也是感慨戚继光大帅真是善于识人,这戚家军若是各个都如姜开泰一般一片公心,那战无不胜也不是书本上简单的记录。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张元彪这种有些妥协的收缴私藏金银的办法自然是很奏效,那些私藏了金银的军士收到长官的命令后也知道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而且风险极大,即便是费尽心机带回去,还是有被检举的风险,衡量得失之后,纷纷把自己捡来的金银就地就给自己同队或者要好的朋友分了五两,毕竟是大人说了,私藏五两不犯法,多了既然要上缴,不如就给自己的弟兄分了,也能落了个人情,一时间,整个营地的军士不管是游骑兵还是城市卫队都有了五两银子,再加上上峰许诺的五两赏格,一天轻轻松松拿了十两白银,自然是上下欢心,各个高兴。 剩余的金银,也被军士们送到不记名帐篷丢下,此事也就画上了句好,虽然没有达到古时名将那种一丝不苟,却是很好的解决了问题,大方向上还是让人满意。这也就成了临清军的惯例,每次大战后,军士们都会相互提携捡钱互分,五两银子就是友谊的象征,慢慢成了“五两弟兄”这样的称号,成了临清军才能懂的称呼。 接着就是吃喝与下达命令,全军都明白了现今的危急,统一思想,明日清晨就拔营出寨,往南边去凤阳府与大部队汇合,至于有没有人敢拦着,军士们倒没有什么压力,毕竟白天的作战已经证明了敌人的差劲,只要己方想要走,农民军还没那个心思主动给自己找事。 夜晚时分,除了巡逻的军士哨兵以外,全营都是一片漆黑,军士们呼呼大睡,明天一早还要收拾行具,早睡早起。 倒霉的就是在外边收敛回来的宿迁军残部一百余人,他们没有壕沟与车阵的掩护,完全就是被放在了外边当人肉盾牌,各个提心吊胆的睡不着,深更半夜的还有走散的弟兄摸黑来汇合,一些百姓或者农民军残部也在战场上摸索东西,几次骚乱都被巡逻的临清军镇压,各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蹲好,继续抱成团熬着。 没办法,明军不知道啥是战俘,自己人被俘虏了那就是要被砍头的失败主义者,翻看军法都是什么敢逃就后队斩前队,被俘虏了真的没人权,不被拉去杀头都是开恩了,这还被俘虏了两次,别管军官还是军士都是默默忍受,只盼着天早点亮,好能去讨点饭吃。 第360章 走咯 大明崇祯八年四月二十七,晴。 庐州救援战的失败结果就是,大量的残兵败将开始往北边的大本营凤阳溃逃。 中路总兵被包围,两个参将生死不明,东路和西路大军总计两万人,纷纷急报觅得贼军大部所在,每日都在往凤阳府求援然后驻军不前,眼睁睁看着中路大军覆灭。 新任的凤阳巡抚蔡志华乃是清流,此次从京城兵部空降而来,用的就是他在兵部得来的“知兵”美名,指望着他来到此地恢复战斗力,怎么也要把凤阳守住不失。 “蔡公。”一个幕僚书生拿着求援的文书前来说:“东路总兵蔡协发来文书,说是贼军聚众攻打来安县,估计有十来万人,他们已经撑不下去,要大人速速发出援兵。” “啊。十来万人。”蔡志华大吃一惊,身边的幕僚们也是大为诧异,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把甄大人喊过来。”蔡志华失态道:“说话客气点。” 那幕僚答应下来就去取拜帖出门,转头去找甄大人来议事。 蔡志华的忧虑是有道理的,他是派下来的负责人,若是中都凤阳再被打破,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杀的。还有就是近来流寇在长江北岸肆虐,他的兵部好友可是隔三岔五地给他写信汇总兵部得到的消息,这些科班出身的读书人都没在队伍里呆过,看着那些老兵油子报出来的战况分析,预计贼军没有五十万也有了三十万,那是浩浩荡荡要把江南都给端了。 时间过了不久,甄大人就来了,这位仁兄是这边卫所指挥使,手下虽然没人,但是老于军伍,被蔡志华安排在行署充当顾问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这个甄大人也算是凤阳的幸运人士,当初贼兵破凤阳时,他正巧去北京办事延期未归所以没在城中,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知道凤阳被打破了,就滞留在徐州,眼见着各地援军云集,才让旧识给引荐了蔡志华到这边效力,上官也没有追究他的过失,还让他在城中再次招募民壮充军用来维持凤阳附近的治安。因为全家都是被贼军重点照顾杀绝了,所以绝对的可靠,数次被蔡志华委以重任,渐渐地就要成为凤阳府当地军头。 “蔡大人,招小的来是出了什么事吗?”甄指挥使擦着汗问道。 “贼军在猛攻来安县,这来安县在凤阳府五十里处,据说有十数万人,该当如何是好?”蔡志华焦急问道。 “贼人凶残,屠戮百姓,我愿率手下儿郎去驰援来安县,定要与那贼人决一死战。”甄指挥使如此一说,屋里的慌乱登时少了一些。 “甄大人一片为国之心。”蔡志华宽慰道:“然而敌军势大,若是贸然出击岂不是突然折损了忠义的将士。” 甄指挥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才不想带着刚刚拉扯出来的这二千新兵去送死,但是大明武将的基本修养就是凡事不能怂,先催牛逼,这些话说出来,任谁都要称赞一句好汉子,若是上官信了这些鬼话,那么出战前要钱要粮要封赏就能顺理成章,这些都满足了等出发时再磨磨唧唧或者路上慢慢悠悠,总之有的是办法把事给拖黄了,万一当了先锋有油水可赚,简直不要太好。 “眼下寿州和霍邱也被贼人围攻,情况危急,所以凤阳府大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我打算任命你为凤阳总兵,统辖凤阳城附近大军,全力防御保证凤阳的安全,以待徐州援兵到来,你可有啥策略?”蔡志华焦急问道。 还有这好事,甄指挥使捻着胡子差点没乐开了花,但是转念一想贼军将至,他急忙道:“蔡大人文武双全,调度有方,我只要配合大人就能守好凤阳,断然不会出差池。” 蔡志华见他啥也没说,又仿佛啥都说了,只字未提总兵的事,心里又开始盘算谁更适合这个职务。 “昨日,有一彪人马从南边撤回,乃是中路军的一部分,山东临清卫,本来是负责大军后卫的部队,却在突围时充当了先锋,区区一千人就打开了数万流贼的缺口,死战数日掩护,还带回来了二百余贼军首级,败中求胜,真是好汉子。”甄指挥使说道:“我见过那队伍的主将张元彪,长得人高马大,有万夫不挡之勇。” “哦。”蔡志华明显被这句话吸引了,接着问道:“首级可是好好查验了?” “查验了,我怕出问题,还专门去看了一遍,为了防止他们杀良冒功,又查看了他们缴获的军旗和盔甲武器,都有出处,他们还带回了数百宿迁兵和百姓,都说临清军作战勇猛,尤其是那张元彪,在敌阵中杀的七进七出。”甄大人侃侃而道:“有此军在凤阳,那流贼定然不敢前来冒犯。” “如此甚好,速速叫此人来,我要亲自问询。”蔡志华笑道:“得此猛将,凤阳无忧矣。” 甄指挥使暗笑,心想这兵部大人是听评书过了头,不过收了张元彪的钱,这美言必须得到位,眼下既然蔡巡抚乐得相见,那就算完成了嘱托,于是就说道:“我这就安排那张元彪前来参见。不过,咱们凤阳府兵力不足,如何驰援东路和西路?” “无妨,无妨。”蔡志华也想明白了,就说道:“凤阳兵少,自保不足,我且修书,让徐州急速调兵前去救援,只要保得凤阳不失,不求有功,就没有过失,你速速把那张元彪唤来,我要问问南边的事。” “好的好的,此人就在行署外,今日正巧带他到这边行署办理文书。”甄大人说:“我这就去唤他过来。” 不多时,张元彪就在行署外见到了一脸高兴的甄指挥使。 “张兄弟,张兄弟,不辱使命啊。”甄指挥使笑着说:“走吧,蔡大人要召见你,你的好日子到了。” “哦,这样甚好。”张元彪笑着说:“还是得甄大人多费心啊。” 说着伸着手递过去,里边是一张临清银号的一张五百两银票,这钱自然是给甄大人的好处费,不然人家凭啥给说好话,而且张元彪是撤退回来的,完完全全抛弃了上官和友军,虽然敌众我寡情有可原,但若是碰到要找茬要杀人立威的话,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随后张元彪随着甄指挥使觐见了蔡志华,这老蔡看到张元彪人高马大一脸悍勇,又听说还是个秀才,顿时大生好感,让其辅佐甄指挥使全力防御凤阳城等待援军云云,当然这也是张元彪银弹攻势的结果,不仅没有治罪于张元彪,还向兵部发了报功的文书,扬言在凤阳城下指挥有方,击破贼军万余,斩获老贼首级七百一十三颗,表举了张元彪为奇功,首功给了蔡大人的亲信部将,等着上边的嘉奖下来,皆大欢喜,至于那多出来的首级,谁管呢? 此后凤阳府战线归于平静,待得张献忠部西进湖北,临清军也从凤阳返回驻地,张元彪选择了腰赏银而不是升官,所以崇祯八年的战斗没有带来什么升迁,却是平稳的度过了。 第361章 再上海军本部 大明崇祯九年三月,从南方战线返回的张元彪在临清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后,委任了黄岭担任临清地区的主管,让自己的两个老婆当监军,再留下了李国藩执掌军务,确定后方稳定后,就开始启程穿过山东腹地,前往日照地区,全心全力去敦促海军的开发。 一路上还是老办法,经过各个山寨,鼓励越来越多的土匪军保护好地区道路,仔细清查当地的田亩与人口,还应该努力学习认字的本领,得到了官兵的一致认可,当然,除了说这些没用的,张元彪所到之处管够的伏特加和大量的赏赐也是助力之一,这样的施恩机会自然是要亲历亲为,万万不可假手于人。 现今的山寨数量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三个,其中在河南的有十七座,其余的都在山东的山区或者交通要地,平日除了剿匪训练之外,就是到处刺探消息,俨然成为了山东地界上一个绕不过去的势力,只是没有下山袭扰各地,所以官府也没有收拾这些土匪的想法,因为吃亏的就是商人,这些山寨所把持的地区,基本上除了临清商会的车马之外,其余的商业活动基本上都被终止了。 要运货,不选临清运输公司的分号马车,保不准出门就被山上的土匪征收“过路费”或者被土匪直接就连人带货都给扣了,所以山东地区的运输被张元彪的手下把持了,大的商号就开始按照这些山大王的要求上税,一来二去货物价格上涨,造成了临清商会的大量倾销,干的本地商户苦不堪言,只能选择与临清商会合作。 不是没人想着找事,几个青州的大商家心里没点数要凑钱找人去剿匪,青州左卫的官军知道那土匪军的厉害坚持拒绝,商家们便去走知府大人的路子,青州的巡抚大人调查了一下,发现是商户与土匪之间的狗咬狗,土匪安分守己就是收点过路费,别说什么破家灭门的事情发生,就连本府的绑票勒索事情都少之又少,土匪们在山上风评不错,知府大人反倒是想去收编了这些土匪军充当本地募兵,却是被土匪们拒绝了,此事在当地也是奉为神奇。 张元彪一路走走停停,还在沿途大肆撒钱,直到了五月才赶到了日照东明港。 海军的发展那是倾注了临清军财政的百分之四十五,这二年数次的单项支撑预算都不知道批了多少,从造船到铸炮,再到人员的招募与训练,海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脱产单位,他们的船要是去打鱼,捞出来的水产卖了钱都不够这一路出航的船只折旧与人员工资,所以海贸巨大的利润之下,那是巨大的投入,而且在现在看来,海军也是没有任何的产出。 距离上次来到东明港,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西侧五里处,海军设置了一个招待点,规格却是不一般的高,说是五里铺,到了地方看到的却是一个小型的混凝土堡垒,隐蔽在树林之中,远远看去能屯兵一百,若是上边有大炮的话,足以防备一千明军的围攻。 在此地等候的海军将领们见到了张元彪的马车,纷纷出来迎接,海军总督和各位将校都穿着蓝色的制服,身后警戒的水兵也是站了一片,随着传递讯息的哨骑飞驰而去,越来越多的人从堡垒出来,慢慢地把堡垒外部汇成了蓝色。 在蓝色的制服中,有几个亮眼的红色在人群中穿行,这是汤敏那些文官们,他们都是当地军政的管理者,身份上比海军们要高一个档次,自然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静静地等待着张元彪的到来。 随着一阵阵欢呼的喊声,礼炮齐鸣,海军军乐队还在一侧用笛子和小鼓演奏了海军进行曲,用着海军刚刚设立出来的最高礼仪迎接海军的真正主人张元彪的到来。 “挺像那么回事。”张元彪跳下马车,对着汤敏说道:“这个曲子不错,你们现在演奏的还可以。” “都是大人指导的好。”汤敏笑道:“大人文曲星下凡,自然是事事都能万无一失。” “行了。”张元彪对着激动的海军将校们挥挥手示意,对着身边的汤敏道:“喊上军官们,咱们去港口开会。” “大人。”汤敏道:“你给大家讲几句话吧。” “额。”张元彪之前最烦那些繁文缛节的官僚文化,此刻看着一堆堆热情的军官们,再看看一脸期待的汤敏,实在不忍心驳了大家的热情,就被汤敏引向一个台子,看着下边欢呼的海军们,清清嗓子喊道:“我从临清来,一路上看到了我军的儿郎们在各地建功立业,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诸君应当努力奋进,为了大明,为了临清军,把海军建设成天下最强的武装力量,在远方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那里就是我们封侯的世界,我张元彪,愿意和我忠诚的海军们,一起去打到那世界的尽头,到那时候,世界就是我们的,而我的海军们,你们将青史留名。” “忠诚即吾之荣耀。”海军们不分西夷或者中国人,纷纷大声喊着:“忠诚即吾之荣耀。” 哎,形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好处和坏处都很明显。 讲完话之后,张元彪就坐上了安排好的马车,三位海军高级军官和汤敏陪着,行驶在铺设好的水泥路上,开始向海军本部前进。 “设立这个堡垒,没人说啥吧?”张元彪透过纱窗看着渐渐远去的堡垒,问道:“这路铺设的也不错,怎么不见运输物资的车队?” “大人,这一段路是专门为了运兵的道路,往东一里就会汇入主干道,那里还有一个兵站,就是为了便于管理和调兵,从刚才的那个堡垒出发,半个时辰就能把兵力部署到附近的侦察点上组成防御。”陈浩南笑着说道:“运输物资的车队从另一侧进入,一直以来物料用的多了,四周的官府和百姓都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但是这些百姓困苦,所图也是过来务工挣些钱,至于当地大户和官员也都进行了打点,不听话的就被倭寇给杀了。” 三位海军主将把头侧向一边不吭声,陈浩南笑的有点瘆人,汤敏只好说:“此地到底是偏远,官府那边顾不上,钱给到位,官府那边对于上报的不好消息,就回斥说此地为商人们的修船厂,大体上也没啥,别听浩南的,暗杀什么的早就停止了,就杀了那么一阵。” 张元彪的亲卫们骑马在马车两侧守卫,道路上时不时也会有蓝色制服的水军行伍在一边守备,车马平稳的在道路上行进,张元彪也不再关心那些细节,很多事没必要都知道,不知道反而更好一些。 据说常凯申就是这样的,据他的秘书回忆,常凯申从来都不会直接下达那些谋杀或者阴谋的命令,他的手下们就会带着报告来汇报,这个时候常凯申不吭声,若是躺下叹口气挥挥手,手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出门就去把事办了,总之就是坏事都是别人做的。 第362章 海上怪兽 马车在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就抵达了位于海港南侧的海军本部大楼。 此时的大楼也就是个二层建筑,是刚刚竣工的宏伟建筑,虽然只有二层,但是设计的时候就是按照着堡垒的功能建造,所以看起来很是霸道。 大楼主要用山石和混凝土构成,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二层的楼板用的是巨大的松木,海港为了造船从登莱二地买了很多的风干木头,还建设了巨大的锯木厂,所以这里的楼板就用了优良的木材,二层的房顶直接就是一个大大的穹顶,简约美观还坚固,几个高低错落的望楼和炮台,让这种庄严更加明显。 “只是没有玻璃。”张元彪坐在穹顶之下的大木桌上,看着蒙住纱窗的大落地窗,心下叹道“若是有了玻璃,这个海军本部就完美了。” 在落地窗外,就是东明港,风浪不惊,海水碧绿,这个港口仿佛是一片玉盘让人着迷。 静静的海水上几艘大船停泊着,海岸和栈道上忙活的水兵在搬运着东西,各种小舢板在水里游着,上边的水兵们都穿着蓝色的军服,时不时还有炮兵的发射,整个港口热闹却又戒备森严。 “三艘船的名字你们自己想出来就行了。”张元彪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海军将官道:“不用等着我来。” “海军的第一批三艘改良版的卡拉克帆船,需要大人的命名,这是我们海军的荣耀。”海军本部安德森少将操着流利的汉语道:“这也是海军上下的愿望。” “既然如此,就按照泰西的风俗,新下水的大船一般是起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吧?”张元彪笑着说:“远航的水兵也能在船上想到自己的故乡和故乡的姑娘,这三艘船就叫‘莎莎’‘琪琪’和‘芳芳’,如何。” “这三个名字好。”训练处长为文森特上校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就大声喊道:“莎莎琪琪芳芳,这些名字太棒了,一听就让人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更让大家想起了自己心中温柔的部分,相信水兵们会更爱惜这三艘船,就为了这三个名字,我要是船长,那就住在上边不下来。” 其余的人眼见着这训练处长为文森特上校彩虹屁拍的这么及时,各个用力鼓掌,刘青山和张子文作为游骑兵转过来的,自认为比起这些鬼佬更受张元彪重视,更是卖力赞扬,一时间会议室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反正我华夏也没有什么给船起名字的风俗,无非就是找个得道高僧或者道士给开光之类的,所以这名字也没什么,西夷们觉得上官张元彪重视泰西文化,中国人的海军军官觉得无所谓,叫啥都行,所以这三艘船的名字被很快命名结束,海军装备处长德莱文上校就开始给张元彪汇报军舰的情况,数据张元彪不怎么感冒,反正就是够大就成,他更关心的是火炮如何,毕竟真理在火炮的射程之内嘛,就问道:“眼下战舰的火力如何,备战如何?。” “每艘船装备海军制式十二磅炮二十四门,两舷各有十二门,载二百一十人。”海军装备处长德莱文上校激动地说:“这样的火力在泰西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在这片海域,三艘战舰就能挑战整个澳门水师。” “我的大人。”训练处长为文森特上校跟着说:“我们的水兵现在训练非常到位,三艘战舰随时可以出战,横扫蛮族,为大人立新功。” 这些鬼佬说的张元彪可是一点也不能信,海军是一个复杂的军种,就单单看眼下,只有三艘战舰而缺乏辅助船只的海军也是弱鸡,更别提后续还要有长足的造船补充和更加庞大的研发,所以那些好听的也就是图一乐,可不能当真。 “很好。”张元彪笑着问道:“后续军舰的建造呢?辅助船只的编制呢?还有运输船。” 运输船这个概念是张元彪提出来的,在他的设想中是打算在山东半岛与台湾岛之间建立一个安全线路,专门建造一批荷兰式的大型运输帆船,上边的战斗功能可以无限弱化,只需要在启航时配备护航的战舰,这样的话就可以极大的降低运输的成本。 往船上装大炮实在是太占空间了,且不说那巨大笨重的炮身和各种火药桶,单数伺候一门火炮就要六人以上的编制,海军吞金兽的威力那是太可怕了。也怨不得东西方海上贸易利润巨大,一艘船冒着各种危险跑到东方,拉回去的东西要是卖不上价钱,还不如在家蹲着种土豆来的方便。 “启禀大人。”刘青山次长接着话头说道:“东明港现有战舰三艘,老式福船六艘已经转入辅助船只,拆除了上边的大炮,也在硬帆的基础上加入了三角帆,运输能力得到较大的提高,可以为三艘军舰短途作战提供充足的补给。造船厂现在正在加紧生产另外三艘战舰和三艘大人定下来的运输船,预计明年中旬就能生产出来。” 海军的两个次长都是中国人,在整个海军的地位也是很高,虽然安德森等人不喜欢这些陆军调上来分权的家伙们,但是金主是临清军,他们充其量就是个打工人,拿着高额的薪水,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国人在海军中越来越重要,这也是发展的必然,西夷水手们被分散安置在各个船上,船长都是中国人,虽然西夷的意见和地位都很重要,但是海军终究是中国人的天下,因为这些西夷到底都是普通水手,除了驾驶船之外没啥技能,就连战舰的设计和建造也都是海军的中国人在做,他们也是发现了张元彪的牛逼之处。 那些能搞事的高阶船员,早在登莱大战初期就被孔有德的东江军以各种名义杀完了。 “要加紧。”张元彪严肃地说道:“时间不等人,眼下既然有了一战之力,就要开始着手远途航行,去台湾的水文和风向都弄清楚了吗?” “启禀大人,通过招募附近的水手,已经基本上搞清楚了。”海军另一个次长张子文说道:“上个月已经安排了三艘战舰进行适航训练时,已经开到了朝鲜国的济州附近,我们打算在济州岛附近建立补给点,然后南下琉球国,进而向台湾出发。现在已经在准备攻略济州岛附近的岛屿。” 张元彪看了看舆图,也是点头道:“岛屿可是选好了?” “济州岛南侧有一大岛屿,名唤九丈原,四周长百里多是山地,没有人居住,只是朝鲜渔民偶尔会在此地歇息,按着大人吩咐要考虑朝鲜的态度,所以此地不会引起纠纷。”张子文说:“岛虽小但是有个小山能遮蔽风浪,只要妥善建造,还是可以成为军港,就是岛小了点,不能出产东西,除了水全部都要港口接济。” 张元彪看着大大的济州岛很是眼热,考虑到海军初创不易,还是稳妥一些吧,只能点头道:“辛苦了,还叫什么九丈原,这个岛屿是我大明不可分割的领土,就叫香港吧。今日起,设置香港卫,驻军二百,军士从登莱调遣,半年为期轮驻。在岛上控制好水源,吃的喝的可以从济州岛或者朝鲜购买。营造之事宜速速开展,汤敏负责拨钱给人。” 一侧的汤敏草草记下,其身后的幕僚也是抓紧时间整理成文书。 “大人。”汤敏放下炭笔说:“那大海上海船甚多,他们看到我们的大船那是扯帆便跑,按照大人的设想,我们是要收保护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 “现在为时尚早。”张元彪笑着说:“抓紧时间把香港建设好,我们的战舰能在此地休整能控制那边的海域,到时候收钱还不时水到渠成。就参考郑家的收钱标准。诸君,等着海军壮大了,咱们从后边平定蛮夷,那是指日可待啊。” 第363章 情况不对 大明崇祯九年五月十一日,正在登莱二地视察军官选拔的张元彪接到了临清传来的加急信件。 信上的内容是关于后军的最新动向,原来今年正月后金正式改变国号为“清”,取得乃是水克火的五行相克之意,其对于中原的野心昭然若揭,乃是大大的不能被明朝廷所容忍,但是打又打不过,所以此消息被刻意打压以至于张元彪现在才拿到信件观看。 “鞑子现在是大清国了。”张元彪放下信件,阴着脸对汤敏和赵大云说:“蒙古各部已经臣服于他们,现在皇太极这个家伙称帝,下一步必然是要打仗来巩固地位,所以备战的事要抓紧了。” 汤敏与赵大云默不作声,这时手下捧着要晋升军官的名册而来,汤敏接过就转交给张元彪。 “嗯。”张元彪看着名单说:“罗山寨整编还是很可以的,现在账面上有了大军三千人,辅兵二千人,这么多人可不好养活,你们俩除了给他们饭吃,还要锻炼好,战斗力不能太拉跨了。” “大人说的是。”赵大云作为东部军事负责人,还是很自信地说:“分散在山寨中,吃饭是没啥事,只是这调动有些麻烦,也不好检阅,只能到处走动,战斗力大人放心,每个百人队都有专门的射击队,都是要每个月来罗山寨练习射击的,若是有战斗需要,随时可以拿出来一千五百人组成东边的游骑兵,只是大人还要多给东部拨些火铳才是。” “火铳产量不足,临清本部也没有多少,我已经安排刘小秀去倭国购买一部分鸟铳,专门给你们使用。海军陆战队练的如何?”张元彪问道。 “海军陆战队现在搞出了三个百人队,都是登莱的破产渔民,在水里游泳和熟练操作舢板都没问题,就是在水中没法使用火铳,这一点还得请大人调集一些城市卫队来训练近战。”赵大云说道:“还有就是最近投军的人越来越多,登莱二地已经开始疯传我军的故事,官府恐怕是已经察觉了。” “无妨。”张元彪摆手道:“陈浩南回去摆平此事,送些钱就是了,眼下登莱二府虽然已经恢复了三年,但还是凋敝,还有那东江军与辽民的问题,咱们只要不闹事,官府也那我们没有办法,只是不要明着打出旗号就是。” 三人继续在屋里交流,张元彪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眼下鞑子新主上位,这皇太极本来的地位就不特殊,既然能当了皇帝,想必是要外出劫掠以增加权威,然而蒙古人被打服了,这后金肯定是要从辽西辽东和京畿再选出来一个地方下手,辽西一直是缩头乌龟死守城市,后金军应该兴趣不大,那么京畿和辽东就是关键,我已经在临清成立了京畿作战参谋部,现在打算在罗山寨成立一个辽东作战参谋部,专门研究辽东和朝鲜的情报,为大军制定作战计划,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陈浩南悠悠从门口进来,拿着一份材料缓步上前,说道:“大人,刺探到建奴的消息,请大人过目。” 辽东参谋部的事被先搁下,张元彪接过文书阅读起来,大意是辽东米价突然高了起来,而且有三个旗的后金军最近在动员,目标不确定,但是驻防金州和复州的后金军确实有传言说出战。 “你这消息哪来的?”张元彪问道。 “是朝鲜的商人,上个月来登州做买卖时透露的,我觉得此人有用,就给了一笔钱让他当细作,刺探一些辽东的事情。”陈浩南说:“刚刚他的亲信来采办,带来了镶蓝旗的消息,我们情报部分析后金军是要有大动作,这次很有可能是入侵京畿地区。” “为何不是辽东的东江军?”张元彪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孔有德叛变之后东江军更是被朝廷猜忌,断粮断饷,他们内部又因为朝廷委任的外系军官大打出手,早就不能骚扰后金军了,现在大多是蹲在岛上不能动弹,后金军只消得派遣少量驻军防备即可。”陈浩南说:“听登莱的辽民所言,之前毛大帅何等的英雄,却是这个下场,真是让人唏嘘。” “嗯。这个消息很重要。”张元彪命令手下亲卫填写信件,分为三份依次发给山东西部和京畿地区,嘱咐随官屯的陈近南积极备战,命令在临清主持政务的黄岭拨付附加的粮饷和火铳运往随官屯,命令王树正选派精锐游骑兵随时准备去支援北边的战事。 待着三封信发出,张元彪才问道:“不是说东江军自己做生意赚了不少的钱?现在的东江军还在做生意吗?” “现在做不成生意了。”陈浩南说:“朝鲜被清朝控制越来越严格,东江军在宽甸都快吃不上饭了,而且耿仲明那些人投到后金军后,他们的水师现在比登莱和东江军水师加起来都厉害。上个月据说打败了明军在辽河口巡视的水师,战死了六百多,所以这生意是没得做了。” “哦,那么他们的船是什么?”张元彪来了精神,问道:“可是比我们的大船更厉害?” “咱们东明港南边的石臼水寨就是官军的水师,几条破福船,登莱的水师也是大点的福船,上边的火炮还不如咱们的大火铳威力大,对付他们很轻松。”陈浩南笑着说:“只是辽东潮汐变化大,咱们的大船不便于在岸边作战,所以我还是建议大人造些便于海边作战的大小福船,这些船就在辽东那边活动也是蛮好的。”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陈浩南居然有了这样的见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张元彪也笑着说:“内海水军,你自己去组建一个吧,海军他们是要远征大洋,你带着一彪人负责在辽东做生意袭扰后金军吧,你都这么手眼通天了,专门给你一笔款子,自己招募水手和船只,一年后,你要赚到钱才行。至于货物和支持,汤敏会帮你。” 陈浩南大为高兴,抱拳道:“大人放心,咱们现在是货源和渠道都有,就差大人点头了,这事交给我,就放心吧。” 看着陈浩南欢喜地走开,汤敏也乐不可支,说:“陈浩南这小子磨了我很久,怎奈此事牵扯太多,我不敢独断,大人既然允了,我就全力配合浩南把事办好了。眼下大海上有的是钱,咱们既可以打鞑子,还可以赚钱真是太好了。” “海军淘汰的大火铳给他拨一些。”张元彪说:“下边你们就组建一个辽东参谋部,专门研究如何作战,到将来渡海作战一举荡平建奴的大事,就摆脱给你们了。” 第364章 京畿疑云 大明崇祯九年六月十五日,张元彪火急火燎从东边赶回临清,当即就宣布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停止了一切的休假,各部的军士纷纷回到自己的营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下达了战备命令,军士们还是严格的执行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军士们把衣物和毛毯都捆好,火铳和大炮各种作战物资被装上了马车,炊事车也开始冒出了青烟,马匹和骡子们已经在开始吃加了豆饼和大麦的营养餐。在外边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的临清军此刻已经犹如绷紧了的弦,随时都可以完成出征。 看着井然有序的临清军完成了战备状态,张元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各处营寨视察完之后,把所有的百户以上军官叫到一起,开始了战前的扩大会议。 军议的方向就是派遣多少人去北部打仗。 这个问题很重要,作为主体的临清军在每次官方出战之后,都会向兵部报一个严重受创的报告,要抚恤要休整,每次都不例外,就连最近的凤阳之战,朱大志也是按照出兵一千二,战死三百逃跑二百的比例报上去,因此,现在临清军在兵部报备的可战之兵也就是区区三百余人,这次京畿再出乱子,临清军也不会再去勤王了,因为理论上没那个实力。 但是后金军这次入侵京畿,万一随官屯被围灭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这种从头再来的勇气,张元彪可没有。历史不怎么好的张元彪可不敢托大,心道是派的人多点有保障,但是强出头会被人盯上。派的人少了,生怕是扛不住被团灭,真是无可奈何啊。 举棋不定的情况影响到了自己的军官们,他们纷纷表示愿意带队出征,却又不知道上官的意思,毕竟出去打仗不是小事,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谁敢开玩笑?就围绕着战争的程度展开讨论。 缺乏中心思想的会议开到了一半,北边送来的军情就递到了张元彪的桌子上,这是陈近南写的,汇报了一下京城内最近哄传的建奴入寇之事,说是长城外讹传出现了后金军,也有说投降的蒙古鞑子说后金军正在长城外备战,总之是京城内人心惶惶,一些富人已经开始出走南方,京城以外的百姓更是一日三惊,不明所以。 念完了信,李国藩最先红着眼站起来,说:“大人,属下愿意带五个百人队的辎重兵前去支援随官屯,决意与那建奴死战,以报灭门的大仇。” 能做在这开会的基本上都是张元彪从京城带回来的老兄弟,此刻见到老军头李国藩请战,各个也是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要去北地找建奴的晦气。 张元彪也是明白练军日久,也不如上战场见血来的提升快,就咬牙道:“建奴欺人太甚,我等绝不与此贼共日月,临清军此役游骑兵和辎重队悉数出征,姜开泰城市卫队协助朱指挥使守备临清城,期间再扩编三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 “大人。”姜开泰还没等张元彪说完就站起来喊道:“大人,我姜开泰自从那浑河之战后,做梦都要与建奴再厮杀一场,大人,万万不可把小老儿留在临清,请一定要让我带着城市卫队去北地与那建奴死战。” “这····。”张元彪叹息道:“老将军年事已高,此番去北地作战,大军不能结寨而前,全军将士都要风餐露宿,便衣而往,实不忍心老将军再上前线劳苦,不如留在临清招募新军,护得一方平安也是大事,我等的老巢可是尽数托付给老将军了。” “老将廉颇年七十还能开硬弓,诸侯怕他勇武不敢犯赵,何况我姜开泰还不及七十,我每日勤加演练,就是为了还能上阵杀敌,所以这次我压根就没打算再活着回来,若是大人嫌我年老力衰,我愿为大军当个赶车的老汉,就让我死在战场上,好去与我的旧时袍泽一起见戚大人。”姜开泰含泪说道:“请大人应允。” 姜开泰的两个副将有点难受的低下了头,张元彪赶紧起身走近,说道:“老将军忠义,此番建奴入寇,定然少不得作战,到时候老将军切不可冲杀在前,你若应允,这次去就还让老将军当我的副将,主管随官屯的诸军事务,参与战斗的谋划,如何?” “可。”姜开泰抹去眼泪,大声吼道:“戚大帅,我一定要亲手宰几个建奴给浑河死去的弟兄祭奠啊。” 决定性的商讨一开始就鼓捣出了这样的阵仗,张元彪也是没想到,但是这件事对于士气的提振颇有好处,当即就定好了出征的人员,大体上就是李国藩继续留守,这个命令让大家没啥意外,毕竟李国藩即是老兄弟又是出了名的持重,一直以来负责留守事务都很得力,只是这结果气坏了李国藩,铁着脸不吭声,他的两个副将也不敢出声,只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他俩将会带着辎重兵和掷弹兵出征。 辎重兵副将马平主管营伍建造与物资统运,偏文官性纸,而另一个副将仵根生则是新军种掷弹兵的统领,手下还有肉搏队与辎重兵燧发铳手,战斗力一点也不弱。 游骑兵在王树正的带领下,自然是全员出征,总计十三个百人队,将会在近期分批乘坐临清商会的马车前往随官屯附近驻防,他们的军装和武器将会被悄悄地运送到随官屯。 作为游骑兵治下最为炫目的部队,炮兵队也会带着十门大炮出征,炮兵们自然是跟着大部队转移,只留下数人跟着大炮一起运输,这些大炮都是犀利的火器,只能用临清军的标准八百斤大车小心拖运,还不能被人发现是啥,就决定伪装成大木头,没错,运输大木头送到京城···· 军议结束后,军人们也都纷纷散去回去准备,然后黄岭会动员临清商会的运输公司分批把人送走。 待得众人都走完,黄岭看着草草写出来的各种开销,低声道:“大人,咱们此战要花掉白银不下十万两,后期的抚恤和奖赏还没有算,而且···咱们是以个人名义参战,不会留下记录,也不会得到赏赐,若是被人检举,这样的调动无意于谋反,这样真的没事吗?怎么算都是不划算啊。” “已经到了不能算划算与否的地步了。况且建奴嚣张,屠杀我同胞,张家村的旧事不能再发生。”张元彪捻着胡子说:“西边有流贼,北边有建奴,南边有海匪,正是风云激荡之时,我们的军队缺乏实战,需要到战场上锻炼,若是凡事都等到时机好了再去,我们就什么也剩不下了。银两还够吗?” “对北边的战争经费已经攒了三年了,很是充足。”黄岭抱拳道:“祝大人旗开得胜。” “一定要胜利。”张元彪拍拍黄岭的肩膀道:“临清就交付与你了。可一定要给大家守住这老家,不然在前边打赢了一百次也是白搭。” “临清大军齐出,定然守备空虚。”黄岭道:“不如从铁厂调集几个百人队前来协防?” “铁厂那边的护厂队已经被临清商会渗透完了,近来交付的账本漏洞百出,上交的银两也是磨磨唧唧。”张元彪叹气道:“史家兄弟找个时间得弄回来,但现在不能用那边的人,我防备临清商会甚于防备官府,因为官府办事缓慢,只要钱给到位不会有人找事,但是临清商会不一样,他们的手越来越长,你在此地一定要让军士们远离这些商人,否则我们中的一部分人说不得就会变心。” “属下知道。”黄岭小心地说:“其实商会那边数次三番要给我干股或者金银,我都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大人的将来不止于此,相信大人会带着大家闯个大事业,商人们的那些心思我也是看不上。” “商人们就会如此,只要我们的刀子够快,这些人是不会怎么样的。所以铁厂的人不要调来,我出手令让赵大云从登莱选派可靠人手五百人到这边,全听你的调令,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你大可以先下手为强,切不可心慈手软。”张元彪说道:“你与李国藩各带一彪人马,凡事要与李国藩商议,军事上的事还是要多听他的。” 第365章 出发 调动的事下发到各个百人队,并没有说是出征京畿,只是说要长途调动,前去山东腹地协助剿匪,军士们天天在军营里搞007福报,自然是对于出征的事没啥看法,反倒是越年轻的新兵越是激动,欢呼着把自己的百户总旗举起来抛向天空。 天朝上国,闻战则喜,大概说的就是这事吧。 人多嘴杂,消息肯定不能保证不泄露,那些有家室的军官和士兵回到家里也是说起了要出远门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短时间内临清城都知道了大军将要开出去剿匪的事。 保密,比起别的穿越小说中,动不动就是数万人不吭声的瞒天过海计划,张元彪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时代还信奉儿子告父亲要先打一顿的传统,家庭的观念那是根深蒂固,良家子当兵的好处和坏处都在这里,想要保守秘密,不如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借口。 本来跨境剿匪都是杀头的大罪,私自调动军马不是造反是啥?但是张元彪的临清军悍名在外,附近地州府为了在考核上尽量减少负面影响,往往不通过兵部调令,私下找当地乡绅凑点钱让临清军其协助剿匪,正是因为这种剿匪的一再胜利,所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倒是没有人觉得有啥不对。 随着队伍一支一支地开拔出去,临清城的军力也在下降,慢慢热闹的军营变得冷清,而随后一彪人马的进入,又让军营变得热络起来,不过这一伙人天天在军营呆着不出来,除了装卸粮食之外一点也见不着人,于是传闻又在坊间流传,说是临清军收编了一伙土匪,调到这边训练。 更邪乎的是一伙人故意造谣说这是阴兵,是张元彪在泰山那边鼓捣出来的,所以天天都蹲在营房中不会露面,到了晚上就出去抓小孩,一时间临清城都震惊了。 本来私下调动军队就是可疑的事,再加上一些人家说丢了孩子,此事竟然闹到了州府衙门那里,搞得朱大志头疼不已,在一个深夜就安排黄岭把队伍送到了大义镇统一归李国藩指挥,虽然有悖于张元彪的安排,但是民意凶凶,黄岭只得照办。 于是乎晚上这五百人突然离开了军营,被惊动的百姓因为宵禁的原因都没有看到这支军队,只是在家中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全程只有少量的话语,更是坚定了大家的猜想,只言这就是“阴兵借道”,张元彪也坐实了法术神奇,可以召唤阴兵的谣言。远在随官屯的张元彪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哭笑不得,好在朱大志随信也写了上官对于此事的看法,反正就是没人在关心此事,只是私下要求张元彪剿匪完赶紧回来。 此事在后期还被广泛传播,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这件事的风波还没有结束,一个更大的事发生了,让全临清的老百姓都不再嚼舌根什么“阴兵借道”,因为鞑子又开始扫荡京畿了。 七月份传来消息,说上个月鞑子破居庸关从西北方威胁京师,随着邸报和报纸在临清城的增发,得到这个消息的临清人都震惊了,鞑子时隔六年之后,又打到了京师,这个时候坊间又开始流传其实临清军去勤王了,因为大运河上开始出现南边的军队,而临清城外也出现了大量的叫花子明军等着吃饭,这一切让恐慌在临清城蔓延,得益于城市卫队的坚实守备和大运河的畅通,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兵变。 这一切都忙死了坐镇的朱大志,作为临清军的实际负责人,他的口头禅就是素质三联“瞎说,胡扯,没的事”,每次上官来访,就指着军营里的军士说:“临清军都在这里,为国家打了几仗就剩这么多人,兵部都知道这边的困苦,所以这次勤王的事直接就没招乎我们,只是下了命令让我们在此地维持好治安切不可被建奴觅得机会。” 上官们拿着银子和伏特加,才不管临清军干啥呢,反正册上的人是不差,兵部的文书也在此,自然是乐得向上下解释,一来二去也就没人在关注这些小事,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京畿的战事所吸引了。 原来在当年六月时,处理完辽东后金军内部事务的皇太极为了征服朝鲜时不被明军袭扰,决定先下手为强干明军一次,一来是为自己的皇帝之位立威,二来是给自己的心腹一些立功的机会,派遣手下武英郡王阿济格等征明国,克雕鹗堡、长安岭堡,薄延庆州,先后克定兴、安肃、容城、安州、雄县、东安、文安、宝坻、顺义、昌平,一时间烽烟四起,搞得京畿地区人心浮动,官军居然全无办法,兵部无奈之下严令诸军就地防御,尤其是京城,一如六年前紧锁大门,不敢派人出去迎战,结果可想而知,那些缺乏防御能力的小县城纷纷被打破,城中百姓死伤甚重,至于那些金银财宝也都成了后金军的囊中之物,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七月三日,此时的东安县城中,八旗大兵还在四处掳掠,按照后金军的传统,打下一个城市,纵兵抢掠二日那是基本常态,因为此时的八旗军跟唐朝的折冲府的府兵差不多,出来打仗武器马匹和粮食都要自己准备,大家出来打仗就是为了发财,既然后金的大汗们不咋喜欢开工资,自然是要在胜利后捞个痛快。 东安县知县全家在城破之时放火自焚而死,而明军守城部队也在城破后纷纷换上百姓的衣服混入人群中瑟瑟发抖,大户人家纷纷紧闭大门,家丁们守在门口惶恐不安,个别的佣人眼见大事不好,已经偷了些吃食混了出去,犹如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但是大大的东安县城,到处都是惊慌地百姓,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是人影绰绰,又能往哪里逃? 大户人家的闺阁里,女人们围坐在一起,手边都放着剪刀和小刀,几个老妈子焦急的在门口踱步,听着外边的喊杀声和喧闹声,不停地问守在门边的家丁外边情况如何。但是能得到什么回复呢?只有一句句听不懂的夷语想起,接着就是前边砸门的声音。 几个家丁拥簇着管事一般的中年人战战兢兢走到不断晃动的大门前,守在门口的家丁也是一脸惊愕,想要堵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却是看着大门越来越松散。 终于大门被打折了支柱,一个门板应声倒下,涌进来的盔甲军士一脸兴奋地看着这一片花花的大富之家,他们眼中能看到雕梁画栋和假山花石,唯独是看不到活人的, “这里是···这里是···天启四年进士刘梦阳的府邸,各位军爷。”一个管事颤抖地说:“各位军爷···军爷····。” 一个身穿蓝色棉甲的八旗军士脱下了自己的头盔,脑门子是都是汗水,看也不看就拿刀捅了上去,那管事闷哼一声,血溅当场。 旁边的管事大吃一惊,回头看看远在影壁墙侧的老爷等人,继续结巴着说:“军爷饶命,我家愿贡献白银万两,白银万两啊·····” 一侧的八旗兵狞笑着挥动长枪和长刀,把那些家丁一一格杀,一瞬间整个前厅都是尸首和鲜血,看得老爷腿都软了,跌倒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这群盔甲怪物缓步走来,此时他只有两个念头,一是前几日县令来要钱协防东安县他拒绝了,因为他的理由是官府要管此事,自己没钱,二是自己的儿女还小,尤其是自己的女儿还在闺阁之中。 他在地上挣扎着,身边的仆从也都跑了,他尿了裤子,在地上挣扎着,对着渐渐走近的八旗兵说:“我愿意给出全部的身家,全部的身家,只要能饶了我们····” 一刀刺入了富商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富商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的无力感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家园和亲人被八旗兵蹂躏,渐渐失去了呼吸。 “沙雕。”八旗兵的分的巴什库抹着自己的长刀,狞笑着说:“你的家产,杀了你,不都是我们的?” 第366章 目标,苟家村 张元彪也是在东安县城破之日抵达随官屯。 七月的太阳高大,晒得大地如蒸笼一般,这样的时间后金军本来也是不出门作战的,他们的兴趣就是在初春和秋天作战,因为凉快嘛,而且大热天的打仗穿棉甲,那酸爽谁都能体验,只消得在大伏天的穿个棉袄走一圈,就知道有多酸爽了。 所以在历史上的征伐南明作战,也是保持着夏天回北方避暑的习惯,真的不适合打仗。 但是现在后金军为了彻底修理左右摇摆的朝鲜,同时为了巩固皇太极的地位,这一战不仅要打,还要打出花样来才行。 比起在京城周围动作不断的后金军,张元彪的主力还窝在随官屯整备。 没有办法,两千三百人的队伍,再加上负责辎重和服务的人员,总计达到了五千人,随官屯这个小村子哪里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只能在林中和破旧的村舍中搭建帐篷,每日的吃喝都是难以解决的大事,所以征募了不少的当地百姓前来干活。 “调令下来了。”临清军甲字千总的第五百夫长杜长坡拿着传令兵送来的信件说:“将军要我百人队配合当地天地会的兄弟,主动出击,去寻找建奴小股部队作战。” 手下的总旗和小旗都是兴奋,接过来字条看了又看,得益于临清军教授文字的好处,这些基层军官,多少都能够读懂简单的命令,而临清军下达的命令也是尽可能的减少生僻汉字的使用,基本上都是用常用字和大白话传达。 “可算是能出去了。”第五百人队的练兵总旗杜长生哈哈大笑,道:“天地会的弟兄呢?” “在外边。”杜长坡捏碎了那个字条扔到一侧的小茶炉中,说:“将军大人说了,要我等平民服饰出去,军装就不穿了,尽可能的昼伏夜出,不要与建奴大部队作战,只挑选小的队伍下手,打了就走,首级无所谓,天地会的弟兄和军法官会记录战果。”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杜长生兴奋道。 “今日休整,稍晚会有炒面发下来。”百户杜长坡说:“你现在就回去给弟兄们说,检查火铳和子药,明天一早就出发。” 正说话间,一个白马骑士飞驰而来,大声喊道:“甲字千总第五百人队杜百户何在?” “在这里。”杜长坡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指挥使大人口讯,要第五百人队和第四百人队星夜兼程,前往香河的苟家村布防。”白马亲卫接着说道:“稍后会有天地会的弟兄前来报到,粮草会在后续时间送到,大人稍后会带领主力抵达,你部只需防守即可,万不可出去浪战。可是明白?” “明白。”杜长坡大声回复到:“我们一定遵命。” 随着百户的一阵命令下达,整个百人队都开始了活动,大部分的东西都被留在了树林中,稍后也会有留守部队来接收保管,军士们把各种武器和干粮袋披挂整齐,虽然都是普通百姓的那种短打衣衫,但是有皮带和火铳的加持,排列成整齐的小队,还是很有气势。 “目标,香河苟家村。”杜长坡大手一挥道:“出发。” 这个百人队也没人吱声,就开始迈步出发,离开了这片树林走到小路上。 在不远处的小路上还有几只小股的临清军也在向导的带领下列队出发。 站在小土坡上的张元彪看着逐渐汇合的队伍,说道:“一股五百人的建奴围攻香河不得,正在周边掳掠,此消息来的正好,咱们去会他一会,看看能不能把这伙建奴吃了。” “大人神机妙算。”姜开泰看着几个走在队伍前边的当地豪杰说:“有了这些人,咱们对于此地的地形和村镇了如指掌,就连喝水睡觉都能找到地方。” “不止呢。”张元彪笑着说:“这些天地会的豪杰都是当地的人,上次建奴入侵就对本地破坏很大,他们还有很多的兄弟在京畿地区活动,时不时拿火铳干几下就躲进树林,给后金军造成的威胁远大于龟缩在城里的官军,正是吃了不少这方面的亏,这次建奴的轻骑都不会少量出动,这样他们的破坏就小了很多。” “大人,这些人能跑得了?”姜开泰关切地问道:“建奴都是有马。” “早就准备好了。”张元彪笑着说:“这些豪杰都有据点,有些是在树林中有些是在荷塘里,他们在里边囤积了粮食,只在这附近活动,一般也是在傍晚时分出来偷袭,一击之后就躲起来直到建奴走远了再出来周而复始,除非有巨大的发现,他们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营地。而这次的香河之事,就是那边的弟兄骑马跑了一夜送到,很是辛苦。” 姜开泰只是听说临清军在北地有经营,没想到都搞出这种系统了,心下也是感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只是他不知道,这些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天地会豪杰在和平的时代是多么的让人感叹花钱容易,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第367章 苟家村接触战 七月四日一大早,星夜赶路的临清军先头部队,两个游骑兵百人队和两个辎重兵百人队好歹是抵达了苟家村。 这个苟家村本来是平平无奇,靠近着大运河的支流翠玉河,前朝的时候治理翠玉河在此地建立了一座石桥,名唤翠玉桥,使得官道从这里经过,自然是车水马龙之地。 这也是苟家村倒霉的根源,四日前后金军一队主力从此地经过去驰援三屯营的作战,顺便屠灭了几个这样的村子,等到杜长坡等人带人来到这苟家村时,还有房屋被焚毁后冒出的淡淡青烟,除了那些丢在官道上的尸体被人拖到路两侧以外,村子中散落的尸体无人收拾,加上这天热无比,区区四日就让苟家村内外尸臭熏人,无法下脚。 彻夜行军的四个百人队看着满地的受难者,那种愤怒时情感是不可抑制的。 “喂,林兄弟。”杜长坡叫过来负责带路的向导林书豪,说道:“这怎么处理呢?大人让我等在此固守,可是这么多的尸体,不处理了肯定会造成瘟疫。” “我···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林书豪红着眼,嗓子里像是着了火,急行了一夜,到了地方这个熟悉的地方已经成了白地,这种可怕的景象自然是看傻了这个敦厚的当地汉子。 “那边还有一个小屋。”杜长坡指了指说:“收敛这些尸体都放到那里边,然后一把火烧了吧。” “都依杜大哥。”林书豪四下张望,憋了一会说道:“我这就附近看看有没有弟兄让他们过来帮忙。” “算了。”杜长坡从怀里取出一个口罩戴上,对着身后的人说:“第一总旗的弟兄与我一起收拾这些受难者,第二总旗的弟兄先休息,准备挖掘防御工事,传令兵去招乎其他的三个百人队一起搭把手,抓紧时间把这些尸体焚烧。” 其余的三个百人队也是没啥说的,各出了一个总旗进行搬运,二百多人使用门板或者是手拉肩扛把村里村外的受害者都送到半倒塌的小屋中,然后开始收捡木材稻草往那边填充,然后丢上一把火,就把那倒塌的屋子给烧了。 这样的大火在四周很是常见,因为后金军的小股队伍在各地烧杀,所以滚滚黑烟一点也不稀奇,只是与远处的十几处黑烟遥相呼应,也不知道那边的火是什么时候点燃的,反正没有人灭火,这大火燃烧两三天不灭也是常事,在这个满地疮痍的香河县组成了一个鬼魅的画卷。 处理完遇害者之后,两个总旗的军士都躲进了临时挖掘的防御坑洞或者土墙之后,除了军官躲在加工过的灌木观察点之外,军士们都在四仰八叉地休息。 一个军官从自己的布袋中取出几盒卷烟在人堆中走动分发,这都是临清土特产百宝路卷烟,畅销运河南北,在临清军中也有极大的市场。 抽烟的不抽烟的都从军官的手中接过卷烟叼在嘴里,几个火折子在人群中递来递去,很快苟家村内部就是烟雾袅袅,军士们呆滞地抽着烟,望着不远处浓厚的黑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些军士喝了点水就呼呼大睡,更多的军士则是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然后就躺在那里迷迷糊糊睡觉,一个上午都没啥动静,只有一部分逃难的百姓漫无目的地乱窜。 中午的时候是自己吃炒面,这种食物在临清军也是常见,军士们以十人为队去后边打了热水后,就躲在自己的阴凉处开始吃喝。 燥热的天气让人出了不少的汗,所以需要大量的饮水,而炒面这玩意也是发干,吃了之后那感觉也不怎么样,所以一些军士就瞄向了不远处的一片豆田,里边的大豆长势喜人,那鼓鼓囊囊的豆荚仿佛是人家美味,只是慑于军法官的威严,这些军士也都忍住了。 “你说,这豆子会有人去收割吗?”大宝对着身边的蓝二说道:“我咋觉得这豆子的主人被建奴杀了。” “要得你管?”蓝二扶了扶门板让阴凉处更多点,说:“不许擅自行动,就这么蹲着吧,到了晚上去搞点吃吃,不过这玩意生着吃味到很奇怪。” “那也比天天吃炒面强。”大宝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递给蓝二,道:“来一根不?” “不了,口干。”蓝二从一边抓了一把草,分拣一下就丢到口里咀嚼。 “你吃草啦?”大宝点着了烟,抽了一口后舒服地躺在那里侧眼看着蓝二吃草。 “这个草有点水。”蓝二嚼着就吐了出来,再换一把继续。 “你这是疯了。”大宝也不再管他,继续抽烟。 小旗弯着腰在防御内测走过,一边走一边说:“有敌情,灭了卷烟,检查火铳和刺刀。” 大宝掐灭了香烟,蓝二吐出了草渣,二人赶紧检查了自己的火铳和刺刀,然后才小心地探出头往外看去。 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大群骑马的汉子慢慢而来,一人空着两匹或者三匹马,有的马背上还有穿着裙子的人,断然是劫掠的女人,他们的身后是推着小车的人,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他们的目的肯定是要从苟家村旁边的石桥经过去和大部队汇合。 这个翠玉河虽然不怎么宽,但是现在是雨季,河水也蛮深的,个别的人泅渡可以,但是大队人马最佳的过河方式还是要夺取这个石桥,否则那么多的辎重和马匹被人半度而击,哪怕是神勇如八旗大兵也是吃不消啊。 因为火铳的杀伤完全是扯淡,所以一声哨响,两个百人队的游骑兵从掩体出来,在桥边排队,而两个百人队的战斗辎重兵则是提着各种物品和材料到桥头加固防御,放置拒马鹿角和树干,一时间看的不远处的后金军大吃一惊,纷纷下马从其后的小车上拿出自己的甲胄开始披甲。 因为是大夏天的,这个时间太热了,一些后金军看着对面衣衫不整的军士排排站着,领头的一个分得巴什库(以后叫领催吧,反正都一样,一般一个牛录下边有两个领催,相当于大一点的百夫长,再往下分就是戈什哈,就叫什长吧。)看了看这边,不可思议地对身边一个亲卫什长道:“瞧瞧这是啥,这么点人也想挡着我们?你带几个人上去灭了他们。” “好的主子。”那个戈什哈(什长)回去嘀咕一会,队伍中就走出了二十几个披甲完成地汉子,手持着重盾长枪排成队就走了出来,其后跟着十几个没有披甲的弓箭手,灵活的分散开来,在两翼弯着腰接近石桥,大声的喊着一些听不懂的夷语,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狞笑,这样的张狂真是把这边的临清军给看乐啦。 “这些人就打过来了?”临时总指挥杜长坡和另一个游骑兵百夫长邓轮说道:“咋过了这么多年,鞑子打仗还是这个样子?” “仅是不同往日了。”邓轮笑着说:“那日咱们在京城外边被这么多的鞑子追着跑,现在风水轮流转,咱们人多,大人还带着一千人和大炮往这边来,今天要盯着他们打,为老弟兄出口气。” “嗯嗯。”杜长坡笑着说:“放什么拒马,打上两轮上去拼刺刀就行了,这四十几个鞑子不够打的。” “你不要命了。”邓轮笑骂道:“那战马冲过来,你不得给撞飞了。” “害还没打呢,你不说点好的。”杜长坡说:“展开队形吧,别把那些弓箭手放近了,远远地就轰,一百步这么多火铳瞎打也能把这些鞑子收了。” “嗯。”邓轮说:“鞑子的弓箭手不比流贼和东江军,这些人厉害着呢,我也觉得不能放近了,你在此指挥全局,我下去指挥队伍准备齐射。” 二人是老搭档了,几句话说完,就个忙各的,一点也没把这些八旗大兵看在眼里。 第368章 掷弹兵 后金军的先头小队走进了点才发现那些人没有穿甲胄,心下十分的高兴。 一个手持重盾的勇士博尔哈大声喊道:“对面的尼堪都是死了人,连个甲都没有,一会都别跟我抢,我要第一个冲上去。” 几个后金军相互打趣,但是又走了几步就乐呵不起来了,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对面人拿的是啥,是一个个黑忽忽的火铳。 “这玩意不好使,打的近还会炸了。”前排的勇士博尔哈大声喊道:“我得重盾能挡得住,一会我先戏弄他们开铳,这玩意半天也装不好,到时候跟我一起冲啊。” 后金军小队的人明显有些紧张,纷纷把身体猫起来恨不得全部都挡在盾牌后才行。 “弓箭手赶紧射箭啊。”博尔哈大声喊道:“还等着什么呢?” 那些散布在两侧的弓箭手心道你们有盾牌遮掩,我们这些人可是啥也没有,但是后金军尚武风气重,谁要是落下个怯战的名字,以后在村子里就抬不起头了,所以弓箭手也是纷纷向前,打算在一百步上抛射轻箭,先试试水。 这些弓箭手都算是牛录中的辅兵,都是牛录未来的战士,现在担任弓箭手还没有披甲的资格,所以在战场上的表现尤为重要,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家以后在村子里的说话份量,而且这次入关缴获颇丰,军功就显得更加重要。 轻箭稀稀拉拉地第一轮射出,只有极少飞到了临清军阵前,第一轮试射嘛,很正常。 邓轮可不敢托大,站在队伍中间抽出自己的佩刀,大声喊道:“前排蹲下,所有人举铳。” 散布在队伍中的总旗和小旗们纷纷呐喊:“前排蹲下,所有人举铳。” 队伍前排军士就整齐地蹲下,然后举铳瞄准。 这个射击也是有技巧的,因为滑膛枪的铅丸出了枪口就是一团不规则的铅块,鬼知道会飞到哪去,再加上那火铳的后坐力,一般是瞄准对面敌人的脚,这样打出的铅丸就会在胸部以上飞射,虽然不知道会打到哪里去,但是二百多把火铳一起射,讲究的就是这个密度,哪怕是乱飞,也会有倒霉的敌人会被打中。 真要是中了铅丸,别管是重甲步兵还是骑兵,都是瞬间失去战斗力,不像弓箭一般,射了几箭不一定把人打死,甚至把袁崇焕扎成了刺猬还能大呼酣战。 “瞄准。”邓轮喊道:“上弦。” “瞄准上弦。”军官们大声喊着,周围的军士们纷纷把火铳的龙头扳上。 一时间咔哧咔哧声乱响。 后金军的弓箭手抽箭在手,快走几步打算一起抛射,哎,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啥玩意都要齐射才够吓人,如果时不时射出一箭怕是别人会忽略不计吧。 正在此时,邓轮长刀一挥,大声喊道:“三联速射,射击。” 一声声哨子吹响,接着就是一阵阵的火铳轰鸣,这响声宛若雷霆,直接就把远处的后金军马匹惊地原地乱跳,差点把远处观战的领催给惊下马。 密集的铅丸散布地飞了过去,二百余颗的铅丸打的到处都是,大部分都射在了草地上激起一阵烟雾,少量的铅丸则是击中后金军的重盾或则是身体上,直接就在一百步的距离上打倒了数名后金军战士,无论是披甲的勇士还是没有披甲的弓箭手,都是倒地不起,抱着自己的伤口大声叫喊。 博尔哈倒是好运,铅丸打中了重盾前的铁装饰,虽然没有打穿盾牌,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胳膊一麻,然后博尔哈看着对面的烟雾,大声喊道:“冲过去,冲过去,尼堪的火铳没有铅丸了,从过去把他们都杀死。” 说完就大步向前,那些弓箭手也是一阵疾驰,抛射轻箭是不想了,纷纷抽出了重箭打算再四五十步的距离抵近射击把对面的敌人都给射垮,这种事后金军的弓箭手经常做,而且屡屡得手。 但是这些八旗大兵还是低估了游骑兵的射速,比起一年只能三十次实弹射击的大英红衫军,这边的游骑兵那是职业化的脱产军士,整日除了练习不用花钱的拼刺外,每个月都有数次实弹射击,这装填自然是一个字快。 还没等后金军到了五十步,第二轮火铳就稀里哗啦地打响了。 因为第一轮齐射后烟雾弥漫,其实大家是看不清前边的样子,速射就是装填完后自动射击,射出三次后自己上刺刀就行了。 一般也没人能扛过三次射击。 “卧槽,这么快。”这是勇士博尔哈的临终遗言,他在第二次射击时被两颗铅丸击中了左腿,倒地的一瞬间一颗铅丸击中了左胸腔,巨大的威力直接撕碎了护甲,在左胸留下一大片伤口,没挣扎几下就感觉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着这样,这个马上就要晋升为白甲兵的年轻勇士倒在了苟家村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旁,他为了马上博取功名苦心孤诣练习的箭术刀法和气力都随着这一个铅丸划上了句号。 二轮的射击已经打懵了这些军士,但是巨大的惯性还是驱使着他们往前冲锋,很快就迎来了第三次射击,又有数人被打倒。 站在高一点位置的杜长坡有着更好的视野,看着被打成懵圈状态的后金军小部队丧胆了,直接就下令让两翼的武装辎重兵发动出击。 一阵喇叭的尖利声之后,端着上了刺刀火铳的武装辎重兵和掷弹兵越过稀疏的拒马,大步向后金军冲去。 这五十余步,对于只是批了轻棉甲的临清军来说不算啥,几个呼吸就要到了近前,几个弓箭手抽箭要射击,武装辎重兵也是端着火铳就打,两帮人的准头相差很大,但是架不住武装辎重兵人多,还是打倒了几个弓箭手,当然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也射中了较近的武装辎重兵,那气势把后金军都惊到了,没死的几个后金军步兵慌忙聚在一起,挥舞着武器迎战冲上来的刺刀步兵。 后队的后金军也是大为紧张,纷纷加速披甲,列队前来。但是距离过远,甲胄厚重不能奔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端着刺刀的火铳手三五成群地与一个后金军作战。 要说这后金军的武勇那可不是盖的,近战搏杀哪怕是人数不足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大刀大盾挥舞成风,把那临清军轻锐的刺刀拨挡开来,还打伤了数个武装辎重兵。 据称团的后金战士犹如野兽般大声嘶吼,与武装辎重兵激烈对峙,竟然一点也不怯战。 “闪开。”三个掷弹兵拿着点燃的火雷冲到近前就丢向十几步外的后金军,那边的武装辎重兵赶紧护着受伤的同伴扭头就跑,在后金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听到数声巨响,几团火花在后金军小组前后爆炸,乱飞的泥土与残肢吓傻了所有人,只有掷弹兵趁着这个空隙,拿出身上的短刀,就扑了上去,趁后金军还在爆炸的震撼中迷惘时了结这数人然后又朝着很远处的后金军丢下来几个火雷后快步退回石桥。 “这是什么?”后金军的领催有点懵了,四十个勇士就这么报销了?打个县城也死不了这么多人啊。 第369章 石桥对峙 这次小规模的接触战,以临清军的完胜而告终,随着最后几个武装辎重兵搀扶受伤弟兄回来后,原本喧闹的战场上,只留下了几个还在地上哀嚎的后金军士兵,其余的都是或躺或卧的冰冷尸体。 后边接应的后金军六十余人不敢托大,在一百余步外静静站着,只是放出了几个骑兵前来刺探,又从其裹挟的百姓中拉出来数十人驱赶到小桥边,其目的也是看看能不能抢回自己一边战死者的尸身,这在后金军中是件大事,理论上带回同袍的尸体回辽东,能分得此人一半的家产。 那些百姓哭着喊着,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全是青壮的男人,至于女人和老人一个也没有,其背后的可怜之处心想能知。 在小桥西侧整齐站着的临清军游骑兵还是整齐的站着,只是刚刚上去的刺刀被摘了下来,各个铳筒里边,已经装好了弹药,只要后金军有再战的意思,就会毫不犹豫地再来一次远距离轰击,只是一个个看着这些和自己没啥区别的百姓可怜兮兮。 邓轮把战场指挥交给自己的副手,自己则叼着烟往杜长坡这边走来。 “那些首级。”邓轮指了指小桥对岸,说:“还要不要?那些鞑子又在驱动百姓来抢夺,要的话,你就下命令让人抢回来。” 杜长坡看着远处乱糟糟哭喊的百姓,冷着脸说:“我军不以首级论军功,让那些百姓捡取吧,不要为难他们。” 这样的对峙还在继续,随着抢夺尸身回去的百姓渐渐回撤,那些备战的后金军也是纷纷后撤到一里外的树林中,脱去甲胄饮马吃喝,而那些百姓则是被驱赶修建临时露营地,看起来是要在此等待援军。 见着敌人撤退不战,杜长坡也是下令分散,除了留下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在小桥边驻防,其余的全部后撤休整,毕竟这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不是轻松的事,尤其是穿着棉甲的武装辎重兵,各个满头大汗,两眼发白,还有人索性晕倒,定然是中暑。好在临清军素有演练,中暑的人被拖到阴凉处扒去甲胄,往其腋下涂抹酒精然后用扇子猛扇,那酒精蒸发产生的哪是清凉,直接就象是扔到了冰窟,一下子从腋下的毛细血管涌到全身,犹如大夏天吃了一公斤的冰块,直接就把人激醒。然后再喂点水和行军散,再看那中暑倒地的人,竟然是冷的牙齿打颤,短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幻难受至极,完全清醒后除了骂娘就是想去问候一下军医队的王八蛋。 当然这是战场特许的救治手段,若是平日只消得把人放到阴凉处扇扇风等待苏醒就成,只是在战场上分毫必争,也由不得军医队研发出了这样的手段,平日里就被人骂成了狗头,但是到了战场上,这就是不得了的发明,任谁也不敢说有啥不对,还得积极感谢军医队的杰出贡献。 统计伤亡结束后,杜长坡和邓轮捧着小册子看了又看,又把小册子递给了辎重兵的百户虎茂,死亡两人,受伤二十七人的报告让这些军官们心痛不已。 “鞑子这么厉害。”杜长坡指着游骑兵的阵亡者名字说:“小李的兵,咋这么倒霉,这么远被弓箭贯穿了脖子,咋能射这么远还这么大的威力?” “全都是命啊。”邓轮也是叹息:“主要的伤亡事武装辎重兵,打了这么一会,要不是掷弹兵上去,不定还得死多少,这鞑子的搏杀技巧真是可怕。” “也没想到啊。”虎茂捂着脸说:“一战就折损了这么多人,回去咋跟大人交代。” “卧槽,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咱临清军抚恤优厚,大人也不会怪你,要怪也是我的问题。”杜长坡说:“我是指挥,你们不要担心,这以后跟鞑子再打,等闲不能上去硬拼,早知道这样就多射几轮,自然是好。” “打死打伤了三十多鞑子。”邓轮掰着指头说:“临清军对阵的敌人,哪里会有伤兵,那些北达中或者刺中的鞑子兵,也活不过今晚。可惜了首级。” 几个军官正在分着抽烟的时候,一个军士跑来说:“杜指挥,鞑子又来了援兵。”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走到桥边观察,见对面又开来了一大堆的骑兵,一样的配方,押解着更多的推小车民夫,竟然把树林都充满了,黑压压不可胜数。 “彻底封了石桥,加急挖掘工事。”杜长坡猛吸一口卷烟,喊道:“速速向大人求援。” 此时的石桥对面,两个牛录的后金军汇合了,这两个镶蓝旗牛录是此次袭扰香河县的主力军,刚刚在香河县周围扫荡而来,想的是从此渡河然后去固安县看看,没想到前锋队伍居然还没有过河,在听说那边有明国人驻守也没当成回事,但是等着两个牛录额真呆着亲卫到了这边看到战死的旗里勇士横七竖八,一数居然有四十之数,登时就火冒三丈。 “纳吉,你这狗奴才。”协管牛录额真比尔其怒斥道:“你是去打县城啦?不是严令你们避开县城。” “主子主子。”分得巴什库(领催)纳吉说:“是前边的石桥处,有明军主力,这些蛮子坏得很,他们假装是百姓,待着我们走近了才显露,人数竟然有数千之众,还用的是火器,我军苦战之下,才从那边撤回,虽然杀了数百蛮子,却是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 “你这狗纳吉。”比尔其抄起鞭子就是猛打,一边打一边说:“别的牛录都是大获全胜,所到之处都是牛逼,怎么你折损了旗里这么多的人手,杀一万尼堪,你这狗东西也补不上啊。” 哀嚎声从一里外传到桥边,听的两军都是汗颜。 一边看着的牛录额真菠菠罗站出来求情道:“比尔其大人息怒,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先留的此人,看他表现吧,我们现在要想个办法过河,我看那些尼堪堵了桥,一时半会恐怕过不去,不如先让军士们安营扎寨休整一番,待得下午凉快点再上去攻灭此队明狗。” 还能真把自己的奴才打死?这只是表个态,眼见有人求情,就说到:“纳吉,去给大军找地方休息打水,你的狗命我先记下了,回去再收拾你。” 那领催纳吉也是磕头谢恩,然后就跑了出去安顿。 一时间两伙人都在营造,只是八旗大兵不用干活,只是在干活前随便杀了几个捕获的汉人挂起来,余下的百姓哪个还敢不出力?伺候的八旗大爷舒舒服服。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捧着水给一个脱得光光的八旗兵送去,那被热的晕头转向的八旗兵大口喝干,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张宁。”汉人少年道。 “很好,等回了辽东,你给我当包衣,我再给你弄两个媳妇,咋样。”八旗大兵笑呵呵地说。 少年张宁心在滴血,这王八蛋杀了他的叔父全家,还把自己掳走,此仇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但是现在身陷险境,张宁少时就在叔父家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骨子里就会讨好别人,于是说道:“大老爷这样对我,真是太感谢了,我一定多生几个儿子,给大老爷当好包衣奴才,代代给大老爷当奴才。” 第370章 主力抵达 下午燥热稍减,越来越多的哨骑出现在石桥的东侧,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百步外窥视,就这么来来回回,眼见着彼处明军戒备森严,而这小河也是水流湍急,后金军哨骑奔波一阵后也渐渐回到了营地复命,向他们的大人汇报情报。 后金军的队伍还在不断地从东部赶来,裹挟的百姓也是渐渐增多,远处黑压压的人头看的人头皮发麻,好在后金军的数量依然增加不太大,估摸也就五百人上下。 天气不算太热了之后,后金军就开始列队了,他们骑着马在远处练习搏杀技术,一点也没把对面的明军放在眼里,上午的失败估计是被忽略掉了,或者压根这些人就没有在军中再提此事,使得后续赶来的军士毫不为意对面明军的存在。 一队后金骑兵驱赶百十个百姓站在空地之中,然后一阵分似地从远处奔袭而来,先是骑射再是砍杀,不晓得一炷香就把那百十个明国百姓杀的一干二净,然后就把尸体扔在那里,下马后好好地给马匹做着按摩和喂食。 这样的画面在二百余步外,临清军的将士隔着小河看的清楚,各个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却被己方的军官拿着军棍一顿好打,邓轮也抡着棍子狠狠拍下,一把打一边骂道:“小兔崽子,就你是人?军令一再下达,不许上前骂战,你这小兔崽子是要乱了军纪不成。” 后金军的哨骑看着对面明军的异动,发现那边刚骂了几句就被军官有力的弹压了,然后那一堆人有消失在土堆和胸墙后,完全沉默了下来。 战阵前屠杀百姓凌辱妇女一向是后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虽然有些下作,这两件事非常地降低地方的士气,若是能吸引出来莽撞的敌方军士出来主动浪战,那么凭借着八旗军可怕的战斗力,完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见到这边的明军没啥反应,后金军又回到了临时营地休息,看样子今日是不打算进攻石桥了。 正当双方都安静下来时,一阵烟尘从西侧飘来,接着就是几个白马骑士率先而来,他们一边奔走,一边在马上挥舞红色小旗,看到这几个人的临清军斥候从掩体走了出来,振臂高呼“万胜”。 杜长坡和邓轮接到了白马骑士传令之后,向全部队伍公布了主将带领主力军前来的消息,一时间石桥西侧人声鼎沸,万胜之声不绝于耳,看的对面的后金军也是满头雾水,派出哨骑远远查看后就回去汇报,一时间后金军也赶紧开始动员,一改刚才的松懈状态,壕沟与拒马纷纷被建立起来,一个望楼也是肉眼可见地速度被搭建起来,光着身子的汉子也把盔甲都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披甲对战。 张元彪一早从随官屯出发,加速行军四十里,总算在此时抵达了石桥,简单安顿好大军下寨后,邓轮和杜长坡以及虎茂等人带着基层军官就到了中军大帐前,见到了一脸灰土的张元彪。 “大人,出战小胜。”杜长坡说道:“阵斩建奴三十余人,尸首都被建奴裹挟的百姓捡走,我军阵亡二人,伤二十七人。” “传我口令。”张元彪说:“此战四个百人队杀敌有功,每人赏赐白银十两,伏特加一坛,受伤的给二十两,战死弟兄入忠烈祠享四季烟火,家人抚恤五十两。” 传令兵记下后就出去与军法官向外宣布,接着就是一阵的欢呼,万胜之声不绝于耳。 几位先头部队的军官也是面上有光,纷纷抱拳行礼。 “东侧敌军既然有五百余人,就不要让他们走了,今日安顿好防御与值夜人等,其余人好好休息,待得明日决战。”张元彪说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做,不知道军中可有浑身是胆的猛人?我想派他去当个信使,给对面的建奴下个战书。可有人自愿前往?” 十几个军官各个面面相觑,忽然有一个汉子从人群中走出,大声喊道:“我愿前往。”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虎茂,作为辎重队的百夫长,成天锻炼的虎茂身高马大,音如洪钟,端的是一条好汉子。 “虎茂。”张元彪竖起大拇指说:“好汉子,把这五个建奴俘虏带去吧,告诉他们明日决一死战,让他们速速去四周喊人,我们临清军才不以多欺少,哈哈。” 众军官这才看到了一侧的属下捆着五个瑟瑟发抖的后金大兵,金钱鼠尾辫早就被剪了去。 “这是路上被追杀的一小股鞑子,其余的都砍死了。”张元彪笑着说:“只抓了这五个,都是些十几岁的辅兵,没啥战斗力,且送去羞辱一番建奴,激怒他们决一死战,也好过到处寻找他们对战,那样太麻烦。” 虎茂也没说啥,就是挠着头说:“大人,战书就是传一句话?” “嗯。”张元彪走到近前拍着虎茂的肩膀说:“怎么,不敢去啦?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你看见那几个书生了吗?” 张元彪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衣衫褴褛年轻人,道:“都是路上解救的读书人,我告诉他们了,这次归还俘虏和上阵挑衅的事,要大书特书,一会会有一个书生扮作你的亲兵一起去敌营,你只管说,他负责记,这些书生负责润色,哈哈,不久全大明都会知道你虎茂的大名,要不是王树正拉着,我都想去了,只要你去了够横,够大声就好,话随便说,只要不堕了我临清军的威名即可。” 一众的军官,不管是跟着张元彪来的主力军官还是先锋队的军官,都是年轻人,听到这里,那是各个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自己也可以去。 “大虎兄弟,那建奴箭法精熟,一不小心就那啥了,你别去了,这么危险,让我去。”邓轮大声喊道。 “邓拐子,你这家伙骑马都骑不稳,去了掉下马不给人笑话,我去吧。”游骑兵总旗窦飞喊道:“我定然让那些建奴俯首称臣。” 一片积极的竞争之后,木讷的虎茂大吼一声:“对付这几个鞑子,还用得着大人亲自去?我就是要去,今日受伤的弟兄都是我百人队的,正是有气没地方撒,待我去骂这些王八蛋,他鞑子会用弓箭,我还能丢火雷,大不了一拍两散,死也要干死几个鞑子。” 众人也不再吭声,张元彪鼓掌说:“虎茂好汉子,来人,上酒。” 一坛伏特加捧了上来,张元彪亲自递上去,说:“饮此酒,去给鞑子下了战书。” 虎茂拿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但是还是舍不得喝完,就作弊似地拿出自己的水囊装酒,大家都是嘴馋的看着,谁也没有制止,倒完了酒放下酒坛,红着脸一身酒气地伸手扯住拴着后金军战俘的绳子就拉扯着上了马,径直向石桥走去。 几个书生大为感动,拿出纸笔当场就写,还有两个书生紧紧跟了过去,他们是要听听这虎茂说些啥。 四周的军士一传十十传百,都是让开道路,各个崇敬地看着虎茂,一声声“好汉子”在耳边回荡,一双双手都是拿出卷烟往前边递,然后借着机会狠狠抽打几下折磨得没了力气的建奴俘虏。 虎茂也是豪气干云,接过卷烟就抽,耳朵上也夹了两根,走到自己队伍前,还大喊:“小五子,给我两个火雷,要是你听到那边炸雷声,老哥我就不回来了。” 小五子从军需包里小心地拿出两个火雷递上去,说:“虎大哥,抽烟不能碰火雷,要打军棍。,况且你这出使鞑子,带着不是吓人。” “哦。”虎茂掐灭了卷烟,呵呵笑道:“你小子能当军法官呢。” 虎茂哈哈大笑,也不再拿什么火雷,笑道:“不拿了,有伏特加,看我骂鞑子。“ 说完就拨马就走,继续拉扯着战俘到了桥边,那边的军士清出了小道,一脸崇敬地看着虎茂慢慢过去。 虎茂走到石桥上,拍打马匹,身后跟着一个亲兵打扮的书生,拉扯着那五个战俘快步前进,对面的后金军骑士看到这景象也明白了七七八八,纷纷围了上来。 真所谓“侠肝义胆虎茂胆,豪气干云裂贼势”。 第371章 怕你个鸟 虎茂和书生牵着战俘到了战场上,那些后金军哨骑也是在二十余步外停止不前,只是一个骑士从队伍中策马而来,走近了大声喊道:“喂,明狗,你是来送死的吗?” 这个后金军骑士通晓汉话,这番话只是让虎茂酒意上扬,大声喝道:“你这蛮夷,没看到大爷我是给你们送人的?我家大帅说了,这五个杂兵是路上抓的,知道你们那边女人少,怕你们分了这五个倒霉鬼的老婆,特意就送他们回来,还让我下战书,约你们明日决战,谁不来谁是乌龟王八蛋。” “要战就战。”那后金骑兵针锋相对回道:“说那些没用的干啥,我们才不缺老婆,缺老婆就来抢,这次我带走了三个女人,看你这倒霉汉子,倒像是没有老婆的吧,要不要来我军中,给你最美的汉人小妞,让你也破了处啊。哈哈哈” “呸。”虎茂淬口唾沫,说道:“你这狗东西,脑袋就现在脖子上挂一天,若想活命,今晚上就赶紧跑,说不定追你不上还能捡条命,回你那鸟不拉屎的老家吃糠咽菜等着我家大人荡平辽东,看我不把你抓住砍了双手双脚当成人棍送到母猪那边配种,让你夜夜当新郎。” 这种对骂让那后金那个壮实的汉子也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是看着那五个射射发抖的战俘,这个戈什哈也知道此事不能动手,他们女真人向来是敬佩勇士,既然人家敢单骑过来,也没有为难的道理,只能说到:“南蛮,我不与你对骂,你既然要下战书,敢不敢去见我家大人?” “什么大人小人的,除了我家张大帅,那有什么大人。”虎茂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啥大人小人的有啥屁放,带我去。” 这戈什哈调转马头,喊了几句夷语,四周的骑兵都呈半月形把虎茂等人包围其中,开始往后金军营帐而去。 不多时走到了那后金军大营前,几个后金军上来牵马,虎茂也是大大咧咧地翻身下马说:“你们看护好我的马,别想着掉包。” “你这南蛮,心思太坏。”那戈什哈说:“我女真人最好,才不像你们花花肠子多,偷你的马,我们的马哪个不比你的好?” “最好?”虎茂指着远处倒毙的汉人百姓道:“这就是好?随便杀人就是好?好个屁。” “你这南蛮····。”戈什哈有些怒了,瞪着大眼想要对骂,但是看到虎茂怀里铁球说:“这是啥?可不准带武器进去。” “这是铁球,跟石锁差不多,锻炼气力用的。”虎茂拿出来一个捏着火药口举了举,说:“你们这些蛮子,这都要害怕,生怕我拿着铁球砸死你家大人小人?” “厮·····”这个戈什哈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这人既然是对面派过来的,杀了又怕耽误大事,只能硬着头皮说:“赶紧走吧,费什么话,这小铁球,你拿一百个,我也能登时杀了你。” 一堆堆后金军士兵瞪着大眼瞄着这两个汉人走来,但是酒壮人胆的虎茂一点也不发怵,还恶狠狠瞪回去,借着看身后俘虏的空当,还瞄了一眼身后的书生,此人也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种无惧生死的决绝,这下虎茂也不再担心,硬是从后金军士兵的人墙中挤了进去,就看到了后金军此时的现场指挥,协管牛录额真比尔其和另一个牛录额真菠菠罗。 “你这南蛮,真是好大的胆子。”菠菠罗先说道:“还敢到我军营寨叫嚣,信不信现在就宰了你?” “要杀就杀。”虎茂说:“废什么话,我家大帅让我传个话,明日决战,谁跑谁是孙子。” “这么狂,你家大帅是什么官位啊?”菠菠罗说道:“明国的大官杀了不少,不知道这个是谁的部下啊?” “你这区区百十人,也就是个百户,我家大人统帅千军万马,你就知道我这个百户的名字就行了,我叫虎茂,来这的目的就是下战书,约你们明日决战,应不应吱一声,我好回去给大人复命。”虎茂大声说道。 一屋子的后金军官都是怒目相视,不通晓汉话的也在身边人翻译后气得不行,各个怪叫着辱骂,还有人大喊大叫要拔刀,更有虎背熊腰的壮汉来推搡,但是这一切在喝了酒的虎茂看来毫不在意,不仅趁那人不放重心不齐时猛然发力,还把那汉子摔倒在地,冷哼着说:“横什么,明天战场上单挑啊?我一个打你们两个信不信?” 周围地后金军军官更是暴怒,纷纷要上去厮打。 比尔其作为此队协管,看着明国军官毫不胆怯也知道该自己说话了,就用夷语大喝一声,道:“够了,都别吭声了。” 底下的后金军军官们纷纷闭了嘴,退到一边候着。 “我们大清国,历来佩服勇士,你叫虎茂,真是个好汉子,居然敢就这么来下战书,我就应下了,你们赶紧去寻找援军,明日决战,省的说我们大清军到处收拾你们。”比尔其说道。 “你们也赶紧拉扯援军,明日决一死战,省的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虎茂大喝道:“那五个俘虏你们看好,别再让我们明日抓了,没啥事我就回去复命,咱们明日战场上见。” 后金军脸上都不好看,比尔其哈哈大笑,说:“若是明天我抓了你,也不会杀你,还会给你几个美丽的女子,让你美美的过日子,来啊,端上酒来。” 还不等虎茂出走,门口的戈什哈就端着酒水来了,比尔其拿起一个碗,倒上酒说:“虎,死都不怕,是个汉子,喝了这个酒再走。” 虎茂端起来一饮而尽,在嘴里品了品吐在了地上,说道:“这也能称之为酒?” 早就怒不可遏的后金少壮军官们纷纷暴起,这就要拿刀砍翻了这个肆意妄为的汉人。 “退下。”比尔其虽然被驳了面子,但是强压着怒火斥退手下,然后对着虎茂说道:“你这使者,好不晓事,我这好意给你酒,你吐了是何意思?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那也能称之为酒?”虎茂拿出自己的皮囊,打开封口倒在碗里,登时伏特加特有的酒精味道弥漫在军长之中,哪怕是一群男人的汗臭也无法掩盖这浓烈的味道。 “这是···这····。”比尔其有些迷醉地嗅着味道,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伏特加,乃是我出来前,大人赏赐的。”虎茂一饮而尽,咂咂嘴说:“这才是酒,你的那些,是水。” 这比尔其也是个酒鬼,每每打下了县城就会让自己的戈什哈专门收捡酒水给自己喝,只是他常在塞外和辽西,伏特加是真没听说过,此时闻着酒香那是犹如千条蛔虫撕心挠肺,下意识地说出了:“来给我尝尝。” 此言一出,帐篷里炸了锅,菠菠罗立刻出言制止道:“南蛮狡诈,像那狐狸一般,里边会下毒,千万不可、” 其余人也是劝,但是这些女真猎人们性嗜酒,尤其是辽东冷的出奇,尤其喜好烈酒,虽然各个嘴上都那么说。但是心里都想尝尝这闻起来勾魂的酒水。 “下毒?”虎茂哈哈大笑,说着倒上一碗道:“我家大人最是光明磊落,他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要毒杀你一个百户,传出去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爱喝不喝,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就把那碗酒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要走。比尔其说道:“喝酒我怕个鸟。” 第372章 单骑英雄传 不顾的周围将校的惊诧,比尔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那炙热的酒水在舌尖游荡之后,仿佛是大雪山上与灰熊的不期而遇,让人身心充满了力量。 越是极寒的地方越是渴求烈性的酒水,君不见现在的老毛子每年喝死多少的壮年? 比尔奇沉醉于这样的辛辣控制,居然扔下酒碗道:“南蛮,给你一匹马,留下那酒。” 虎茂一阵翻涌,倒不是喝多了头脑发热,是这后金军将校实在是让人无语,这么直接地说出了所思所想,就是在问虎茂愿不愿意用酒袋的那些伏特加换个宝马轿车。 两个人同时回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一匹马?”虎茂反问道。 “我们女真人不说瞎话。”比尔奇用汉话道。 “那成交。”虎茂心下狂喜,颤抖着回身把酒囊递了上去,说:“看来你也是爱酒之人。” 比尔奇接过酒囊对身边的戈什哈说:“去马厩牵匹好马来,咱们女真人喜欢勇士,我看这虎茂够猛够男人,送他一匹马。” 一众后金军官也没啥反应,马什么的后金军又不缺,一人三马都能做到,再加上蒙古人能给提供源源不断的马匹,比起极度缺马的大明官军,送一匹马也没啥,反倒是马上的马鞍什么的更值钱一些。 那戈什哈也不吭声就离开而去,带着虎茂去牵马走路,这里就不多说了,只留下一堆大小酒鬼看着比尔奇的酒囊。 这嗜酒不是比尔奇的专利,整个后金大军中不少的嗜酒老兵,没有在东北苦寒之地待过的人不能理解这种爱好的源头,其实人类在发明了酒水之后,压根就无法拒绝这种东西的诱惑,越是文明落后的地方对这玩意越是着迷,这是人类的本性,与酒水的好坏无关。 虎茂带着书生牵马而去,在一众后金军壮汉的目视下离开了营地。 待虎茂离开后,比尔奇打开了酒囊嗅了嗅,然后盖上酒囊说:“今日之战,到此为止。” 底下的军官们一阵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比尔奇。 “那些明军不得了,我已经知晓了中午的战事,此地狭窄,打起来定然是吃亏。”比尔奇忍不住还是打开酒囊喝了一些说:“往北二十里,还有一处渡口可容大军过河,我们今夜就折返向北,目的是夜袭香河县,因为那处的明军已被我军吸引而来,尔等可知否?” 一帮打老了仗的八旗强军哪里不知是何意思,乃是主将不愿在此消耗,此时八旗兵虽然傲气,但是各个还是游牧民族本色,自然不愿意在此多做消耗,于是纷纷表示同意,也没人再说为死去弟兄报仇的事。 待得军官们散去,波菠萝也嗅了嗅酒味走过来说:“那小兔崽子说有一万人,我看起来也就两千余人,但是这伙明军打不得,打不得,留着给正白旗的王八蛋打吧,这次折损就算了,可惜没打探出来这伙明军的来历。” “要啥来历,这明狗京城都给打穿了,还担心啥。”比尔奇倒了一小碗伏特加递给波菠萝说:“正白旗去打吧,反正我们打下了几个镇子,晚上就这么办,转攻香河,然后转走去和旗主会和,至于损失,此战缴获颇丰,料得也不会怪罪。” 波菠萝一饮而尽,说:“好酒。” “能不是好酒?拿到草原上,那些蒙古人估计都愿意拿自己的老婆换。”比尔奇道:“下次打下来城市,先要人找这个酒。” 其实八旗内部的纷争由来已久,各个旗虽然同属于后金,但是一帮人心怀鬼胎,都是不服的,比如说此时的后金军内部,因为努尔哈赤死亡,虽然大家拥立了皇太极为首领,但是内部都知道努尔哈赤有意传位于老十四多尔衮,但是多尔衮年龄太小皇太代善一帮人的算计,还逼死了多尔衮的亲妈殉葬努尔哈赤,此仇可谓是不小,但是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把最精锐的正白旗和镶白旗给了多尔衮和多铎兄弟,这些旗里的老人又是不满意,才促成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内讧。 但是八旗兵内讧也是要好过明朝的内讧,最少不会为了一己私利置于整体利益不顾,但是坑两白旗是旗主定下的小目标,也是新上任的皇帝皇太极的大目标。 随着虎茂策马而回,临清军营地这边那是锣鼓喧嚣人声鼎沸,人人都是看着一脸嘚瑟的虎茂还有那一匹得来的骏马,各个是眼热的紧。 张元彪听了随行书生的讲解,笑呵呵说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个故事多么的让人热血沸腾,速速写出来,然后编排出来一个大戏,先拿到东边给海军和山寨军演演,虎茂这次是出了大名,我都羡慕啊。” 虎茂摸着头说:“还好没给大人丢脸,哈哈。” “这马就是你的了。”张元彪指了指那骏马说道:“眼下你们辎重队没有专门的马队,你自己去养着,钱不够可以去找你们上官支取。” “谢大人。”虎茂抱拳而去,张元彪看着留下的几个高级军官,就开始了军议。 “驻军。”张元彪大声说道:“数年前,我们这些人在这边被建奴追着打,现在风水轮流转,咱们现在全数达到将近三千,大炮也带来了五门,后边还有无数的天地会兄弟在此地袭扰,已经探明此地建奴军力,对面的建奴也就是区区五百之数,方圆四十里没有别的敌人,明日决战,一定胜利,所以各位回去后好好动员,让军士们做好准备,依照平日训练作战,可是明白?” 一众军官纷纷站起大声喊道:“定然胜利。” 这个小的军议就是个小型的动员会,军官们纷纷回到自己的队伍,接着上来的就是随军幕僚们,拿着各种账册来给张元彪汇报。 头大啊,三千人一日的开销真是巨大,不光是要处理吃喝,还要提前准备好明日的放赏与死伤救治情况,对于明日决战的演算,幕僚们按照估计会有至少一百的伤亡,抚恤金也是提前就打好了报告。 诸如此类的东西,简直让人头痛,张元彪有意把这些事交给手下去做,只是成军不久,还没有这样的人才,只能逐一批复,忙完之后已经是夜里。 “诸葛亮就是这样的。”张元彪默念道:“事必躬亲,对于打军棍超过五下的事都要亲自过问,蜀军军法民法样样严苛,却因为诸葛亮一视同仁的公正,而上下都不觉得辛苦,我得赶紧把东西交出去,不然也要累死。” 第373章 打了个寂寞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没亮,临清军的军鼓和军号就响个不停,各个百人队在军官的调度下,开始有序地收拾吃饭,忙完之后就走出营地在外列阵,点点的火把下都是一脸紧张的军士,毕竟是大决战,这种事在对于后金军还是第一次。 八旗不满万,满万不能战。 这样的谚语还要数年来官军持续的失败,给大明上下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临清军成立时间短,虽然参与了几次的作战,对手不过是东将军和农民军,战斗力始终是有限,而现在面对着眼下最强的军队,人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战场不是演习,什么突发事件都会发生,哪怕是样样在优势状态也有可能被人搞出个“桶狭间”之战出来。 一队一队的军士默不作声列队完成,守备石桥的辎重兵已经上前去拆卸了拒马和鹿角,第一批四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在天亮时分已经到了对岸列阵,气候就是四个游骑兵百人队协助五门火炮过桥,再看那远处的后金军营地,也是点点灯火,栅栏内人影错错,几个大旗没生气地飘动着。 “今日之战,我军四千对阵敌人五百,张大人放下赏格,战后每人给十两银子,按照战场表现提升军官,后边还要在扩编大军,想要更进一步的,今日好好表现,打完了这一战,人人给酒,为了大人,为了百姓,杀光鞑子。”一个个白马亲卫在队伍间策马而动,大声宣布着这些话语。 所到之处,人人都是欢喜,一阵一阵的欢呼,士气大涨。 比起繁忙的临清军,后金军营地里的死气沉沉,倒不是什么军事素质好,而是大部队已经在昨夜驱赶着青壮百姓往北而去汇合主力,所以此时军营中只有等着出发跑路的三十余后金精锐骑士。 “挺热闹。”比尔奇站在望楼上眺望远处不断变阵的临清军说:“昨日的决定是对的,这些人很难对付,若是硬打,真的讨不着好,白白折损了自己的人手。” 波菠萝也是吸了口冷气,说:“这伙明军是什么来头?” 正说话间,天色放亮,清晨的薄薄雾气散去,五百步外的比尔奇惊讶地看着远处列成长长横阵的明军,惊讶地发现在最前方居然有黑乎乎的长条东西,定眼一看,那是火炮。 “啧啧。”波菠萝说:“这伙明军还要火炮,那边一大堆的是白马骑兵?” 火炮不怎么新鲜,往日比尔奇打明军辽西辽东部队也没少见,但是说到骑兵,他还是放眼望去,果然在队伍的两翼看到了一些白马骑士。 “没有披甲。”比尔奇说到:“这些人轻骑兵,咱们走的话,拦不住。” “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能打。”波菠萝指了指说:“你看这队形,排的多好啊。这些南蛮都不吭声,强军啊。” 张元彪看着自己的队伍尽数开出,自己站在了望塔上,姜开泰拿着小旗上来说:“大人,按着你的吩咐,队伍已经列好了,现在咱们营地内,还留下了五百人的预备队,现在我开始应旗,大人可有什么指示?” 对于这样的专业化指挥,张元彪只是点头说:”应旗吧。我没意见。” 姜开泰挥舞小旗,远处列阵的队伍也是大声欢呼,然后挥动军旗相应。 这些都是军阵的基本功,此时毕竟没有无线电和耳机,数千人数万人的大军作战,全靠这样的旗帜活动来下达命令,张元彪的指挥系统就是根据戚继光《纪效新书》简化而来,小队作战靠着军官自己指挥,大军团开始作战,也是要如此下达命令。 “鞑子怎么没个动静?”张元彪有些紧张,说:“不应该是双方对战都列好队伍,否则咱们打过去,那些鞑子打算守备这个简陋的营寨?那不是吃了大亏,难道他们全是骑兵都躲在树林里?” “属下不知。”姜开泰也是极目远望,却也是看到了后金军的营地安安静静立在那里。 “这里边难道有诈?”张元彪向下喊道:“让天地会的联络人过来。” 不多时,一个汉子走了过来,抱拳道:“大人,小的胡青牛,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鞑子毫无动静,难道附近有鞑子的援军?”张元彪问道。 “没有。”胡青牛自豪地说:“附近五十里,都有咱们的弟兄潜伏,若是有大队鞑子援军前来,会有预警,最新的消息是没有大队的鞑子的队伍在附近活动。” “好的。你退下吧。”张元彪没有多和胡青牛说话,因为此时的消息传递,延误上一天都是正常,在纷繁复杂的战场上分析情报得到最佳的答案就是考验名将的试金石,而张元彪哪里会了解敌人的想法,只能试着去猜测,迟迟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绷着神经看向后金军营寨,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虎茂在军阵中有些摸不着头脑,昨日下战书,那些鞑子可是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对面一个兵都没有出来,完全不知道是在干啥。 “进行二号方案吧。”张元彪说:“既然后金鞑子不愿意野战,就包围这个小寨子攻击吧。” 姜开泰点头后开始挥舞小旗,不多时就看到小桥外的军阵开始裂开,渐渐向后金军的营寨逼去,渐渐地在营寨外形成了围三缺一的模样,然后军阵变化形成三个大大的空心方阵,无论是什么兵种都开始给火铳上刺刀,那些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一照射下,在大地上形成了一片反光,直接就晃瞎了在寨子里观阵的比尔奇。 “这是何意?”波菠萝眨着眼说:“这些明军要干啥?” “不知道。”比尔奇扭头看向东边的临清军,那边没有太阳光的反射,看起来舒服点。 两人默默地看着,手下的戈什哈走来说道:“主子,北边有些明国人袭扰,看起来有数百之数,而且越来越多,是不是先让我等杀上一阵?” “该走了。”比尔奇叹口气道:“还好昨夜先让主力走了,否则今日一战,不知道又要折损多少勇士。” “那些百姓呢?”戈什哈问道。 “不用管他们。”比尔奇说:“把剩下的绢帛和粮草都给烧了,我和波菠萝大人先走,你切记不要与这明军交手,速速到那边会和。” “得令。”戈什哈抱拳退下,不一会就传来了放火的声音,比尔奇策动马匹,奔驰而出,营地内火光冲天。 “我尼玛,空城计?”张元彪看着逃窜的骑兵与熊熊大火,也没有下令追击,只是让白马亲卫前去探查,在确定建奴撤走十里后,才上前接收那破落的营寨和那一干瘫坐在树林里的上千百姓。 第374章 虎头蛇尾的京畿战事 虽然是赢得了胜利,也夺回了百姓,但是张元彪歼灭后金军的战术目的却没有达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金军带着大量辎重一溜烟又跑回香河前线,据回来的的天地会探子所说,这群后金军在香河县城外又击溃了一支六百余人的明军大队,然后又向西转进不知了去向。 无奈的张元彪在权衡了信息之后,错愕地发觉本地范围内居然没有了大量的后金军可做会战,把自己的队伍向北集结更不可能,那边没有补给没有支援,这些人去了还不是给人送菜,只能下发赏格后,留下五个百人队的游骑兵作为预备队,其余的部队统统放出,让他们以百人队为基础在当地天地会豪杰的参谋下四处出击,在随官屯为中心辐射的五十里范围内,以游击战对付建奴的小股骑兵的劫掠战,十几日下来倒是杀伤了一些后金军骑兵,逼迫他们渐渐放弃了这一区域的活动,纷纷向北撤去。 随着战事的减少,临清军开始分段撤兵,随官屯的后勤压力也是骤减。 最后临清军在京畿地区的活动持续到了九月初,伴随着后金军的撤出关外,大明崇祯九年的这场后金入寇大戏宣告了结束,此次战争以后金军的全面胜利告终,虽然有临清军的介入挽回一些损失也打杀不少后金军的有生力量,但是后金军基本上完成了所有的战略预期,整个北地的生产资料再次收到了巨大的打击。 战役的后期,张元彪也命令自己的队伍袭扰了香河、武清、固安和漷县,冒充后金军对这些县城围而不攻,基本上把这几个县的乡镇管理系统给一锅端了,其目的也是为了瘫痪随官屯附近的明朝管理力量,为随官屯后期发展助力。 这样的活动见不得光,所以都是派出了己方最忠诚的游骑兵进行,那些官府也算是老实,各个躲在县城中大气不出,任由临清军焚烧城外的关卡和车马驿,至于偶尔抓到的大小官吏,张元彪也是宅心仁厚,没有大加杀戮,就是安排了马车装走送到东明港,这些人可以送到台湾垦殖,白白杀了有悖于张元彪的价值观。在此不做多多的解释,反正张元彪是个好人就对了。 十月班师回临清,随官屯在京城南部已经成了一个极大的势力,因为太多八旗大兵在此地活动的传言,就连北上勤王的各地驻军都不敢在这个地界走路,纷纷在运河上不敢下船,倒是让此地百姓更加信赖随官屯的天地会,加上有粮食吃和取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加入自保。 此役临清军损失不大,死伤累计不足五十人,这些抚恤对于经年累月准备战争经费的张元彪来说不值一提,带回来的一些建奴首级,也被张元彪一个一百两的大价钱卖给了勤王的青州左卫老朋友,换得几千两的白银根本没啥大用就被日常的开销给弄完了。 回到临清之后的大军即刻分散开来,临清城在热闹一阵后,也就没了什么喧嚣,很多人尤其是军士们的家属知道了军队北上的事,但是大把的放赏和缴获带回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默默地准备着过年。 京畿战事结束了,军士们可以放松了,但是张元彪的军官们可更忙碌了,一来是回来后张元彪宣布扩军,各个军种都要扩编三个百人队,等于说临清军的主力征兵一千人,这在当地那可是大事,很多人想要当兵吃粮,但是张元彪的队伍岂是那么容易进入?必须是自己的军官老兵或者是林青商会的掌柜作保才能取得入伍资格,否则那是别想进入。 临清城上下都知道这临清军的诡异,也有不少人想着告发临清军图谋不轨,但是随着临清军征兵数量的增多和北方战事的频发,当地人反而觉得这是个好事,毕竟临清军养兵也不是找老百姓要钱,反而形成了良好的治安,现在多少人都等着扩军的政策,恨不得把自家不争气的儿郎都给送到军营里才好。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临清军的大小伙子们都穿着红色的大衣和高高的帽子走到了大街上采办过年的物资,这也是临清军的老传统了,除了军官和什长们不能放假之外,其余的军士都是可以穿着最漂亮的军服回家过年。 这些年轻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在街上买东西,兜里有大把银子的他们说话客气从不讨价还价,一直都是临清本地商家的最爱,各个酒肆之中也是红衣翩翩,只看得人们赏心悦目。 一队五人组成的军法队在街上列队前行,为首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军法官,他穿戴整齐,手持佩剑,身后的四名护兵也是荷枪实弹,一脸冷漠地在街上走。 那些打闹的临清军士兵们远远地避开他们,或者就立正站好,在路边等着军法队路过时抱拳行礼,而军法队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反而是军法官会偶尔停下来,抓住扣子没有扣好的军士一顿训斥,若是有人敢在街上胡作非为,这些军法官是有权直接格杀,对于那些喝醉的士兵,直接就铐在街边冷水醒酒等清醒了还要拉去关小黑屋,畏惧军棍和军法的临清军哪个敢托大,在大街上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这种文质彬彬的模样,更是讨得百姓欢喜,反过来更加拥护临清军。 汤敏出仕东部最高军政长官后,第一次回家过年,这个消息在临清当地也是大新闻,毕竟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亲戚和朋友乌压压来了一堆,因为来拜访的人太多了,所以临清军军部专门安排了十个游骑兵在门口守备,因为张元彪下了命令,必须保证这个年轻人的安全。 这些亲朋来找,无非就是为了权力和金钱,引荐参军或者向其兜售各种物资的人排队而来,直接就把汤敏这个年轻人包围了,好在汤敏在日照港和登莱二地历练日久,丝毫没有昔日的青涩,在判断亲戚的目的后,也就很快给出了答复,直到他的表哥林凡背着一袋干枣过来,汤敏立刻推掉了一个远亲的送礼,大步走出院子,拉着自己的表哥去见母亲。 汤敏忘不了数年前自己母亲生病,是这个表哥扛着小麦过来才看好的,后来两个人还一起去了城中看“免费喝伏特加”,从此汤敏就入了张元彪的账下,如今升任东部军政长官,才不过区区七年,这七年中,汤敏数次拿出自己的工资送予表哥家,都被表哥回来,而且还经常来看母亲,若是说到这亲情,汤敏只有这个一个亲人。 “凡哥儿来了?”汤敏母亲坐在屋里看到林凡扛着大袋子说:“这里啥都不缺,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你来的正好,我前几日弄了些布,正盼着你来带回去。” “姨。”林凡放下袋子说:“都是些枣子,我妈说你身子虚,多让我晾晒了一些,拿给你补补。” 汤敏妈打开袋子,捧着枣子说:“好好好,家里那边都好吧?” “好着呢。”林凡自己抓起一个碗喝水,抹抹嘴说:“都好着呢,我妈本来也要来瞧瞧敏弟,只是大哥家刚添了崽,走不开,就让我来看看。” “我这腿脚不利索。”汤敏妈叹气道:“不然就跟着你去看看了,好多年没回去了。” “姨,你要是想去,俺背着你去。”林凡哈哈大笑。 第375章 林凡 汤敏与林凡在母亲面前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凡哥,你现在做啥营生呢?”汤敏想着把这个大哥带走,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能安排啥活给他。 “我跟大义镇上的城市卫队做工,啥都干。”林凡笑着说:“修路啊,做饭啊,挖坑啥的都能做,前一段还跟着修水泥路。” “这是不错。”汤敏笑了笑,对外边喊道:“刘总旗,安排人去拿些酒菜。” 门外守着的总旗乃是临清军精锐游骑兵,见到汤敏大人安排也是赶紧抱拳应诺,然后两个军士就拨开层层的来访者出门了。 “不用了,不用了。”林凡站起身说:“敏弟这边比较忙,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了,正好来城里买点东西,我就先走了。” 汤敏母拉住林凡说:“不能走不能走,一会就吃饭。” “不了姨,出门的时候俺娘说了不要我在这里久呆,不能给敏弟丢人。”林凡笑着就起身要走,汤敏哪里能放他走,跟着母亲拉扯住林凡说:“凡哥,凡哥,咱俩这么多年没见了,中午一定要一起喝点,我这里有大人赏赐的好酒,伏特加那是管够了喝。” 说到喝酒,林凡也怔住了,舔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憋了一会才说:“敏弟,出门前,你姨特别交代,不许我在城里喝酒,怕我喝酒后办傻事给你丢人现眼,所以这酒一点也不能喝。一点也不能喝。” 汤敏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表哥居然有这么大的毅力,想着他这是为自己好,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也就笑道:“凡哥说的哪里话,你且留下来吃饭,我这里有点事跟你商量。” 听到有事商量,林凡也就不再推脱,坐下来说道:“有啥事你说就行,饭就不吃了,一会买了东西就回去,正月里再来看你。” “是这样。”汤敏也坐下,低声说:“我在东边帮着大人经营船队,水手们在船上吃的东西差了一些,大人吩咐我组建一个新的酱菜园,为水手们生产腌菜和菜干,主要就是方便在船上吃。我这边缺乏得力的人,想让你去管着。你和俺姨在家里也经常做酱菜,那味道真不错,而且还能放的时间长。这事非你不可。” 扩军快,培训效率低,缺人这事在整个临清军上下都是一样的,汤敏在东边吸纳人才主要就是从之前登莱大战时找到的落难读书人,这些人能力放一边,可靠性就很值得人商榷,而且在登莱稳定后不断有人离开返回故乡,所以很难做到上下贯彻。 掌管军权或者财权,能力放在一边不论,自然是要找自己信得过的人,人认为确定的不确定性虽然多,但是在管理上,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是被人带着军队或者钱财跑路,大军前期任人唯亲反而是较为稳定的办法,这也是张元彪重用老弟兄,哪怕是能力不足也要放在关键位置上,毕竟是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再坏的结果也好过脱离控制。 “这。”林凡有些尴尬,说:“我不怎么认字,连秤都看不好,这样不行,不行。” “不认字可以学啊。”汤敏说:“又不是让你去看秤的,那些管事的都选好了,你去了是要监督他们的生产,现在水手们不出远航,吃用的较少,你可以慢慢学习经营,等着将来需要造的多时,你不就明白咋回事了?” “可是。”林凡摸着头说:“东边那么远,咱没去过,而且家里的地也····” “凡哥,咱不能老想着眼前啊。”汤敏说:“大人说了,在海的那边有一片好地方,等着将来过去了,弟兄们都给分田,一人给个五十亩六十亩的不在话下,而且我也跟那些船长们打听了,这都是真的,现在大船越走越远,要不了多久就到了那边,到时候弄个几十亩的地,那可都是南方的那种上等水田,一亩能产快十石了。” 林凡也是惊讶,掰着手指头说:“这么厉害。” 宛如一个穷光腚忽然看了金山,近在眼前,但是林凡咽了口唾沫,旋即低下头去,喃喃道:“还是不妥,俺没念过书,这次出门的时候俺娘还说敏弟现在不比从前,让我看看就赶紧回去,别给敏弟丢人现眼。” 汤敏哈哈大笑,说:“我说是你就是你了,容不得你推脱。” 汤敏说完就对着门口喊了一句:“来人。” 门口站着的卫兵就推开门进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这些卫兵都是汤敏从山东东部带回来的,张元彪为了保证自己得力手下的安全,专门让陈浩南在军队中挑选了一些精干的人悉心培养,在保护主要将领安全的同时也是将来的文官与中层军官的苗子,尤其是汤敏,作为坐镇一方的重要人物,保护尤其重要,因为登莱与东明港那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安全更要得到保证。 “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给我表哥带回去当安家银。”汤敏轻描淡写地说道:“再去雇一辆马车待会我俩吃完饭就把表哥送回去。” 卫兵抱拳而去,林凡听到那些银子,也是惊愕地说道:“使不得这么多,这···会不会被人说是用自己人啊?敏弟我看算了吧。” “大人常说,不任人唯亲,难道还任人为疏?”汤敏笑着说:“凡哥是我举荐的人,我就是凡哥的保证人,凡哥你犯了错是我的错,凡哥你做得好,等着大人夸奖时,我也脸上有光,这酱菜园的事,只管大胆去做,只要不有害于大人和我,能够完成预计的目标,那就是大功一件。而且这酱菜关系到我临清军上下的吃食,怎么可能交给外人?” 林凡也不再吭声,来了酒菜就开始推杯换盏,只是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巨大的变化让他有点心动不已,吃喝也是显得机械很多,看着他那有些木讷的样子,汤敏妈掩嘴偷笑,他自然是为了这个大外甥有个前程高兴,汤敏也是见多了这样的事,只是招呼吃喝,待得吃饱喝足后,就开始从自己的库房里挑拣东西,让林凡回家的时候带走。 南京的丝绸,北京的棉布,关外的狐裘,西北的羊皮。 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都是最近拜访的商户带来的礼物,对于这些东西,张元彪没有下达什么清规戒律,汤敏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收用,但是临清军的核心利益不能被出卖,牵扯到费用较大的合作事宜,汤敏也不能自己做主,他的上边还有一尊大神——张元彪的老婆黄婉薇,虽然她的出场不多,但是她带领下的审计部门正在一点点壮大,那些审计师都是张元彪在历次战斗中收拢的女性难民或者登莱战役中倒霉的官家小姐们,这些人在军中没有派系也没有普通人的社交,都是在屋里蹲着查阅账单,一丝一毫的错漏都会发现并发出核验通知,影响力那也是与日俱增。 等着下午林凡吃完饭走出汤敏家时,他还有些被梦想打晕的感觉,捧着两坛伏特加迷迷糊糊在马车上坐着,心里盘算着这刚刚发生的好事,真是早上还在家种地,下午就成了临清商会多少人羡慕的临清军直营工厂的厂长,这际遇真是晃花了眼。 此酱菜园日后就随着临清军的海军发达而成为国际大品牌,所生产的酱菜、腌菜、咸鸭蛋和干菜,还有后来研发出来的罐子肉块,在海上极其受到各国水手们的欢喜,一度在澳门和香港卫成为紧俏商品,除了海军能无限量供应外,这些偶尔出售的物资在西夷人的海船上只有船长才能享用,尊贵程度,可想而知。 第376章 范德喜 大明崇祯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马上就要年三十了,就算是繁华如临清这样的大城市,在临近年关也是没了行人。大家都猫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事,街上的商铺也都挂起了肄业的牌子,南来北往的客商如果不是非要呆在此地,也都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过年。 张元彪带着几个亲卫在大街上走着,空荡荡的城市里只有少数车马托运东西,至于那些酒楼饭馆也都是纷纷关门,一般都是写着正月十六日开业的幌子。 临清军的主力红衫军已经放了年假,正月初六日再回到军营,城市卫队由于是乡土部队,即便是放了假,也能进行频繁的轮换,保证临清周围数个乡镇的安全,所以即便是放了假,主要官道上留守的城市卫队还是保持着对于乡镇的管控。 于那些留下来的红衫军主力,一部分是为了多拿钱,年假不休可以得到一份津贴,虽然不多但是也算的是额外的补助,而且年假期间这些人也不用操练,只消得在城市里走走即可,他们此刻就穿戴整齐在街上巡视,十人一队穿着红色大衣,斜背着火铳在路上列队前进,时不时停下来吼几嗓子,吸引得胡同里的孩子和大人们出来围观。 红衫军的衣着整齐且干净,无论是什长还是军士都是打扮的很有精神,比起那些传统意义上的苦难军户,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临清军主力不管是游骑兵还是辎重兵,都是待遇极佳,军饷充足还衣服好看,走到哪里都是人们议论的焦点,那些大人们因为官府的威压不敢瞎出来围观,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孩子们可不管这些,几个十几个孩子在街上蹦蹦跳跳跟在巡逻的红衫军身后大声喊着: “红衫军,好汉子,杀了鞑子杀汉奸,三军出战勇争先,刀山火海不咋眼。” “街上有了红衫军,铁人都要软三分,谁敢街上坏规矩,抓去煤山干三年。” “火铳一响爹娘白养,刺刀一出啥也白搭。” 诸如此类的口号都是张元彪这个老阴谋家鼓捣出来的,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低效且文盲多,老百姓获取知识的方式还是局限于说书先生和街边闲话。尤其是这童谣谶语,传播的最为快捷,因为孩子们记性好又没啥事,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在街上吼一天,潜移默化之下自然是传播很快。 童谣谶语都是野心家的常用工具,一定意义上能左右很多人的判断,就连大臣给皇帝汇报时也会把这些东西当成佐证上报,比如闯军鼓捣的“十八子主神器”“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都是活生生的实证啊,足以证明这玩意的威力。 本地的军士和军官都带着银钱和喜悦回到了家里,军营里都是些张元彪的老兄弟蹲着,他们从北京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在北京之战完结后,找到家人的屈指可数,余下的人要么成婚组建新的新的家庭,要么孤身一人以军营为家,当然,大多数的人都是后者,天天把过剩的精力都用在折磨新兵搞训练,想的都是打到辽东去报仇雪恨。 张元彪作为一军之领袖,自然在过年期间也是频繁在军营里与这些不当值的军官们搞联谊。 所谓的联谊无非就是喝酒聊天,所以临清军的主要军营里每天都是灯红酒绿,一大票喝的醉醺醺的老兄弟们四仰八叉地躺在军营里当酒蒙子,有的时候半夜醒来,也是拿着配给的伏特加四处串门喝酒,为了防止这些人喝多了睡在外边冻死,张元彪把自己的亲卫都给派下去监督,任由着他们在军营里胡闹,喝完了酒就锁到宿舍里睡大觉。 这个时代真的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吃吃喝喝也找不到啥了,至于出去找女人这种事,临清军没有明确禁止,但是内部教育这玩意已经是有些见不得了。所以军官们整日在军营里喝大酒,张元彪偶尔也带着吃食前来凑局,在酒桌上不断地勉励自己的手下早日成婚,早日成婚。 这些手上有不少钱的军官们没几个想成家的,喝高了就开始嚷着“北伐”,然后就开始痛哭流涕,少数几个没有酒瘾的也是被感染到,咬牙切齿要报仇。 看着这样循环往复的动作,张元彪不自觉地想到了孔有德,这个辽东矿工家族出来的男人,在后金军占领辽东后,孔有德他爹和一众叔伯挑头反抗,被后金军屠灭只剩孔有德几个年轻人跑到东江投军,血海深仇的孔有德争当先锋,不惧艰险和后金军打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很戏剧化的投了后金军当奴才,是什么把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人逼到与杀父仇人一心?这大明朝真的值得挽救吗? 腊月二十八晚上,在军营里喝完酒的张元彪踉踉跄跄在亲卫的护送下走在昔日繁华无比的十字街上,此时因为过年的缘故,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几盏灯火亮着,街道上也是黑漆漆的。 一队临清军举着灯笼在街面上夜巡,那些穿着厚厚红色大衣的青年军士在什长的带领下沉默地在街上走着,两伙人一照面,这队巡逻兵就走了上来询问,在得知张大人也在其中之后,各个喜笑颜开,要求为张大人充当临时护卫。 “你们继续巡逻。”张元彪迷迷糊糊地说:“我没有事,你们晚上回去了,也喝点伏特加暖暖身子,天寒地冻,要注意防寒。” “是,大人。”为首的什长抱拳回复后,又低声道:“属下是京城跟随大人的范德喜,谢大人活命之恩,大人公侯万代。” 张元彪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这个什长,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只是从京城过来的老弟兄只要不是太差劲,现在都是百户以上的官衔了,这个名字怎么这样陌生,难不成军队里还有人会冒充老弟兄,这不可能,稍微一看就能认出来啊。但是他的声音倒是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 “范德喜?”张元彪疑惑地说道:“你的上官是王树正还是李国藩?” “我的上官是赵玉超。”范德喜低声道。 这三个字把晕乎乎的张元彪给炸醒了,他看着眼前的人,退后一步激动地说:“青青···青峰大·············大····?” 四周的亲卫眼见自己的上官有异,纷纷把手放在刀柄上合围而来,恶狠狠地看着这个无理的什长,那些巡逻的军士也是一脸懵逼,只是机械的把火铳从肩上放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觉有些失态的张元彪酒全醒了,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往后移动了两步,说道:“没事没事,范德喜,我想起你了,走走走,跟我回去,这些军士,你···” 张元彪指了指自己的一个亲卫道:“李,你把这些弟兄带回军营,范德喜什长与我到府邸叙话,安顿好之后,你去找姜开泰王树正他们到我这里。” 那亲卫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上官的命令还是要执行,就上前接管了九个红衫军往军营而去,道路上只剩下了张元彪、范德喜和七名亲卫。 张元彪故作镇静道:“走吧,我们回去好好喝点。” 那范德喜也不托大,恭敬地点头就跟在队伍的后边。 张元彪在前边走,心里还是揣测不安,锦衣卫的青峰啊,啥时候摸到自己队伍里的都不知道,这次突然现身,谁知道在想啥?难道自己在这边的打算已经暴露了? 第377章 青峰来了 张元彪绷着脸走在前边,身后的亲卫也是慢慢的把范德喜逐渐围在中间,敌意自然是相当明显。 冷清的街道上走了一段,又来了一队巡逻的游骑兵,为首的什长带着人看到了张元彪一行,也是把队伍靠近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护送。 还没等张元彪开口,亲卫宋德才就大声招呼道:“巡逻的弟兄辛苦了,今日大人从军营回去,一路上灯笼带的少了,你们过来一起护送大人回去。” 那边的什长自然是十分的高兴,急忙带着人加入亲卫的队伍。 什长和九名军士扛着火铳走到近前,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几个亲卫围着一个其他百户所的什长,一向和蔼可亲的张大人也是没有吭声,要不是都脸熟,这个什长还以为张元彪被劫持了。 这么尴尬的站在几米外,不过人多了到底是好事,眼下得赶紧回到自己的老巢,于是张元彪清清嗓子说:“你们带路吧,今天在军营喝酒有点多。” 这个什长也就走到前边,安排自己的手下分成两队护在张元彪亲卫外侧,二十余人就在这寂静的大街上慢无声息地走着。 没多久就到了府邸外边,王树正、李国藩和姜开泰都拿着火把站在门口等着,完全不知道自家大人这么晚了喊人过来干啥,但这是第一次深夜传唤,这三个军官都是一脸严肃,以为有大事发生。 张元彪简单说了几句,就屏退了其余的军士和亲卫,招呼三人与范德喜一起进入议事厅。 议事厅里刚刚被点上了蜡烛,因为没有实现摆上火盆,所以此时还是很冷的。 三个高级军官打量着那个什长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张元彪让众人都坐下,挥挥手屏退了余下布置火盆的亲卫后,看着大门关上,才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范德喜。 几个手下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王树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次座上,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临清军游骑兵的什长,却是想不出来这个自己的手下在那个部门姓甚名谁,因为近期队伍扩张的厉害,王树正平时跟着二十几个百户打交道都够累了,此时看着这个什长,也是不明所以。 一边的李国藩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吭声,就是看着这个什长,他心里想的是“八成是王树正的手下闯出了乱子,这才在深夜被大人提点过来了。” 寂静的大厅中,都没人说话,直到黄婉薇带着四个女护卫带着短刀出现,一帮临清军的大佬才打起了精神,因为这么晚了居然把夫人都请过来了,那这事肯定不同凡响。 黄婉薇接到通知后就带着自己的四个女侍卫兼审计师带着短刃就过来了,这也是张元彪特意安排的,只要是晚上要出门,一定要带上侍卫,哪怕是在自己家里活动,也要如此。 几个大佬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口中念叨着:“夫人好。” 黄婉薇也是颔首示意,紧接着走到张元彪身边,警戒地看着眼前的游骑兵什长。 “呀,这是。”黄婉薇捂着嘴,激动地说:“是青峰大人。” 这个答案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王树正本来还在抠鼻孔假提不起精神,满脑子想的是啥事至于深夜把大家都喊来,这会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大吃一惊,他在军中也是高层,对于青峰这个名字自然是耳熟能详,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站在张元彪的身前,伸手去摸日常佩戴的铳刺,只是在这夜里褪去了腰带和大衣,摸了个空就这么横在张元彪身前,大声喊道:“卫兵卫兵。” 门口警戒地亲卫哗啦啦就从门口涌入,他们都是精锐的战士,此刻手上都是拿着铳刺紧张的看着屋里的情况。 张元彪一把按住了王树正,同时对着亲卫们摆摆手说:“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更不要听屋里的对话。” 亲卫队长郭峰欲言又止,只能示意手下出去,自己最后关上了门,也走了几步远离了这个会议室,对于什么秘密,郭峰是个明白人,常常跟在张元彪身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那肯定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行了,都坐下吧。”张元彪笑着说:“青峰兄弟在军营不知道呆了多久,要是想杀我,早就下手了,咋会等到今天?我叫大家来就是老友再见,没啥别的意思。” 屋里的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锦衣卫,不信任的气氛在屋中蔓延。 “之前在京城时,多亏了青峰大人的接济,要不然我们说不得就没有办法来临清了。而且我也是青峰大人从那锦衣卫大狱里赎出来的,没有青峰大人,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更不会遇到张郎这样的好相公。”黄婉薇感慨地说:“大恩不言谢,请受小女子一拜。” 看着黄婉薇走近,化名范德喜的青峰才算是动了动,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张大人你也不用害怕,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反而很欣赏你,真是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支持。” 姜开泰之前在京城当乞丐的时候,去黄婉薇那边借粮食时遇到过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后来才知道这人是锦衣卫,出于对大明朝廷的不信任,姜开泰一直对这个人没啥好感,现在听着这个年轻人说话这么狂,只后悔没有带点手下,否则咋也收拾了这家伙。 “没有青峰大人的关照,哪有我的今日?”张元彪走到近前,笑着说:“你这也是,都入临清卫,我居然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实在是不拿我当朋友,应该早点出来相见,大家也能一起做点事情啊。” 青峰脱去军帽,拿在手上说:“我也是一时兴起,入了你的军队,才进入两个月,就是想看看你在折腾什么,从登莱回来的军士都夸你指挥得当消灭了不少的叛军,但是我翻阅了报功的文书全篇都没有你的名字,张秀才,你在怕什么?” 屋里的人都起了杀心,李国藩拿出了怀里的“百宝路”烟假装分发,其实是在和王树正他们交头接耳,几个人都是冷眼看向青峰所在的位置。 “怕什么。”张元彪笑笑,说:“我有什么怕的?杀鞑子杀叛军,哪一件不是大义?我就是不想面对朝堂上的正人君子们罢了,但是该给的孝敬那是一个铜子都不曾亏欠,所以论起来,我才是个守信的好人。“ “守信。”青峰点头道:“你可是答应我要去找那建奴晦气。” “我一直在做准备啊。”张元彪说道:“我这么编练兵勇,不就是为了与建奴厮杀?” 青峰伸出手指,说道:“随官屯割据造反,东明港勾结西夷,登莱奴役百姓,还勾结临清商会在山东各地豢养死士,这些罪名,无论是哪个你都吃不消吧。” 屋里的空气凝固了,叼着烟的李国藩手都颤抖了,这个颤抖倒不是害怕而是他在战场上要抡刀上去厮杀前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造成的激动。 这些临清军的秘密,虽然局内人都是或多或少的知道,但是对于一个外人来说知道这么多,这事肯定没有办法善终了。 “随官屯被建奴所袭,官军避而不战还掳掠百姓衣食,我部与建奴对决死伤惨重,在彼处安顿收敛死难百姓,后官军又来掳掠,被当地的土匪打走了,与我临清军何干?与孔有德血战莱州城下,解救协助孙元化大人编练新军的西夷教官,怕他们滋扰地方便寻了个滩涂准备造船让他们回国,多么的仁义?至于奴役百姓,那些登莱百姓饭都没得吃,我从外地输送粮食让他们干点活,可谓是活人无数,那勾结临清商会,现在朝堂上的大人们勾结南方的商人,茶税我看都要废掉了,那些要进入户部赈济灾荒的钱都被大人们分了回家买地买姬妾,我这挣点钱招兵买马准备去朝鲜打建奴,你又数落我。既然这样,我这就解散了队伍,拿着钱去南方买些地,当个良民过日子,如何?”张元彪说:“每次你都是这样板着脸,这些大道理你去找六部的阁老们讲啊。” 第378章 锦衣卫撤了 青峰看着张元彪侃侃而谈,不由得鼓起掌来。 “张秀才真是好口才,这造反的事都能说的这么有道理,不错不错。”青峰笑着说:“你不用激动,你的事我虽然一直在观察,你做的事要是放在国朝初年,十个脑袋也掉了。不过现在嘛,倒是没人管你了,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别的事,朝堂上的大人们为了西北民乱、饥荒水灾还有北边的鞑子与建奴费了不少心思,只是银子一直都很缺,哪里管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临清指挥使,还是副的。”青峰笑着说:“别担心。” 这青峰说话还是这么难听,但是张元彪转念一想,也觉得上下无事,确实没有被人注意到意思,再看看青峰那欠揍的样子,摇摇头道:\\\"这次突然出现,不会就是跟我叙旧的吧?那我让人上点酒菜,我们一起喝点,边喝边聊吧。这些在座的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老人,来啊,你们跟青峰大人打个招呼。\\\" “都认识都认识。”青峰挥挥手说:“王树正、李国藩和姜开泰,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都见过,当真是居移体养移气,以前都是干巴巴的汉子,现在当了军官各个也像那么回事了。” 几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家大人的意思,只能呵呵干笑,只有黄婉薇脆声说道:“青峰大人,那我去安排酒菜,你们好久没见了,今天好好喝点。” 青峰看了看张元彪,挥挥手说:“不喝酒了不喝酒了,我这次来也是有要事商议,说完了我就走,北京城那边出了点事急招我回去,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的与你们相见,若是有时间,我真想在这里多看看张秀才的大事,说不得真能混个机会去北边打打建奴。” 张元彪知道这些锦衣卫的人天天的都是云里雾里的,但是青峰说的话之中有些深意却没有坑害自己的意思,也就跟着说道:“什么等待机会,眼下京城围困稍减,清军已经退回关外,我的探子得到消息,眼下你的仇人们正在准备去进攻朝鲜,我已经在调派人手拨付粮草,只等朝鲜方面危机之时前去与建奴交战,你要是想去,就让你全权负责那边的作战。” “还有朝鲜,哎,头疼啊。”青峰说着就假装捂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说:“朝鲜也快完蛋了,你的消息很灵通呢,我这边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已经确定了,年初的时候建奴就会打过去。不过这个消息已经被上边压下来了,因为不可能有援兵,大人们就不想把这个消息上报上去了。” 这倒是常事,张元彪干笑了两下,说:“眼下朝鲜确实派不去援兵,辽东方面的东江军已经没有战斗力了。至于辽西军,朝廷也没钱请得起,这下朝鲜可惨了。” “张秀才。”青峰说道:“你这真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真有些诸葛亮的样子了,要不是我这身官服,我也想跟着你去朝鲜杀几个鞑子。不过你咋有了朝鲜的消息?” 张元彪不能说自己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就是朝鲜这档子事吧,只能叹气道:“之前在登莱作战,与东江军和朝鲜商人有交集,这些情报都是他们带回来的,眼下朝鲜王京也是风声鹤唳,只是前些年迫于后金的威压,朝鲜已经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大明来往,此次的清军征伐,我也料定朝廷不可能派出援兵,所以在登莱二地经营日久,为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啧啧啧,这么大的筹码,行啊你张秀才。”青峰赞道:“真想跟着你去朝鲜干一票,这天天的在外边刺探消息烦死了。” “你要是想要,回头抓几个给你送去。”张元彪说:“你这次来是有何事?” “我说是专门过来见你一面你信不信?”青峰笑着说。 “我当然不信,你若是就这么来了然后就走,可不像你的风格。”张元彪说道。 “嗯。”青峰严肃道:“本来圣上临朝后,就已经召回了各地的矿监和缇骑,各地的锦衣卫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人主要负责刺探民间灾荒是否被地方官瞒报,后来圣上与东林诸公不睦,又增加了一些人手在各地,可是近来匪乱猖獗,西北压力剧增,朝廷要裁撤内地无匪乱州府的锦衣卫和厂卫,调集人员前往西北协助官军行动,我也是刚刚接到了调令,要带着部分手下去西北,至于那些不能带走的人,上边的意思是就地解散,因为上边没有发放安家银,我就想着来你这边寻觅些银子,待得日后再还你就是。” 只是要银子啊。 张元彪松了一口气,说:“要多少的银子?我给你准备。” “三万两。”青峰轻描淡写地说。 “三万?”张元彪差点没跳起来,说道:“三万两,我哪给你弄这么多钱。” 这个数却是吓到了屋里的人,虽说临清军有钱,但是一下子拿出来三万两给人,尤其是这个不得了的锦衣卫,还是让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峰笑笑,说:“张秀才,你这样想啊,你也知道我们锦衣卫最善于罗织罪名,我可是有你谋反的证据,只要愿意做,很快就能给你做实了,到那时候大狱一起多麻烦,你是个聪明人,这样一做对比,三万两不多吧。” “哎。”张元彪挠挠头没好气地说:“就依你了,三万两我从北方备战的存钱里拿出来给你。这次朝鲜之战就不去参合了,我在家蹲着再攒钱吧,等着下次建奴入侵朝鲜的时候我再派人去。” “少哭穷。”青峰笑道:“你在北边战前放赏,一次就能拿出来两万两的白银,一个人发十两银子,两千人吃喝拉撒再加上其余的抚恤月银,给你张秀才当兵吃粮,我都不想回锦衣卫报到了。” “索性别回那波云诡谲的京城,就在此处,我们兄弟一起做大事。”张元彪走到青峰跟前,看着那一身的红色游骑兵军服,说:“京城是个死地,去了没好处,别回去了,而且去了又要给你放到西北或者湖广前线,到了那边九死一生,还不如在这边一起谋大事。” “造反吗?”青峰笑着说:“你要是敢造反,看我如何对付你。” “我闲的。”张元彪回到座位上,说:“实话告诉你,哥们我要去占了台湾岛,那边可不是大明的土地,我到时候把弟兄们都带过去,在那边随便折腾,造反干啥,尸山血海的,稍不留神就被灭族,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的手下想啊。” “台湾岛”青峰喃喃道:“原来如此,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到时候也给我留点地,等平定了建奴和乱贼,我也去找你。” “三万两银子你记得还,可不是小数目。”张元彪揶揄道。 “既然跟着你这么有前途,干脆我把散布在山东和河南的锦衣卫探子交给你好了,反正钱是你给的,他们跟着你混碗饭吃也不错,其实那些人确实不能再回家种地了,我也怕就这么解散了,那些人没有营生再去投贼。”青峰说:“我让那个谁,范学谦来你这边报到,这可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啥脏活都能干。” “能不能不要?”张元彪说:“我这边收的军士都是良家子,你的人干啥的都有,而且成分复杂,还不如重新招募。” “那不行。”青峰说:“我可还不了你的三万两银子,这些人你可以随意调配,只要钱到位,很好使的。” “朝廷哪里有钱,裁撤都不给遣散费,你哪来的钱使唤他们?”张元彪好奇地问。 “很多人都是帮会的人,我们锦衣卫可以给他们各种保护。”青峰严肃地说:“这种保护可不是钱能做到的。我移交给你,范学谦会帮你打理好的。” “你不带走范学谦?”张元彪问道。 “我回去就给上边说范学谦被人截杀,锦衣卫从此就没这个人了。”青峰淡淡地说。 第379章 朝鲜要开打了 青峰走的时候,带走了三万两银子,古时半斤方为八两,三万两银子,足足有一千多斤的银子,这些银子在临清城自然不好准备,再说了这个指挥部从来也不放这么多的银子,只得安排辎重队的两辆大车跟在青峰的马后,又安排了一个十人队的亲卫护送,连夜前往济宁府商会银号支取,至于后边清风怎么去花这些钱,那就不管了。 送走了这尊大神,折腾了一晚上的临清军亲信高层们纷纷打着哈哈到休息室睡觉,今天晚上的谈话内容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李国藩和王树正都是摇摇晃晃地,再也没人提起此事。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张元彪和黄岭在一起算账,今日支取的这三万两银子,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范学谦,不管他手底下有多少人,似乎青峰的意思就是要让此人带着自己的手下跟在张元彪这边吃饭。 “招募这些流氓探子,还不如再扩编三个百人队的游骑兵。”黄岭算着账有些头大,接着说道:“这遣散费就要三万两,青峰大人在这边招募了多少人?这些人都在干啥?” “三万两确实有点多。”张元彪捻着手指说:“陈浩南在东边又是暗杀又是买情报,一年也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这朝廷就是树大根深啊,有这么多钱。” “我看邸报上,河南的旱灾都成那样了,朝廷也不见什么赈济,反倒是继续收税,若是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啊。”黄岭算着数,接着说:“大人这三万两的亏空,只能从北伐的准备金里拿出来了。别的收入都没有。” “北伐准备金,那是动不得。”张元彪叹气道:“前次在京畿作战,已经使用了六万两,眼下朝鲜战事就要起来了,我还没考虑好这次朝鲜之战的规模,那二十七万两银子只少不多,昨天刚下令让李国藩从伏特加和香水的收入中再抽调过来一万两,不妥。” “那现在是否去找临清商会借款?”黄玲问道。 “上次借了五十万两的银子用作东明港的开发,那些王八蛋不肯去搞海贸,倒是对放债很有兴趣,不过那利息确实高了些,还是先不要去借款了。”张元彪沉思片刻道:“让史家兄弟把这个钱凑过来。” 黄岭点头道:“也该那边建筑公司交些钱,之前派去的人询问账款,史家兄弟总是推脱,咋可能这么长时间赚不到钱?” 张元彪默不作声,这些事不是很正常?赚了钱谁愿意平白的交出来?虽然说都是要感谢临清军,但是负责生产的部门现在都学会了避重就轻,稍微吃上几天饱饭就想着娶妻纳妾买房子,自己的队伍即便是一个纯洁的队伍,但是粘上了权力和金钱都会变得走样。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只能在其他的方面想办法。 “你写个条子,让他们那边解送过来三万两银子备战。”张元彪说:“同时告诉他们,若是再推推拖拖的,就让审计部派人去,或者夫人带着审计员直接去一趟,让他自己看着办。” 黄岭也是第一次见到张元彪如此生气,只能快速记下,然后询问无事后匆匆离开。 生着闷气的张元彪坐在会议室,眉头紧锁,他在无序地思考着临清军内部的种种弊端。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出现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而这样的身份地位相错之下,就会产生财富的多寡,原始社会可能是几条鱼几斤肉的分别,但是随着生产力发展,富有的人土地能够跨州连郡,贫苦的人就可能没有立锥之地。肤浅的人就会想着管理者的调控,但是纵观古今历史,谁要是敢动既得利益者的好处,那是死无葬身之地。 道理谁都懂,但是嘴里的肉却没人会放下,而且会越来越多的去争取。到头来就是农民起义,社会财富再来一次重新分配。解决办法才不是什么搞议会搞人人有权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生产力的同时向外无尽的扩张,不管是武力扩张还是经济扩张,都会极大地转移本国的压力,就是苦了周边的国家。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一晚上没睡觉的张元彪推门出了会议室,门口守备的亲卫们各个也是精神萎靡不振,看着自己家大人出门,各个又打起精神,簇拥着张元彪走向前厅。 早饭还是平淡的杂粮粥和白水煮蛋,张元彪揉着自己发胀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饭。 “新军情。”王树正拿着一个信件大步走来。 屋内的幕僚和亲卫纷纷回避,这是指挥部的规定,没有张元彪或者主要军事负责人的应允,旁人是不可以听新军情的。 “怎么是你拿着过来了?”张元彪喝了粥,抹抹嘴说:“黄岭呢?” “黄岭被临清商会的人缠住了,正在那边谈判。”王树正毫不在意地说:“大人快看看这个吧,这是今天早上东部那边飞鸽传书过来的简讯,那边为了保证能收到,放了三只鸽子,现在已经收到了两个了,经过幕僚的翻译和确认,这些简讯已经被设为绝密,此刻只有指挥部亲卫队长和中枢幕僚还有我看过。” 这内容自然是简单的密码文,东部西部都是一本特制的《千字文》作为密码钥匙,发出来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阿拉伯数字,外人即便是截取了信件,看的也是一脸懵逼。 张元彪拿过来信封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朝鲜最新情况,那是真的要打仗了。 说是最新情况,考虑到这个是时代的信息时间差,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简讯写道:“一月初,建奴扫荡宽甸,朝鲜边境难民增多,平壤米价大涨,据东江军内应传讯,宽甸有建奴大军集结。恐有战事,大人神机妙算,等待下一步指示。” 揉了揉这个纸条,张元彪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朝鲜那是什么地方?多山多丘陵,大兵团施展不开,最适合防御作战消耗敌人,只消得占据几个关键的港口和山区险隘,靠着火铳和大炮,绝对能在朝鲜给后金军造成不少的压力。 “传令开会。”张元彪狞笑着说:“让黄岭过来,谈什么和临清商会的家伙们,咱们要干大事了。” 第380章 丙子胡乱 开打 朝鲜王国自从丰臣秀吉那一次入侵之后,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刀兵。 得益于大明的保护,朝鲜的武备松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辽东后金崛起之时,朝鲜军也派过一些援军配合明军一同去围剿,初期朝鲜军也觉得天朝上国牛逼轰轰,结果打了几仗明军一再失败,折腾到了崇祯年辽东都打没了,朝鲜也是因为有东江军的存在,只是与后金签订了合议保持中立。 现在东江军都被折腾垮了,那些残余的队伍都藏在森林或者海岛上自生自灭,别说出来牵制了,每天的粮草和军饷都成大明朝廷头疼的开支。 真可惜了毛文龙浮海卧冰带着辽人百姓熬了这么多年,领着一万人的军饷粮草,干的比辽西军阀们还辛苦工作,牵制后金军使其不能长时间分兵作战,毛文龙一死,后金军直接就打到了北京城下,可惜可叹。 却说这清军正月里就大兵压境,皇太极率领主力从镇江出,沿着大路向朝鲜进发,一路上都是好路,可以直接抵达朝鲜的义州,所到之处的朝鲜军没有一战之力,纷纷投降。北部的侧翼部队为满蒙联军,由多尔衮和豪格带领从宽甸附近出发,这一带还有一些东江军的残部属于有战斗意志却没有战斗实力的叫花子军队。当初东江军和后金军在此地的森林中打了好些年的游击战,此次豪格队伍也有一次性剿灭这些残余东江军的计划。 皇太极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把东边这个国家收拾了,以便于以后安心与大明作战。 史称“丙子胡乱”的第二次清鲜战争于崇祯九年的十二月拉开序幕,临清军北上战争的大戏正式开始。 最先得到消息的陈浩南立刻就开始组织新成立的内海船队组织粮草进行转运,前期的这些粮草主要是为了赚钱,因为清军打过来了,那些可怜的朝鲜州府百姓一夜之间成了流民纷纷往南逃窜,狡猾的朝鲜商人趁机囤积粮食售卖,那生意能差了?只要陈浩南的粮草转运过去就能赚取三倍甚至四倍的利润,再想想朝鲜本国的商人怎么卖给自己人也得七到八倍,除了倒霉的朝鲜百姓,整个利益链都在赚钱,至于这些粮食会不会资敌为清军所用,东部参谋部在张元彪决断后,直接就忽略了这一点,即便是临清军不卖粮,山东这边的奸商也是会卖过去,至于清军一贯的作战思想,那也是人杀完粮带走,久不见刀兵的朝鲜境内粮食少不了。 策略定下来,走私粮食就成了大买卖。因为临清军在登莱经营日久,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囤积粮食,这里的粮食大多是刘小秀和刘小楠姐妹从南京海运过来的,价格本来就比登莱二地的粮食便宜,所以这一来二去,赚钱赚得手脚都麻了,每日运回来的银两可以用万计。 陈浩南忙着转运粮食换取钱财的同时,赵大云也是根据东部参谋部的计划,开始了紧急动员,把罗山寨本部的军力集合起来操练,同时征调队伍的文书也通过罗山寨的参谋部下发到了山东东部地区的“土匪军”营地中。 这些分散的临清军编外人员在本来都是苦哈哈的各地山民或者直接就是被抓的壮实战俘,一听说有打仗赚钱的机会纷纷踊跃报名,本着守六战四的原则,精锐的土匪军在拿到开拔银之后,带着自己的装备下山乘坐临清运输公司的马车开始向罗山寨移动。 土匪军的射手会被编成罗山寨低配游骑兵,虽然跟游骑兵一样都是红衣黑帽拿燧发枪,但是出于对临清军本部的荣誉着想,这些人都会编成射击军,虽然这个做法引起了一些“土匪军”老弟兄的不满,却是拗不过张元彪的意思,成军之日起就是天然的要矮一头。 只是这射击军只是暂时整编,待朝鲜之战结束后,射击军还是要回去,所以这些事情随着整编的深入,渐渐也没人再提起。 射击军总人数达到了四千人,其中精锐射手有两千人全部编为燧发枪射手,其作用类似于游骑兵,其余的两千人类似于辅兵却也是精通火铳射击的军士,因为燧发火铳的数量不足,他们使用的还是老式火绳火铳。 四千人在罗山寨集结,然后开始了适应性训练,因为在朝鲜之战计划中还是以防御战为主,运动战还是要交给后续赶来的正牌游骑兵负责,所以他们接受的训练多是防御性的射击训练与行军训练,在完成整训后就开始分批坐上了北去的内海福船往朝鲜出发。 这要是和平时期,这些军队到了朝鲜边境就会被发现然后引起极大地外交争端,但是现在谁顾得上呢?朝鲜北边沦陷,清军后续辅助部队正在忙着劫掠人口和财帛,朝鲜各地官府被搜到就会优先被杀掉或者抓走当奴隶,整个朝鲜的北边都成了无政府混乱局面。 散落在海岛上的东江军在接受了一些粮食后,对于陈浩南的运输船队只有想抢一把的觉悟,后来发现打不过也就想着加入,在得知是要去北边对付建奴,部分小岛上的将领甚至表示愿意出赁军士给陈浩南用,给不给钱无所谓,管饭就行。毕竟岛上太穷苦了,饭都吃不上,持续性的饥荒下,活下去还能打建奴简直就成了这些东江老兵梦寐以求的工作,很多的低级军官都在鼓动着要去朝鲜吃粮。 陈浩南可不敢要这些人,只是给了些粮食和鼓励的话就走了,只留下一个个徒有虚职的总兵、游击们叹息不已。 东江军不是铁板一块,自打孔有德投靠后金以后不断地有人被诱降或者直接当了后金军的奸细,他们久在海岛搞渗透,对于有船队去走私卖粮那是第一时间去汇报给清军主子,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大胆商人的底细,以为就是有些官方背景的商人,所言也多为轻蔑,清军方面对于东江军和登莱水师较为防备,眼见有人送粮食也没啥戒备,卖给朝鲜商人,到最后不还是大清官兵的口粮? 至于登莱官府的举动更加没意思,在接到了朝鲜被入侵的消息后,就是匆匆下了个戒严的命令,不许船只入海,又命令登莱的水师日夜巡视,上报的消息都是些扑风捉影的东西,而京城的大人们也当做看不到,不然怎么办?看到了内阁拿不出主意,不是要被小心眼的皇帝大人拖出去砍了? 反正清军坐船打回来那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所以这些大人们居然和陈浩南的想法一样,就是通过各种关系搞到船只去卖粮食,只要陈浩南钱给到位,登莱的大人才不管这个识时务的小年轻。 运人运量半日抵达朝鲜,通过那边的暗线射击军很快就开始在官道附近的险要位置经营防御工事,这些地点大多是选择在沿海的地域,通过拿出来粮食作为吸引,那些躲藏的朝鲜百姓为了吃饭都成了免费的劳动力,一传十十传百,前来干活的百姓日益增多,在清军接掠过的后方形成了几个小据点,虽然不能够直接威胁到主要官道的清军运输队,但是时机成熟后,不说是截断官道,持续的骚扰还是可以做到。 这次的渗透作战是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临清军花钱费力不是来搞正义营救的,是要在关键的时候胁迫朝鲜的大人们拿好处的。对于好处的界定,张元彪下达为上中下三种情况让东部参谋部自己琢磨。 上策为临清军在朝鲜挫败了清军的进攻,保全朝鲜王室,临清军作为朝鲜护国军成为东北的一方势力,把持此地的经济与政治权利,成为太上皇,让清军不敢全力南下。 中策为临清军在朝鲜丙子胡乱取得部分胜利,牵制清军的入侵,胁迫朝鲜王室签订可接受的军费与割地条约,然后临清军在朝鲜沿海山地与清军展开拉锯战和防御战,清军志在速成定然不能久呆,待清军撤退后,与朝鲜王室达成保护协议,只是将朝鲜作为商品销售地和原料采集地使用,对辽东产生牵制。 下策是清军取得朝鲜王室,朝鲜完全投降,临清军在军事作战中无法取得优势,待清军撤走前后,以战养战占领朝鲜重要沿海地区修筑棱堡,气候临清军主力撤回,扶持部分朝鲜本国代理人或者拉些倭寇出来搞搞名义,割据仁川、釜山两处港口进行经济殖民,朝鲜大军讨伐不在话下,朝鲜的新大哥清朝若是派人来征伐,正省的去辽东苦寒之地作战,只要有实力,挂出什么幌子都好说。 至于军事完全失败,朝鲜特殊的地形以及临清军精熟的阵地战打法,在这种有限战争的前提下应该是不存在的,只是最后能捞多少或者赔多少钱,战争的发展到了最后,实现下策也是有把握。至于明廷和朝鲜的外交压力,他们没有军力去干预,就等着吧。 总之,北方打的越乱越有利,张元彪在朝鲜才不会像在临清那样畏首畏尾,除了不能正大光明的打出旗号,这就是一场国战。 射击军一股一千人规模的主力部队带着一千征募民夫,在崇祯十年元月七日抵达了朝鲜北部沿海开始在当地内应的协助下占领海州港口,刚刚经历过清军荼毒的港口满目疮痍,留守的清军和部分汉军水师一触即溃逃向主城区汇报,朝鲜大战,开始。 第381章 临清在动员 在罗山寨大营紧急动员的时候,临清城内的张元彪也开始分批动员队伍准备出征。一时间大义镇和临清城的官道上各种运输物资的马车早晚不停,紧急动员之下,各个军营里每天都有前来报到的军士。 还过什么年,只要集合的命令被下达,谁要是不去那就是按照逃兵处理,轻则紧闭和军棍,重则直接发配去挖煤。 几个高级军头嘀咕了很久也是不能明白自家大人的计划何意,毕竟那朝鲜远在天边甚至都没有什么概念,那边被打败了或者被征服了,一点也挨不着自己什么事,各个都对自家主将的计划摸不着头脑,平白的花下海量的金钱搭上自己和手下们的性命帮助千里之外的朝鲜抗击侵略? 只是前往朝鲜可以跟建奴对打这件事很受支持,再加上张元彪一贯的神机妙算,军头们没人反对,老成点的李国藩这次还没布置任务就站起来嚷着要打前锋。 “大人,这几次我都是在后方留守,这次一定要让我去朝鲜那边。”李国藩扯过自己的手下,说道:“这陈世超也能代替我的位置在临清留守,他和朱大人也很熟了,是咱们在随官屯那时候进来的老弟兄。” 陈世超一脸懵逼,只能尴尬的笑着。 一边的王树正一干人都在嘿嘿偷笑,什么随官屯的老兄弟,那都是京城老兄弟第二等的人了,算不得什么自己人,论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陈世超,我知道你。”张元彪放下茶杯笑道:“你来做留守我也放心,李国藩是肯定的要去跟着我出征的,后方的安宁就交给你了,什么事多向夫人请示就是,这边还有人帮着你,王天琪你说几句吧。” 儒雅军官模样的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屋里的众人抱拳行礼。 王天琪作为临清军的外派军法官,这些年一直在山寨军中搞抚慰宣法,很少回到临清城,但是他作为资格很老的“老兄弟”在军官中威信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些年前来汇报的山寨军“头领们”与老弟兄聊天,平日里缺乏临清教化的山寨军只怕这一个王军法,这个人办事严苛,哪怕是老兄弟犯了错也会被直接拿下送回临清,所以这王天琪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 “山寨军已经在数日前集结出发,此刻已经在朝鲜的港口构筑防御了。”王天琪淡淡的说道:“东部留守山寨军都是稳定,所以大人让我来协助临清城的新军训练与军法管控,以后还要各位多配合。” 那些千户百户畏惧军法官也是深入到骨子里,各个点头如捣蒜,只看得张元彪都乐了。 “王树正,你的游骑兵明日能否先行出发?”张元彪问道。 “没问题。”王树正起身说道:“火铳、火炮与其他的军资都已经发出,兖州铁厂已经准备好了五百杆新式燧发火铳,明日游骑兵新组建的三个百人队就能接收完出发,五日就能好到罗山寨。这次一共动员了二千游骑兵,分散后都已经派出。” “很好。”张元彪说:“游骑兵是要跟我一起面对建奴主力,你要带好他们。” 王树正抱拳领命后就坐下,然后就是辎重兵和城市卫队的汇报,不算张元彪的亲卫队与新组建的炮兵。总计能抽调出二千游骑兵、二千辎重兵、三百掷弹兵与二千城市卫队前往朝鲜作战。这些人都已经分批乘坐临清商会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五到七天就能抵达山东东部。 军队的调度自然没啥事,在调度完毕之后,张元彪满意地走出会议室,在签押房里朱大志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张元彪。 “老弟,兵部那边压根就没下发文书,邸报上也没说朝鲜被入侵的事。”朱大志焦急道:“咱们这就把人拍过去,那边万一惹出了乱子,只怕是牵扯太大了吧。” “建奴已经打过去了,估计现在朝鲜的王京都被打下来了,再不去就晚了,到时候动员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多少钱不都打了水漂?”张元彪说道:“所以要赶紧去,大哥不用担心那牵扯,朝鲜已经被建奴吓怕了,现在都不敢与朝廷多联系,这次建奴再打过去,搞不好就跟蒙古人一样归顺了建奴也有可能。都是敌人了,还怕啥?” “你这家伙。”朱大志叹气道:“花钱不落好。” “怎么会?”张元彪笑道:“朱大哥在大明不过是这临清的一方诸侯,等咱们弟兄在朝鲜干出大事,也给你弄个王,封一块地如何?” “你可拉倒吧。”朱大志说道:“那地方啥也没有,他们削减了脑袋往咱们大明来,咱们好好的朝廷命官,才不去那边。” “关系都打点好了吗?”张元彪问。 “都说好了。”朱大志拿出一张纸说:“山东布政司下发的公函,有兵部的敦促文书,让咱们派遣一个千户的人前往登莱协助剿灭倭寇的据点。近来流民多,治安差,我也上报了兵部和巡抚大人准备清勾扩军一千人,以征代抚。都已经同意了,这下出兵和练兵都有了章程。你看着办吧,我只是担心拍了这么多临清本地人去朝鲜,他们回来瞎说怎么办?你还能让这些人都在朝鲜待一辈子?” “你当军法官和这么高的月钱是白给的?”张元彪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朝鲜又不是大名内地,谁也管不着。” “行吧行吧。”朱大志擦着额头的汗,说:“你不会是想在朝鲜自立为王吧?” “那地方。”张元彪摇摇头,哈哈笑道:“咱们是过去赚钱的,当了王就要管着下边的人吃饭,太麻烦了。” 朱大志不置可否,点头道:“你只管办事吧,只要不造反怎么都好说。” 正说话间,亲卫叩门说道:“大人,临清商会的刘会长来了。”· 第382章 战争胜败一大半是在战场外决定的 “让他进来吧,我在这屋里等他。”张元彪说道。 门外应了一声,朱大志接着说道:“这些人是来劝你的吧。” “我自有办法打发他们。”张元彪自信说道。 “真不知道兄弟你在想啥,去那地方打仗没个名分也白花钱,当初万历老皇爷去朝鲜打仗,花了海量的银子,到最后也不是没啥收效?”朱大志拿起茶碗,嘀咕道:“咱们这小本生意,咋去撒钱。” 说话间,刘会长带着几个心腹被门外的亲卫送入,几人一见朱大志也在纷纷抱拳行礼寒暄了几句。 迫不及待的刘会长都顾不上礼节上的寒暄,急切地问道:“张大人,张大人,这北边又要打仗啦?” “每次内部的邸报收集后,都会给你们商会的高层送一份。”张元彪笑着说:“难不成你都没看过?” 刘会长从口袋里摸出来烟卷,颤抖着手点找了,抽了一口才说道:“天天都要看的,听黄岭说你要去朝鲜打仗,那地方这么远,咱们临清就不掺和了吧,你看朝廷都装不知道,与咱们有啥关系啊?” “我的人已经在朝鲜的几个港口上去了,这会小规模的战斗正在朝鲜各地展开,你现在说,已经晚了。”张元彪不在乎地说道:“刘会长有没有兴趣对垄断对朝鲜的贸易事业?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啥?”刘会长惊诧道:“你不是去打建奴?咋还跟生意扯上了。” “打仗打的是钱,赚不到钱,死伤不是白扯?我又不是大明朝廷,拿着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去搞帮助啊?”张元彪笑道:“眼下朝鲜已经和大明失去了联系,这次如能帮着朝鲜打退建奴什么条件不能谈?即便是不能打退建奴,若能保全朝鲜王室,也是好处大大的。” “若是连皇室都无法保全呢?或者他们跟你合作却是后边就上告朝廷不给好处如何?”刘会长问道。 刘会长这个利欲熏心的老商人,哪里还有一点天朝上国的自居,完全就是一副赌徒的模样。 “没有雷霆手段,不能显菩萨心肠,不听话那还不简单?”张元彪笑着说:“扶持一个人当王室嘛,三千红衫军往朝鲜一放,只消得拿下一个港口和一个城市,还不能站着把钱赚了?” 朱大志听到这里,想想自己的身份,也是一阵的心潮澎湃,他这粗人都觉得此事可以成,只要不脑残,扶持个小人物当傀儡倒是不难。 刘会长眼睛发出了光芒,但是转瞬间就消失了,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打着什么旗号?” “两个。”张元彪伸出两根手指,说:“一是朝鲜勤王军官,这些人在朝鲜南部一抓一大把,我的人以朝鲜军参战,找个不成事的军官扶持就行了。二是东江军残部,这些辽民分布在宽甸到朝鲜,朝廷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还在那边,只要一口咬定辽民自愿抗击建奴,可谓大义在我。” 刘会长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旗帜能拿出来用,还没表态张元彪又说道:“这都是明的,我还有暗的。” “暗的?”刘会长是个聪明人,大体知晓了张元彪的计划后,还是不明白这暗线指的是啥。 “暗线是倭人。”张元彪比划道:“倭人在壬辰倭乱时轰动了大明和朝鲜,这次战争还会保持一只倭人的队伍,作为最后的手段,最坏的结果就是直接割据朝鲜南部,到时候就是倭人作乱,建奴才只要朝鲜消停是不会管倭人作乱,至于我们的朝廷和朝鲜的朝廷,那点废物点心的军队,过来还不是送菜?我们只是生意人,这利润你想想吧。” “倭人会不会趁机插一杠子?”刘会长担心地说道:“之前倭人入侵朝鲜,万历老皇爷可是拨了十几万大军才平定,万一倭人前来寻衅,咱们的驻军能抵御?” “第一,倭人自从上次与大明交战后,其首领丰臣秀吉因为损失巨大被人造反,十几年前全家都被现在的首领德川家康收拾,这德川家康生怕留下把柄再被大明入侵,直接就闭关锁国不许人出海,只要不打出有威胁到德川家康幕府的旗帜,他们不会参与朝鲜之役。”张元彪笑着说:“第二嘛,我临清军的水师已经有了战斗力,李超和刘梦阳应该给你说了吧,三艘巨舰和十数艘战舰,足以封锁海峡,那倭人即便是想去朝鲜,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可倭人到底是一个小国。”刘老板眯着眼说:“数百艘战船出来,你能挡住?” “一艏巨舰有数十门大炮,一次侧射能打翻一片。而且可以在海岸设立炮台,据点稳如泰山。”张元彪自信地说:“时代变了,只要我想封锁海峡,那海峡就肯定过不去一个小船。” 刘会长转身和其余的心腹嘀咕几句,回头说:“张大人想我们临清商会出些什么力?” “不不不。”张元彪晃晃手指说:“不是出力,是发财。我临清军主要是打仗,对于如何经营没啥兴趣。除了咱们原有的合作,就三件事,一是借钱一百万两,利息低一些就行。二是入朝专营权的出售,比如对朝鲜的铁器专卖权,一年只要给临清军一个合适的价格,以后朝鲜的专卖权都是你的,我临清军不会插手,专营权有很多,反正那边没啥产出,咱们的货物只要拉过去就能发财。第三就是朝鲜货物进入大明的专营权,东珠、毛皮和人参这些东西,你们有心做生意都可以承包下来,这利润绝对可观。” 专营权。资本家哪有不想着垄断的,只要有了垄断就是肉眼可见的财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里边的巨大商机。 “能保证得到专营权吗?”刘会长激动地说。 “你觉得临清军不能打?”张元彪哈哈笑道:“你们也可以不用急着表态,待我大军在朝鲜先杀他几千鞑子再看看,虽然想去朝鲜的不止临清商会,但是我们是一体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临清商会优先选择权,当然,到那时候可能就是大家比比看谁报价高了。” “这····”刘会长显然是心动了。朝鲜虽然是个小国油水有限,但是生产力太低了,只要是明国的东西送过去就是一笔一笔的大钱,之前受限于朝廷的朝贡贸易,朝鲜与明国的交易不多,但是这样的财富对于一个临清商会,还是非常巨大的。 “兹事体大,容我回去商议一下。”刘会长说:“至于借款的事,没有问题,就像大人说的一样,咱们都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临清商会愿意和大人一起赴汤蹈火。” 张元彪点点头,刘会长接着说道:“我这回去安排人去筹钱,这次的一百万两我们不要利息,只要张大人一年后还上即可,作为交换,我们临清商会要了全部的朝鲜专营权,每个专营权的价格容后再议,大人可以应允?” 张元彪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利息也不是大事,容后再议吧。专营权我会优先给临清商会。” 笑话,那些专营权搞好了一个就能卖出来几万两,而且朝鲜一部分的黑市商人跟建奴也是不清不楚,送过去的物资一部分都会被高价卖个建奴,物资匮乏的建奴那是来者不拒,君不见那张家口的范永斗等人,靠着叛国偷运物资给建奴,个顶个的都成了巨富之家,朝鲜距离辽东更近,不是更容易出手? 对于和后金方面的交易,张元彪不反对,只要红衫军练的出来,再卖一堆盔甲和刀剑过去都没啥,反正是时代变了,鞑子和建奴那点家底,能玩得起排队枪毙?若是真如此,火铳火药大炮这些东西,真是有钱也买不到。 第383章 仁川登陆 大明崇祯十年一月十三日,晴,朝鲜义州。 清军留守大营中,负责守备此地的清军镶黄旗甲喇章京睿科正盯着一个人看着。 此人是蒙古镶黄旗下属的一个梅勒章京,此人分管着约莫一千人的蒙古仆从军,主要是负责充实清军留守部队的军力,战斗力一般。 作为留守义州要地的负责人,面对着数十万义州朝鲜百姓还有源源不断从南边押送回来的朝鲜俘虏与粮草绢帛,只有五百多人的镶黄旗满洲大兵明显不够用,好在义州紧挨着辽东,眼见着朝鲜之役收获颇丰,睿科急忙把自己队伍中的军余和包衣都弄了过来抢东西,至于分配过来的蒙古八旗仆从军都远远地扔到海边巡查,那边的朝鲜渔民和东江军残部可没啥油水。 但是近日来,噩耗持续传来。 首先是蒙古八旗斥候回报,说是一些东江军在烧毁的码头登录了,然后就是传来了几次小胜,但是这些蒙古人一次又一次胜利,却是不停地往义州附近的小城市集中,有点向山区乡村劫掠的趋势,更别提渐渐地已经没有了海边的消息。 这些蒙古鞑子在草原上穷的连锅都没有了,居然不去各地劫掠反而回到旗主下令不许劫掠的城市附近呆着,虽然大军有的是粮食,但是这些蒙古人在搞什么鬼? “霍图。”睿科大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码头那边的东江军打退了吗?” “那边的东江军没有什么动静,就是缩在码头里边不出来。”霍图说道:“派了些朝鲜人前去招降,也没得到啥消息,我便带人攻了几次,那些东江军火器犀利,我便团团围住,料想这些南蛮不敢出来。” “有多少人?”睿科问道。 “大约有四百余人,他们的船很厉害,不好打进去。”霍图挠着头说:“不过他们没有马,一旦出来就是必死无疑,所以一直都缩在码头不出来。我打算多抓些朝鲜人去参与围困,找个机会就去灭了他们。” “那你为啥不汇报?”睿科问道。 “这些小事,还能劳甲喇章京大人费心?”霍图拍着胸脯说道:“我担保那些人不会威胁到大军。” 正说话间,一个身穿镶黄旗棉甲的军官走入府衙,看到自家主子正跟蒙古人说话,就走上前来耳语几句,接着就看到了睿科满脸酱紫色,恶狠狠盯着霍图,说:“昨夜城外的粮仓被烧了,我手下的白甲兵追杀一夜,就到了海边的码头,你这狗奴才,如何防守的?” 虽然这个蒙古八旗看起来身份地位不低,但是他们作为仆从军,在满洲大兵面前是没啥面子的,这会被睿科骂也是不还嘴,十分焦急地说:“南蛮狡诈,肯定是趁夜里坐船出海而至,我这就回去拉扯更大的防御圈,不会再让这些南蛮上岸。” 睿科的生气不光是一个粮仓被烧了,更郁闷的是派去追击的三十余骑兵被人打了埋伏,虽然伤亡很低,但是这样不必要的损失对于旗里就是不能接受的。人家在前线打仗的都没啥伤亡,自己留守的反而有损失,这话传回去还有没有办法在旗里混? 霍图心里也是憋屈,这些时日那些码头里的东江军求战心切,每日都在派出游击队在附近活动,这些游击队有本地人当向导,拿着火铳埋伏在丛林或者村寨里,一旦自己派出的斥候分散就会被伏击,而且这些人都是挑选不容易展开骑兵的位置渗透,不管谁知道哪里会被重点照顾,若是管自己的那些兵又对射不过,真是没有办法才从海边撤退十五里,哪知道这些人居然敢打到这边来。 正在二人谋划清剿作战方案时,一个正黄旗的白甲兵带着几个护卫来到了大帐送来了旗主的口讯。 “旗主口讯。”白甲兵面无表情地看着睿科。 睿科一个激灵,走下自己的马扎来到这白甲兵面前低头聆听。八旗成军之初之所以连战连胜,跟他们的简单军事组织有关系,在这个没啥文化的群体中,打仗就像是明朝的府军,军资器械都是要各个牛录自己筹集,军事命令也是越简单越好,会战时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商议战法,到了临战时还是要看军旗和信使。 “睿科,近来西侧海边有不少东江军偷袭,义州关系大军转运,你带人去沿着海边往南扫荡,给你拨付二千的汉军收到口讯就赶紧去,大汗还让尚可义带着水师助阵,水师的信使应该在路上了,义州城交给可可托。”白甲兵原话复述道,说完还拿出来个文书给睿科,睿科接过就递给了手下的一个识字牛录,他会简单核对一下是否与文书一致。 在确定无误后,睿科就安排手下给这白甲兵一行人置办酒席,然后召集自己的主要军官前来议事。 睿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从小习练刀枪,十六岁就领了步甲,这么些年跟着老汗东打西杀,战场经验非常丰富,在接到口讯后,也就起身开始布置,手下的牛录纷纷表态,此时的八旗军进取心强,遇到问题不是推三阻四,而是非常认真地讨论对策,大多是如何消化抢到的财物与人口,倒是对于如何打仗没啥说的,百战百胜的八旗军还有对手? “可可托这王八蛋。”睿科嘀咕道:“让他留守赫图阿拉,这就过来抢功了,寒冬腊月去海边巡查,真他吗的晦气。” “主子,要不我带两个牛录去看看。”手下牛录额真墨多说道:“这些东江军没啥成色,一冲就跳船跑了,保不准过几天还来,这小事犯不着主子去。” 其余的几个牛录额真也是纷纷附和。 “不行。”睿科说:“旗主下了令,还有那些汉军与尚可义,不能在这里呆着了。速速整备军马,待可可托带人来了就出发。墨多,先带着你的人去撒出去看看,我信不过蒙古人的消息。” 墨多领命,一众军官纷纷出去各自准备。 就在义州清军调动之时,一支船队已经从登州出发,他们的目的是汉城南部的行宫——南汉山城。 这支队伍是张元彪亲自带领的主力临清正牌红衫军,先期的小股射击军已经在仁川这个小海港登录了,这个人口只有三千余人的小城市很快就被明国控制,因为壬辰倭乱的缘故,这里的朝鲜百姓还是很拥护天朝上国,至于朝鲜当地的官府,直接就被接管了,他们想要写信汇报此事估计都找不到上官,整个朝鲜的北方都在燃烧。 第384章 从义州到仁川 在仁川登陆的同时,义州海岸上也是波云诡谲,斥候之间的接触战持续增多。 一千余射击军在赵大云的带领下在此地已经活动了半个月,因为清军的入侵,当地朝鲜百姓天然的与射击军站在了一起,不站在一起也不行,射击军每天都在通过陈浩南的内海船队运来粮食或者分散朝鲜妇孺往南逃命,这些妇孺大多会被送往南部的朝鲜地界让他们自己去投亲或者让当地朝鲜官府自己负责,反正就是喂饱了就放在济州岛或者南部沿海城市附近剩下的也不再过问,而愿意投效临清军的,不仅给口粮还给安家银,家属也会被妥善安置到海岛上,明着说这是保护,其实也是一种要挟,这种带着家属投效的朝鲜人会被委以重任,识字的担任行政官僚,不识字的也会被安排成小旗或者总旗把基层管理给充实起来。 所以当地的青壮朝鲜人只能跟在射击军这边协助修造营垒和运输物资,稍微有点气力的渔民和猎人也被重新武装,在射击军中充当辅兵的作用。 当然,由于语言不通,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战斗机会,就是充当向导和战场气氛组,拿着弓箭或者朝鲜官府的小口径火铳壮壮声势。 睿科的命令被严格的执行了,七百余满洲镶黄旗大军拉扯着两千汉军和尚可义的投降水师从北向南来了一次大范围的沿海进军,至崇祯九年元月十七日,连续打破数个射击军的小渔村,这些小渔村都是在大小码头附近的居民点,在这寒冷的冬天,大军不能在外久呆,只能是依托这些渔村进行修整。 赵大云早就对小渔村进行了规划,拆除了较小的渔村和离海较远的渔村,把稀缺的建筑材料拿到核心防御渔村进行加固,那些废弃的小渔村只是留下一些斥候打游击,一旦清军小队前来就防烟呼唤,然后射击军百人队就会坐着大小平底船前来支援,若是清军大举来攻就直接把人从海边撤走,前往核心渔村进行固守,然后陈浩南的内海船队寻机拉人上岸偷袭。 这样的战斗方式在朝鲜西海岸到处上演,义州因为是咽喉要地,所以射击军配置的较多。 这样的袭扰作战,让清军上下很是头疼,被迫强攻了一处核心渔村,那渔村虽然简陋,但是在善于防御作战的临清军手中就成了血肉磨坊,燧发火铳、酒精燃烧瓶、大口径火铳和扔出来的“香瓜手榴弹”,打的主攻清军伤亡不断却没有办法攻下小渔村,睿科只得命令收缩兵力,集中包围一个码头外的边缘小渔村,打算四面合围困死一处。只是渔村内部不缺吃的喝的,十余日下来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反而是各处告急求援的文书雪片般飞来,不断有撒出去的斥候被伏击偷袭,甚至早晨登录的敌军在向导的协助下袭击了通往宽甸的官道,把所掠夺的朝鲜百姓与金银绢帛抢了不少,惹得正黄旗都嚷着要换岗。 “该死的南蛮。”睿科一拳砸在大帐的桌子上,砰的一声很是吓人。 “主子,要不我再带人冲一阵?”一个壮汉说道:“再抓些朝鲜百姓,咱们跟在后边一定能打上去。” “这些南蛮没有人性。”睿科愤怒道:“又不是明国百姓,他们才不会停手,还有那火铳犀利,居然能打破盾车,眼下只能找旗主要些大炮来了。只是这大炮如此笨重,驮运过来不知道要多久。” “主子。”一个戈什哈跑来,说道:“北边和南边有南蛮小船放下了一些人,又钻到山上了,乎乎作大人让我问一下是否追击?” “不可。”睿科红着眼说:“这些南蛮就等着我们上去缠斗,咱们放着不管,他们也不能在山上过夜,黄昏时自然就会撤走,让乎乎作往回撤五里,只要守住大路不被骚扰就行,切不可上山。” 命令的传递下去,忙乱的大帐中有人走了进来,是自己的亲信戈什哈,他兴奋到:“主子,那尚可义带着手下的船队要来了,尚可义为了配合我们打仗,把船停到了湖山岛上,已经安排人乘船前来报信了。” “好。”睿科眼神一亮,说道:“来得好,只要尚可义能打败这些南蛮船队,咱们就赢了,等着打破了这小村子,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尚可义的船队在湖山岛附近的小港停泊,这只大明费仲子打造的水师本来是封锁建奴沿海的利器,在孔有德叛变后被全部划拉走投降了清军,在此之后就受到了皇太极的重点照顾,不仅还让尚可义自己统带原来的队伍,还给钱给人按时发工资,这在拖欠军饷甚至口粮的大明那边是不敢想象的,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所以这些人原本战五渣的拖沓现在俨然成为了强军。 “主子。”孟伟贤走了过来,抱拳道:“回禀主子,去岛上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如主子分析的,这伙人的确不是明军。主子真是料事如神。” 摸着胡子假装儒将的尚可义那是十分受用,笑着点点头说:“那些王八蛋贪官,之前在东江镇,搞陷害恶心人一把好手,说到打仗,算个屁,就他们那点水师,就是把成山水寨和威海水寨都拉扯过来也白搭,倒是省的我们跑过去了。这伙人是什么来头?” “岛上的兄弟说是一伙商人,组建了一支船队本来是应着机会去朝鲜卖粮食发财的,不知怎么的又弄了些人,估计是家仆恶奴,好像是去占据个港口要当大王。”孟伟贤摸着头说:“出手倒是阔错,这次咱们去的时候给了一些米面,岛上弟兄都有些看不上了。” “岛上的弟兄也不容易,等吃了这船队,多分点东西过去,再问问他们要不要过来,皇上可是说了,只要投降兵马照旧自己带,还给再升一级,你可记好了。”尚可义摸着胡子说:“是哪些商人?要是之前帮过咱们的那些商人,就先派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投降,我会向皇上建议收了他们,大可不必动刀兵。” 尚可义说的那些商人是被毛文龙军票坑惨的山东商人,那些人当初拿着毛文龙搞出来的空头指标往东江军输送各种物资续命,然而朝廷不给东江军核定兵饷,登莱道这边又是各种漂没和克扣,搞的东江军饭都吃不饱如何还钱,逼到最严峻的时候毛文龙甚至带兵要钱粮,影响那是相当可怕。这些接收军票输送物资的山东商人最后别说是赚钱,拿着军票找官府要钱,官府哪管这个,所以底裤都给赔进去了。最后信用破产的东江军再也别想融资,每天饿死的人比打仗死的都多。 这边商议的时候,陈浩南也得到了东江军岛上军官的汇报,说是尚可义带着两千多人的水师已经过来了,此刻正在附近修整准备打仗啦。 岛上残余的东江军们当起了双面间谍,把消息分别卖给了交战的双方,这也是常态,眼下大清崛起势如破竹,而明国毕竟是老大帝国,双边下注,哪边赢了也不吃亏,只是临清军这边给的太多了,除了不给银子,各种农业铁器和粮食那是一点也不小气,还有一坛坛的伏特加,这些东江军虽然是两边都帮,但是已经在拉偏架了,按着陈浩南的吩咐一直传递这些商人不堪一击的鬼话,当然,这些东江军军官也只能看到这个。 第385章 莎莎号来袭 陈浩南手上的内海船队别看是运输大队,但实力不容小觑,其水手大多是登莱之战后破产的渔民,这些人是天然的优秀水手,只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打起海战也是有模有样,之所以是有模有样,主要还是其主要职能是运输,自卫的火器虽然也是犀利,但是列阵打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之所以让陈浩南胜券在握的一个巨大优势,是在这边游弋的大型战舰“莎莎”号,这个装备着40门海军标准大炮的怪兽已经在这边活动了十余日了,每天就是适应性航行,在这个小小的内海里边躲避着暗礁和大风,靠着强大的风帆系统在各个港口间活动,同时记录水文情况,为以后的大型船只靠岸积累经验。 在仁川登陆后,大船就向北而去,先后在南浦、铁山一带活动,南浦是朝鲜地界,此刻码头也被临清军占据,那些清军没有焚烧完的海船统统被陈浩南征用运粮。而铁山正是当初东江军大本营皮岛在陆地上的一处桥头堡,是东江军一处重要的聚集地,只是在天启七年的冬季战争中被后金军击破,造成了大量伤亡,此后也再没重建起来,此时也是被临清军掌握,在这里的废弃港口留下了五十余人的队伍看管新建的灯塔与搜寻水源为靠岸的船只补充淡水。 “莎莎”号经过这十余日的适应性航行,在铁山的废弃港口已经呆了几日补充与调整,作为监视目标的远处的皮岛东江军已经决定不参与此次的战争,两不相帮,所以东江军的海船除了输送粮食外也不出港,整个朝鲜沿海都是出奇的安静,直到一队骑兵从北边奔来,终于带来了出击的命令。 为了迎接命令,船长、大副、二副和机要参谋,以及炮兵校尉、水兵主管都齐聚于甲板上,身边站着的也都是清一色蓝白海军制服的各个炮长,都是一脸严肃地立正站好,阳光照在这些男人们的身上,那些黄铜腰带扣和海军军刀熠熠生辉,只看得下首的普通水兵们艳羡不已。 船长庞青云接到了书信后打开,又看了看眼前站着的本地朝鲜渔民向导和翻译,再仔细阅读一遍就交给了自己的机要参谋,后者会把命令分解与大副他们在船舱里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庞青云负责了,这个船长本身就是行政管理的职责多一些,除了能力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忠诚,而老兄弟出身的庞青云刚刚完成了认字训练和军衔提升,已经是这艘船的大佬,除了那些不怎么驯化的西夷水手外,这个船上都是临清军最为忠诚的战士。 当然,西夷水手所占比例也越来越小,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些熟练风帆战舰的西夷水手都会被慢慢送到陆地上担任教员或者领航员顾问,临清海军的本土化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起锚。”庞青云笑着说:“哈哈哈,建奴的水师要出发围攻义州码头,咱们去把他们都打到海里去。” “起锚。”大副平克曼也是操着汉语说道:“杀光那些蛮夷。” 船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水兵们从船舱和甲板上各就各位,十几个汉子喊着号子把船锚从海里拖出来,而西夷水手们则是指挥着自己明国水兵操作缆绳升起风帆。 “这是大人发过来的战旗。”负责传令的白马义从拿出一个锦盒交给庞青云,庞青云急忙接过来郑重的打开。 展开后,这是一个红底金字的“破”字旗,庞青云即便是熟悉了旗语,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旗帜,虽然不明白啥意思,但是此旗光彩夺目,用的材料也是上等的苏杭蚕丝,料想是价值不菲。 “大人的原话是,希望临清海军的男儿们在海战中恪尽职守。”白马义从说:“大人希望在决战的时候升上此战旗,也希望莎莎号在未来每次升起此旗都能取得胜利。” 庞青云郑重收下战旗,面向南方大声喊道:“大人放心,此战我军必胜。升起此战旗就是我军大胜之时。” 当日中午,在向导的指引下,莎莎号扬帆起航,向鸭绿江口的一号码头出发,而此时的一号码头正在被尚可义的水师团团围困。 一号码头位于鸭绿江口南,是插入义州链接明国官道的一个钉子,清军数日来持续围攻丝毫不动,射击军最高指挥官赵大云也于三日前带着自己的亲卫驰援进入,随后就是尚可义水师前来封锁,陈浩南的内海船队在输送物资完毕后就撤出此地,只留下一号码头持续燃烧加入了油脂的大火,产生的黑烟在十余里外都能看到,这就是为莎莎号指明方向的标记。 “主子,这黑烟冒了两天了。”胡福璐站在船头说道:“这些明狗,在搞什么鬼?” 尚可义也是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这浓密的黑烟有点心里发紧,但是转念一想大清十几年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这点商人武装算得了啥?虽然是火器犀利,但是这么消耗下去,只要封锁了这个港口,里边的人还能打出去不成? “福璐,那些海商跑了之后,这两日没有一条船来过吗?”尚可义问道。 “回禀主子,那日咱们的船一出来他们就逃了,当时北风大,他们顺风往南跑,咱们没有赶上。”胡福璐接着说道:“这几天小的每天都放出小船在南边巡查,不见有船再来,东江军的老弟兄也都在岛上没出来过,这北风又大了,船从南边来可费劲,若是真敢来,倒是方便咱们追杀。” 久于军伍的尚可义也是认为合理,自己的水师在这小小的内海里边不敢说天下无敌,那也是明国水师惹不起的狠角色,手下这两千多的老兵打不了登州城,在这海湾里称王称霸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仗打的憋屈,自己的水师在封锁码头时也不能出啥力,没有优良的港口自己的船队只好在这边岛屿间停靠,一旦近一些就会被火铳袭击,虽然可以自由的登录领取补给,但是大冬天的飘在海上远比在路上更冷。 “报,正南方有一艘大船逆风而来?”传令兵扯着嗓子喊道。 “哈哈。”胡福璐兴奋道:“这些王八蛋还是沉不住气了。” 尚可义也掏出自己的千里镜往船后走去,这千里镜可是皇太极在尚可义归顺时赏赐的宝物,可以看到远处的东西,据说也是后金军在同明军的战斗中缴获的,完全就是无价之宝。 抽出镜筒向南望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巨大而黑影,只是看着那些风帆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是哪方的船。 “这船,怎么这么大?”尚可义瞄着看,喃喃地说了一句,“让左翼做好战斗准备,区区一艘船,还能怎么样?中军与右翼继续盯着这个码头,防止这些人跑出去,睿科大人已经说了,一个也不许放过。” 胡福璐把眼从千里镜那边收回来,他很想用这个看一看,却也知道断无可能,就抱拳下去,不多时呼喝声此起彼伏,一艘艘福船样式的战船开始起锚驶出临时集结点外出结阵。 其实结阵也是防御态势,一个小小的月牙阵由十余只大大小小的战舰组成,各船水兵开始检查火箭和刀枪,几个小型火炮从船舱中拖出,这些小火炮身世各异,但一样的特点就是种类乱七八糟,既有大小弗朗机也有老旧的大将军炮,一些清军水手在搬运着火箭,更多的水兵则是在披甲。 在这个海战对决还停留在跳帮的时代,冲上去贴近了打就是常态,明军因为士气低下,基本上一旦被近身,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是一个比一个不能打。 只是这次,莎莎号火炮射程内,可是要让这些旧式水师知道知道啥是真理。 第386章 鸭绿江口海战 尚可义麾下的左翼船队统制看到了中军旗帜挥动后,后续船只就传令整备出发。 十六余艘大战舰金鼓齐鸣,其后是三十余艘小型战舰,顺着北风慢慢驶出水寨,经过一阵忙碌地协调,四十六艘大小船只就在外边结成了一个月牙阵,在完成整队后,船帆一个一个被放下来,所有战舰上的人都在盯着渐渐逼近的黑点。 这支水师的船只真是五花八门,平底的沙船,尖底的海船与各种各样的舢板,船上的水手们也是操作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虽然临战前没有太多的嘈杂,但是狭小的甲板上人头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船到港要卸货。 寒风阵阵,北风呼啸,这些清军水兵各个冻得咬牙切齿,纷纷叫嚷着起帆杀过去早点回船舱休息。 比起清军水师那有些松散的战备,莎莎号上的水兵们可就严肃了很多。 因为是逆风前进,风帆战舰前边的三角帆就显得尤为重要,得益于西方软帆的灵活性,莎莎号的水手们操作着复杂的风帆借着风势在海面上进行着“z”字行驶,在西夷水手的指挥下,临清军海军风帆员们扯动着绳索调节风帆,完成驾驶室传来的命令。 忙碌地甲板下,是火炮舱,一个个挡板后是一门门海军标准大炮,这种七十五毫米的大铁炮射程能达到一千两百米,所发射的弹丸现在虽然只有实心铁弹和葡萄弹(霰弹),但是一侧二十门的配置,这种规模的齐射当真是颇为壮观。 “沉着发射。”火炮长走在过道上,看着炮位上紧张的炮长和炮兵们,大声喊道:“安全第一。” “沉着发射,安全第一。”炮兵们齐刷刷地跟着喊道。 “清理及时,弹药分离。”火炮长喊道:“射出不看,快速装填。” “清理及时,弹药分离。射出不看,快速装填。”炮兵们跟着重复。 这也是平日里训练的口诀,每天都要背诵,大概意思也就是注意发射安全,不许观看射击效果,在军官喊停之前,持续开火就对了。 这些拿着火炮津贴的炮兵,日常军饷和吃食都是高于普通的水兵,更是远远高于临清军的陆军系统,他们作为全军的精锐,受到的训练也是极为艰苦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装弹手,那也是身高体大的青年人,每天拿着标准铁弹训练,在夏天时各个都是肌肉发达。 至于那校准炮长,更是要熟悉射击角度和距离预判,因为炮兵是一门极为复杂而精密的技术活,出色的炮兵军官肯定是数学和几何学精通掌握,眼下日照港海军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只能从炮兵中选出较为优秀的人跟着西夷学习,在作战时采用齐射的办法,由校准炮位计算好角度和装药量,然后整个战舰的侧面一起用这个角度和装药进行覆盖射击,从而弥补整体数学与几何学的差距。 这个办法在之前的射击训练中效果良好,各个炮位的炮长也是能够拿着简易焦度计进行微调后射击,一旦射击效果优秀,接着就是肌肉记忆练就的快速装填和射击,大量的炮弹所到之处,什么船也别想挨得住。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清军左翼舰队派出了五艘小船升起船帆快速接近,这是先期进行侦查的单位,这些小船没啥火器,就是离近了为船队发动袭扰,为后续舰队作战做试探。 船上多是悍勇敢死的人,当然水性也是极佳的,不过这么冷的天,一旦跳到海里,估计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失温而死,所以这个送死的活计真不是啥好差事。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开除的赏格,连袭扰的小船都没上过,怎么当船长? 莎莎号丝毫不为所动,继续“z”字前进,接近了这些小船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五艘小船与莎莎号接近了三百米,小船上的大小火炮开始鸣放,这些火炮都是瞄着莎莎号方向射去,那么高的船速又加上火炮距离和口径的原因,这些稀稀拉拉的炮弹飞落的到处都是,大多都打到了海里激起阵阵水花,偶尔有一些散碎的石弹击中,也是毫无声息地落入海中,丝毫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这船太高了。”一个汉子在近距离射出一支火箭,这火箭顺着海风扎到了莎莎号的船体上,然后就被海风刮灭。 “这么高,怎么跳上去厮杀?”敢死船的船长于大成叹气道:“准备返回吧,人家一点也没有露头的意思。” 拿着弓箭的汉子也不再射箭,丢下弓箭就去喊人扯动硬帆,加上船舵的作用,顺着北风就往西边驶去。其余的四艘小船攻击了一阵也是一样的情况,海上风大而且这海船稀奇古怪的高大,一般的攻击没啥效果,终不能跳到水里去凿船,于是也开始向两侧跑去,打算撤出战斗另寻时机。 “这些废物,跑的慢点直接撞碎得了。”庞青云淡淡笑了笑,对身边的参谋说:“准备攻击前边的敌人吧。” 清军左翼水师看着自己的敢死船袭扰不成,彼处船只一点攻击的表现都没有,眼见着大船迫近,只能挥舞军旗示意出击,攻击的方法也是结阵而前,围而攻之。 随着信号旗帜的挥舞,清军左翼水师开始升帆前进,因为是顺风,这些船只直直地就往南飘去,满帆顺风这船速一下子就上来了,双方的距离那也是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的逼近,双方的号子声也越发密集,双方的军官们都在积极地下达着临战的命令,眼见着五百米的距离就到了,完成“z”字转向的莎莎号右舷正好对着密集的清军船只向西渐渐位移,随着校准炮长的大声喊话,各个右舷炮位上的炮兵们纷纷去摘取挡板,其余的炮手则是一起推着沉重的火炮向前,得益于临清铁器厂生产的精密滑轮组,这些炮位上的炮手们拉着缆绳把大炮向外推去,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就伸了出去。 随着一声炮响,是校准炮位发出的轰鸣。 这一门大炮是右舷最优秀的炮手们组成的战位,随着一颗黑乎乎的铁弹飞入清军密集舰队前方的海水中,一个巨大的水柱出现在校准炮长的千里镜前。 “右舷校准。”校准炮长喊道。 整个校准炮位的炮手们除了忙于装填的数人外,其余的炮手也跟着喊道“右舷校准。” 整个右舷的炮长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简易角度计放在火炮上,虽然船只颠簸会影响精度,但是经过反复的训练后,一旦角度确定,这些火炮的弹丸大多会朝着一个既定的目的地飞去,海上的炮长不讲究精确,要的就是这样的散布发射。 “二十七度,瞄准前排最大敌船。”校准炮长喊道。 这个数值被一次次传达,各个炮位的炮长纷纷比对着自己的大炮和手下指出最大的敌船。 “一号准备好。”一号炮位炮长调整完毕后喊道。 “二号准备好” “五号准备好” “十一号准备好” ······ 校准炮长抽出军刀一辉喊道:“发射!” 一个个火把点燃了鹅毛引信,呲呲的声响传遍船舱,一门门火炮随即就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巨大的后坐力向野兽一般,拉扯着沉重的火炮向后移去,各个炮位的炮兵们拉扯着缆绳和架子稳定火炮,接着就是专门的炮位人员拿出毛刷清理炮膛,一个炮兵抱着定装全数火药包塞入炮口,旁边的炮兵就拿着木棍捣实,接着就是一颗铁丸放入,继续捣实后才拖动滑轮组把火炮往前挪动,直到炮长拿出角度计测算无误后,才会大声喊道“十七号就绪。” 这样的喊声持续进行,各个炮组犹如机械一般等着下一次射击的角度和时机。 至于那些炮击的成果,他们丝毫不关心,因为海军炮兵的规定就是“除了自由射击外,不许观察战果。” 第387章 海军初战 在莎莎号射出第一枚校准炮弹时,巨大的轰鸣和黑乎乎的铁球确实吓了清军水手们一跳,但是看着那颗炮弹落入百米外的海中激起水柱,各个船上都传来了狂妄的笑声。 风帆高高挂起,船只也开始慢慢加速,清军的水手们在船上挥舞着刀枪大声呼号,几个固定在船首的小型弗朗机也开始喷出火焰,一颗颗弹丸被打出飞的到处都是。 在这颠簸的海面上,小船乘着风浪随时都会起伏,这样的状况下哪里会有稳定的发射机会,所以所谓的射击都是毫无准头的乱射。 这些弗朗机的效果是惨不忍睹,但是提振士气的能力极佳,随着弗朗机火炮的激射,清军的水手们各个斗志昂扬,纷纷叫喊着哈哈大笑。” 只是这样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莎莎号主桅杆上升起了一面旗帜,整个船上的人都在大声欢呼“万胜,万胜。 随着莎莎号的一阵呼喊之后,一阵可怕的轰鸣响彻天际,十九门七十五毫米海军标准火炮的齐射劈头盖脸地就打了出来,即便是有海浪的干扰让莎莎号有些晃动,但是肉眼可见的十九枚铁弹还是飞入了清军水师的阵型之中。 铁弹巨大的冲击力撕碎了阻挡他的一切,无论是船只侧舷防护还是厚实的甲板,所到之处都是摧枯拉朽,穿透了数层厚厚木墙,直到一头扎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水柱。 三艘大点的福船都是这支左翼清军水师的绝对主力,他们一直都是最为精锐的存在,每次海战都是顶在旗舰前边充当先锋,船上的水手们也都是左翼的精锐都是悍勇敢死的猛人,之前和无论是和明朝还是后金军水师打,都是杀神一般的存在,就连东江军的老弟兄也是看见这些船只只有躲的份。 但是现在呢?海战中的一个原则就是瘫痪敌方的大船,正是基于此,这三艘大福船受到了莎莎号攻击的重点照顾,十九发铁弹大多打到了这三艘显眼的船只上,虽然很多的炮弹都打到了水里,但是每一发击中之后,那可怕的冲击力,还是将遇到的木板打的粉碎,飞溅的碎木像子弹一样在人群中飞洒,所到之处都是哀嚎一片。 那些被炮弹击中的人立时碎裂,炮弹强大的动能继续飞行,将所有阻挡的物体毁灭,直到击穿了船板飞入大海。 人和船在这些炮弹面前就像是纸糊一般,在炮弹面前显示的如此渺小。 这一切都是来的太快了,刚刚疯狂的清军水师忽然间被打断了脊梁骨,眼见着三艘主力舰被打的人仰马翻,飞出来的木块散落的到处都是。中间的一艘因为被三枚铁弹命中,整个船都发生了倾斜,要不是风帆吃力拖动向前,恐怕都要沉没了。 看着那可怕的损失各个都不再疯狂,各个屏住了呼吸不再言语,个别船长甚至都想脱离队伍向一边跑,但是密集的阵列真是容不得要不是旗舰上金鼓齐鸣旗帜挥舞不停要求这些水手们继续进攻,只怕刚才的一阵炮击已经把这些水手们吓跑了。 这不是开玩笑,封建军队本身对于伤亡的承受能力就不高,而且之前的海战大多是离近了大家跳上去拼刀子,所以伤亡一时看不到,等着打完了,人的血勇之气下去了才会感到害怕,但是现在还没接手,就被打残了三艘大船,这些本来就是战场气氛组的小船们哪里还敢托大? 旗舰上的统领吴用也是有些懵逼了,前方的三艘大船一个回合被打成这样,自己的旗舰虽然没被打到,但是再往前开也定然是讨不得好,但是回头望去,水师中军的令旗不停,想想自己在辽阳城中的家人,临阵退缩以后还能有好事?继续下令突进,靠着惯性把整支船队继续往前推动,大小船只上的清军只能寄托于拼近了战而胜之。 就在这支左翼被炮击的同时,尚可义通过千里镜也看到了这边的损失,不过他是站在阵后高处看的,所以不能直观地感受到左翼船队的损失,只是发现三艘大船有点颠簸,还以为是吃了炮弹略有损失,于是继续催动进攻。 在尚可义看来,四十余首顺风的战舰围殴一艘,优势在我。 莎莎号上的侧舷大炮因为射击时的后坐力滑向船舱,炮兵们各司其职疯狂装填,因为采用的也是定装弹药,所以各个步骤完成的非常迅速,当鹅毛药管被插入后,一群汉子拖动这绳索和滑轮组把大炮又推到了炮口处,一个个黑洞洞的火炮探出头来,在得到校准炮长的口令后,接着就是一阵的校准,直到传来了射击的口令,一阵轰鸣又从莎莎号传来。 齐射造成了后坐力把整个莎莎号都在颤抖,浓密的白雾覆盖了整个莎莎号的侧舷,一颗颗黑色的弹丸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清军船队飞去,刚才因为中弹而减速的三艘大船再次倒了霉,更多的铁弹成功上靶,居于中间的一艘大船直接被打断了桅杆和船底,倾斜程度更大于之前,基本上已经确定是要沉没了。 这样的变故让旗舰上的吴用彻底傻眼了,距离还有四百余米,两轮炮击就毁伤了自己的三艘主力船,而且看这设计频率,第三轮射击也不会太远了,自己的大船尚且吃不消,那些小船吃上一颗炮弹不得直接就地超度?这是在打仗还是在送死? 这仗不能打下去了。 作为水师的指挥官,尚可义一方是小瞧了这西夷大帆船的威力,当初澎湖海战明军大战弗朗机人,那也是在吃亏后改变战术,动用了数百艘大小船只围攻,采用了火船逼近不要命的打法才把弗朗机人挫败,那样的操作还是在南方水师强大的条件下完成,这些在渤海内海里小打小闹的水师怎么能操作那么复杂的战术活动?火船直接就要把船给烧了送上去,不这样根本就打不过。 双方的船队越来越近,吴用眼见中军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催动近战,打算近了之后登船肉搏,除了这一个之外,真的没有办法了。 莎莎号完成了装填后,就迫不及待地进行了第三轮的发射,这次是集火清军旗舰,随着弹丸激射而出,莎莎号开始左满舵进行\\\"z\\\"字型运动,已经准备好的另一面侧舷二十门大炮再次射出,目标也是清军旗舰方向,等于说旗舰一下子承受了莎莎号两侧四十门大炮的攻击,乱飞的炮弹在四百余米的距离上把清军旗舰打了个透心凉。 清军旗舰上的战鼓为之一顿,主桅杆都被打断斜斜歪了下来,上边的旗帜被高高抛下,令旗也是随即消失在乱糟糟的甲板上。那甲板上更是人间炼狱,被三颗炮弹摧残过的甲板上伤员一片,那统制吴用也被炮弹击碎的木刺扎中胸腔,在船舵处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这就完了?”吴用渐渐听不到亲兵的呼喊,视线也渐渐模糊,只能看到一团团黑烟在头顶升起,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疲倦,就想沉沉的睡去。 第388章 海战大胜 清军水师左翼统制吴用的死亡,带来了大溃败的开始。 因为旗舰上传递信号的桅杆被打翻了,代表着吴用的军旗也倒了下去,这就意味着指挥的崩溃,在没有命令下达的情况下,要么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进攻,要么自己各自为战开始跑路。 这些惊慌失措的清军水手们自然是选择第二种,毫不迟疑地开始调转船舵想着逃回水寨与大部队会和。 调转船舷的莎莎号在齐射一次敌方旗舰后,经过快速装填,第二轮齐射再次降临清军旗舰之上,只不过这一次距离更近了,黑洞洞的炮口都不用怎么瞄准就可以把炮弹打过去,眼见着黑洞洞的火炮被推出,旗舰上的清军水手们吓得腿脚发软,一些惊慌的水手直接就选择跳下旗舰打算游向周围的小船跑路。 眼见着敌人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庞青云下令停止炮击改为迫近敌军近距离用火铳轰击,打算俘虏一些清军的船只。 与此同时,莎莎号还放出了一颗大大的烟花,大白天在天空炸裂之后,就是一堆的黑烟,这是之前约定好的信号,埋伏在鸭绿江口海岛上的陈浩南内海船队也会朝着这个烟花的方向前进,他们驾驶的大小船只就可以前来收拾战场了。 毕竟破船也有三千钉,更何况那些清军的船只普遍要好于明军,还有船上的大小火炮也都是不错的战利品,实在差的不行,将来大价钱卖给朝鲜或者倭人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还有一个目标就是那些精悍的清军水手,天寒地冻的时节,那些水手在船上可不敢往海里跳,抓了这些俘虏,每一个都能换成钱,至于临清军和临清商会愿意出钱,也不过是打算让这些战俘去挖煤或者直接送去台湾垦殖,这些岗位上都是极其缺乏劳动力,尤其是台湾垦殖,哪有人会主动去离家万里的地方呆着?这些战俘可是最好屯垦人员,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说不。 莎莎号迎着风往前走,甲板上的水兵们拿着燧发火铳在船舷的垛口处向下举着,一个大嗓门的军官拿着喇叭对接近的清军船只喊话:“停船,砍断船帆,饶你狗命。” 因为是逆风,除了那些小船向东西跑路没法追赶以外,那些失去动力或者打算逆风而行的大小船只很快就被追上,冷冰冰的话之外就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这些清军水手是绝望的,因为他们熟悉的跳帮战完全没有用,因为他们根本就跳不上去,稍微有点反抗的想法,那些火铳就会打下铅丸,小船甲板上的那些人立时就是死伤一片,更不要说那些没有开火的大炮。 一个个船帆被降了下来,尤其是大些的船只,真是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降了船帆,眼睁睁看着远处海面上一群船只蜂拥而至,但是生命安全得到确认后,也没人再选择挣扎,只有几艘小船在莎莎号走远后升帆向东西两侧跑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由着他们去,只是剩下的那些船只,只能等着被陈浩南俘虏。 解决了外出对战的清军船队,莎莎号继续向水寨开去。 此时远处的失利已经被尚可义看在眼里,他张着大嘴,看着渐渐逼近的大型风帆战舰莎莎号,脑子里一堆的问号,却是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面对了。 这次莎莎号可没压缩着距离发射,直接就在一千米外开始射击。 侧舷二十门大炮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射也是有考虑的,毕竟尚可义带了两千多人一百余艘的大小战舰过来,凭莎莎号这一艘想打歼灭战那是门也没有,要的就是一举摧毁他们对于大海的希望,然后驱赶他们躲进军港再也不要出来,为下一步的南线战争助力。 尚可义也是被这些乱飞而来的炮弹打懵了,看着溃散的左翼船队和不断被炮弹打到了本部人马,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跑路,也不管什么体统,带着自己的亲信急忙走到船侧,登上了自己准备好的逃生小船,把这里的现场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把兄弟林生锋后,就开始让人把船划到陆地上去。 林生锋也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殿后的破事,立刻就下达了全线进攻的命令。 其余的大小船只哪里知道自己的尚可义大人已经跑路了,只能按照要求纷纷起锚出战,只是被火炮折腾一会后就四散奔逃,各自往东西而去,只留下人去船空的水寨冒着青烟,一些没来得及登船的清军水手和被抓来的包衣阿哈留在此地乱窜。 明知不敌,为啥要进攻?为啥尚可义跑了?这里并不矛盾,因为清朝可不比明朝那么暮气沉沉,因为缺少粮饷那些明军临阵跑了,那些苦大仇深的军士们可不好管,军官们口袋空空也没人实心做事,事后真不好追究,因为无利可图,那会有人愿意去当这种穷军队的领导? 而清军不一样啊,吃喝管够还给工资,让你上去打仗就跑了抓到了杀了也有的是人等着上任,所以尚可义明知道打不过,那也得上,因为进攻而受挫其性质和畏敌跑路是两个概念,前者只要满洲大爷不在乎,很快就能补充起来,后者可就别想在满洲大爷那边抬起头,弄不好还是会一刀看了,有的是人能上来顶替。 这样的乱战持续了两个时辰,鸭绿江口上到处都是青烟弥漫,一些跳入海水中的清军水手运气好的被后续赶来陈浩南船队打捞出来收拢,一些白酒灌下去也就死不了,大部分还是运气差,在冰冷的海水中折腾一会就失温而死,任临清军想救也没那本事。 倒是那些投降的能有个好下场,只要不抵抗就会被收拢到船上运走,是去挖煤还是当苦力配合临清军在朝鲜作战,就看张元彪的安排了,此时朝鲜百姓四散逃命,只要有粮食人是不缺的,所以极大概率是被送走挖煤或者屯垦。 “庞舰长。”陈浩南从甲板上走来,笑着说:“这次赚大了。” “那是必然,”庞青云也是哈哈大笑,说:“这些挖瓜裂枣的,还能跟莎莎号对打?” “抓了三百多人,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壮汉,大人已经做好了预案,这些懂些水性的人,都要送到台湾屯垦。”陈浩南接着说:“一个人奖励十五两,俘获的船只也都给内海船队用,这些船要是花钱去买,没个两万也拿不下,你看,这就有了。” 庞青云也是哈哈大笑,他有啥好担心的呢?自己的船上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作为海军第一战就打赢了,后续生产出来的三艘大帆船要组建新的舰队,到那时候自己的赢面最大,比起这些海贼用的小舢板,那新式的大帆船才是牛逼啊。 第389章 平壤 海战的失利,使的原本在本地实力不俗清军水师一夜之间回到五年前的落后水平。尚可义在损失了大量的水手和船只后带着残余队伍退上海岸与清军会和。 等着清军主力来到海边时,水寨已经被焚毁,大量的受损船只也被凿沉,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也没人能够下去捞船,只能杀了一些逃兵严肃军纪,至于那为首的尚可义等人,义州清军没有权限处置,只能暂编为仆从军打杂,等待皇太极的处置。 尚可义大多是没有什么被杀的可能性,毕竟是投奔而来的东江军,当初投诚时皇太极那也是费了大力气笼络人心,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汉奸标杆,政治能力超一流选手皇太极不仅不会惩戒,还会给与补足实力的机会,毕竟尚可义也是力战失败的。 义州清军在海战失利后看着更多的运输船抵达码头堡垒,便放弃了攻下此地的打算,转而深挖沟渠围困,只是留下蒙古与汉军的仆从军看守,满洲大兵纷纷撤回义州城周围重点控制运输官道,全力应对这支队伍派出的路上游击队。 义州的战事牵动着在平壤指挥南征的皇太极,此时的清军大部队已经在继续南下,自从攻占了朝鲜京都平壤之后,缴获了大量的人口与财帛,这里作为的王京已经三百余年,其财富不可计数,而且塞外的蒙古人对于女人和铁器的需要非常旺盛,为了拉拢那些左右摇摆的蒙古人,皇太极这些天都在平壤的王城指挥手下捕掠人口押回宽甸集中,至于向南的朝鲜征伐战,反正胜负已分,清军没有想法直接收编这个地区,也就是打算跟朝鲜国王谈判上贡的事,确保朝鲜不会对辽东造成威胁就行了。 “皇上。”阿济格拿着书信走到皇太极身外十五步处,躬身说道:“义州军情上报。” 此时的皇太极正在御案前批改奏书,四十余岁的皇太极在登基后发展的较为顺利,不仅取得了对于明国的再一次胜利,也在当年的冬天征服了朝鲜的北部,现在每日汇报上来的缴获数量与人口满足了满洲和蒙古人的胃口,也让下边蠢蠢欲动的各旗旗主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毕竟他这皇帝来的不容易啊。 努尔哈赤更喜欢的是自己的小儿子们,老十四老十五本来就是御定的接班人选,也就是多铎和多尔衮兄弟,为了给这兄弟俩造势,老奴把八旗中最为精锐的正白旗和镶黄旗给两个兄弟各分一旗,多尔衮带的是正白旗,多铎带的是镶白旗,这两个旗在人口与装备上绝对是主力,老奴在世时力压其余六旗不在话下。 好在努尔哈赤死掉了,皇太极带着几个各个逼死了福晋阿巴亥,也就是阿济格、多铎和多尔衮的生母,然后经过一些列的政治手腕,让八旗旗主们认可了他的大汗的位置。 政治就是妥协,在达成这个结果之前,皇太极极大地满足了其余几个旗的要求,给钱给粮给人口,好歹是让莽古尔泰阿敏等人都拥护,但是后金的团结却是大不如以前,所以皇太极也是着急,采纳了汉人参谋们的建议,为了把权力收回就开始称帝,也在称帝后就发起了对于明国与朝鲜的战争,只要可以一直胜利下去,就能持续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力。 听到了阿济格的声音,沉醉于胜利之中的皇太极放下手中的奏书,看向自己的十二弟。 这老十二亲妈就是被皇太极等人逼死的,他的两个兄弟带着正白和镶白旗在朝鲜作战,皇太极为了分化此三人,故意把老十二阿济格放在自己的账内参赞军机以示优渥,而阿济格也是那兄弟三人中最为偏向皇太极的,所以这态度那是相当的好,一直在借着各种机会给阿济格赏赐与人口。 “义州战况如何?是不是已经把海贼全杀了?”皇太极笑着问:“比起来那边,我更想听到老十四拿下江华岛的消息。” 江华岛位于仁川港的西侧,是一个大岛屿,在十年前的后金入侵战时为朝鲜王室提供了避难地,所以后来就在这边扩建了行宫还加强了守备,现今朝鲜王室的亲眷在逃亡途中都上了此岛,而朝鲜国王则是在汉城南边的南汉山城蹲着,遥望江华岛家眷在南汉山城发布勤王的命令,不断收集残兵败将固守同时派出信使前往大明求援,这一个月间,已经收集了两万大军与清军对峙。 为了打消朝鲜国王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使其死心塌地给清朝当个仆从,皇太极丝毫不准备一举而下,反而是像猫捉老鼠一般肆意玩弄朝鲜国王的希望。 “皇上,江华岛彼处的水贼占据了仁川港,正白旗已经完成了全面合围,只是最近天气不好,所以还没得手,但是十四弟已经焚收缴了附近的船只,那江华岛和仁川港都是逃不出手掌心。只是义州那边,水贼和尚可义交战,好像他们搞到了西夷兵船助战,尚可义水师受挫,已经退回。” 这个变故让皇太极有些不可理解,因为尚可义水师在这两年基本上是追着明军打,一举扭转了辽东和辽南的局势,让整个残余的东江军系统因为缺乏补给而虚弱无比。本来皇太极还打算解决了义州的事,让水师南下助战,只待打下了江华岛方便大家搬东西,只是这个消息确实来的突兀,打乱了皇太极一直以来的安排。 “汉人还是太弱了。”皇太极哈哈笑道:“只是小挫,不宜训斥,下个条陈,让他回去再重组水师,什么西夷兵船,都是尚可义的胡诌。” “遵命。”阿济格领命正要走。 “老十二。”皇太极忽然说道:“那些水贼的来头打探清楚了吗?” 阿济格停下身停顿了一下,接着转身说道:“据说是一个朝鲜商人,在大明和朝鲜之间做生意,这次听说了战事,就倾家荡产在大明和倭国招募了水手与亡命徒运来此地与我军为难,多日来主要是坚守,很少主动来战,因为他们都是窝在港口,所以消息获得较少,只是铳炮犀利。” “一介商人,也有如此胆魄。”皇太极感慨道:“朝鲜国还是有点人物,若是日后抓到此人,不要杀了,我倒是想见一见。” 第390章 南汉山城 南汉山城,又名南汉山。 位于朝鲜京畿道汉城府,在汉城(今首尔)南部,一处绵延的山区,山区的东边与江华岛遥望,是朝鲜王室的避暑之地。 只不过此时,这里成了朝鲜国王李倧的临时驻地。 李倧在清军入侵前就开始出走平壤,先行就把家眷安顿到了江华岛,自己再带领手下前去会和,所以在汉城带了几日,哪知道清军进军迅猛,纸糊一般的北方防线啥抵抗都没有,平安道和黄海道就沦陷了,从汉城到江华岛需要两天的路程,李倧看着各种军情,完全不知道清军打到了哪里,怕被俘虏就退守南汉山城,哪知道这一退,就被清军围在这里,只能天天派人出去喊人勤王,企图依靠此地的山地防御进行抵抗。 清军倒是乐于如此,乐呵呵围着南汉山城也不急于进攻,不断地消灭从南北集结而来的朝鲜援军,大有围城打援的想法,没一个月就抓了数万朝鲜青壮,这些人都是可以抓到辽东当包衣,也可以卖给蒙古人当农民,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崇祯十年正月十一日,南汉山城的朝鲜行宫内,李倧正在进行着例行的朝会。 “咸镜道大军在汉城外被击溃,大军未能入城。”吏曹判书崔鸣吉说道:“皇上,援军久不至,如此下去只怕是朝鲜有亡国的危险,那清人又派来信使,这次是大司宪金豆忠被放回来,清人在汉城没有屠城也没有劫掠,还带来了清人的书信,只要咱们不与清人为敌,便可以体面结束这次入侵,臣斗胆请陛下再思虑一下,不如先派出使者见那清人,拖延些时间。” “崔判书。”礼曹判书金尚宪哼哼道:“是要重蹈数年前的事?眼下建州野人趁着冬天进攻,之前也是说永不交兵,这才几年就又打了回来,休兵之日只怕是身死族灭之日,我有消息说明国正在准备复辽,定然是建州野人被明国威压所致,现在去议和,待得明国反攻,你让国家如何自处?胡儿无非就是蛮横不怕死,我朝鲜也有敢战的男儿,岂能再被建州野人欺凌?” “金判书。”吏曹判书崔鸣吉怒道:“眼下清人就在城下,你若有本事退兵,何不在这里明说,空谈气节,你倒是变出来粮草给山下的军士吃用?若是再不拿出办法,再过些许时日,南汉山城也会不攻自破。到那时候,到那时候·······你就是朝鲜的罪人。” 李倧坐在宫殿的正座上,神色平淡的看着二人争吵,这二人为主的主和派和主战派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吵得不可开交,却是各个都拿不出解决现在问题的办法。 神色不变不代表李倧就能沉得住气,这只是他作为皇帝的一种基本修养,之前的皇族内臣们就时长教导还是大君的李倧,要制衡群臣让他们整日争斗,只有这样才能作为仲裁者的皇上焕发皇帝的光辉。也要在朝堂上不表态任何意见,让下边的人持续斗争拿出方案,这样将来出现决策错误时,只需要惩戒提出意见的一方即可,陛下是永远不会出错的。所以朝鲜党同伐异,得势不饶人,也是皇帝的默许。 只是这一个多月来,让李倧力不从心。蛮横的清国不讲究什么制衡,他们所到之处就是烧杀掳掠,比起多年前入侵的倭人也是不遑多让。 台下的众臣相互攻讦,主战派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拿不定主意的李倧也是老样子,尽管心里慌得一比,却是不能轻易表态,否则一旦确定和或战,都不能再有回头的余地。 一个低阶官吏匆匆走入,在主战的金尚宪耳边说了几句,接着金尚宪就回头看了自己的手下们,挥挥手主战派就纷纷闭嘴,搞的主和的崔判书也不知所以,会场一时陷入了沉默。 “皇上,皇上,我有一助力,可解时下之围。”金尚宪走到御前,大声喊道:“三日前,行宫南部进入一些义民,乃是忠清道百姓,他们带来了消息,我这几日审问,已经见到了在忠清道活跃的义民队伍代表,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消息。” 在这个封锁的时刻,居然有人能渗透进来,李倧的眼神里又恢复了一些神采,点头让金判书继续说。 “在清狗入侵之时,有个忠清道的商人,名叫朴德快,他常年在大明做生意积攒了万贯家财,在听说清狗入侵之时,就在明国沿海招募了一只船队和水手前来勤王,在忠清道与清狗守军血战多日,现在已经在仁川立足,清狗攻打数次都被击退,不仅力保江华岛不失,还收拾了数千义民前来勤王,要为皇上打出一条通路前往全罗道。” 此语一出,众臣哗然。 任谁也觉得不信啊,区区民壮能有啥战斗力,就连主战派也觉得不可思议,纷纷不可名状地看着金尚宪大人,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李倧的目光也渐渐暗淡下来,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灰暗。 “义民还在明国找了一些力量相助,现在他们的大军已经在忠清道登录,眼下就要和清军作战,还派来了信使,要与我方商议退兵之事,他们的人说已经在义州击败了清军的水师,有十足的把握救驾,皇上可以选派人员谈判,定然有益。”金尚宪大声喊道:“若是所言不虚,我军即可南下全罗道,清寇见势定然不能在我国久驻,到时候北上复国可矣。” “准。”李倧没有表情地说:“爱卿和崔判书一起负责吧,若是这些人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金尚宪赶紧拜服,说:“微臣定然拷问清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边的崔判书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这些天各个真真假假的情报太多了,他也没有什么期望值,就想着赶紧办完看看这金判书还有啥猫腻,只要能促成和谈实现朝鲜稳定,自己就是天字一号功臣,到时候再把这些碍眼的主战派都收拾了。 其实朝鲜的主战派与主和派说到底还是党争,一般这种事政治占优势的为了稳固政权往往会主和,因为一旦打不过自己的地位就完蛋了。而不怎么占优势的一方,天然的就会主战,只有主战才能扳倒掌握政权的主和派,众多的心思不足一而论,简而言之就是“主和者未必怯,主战者未必勇。” 但是张元彪一方的算盘,那肯定是为了赚钱,无论和战都是要捞一笔,哪怕是朝鲜国王要和,南部全罗道和忠清道也会打下去,直到站着把钱挣了。 第391章 谈判 南汉山城的西秀殿。 作为西侧城防的关键部位,依山而建的西秀殿和其周围的低矮城墙,原本就不是为了战争准备的。 自打李氏王朝对大明称臣纳贡之后,二百余年没有什么刀兵,这南汉山城本来就是个行宫,每次皇族前来消暑之时,军队把守山下,这些低矮的围墙只是皇权的一个象征,今时不同往日,驻扎这边的朝鲜禁卫军为了能在清军兵锋下多苟一会,顶着风雪伐木扩建,短短半个月就搞出来了一座座望楼箭塔,上边的朝鲜军捧着鸟铳弓箭,一脸麻木地看着数里外旌旗飘飘的清军营垒。 南汉山城被围已有月余,此地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行宫,为了几百人储备粮草还行,这么多的勤王军和王公大臣躲在这里,粮草什么的都不够大军吃用,至于那生火的木材也越来越难获得,虽说山上都是树木,可是清军的斥候也在山间活动,樵采日益艰难,所以除了皇室和官员们还能点着火炉取暖外,这些朝鲜官军大多时候是在冰冷的屋子或者地窖中抱团取暖,这士气可想而知。 所以主和派的崔判书那也是有苦衷的,这样消耗下去,不用清国人打上门来,自己就先把自己吃垮了,到时候都不用打,直接伸脖子挨刀就行了。山下的清军也是明白这个情况,不仅不上来围攻,反而把抓到的一些朝鲜官员遣送过来,说是让他们劝降或者重回朝鲜皇室之下,其实就是增加点吃饭的嘴,争取早点吃垮朝鲜君臣。 主战派的金判书也不是真有自信,虽然有些所谓的气节,但是眼下扳倒崔判书的机会就在于大喊主战的口号,借机收揽兵权和争取支持者,在他的盘算中,最后也是要去求和,不过是较为体面一些的求和罢了。 各怀鬼胎的二人带着手下心腹,一起来到了西侧的军营,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对于这些朝鲜义民,文官们是看不上的,尤其是这伙义民的首领还是商人,不管在大明还是朝鲜,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一点没变,读书人自然是看不起商人,但是聊胜于无的接见活动还是少不了,万一能有帮助呢。 崔判书和金判书带着自己的心腹来到这西秀殿,接见这些冒着生命危险而来的“义民”,但是一照面就傻眼了,这那里是什么羸弱的百姓,十几个人各个彪悍无比,虽然都被收取了武器,但是为首之人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简直是霸气侧漏。 “在下锦衣卫试千户范学谦,这是我的腰牌。”范学谦大大咧咧地把腰牌递给翻译,那个朝鲜人也是一愣,这可是在仁川港就跟着范学谦一起出发的明国商人,他们一路上不辞劳苦从山上穿越而来,居然此时才知道这是锦衣卫,在愣神一下后,把这个消息翻译过去。 此言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崔、金二位判书和手下们纷纷斯巴达了,看到腰牌后慌乱走到前来行礼,口中所说都是“下官不知天使前来,失礼失礼。” 范学谦也不在乎,嘿嘿冷笑道:“莫不是想着把我送给那建奴讨个前程吧,我已知晓尔等在筹谋倒向后金。” 都不用翻译进行传达,那边的主和派崔判书就崩溃了,这些朝鲜读书人跟大明的读书人一样,学习的是孔孟之道,平日里也是以明国官话为荣,此刻听到这些言语,还不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叫喊着“不敢不敢。” “赶紧谈谈吧,我家大人让我来传个话,要是行的话,就帮你们解了这局面。”范学谦招招手,说:“赶紧的吧,军情紧急,仁川港上数万大军正等着我的消息。” 一众的朝鲜官员纷纷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被范学谦的手下按到了桌子上,准备开始谈判。 “范达人,人太多了,我担心这些人里有建奴的奸细。”一个范学谦手下大声喊道:“我看最好是把看守的人和无用的官员都给关起来,不能走漏风声。” “无妨。”范学谦摆摆手,大声说道:“这些宵小都是废物,尽管让他们去告知建奴,最好建奴能合兵一处,也省的我军一一寻找击破,赶紧开始谈判。这里已经拟好了文书,你们赶紧看看。” 翻译拿着几个盒子递上去,里边都是一模一样的文书,朝鲜官员纷纷拿起来观看,却发现一点的废话都没有,上来就是各种要求,原本沉寂于明国救人而热烈的朝鲜官员们,仿佛被浇了冷水一下子都不吭声了。 一屋子的朝鲜官员和附近的军士都在窃窃私语,但是外边的人听到了里边传来的明国消息,不多时“万岁”之声在四周传来,让身处勤政殿的李倧都给惊到了,还以为是朝鲜军打退了清军进攻,急忙派人前去查看,不多时就带来了明国锦衣卫出现的消息,更有传言说是数十万明国大军已经在釜山登陆,弄得李倧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直到谈判的消息传来,接着就是端着锦盒而来的女官。 “这····”李倧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书,实在是信息量大了一些。 主和派的崔鸣吉抛开还在谈判的金判书,自己飞快跑来汇报。 “沃日····”李倧看着谈判条件,差点爆了粗口,但是作为上位者的涵养,还是默不作声地看了起来。 满目的铜臭气息丝毫没有什么天朝上国的意思,开放通商口岸,最惠国待遇,明国商品专卖权,允许在釜山和仁川租用土地建立租界,允许屯兵······· “爱卿,你意下如何?”李倧放下文书毫无表情说道。 各种各样的破坏朝鲜国家主权,这样的卖国条约,谁签谁傻逼,崔判书自然也是知道这个谈判文书的可怕之处,这要是都给签了,以后清军退兵了,还不得被李倧拉出去吊死。哪怕自己是主和派,也觉得这协议比清国的更可怕,毕竟清国也就是要点钱要个面子和保证,这明国的协议签了那还有明天? “微臣也觉得这商会的条件欺人太甚,而且,这协议也不是明国朝廷派下的,是一个叫做东海公司搞出来的,微臣问了,这东海公司就是那朴德快组建的,主要就是负责明国与我国的交易。”崔鸣吉趴在地上看着地板低声道:“此文书万万不能签,这是伪国书,都是些朝鲜和明国的商人鼓捣出来的把戏。” 李倧放下协议默不作声,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这些商人怎么过来的?” \\\"听说是从仁川前来,大部队在全罗道集结。\\\"崔判书低声道。 “仁川。”李倧心里一惊,仁川距离江华岛只有区区数里,理论上控制了仁川港,拿下江华岛易如反掌,想到自己的家眷还在江华岛上吹风,接着说道:“可有江华岛的消息?” “听说这些人已经打退了清军,而且往岛上运了粮草,至于真假,不可知。”崔判书低声道。 “哦,我知道了。”李倧瞥了一眼协议,说:“你去把金判书召回来,我有事问他。” 崔判书有些晕眩,只能站起来慢慢退去,他深知自己这一局只怕是败了。 第392章 不平等条约 西秀殿的谈判还在继续,老于政务的金判书自然知道这些条件的苛刻程度,这东西要是敢签订,妥妥的“朝奸”将来还不得被人活活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架上。 看着崔判书火急火燎拿着协议出走禀报皇帝,金判书倒也不慌张,推开这个协议内容不谈,先聊些别的,毕竟现在南汉山城被围,外界交通阻断,多了解一下也是有好处,至于崔判书汇报皇帝会怎么样,反正这谈判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范大人,天朝派了多少天兵前来戡乱啊?”金判书用汉话问道,朝鲜的读书人都是以汉话汉字为荣,写诗做赋也是讲求对应唐宋风格,所以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哼,你们这小小的城丸,外边就是数万建奴鞑子,等着天黑了出去看看,那灯火蔓延十余里,不知道抓了多少的百姓为其奴役,再看看这南汉山城里边,军士饭都吃不上了,不知道多少的奸细混迹其中,我若这边给你说了大军动向,转头说不得就被卖给建奴,到时候计划再好,也是扛不住敌人有备而来。”范学谦一脸不耐烦地说:“不如赶紧把那协议签了,也好让我军名正言顺救驾出山。” 金判书沉默一下,接着说:“此处都是贞良死节的人,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如果我们不能知道天兵的动向,如何给我们大王讲解。” “你把其余人都给屏退,我直接给你说。”范学谦挥挥手,说道:“大军日费千金,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废话。赶紧的。” 金判书虽然贵为一朝极臣,却在这个时候没办法反驳,只能让手下退场,那崔判书的手下几次三番想留下来,也被金判书轰走,不一会西秀殿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和几团劈啪作响的火焰。 “真拿自己当成回事了?”范学谦一拍桌子喊道:“爱签不签,不签就赶紧吱声,我们的大军在全罗道一日要消耗多少粮饷?原本想的就是速战速决,把建奴赶走就是,你们这推三阻四,毫无诚意,磨了两天,就这?跟你们这些虫豸怎么能干成大事?实话告诉你,大军还有其他的办法摆平这边的事,给你们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不要,我们这就下山。” 金判书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是昨天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也看了那个协议,迟迟不敢通报,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上报皇帝,本来是想借力,哪知道现在下不了台。所以崔判书支支吾吾地逃避协议之事,那就是在等着崔判书先出牌。 “条件太是苛刻。”金判书低声道。 “再苛刻能跟建奴的比?”范学谦冷笑道:“我们只是要挣点钱维持军费,你们这点诚意都没有,我们倒不如撤军,也省的天天在这地方吹风。” “朝鲜乃是大明的藩属,之前的倭乱,天朝·····”金判书还想说万历年间的倭乱明军前来死伤巨大也没收钱,却被范学谦喝断。 “尔等不识好歹,眼下大明与建奴交战,大军在辽东战火不休无暇东莞。”范学谦喝到:“大人们不想朝鲜沦落,就安排我等募集勇士前来,人吃马嚼还有那、刀枪粮饷还有那安家银抚恤金,哪个铜子是拿了你们朝鲜的?全都是找商人赊欠所得,那些商人也算忠义,压根就没提利息之事,只是期盼朝鲜光复后,能够靠着做买卖把战争军费给挣回去,你们想的挺好,一个铜子不出,让我明国义民来给朝鲜填沟壑?做梦呢。” “可是,天朝上国,这·····”金判书还欲辩解又被范学谦打断。 “你们以为不签,我们就没办法?实话告诉你,我家大人早就做了预案,你们同意这是其一,你们不同意,还有其二,其三,总之有的是办法把钱挣回来。”范学谦摸着胡子说:“听说全罗道有个大君,才行很好,他好像很愿意接过大任与建奴周旋到底,海那边的倭人也是有些忠义之士,想要来朝鲜与建奴血战,据说是觉得之前与朝鲜的龃龉很惭愧,这是打算过来报恩。” “啊。”金判书豁然大悟,结巴说道:“这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那协议你看怎么样?”范学谦阴着脸问。 “协议条件还得等着大王定夺。”金判书低着头说:“实在不是下官能左右的。” 范学谦也不说啥,拿起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上,说:“签了,我军会把你们大王救走,保全朝鲜的颜面,这建奴有大明牵制,定然不能在朝鲜久驻,待建奴退去,东海公司会出钱给朝鲜提供武装保护,确保建奴不会再次入侵,每年还会从交易额度中,拿出一部分充入朝鲜大王的内帑,还可以设置关税,确保朝鲜的利益,三年五年就能北上血仇。不签,我这就走,咱们骑驴看剧本走着瞧,到时候你们要么被鞑子灭国,要么签订城下之盟,就像那靖康耻一般,我们想要的东西,还是能在朝鲜南部得到,只是那个时候,金判书,你可能就在辽东种地,说不得几年后我大军光复辽东,咱们还能再见。” 崔判书听着这些汗流浃背,但是这些画的大饼迷惑不来朝鲜人精金判书,他知道这协议意味着啥,硬是问道:“我们怎么知道贵军有多强大,万一是些许数人哄骗,我朝鲜朝廷日后岂不是沦为笑柄?” “你们签订这个协议,是出钱找雇佣军与建奴对战,是出钱找人打仗,你看看这协议,哪条写了要割让土地,哪条让你朝廷出钱?无非就是租赁几块地皮,贩卖一些大明器具,你们朝鲜能出来的东西无非是人参兽皮和东珠,这些东西都是捡来的,能吃什么亏?东海公司讲道理的,如果不能实现承诺,自然是不能收取好处,白纸黑字都有,谁要占你们便宜?谁要是敢对朝鲜王室不好,那就是对东海公司不好,咱们只要签了协议,就是福祸相依的一家人啊。”范学谦说道:“速速定夺吧,否则延误了战机,东海公司只能在南边找代理人了。” “代理人?”金判书喃喃道,接着就恍然大悟,重新拿起来协议观看。 正好此时金判书垂头丧气而来,皇宫内侍也传唤了金判书,二人相顾而过时,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这将来在何处。 第393章 签订 金判书到了李倧那边,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犹豫不决的朝鲜国王还是默不作声。 金判书拿出了一份书信和一个玉簪子,内侍取过交给李倧,这也是范学谦给的信物,乃是困守在江华岛上地李倧爱妃的东西,信的内容金判书不敢看,猜想也是说被保护安全的东西。至于那簪子,更是朝鲜皇家贡品,上边的记号是做不得假。 李倧看看信,又看看簪子,差点哭了出来。知道了自己的家人安全后,这个皇帝才舒缓了一下精神,认真地去看那个协议。 形势确实不利于朝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作为一个皇帝,成日在群臣中来回制衡,早就心如铁石,看着那些不平等的条约,谈及的多是钱财,至于那驻军,虽然有点不妥,但是现在建奴时不时就袭扰边境,要是把驻军拉扯到那边去,也愿意让他们相互消耗,至于商业开放带来的危害,反正皇室本来也拿不到那些商业活动的利润,损害的也是大家族的利益,他们不高兴最好去和这些东海公司的人拼命,既然东海公司能救驾,总是要好过被蛮夷抓到来一次“靖康耻”的好。 “金尚宪大人,以后你就是右议政,谈判的事全权委托与你。”李倧说道:“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的心意,早日还都平壤。还有,一定要保证朕亲人的安全。” 金尚宪舒了一口气,跪谢后就走出了门。 一日后,改良过的协议被盖上了朝鲜王国的大印,宣告了临清军对于朝鲜的掌握。 改良后的协议成了彻头彻尾的商业合作方案,字里行间把东海公司虚构成了一个雇佣兵组织,朝鲜国许诺以关税和专营权作为抵押换来军事帮助,朝鲜开埠只允许东海公司进行进出口贸易,所有的对外商业活动完全委托给东海公司,允许东海公司在朝鲜北境与州府设立驻军协防,租界因为太丧权辱国被取消,但是东海公司可以在除了南北两京以外的朝鲜七个城市开设商铺,把仁川、义州和釜山三个港口完全开放,同意东海公司进行军港建设和炮台建设。 双方争论最多的还是关税设置的问题,朝鲜方发现了这个协议的好处,那就是能赚钱。 虽然是丧权辱国,但是关税这玩意是能抽成的,那些真金白银都是实实在在的,在预期的收入中,为了抽成比例的细枝末节都能争论半天,完成了预估收益后,这关税的收入能比朝鲜正税和副税高出不少,之前东珠毛皮的出售都是掌握在各地豪族的商社之下,现在有了专门买卖的东海公司,只要这些人够猛扫荡那些豪族商社,对于朝鲜朝廷而言,还是有的搞,至于那些官绅怎么看,急于上位的金议政可不关心。 对于关税收缴人员的认定,双方互不相让,朝鲜方面认为关税必须要掌握在本国手上,否则无法给百官交代。 范学谦有谈判的底线,眼见朝鲜人这么狂热实在不想夜长梦多,直接就扔出来了底线上的妥协方案,,让西夷人担任税务雇员,朝鲜朝廷和东海公司都不插手,双方都能监督这些西夷人办事,西夷关税人员的任免需要双方的认可才行。 朝鲜人还是不同意,只是城外清军催逼甚急,围城日益严密,也容不得多加讨论,双方根据会谈内容捡着重要的部分达成一致,然后就加盖了印章,朝鲜方面死活不肯盖国玺,只是在上边签写参与谈判的金尚宪等人姓名,这一点让范学谦有点为难,他这次来带着加盖完“东海公司”印章的纸,想的也是加盖朝鲜国玺才有保证,但是朝鲜人死活都不愿意这么做,生怕对面反悔的范学谦又是一顿恫吓,但是朝鲜人不为所动,执意签字就行。 最后没有办法,签订了协议后,范学谦安排手下带着协议沿山路回去复命,而他将作为外派朝鲜朝廷的联络员,与朝鲜军队商议南撤的路线与安排。 夜色下,一队百姓打扮的人从南汉山城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山上行走,忽高忽低地模仿着一些动物的怪叫,各个雪窝子里呆着的向导与军士纷纷出来接应,他们在这边带了四日,每日都在观察着附近的变化等待接应谈判的人,可以说再有一日范学谦的使者没有出来,那么这些人都会撤回,张元彪将不再管这朝鲜皇室的死活,改从俘获的朝鲜王室中选取一个年轻的皇子为傀儡建立新朝继续与清国对峙。 使者出了南汉山城三里就在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护送下往全罗道下边的小城恩熙而去。 作为前敌指挥部的恩熙城,早就是临清军的地盘,城中百姓系数迁走,房屋里住的全是衣甲显眼的游骑兵和掷弹兵,每日从仁川运送的粮草不可胜记,大批的朝鲜百姓在海港到恩熙的小路上拓宽与加固,四轮军用马车拉着各种物资来回不断。 远处的港口仁川,正在清军的围攻之下黑烟滚滚,虽然清军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但是临清军掌握了制海权,每日补给与援兵不断,仁川港虽然战事焦灼,但是志在防御的临清军还是能够在巨大压力下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战争在整个朝鲜的西部海岸线上持续进行,从义州到仁川,清军正在分批围攻这些大小港口,然而面对着犀利的火铳火炮也是打不下来,好在朝鲜的战事归于沉寂,清军也不想为了这几个小堡垒损兵折将,大多是看管为主,放任自己的手下去四处劫掠,只有围攻江华岛的多尔衮大是头疼,因为数日来皇太极不断下旨催逼,事关逼降朝鲜王室,由不得多尔衮敢在这边磨洋工。 只是仁川港被这些海贼攻占,大量收缴了海船,虽然江华岛与陆地只有区区数里,但是没有船多尔衮也没法上岸啊,只能督军围困仁川港,同时急令南北大军收集船只,只待时机成熟就去打下那江华岛。他的两白旗除了围攻江华岛之外,还要去协防南汉山城南部的道路,防止朝鲜皇室出逃,总之就是压力山大。 第394章 目标,南汉山城 多尔衮的苦恼倒不是江华岛拿不下,也不是朝鲜王室会不会跑路,他愁的是自己的队伍太靠南,抢来的东西不好转运,而且皇太极即位之后,刻意打压两白旗,就拿这次入侵朝鲜,两白旗那是打仗在前享乐在后。吃别人不用吃的苦,还要研习水战,虽然是两白旗为后金最为精锐所在,但是这样一直打到了仁川以南,走的都不是什么好路,好不容易破了汉城,又被派去打江华岛。 这八旗大兵不习水战那是人尽皆知,表面是一个大功劳,他皇太极可是舒舒服服地呆在汉城指挥部队围剿南汉山城以及增援的朝鲜勤王大军,招降纳叛好不快活,自己两白旗只能协防,真是不甘心。 弟弟多铎也是三天两头地写信来抱怨,说是风大雪大气温低,手下在这边都是士气不高,询问是否能从南边打上去,活捉了朝鲜皇帝好赶紧班师回去,反正也抢了那么多的东西了,真不想在朝鲜呆着喝风。 对于这个想法,多尔衮那是沉得住气,眼下皇太极刚刚颁布国号,夏天征伐大明,冬天远征朝鲜,搞定蒙古诸部,威望正是急速上涨之时,这个时候不服从调遣肆意妄为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被人压制那也是尽心竭力,一点也不流露出抱怨,这也是多尔衮的厉害之处,虽然是被皇太极视为眼中钉,却抓不到把柄。 “主子,有军情。”正白旗护卫长大步走入帐中,行礼后说道:“南汉山城冒出三道黑烟,在南边也有黑烟冒出,探马派去查看,回报说南边出现大量兵马,远远望去不似明军,人人衣甲红色,看到咱们探马也不害怕,居然还有骑兵前来驱赶。” “有多少人?”多尔衮严肃问道:“探马为何没有近身查看?隆冒怎么没有过来?” “约三千人,隆冒带人前去查看,被埋伏的朝鲜人用火铳击中,没大碍,现在帐中用药。”护卫长巴彦说道:“眼下那边的兵马正在集结,看似要去解那山上的围。” 多尔衮倒没啥吃惊的,因为这十余日来,山下的朝鲜勤王军一直在试图上山解围,但是通往山区的道路就那么两条,自己扎了两个大营在山下,在八旗天兵的面前,这些朝鲜勤王军都是运输队,不断地给清军输送人力物力,抓人送去辽东种地比抓鸡鸭还简单。但是南边的恩熙小城却是有点古怪,清军已经失去了那边的消息,因为派去的探马总是被朝鲜人伏击,那些朝鲜人拿着不需要火绳的火铳趴在树林或者雪窝子里就干一件事——伏击清军探马。 因为是天寒地冻的,大军出发不易,还有恩熙城除了防御外,也没有其余的动作,只要探马不越界大家就相安无事,清军也不愿意自找麻烦于是收缩了一点,只是在恩熙方向也下了一个营寨,派了二百多人的一个后备牛录驻守防御,十余日来也没有什么冲突,只是现在那边开始进攻,这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三千朝鲜军,派两个牛录过去应该差不多。再加上驻守的萌不妥,三个牛录九百人,能打败明国一镇了。”护卫长巴彦说道:“现在去,天黑了应该能把这些人都带回来,看来晚上得安排包衣们多弄点吃的,不然一晚上不知道要死多少朝鲜兵。” 其余的侍卫也是哈哈大笑,满不把这些兵马放在眼里。 多尔衮也没多想,点头道:“去吧,让苏沫和撒克图去吧,那些朝鲜人的火铳犀利,不要有太大伤亡,若是不能全歼,驱散即可,等咱们收拾了朝鲜国王,将来也可以让他下诏收编了这些人,说不得与明国交兵还用得上。” 啥叫有远见的人,这就是有远见的人,多尔衮已经在计划征服完了朝鲜之后怎么借用朝鲜的力量。在后期的伐明战争中,比如松山战役就有朝鲜军充当的仆从军,虽然战斗力还是白给,但是他们的火铳军还是能在一些次要地域进行防御作战,与对战的明军打的七七八八不相上下。 简单的布置完,清军南部右翼大营就传来了阵阵号角,白盔白甲的正白旗军士和辅兵,在长官的动员下开始走出营帐集结,朝鲜苦力们牵来马匹运来刀枪,清军的包衣们端来了饭菜给军士吃喝。 这些战前分发的食物多是牛羊肉和饼子,大碗的肉汤与米粥可以敞开了吃,临行前还会有肉干奶酪这些干粮分发以供八旗大兵闲下来吃喝,八旗大兵们被这些包衣阿哈伺候的很好,平日里只要带好自己的水壶即可,临战与驻防都有人伺候,那战斗力自然高出明军不少,彼时的明军卫所军士还要种地,这在八旗兵中不存在,他们有的是战俘分发下去充当苦力,吃的估计还不如战马,压榨出来的剩余价值不是一般的高。 正白旗的大兵整备出发之时,张元彪带领的三千五百红衫军也已经在外边列队前进了,为数不多的白马义从背着小旗在队伍左右驰骋,这些张元彪的亲兵护卫充当防御斥候,主要就是防止清军探马过度接近队伍造成混乱,为了增强白马义从的战斗力,张元彪一直是煞费苦心,除了给配备基本的马刀以外,人手一支短管燧发火铳在加一个手铳,颇有几分龙骑兵的味道,五六个白马义从的百米齐射也是有点声势,只要不被清军探马逼近,一般都能在弓箭射程外驱散。 百人为一队的红衫军游骑兵更是精神,每个人都穿着红色的军服,身上的大小行军包整整齐齐,斜扛着制式燧发火铳大步前进,刺刀被挂在腰带上,水壶偶尔发出的声响也被队伍一侧的军鼓和笛声掩盖,只有走路激起的尘土有点呛人,但是北风不断地刮过,送来的清凉才能让人喘口气。 队伍的中间是马车拖拽的标准口径步兵炮,一门门火炮采用的是欧式的火炮弹药牵引装置,当然这个时候欧洲的炮兵还是不完善的,张元彪根据记忆恢复的炮架和牵引车辆算是硬性拔高了临清军炮兵的实力,看似不起眼的构造其实是长达二百年欧洲人在战场上慢慢摸索出来的最佳方案,此刻被张元彪拿来使用,那火炮的运动效率自然极高,两匹挽马拖拽着就能配合步兵前进。 对于炮兵,张元彪也是下了血本的,为了加快炮兵的移动效率,挽马和骡子的数量都是顶配,十二门火炮就给专门建立一个运输百人队承担,炮兵们也都有马车和马匹,各种弹药分布在军用马车中,为了保证炮兵的安全,还专门配备了一个百人队的城市卫队,这些都是直属于指挥官的队伍,其余千总百总无法控制炮兵的使用。 第395章 遭遇战 清军的行动也是迅速的,随着动员命令的下发,两个牛录就骑着马陆续走出了右翼大营。 白盔白甲的清军精锐各个眉飞色舞,骑在马上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精气神还是极佳的,仿佛这根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参加一场有趣的围猎一般。 刀枪斧钺,重甲盾牌,一人双马,因为是短途作战,这些清军都是只带了一些肉干和奶酪,其余的辎重也没有携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南开进。 虽然大部队都有马,但是出于节省马力,这些骑马步兵都是慢慢策动,与之形成对比的就是清军前哨探马,随着这两个牛录的派出,其所属的探马也开始向南疾驰,这些精锐的清军斥候几乎都是白甲兵或者马甲兵,善于齐射和骑马作战,这些人不仅能打,也求战心切,面对明军时经常发生十余骑驱散明军数百人的事情,往往还没到会战的时候,就已经把对手虐的不敢出门。 这些精锐斥候往往一人三马,靠着响箭和旗语,能够在大军十五里外展开侦查与骚扰,当然此刻本地的刺探工作已经被多尔衮的直属亲卫骑兵承担,这些牛录斥候就是往南去为大军开路。 一场遭遇战不可避免了。 张元彪骑在马上,带着几个白马义从登上了道路一侧的小山丘上,拿出单筒望远镜向北看去,横在道路一侧的清军营寨很是显眼,那边的清军也在积极备战,只是出于清军一贯的自信,并不是组织防御,而是在披甲准备出来野战。而在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大队兵马调动的模样,那就是正白旗调来支援的两个牛录。 “不知死活,居然就派了这么点人对战。”张元彪放下单筒望远镜说:“传令,让王树正列阵,先拔了这个寨子,白马义从撤回 来吧,不要与他们的斥候对攻,后边临时营地加快建造,必须保证后路通畅。去吧。” 传令的白马义从抱拳而去,一个白色的骑士到山丘下的亲兵处,郭峰得到消息后就安排几个骑兵手持印信前去协调。 那些所谓的临时营地是临清军一贯的木寨子,在这么仓促间也不好搭建起来,只是动员朝鲜民壮在其后二里营建一个有胸墙和挡板的临时堡垒,配备了一些射击军进行就地防御疏导交通,其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清军渗透而来的骑兵,这个距离间步兵是可以进行相互支援的,退一步即便遇到了溃败,这些小堡垒也能迟滞清军的追击速度,实在是出于稳妥而搞出来的权宜之计。 王树正在接到进攻命令后,大为欣喜在清军营垒二里外就开始排兵布阵,三千红衫军在荒凉的平整土地上列阵,每个百人队列成三排,依次向左右前进,很快就组成了一个红色的人墙静止不动,而中间的炮兵也被卸装,一百多的炮兵和辅兵忙活着把十二门大炮往前推拉,黑洞洞的炮口就对着远处的清军大寨。 “传令校阅。”王树正说道。 “威武,威武,威武。”临清军的阵列传来一阵阵欢呼,张元彪也适时策马冲下山丘,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卫骑兵在阵前策马而过。 马上的张元彪摘下自己的三角帽,奋力地对着自己的手下挥舞,大声地喊道:“临清军必胜,临清军万岁,杀奴,杀奴。” 受到自己主将感召的临清军兵士也是纷纷欢呼,大喊着“杀奴,杀奴。” 这样的士气提振是在拿破仑战争时期常用的办法,拿破仑也是经常在战前驰骋,为自己的士兵们打气,所到之处那是山呼万岁好不振奋,正是因为他常常出现在官兵面前,待他从岛上逃出来往巴黎进军之时,那些奉命前来围剿的法军看到自己的皇帝策马而来,纷纷抛弃自己的军官扔枪倒戈,也是一段佳话。 二十五个百人队的游骑兵排成密集的长阵,在进攻的命令下达后开始缓慢地向清军营寨而去,一排排红色的人墙里是一个个斗志昂扬的军士,这样的行军训练乃是常规练习,队列的间隔仿佛是刀劈一般整齐,就连走动的步伐也是几乎一致,虽然这个空地上坑坑洼洼甚至有点石头,但是前进的阵型没有变化,就是这么毫无波澜的往前。 笛手和鼓手跟在百户身旁大步向前,吹奏的《临清军进行曲》激昂明快,铁皮鼓清脆的鼓声也是约束着军士们的步伐,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擎着百户旗帜的军士与护旗兵,这些军旗是张元彪亲自颁发的,红色的丝绸旗帜上有番号和历任百户的名字,这是象征着军队荣誉的旗帜,是战场上前进的方向。 行至一里外,前排的游骑兵都已经可以看到对面清军的胡子了,停止进军的命令也是随着号角声传达,各个百人队的军旗上扬,前排士兵开始停下脚步,在一阵突兀后,队伍又恢复整齐,一门门大炮被推到步兵线列的空档处开始支设。 理论上这些大炮应该放在队伍的后方高处或者侧翼,因为是首次应用于实战,所以就放在了各个队间配合步兵使用,主要也是为了给步兵打破对面的敌人队列,眼下的清军或者朝鲜军都没有被炮火集中对待的需要,因为根据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估计火炮远远地给清军造成一成的伤亡,对面的清军就可能崩溃了。 比起有备而来的临清军,这些前线镇守的清军有点懵逼了,他们知道这次进攻也知道配合其后而来的两个牛录一起作战,他们的作战意志和战斗力也是整个东亚强悍的存在,他们也能视死如归的搏杀,但是他们没想到对面来了这么多士气高昂的奇怪军队,看起来对面的红色人墙没有披甲,薄薄的阵线虽然够长,但是按照与明军的交战经验这也是一冲就跨的一字长阵,但是这种威压的感觉确实让人感到绝望,这些经年累月在战场上厮杀的清军精锐当然看得出这一阵就凭自己营地一个牛录战兵辅兵加包衣阿哈五百人根本应付不来,直接就打了退堂鼓。 牛录额真萌不妥当即下令入寨固守,等待援军的到来。 清军的回撤速度很快,后队变前队匆匆走过吊桥进入寨子,各个箭塔上也站满了弓箭手,其余的军士纷纷躲在栅栏后举起弓箭,打算依托营寨进行防御等待援兵。 清军久于战阵,对于营寨的搭建也是严格至极,壕沟深且带木刺,营寨围挡栅栏也都是埋入地下数尺的巨木组成,前后望楼箭塔密集,连马匹饲养地与军士休息区也有严格要求,白天卫兵巡逻,晚上刁斗森严,靠着这样的治军严谨,在整个明清战争中,很少被明军夜袭得手,就算是白天的战斗,数倍于己的明军也休想讨得好去。 只是这次他们遇到了临清军,那大炮对付这简单的木垒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 第396章 炮击 萌不妥瞪着眼看着五百米外红色的人墙,数了数大概有三千人,自己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露头,看着就觉得打不过,索性缩在营寨里等待路上的援军,同时打开侧翼大门,战兵悉数披甲马匹全部上鞍,就连包衣阿哈也被分发了简易武器分散在各队其后,准备应对最坏的打算。 火炮被推出了阵线,十二门大炮在步兵五十米外开始架设,炮兵们拿着各种辅助工具平整土地校准角度检查发射,直到一个个炮手列队站好,军官纷纷扬起了手上的小旗,表示校准完毕,已经可以发射了。 张元彪看着对面营寨中紧张的清军,大手一挥,说道:“开始轰击。” 身边的旗手拿出紫色旗帜挥舞,炮兵千户贾兆磊也是舞动旗帜确认开火。 一排炮兵中的发射手走到炮位后扎破火门,将鹅毛药管插入,然后擎着火把的炮手就远远点燃引信。 这鹅毛药管优点很多,在此应用之前都是在炮口倾倒黑火药然后点燃,有风的话很麻烦,但是鹅毛药管的发射火药是在鹅毛管内部,风吹不散还防潮,尤其是鹅毛管遇火就燃,非常迅速之外还不会留下渣滓,这种发射方式自然高效了很多。 一声声雷鸣从临清军阵前响起,十二枚弹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清军营寨飞去,因为是首次发射,其射出后的效果因为炮位的平整与角度不同,飞的轨道也不尽相同。 一颗铁弹在清军营寨前一百米就落地了,巨大的动能推动之下,铁弹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咋了一个大坑,然后带着飞溅的泥土弹起继续向前,眨眼间就飞跃了壕沟撞上厚实松木制成的栅栏上,火药爆炸赋予的冲击力直接把巨大的松木打碎飞入营寨中,那些藏身于此的清军弓箭手被飞溅的木屑和铁渣掀倒数人,所受伤者无不是捂着脸倒地挣扎,那大铁球冲入营寨后依然没有停止,继续粉碎遇到的任何物体,无论是人还是木头,统统被其严重伤害,直到最后砸向一匹战马,直接就把战马带出数米。 仅仅这一发炮弹的杀伤就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人外加一匹战马,还把那看似坚固的营寨栅栏给打开一个大洞。 其余的十一颗铁弹或远或近也都飞入了营寨,把那些备战的清军给打了个人仰马翻,原本紧密的人群变得稀疏了不少,活下来的人看着身边全胳膊少腿或者直接被打碎的同伴,各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萌不妥的中军望楼也被乱飞的铁弹打折了一只木柱,差点把牛录额真萌不妥摔下来,在一阵慌乱后,萌不妥站好再看,就看到自己的南门处栅栏被打的东倒西歪,吊桥也被打碎了,防御南门的一百余人硬是被打的失去了战斗力。 伤亡是二成还是四成?还没开打就被弄成这样,副官和亲卫都是面面相觑,只有萌不妥知道这大炮的威力,他可是跟着老汗在辽东和京畿横行过的老人,想到那时候见到的可怕景象,还没来得及下命令,又听到了一阵雷鸣,再抬头看去,就是对面军队再次烟雾滚滚,十二颗铁弹肉眼可见飞了过来,这一次一定是调整了设计角度,明显的炮弹大多数是落入营地中,伴随着噼里啪啦骨头和木头被打碎的声音,南边的防御兵士纷纷抱头鼠窜,督阵的戈什哈也跟着退了回来。 这仗打的太可怕了,弓箭射程以外就被火炮打的一塌糊涂,只要敌人愿意,可以这么一直消耗下去,直到己方战至最后一人,明显不是什么光彩的战斗啊。 “主子,这些南蛮有点东西,我看那阵线松散,不如冲上一波,看看能不能打开缺口。”亲卫戈什哈说道:“我看他们没有披甲也没有长兵,应该扛不住骑兵的冲击。” 萌不妥看了看也觉得有理,眼下伤亡虽然巨大,但是那些南门被打回来的大多是牛录里的辅兵与杂役弓箭手,正真的精锐都在两翼准备着发动冲击,按照以往对明军的作战经验,只要骑兵从侧翼包抄过去,一般都会把数倍于己的明军击溃,如此一来那些火炮在将来分配战利品时也可以据为己有。 “让左边的按图侧袭,右边的克瑟也去左边,前后夹击,离近了撤不撤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万万不可折损了勇士。”萌不妥摸着胡子道:“我看左边明狗展开的有点短。那大炮还能往两边轰击不成?咱们有马,打不赢也吃不了亏。” 手下急忙前去传令,右侧清军调转马头绕着就往左侧去,正在此时,又是一轮炮击开始,十二枚铁弹再次飞抵营寨,因为南边守军大多溃散回来找地方藏着,这一次的损失倒不大,却是把营寨中的帐篷打飞一片,激起的尘土与木屑甚是骇人,原本就低下的士气再次为之一松,吓得萌不妥也躲在了一处砖石后不敢露头。 清军进攻的决定很迅速,左侧的按图带着手下骑兵往左运动,他的目标是明军方阵的末尾处,按理说此处应当有相应的骑兵掩护,但是这些明军居然是纯步兵,那么骑兵很容易绕到侧翼的末尾,从此处进攻理论上只有三个明军,虽然队形也是可以弯折,但是步兵再快也快不过马匹,只要咬住这一端,明军纵使有数倍兵力也是无法展开,只能被动挨打。 而克瑟更是把杂物全部丢弃,他的目标是绕后,依靠纯骑兵的速度优势直接绕到这些明军的后方,与按图形成犄角,即便是不成,也能在后边绞杀一些落单的明军辅兵和后勤,一般而言明军发现身后有清军,往往也会溃散,等着一溃散,这些骑兵只要衔尾追杀即可。 这些都是很熟练的作战方式,清军基层军官都能自行调整时机发动,真如萌不妥所说,即便不能大胜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然而这次真是踢到了铁板。 第397章 破寨 按图带着一百五十余骑兵缓步往西侧继续行进,他们走的不紧不慢,目送着克瑟的二百骑兵往西南疾驰而去。 临清军也是发现变化,左侧百人队开始响起哨声,接着左侧两个百人队就开始合在一起,军士们机械般按照训练组成一个标准空心方阵,因为东边都是自己人,不会被包抄,所以东边只留了一排,其余的军士被抽调到剩下的三面,加长了空心方阵。 同时一骑白马从阵中向后跑去,他背着红旗手上也拿着一个红旗,无论马上如何颠簸,都把旗帜指向西边,这也是命令的下达,意思是一千人以下的敌人在西侧,要求后方人员迅速进入防御。 后边还在加固小堡垒的临清军二线作战人员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进入了沙包和树干搭建的临时防御中,接着就架起了火铳,作为防御作战的二线部队,他们的装备并不丰富,却给了一些正规军淘汰的大型火铳充实火力。 土木简易堡垒在道路一侧每隔二里设置,此刻都是竖起红色旗帜,人人拿着武器准备与敌军骑兵交火。 之前的演习中,这样的小堡垒只要没有被炮兵收拾,是可以防御五百步兵或者二百骑兵不惧生死的进攻,如果士气再低点的军队比如明军,这个数再加一倍也能胜任,这也是张元彪在骑兵奇缺情况下防备被骑兵绕后的笨办法,除了分散兵力外是没啥缺点,只是这个堡垒也就能撑两天,长了就要输送补给调换军士,否则就要非战斗减员了。 先停下来的是按图,他的队伍绕到左侧,却发现一个随时变化的阵型不断跟着自己的主力而转动,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排人墙面对着,再去进攻其余方位也是不可,只能停在那里看克瑟的队伍是否能够扰乱敌阵,再寻找可趁之机,否则这么打杀上去定然无法击穿严整的步兵方阵。 骑兵对于步兵巨大的优势显示无疑,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优势选择战斗的地点,而步兵只能被动接受。但是马匹的脚力也不是无限的,它们也会累也会渴也会饿,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跑路,就像小猫一样,饿了你给它讲道理也不能让小猫停止寻找食物陪你玩,这是本能。但是人不一样啊,拥有坚强意志的人可以不吃不喝可以透支体力,当然也会舍生取义。 按图带着的骑兵在二里外下马步行,沉重的盔甲还是穿在身上,这种缓慢的行军也是很消耗体力,但是看着对面军阵的缓慢变化,渐渐也不再移动,前排披甲的战兵纷纷坐下喝水休息,其后的轻装辅兵则是从驮马的袋子里取出豆饼给战马加餐喂水,这些大型牲口可不能饿着,因为这包抄还没开始,不知道啥时候才开始真正的较量,不管仗的怎么样,这些马都是极其宝贵的,大多数时候比人命都贵。 彼处对峙的临清军空心方阵跟着大部队缓慢移动,其作用就是在保卫侧翼了,而数百骑绕后的清军骑兵只能交给堡垒和零星的骑兵去对付。 正面的临清军已经推着火炮走到了二百步外,这一变故让清军大为头疼,远处的包抄与侧袭还没开始,自己的中军营寨就要被打了。萌不妥只能招呼自己的手下都往前去防御栅栏,准备战斗。 一百米外,临清军的火炮再次停止了,这么个距离,轻箭抛射是能飞来,但是弓箭手死了一批无法组织齐射箭雨打击敌方士气,索性都藏起来准备六十步的重箭准射,这可是清军的制胜法宝。 接着就是一阵炮声,这次十二门大炮发射的不再是实心铁弹,而是霰弹,乱飞的铁丸铅丸像下雨一般横扫清军营寨南门,接着就是密集的破裂之声,原本厚实的木桩被撕得粉碎,栅栏肉眼可见地被荡平,没有藏严实的清军兵卒死伤一片,就连督战的亲卫队也是死伤数人。 这完全颠覆了战争的模式,在此之前的交手中,这些八旗大兵哪里见过如此强横的火力,那些弗朗机和大将军炮,这个距离也就是才有些杀伤力,那会让霰弹把家给拆了。 萌不妥眼见着这伤亡率直线上升,哪里还敢继续抵抗,也不管抓来的朝鲜百姓和收缴的各种物资,派人简单收敛一下战死勇士尸身之后,下达了撤退汇合的命令后就带着人仓皇撤退,要与后方的队伍汇合之后再战。 临清军眼见着敌人逃窜也是追不上,就继续步行进军,几分钟后就攻占了这个寨子。 寨子也不能浪费,除了清剿残留敌人和封存了清军剩余物资后,还是继续关押朝鲜百姓,选取其中的壮年掩埋尸体加固营寨,在留下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驻守营寨之后,大部队继续向北进发,要与增援的清军展开野战一举打开通往南汉山城的道路,其目的就是接应山上的朝鲜王室。 山上的朝鲜人和山下的清军都在关注下边的战事,眼见着这支红色人潮没多久就端了清军南线大营,兵锋又往山下进了五里,各方的反应都很震惊,最为惊诧是朝鲜方,虽然离得最远,但是这样摧枯拉朽的战争过程还是惊讶了朝鲜国王派去的将军。 “行了,别看了。”范学谦拿回来单筒望远镜,没好气地说道:“那边的烟柱升起之时就是决战之日,赶紧收拾东西,待得时机成熟迅速让你家大王与我下山,时机稍纵即逝,我军能打也不可能在这里与建奴八旗对耗,只消得把你家大王送到全罗道,任十万八旗兵也休想讨得好处。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从二品的御营大将权都成谄笑道:“已经按天朝大人的吩咐,皇上准备好了,我御林军也是备战多时,只要范将军一声令下,定然护得圣上周全。” 范学谦表面上很淡定,内心里也是慌得一比。 八旗兵数十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已经是压在大明上下的一个巨无霸,谁敢说有万全之策?即便是完成了谈判,初战胜利,能打开缺口,这些废物点心一般的朝鲜军能突围吗?山南边的清军主力会选择现在进攻吗?只希望这一天赶紧结束吧。 第398章 散兵出击 萌不妥退回之后,前边准备包抄的清军也开始徐徐撤退,直到与前来增援的苏沫、撒克图会和,三个牛录的清军加起来足足有一千人,虽然萌不妥前线战斗失利,但是双方并没有正面对打,有的只是火炮轰击这一个过程。 三个牛录的清军眼见着对面的这支红色人墙还在沿着大路往这边推,一遍派人去后方给多尔衮送信,一遍编排战阵,准备正面击破这支军队,因为按照以往的战争规律,一千破三千是正常操作,别看对面军队古怪,这些年折在八旗大兵手上的明军精锐那是数不胜数。 比如说戚家军浑河之战打没了,关宁铁骑整日在辽西修城堡,能掐会算的熊廷弼招募大名各地边军充实防务,一战全部消灭,这些年更是打到了北京城下,把北边的几个边军军镇都给挑了,论起士气那是一点也不缺。 “萌不妥,你带着你的人在右翼吧。”苏沫比划着说道:“这些火铳兵,只消得我军骑兵一晃悠,就能破阵。” “嗯,朝鲜军就喜欢拿着火铳出去,上次在义州一个照面就打败了。”撒克图摸着胡子说:“那几门大炮有点意思,这次我带人打侧面,苏沫你在正面袭扰吧,大炮归我,其余的咱们再说。” 撒克图是旗里的老人,年龄和战功比苏沫、萌不妥都高,女真人的指挥体系也是灵活多变,虽然大家都是牛录额真,但是出来之后就看谁能打,谁就是临时的指挥官。 萌不妥是新败,自然没话说,开始他想侧翼干一架,为的也是把大炮拿到手,既然现在苏沫和撒克图带人到了,别人吃肉,自己只能跟在后边喝汤了。苏沫也是颔首,这样的安排对大局有利,只要赢了,好处还是大大的。 定下了作战方案,撒克图就招呼自己的手下往左翼迂回而去,一时间清军分为两个部分,也是缓慢地向临清军靠近。 “又是包抄。”张元彪在中军高台车上远望,无奈地说:“鞑子骑兵优势真是明显,想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既然他们铁了心要包抄,咱们就从中间打过去,告诉王树正,继续进攻,把我的白马义从都调到侧翼防备敌军骑兵突袭,正面步兵强攻过去。” 令旗晃动,王树正看到后就下令加速前进。 行军的鼓点为之一变,忽然的快节奏让红色人墙有一丝凌乱,随即就是大踏步的行军,犹如红色的海浪一般向清军奔去。 “找死。”苏沫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前哨骑兵迎上去,待得胡乱开火,全军压上。” 随着军号声起,清军前哨骑兵五十余离开缓慢的军阵向临清军奔去,其后的清军步骑兵也是大步跟上,等待着合战的机会。 五十余骑兵很快就到了阵前,此刻的临清军已经放慢了脚步,还是在慢慢向前,眼见着清军骑兵逼近骚扰,游骑兵中也走出几个小队跑步进入战场中间,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散兵,他们的武器是铳管中简易刻线的燧发火铳,能够较为精准的射击。各个都是游骑兵中的精,但是他们的射击经验丰富战斗素养较高,是挑选出来与前哨清军骑兵对射的精锐战士。 没办法,缺乏骑兵的临清军如果持续被骑兵骚扰,人家骑脸射箭,还击与否?射击就会上了圈套,这些火铳发射也不能取得好的战绩,反而会造成己方的混乱。不射击就会被持续输出伤害,己方的游骑兵可没有披甲,那些抛射而来的轻箭也能要了这些精心训练的火枪手小命。 散兵战术也是如此情况下在欧洲战场被拿出来,一般是选择猎人或者个子矮小的军士负责,敏捷还射击精度高,他们的对手也是对方的散兵,只不过到了这边的战场上,面对的就是敌方的全能骑兵,吃亏是肯定吃亏,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消耗了。 散兵三五成群,红色的外衣格外显眼,不同于一般的游骑兵,这些散兵是拥有轻便棉甲与铁盔的无畏战士,他们背着一个薄铁盾牌拿着线膛遂发火铳走动,一边走一边轮流瞄准放火铳,清脆的轰鸣声和偶尔被打歪的清军战马,让前哨清军不能全心投入到袭扰中,只能先过来和散兵对战,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越来越多的清军前哨同样的分成小队前来攻击。这些八旗大兵骑在马上从背后掏出弓箭,远在百米就开始抛射,这些稀稀拉拉的箭矢在双方队列前乱飞。 红色的外套很是显眼,不多时就有几个散兵被箭雨射倒,虽然他们的火铳也给对面的清军造成了一定伤害,但是伤亡还是肉眼可见的出现,让坐镇后方的张元彪大师恼火,只能敦促队列加快向前,尽快完成合战。 “等这次打完了,要组建骑兵,再也不要这样对战了。”张元彪咬着牙闷哼道。 花脸七铳之一的秦一鸣此刻正带着自己山寨上的弟兄在队列前担任散兵的角色,走出二十几步看到十几个骑兵往这边奔来,就把背在身后的盾牌插在地上,由于是冬天,地上的泥土十分坚硬,他用防身的铁铲拍了数下,才把盾牌斜斜地插入,然后把火铳架在盾牌上慢慢瞄准。 虽然是加了直膛线的燧发火铳,其精确度也只是能够把铅丸在百步内送到一个大概的方向而已。 “砰···砰” 一阵烟雾散开,秦一鸣看着对面的清军骑兵只有一个被打中了马倒下,还是骂了一句:“干,赶紧装药。” 说话间,一阵密集的箭雨就飞来,秦一鸣熟练地半蹲在盾牌后,用身子挡住盾牌抓紧装弹。 盾牌上叮叮当当被箭矢推动着,不知道被扎上了几支。 一个手下铁盔被射到了,虽然没有破开铁盔,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那个手下打懵在地,秦一鸣也没有办法,只能探出头拿起火铳继续瞄准射击。 一声铳响,一个三十余步外的清军骑兵被打中了马,应声倒地,不过这个骑士十分的骁勇,双手离开倒地的马缰后,一个翻身就拿着弓箭半蹲在地上,朝着这边连珠速射,甚至把轻箭抛射到了后边的队列中,把两名游骑兵放倒在地。 这个清军一边移动一边射箭,直到秦一鸣把他射杀,己方几乎被射倒了五人,简直是战斗力炸天。 这样的焦灼在全线展开,双方的伤亡也是越来越多,前期袭扰战的清军哨骑或者是张元彪的散兵,都是全军的精锐,这样的伤亡是两边都不愿意看到的,首先撤出战场的是清军哨骑,他们在金声响起后纷纷后撤,然后是散兵被召回。 接下来就是正面对抗了,两帮准备好的战士们,谁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399章 完胜 红色的人墙终于要与白色的甲士们正面对决了。 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清军都是靠着骑兵与弓箭作战,步战完全没有优势。 甚至有人拿袁崇焕的奏书举例,说后金步兵下了马那就是白给。 其实这都是错误的观念,后金不仅骑射厉害,其步战水准也是当时整个东亚首屈一指,靠的就是重甲重盾长枪大刀正面硬刚一次次打败明军,骑兵只是战术运用,而步兵的无坚不摧才是八旗崛起的根本。 这些穿着白色棉甲的魁梧汉子们,最前排都是披了三层甲胄的精锐,他们手持虎枪或者大盾,腰上别着飞斧飞剑铁蒺藜,其后是披着两层甲胄的猛人,这些人都是全能的战士,不同于前排肉盾的刀枪不入,这些人还背着长弓,这种弓现在叫“清弓”,与明军常见的小梢弓,清弓的一大特点就是沉且力道大,近距离发射的铲型破甲箭目的就不是破甲,而是靠着霸道的力度直接隔着甲胄把对手打废,其余的各种箭矢中距离发射,威力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当初萨尔浒之战,明军总兵杜松有传说就是被箭矢击穿铁盔阵亡。 密集的清军大步向前走动,军容齐整,长枪大盾之下,仿佛有着无尽的压迫力,这就是百战百胜力压大明数十年的精锐之师。 “停。”王树正骑在马上,淡淡地说。 身后的旗手挥动旗帜,一时间百人队的小旗随之相应,战场上响起了军官们的喊话。 接着就是一阵笛声,原本缓慢前进的红色人墙为之一顿,在稍微混乱一下之后,军士们纷纷站好,目光紧张看向远处。 “检查火铳。”军官们站在前排大声地吆喝着,那些什长、小旗、总旗们纷纷敦促士兵备战,就像在训练场上一样,不同的是“临清军精神注入棒”换成了燧发火铳,军官们也在在前边站着,他们的三角帽上戴着有别于军士的红色羽毛,时刻给与军士们战斗的信心。 “举铳。”军官们看着指挥旗帜的晃动,嘶吼着。 一个个火铳被举起瞄准,整齐的人墙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排黑洞洞的铳口,直直对着一百余步外的清军大队。 “准备。”军官一遍拨动着自己火铳上的龙头,一遍看着军旗的变化。 一声声地扳动之声咯吱作响,军士们也是低声说道:“准备完毕。” 随着军旗的晃动,军官们纷纷喊道:“射击。” 随着燧发火铳地扣动,一声声闷响在这边传来,接着就是巨大的烟雾腾起,一下子就把临清军一方给笼罩起来。 在射完第一轮后,后排军士把上好弹药的火铳再递给前边的军士,结果他们的火铳开始装填,而第一排的军士拿到火铳后,直接就扳动龙头,在军官的口号中,继续把铅丸送向正前方的敌人,因为有烟雾的笼罩,第二轮与第三轮的齐射很难看到战果。 炮兵们为了防止直接轰散敌人,也是在步兵射击之后,才开始发射实心铁弹,一枚枚黑色弹丸被机械般发射出去,因为烟雾巨大,也是朝着大概的方向射击。 这些炮兵都是经过无数次实弹射击的汉子,此刻凭借着肌肉记忆疯狂装填发射,目标就是远处的后金军阵。 巨大的烟雾蔓延,火铳的射击和火炮的轰鸣,完全阻断了两方的视线。 在完成三轮射击之后,第一排的游骑兵接过后排装好弹药的燧发火铳,紧张地把刺刀卡上,然后端着火铳直勾勾看着逐渐消散的烟雾。 烟雾后有什么? 是突进而来的骑兵还是八旗大兵长长的虎枪?这一切都是未知。 前排的游骑兵攥紧了手里的燧发火铳,还能再放一次,就要拿着火铳上去拼刺刀了。 红色人墙军官和士兵们不知道,但是站在高处观战的指挥官们能看到。 在火铳与火炮开始轰击后,烟雾的彼岸就成了地狱。 那些大步而来的八旗大兵们被乱飞的铅丸成片的撂倒,前排精锐的战士虽然有重甲铁盾保护,但是铅丸所到之处,只要挨上断然失去战斗力。 尤其是炮弹飞跃而过之处,铁弹每次飞入人群,都是成列的军士被掀翻,断手短脚到处飞,无论是大盾还是马匹,都会被撕得粉碎。 面对着这样的巨大损失,清军一方是断然无法承受,被打懵之后也就犹豫一下,阵后就响起了连绵不绝地撤退号角声,零散的清军军阵一股脑地向后撤去,期间还有火炮的盲射,一些炮弹甚至打到了清军指挥部的附近。 “前进吧,刺刀冲锋。”张元彪一挥手,说:“让他们多留下点东西。” 随着军旗晃动,哨子声在临清军不断响起,第一排的游骑兵挺着刺刀火铳大踏步向前,二排三排的游骑兵也是装好刺刀跟在后边前进,很快就穿越了那浓密的烟雾,所看到的就是成片的清军伤亡者,鲜血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越接近队伍就会越缓慢,一些士兵从紧张到恶心,个别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在战场上呕吐起来。 但是队列不允许缺失,军官拿着军刀大步走在血泊和尸体上,遇到没死透的清军伤员就痛快给一刀,连拉带拽地把队伍往前大步走。 山上观战的范学谦把自己的千里镜递给朝鲜军的将领,说:“你看看吧,赶紧把前锋队派出去清理路障,待得我大军扫平这边的建奴,赶紧安排你家大王下山,战机稍纵即逝,若是不能做到,掂量掂量你有几条命吧。” 朝鲜御营大将权都成刚才就看了一边倒的战斗,自然是非常相信,一遍拿着千里镜观察,一遍招呼着手下朝鲜军官准备出发的事宜。 这次的撤退也是范学谦给安排好的,优先保证朝鲜国王李倧离开,至于那些嫔妃大臣们也是按照地位的先后顺序排列。 只是刚才的交战太过于犀利,那清军一会被打的大败,山上的观战人员多了去,各个欢呼雀跃相互转告,生的希望一来,眼下南汉山城一片乱糟糟,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无论是大臣还是军士都是想着逃跑,谁也不愿意在这边等着被清人抓走。 之前困守孤城,上下还能一心,现在有了生机定然是人心思动,朝鲜国王也深知这个道理,直令当初主战的金尚宪殿后,这金尚宪刚刚实现加官进爵,又考得主战博取了声望,现在假戏真做,直接被皇帝指派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以身作则收拾门生故吏积极备战,形势方才一缓。 彼处的皇太极也得到了南汉山城混乱的消息,他坐镇汉城,到也没觉得如何,只是下令各部按计划行事,切不可逼迫太甚,征服朝鲜最好的办法是扶持一个亲清的国王而不是彻底征服,毕竟清国需要一个稳定的朝鲜,而不是一团乱麻,那样以后还得派人前来统制,女真才多少人,这分点那分点,打仗都没人了。 第400章 逃出生天 山上的高丽军民在高处看的真切,虽然离得远,但是清军大营被夺,野战也是大胜,眼见着红色人潮往山下而来,各个都是齐声欢呼,一些人匆匆返回营地开始打包东西准备下山,那些都是脑子不好使的,更为聪明的人直接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呼朋唤友啥也不拿就开始下山。 山下的清军驻防本不严密,此刻见到大军被击溃,而山上的高丽人大有一冲而下的形势,纷纷从各个驻屯点骑马汇合再也不管自己的营地,开始向大路集合。 山上冲下来的高丽人大多是平民百姓,他们拿着木棍啥的在林中腾跃,想着办法绕过清军南逃,极大地瓦解了高丽军的战斗力,期初在清军压迫下还能团结一心的高丽军队此刻眼见有生的可能,竟然立时瓦解,毫无章法地往山下跑去,有了后路的消息飞速传播到北线驻军那边,与北边清军对峙的高丽军团大为震惊,大量的军士纷纷携带武器离开营地,与高丽百姓一起从山间小道往南跑。 这样的情况还能坚持?再这样下去,整个南汉山城都要跑完了。 正在召开军议的金议政正在布置殿后的事宜,原本想着只要搞定这些军头,就能青史留名,哪知道各个军头的手下纷纷前来汇报,一屋子的高丽将领都是大吃一惊,会也开不下去了,直接作鸟兽散回去弹压,这事搞不好就完犊子了。 眼见着大量军民从山道上跑路,气得御营大将大声呼喝,急忙派自己的亲信前去镇压。但是这些精干的高丽禁卫军到哪里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虽有少数极为赤诚的禁卫军抽刀弹压,奈何人数太少,一点也没有办法。 “权大将,别费这心了,赶紧笼络亲信,保着皇上下去吧。”范学谦一点也不着急,淡淡地说:“找个替身放在这里,只要把皇帝送下去,你就是泼天的功劳,要是你连这个事都办不了,现在就跟着这些人一起跑吧。” 御营大将全都成也是垂头丧气,只能把自己的亲信都喊来,急忙往行宫奔去,在行宫清点人手后,开始实行范学谦之前就制定的第二号计划,那就是直接带着皇帝跑路,不再想着从容而退。 这也是范学谦多年来的经验,要逃命就不能指望着士气低落的人保护。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自己亲力亲为,只不过是自己人带的少,还是要利用这些高丽禁卫军,若是这些人都靠不上,这高丽王室干脆就换人吧,还不如找个傀儡出来扶持。 惊慌的李倧在内官的服侍下,换上了寻常高丽低阶军官的衣服,然后一个替身开始穿戴高丽皇帝的衣服坐在那里,几个内官无一不是垂泪收拾,他们知道皇帝走也不会带着他们,而留在此地,那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行人保护着高丽国王走出内殿,所见都是满城奔走的军民,一团一团的人扛着东西四散奔逃,越往南人越多,都在下山的几个路口堵起来,不知道谁的车子被掀翻,直接把路给堵了,一会有人喊“清军上来了。”引得人人争先践踏,不知道又死伤了多少人。 “皇上,走这边吧。”范学谦走到近前,抱拳道:“属下在东侧知道一个小路,虽然颠簸一些,那也是我家大人专门给准备的,接应的士兵和一路的用使都能保证,虽然路远,但是绝对安全。” 这个低阶军官不发一言,看了蓝四周的慌乱人潮,低声道:“带路吧。” 范学谦派人引路向山林中走去,他则留下来指挥御营大将全都成殿后,不让别人再跟在身后,因为人太多的话,这个小山路就不安全了。 看着高丽国王走远了,范学谦拿起一个火把点燃了一堆杂物,一个巨大的黑色烟柱缓缓升起,这是高丽国王被营救的信号,而山下的张元彪看到这个信号后,也知道了这次营救战斗的成功,下达了收拾战场和接应高丽溃散军民的命令后,行军被终止,转而开始停下来修整吃饭,准备面对清军增援队伍的战斗。 清军一方发现了南汉山城的诡异之处,但是仓促间北方清军没有组织进攻,当初为了防止这些高丽人逃跑,北线上可是挖了不少的壕沟,设置了很多的拒马,片刻间虽然看到了上边的乱象,进攻的想法还是没有,只能先行汇报。 比起不知道情况的皇太极,刚刚收到惨败消息的多尔衮是真急了,当初他的两旗队伍被派过来堵南边,后来又被调去打江华岛,兵力本来就分散,手上派了三个牛录去弹压,居然被人打的打败,死伤了将近五百人,这样的战损根本就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能够直接再调去五个牛录近三千人,但是先机已失,探子回来报告也是南汉山城上的人潮水般往下跑,零星驻守的监视小队们阻挡不成,也退回来了。 现在南线的清军因为都是分散防御,虽然总数能有一万五千余人,此刻能调集的却没有那么多,只能飞速派人前去喊人集结。 此刻的临清军已经和第一批跑下来的高丽军民汇合,这些人对于临清军来说没啥价值,但是天朝上国解救百姓,这样的宣传信息还是要有的,就在大路上清理出来一段让这些军民赶紧走,好在这些人都是零零散散,在临清军白马义从的指引下,沿着大路向南而去。 打扫完战场的临清军可没兴趣真的一直掩护下去,在张元彪下令后,他们开始缓慢地向后撤退,驱赶高丽百姓到田野中跑路,大路上一时都是红色的军服和大车,收拢着队伍慢慢向南撤退,而五里外的清军也是慢慢集结,其前锋斥候小队已经冲入山下高丽军民的队伍中大加杀戮,一时间哀鸿遍野,也不是临清军所能左右。 多尔衮在中午亲帅卫队到阵前,看着缓慢撤退的红色人墙,也得知了高丽人又被赶回了山上,更抓到了一些高丽大臣,纷纷说皇帝还在山上,这才宽心不小,急令大军集结,同时把消息上报给皇太极,想的是明日大军集结后再向南发动攻击,一举把这个范围内的敌人全部杀死。 第401章 南汉山城兵变 南汉山城的山脚下,混乱一直在持续。 随着临清军打扫战场慢慢后撤之后,清军大股骑兵不断从北边道路上出现,渐渐在三里外集结成群,后边的步军也在不断地赶来,旌旗如林。 败军之后,三个牛录的牛录额真被抓到多尔衮面前,三个人都是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一个清军军官在简报损失。 “萌不妥部归队一百七十三人,撒克图部归来二百三十七人,苏沫部归来二百六十五人,牛马盔甲损失无算,据探马传来消息,正面敌军正在撤退,并没有派人收集首级,但是盔甲和兵器被捡走不少。” 军帐中都是牛录额真以上的军官,各个都知道此事的干系重大,也没人敢于胡乱插话,只是吸着凉气默不作声。 “起来吧。”多尔衮阴着脸说:“你们打成这样,折损了旗里众多勇士,自己说说吧。” 多尔衮虽然贵为旗主,又是老汗最喜爱的儿子,但是年纪尚轻,此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谋略和战功都不显着,两白旗的人虽然认他为主,但是平日里还是要多听听手下军头们的意见,不能轻易杀伐,否则内部一乱,两白旗早晚被皇太极收走。 三个人跪在地上也不吭声,沉默一会,负责前敌指挥的撒克图轻声道:“主子,那高丽兵只怕是明国人,他们喊话都是用的明国语言,我听得真切,很有可能是明国援军从海上过来了,现在打成这样,我愿意带着手下儿郎为大军先锋,再去战一次。”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说情。 标准的回答,一点新意都没有,多尔衮这种话也听多了自然是不信这些再次出击的鬼话,若真是让他们这些丧胆的队伍为先锋,鬼知道会怎么样。 只是眼下南汉山城跑了一批人,虽然消息反馈说是高丽国王还在山上,清军南线军团的目标也不是进攻,而是全面防御不能让高丽国王逃跑,分兵驻守也要不少人马,这么算来,如果投入进攻,很有可能跟仁川港一般,成了硬骨头啃不下来。 “你们三部先去和多铎汇合吧,全力盯着山下,不许高丽人逃走,我再亲帅大军往南边去看看。”多尔衮捏着胡子说:“这次仓促对战,那些南蛮定然是有备而来,尔等不用过于自责,待高丽这边打完了,回去给你们补充丁口。” 众人一听,都是欢喜,毕竟都是旗里的老人,眼见如此也是纷纷拍马屁,却没有看到多尔衮那阴损的目光。 支走了众人,多尔衮抽出刀在大帐里乱砍,外边的亲兵没有得到许可也是没有进来,只能相互尴尬地望着。 抢来的花瓶茶器被打的粉碎,发泄一会之后,多尔衮又恢复了常态,走出大帐招呼手下去收拾,他自己则是带着手下亲卫策马而出,去前线观察。 那些丢盔弃甲的高丽军士混入逃难的平民之中,逃下山后就混入山林之中,不管不顾地往南边跑。 清军增援部队越来越多,山下的大小道路上到处都是白盔白甲的清军正白和镶白旗军士,他们在封闭道路之后,开始在树林与山地中捉拿逃散的高丽人,然后把青壮绑缚手脚往北边运送,羸弱的老人妇女和孩童都是被集合起来屠戮,一时间山下哀嚎声遍野,其状甚惨。 一场接触战旋即就结束了,双方隔着五里相互眺望,比起筑垒坚守的临清军,清军的斥候更为主动一些,他们远远地在平原山地或者林中巡视,一点点拉进距离,时不时发生一些可控的摩擦,把临清军全部都逼回了大路上动弹不得,这一切比张元彪预想的还要快,只能派出几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前去策应,加快撤回队伍到恩熙小城。 与此同时,李倧逃亡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山上的假冒皇帝还在宫殿中瑟瑟发抖,残存的高丽军队放弃了南侧和北侧山下的据点,全部都涌入到了宫城之内防御,再次被合围赶上山之后,山下灯火通明的清军大营也在集结,看来进攻就在明日了,也没人想着逃跑了,几个军头都拉住议政大人劝谏投降的事,这仗是真没办法打了。 知道皇帝已经跑路的金尚宪左右为难,他也没想到高丽军这么不堪大用,虽然自己只要保持气节,名垂千古不敢说,至少也是立了大功要在高丽历史上成了一位民族大英雄,此时是万万不能答应这些军头议和的事,否则白忙活了就。 “金大人,今日混乱之时,有人点燃了府库,待扑灭之后,粮草又是损失大半,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高丽将军说完后,旁边的将军也说:“军士逃亡颇多,虽然极力镇压,但是军心士气大不如前,再拖下去去,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金尚宪气愤道:“国家成了这个样子,尔等都是勋贵之后,毫无战心,只想求和,清狗若是打杀上来,你们是要陷皇上于不义吗?” 几个将军被追求成为烈士的金尚宪骂走,那有可能见到皇帝,回到军帐合计了一下,又喊来劝降的清军特使商议,决定来个“清君侧”,发动军事政变抓了金尚宪这个家伙拉皇帝投降清军,换荣华富贵不敢说,至少能活下去,否则再过几日,军粮钱饷用完,靠忠义能填饱军士的肚子? 当日夜,山上爆发激烈火并,山上高丽军逼宫控制皇帝,北线清军集结上山接受投降,金尚宪被抓,高丽战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而让满清和高丽将军们意想不到的是,皇帝跑了,这清君侧虎头蛇尾,消息传到山下皇太极处,气的这个猛人七窍生烟,深夜调动北线三个起主力南下。 能不急? 皇帝跑了,这仗打到最后难道还要留守军力维持高丽? 第402章 怎么收场 南汉山城的兵变在早上就结束了,两千多人的高丽军毫无悬念地控制宫殿,忠于皇帝的亲军人数稀少,只能集结于大殿之外对峙,眼见拔刀相向之时山下的清军也适时赶到,杀死少部分坚持抵抗的文官之后,高丽王就被重重包围了。 假的高丽国王在大殿内默不作声,面对着接二连三进来劝慰的将军文官只是哭泣。 能不哭吗?是真的吓哭了,一旦被人知道了自己是假冒的,说不得立马就被人杀了。 好在范学谦行事缜密,皇帝脱逃之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大多都是亲信跟着跑了,留下的数人不敢说是贞烈死节,那至少也是能撑几日不招供。 因为牵扯到弑君的大罪,这些打着“清君侧”过来的高丽将领本意是杀了金尚宪逼迫高丽国王与清人议和,等到政局稳定后再找个替罪羊杀了以平民愤就算完了,这也是死中求活较为体面结束战争的办法,否则那纸糊的山下防线,早就被清军打破了,到那时候这些文武大臣,能有几个好下场。 清军只是想要一个城下之盟的结果,而不是上去抓了这皇帝再杀了,于是下令那些投降的高丽文臣武将前去劝慰,体面地结束这次征伐。 高丽之战,打到这里,除了南线稍微出了点意外,以及沿海数个渔村还在拼死抵抗之外,一切的进展都是按照计划来的,只要拿住高丽皇帝签个城下之约,就从政治经济军事上把高丽完全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不仅多了一个小弟还能彻底切断东江军残部在高丽修养的可能,整个辽东的东侧将稳如泰山,大可以向南、向西进攻,再不受任何羁绊。 与皇太极一起谋划出搞出来这个策略的正是铁杆汉奸范文程老先生。 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秘密工作者,范文程跟他的主子皇太极想的一样,眼下皇太极初创大清国,底下的八旗勋贵们不服气的大有人在,为了立威又是南下打北京,又是大冬天顶风冒雪来高丽,不就是为了积攒政治本钱,自然平定高丽的功劳肯定不能给八旗勋贵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威逼让高丽屈服,所以一直在围困和做思想工作,山下的高丽军防区渗透的跟个筛子似的,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是被网络了一遍,那主和的崔判书就是大了不少的交道,清国人的投降条件沟通了数次,就差高丽皇帝最后下命令了。 万事俱备之时,却被南边的家伙们捷足先登,虽然和谈的消息都反馈给了清军方面,就连那协议书都被人抄去送到清军大营,但是范学谦为人机警,当着高丽人的面大谈明国如何,散布出去的消息都是明国来援正面对决的消息,还扬言明军主力会在义州附近登陆一举把清军包围在高丽,这高丽人穷粮少,只要坚守三个月,清军都得饿死在高丽的大山上,完全可以毕数功于一役。 这些鬼话有理有据,但是私底下可是妥妥的逃跑分子,除了安排山路逃跑线路和寻找皇帝替身之外,还让高丽国王接连下诏嚷着要等明国大军一来全线进攻,更可怕的是直接开放府库取消粮食配给,完全就是大吃大喝,一副要下山决战的样子,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操作,就是为了迷惑清军,其实山上早就是一团乱麻,否则也不至于临清军刚打败清军,山上就乱成那样纷纷逃跑。 真真假假的消息让清军也大吃一惊,毕竟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虽然军队不能打,但是万一真的封锁了道路,那就麻烦了,为此皇太极还下令各路清军严密封锁那几个被侵占的渔村,又快马加鞭给留守辽东的弟弟们下达集结的命令,甚至在近日还让两个旗的清军北上前往义州驻防。 结果当然是让清军大吃一惊,高丽皇帝居然是冒牌货,真的皇帝已经跑了,南边多了一个东海公司的雇佣兵机构,抓了一大堆高丽大小官吏,但是真的皇帝没抓到,城下之盟办不成,这咋办?难道继续打下去? 皇太极拿着协议看了一遍又一遍,气的青筋暴起。 “这高丽国王也是个狠人。”皇太极扯着那协议说:“这样的东西也能捏着鼻子签了,投降咱们也没有这么苛刻,每年要的银子才多少?咱们也不会这么对高丽吧,明国的这个东海公司无耻至极,每一条都是在谈钱,高丽居然认了,还是什么小中华,啊呸,气死我了。” 范文程在一边也不吭声,这个老奸巨猾的汉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闭嘴,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看来义州和仁川都是这些人搞的鬼,那尚可义水师被击败也是这些人,这么大的能力,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是明国组建的这个东海公司吗?”皇太极问道:“你这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主子,这东海公司确实是刚刚成立的,之前没有这个说法,最近从东江军和登莱返回来的消息,说是一伙山东的商人在各地采办物资输送到高丽而来,还有不少明国的官员也投资了钱财,要的是将来的分红,最近还在登莱二地发了不少的私底下借据,都是印的东海公司,每年的给的利息不低,在山东弄了不少钱。”范文程说着递上一张借据。 皇太极接过借据,看了看,说:“借钱打仗,就高丽这小地方,不得把裤子也赔进去,这些人这么搞,就不怕明国官府?” “官府的大人们也买了不少,这个借据大部分是临清商会牵头的,这临清商会这几年发展的很厉害,基本上把整个山东地界的车船贸易都拿下来了,各地都有他们的马车,而且现在西边盖房子,卖铁器,倒腾了不少钱,各地官府都跟他们有点关系。”范文程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册子,说:“北地的名物伏特加就是临清商会出产的,还有水泥厂,现在的山东大户人家都以使用这个东西为荣。” “水泥?”皇太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一种石头磨成了面,只要加水混合,等着水干了,就能像石头一样坚固,而且可以通过打磨,能让地面仿佛是铺了青石板一般。”范文程说:“还能用来盖房子,不需要木头为梁,很是坚固。” 第403章 不就是钱吗?给钱 这样的奇怪知识颠覆了皇太极的认识,听着范文程说着那些水泥的效用,十分入神。 “你可是见过水泥做的房子?”皇太极问道。 “没有,但是回来的人见过,这房子与咱们平日里见得差不多,就是房屋的大梁什么的采用的是水泥制作,据说是跟石头一般,不仅不会有蛀虫,一样的尺寸,要比木头便宜太多,而且用这个水泥建造的房子很坚固,刀砍上去就能留个白印子。”范文程说着,还指了指桌子底下的一小块石头,说:“这是我让探子带回来的一些水泥,加了水之后搓成任何形状,待水干了,非常结实,不亚于石头。” 皇太极走过去俯身捡起来把玩一下,果然是跟石头一样,虽然有些边角颗粒会掉下来,但是这个重量和硬度做不得假。 “多久可以变成石头?”皇太极问道。 “五个时辰就行了。”范文程答道。 满清的皇帝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尤其是大明末年八旗集团上升之时,对于新技术和新武器的使用完全不像一百年后的大清朝一般,敏锐的皇太极很快就发现了这水泥在军事上的应用,放下泥块后,叹气道:“此物若是用于城防,岂不是如虎添翼,若是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在三日内把营寨修的比城墙还好,到那时候只消得站在上边打铳就行了,这伙贼军果然有点门道。” 君臣二人低头不语,沉默一会后,皇太极说:“贼军的火铳火炮确实犀利,多尔衮说那些火炮打的远还打得准,他们的火铳也是威力巨大,百步外能破三层甲胄,咱们的棉甲居然扛不住,昨天我去看了那些破损的铠甲,即便是没有打破,人也不行了,那火炮更是厉害,真是不能小看。” “主子说的对。”范文程说道:“那些火炮确实厉害,据下人说,可以推着走,还能用马拉着走,很是便捷。” “以后你的细作要多去观察这个公司和那个临清商会的活动,如果可以的话,收买一些明国官员去收拾他们,大可以把这个协议发回明国,那明国的皇帝和官员最为小肚鸡肠,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要去收拾这些商会的,可以多给金珠,一定要让他们上下隔隙,我就不信明国官员们能容忍一个商会如此行事。”皇太极说:“我就是纳闷了,这些人居然跑这么远去高丽与咱们打,他们的队伍看起来比明军都厉害,怎么明国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某地的边军被商人收买了?” “据打探回来的消息,这伙人的来历是山东登莱地界的土匪山贼一类的人,因为前年孔有德造反,在登莱二地大加杀戮,那边的明国官府没兵没钱,一时无法管好地方,估计是这样,那些临清商会的人从流民里招募的敢死之士秘密训练,才有了数千大军的规模。”范文程说道。 “有点意思。”皇太极摸着胡子说:“可以让明国的言官上几个折子,看看那明国的皇帝作何感想,哈哈。” “此计甚妙。”范文程也是这么打算的,急忙送上彩虹屁,道:“奴才觉得大清可以大大方方承认高丽的东海公司很厉害,还要帮着这东海公司增加影响力,让大明上下都知道东海公司这么能打,比大明朝廷还厉害,明国向来忌惮本国的有本事之人,这东海公司居然比朝廷还厉害,崇祯那小儿用人一直有问题,要么收编之后派来辽东,到时候平地野战都是案板上的肉,一个也跑不了,要么明国想要这东海公司的钱逼反他们,到时候明国又多一个敌人,如此一来,明国朝廷定然是招抚或者剿灭,都不需要咱们动手,就能彻底灭了这些贼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皇太极也是哈哈大笑,说:“就这么去办吧,最好添油加醋一番,让着东海公司传的大明上下都知道。明国皇帝真是无道昏君,那些勇于任事的人都没个好下场,他们的官员有本事的都会被拆台,比如那熊廷弼,经略辽东有点成绩就被人弹劾下去,我也想看看这东海公司最后落个什么下场。你要多少投入精力去做此事,万万不可出现疏漏。” “皇上圣明。”范文程一脸崇拜说道。 “还要去和这东海公司谈谈,他们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你就告诉他们,可以跟他们做生意,大清所需物资器具一律从东海公司购入,如果他们有意投靠,可以把设立他们当高丽王,只要忠于大清,将来世袭罔替都没问题,总之就是,条件随便提,只要能收了这支队伍,你看着去谈就是。” 范文程也知道皇太极此人极重视人才和招降明国官员,说的那个采购物资这一项,如果东海公司有意,每年完全可以达到千万两银子的规模,毕竟辽东出产很少,这些年全靠张家口的晋商输血,他们的货物从蒙古运达辽东,价格极贵,但是这个钱省不得,蒙古人和大清朝全指望着张家口晋商输入的铁器药材和粮食续命,多贵都得买,因为不从这边买,那就是有和没有的区别了。 二人又议定了一下高丽征伐方略,既然高丽国王跑了,那就得考虑扶持一个或者留下驻军,眼下正是寒冬腊月,自然不能久呆,可以先撤一部分人回去修整,余下部队等着高丽稳定后再撤回。 抓没抓到高丽国王无所谓,就当高丽是个小明朝,隔一年抢一次也很划算,反正这次打垮了高丽,没个十年八年也无法恢复生气,这次抓不到,下次再来抓,反正来高丽目标是达到了,如果不是东海公司出来捣乱,完全可以回去修整准备开年南下大明的事了。 皇太极和范文程二人结束了这次的君臣会谈结束了,清军的和谈很快也要展开,比起战场上的打打杀杀,谈判才是最经济的,只要有的谈,那就会有结果,尤其是这次皇太极给的待遇之优厚,简直是绝无仅有。 这一点,范文程也是很心动,他也想去会会这些东海公司的人。 第404章 这是钱的事? 清军在攻下南汉山城后,虽然没有抓到高丽国王,却丝毫没有为此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皇太极的处理方式是将高丽文武大臣分为投降派和主战派分别予以处理,对于主动归顺的高丽官员,除了让人目不暇接的赏赐以外,还直接宣布了这些人将要被重用,如果高丽国王要回来,这些人依然是忠臣孝子辅佐治国,之前所说的条件一如既往地兑现,若高丽国王不肯面对现实,执意在南边游荡,甚至跑到海岛上残喘,那么不好意思了,大清国将在占领区裂土封王,将这些有功之臣都变成各地的王侯为大清巩固高丽江山。 对于那些选择死硬抗清的高丽官员,皇太极也是大加称赞,不仅没有杀戮,还给了相应的礼遇,明确表示愿意放这些人去南边追随他们的王,除了给路费,还会分发一些马匹,大度的表示“不杀忠臣,大家有缘战场上见。” 这一手着实让读了大半辈子书的高丽文官大吃一惊,这些人原本以为要死在这边,因为坊间的各种传说这些女真人都是喜欢生吃人肉的家伙,哪里能想到居然这么痛快就放人,一个个原本打算当烈士的都快哭了。 这些手腕都是在华夏政治谋略书中被写烂的东西,但是真的尝试过这种大喜大悲变换的人,基本上都被摧残了心智,这些人到了南方投奔高丽王,重用也不是不重用也不是,而且有了这些人以身示范,更多的人会觉得投降没啥风险,只要不会丢性命,下次遇到这种被围困的事,谁又愿意死战? 当然这种优待只是给官员,那些被俘的低阶官员和军士民夫,都会被抓走去辽东种地,熬上数年完全成了包衣,才能慢慢跟着主子有点发展,当然,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在辽东的苦寒之地当奴隶,直到死去。 投降派喜忧参半,但是面对着分封的巨大诱惑,还是有人很是动心,为了安抚这些人,皇太极还专门下达了一份诏书公示,对于分封的政治正确性,诏书的最后一段是这么说的。 “高丽之地,自古有之,煌煌千年,王侯更迭不可胜记,李朝之所建,乃是元末大将奉王命伐明,三战皆败惶恐不敢归国,受明人离间杀王自立,而来国祚二百余,今暴明无道屠戮四方,李朝助纣为虐方得此罚。大清欲全李朝之正统,若卸甲来归,以成兄弟之好,自当复土复民,安居乐业,再为永不加征之国········如不相成,恐元末之事再出,于高丽国祚江山无益·····审时度势,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已经是一场灭国之战了,清军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在数日内打到庆尚道,把所有敢于抵抗的高丽军民都赶下海。 要么说皇太极是不世出的天才,他在一生的征战之中,从来都不是靠着蛮力一意孤行,而是利用政治手腕将对手与手下整的服服帖帖,说人家是个阴谋家都是太刻薄了,这人一直玩的都是阳谋,行正大光明的手腕,什么礼贤下士杀伐果断,什么优待汉人鼓励耕种,十几年下来不仅巩固了自己的统制,还把蒙古高丽都拉扯到了自己的阵营,松山之战后收服了明国后期最有本事的洪承畴,为满清一统华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手腕比起来北京城那位喜欢杀手下大臣的崇祯帝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基于人性对于安全的向往,只要对于背叛没啥心理负担,大家也都会知道往那边跑路了。 金尚宪一帮被放走的文官拿着皇太极给的路费和文书往南走,同行的还有一队清国的使团,这个使团不是去找高丽国王,而是去找东海公司谈判。 这支队伍一日就到了临清军的地盘,他们这些高丽官员被第一时间控制,安置在恩熙城外围的营寨中,使团也被扣留,里边没有什么清朝官员,就是一群辽东汉人官员,看起来都是三品四品的高官,却是无足轻重的消耗品,这次派过来不说是一点诚意没有吧也反正没多少诚意,他们的带回来的文书也被临清军的军法官带走呈递,每日食物都会按时送到,但是绝对不许他们踏出营寨半步。 对于清国使团带来的礼单与文书,张元彪已经看了,清国给出的优惠政策那简直是好处极大,除了商业上的采购清单,还直接列举了采购价格,直接就比市价高出数倍,简而言之东海公司只要把粮食装上船运到辽东,就能赚到三倍利润,至于铁器刀枪和草药之类的东西,更是能获利四倍以上。而辽东所出产的东珠、人参及毛皮这些奢侈品,完全是以白菜价出售给东海公司,这些东西只要运到大明或者倭国,都是五倍以上的利润。 这是做生意吗?这完全就是给送钱。这样的利润直接可以和张家口走私集团不远千里输送的相等,而海运的成本则是少得很,要是做了这个生意,临清商会一年就能入账上千万两的银子。搞什么伏特加,搞什么烟草,直接干这个直接就能发家致富,而且清国入主中原之后大概率会向晋商一样被封为“皇商”,只要注意收敛,大概率还会被重要,简直不要太好。 除了经济合作之外,清国还拿出了非常的诚意,直接就在文书中表示,若是东海公司愿意投降清国,不仅给爵位赏赐,还可以参与到高丽的划分中,在没有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划分的打算,可以让三个明国人去担任那边的大王,并表示永不加征,世袭罔替。 这还没有讨价还价就这么大度了,而张元彪也丝毫不怀疑皇太极会搞政治欺骗这么低劣的手段,只要同意,或许可以要求更多的权益,而皇太极大概率会同意。 这样的攻心之策,张元彪也是知道厉害,了解这些人的目的后,更是下令迁走附近百姓南撤,营造更大的无人区实行坚壁清野,尽量减少清军信息的渗透。 这消息更是不能被临清商会的人知晓,否则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商人们,谁知道会干出啥事。 第405章 他们给的太多了 兹事体大,张元彪不敢掉以轻心。 深夜急召特务头子陈浩南和东部负责人汤敏从登莱赴恩熙商议,第一大军头王树正也被要求呆在营中等待开会,虽然张元彪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家都喊过来一起商议一下也能查缺补漏,更好地为下一步的战争做准备。 就在张元彪在大帐中准备会议之时,一封封军情被送达,大抵是北线渔村对峙的清军撤回城内,询问是否继续追击。再有一部分就是恩熙城北边的清军调动频繁,临清军后撤的区域,现在清军已经派了很多哨骑进入,只是清军较为克制,没有制造冲突,下边的军官询问是否主动出击创造伏击条件。 张元彪对于清军的变化也是心知肚明,一一回复,要求各地驻军防御为主,不可主动寻求作战,注意保护撤退路线,切不可中了埋伏。 余下的公文也是纷至沓来,大多是后勤调动的消息,也有临清商会催款的文书,这些文书很是复杂,张元彪一般也是看看多少有些了解,然后就把不重要的分发到自己的幕僚手中,让那些年轻人负责,有黄岭盯着也不会出啥问题。 但是今日确有一个陈浩南递上来的特别消息,张元彪看了都直呼麻烦。 这个消息是刚刚在山东流传的东海公司远征高丽,并且让清军吃了大亏的传言,这些传言纷繁复杂,有孩子们在路边抹着鼻涕唱的童谣,也有商人在茶馆里的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一些酸文人要在酒馆学社里举办诗会庆祝高丽战场上英勇的战士,虽然消息的来源错综复杂,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虚虚实实的东海公司,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事。 张元彪眉头紧锁,虽然料定出兵高丽之后肯定会暴露出来,想的是在高丽之战后慢慢消弭此事,大可以站在高丽王国的身后慢慢去消化战利品,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大规模地传出来这些消息,肯定是清朝那边发动的宣传策略,想必此刻还有人在京畿地区沿着大运河向南传播,要不了多久,即便是花钱再多,愚钝的大明朝廷也会慢慢发觉,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事情很是可怕,因为历朝历代都是极其防范各地的组织,这些组织一旦管理不严格就会形成造反势力,所以朝廷一般会选择斩尽杀绝,至少也是诛杀首恶。 想着远在北京的崇祯皇帝,张元彪也是一阵苦笑,这个志大才疏的皇帝在知道山东一地竟然有如此强兵之后,面对着崩溃的财政与指挥不动的明军系统,急功近利的崇祯皇帝会动什么念头呢? 忠心大明?算了吧,这个烂到骨子里的明朝哪怕是诸葛武侯再世也休想挽救,如果自己带着临清军和临清商会去投诚明王朝,大概率会被肢解啥也不剩。 正思考间,亲卫进入军帐,禀报道:“大人,临清商会的特使李超来劳军,礼单在此。” 张元彪接过礼单,礼单上的物资已经被外边的幕僚们接收了,所述内容无非就是临清商会高层专门慰问高丽驻军,送来肉类与酒水若干,虽然有些价值,张元彪也是门清李超所来的目的,问道:“还有别的书信吗?” 亲卫道:“没有了,李超想要求见大人,不知大人是否接见。” 临清商会的消息与军情都是很重要的,张元彪的幕僚也是一直如此对待,只要有相关消息或者书信第一时间就会送到。 “让他们进来吧。”张元彪放下礼单,接着说道:“让王树正也过来一下。” 亲卫匆匆出去,不多时李超带着两个手下鱼贯而入,远远地就抱拳说道:“恭贺大人在高丽击破数千建奴,为我大明扬威。” 张元彪不疑有他,点头让人进来,并没有过问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还以为是临清商会内部的消息。 正寒暄间,王树正也匆匆走入,见了李超也是相当亲热,大大咧咧地拉着李超询问临清的事。 见着人都来了,张元彪撤去门外的守卫,看着下首的李超问道:“这次来,还有什么事吗?” “商会很是欣喜,特派小人前来劳军。”李超笑呵呵道:“略备了一些薄礼······” “好了,说正事吧。”张元彪挥挥手打断了李超的客套,说:“军情紧急,若没什么事,我就送客了。” 李超也不尴尬,笑呵呵地说:“张大人,近来有宵小托人呈现了一些文书,想要与东海公司合作,上边列举的条件很是优厚,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商会的叔伯们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不如去和他们谈谈。”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张元彪严肃道:“那些人的使者就在城外军营中,等着谈判。我想听听商会的意见。” “战场凶险,火中取栗,今岁战端一开,每日筹集军饷粮草所用万计,军士们背井离乡,还要忍受这冰天雪地,不就是为了高丽的生意,眼下那人既然给出了这个条件,不如就同意了,商会愿意筹集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无息借款给大人造军舰,只需大人护得周全,临清军上下什么都不用管,净利润两成每月奉上,至于那朝鲜王侯,也悉数献于大人,为战争所筹备军饷,商会也不加讨要,等于勾清之前的借款,然后每年给大人三百万两白银,让大人安心练军,可行?”李超谄媚地笑道:“再加上出售到辽东的货物中,还有大部分会从临清军采买,这一来二去,每年的好处何止五百万两。” 临清商会这个组织,其实张元彪除了经济合作与安全保证之外,是无法控制这个财团的,他们能说出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还算的这么清楚,那肯定是有了定计。 只是张元彪是个普通人吗?若单纯是为了钱,犯得着这样费劲去高丽蹚浑水。眼下即将开春,清军定然不能在高丽久呆,此时此刻更应早做打算,那会为了这些银子动心思。 但是商人会谈良心和爱国吗?按照后世大哲学家那谁的观点,这300%-400%的利润,资本家可以践踏人世间一切道德法律,甚至能把吊死自己的绳子都卖了。 张家口的晋商们不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吗? 第406章 区区钱财算个啥 王树正在一边坐着抽烟,一包百宝路香烟抽的很快,一根接一根的,在昏暗的军帐中只能看到一个红色的亮点忽明忽暗,完全看不到王树正的脸。 李超被烟雾弄得有点嗓子痒,咳嗽了几下,看看王树正想说让他掐了烟,但是看看一脸严肃的张元彪,也就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张大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那建奴困在辽东啥都缺,就是不缺钱,过几年官军犁庭扫穴灭了建奴,那些银子也都被朝廷拿去了,到那时候咱们啥也得不到,倒不如现在先答应下来,把钱赚到手,这多好?” 王树正扔了烟头一拍桌子说:“你们这些家伙,说的是人话吗?那建奴杀我亲人,抢掠子女,驱赶到辽东为奴为娼,还要给他们送粮食送酒水,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临清商会的几人都是尴尬,李超也知道这王树正的暴脾气,只能赔笑说:“王爷,这血海深仇也得有钱募兵去报不是,咱们赚了他们的钱,可以造铳造炮造大船,可以给军士发饷银,那官军开拔钱都没有,饭也吃不是,怎么能去打仗?再说了,这剿灭建奴不是朝廷的事,这几年什么剿饷、练饷、辽饷征了千千万,朝廷拿钱干啥去了?也不用非要咱们去跟建奴死磕啊。” 王树正站起身,攥着拳头说:“当初在城南酒店,就该先砍了你小子。” “王爷,你这说的。”李超也怒了,站起身说:“你们在前边打仗倒是舒服,我们就不想打建奴?那军资、粮草哪样不是弟兄们在登莱辛苦筹集?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输送,多少弟兄晚上驾车翻到受伤?多少弟兄过年不能回家,还在寒风里肯硬邦邦的窝头?你知道这高丽之战,每天花多少钱?一天花的就够在临清买上几十亩好地,够你结十次婚。” “放屁,李超你这王八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王树正就要掀桌子了。 “够了,王树正,李超兄弟是自己人,你说这些话,是要吃军棍吗?”张元彪一拍桌子,大声喝到:“要你来不是为了吵架,坐下。” 王树正听到这些话,也觉得有些失礼,闷哼一声就坐到马扎上,从怀里拿出香烟继续猛抽。 李超和当时主流的士大夫观点相同,那就是认为眼下的大明虽然有点祸患,不足以改朝换代,他们所见的邸报到处都是剿匪成功,到处都是边患消弭,完全不知道农民军和清朝的厉害,还生活在自以为是的幻想中,认为稍过几年就能荡平辽东天下太平,因为之前大明朝也有更危险的时刻,不也挺过来了? 殊不知,现在农民军在南,清朝在北,已经把大明朝折腾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年灭亡的是大明,而不是这两个势力。 劝说这些商人,就不能讲什么家国大义,他们也感觉不到什么家国大义,只能是以利为先了。 “这点小利就让你们上头啦?”张元彪笑呵呵道:“几百万的白银,我当然稀罕,先不说跟建奴做生意对不对,也不说啥家国大义,就问你这钱能赚多久?” “三五年的不成问题。”李超扳着手指头说:“咱们还可以从辽东换些马匹,这马匹可是能赚不少钱。” 一匹马能卖三十两白银以上,相当于后世的一部汽车,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中国,马匹一直都是短缺,战马就更加稀少,只要是个马,就能值很多的钱。 “三五年之后呢?”张元彪笑道:“朝廷明令不得贩卖铁器和粮食去北地,大明若是灭了辽东,这些事若是扒出来,到那时候朝廷没钱更想拿些商人下手,灭族不难吧,只消得有人使坏,想要追究肯定不难,现在商会在山东和河南各地倾销物资,得罪的大商家定然不少,他们身后都有朝廷大员撑腰,现在说是合作隐忍不发,若是有这把柄在手,临清商会区区千余号人,一日之内就能杀完,抄家灭族,香火断绝,还要背上汉奸罪名,图了个啥?” “倒卖物资去辽东的多了,不至于不至于。”李超也严肃地说:“就连那辽西将门也在把军粮卖给建奴,这事朝廷都知道,也没人管。” “辽饷不济,辽西的军头们三天两头闹钱。”张元彪笑道:“朝廷拿不出钱粮,辽西军头还威胁说要投奔建奴呢,朝廷的大人们知道那些军汉德行,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那山西陕西的边军军镇,那边欠饷多年,无论军官还是军士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们从上到下都在帮着那边的商人走私物资到蒙古然后去辽东,各地的守备千户游击,哪个不从上边拿钱出来养家丁防范蒙古人南下,朝廷也知道,但是去砸饭碗,还没到边塞,人就被砍死了,所以也没人说。” 李超也知道这里边的关节,没吱声,继续听张元彪说话。 “山东成平日久,各地卫所废弛,恰逢孔有德祸乱,才过去三年。”张元彪接着说:“这三年来,不说是风调雨顺,那也是没灾没祸,老百姓还能活下去,要人一起干这灭门的买卖,李掌柜你可是大善人呢。” “不会不会,挣钱而已。”李超尬笑着说:“运出海,谁知道去哪里,这在高丽走一圈,再去盖州,谁也不知道。” “汉奸资敌,投敌卖国,这是人干的事吗?”王树正站起来大声喊道:“大人,千万不要答应啊,不要忘了弟兄们的家小都是被建奴杀的,这仇你说过要带着弟兄们拿棍子也要讨回来。” 张元彪和李超都是扭头看向王树正,张元彪笑道:“我哪里说要去和建奴合作,只是刚才我说了,今日不谈民族大义,那些玩意大街上的人都能说上几句,咱们就谈谈利害,刚才说了山东不适合和建奴贸易,让李超兄弟知道有更赚钱的门路自然不去和建奴打交道,这叫因势利导,李超兄弟是明白人,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为啥不谈大义啊?”王树正憨憨地问。 “那不适合李超。”张元彪笑道:“李超是读书人。” 李超在旁边听的快气死了,但是自己身负着临清商会的责任,没法跟张元彪斗嘴,而且这张元彪每次都能拿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实在是让他服气,只能笑着说:“张大人,张大人,快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407章 赚钱救不了商会 王树正坐在角落里依然抽着烟,忽明忽暗的烟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这样的压迫感让李超很是不爽,仿佛张元彪下边坐了一个随时会暴起打断谈判的破局者,一旦形成这样的局面,李超只能再寻找机会与张元彪商议,如此一来就会耽误时间,后边商会的叔伯们可是催得紧,他这次来一定要尽快反馈回去消息,事关后续大事,容不得他着急。 “大人,您这又说笑了,咱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李超尬笑着,拿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接着说:“大人快说说后续,是战是和,还得大人做决断。” “在出发高丽以前,咱们可是有了定计,现在整体实现了中策,还算是不错,黄岭给你们的文书中,一定也描绘的很详细,关于中策,实在是我们能在高丽得到利益的不二选择,李超兄弟来之前难道没有看?”张元彪笑道:“要不要我再给你一份?” “文书我看了,确实如大人所说。”李超放下茶碗,认真地说:“现在建奴那边给了谈判的诚意,这样突发的事件,商会让我前来请示大人,我们觉得合作蛮好的。” “李超,你知不知道大明朝的首富沈万三?”张元彪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这个故事那是家喻户晓,人人都还在传说沈万三手上有聚宝盆,这才有了万亿的身家,号称大明首富,虽然杜撰为多不足考证,但是人民群众对于这样的故事有天然的热爱,所以各种传说在民间很是流行,所以李超一下子也就明白了张元彪想说啥,无非就是大明朝如何苛待商人,这样顺着说肯定被张元彪拐带到了对立面上。 “这个是听说过。”李超憨憨地说:“不过很多都是坊间的传言,不可信,不可信。” “哪里不可信?”张元彪笑道:“李超你读书读傻了,难道你忘了我朝的祖制,士农工商,商人乃是最贱,不能穿漂亮衣服,也不能在外边逍遥快活,那分摊赋税搞采买的时候,一次就要让一户商家破家,而侥幸逃免也要行贿官员小吏,所费也是不菲,然而,躲过了一年,还有下一年,周而复始,富了官员,苦了商人,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财富,一朝啥也没有了。你说如何?” 这些东西都是大面上的话,李超也完全知道,只是他们临清商会已经完成了官商勾结的过程,现在各种摊派和杂役,即便是把临清城小商人都给查办了,也不可能有人会动临清商会一根毫毛,所以这些说辞对于李超这种大商人代表,才不会听进去几个字,只是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就跟着说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商人的日子不好过啊,这些大家都知道,好在商会这些年打点上下关系,在山东地界上还能说得上话,所以这破家之说与商会没有什么关系。” “格局低了。”张元彪笑着说:“你们子弟读书去做官,无非就是为了照顾尔等商会,所费百年时间,钱财无算,跪着挣点钱,京城的大人们如驱使牛马一般让你们劳苦,到了现在也就在山东地界上混个平安无事。古语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可有想过物极必反的道理?眼下烽火四起,中原地界都成了白地,你可知农民军所到之地,都会先干点啥事?” 李超偶尔也看临清军给临清商会抄送的邸报,大体知道一些那边的惨状。但是中原惨跟临清商会什么关系? “在下不知。”李超低头道:“兴许是杀官造反。” “农民军所到之处,最最仇恨的是各地藩王,这些藩王欺压良善作威作福惯了,基本上破城之后无论农民军还是当地百姓,也就把他们杀绝了,然后就是官员小吏,基本上也被杀绝了。再一个就是商人了,因为商人有组织能力,也有钱,更是掌握着很多粮草与布匹,农民军抢劫为主不干生产,就更别提交易了,索性全部杀完,夺了财货,再去忽悠人去打下一座县城,所到之处,又是循环,富足商人无非是肥羊而已,你们攒下的钱也不是代那些农民军存着,挣了再多,买了再多的良田又如何?也别想着指望官军,那登莱大战之时,三路官军迟迟不前,慢慢尾随着孔有德向北,所图也不过是收复城池后,再跟着抢一笔,我手下军士都知道也见了不少,只是咱们约束手下,才没有跟着抢,那叛军撤退之时,还与那官军和和气气送别,指望着这些官军帮助你们,只怕临清城都给烧了。到头来还不是付之一炬,纵观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正史上的临清城确实是被明军劫掠烧毁的,主角是明军将领刘泽清,在第五次清军围攻京畿地区之时,崇祯皇帝让这位大员北上勤王,刘泽清害怕去了被杀,再一个也没有什么开拔银,索性把队伍拉扯到临清,每日纵兵劫掠当地,史书所言可有一句富户拒而抗之? 这直白的话,别说是李超,就连王树正都张大了嘴,倒不是说多震撼,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这君君臣臣封建时代几乎没人会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差不多等同造反了。 “大人说的是。”李超尬笑道:“眼下还是好的,眼下还是好的,咱们在山东的卫所募兵那边也有一些人脉,断然不会发生此类事情,若是真有大军过境,礼送钱粮就是,礼送钱粮就是。” 看着这个嘴硬的李超,张元彪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是转念一想,人家临清商会家资丰厚经营数代,好不容易当了人上人,干嘛要跟着自己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大明朝律法和规矩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你们临清商会弄钱,然后安排子侄读书,还要四处求着官员收礼,所要的无非就是个地位。”张元彪说:“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两点。” 张元彪说着伸出一个手指头说:“一,在我的治所人人平等,不管是什么士农工商还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有人一律平等,没有高低贵贱。” 李超不做声,身后的两人也是一脸错愕。 “这第二,就是我能保证私有财产的神圣不可侵犯,哪怕是一品大员,也不能随意拿取。”张元彪竖着手指说:“这两点,我能保证,建奴能保证吗?大明的官员们能保证吗?” 第408章 站着把钱挣了 王树正也惊讶地看着张元彪,还没张嘴说话。 比起挣钱啥的,这些人可真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哪怕是在最穷困的山区百姓,都幻想着当有权利,然后开始欺负人或者不被人欺负。 为他人争取权利那是想也不想的,更别提保护别人的财产,哪怕是自己的财产,官府或者强人一个不经意就能拿走。 李超先说道:“张大人,咱们可不敢跟朝廷过不去啊。现在大家有吃有喝,可不敢可不敢。” “李超兄弟,咱们一直都是在研究如何赚钱,我何时说要那啥?”张元彪笑呵呵道:“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在这边赚钱或者有钱那都是暂时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人们不是喜欢说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有钱就会被别人觊觎,多少人巴不得有钱人倒霉,不管是官府要抄家还是官员想发财,只消得一个罪名,谁知道哪一天钱就飞了,人就没了,你修桥铺路如何,你服务乡莘如何?没人会想着给你说句好话,只会落井下石跟着去抢。” 李超还想说话,王树正抢白道:“大人说的对啊,大人说得对,我说咋就一直整不明白,原来是这个道理,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简直是算无遗策。” “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给你摆个明白,咱们有更大的生意去做。”张元彪放下茶杯,严肃地说:“在这边没有什么保障比富贵长久更吸引人,否则拿了再多,乱世一来,不管是建奴还是大明,分分钟给你拿走,倒不如跟着我去湾湾岛岛投资,靠着在高丽和大明赚的钱,足够大家在湾湾岛过的舒服。” “这就是赚钱的门路?咱们都去湾湾岛岛上,背井离乡离开祖宗的地方,那不妥吧。”李超人都快麻了,嘟囔道:“张大人,我们要不要和建奴合作啊?” “不和建奴合作。”张元彪严肃道:“回去告诉商会的弟兄,他们要全力支持我在高丽的活动,而我,将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平等,临清商会将会在未来比起其他人更平等和安全,经营湾湾岛就是给大家留的后路,难道你们都眼瞎看不到乱世即将来临?到了那时候,是手上有钱重要还是有一支强军和一个安稳的岛更重要?” 李超盘算一下,也是觉得不靠谱,想说点什么,却是觉得实在没啥说的,只能叹气道:“我会把张大人的决定告诉商会的叔伯,让他们自己去做决定吧。” “他们会明白的。”张元彪笑道:“我规划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去应对未来,到那时候会在湾湾岛岛组建议会,而临清商会将会拥有为数不少的席位,议会的作用就是决策和立法,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会在议会中讨论,一旦形成立法,将会被我的军队严格地执行下去,你们商人不仅能有财产不受侵犯的保护,还会在将来的决策中拥有不小的权力,而这一切,只能是你们自己去争取,别人是给不了的。你们赚钱那么不容易,就没想过站着把钱挣了?” 李超眼中有了点光芒,旋即说:“议会要是与大人产生了矛盾呢?” “按照律法去办,而大家在制定律法的时候,会把这些问题都给解决的。一切都按照这个程序去做,没有人会被莫须有的罪名随便杀死,也没有家庭会被随意地夺取财产,不管是交税还是内外政务,议会的议员们都能用自己的选票去改变方向,而且议员可以推荐军官预备生和上大学的资格,在那里,你们会比一般人更加的公平。”张元彪说:“你走的时候,会带走一本册子,里边会有我说的内容,你拿给商会去看,让他们选,是要未来,还是要钱。” 李超也知道谈完了,就寒暄了几句带着人走出去。 王树正也站起身道别出去巡视军营,张元彪叫住了他,问道:“王树正,你刚才说了一堆,你听懂啦?” “没听懂。大人让我打谁我就去打谁。”王树正尬笑道:“但是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要是没有人管,那些官府衙役想要啥都能拿走,如果真没有欺压,也是很好的。” 张元彪挥挥手让王树正走了。 看着王树正离开的背影,张元彪心道:你是没有把握过权力,怎么能知道这玩意的威力,所谓的平等公正都是大面上的话,临清商会的那些商人们需要,百姓也需要,世间的道理最终是落在有钱的一方,立法权都给他们拿走了,还想着公平。 看着空荡荡的签押房,张元彪坐下来松口气。 即将面对的就是清朝谈判,比起好糊弄的临清商会,战场上刚刚大生打死的两帮人,既然都选择在谈判桌上敲定和平,那么必须认真地准备,虽然没有合作的意向,但是双方还是要在高丽保持好一种均势下的和平,否则还赚什么钱。 正思索间,外边的护卫来报,说是高丽国王派人前来要求会面。 刚坐下来的张元彪也不能休息,赶紧穿上官服带好侍从去恩熙城中相见。 第409章 是战是和? 高丽王李倧端坐在恩熙城的府衙中。 张元彪已经劝了三次,让他移驾南边更安全的地方,这个年轻的皇帝却是不为所动,坚持在小城恩熙呆着收拾南逃回来的高丽群臣和百姓。 短短三日内,高丽王手下就弄出来了一套文官班子和三千的高丽禁卫军,各种官职被赏赐下去,小朝廷已经跃然纸上。 临清军在恩熙囤积粮草数量有限,需要在就近港口补充后用马车运到恩熙城,虽然路途不远,但是这样的前敌运输损耗可是不小,除了部署在沿途的守备军士,粮草输送队还要配备一些护卫队,这么折腾也是压力不小。 所以张元彪这次回见高丽王,还是要劝谏他赶紧南撤,或者到一个港口呆着,这样后勤压力会减小很多。 李倧满脑子想的都是北上,北上,所以两个人一见面,寒暄都顾不上。 “张将军,建奴释放我一些我朝大员,金议政也在其中,文书送到我这边,但是人却被你扣了,迟迟不肯送还,是何意?”李倧屏退内臣后就焦急问道:“难道张将军还打算与建奴商议,再把孤王送去?” “大王所言差矣,我与那建奴血海深仇,岂能与他们谈判?唯战尔。”张元彪说道:“释放大臣回来,此乃建奴施行离间计,目的就是扰乱军心,还给我们表态,让群臣军士都以为投降也不会被杀,稍微有了活路,谁还拼死力战?” “张将军说的我也明白。”李倧叹气道:“可是现在正是用人之时,那些官员都是理政谏言的助力,我朝此刻万万缺失不得。” “经过甄别之后,却是没有什么问题。”张元彪退了一步,说:“还请大王率众离开恩熙,前往全罗道首府,我就把金议政他们送过去,只要大王处理得当,想必不会出现差池,况且彼处军资器械和粮饷充足,且距离建奴较远,可保障大王与诸位大臣的安全。” 李倧一时无语,旋即说道:“孤王听说了,建奴要在王京掘我祖坟,此仇不共戴天,这次胡乱,百姓死伤无算,还有大量青壮被掳掠走,我若再退一步,如何为上下交代?眼下就要再次秣兵历马,准备会同张将军一起北伐。” 张元彪无语,心道就这一些军力,建奴打过来都得往南跑,还想着北伐,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也不能太挫自己的士气,只能温言劝慰道:“对于高丽,这是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张元彪觉得这句话真好使,简直是万用的开场白,这逼格哗就上去了,后边不管说啥,都是紧压着主题,万万不会跑偏。 “眼下建奴仓决,虽然说胡儿不可百年,但是现在他们兴起不过二十余年,正是风头正劲,连明国在辽东也是数次吃败仗,十几年来不仅不能犁庭扫穴,反而是国土沦陷,这说明建奴正在势头上,此时若是一味强硬反而是被其势所制,此时更应从长计议。”张元彪接着说道:“此为天命,我们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 李倧更加不悦,说:“孤王看来,天朝的军士战无不胜,初战告捷,更应乘热打铁继续北上,否则一旦相持,士气定然下降,难道一路向南退去,任由百姓被贼人戕害?” “建奴一共八旗,蒙古亦有八旗,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四个旗的建奴与三个旗的蒙古军,再加上他们的包衣阿哈,足足十余万大军,比起当初壬辰倭乱也不遑多让,况且这建奴之战力远高于倭贼,如不避其锋芒,只消得一战失败,整个高丽都会神器易主,到那时,哪里还有高丽百姓?只有大清顺民了。”张元彪说道:“眼下明军要从辽西出击,建奴势必要回防辽东,所以才会如此克制,我们只消得拖延时日便可缓图北上,何必争一时之意气,而置上下军民于不顾?” “孤王可听说,建奴要在王京盗挖王陵,我高丽龙脉之所在,被建奴挖去,毁棺戮尸,百年之后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李倧狂怒了,一向端庄的他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让我如何是好?” 张元彪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宽慰,大道理都讲了,总不能说祖坟被掘了也没关系吧。 这种事只能是让这个政治家自己去考虑,如果被这种事干扰决定,只能是自求多福了。好在张元彪也有二号方案,若是这李倧真的那么不堪,那么也只有软禁起来在做下一步打算。 好在李倧晕乎了一会之后,也渐渐恢复了神志,咬着牙说:“此仇一定要报,希望张将军恪守承诺,等着时局稳定后,速速练兵北伐,有朝一日我要在赫图阿拉报仇雪恨,告慰祖先。” 张元彪松了一口气,拍了几句马屁,两人又开始协商南撤的事,好在此次李倧也感觉到了建奴的压力,更是担心张元彪把他卖到北边,索性也就同意移驾南边练兵,紧接着就是对和作文书的一些修订,这次李倧也没含糊,直接要求向东海公司举债一百万两,利息参考临清军,以关税作为抵押,一半用来购买临清出产的武器与器械,另一半作为招募军士的军费使用。 此方案得到了临清商会代表的认可,双方签订文书,相关的物资与军费将在数日内运抵全罗道首府,组建新式高丽军队,为了防止军队被快速消灭,双方又针对军队的指挥权进行了商议,为了监督军费的使用情况,新式高丽军队的战时指挥权被划归临清军,但是高丽方面要求组建高丽联军都督,由高丽方面派人担当,切实保护双方利益。 完成了军队的组建工作后,高丽王李倧又对贸易事宜开始商议,考虑到此次建奴入侵损失极大,高丽王也没含糊,继续要求贷款用于战后恢复和商业发展,反其道而行之,宣布组建高丽商会与东海公司直接进行贸易,不许东海公司直接与高丽商人贸易,说的理由也是便于收税,搞的张元彪都吃惊了,看来这高丽王国确实有搞政治和商业的权术,这就玩明白了。 无奈协议上对于此没有明确规定,东海公司在限制了高丽商会的交易规模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公平的贸易是在竭泽而渔,而要想持续地交易和发展,只能是互惠互利。而大明的生产力水平高于高丽,所以这样的协议无论如何都是对东海公司更有利,等着后期工业产品倾销之时,高丽国只能沦为一个消费地,每年为东海公司提供所需要的初级农业产品。 第410章 商议 忙完了高丽国王那边的事,张元彪刚回到行辕,汤敏和陈浩南已经在这边等着他了。 一同赶来的还有海军部的刘青山。 这些日子,此东部参谋部与海军部合作的很好,在登莱与高丽之间统筹全局,压制清军海上力量,将源源不断的物资运送到高丽前线,为大军的坚守与进攻奠定了基础。 几人坐好后,外边的亲卫把晚饭也送了过来。 “事出紧急,咱们边吃边聊。”张元彪屏退其他人,叫着几人围桌而坐,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这次喊你们来,牵扯到与建奴的议和,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海军次长刘青山对于战和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他的海军部是个吞金兽,一向对于赚钱没概念,只是对花钱比较有心得,于是抢先表态道:“海军上下完全服从大人的命令,是战是和全听大人的。” 这话让汤敏和陈浩南大为佩服,心里暗想这些海军军官真是拍马屁高手,啥也没说但是啥都说了。 “海军最近表现很好,在鸭绿江口道釜山完全压制了建奴水师,很好。”张元彪放下筷子,转而问道:“湾湾岛垦殖和九丈原岛的建设如何了?” “湾湾岛在近三个月内,已经安排了十五船次的运输活动,在湾湾岛南部平原建立了一个前沿哨所输送劳工前往修筑港口,港口命名还等大人决定。”刘青山笔挺的坐着汇报,完全没有动筷子。 “哦,这个事我忘了。”张元彪思索了一会说:“叫基隆港吧。” “好名字。”刘青山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记下,说:“港口建设的很快,那边地处蛮荒,土着也很少,已经在尝试种植水稻和地瓜,明年四月能有收获。只是与福建的水匪打了几次,咱们的船占优势,却不能保证一直占优势,所以基隆港还在建设炮台,需要调运十五门重型火炮与大量的水泥。” “与汤敏商议,全力支持。”张元彪也放下筷子,拿出小本子记录下来,比划几下后,说:“日费千金啊,但是一定要保证基隆港口的安全,多囤积粮草和煤,做好被围攻数月的准备,若是水匪大规模来犯,海军可以先撤走,这一点至关重要。” “根据大人的命令,在九丈原,也就是九丈原岛,设立了海军指挥部,常设两艘主力舰,可以随时支援基隆方面。”刘青山翻了几页,说:“九丈原港口的建设很是顺利,已经有倭国和高丽国船只靠岸补充,汤敏大人选派的驻军维持很好,炮台也修建完毕,防御能力足以支撑到海军本部从日照港抵达。” “很好。”张元彪满意地点点头,说:“新船只的建造情况呢?” “主力舰三艘将在今年七月下水,运输舰七艘也会在年底下水。”刘青山接着说:“水兵的募集和训练也会在下水时配备完毕,他们日常在现役军舰和运输舰服务,今年就能形成战斗力,只是火炮缺口较大,军官的选拔也慢了一些。” 这话让汤敏很是不爽,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不说话。 张元彪也知道其中的关节,为了防止海军形成独立意识,更怕他们自立为什么海军军官团,所以海军本部只有对军官的临时任命权,所有的提升名单还是要送到山东东部治所进行批红,为了防止海军膨胀过快,汤敏一直是在缓批,无论是人员还是火炮都在一定限度内限制,让海军保证基本战斗力的同时减缓投入。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海军的炮台建设和维护都是陆军在负责,各地的红衫军驻军与海军也开始有了摩擦。 没办法,这些事情不能等到尾大不掉了再去考虑,海军也需要制衡,后期如果有需要,每个战船上都要配备一定数量的游骑兵陆战队呆着,防止海军不安定因素泛滥,这样的配置在二次世界大战前都是大英皇家海军的标配,第一挺配备在战列舰上的马克沁机枪那也是为了威压海军士兵们才拖上船的。 张元彪默不作声,只是鼓励海军继续好好表现,转头看向汤敏与陈浩南。 “建奴要议和,你们怎么看?”张元彪问道。 “咱们也打不下去了。”汤敏双手一摊说:“大人的战争经费早就用完了,现在都是在和临清商会借钱打仗,否则每日的军需都无法保证。” “呵呵。”张元彪也是苦笑,说:“这战争真是吞金兽,我感觉咱们在高丽全是给临清商会打工的,吃力不讨好啊。” “那也不尽然。”汤敏转而说道:“临清商会对于高丽之战也是很支持,就眼下还没有分账的缴获与买卖,那些高丽国开埠后得到的特产在南北两京都很抢手,东珠和人参卖的很好,至于咱们的瓷器铁器在高丽南部也是倾销,军费维持不在话下,如果现在停战的话,大军撤回,三个月后就能完全弥补亏空,以后都是赚的。” “嗯,甚好。”张元彪拿出了一张临清发来的信件,递给汤敏说:“你看看吧,战争期间,临清那边的生产也提供不少助力,我也想的是停战后抓紧把盖房子修路都列上日程,抓紧把钱挣回来。下一步经略湾湾岛和海军才是花钱的大头。” “大人所言甚是。”汤敏笑道:“这次战争如果这样就能结束或者转入低强度的对战,咱们不仅赚了钱还练了兵,好处很多。” “陈浩南,你的情报部怎么样?”张元彪问道。 “近来倒腾黑市,内海船队赚了不少钱。”陈浩南兴奋地说:“够给大人建两条战船了。” “内海船队你是首功。”张元彪笑着说:“建奴在大明各地散播东海公司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没有好办法。”陈浩南挠着头说:“我们尝试调查散播言论的源头,也截杀了几个建奴的奸细,只是这些小喽啰都是白给,没啥有价值的情报,他们大多是被建奴收买的商会伙计,传播的内容也都是基于我军在高丽的表现,居然是正面散播,不太好界定,所以对抗不好。” “这也是他们的可恶之处,完全就是阳谋。”张元彪叹道:“对付阳谋,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是担心东海公司从幕后走到台前,会被朝廷忌惮,虽然官府咱们维系的也很好,但是京城的大人们恐怕没那么好糊弄。” “我们现在的策略是以攻代守。”陈浩南说:“鞑子们说我们厉害,我们就安排人传话,说的更厉害,什么太上老君显灵雷电劈死建奴、赵子龙转世单枪匹马劫营之类的戏码,都在登莱和大运河上传播,老百姓听了都表示很过瘾,倒是一方面削弱了鞑子对于东海公司的重视。朱大志将军那边也带着钱去京城走动了,主要是给宫里的太监们和兵部的大人们行贿,对外宣称的是东海公司已经完蛋了,尽量不让他们去打公司的主意。” 第411章 神卫司 张元彪听着也觉得不靠谱,只是自己想了很久的破局之道,一直也没啥好办法,总不能扯出来大旗硬抗,那跟造反没有什么差别,即便大明朝的军队无法剿灭自己,群众基础也立马就完蛋了。 所以给陈浩南的方略也是信马由缰,只要搅乱就行了。 “眼下天津卫那边已经有了说书先生讲这个高丽的战事,是仿着《隋唐英雄》的路数,东海公司是个瓦岗寨一般的地方,好汉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打仗也是抡着大锤巨斧大战三百回合,我安排人报了几个名字,什么浪里白条崔大海,铁棍天王胡八成,据说反响很好,几个说书先生已经在往京城去的路上,相信用不多时,京城地界上也有人开始讲这些评书。”陈浩南笑着说:“大家都不识字,百姓们听的多了,也就迷糊了。” “嗯。”张元彪满意地点头道:“做的干净吗?别给人抓了把柄。” “咱们没有出面,直接找到当地的大侠去做的,还有天地会的弟兄,他们和那些市井艺人很熟悉,多少给点钱就能编扯出来这些东西,教授这些说书先生的那个书生,不会在一地久做停留,而且我们也派了专人护卫,这些时日,一共有三次暗杀,对手也是当地的泼皮无赖,追查不到上家,但是十之八九就是建奴的奸细所为,否则这百姓喜欢的说书不会被人惦记着要杀教授人。”陈浩南阴沉地说:“我们也在天津灭了建奴的一个奸细窝,他们的头目居然还有锦衣卫的文书,咱们动手的时候,锦衣卫也派人救援,看来锦衣卫里边也有建奴的人。” 对于这些细节,张元彪也不想多做理会,只是点头道:“小心为妙,不要做的太过。别的说书先生安全可有保障?” “那些人我们就管不上了,只是安排人多加留意,一旦有人前去行凶或者威胁,我们的目标是把后边的人揪出来杀了。”陈浩南说道。 “这样的对抗,只会越来越血腥。”张元彪叹气道:“能不用咱们动手的就外包出去吧。” “这一个月死在建奴奸细手上的弟兄就有十几人,咱们也不赖,杀了不少他们的人。”陈浩南阴狠地说道:“那些建奴的狗崽子也开始向登莱和临清渗透了,昨日我刚刚跟汤敏兄弟商议在罗山大寨再训练一些弟兄专门去对付建奴的奸细,还有大人,临清府上个各个机要位置,要增加护卫,我看下一步建一个专门的队伍负责大人们的安全。” 干地下工作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暴力,同时也对这样的暴力天生具有敏感性,陈浩南的建议与张元彪所想不谋而合,这种类似于克格勃、cia的组织除了要渗透以外,更重要的任务其实是保护己方不被对手的奸细威胁。只是谁来负责这一块,必须找一个完全忠于张元彪还有能力的人,虽然陈浩南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狠人,只是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于他,张元彪还是有些无法说法自己。 “我打算让王龙回来负责此事。”张元彪也不管陈浩南的想法,继续说道:“内部防务这个事,我看就交给王龙去做。” 王龙就是“龙虎豹”三兄弟的老大,是张元彪当初在京城当乞丐军军官时收养的孤儿,他们三人被张元彪派去了南方跟西夷们打交道,算来已经有数年了,这三个人在南方的港口上采买西夷物品,学习西夷语言,只有王豹进步较大像个商人,其余的王虎和王龙都是差强人意,只能说是去那边长了眼界,这些天张元彪正打算让他俩回来复命,现在参谋部或者海军呆着观察一下其能力,再做打算。 只是眼下建奴已经注意到了临清,组建内务部队迫在眉睫,为了安陈浩南和一众老弟兄们的心,只能找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去做这件事,思来想去,也就王龙多少细心一些,也只能用他了。 很多的穿越小说总是一不小心就选拔了人才,那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是很危险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赤胆忠心还能力超强的人?人的心态会在境遇沉浮中发生蜕变,认定一人不是第一眼的是否惊艳,而是在给了他财富和权力之后的心理变化,没有触摸过这两样东西的人可能一生都是勤勤恳恳的好人,一旦触摸到了权力和财务,并且还握在手中之后,绝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忠诚比能力更重要。 另一点就是论资排辈,这是在哪里都不能避而不谈的关键点。 空降的领导往往不会被下属同僚所接纳,不给使绊子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要压服陈浩南一系的人接纳,还要让各个山头能接纳,除了让陈浩南指定人之外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是一旦把这个也交个陈浩南,待形成了派系之后将来一定尾大不掉,到那时候动了这个派系就是刻薄寡恩,不动又会指挥不动,所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此时陈浩南还羽翼还不丰满,这样是最好不过。 而且王虎名义上作为张元彪的养子,在军中也有威望,论起跟张元彪混的时间,可比游骑兵那一派最老的王树正、李国藩都长,虽然年龄小了点,但是没人会说这是个外人。 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汤敏也从小震惊中恢复过来。 “大人安排很好,王虎还是很适合这个位置的。”汤敏说道:“之前有些文书上的交道,王虎在那边做的很好。” 陈浩南有点懵,但是他可不傻,眼见着汤敏这么说了,心有不甘也跟着说道:“王虎兄弟确实很好。” 寥寥数语,张元彪也感觉到了陈浩南的波动,少年人沉不住性子,只能打一棒子给个萝卜了。 “浩南你的任务很重,眼下与建奴交战,内外都有压力,而且高丽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建奴有撤兵的打算,所以你要把精力放在南边,下一步还要整合南方的线路,到徐州,到南京去,为南下做准备,到那时候你会更辛苦。”张元彪说道:“你还是要扩充人手,选拔得力手下,我打算给你升官,让你当负责整个东部与南部工作的负责人,你的机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神卫司’,你就是首任部长,负责东部与南部的事物,人员编制与部门设立还有信奉你与汤敏兄弟去定,待日后我当了大官,给你个游击将军不在话下。” 汤敏深吸一口气,他深知张元彪这些年在军中自己鼓捣出了不少的官职,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次居然拿出了大明朝廷的精制武官许诺下属,他张元彪此刻也不过是个军户系统的副指挥使,而游击将军几乎与他平级了。 陈浩南很高兴,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急忙站起来抱拳行礼,说:“一定为大人效死。” 汤敏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城府却是高了很多,他可没有心思琢磨张元彪在想啥,但是这眼下的活,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几人在军帐中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张元彪就派人去给清朝的使者传话明日相见,就在晚上各自回到了营帐休息,明日一起会会这清朝的使者。 第412章 清军使者 第二日一早,清朝使者就带着与张元彪相见了。 按照文书上的说法,这个使者叫张焕,是个没啥存在感的汉人,官职是清朝那边册封的内秘书院行走,此时的清朝还是军政一体,这个内秘书院虽然是文官,也只是皇太极的辅助文官,没有什么官职之类,就是个秘书。 这次清朝派来的使者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一个八旗官员都没有,一看就没诚意。估计也是怕派来八旗官员被这边的人杀死,所以先派几个试试水。再一个,清廷也确实看不上这边的武装吧。 在拖延回见期间,张元彪也派人查了查这些人的底,也是得益于之前努尔哈赤的屠杀政策,整个辽东的汉人识字者寥寥无几,一点点的讯息就能推断出来这些残存读书人活下去的过程,无非家破人亡,编入包衣受尽苦楚,后被启用感恩戴德。 这次的会见虽然已经定下了基调,那就是没啥谈的纯闲扯,最后也不会有啥结果,只要别谈崩立马交战了就行。 不仅安排了红衫军的主要指挥人员前来,还给高丽国王知会了今日会谈内容,让高丽方面也派人前来旁听。 军帐中炭火热烈,临清军的游骑兵、射击军和辎重队的主要军头各就各位做好,张元彪两侧站着汤敏王树正刘青山等人,一时间军帐内汇聚成了红色的海洋,只有一撮海军的蓝色分外扎眼,而刘青山也捧着自己的三角帽,拿出了海军的傲气正视前方站着的清朝使者。 “咱们东海公司是不杀使者的,你们这次来,本来是不打算见的,但是大家日后少不了在战场上见仗,少不了打交道,所以今天选了这个日子会一会,也让你们回去有个交代。”张元彪严肃地看着清国使者说:“我看你们也是汉人,怎么就当起了清国的使者?” 这选派来的使者不能是怂货,来之前都必须做好被杀得准备,否则出使是小丢人就会给己方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所以这些清国的使者也是颇有些硬气,因为他们如果软了,远在清国的家人们可就惨了。 “这位将军此言差矣。”清国前排的使者朗声说道:“那有什么满人汉人,我等都是大清的子民。” “我让手下查了一下,你叫张焕,是抚顺的汉人,之前在衙门里当书吏,当初老奴诈降赚了抚顺,旗人就上来霸占了屋子,你家好像也被弄走了,后来赶上饥荒,就收了你们当包衣种地服侍旗人,现在那新鞑子要搞改朝换代的事,发现之前的读书人都给杀绝了,才把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书吏弄出来装点一下,你还真穿了这身皮就来了,你是哪个旗的包衣啊?”张元彪冷笑道:“老婆和女儿有没有给主子睡过?” 一屋子的临清军将领都是哈哈大笑,王树正更是指着使者说:“看你浓眉大眼的,不会是晚上还要往床上爬吧。” 这一粗鄙之语,那些糙汉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张元彪忍着没笑,看着手下嘚瑟一会,才出声制止道:“来的都是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都别吭声了。” 军官们纷纷站好,不再吱声,又开始直勾勾地看着使者一行。 使者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站着,看到众人都不再吭声,才不卑不亢地说道:“大清占据辽东,连接蒙古,数次打败明国大军,兵锋直指黄河而无人能敌,去年扫荡大同,今年征服高丽,乃真是威加海内,扫平四方,大清圣主定鼎中原指日可待,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方才派我等前来输诚,给尔等一个出路,不至于像那东江军一般犹如丧家之犬被饿死岛上,否则尔等小小聚众,大军一出尽皆糜粉,到那时候还有口舌之快?”使者张焕说完深吸一口气道:“礼单与帛书早就奉上,是战是和你们自己选,不要在此饶舌,你们所说的污言秽语,其实是在辱骂外边的十几万八旗天兵,若真是有心决战,也不要这么龟缩于此挖坑筑垒,咱们约好了时间在外边打一场。”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也不再冷笑,这个势就不如刚才了。 “哈哈。果然伶牙俐齿,像个使者的样子。”张元彪眼见这使者有点意思,也不愿意让他夺了气势,淡淡说道:“你这说辞中规中矩,和我预想的不差,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谈不上新意,没有让我感到你们的诚意,这还说要堂堂之战,哈哈,建奴当初如何打下辽阳的呢?也是堂堂之阵吗?笑话,你又不懂军事,还瞎说什么大话。” 张焕也不受分毫影响,侃侃而谈道:“将军,我方此次前来是为你们着想,干嘛要继续对抗?据我所知,东海公司是要赚钱的,但是现在高丽的情形,我大清已经大获全胜,以后你们能不能赚到钱,还是我们大清说了算,又何必强词夺理呢?再说,我大清给的优待可是比高丽王室给的更多,只要将军愿意归顺,平分了高丽也不在话下。” 这些谈判的细节,军帐里的临清军军官们大多是不知道的,此刻听到这些虽然有点懵,但是整体的情绪还是稳定的,他们纷纷看向自己的军头,见王树正笑眯眯坐在那里看着军官们,也都猜到了张元彪大人定然有计划。 只是高丽王李倧派来的特使有些着急,他真怕这边的东海公司武装应承下来,直接把自己的高丽王绑了送去北边换取富贵。 “建奴禽兽不如,残害我百姓,跟他们合作?”张元彪冷笑道:“在这里的哪个跟建奴不是血海深仇?要东海公司选择合作,先问问这些儿郎们愿不愿意?” 这些中高级军官基本上都是从京城跟随张元彪南下的老人,那个不是在崇祯二年建奴入寇时被搞的家破人亡,后来又在经年累月的说教下,不敢说各个忠君爱大明,但是提起建奴那是各个咬牙切齿,仇恨教育这么多年,此刻被张元彪一问,各个义愤填膺。 “杀光建奴。” “杀光建奴!” 张元彪挥挥手,这些军人都安静下来。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东海公司不会选择与建奴合作,从前以后都不会,血海深仇还是会在战场上讨回来,希望你的主子们都好好活着,千万别在辽西被官军打死,也让我们有机会报仇。”张元彪接着说:“还有高丽之事,眼下高丽已经与我公司合作,敝公司极重诚信,在高丽问题上,只承认高丽王对于国家的正统,不会再做选择,如果建奴决定要在北边搞出来傀儡,我公司会协助高丽大军北伐,不死不休。” 第413章 扯皮 清军使者也没啥反应,只是冷笑一下,说:“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不想谈,那就准备在战场上见吧。” “很好,战场上见。”张元彪笑道:“张焕我记下你了,等明军收复了辽东,到时候再去见你,今天你们来的这些人都会予以优待,不会让明军把你们杀了,到时候还给你们分点田地过日子。你看,我们东海公司也是很有人情味的,到那时候,你要是想做生意就当个掌柜,每年整个百十两的银子,安居乐业也不错。” 张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作为使者,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搞不好会交代在这里,因为东江军系统就很喜欢杀了使者换赏,没想到这东海公司的人这么好说话,虽然没啥成果,但是该说的都说了。只是这为首的将军说话不着调,只能赶紧假装坚强再支棱一下。 “明国屡战屡败,早就不行了。”张焕说道:“不过将军的恩情我也会记下,等着大清铁骑踏平中原,我也会去和皇上保举,这公司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将军还当这东海公司的头目,每年挣个百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那就借你的吉言。”张元彪笑道:“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之前老奴缺粮食的时候,可是把汉人里头的读书人都给杀了,家里米没有五斗的也都杀了,现在我大军在此与建奴主力对峙,一天十几万张嘴,我听说盖州那边又没粮食了,好像是被一些水匪烧了粮仓。这次从高丽抢的粮食在义州也被一些山贼抢夺,听说那些押送的蒙古人有的都投降山贼了,形势有点不妙。” 这些军事秘密,张元彪天天都会看到,但是张焕在皇太极的帐下处理无关紧要的文书,哪里知道这些,脚指头想也是东海公司的人在搞破坏,回忆一下,基本上没有听说过,估计也没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知道清军打算回撤,各地的驻防八旗军都在拼命劫掠物资与壮年劳力回去,所以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 “山贼水匪不足为虑。”张焕道:“所谓没有千日防贼,那些人都是些无胆鼠辈,略有骚扰也是杯水车薪,若是让我方知道他们的幕后指使是谁,一定全部杀光。” “哦,是吗?”张元彪哈哈大笑,道:“那就快点查吧,否则再过几日,鸭绿江上的小桥就要被人拆了。” 一屋子的军官也都哈哈大笑。 张焕也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但是北边的小桥可轮不到他操心,稳了一下心神后说道:“请将军安排人按照礼单把礼物带走吧。” “哦。”张元彪说:“都是些金银珠玉,没啥看的,不过东海公司讲究礼尚往来,我想想回点什么?汤敏,你说说。” 汤敏一直也没说话,这时候见张元彪扭头过来,接过礼单看了看,说:“价值也就千两,说不得都是从百姓和富户家抢来的,兴许只是一顿毒打或者把人家的屋子烧了,我看这上边有怨气,收了可能不详。” “无妨无妨。”张元彪说:“这些军官们哪个没有杀几个鞑子?身上的杀气能镇得住。再说了,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喂,老王,当初在京城当乞丐的时候,怕不怕鬼?” “早上醒了身边就一堆饿死冻死的,没死的人去晃晃,如果真死了就扒去衣服自己披上,没听说谁遭报应死了,倒是不去扒衣服的很有可能被冻死。”王树正喃喃道:“我表叔就是活活饿死的,本来我想着护着他,咋也得让他有个衣服下葬,哪知道刚被官府衙役安排抬走没几步,负责抬的那俩人为了抢这身衣服打了起来,最后也是光着身子被丢到了乱葬岗,死了也没个牌子,不知道咋去再找他。说到底,全是建奴干的,这些王八蛋害苦了我们。” 这些话倒不是张元彪提前教的,王树正只要闲下来就会叨叨这些事,也从没想过结婚组建家庭的事,平日里除了练军和处理公务外,就是一个人在军帐里呆坐着,一点也没有个军头的样子,但是因为治军严苛,游骑兵上下还是恭恭敬敬,可能是上行下效,那些王树正提拔出来的军官,也是这个做派,谁知道在那里坐着琢磨啥。 崇祯二年的京城惨剧是这些临清军骨干军官共同的回忆,那个乞丐流民新军就是一个大筛子,只有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才会投军,其目的居然就为了一顿饱饭和三升小米,以及那到最后也没兑现的安家银。 几个眼眶红起来的军官悄悄擦拭眼泪,更多的人则是恶狠狠盯着张焕这伙清军使者。 张元彪眼见戏演的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道:“礼物我收下了,晦气不晦气的,要报应也是去找建奴,稍后给你回复价值一千五百两的酒水,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可不是抢来的。咱们这些汉子原本都是那京城的良民,二年的时候建奴入侵,我们跟着申甫将军出去厮杀,后来溃退流落到山东地界,跟着商人们混口饭吃,后来慢慢有了点底子,搞出这公司就是要赚钱,还要去找建奴的晦气,你回去就给奴酋说,啥条件都不谈和,除非他们投降。” “将军的心意我知晓了,回去一定如实禀告。”张焕接着问道:“还不知将军大名,能否告知?” 清军使者一直被困在营地中不能出去,联络的临清军也没有多做交流,所以这保密工作还是不错,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临清军的底细,只是知道这是东海公司从大明收罗的亡命之徒,刚刚说的申甫之事,张焕也决然不知内情,毕竟那支军队败亡已久,别说清军,就是明军内部知道的人也很少了。 “哈哈,我的名字你们就不用知晓了,日后在战场上相见,你们会记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东海公司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战争,走的时候,送你们一把燧发火铳,告诉你们的头领们,战争已经发生了变化,刀枪剑戟的已经不行了,为了以后打起来不至于不公平,也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神兵利器。”张元彪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支临清军制式燧发火铳,身边的亲卫接过拿了下去。 张焕拿起那火铳,也是激动地不得了,因为在出使之时,皇太极就交代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刺探一下这燧发火铳的样子,虽然见了不少,但是此刻捧着这沉甸甸的大家伙,所见之精良,哪怕是第一次接触的张焕也是深有感触。 第414章 代理人 清军在高丽的作战过程中,也得到了一批高丽火铳。 这些高丽火铳算不得什么高级货色,都是些常见的劣质品,与大明官军使用的相差不大,多是火绳枪,自然也没引起清军的重视。 而临清军的射击军在敌后袭扰,一般也是保证安全后才出来偷袭,没把握的事基本上不干,大多数时候都是龟缩在加固渔村朝外射击,所以燧发火铳一直还没有被清军得到。 清军上下在高丽都知道了那火铳的危险,之前还可以凭借着嗅觉寻觅埋伏的火铳手,但是这种新型的火铳居然不用火绳就能击发,而且百步内可破重甲,别说是人,就是马匹挨了一颗铳子也得登时动弹不得。 那种沉闷的鸣放声犹如催命一般,一旦被伏击,往往是十来把火铳齐鸣,远远地只能看到树下和山坡里蠕动的人影,若是清军斥候敢于近身,就会被更猛烈的火铳射击招呼,而清军也是吃了几次亏,丢下中弹的伙伴悄悄后撤,意图在这些人前来割取首级时再冲出来厮杀。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伏击者根本就没有下来拿首级的习惯,他们在清军没有动静后就悄悄撤走,丝毫没有对战的意思。 所以清军一直没有取得想要的战果,只能尽可能少去地形复杂的地方,而且也不再小队出巡,多是一百余人一起出发,果然被伏击的情况大大减少,但是这样的控制范围也在慢慢缩减,渐渐只在城市附近和官道上活动。 这样毫无进取心的战斗,让清军中层和上层的军官很是恼火,简直是不能忍受。 这支八旗大军在辽东与京畿地区,是求战心切的无畏勇士,哪怕区区十几个斥候也敢于对着千人规模的明军展开主动的进攻,在高丽却是畏首畏尾,毫无战心。 无奈的清军中层军官认为,这些人只能偷袭,若是正面对决,一定不是对手,却在正白旗南线溃败之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多尔衮正白旗在南汉山南部的接触战打懵了清军,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不用火绳的火铳是怎么来的,虽然从孔有德投靠清军后也带了一部分燧发火铳或者鲁密铳,但是参战的多尔衮部坚称那东海公司的火铳犀利,能破重甲铁盾,皇太极自然十分重视,在军中悬赏二百两银子要获得这样的火铳,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所以张焕大为欢喜,但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我一定把话转达回去。”张焕把火铳递给身后的人,淡淡地说:“我劝将军还是不要想着战场上厮杀,八旗大兵天下无敌,大家相安无事,对将军您来说也是好事。” 接着就是没营养的敷衍对话,双方在尬聊之后,清军使者带着礼物就被送走了。 高丽文官捏了一把汗,这又是送礼又是回礼的,虽然提前给通了气,这高丽文官一行还是大气也不敢喘,眼见清军使者走了,也就松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不吭声,看着东海公司的军官们纷纷离开。 “朴大人。”张元彪站起来,拉着高丽官员走入内室,说:“根据消息判断清军很快就会撤退,他们收编了一些高丽降军驻扎在各个城市,请你告诉大王,我们东海公司会帮助你国进行北伐,但是现在要修整,待得天气转暖,咱们再往北进攻,如果今年夏天明国牵制建奴得力,咱们兴许能够打回平壤,但是一旦北上就会面对建奴的兵锋,你也看到了那些建奴来去如风,贸然接战必定有去无回,所以北伐大业还是要从长计议。” 朴议政也是点头称是,他的老家在北边,这次兵灾肯定啥也没有了,说不心痛那是不可能,但是就凭高丽国的情况,平日里饭都吃不饱,这下更难了,只能说道:“张将军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我一定给大王谏言。” 张元彪也没啥兴趣安慰他们君臣,毕竟这次战争高丽元气大伤,且不说国库被抄,行政系统自下而上被端了个底朝天,就连普通百姓也被大量抓壮丁去了辽东。虽然保全了王室,但是战斗力跌入负数,清军在北边竭泽而渔一般抢掠人口和财富,粮食都被征完了,没有东海公司给钱,只怕队伍立刻就会散了。 高丽毕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临清军自然不能在这里投入太多的力量,这样的情况对于清朝也是如此,要是安置一个或者两个旗统制这种充满敌意且语言不通的地域,那才是得不偿失。 就在和谈之后的十日,清军开始撤退。 为了可以下次再来抢一把,清军也没有大肆焚烧城市和村落,只是在强征粮草和大肆劫掠以外就缓慢向北撤退。 这样的撤退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大明帝国还是存在的,辽东到了春天要种地,八旗大兵虽然抢劫在行,到底是封建地主性质的军队,这些大兵不回家看着种地或者下去种地,万一没得抢够,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皇太极本来是想继续南下把朝鲜彻底征服,但是手下的旗主们貌合神离,手下两黄旗当然支持,但是出来久了,手下的军心士气不如以前,也都想着回去修整以备来年的对明战争,毕竟那边的战争才是最关键的。 闹得最欢腾的是两白旗,这些家伙抢够了,又觉得高丽够穷,天寒地冻抓了人都不好往北边送,一路上冻死二三成都是常事,倒不如先罢兵回去,等着天气暖和了再来抓人回去。 这都是表面上的理由,深层次那是多尔衮兄弟打心里不愿意皇太极在高丽把事全办了,否则清朝上下称颂,回去自己的两白旗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抱着这个心态更是出工不出力,整日在后方城中抢掠,也不往南多做打算。 心里明镜似的皇太极自然晓得,眼见春耕在即,不能在高丽久呆,便在群臣的劝谏下,开始往北撤军,将那些投降或者被俘的高丽文武区别对待,被俘的文武悉数被带走,许诺高丽朝廷出钱赎回,而那些在南汉山城主动投降的高丽武将,也都是全部册封,设高丽八旗管理,将江北四道悉数分配,各领部曲前往镇守,双方基本上以汉江为界,把高丽一分为二。 南部高丽为正统,但是此战损失巨大,皇太极宽慰高丽八旗将官,直言明年秋天会齐大军南下灭了李倧伪军,高丽之王就看谁表现好,谁就当这高丽国王。 高丽作为一个完整国家已经持续了二百余年,期间虽有几次危机,但是大一统的氛围还是很强,本来高丽军官们打算来个“清君侧”与清军休战,没想到最后居然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虽然对清军南下的事充满信心,但是基于家国大义,更何况是清朝刚刚在高丽造成了巨大破坏,将来十之八九会被清算,高丽降将那是进退两难,只能从了再做打算,所以军心士气自然极低。 第415章 撤军 双方默契地以汉江为界,各自带着军马开始接管城市乡村。 高丽八旗很是彻底地把高丽北部组织起来,随着清军把部分高丽降卒送回,以及部分劫掠的物资留存,高丽八旗迅速扩大,短短二月间就形成了七万余人的战斗部队,分布在北部四道。 因为清军无情且高效地劫掠杀戮,把北边的地主豪强读书人几乎一锅端,留出了大量的空地给高丽八旗使用,很适合八旗军这种耕战结合的军事组织,稍加弹压之后,北方居然出奇快地恢复了生产,这些情报简直让临清军大吃一惊。 再对比一下高丽南部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首先是战争带来的巨大破坏,人口大量流失,待联军抵达汉城后,这个雄伟的城市已经成了空城,到处都是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城中的百姓也是被全部迁往汉江之北,渡口码头被付之一炬,就连乡村也悉数被扫荡,只有少数的百姓在山中躲避才幸免于难,但是山中寒冷且缺粮,躲去之人能活着回来的十之二三而已,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而李倧作为高丽正统,不能像清军一样蛮横掠夺与迁徙人口,他的统制基础就是地主豪强与读书人,所以只能屈身守分缓慢经营,在临清军幕僚的帮助下,在汉江以南颁布“平田令”,鼓励南部的百姓前来耕种,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时射击军已经从高丽北部撤回山东,而红衫军主力也是随着张元彪一众返回临清,此地只是留守了赵大云一部十个百人队的红衫军,集中于汉城外险要地带防御,而山东方面的汤敏也派出了一百余人的技术人员前来汉城督造炮台与小型棱堡,依托汉江水道运输水泥粮草,恢复了数个小型码头,一时间倒是相安无事,大家隔江而治,倒是安逸。 前线稳住后,东海公司就开始了大规模与高丽展开贸易,高丽南部的海港本来也是学着大明闭关锁国,但是四大家族阳奉阴违,垄断了对外贸易,靠着与倭国人勾勾搭搭都成了巨富,本来是相安无事,谁当皇帝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李倧红着眼四处找钱,自然就盯上了这所谓的四大家族,扣上了私通倭寇的帽子就抄家,抓了人也全部流放到汉城实边,一举两得。 实边政策在整个高丽南部都在大搞特搞,手上握紧了刀把子的李倧为了实现北伐这个大义,对于那些南部豪强下手颇狠,居然一改昔日的弊端,让高丽南部获得了勃勃生机,也是神奇。 除了收拾富户,李倧为了快速恢复军力,以关税和田税为抵押,不断向东海公司借钱修炮台购买武器,就连水师都要组建一支,而军队的训练也是委托东海公司进行,而恢复生产的各种铁器与生产资料也是大把进口,整个南部的港口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海船。 至此,高丽南北分制,都是生机勃勃,南边的准备北伐收复王京,北边的拼命屯垦准备南征一举洗刷身上的这“伪军”形象,百余年的暮气沉沉一扫而空,换来的是不死不休的军备竞赛,满清有没有拿到好处不知道,反正东海公司是赚得盆满钵满。 话说在临清城中,归来多日的红衫军军官们齐聚一堂,也是张元彪说有大事商议,全部喊过来开会。 “朝廷的大人上个月去了高丽,坐船到了之后,就去汉城了,见到了那个高丽的皇帝,还端着架子。”王树正坐在下首眉飞色舞地说:“那日,我也在交割文书,就被引去观礼。”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道:“老王你这大老粗,还去观礼,能听懂吗?” “你们这就没见识了吧。”王树正轻咳两声,说:“那高丽王会说官话,比你这厮说的还好。” 一群人哈哈大笑,纷纷问接下来如何。 “咱们的大人还是有面子,到了之后那高丽国王就让座,自己站在下边说话。”王树正学着样子恭谨站着说:“天使此来可是带来大军为小国戡乱?,咱们的大人说没有,高丽王又问,天使这次来可是带了刀?咱们的大人也说没有。” 旁人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自己就在那里听这军国大事。 “高丽王又问,天使这次来带来了钱粮?咱们的大人说没有。”王树正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说:“那高丽王都傻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说小国遭了这大灾,天使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咱们的大人说,现在的建奴已经不行了,关宁军刚在辽东杀了他们几万人,用不了多久就能犁庭扫穴了,还是要高丽再忍一忍。” 这话说得都没人信了,尤其是这些军官们从高丽回来后,正面冲垮了清军主力部队,虽然没有搞合战,但是上过战场见过还打赢过,这斗志和傲气自然比官军更盛。 几人说话间,一个亲卫在门口大声喊道:“张大人到。” 一屋子的军官纷纷列队站好,依照官职大小站好,看着满脸笑容的张元彪进来坐下。 “聊什么呢?”张元彪笑道:“都这么高兴?” 王树正作为大大的军头,他不吭声,别人也不敢说话,都看向王树正。 “哦,顺便说说高丽的事。”王树正憨笑着说:“正说朝廷使者如何平定辽东呢。” “平定辽东难得很。关宁军拿了几百万的军饷,他们恨不得再打一百年,辽西军就这德性,客军去了不给坑死才怪。”张元彪说:“今日喊大家过来,是商量一下湾湾岛的驻守人选,我打算选派六个百人队组建新的军团,名字都想好了,叫镇东军,镇东军先按千户所编制,设千户一员,副千户三员,百户可由临清军总旗小旗充任,驻守日照港,军士在日照征募,三个百人队在日照,三个百人队去湾湾岛,半年轮换一次,军士薪资按照游骑兵待遇发放,到湾湾岛驻守时期,给加薪,在湾湾岛也会征募六个本土百人队,常年在基隆港那边维持到一千人的战斗人员规模,镇东军由我亲自指挥,在日照港会设有专门的后勤部,由海军负责运输给养,你们可有报名的?” 一屋子的军官先是一愣,后是一阵喧闹,各个腰杆子挺得笔直往前凑。 能不凑吗?临清军数次人事变动,都是一次巨大的升迁机会,一旦时机把握的好,独领一军也是不在话下,你看那赵大云在东部,已经是和汤敏平起平坐的大员了,这次在高丽之战中,打打游击就又是各种嘉奖,让这些正儿八经的游骑兵军官都眼热,各个还不知道湾湾岛在哪里就纷纷报名,生怕错过了。 而从这一天起,湾湾岛的新时代就开始了。 第416章 台岛攻略 ps:湾湾岛忒绕口,以后就叫台岛了。 大明崇祯十年,注定不是一个好年份,此时距离明朝垮台还有七年,但是整体的颓势已然显现。 正月里高丽被清军入侵,原本的剧情应该是高丽投降,但是张元彪的介入让高丽局势发生了变化,南北双方划江而治,却是于事无补,清军基本上肃清了辽东的东江军与高丽军的势力,战略上是达到了目的,虽然不完美,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清军又马不停蹄地在西线出击,把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再次收拢一番,整个辽西的局势顿时陷入危机之中。 而农民军也不消停,虽然在崇祯九年卢象升大破高迎祥,但是进入崇祯十年后,农民军更是发展迅速,在正月里张献忠、罗汝才等出湖广与号称革左王营的左金王、革里眼合。初六日,连营百里逼安庆,“烽火达淮扬”金陵大震。明安庆巡抚张国维告警。别部攻滁州。崇祯帝诏左良玉、马爌、刘良佐合兵救援。张献忠等与明军大战于安庆城下,失利。这才算把张献忠部驱赶到了西边。 安庆那是什么地方,绝对的军事重镇,这要是被拿下来,整个南方都会不稳。 正月十六日,工部尚书刘遵宪,为了加强对清兵的防御而培筑京城,上加派输纳事例,周而复始的征税又开始了,加征的摊派的危险最后全数会落在大明王朝身上,一步步走向无底的深渊。 当然这都不是张元彪要关心的,他回到临清本部后,就是安排了一下防卫的事,牵扯到临清城和漕运的安全,这边的大明官员也算是没有打岔,私底下允许临清卫与本地富商一起组建民团,协助官军保卫临清的安全。 本来组建民团这事在明末很是困难,因为上头没钱拨付,更害怕这些民间武装变成私兵无法控制,即便大家都知道民团比卫所军还靠谱,上头却没人愿意冒着风险下令各地组织,也使得农民军和清军打杀而来后,各地乡绅完全没法抵抗,各个等着被乱军杀光抢光。 张元彪一直让朱大志去活动此事,州府衙门的老爷们也是在银子的感召下,通过兵部签发了“保护漕运”为名的备寇册,让临清一地组建部分乡勇护卫大运河,主要就是协助当地官军保证大运河的安全。 这个备寇册在兵荒马乱的时期也没啥大不了的,下发之后一个月,山东本地的言官纷纷上书,直说这备寇册在临清一地收效甚好,盗贼流民几乎都不见了,兵部下文嘉奖后,此事也没有再被提起,除了偶尔有几个文官在口水战上引用一下之外,朝廷的注意力完全被其他事情吸引走了。 凭借着这个方便,姜开泰的城市卫队又进行了一次扩编,原本规模上再增加了两千辅军的编制,分散在临清城周围充当治安维护者。 城市卫队本来就是一个吃粮拿饷的纪律部队,战斗力一直也不差,在登莱之战时也是在正面硬扛过东江军老兵的进攻,打的也是有声有色,但是这样的冷兵器军队到底是要淘汰的,张元彪不打算给这支队伍什么作战的机会,而是把他们训练成城市和乡村的守备部队,戚家军的战法和鸳鸯阵的威力足以胜任小规模的治安战与游击战,正面战场还是要交给红衫军或者是射击军,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临清军发展的必然,毕竟外出征战,装备越是趋于统一,后勤压力就越小。 所以城市卫队开始在临清城大肆征兵,募集的军士多是城中的泼皮无赖以及部分破产的手工业者,很少从农民中招募军士,其目的也是为了缓解城市的人口就业压力,而减少城市流民的数量本身就是在帮助官府减少犯罪,这个结果与当地文官的需求是一致的,所以上峰一声令下,那些泼皮无赖纷纷被衙役带走送入兵营。 一改之前妻离子散爷娘不舍的情况,这些泼皮被征召的时候简直是家家欢喜,一些人甚至拿着鞭炮到街上燃放庆祝,个别百姓还四处打听是否打算招收良家子弟入伍从军,没办法,城市卫队的辅军虽然待遇比不上红衫军,但是月月准时给粮米年底还有一笔可观的军饷,要比在街上鬼混强了太多。 征集这些城市卫队辅军之后,张元彪呆在临清处理公务,无非就是老婆黄婉薇带着一堆账册来告状,所言都是临清军上下浪费严重,做账也是马马虎虎没个头绪。 对于这样的情况张元彪也是心知肚明,一帮大老粗字都不认识一箩筐,指望他们雇来的账房先生,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现在的临清军上下靠的是个人的道德操守在前进,真要是认真起来,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波澜,好在眼下生产与贸易能把账给做平了,而手下的军官们上升的渠道很畅通,动不动的扩军让这些军头有盼头,下手贪污自然没啥兴趣,反倒是能够做到不贪财。 “好了好了。”张元彪眯着眼躺下,说:“这些事我知道了,那些账房先生只能如此,也不能太苛求,我看这账册虽然不全,但是主要的脉络还是可以理清,就这样吧,你要赶紧训练财务官,等着他们熟悉了之后,以后就会清闲很多。” 黄婉薇也不再说啥,只是点头说:“夫君,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支出越来越大,我真怕哪个月出点乱子,就会波及全局,到那时候几千人吃不上饭怎么办。” 张元彪也是一愣,旋即宽慰道:“不至于这么夸张,黄岭每五日也会与我商议,临清商会那边的借款一直很稳定,加上这次高丽之战,咱们虽然只是得了高丽的南部,但是专卖权和高丽王室的借款,咱们也是赚了不少,黄岭处存银足够全军三月支用,不会出现那种问题,而且现在台岛正在垦殖,三座堡垒和四处港口已经建好,下月预计能收取” 第417章 北上随官屯 崇祯十年三月十七日。 张元彪带着一队护卫再次来到了最北边的基地随官屯。 此时已到了农忙时节,随官屯附近的农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百姓。 经过曲曲折折的小路之后,张元彪在随官屯的堡垒外见到了一脸欢喜的陈近南。 这个堡垒在随官屯北侧,是一个内墙外土的构造,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一个寻常富户的土垒,远远望去似乎一碰就会塌掉,但是走进了看到那深深的壕沟和布满壕沟周围的尖桩木刺,别说是八旗大兵,就连张元彪也没勇气发动进攻。 这个堡垒的图纸张元彪是看过的,当时也没啥感觉,现在一看确实是很吓人。 随官屯为了增强防御力量,把周围三十余里的大树全部砍伐,只是留了一些灌木丛遮蔽。道路也是被修的崎岖不已只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还变态地制定了单日外出双日进入的规定,外人想要摸进来,已经很麻烦了,陈近南还在随官屯东南西三侧都改成了水田,坑坑洼洼不说,冬天还会往里边蓄水,根本不适合进攻战。 也不知道这陈近南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随官屯被经营成这样,确实十分安全,只是进出颇为不便。 去年陈近南说随官屯规模日益扩大,虽然尽量把百姓向外遣散,但是留下的青壮与家口一直在增加,同时京城潜伏弟兄日益增多,随官屯的留守家属也是与日俱增,虽然四周都有壕沟矮墙防护,但是防御面过于宽大,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北侧因为地势较高,不便于改成水田恶心骑兵,防守想要再挖壕沟,于是张元彪就指示陈近南修建堡垒加固防御,陈近南直接就修一个内砖外土的堡垒,低调地让人说不出话。 这是若是放在太平年间,官府早就过来清剿了,只是现在京城外官府管理能力堪忧,时不时一些建奴来了的谣言都能催生一大堆流民南逃,所以之前逃回的大户们各个都是修碉楼蓄民壮自保,谁的势力大,地下佃农就多,只要能交点税,官府真的是不管不问。 此时一别已有两年光景,眼前的随官屯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观,但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情景还是让张元彪很是欢喜。 一行人到了堡垒内,张元彪摸着混凝土和竹子搞出来的墙柱,再看看码放整齐的军火武器,安全感十足。 “仓库在何处?”张元彪疑惑地问。 “禀告大人。”陈近南笑着说:“就在我们的脚下。” 说着陈近南招呼人打开地库,原来一边的大厅有吊环,木板缓缓提升,下边就是一片与城堡相差不多的空间,借着天井光照,里边满满码放着粮食武器和衣被,陈近南指着一处混凝土小隔断说:“此处放置着我军的钱粮与账册,以及弟兄们的花名册。” 张元彪很是满意,虽然看起来花了不少银子,但是这效果还是很好的,哪怕是建奴打过来,也只能被崩掉一排牙,哪怕是有大炮也别想短时间拿下此处,确实足够安全。 视察完了防御设施,张元彪就让手下的亲卫去查看账册。 没错,现在的张元彪亲卫已经不止是白马义从那简单的轻骑兵,个别有点学习能力的人都会被派去学习文书账册的知识,学成之后的亲卫一直是张元彪处理公务的好帮手。而这些亲卫又是自己的身边人,忠诚可靠,瞎子都能看得出将来都是军政长官的苗子,自然无人敢怠慢。 手下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张元彪的几个亲卫与陈近南一帮心腹,张元彪挥挥手,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张元彪与陈近南。 “京城的事如何了?”张元彪问道。 “京城的五个饭庄和四个粮店都很好,年前开设了一家金店和钱庄,赌场和商栈也都是很好。”陈近南笑着说:“每月能给这边送来白银二千两。” “嗯。”张元彪说:“是不错,能够自力更生固然是好,对于皇宫的安排呢?” 陈近南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转头说:“禀大人,开设金店就是为了给宫里的太监们销赃的,按着大人的吩咐,咱们的金店优惠不得了,那些太监都来咱们这边换钱往家里送,已经结识了几个总管太监,下一步就要咱们把肉菜往宫里送。” “很好。”张元彪说:“此事急不得,先搭好关系,万万不可暴露真实意图。那宅院呢?” 张元彪说的宅院就是那个藏有地道的地下工程,主要目的就是在京城沦陷后看看能不能从宫里捞个皇子藏起来,那个地道吃喝不愁,还能联通附近的一个荒地,一旦达成了营救目的之后,上边的房屋将会付之一炬,而那个皇子也会被乔装打扮送出城,这是张元彪宏大计划的重要一环,是将来师出有名的保证。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得弄点老太监和皇室信物出去,将来搞个假的皇子也要继续下去。 因为改造大明朝几乎不可能,但是弄个虚君的新明朝是代价最小的安排。 “已经完成了。”陈近南低声道:“那处房屋由专人看护,是我的心腹在负责,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轮值的弟兄也都是靠得住的老兄弟,他们在上边住,吃喝都不动火,而且还买下了附近的几间民居,拆除了临近的屋舍,即便是走水(失火)也不会威胁到那个地方。不会出现问题。” 张元彪点点头,料想此事也不会出差池,而且陈近南是个聪明人,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房子是干啥的,但是做的一直都很勤勉。 “建奴在京城的细作呢?”张元彪问道。 “咱们查了几处,确实井水不犯河水。”陈近南说:“按着大人的吩咐,咱们天地会在京城是为了赚钱,处处以和为贵,若是有人乱来,只是找个面生的弟兄去解决,这二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嗯。”张元彪点头道:“还好有近南兄弟,不然这一摊子事真是没个头绪,我觉得你比起王树正也不遑多让,好好干,等着咱们壮大了,你也领个将军当当。” 这些话张元彪不要钱的在外边经常说,不管是东部还是海军,甚至是临清军本部,那个不知道王树正赫赫威名,那陈近南听的心花路放,一直说感谢大人栽培,没有大人早就在七年前死于城外的话。 这些都是老兄弟才有的谈资,说的是自己在崇祯二年的京城就跟了张元彪,这在临清军系统中可不是小事,张元彪自然又是勉励有加。 第418章 统计联络处 随官屯防务视察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张元彪没兴趣过来对陈近南的管理指手画脚,这次来主要是与北地的军官幕僚们见一面,发发赏赐树立威信,省的这帮人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佬。张元彪可不想过个几年这边人人都以陈近南马首是瞻,再搞出个袁大总统就麻烦了。 所以这次来,张元彪还带来了两个重要的消息,一是临清军有钱了,每年可以追加十万两白银到随官屯,这十万两一半是现银由临清商会带过来,另一半是物资,可以申请五万两的各种武器与其他装备,大炮和燧发火铳都是明码标价,各种火药和衣被也是如此,至于草药和生活用品也是应有尽有,如此行事主要是为了零活管理,让陈近南优先选择自己急需的,以便于后期工作的开展。 这第二个消息是为了“协助”北地军团的物资供应与管理,张元彪亲自部署设立了一个“统计联络处”,这个联络处有一个处长,带着一帮审计员和书吏,主要是负责临清输送物资钱粮的分发和物资的需求满足,比如说这次追加的十万两物资,就要通过这个联络处发放。 而且这个联络处有“指导”随官屯军团财务用度的职能,这个指导在瞎子看来都知道是要收缴随官屯财政大权,至少长期来看,随官屯野蛮发展的势头是要被遏制了。 联络处这个岗位这么随官屯系统反感,处长那必须是陈近南兼任,只是主管由张元彪的亲卫副队长王一斌负责,虽然王一斌不算是临清军老兄弟,论威望压不住这边的几个军头,但是跟在张元彪身边已经五年,识字算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人可靠能力还行,更重要的是,他的一家老小都在临清,属于新一代的临清军系统,这些人也是张元彪下一步重点扶持的人。 这个结果陈近南是知道的,他很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已经给手下的军头通了气,下边的人虽然不爽,但是陈近南已经认了,而且组织架构也没变化,只当是鞋里多了个沙子,尽管走路别扭但是随官屯本来就应该受临清节制,任谁也说不出个啥。 这些问题不能提前解决,越晚越麻烦,靠着陈近南个人的道德感情去维持的话,他不求财不求势,底下的人可不这么认为,真到了那一天,缺乏管理的北地随官屯,搞不好决裂了也有可能。 扔了红萝卜也打了棒槌,张元彪的手段不算高明,却是较为实际,毕竟此地自己不可能常来,所以好的制度远胜于威望。 接下来就是收买人心的环节。 张元彪在例行的军演之后,把随官屯系统和天地会系统的骨干都喊道一起,首先是给陈近南下发升迁命令,就是临清军千户,赏银若干。 这个消息很是劲爆,毕竟临清军军职系统,张元彪才是个副指挥使,手下正式编制的千户也就两个,一个是李国藩,一个是王树正,这二人在北京城时就已经是总旗了,陈近南当初只是一个大头兵,所以超越是不可能的。 虽然发的是临清军内部的编制,但是放眼整个临清军系统,也就赵大云和海军那边有这个殊荣,海军编制基本上临清军系统都不明白是个啥,只知道很厉害,那赵大云是谁?自打入军以来,打过崇祯二年的京畿之战,又去登莱和高丽打过仗,手下正规军和山寨军都是三千人的规模,一直是王树正之下最耀眼的新星,在临清军内部也是有“虎大云”的绰号。 这个官职的任命,直接点燃了营帐内快活的气氛,把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这说明了临清军系统对于北地的认可,自己的长官升迁,手下的天地会弟兄那也是与有荣焉,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接着是对于随官屯系统和天地会系统的封赏,多是金银赏赐,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军服下发,过来的这些军头们人人都得到了一身红衫军的军服,呢子大衣白裤子黄铜皮带制式军刀,三角帽和流苏羽毛精制无比,看的这些原本是苦哈哈农民的家伙们各个心花怒放,虽然此地不能穿着,但是这军服的下发,那就是对于他们身份的认可。 几个老伙计捧着军服甚至泪洒当场。 张元彪笑着看着,他的心里也明白随着随官屯日益发展,这些人的欲望也会越来越大,再过几年,发军服搞勉励都不一定能满足这些人的胃口,所以这次的奖赏要有仪式感,要让这些人记一辈子。 最后是张元彪的讲话。 “随官屯位于京畿之地,乃是全大明的首善之地,本来百姓富足生活安定,自打二年的时候鞑子入寇,这八年间日子过得怎么样?不说是一贫如洗那也是惨不忍睹,就在我来的路上,路过那些州县,饿死的破产当流民的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换做别的年份各位也会饿着肚子吧?老弟兄都知道我张元彪在北京城里,那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建奴打过来时,我也是逃命,现在过了八年了,还是这样的光景,一样的困苦。而那天杀的鞑子,今年或者明年还会再打过来,作为一个肩膀上能跑马的真男人,你们能对这些事毫不在意吗?”张元彪大声问道。 刚才欢快的一群人都是沉默。 张元彪也不吭声,就在那里站着凝视。 他需要这样的沉默,因为这样的沉默是最有力的呐喊。 这样的沉默不久就收获了效果,屋子里先是低沉的“杀奴”,接着就是迸发出了一阵阵急切地声嘶力竭地呼喊“杀奴”。 张元彪挥挥手,待得屋里安静下来,接着说:“眼下天下不平,百姓流离失所,那河南山西都是一片饥荒,每天都有人投贼或者饿死,而北边的建奴屠杀边民,男的拉去辽东种地当家奴,女的卖去给蒙古人换马,这些人哪个能回来?被抓走的那些人里边有没有你们的亲人?” “朝廷管得着吗?”张元彪反问道:“朝廷的大官们在北边关闭城门,不让逃难的百姓入城,那些大官就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建奴屠戮百姓,这种事无论是在辽东、京城还是高丽,到处都在发生。但是咱们不一样,不管是在二年的天子脚下,还是在登莱海边,或是在高丽的群山中,咱们吃不饱穿不暖也要和建奴打到底,为的是谁啊?为的就是身后的百姓,只有我们去战斗,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所以,诸君共勉,不要忘记了我们杀奴的决心。” 这样的讲话很能够结合朴素百姓的感情,张元彪到处都是这样讲。效果如何放一边,反正是大义在我。 若是有人思考一下,养活这么多脱产的军士,目的真是反抗建奴吗? 只是这里都是既得利益者,再过几年,等到天下大乱时,这一个利益团体只会越抱越紧,直到成为一片割据的势力。 第419章 京城 在随官屯视察十日之后,张元彪留下部分亲卫协办“统计联络处”,带着四个亲卫跟随临清商会的车队前往一百里之外的京城。 上次离开京城还是崇祯二年,那时候在小路上缓慢向南撤退,期间张元彪就再也没有去过京城了。 哪怕是上次去北京的兵部拿告身文书,也是安排了手下的人顶替而去,自己躲在城南酒店静静观察。这种事要不是迫不得已那能做?这就是赤裸裸地对朝廷有异心,瞎子都能看出来张元彪动机不纯。 只是那时候立足不稳,生怕自己带着手下骨干一走,搞不好临清的势力就会把自己的手下给吞并了,只怕是从京城回来家底都没了还要被人弄到大牢里蹲着等死。 毕竟是那么大的产业,哪个人看见了不心动?就算是朱大志也会掂量掂量吧。 人性本恶是张元彪信奉的原则,事事小心才让这条大船开到现在。 而今情况大不相同,自己在军队里威望足以压服一切不协调的声音,而随着对临清商会借贷规模的增加,那个财团也已经与自己绑在了一起,拆都拆不开了。而且张元彪算无遗策,在这数年的合作中都能顶着风险把财务盘活,临清商会也不认为换个人能比张元彪更优秀,双方现在是合作赚钱,比起张元彪需要他们的钱,他们更需要张元彪的武力。 至于朱大志和一众临清卫旧军官团,也是沉迷赚钱不可自拔,每日除了例行的坐衙疏通关系之外全都窝在家里生孩子,与大明别处的军屯长官别无二致。 张元彪的队伍在路上随着车队缓慢进发,路过县府和村镇,还会饶有兴致地浏览一下风土人情。 陈近南由于无法脱身随官屯,指派了自己的心腹张小乙跟随。 这张小乙原是京城官宦人家的仆人,对于京城甚是了解,加之为人风趣幽默,这一路上的舟车安排全是他和天地会的弟兄负责,一路上倒是有趣。 队伍缓慢行进,三日才抵达京城南郊,在南大营外盘查后,站在官道上就能远远看到巍峨的北京城南大门——永定门。 此时已是春深时节,京城外密密麻麻地建筑把农田都给侵占了,乱七八糟地甚是难看。之前数次建奴入侵,外围的房屋都会被焚烧殆尽,但是随着危机解除,这些房屋就会被飞速重建,然后就会再次形成聚集区,这是商业活动的必然,也是百姓的无奈选择。 此时的京城住了百万人,放在整个世界也是不得了的大都市,明王朝没有功夫把城墙向外延伸,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房子沿着官道蔓延,直到永定门外的护城河才消失不见。 城外的商栈和货仓,沿途的民居与酒肆,繁华程度不比北方的诸多县府差。往来的客商牵着马匹带着车辆往来其中,真是热闹非凡。 这是这样的繁荣是虚幻的,一旦敌寇来袭,往往是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宽阔的护城河配合巍峨的城墙与门楼霸气无比,参差不齐的马面墙和箭楼比比皆是,这样的堪称无敌的防御设施,想要登城不把护城河填平那是门也没有,上边的军士只消得拿石头往下扔,几乎不可能从外边被打破。 只是宽阔的护城河年久失修,河水相当稀少,反而是泥沙很多,河岸外侧的羊马墙也是残破不堪,虽然没人敢拆了砖石带走,但是漫长的外围工事确实形同虚设,真到了战时很难起到应有的作用。 一行人跟着车队在瓮城接受了最后的审查,张元彪这次是以车马行伙计的身份进京,所用的路引文书也是伪造所得,上边的名字是张大三,户籍所在也是东昌府,一路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差池,顺利地从永定门进入京城,向着临清商会所在的货栈而去。 这一路也没什么不同,虽然京城繁华,但是街景与数年前无异,甚至更加破败一些。 一行人住下之后,张元彪就在张小乙的陪同下参观了天地会在京城的诸多产业,天地会的干部们不知道张元彪的底细,只有驻京城的大头目等人知晓,大头目在数日前还在随官屯与张元彪见过,对于这位大佬的到来自然是百般殷勤,恨不得把天地会这些年在京城的经营全部托出展示,只是张元彪时间有限,就捡着几处要紧的事物详加了解,尤其是那最后的隐蔽之地,更是前去住了一宿,仔细观察了地道逃生之构成,对于天地会诸位的表现那是毫不吝啬地进行夸奖。 京城之行只是一个小插曲,本着不惹事的原则,很快就结束了。 这十余日在京城,所见尽是破败,就连皇宫也是年久失修,看似威严无比,其实护卫能力甚是堪忧。 临行之时,张元彪又让人陪着去了一趟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北镇抚司。 张元彪坐在轿子上放下轿帘,隔着细细的缝隙向外打量。 这也是张元彪数年来第一次坐这种双人抬的小轿,上下颠簸中感觉并不怎么好,只是京城人多眼杂,而且是去明朝特务机构所在地,不得已这么安排,一切也是小心为妙。 当初张元彪在京城当流民,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去这里举报建奴奸细,后来屡被算计数次差点被做掉,到了现在终于在南边立足已定,再看这些风物,真是唏嘘不已。 这次来北京,张元彪可不敢去看看锦衣卫的怪物们,虽然青峰与自己交好,但是自己贸然相见,谁知道会不会被他们给扣下,只能是在外围好好看了看,就转身回到货栈准备离开。 在离开京城之前,张元彪让天地会的外围弟兄给青峰准备了一点礼物,五十两黄金和五百两白银,沉甸甸的一个大盒子,盒子里还有一封张元彪的手书。 “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若有时间,咱们南面再回。” 落款,张秀才。 随即启程回临清,下一步就是去经略台岛稳固山东一地的防御,准备对抗新一轮清军的入关大战。 而比起清军,张元彪更关心海贸与海军,只有这个吞金兽能够实现盈利,这临清军才能运行下去,毕竟距离真正得末世,只有区区六年了。 第420章 神卫司换帅 崇祯十年四月二十七日,临清大营。 王虎所执掌的神卫司已经运作了快两个月,但是张元彪发现这个王虎其实并不适合这个缜密的工作,就在昨日,王虎在军营里宴饮,居然喝多了被人抬回住处,期间有东部的密信送到,神卫司理应层层签押晚上就送到张元彪处,结果王虎去吃酒误事,神卫司的小校不敢独断,只得把信件送到黄岭的幕僚部签收。 当日黄岭已经入睡,他的值夜人员见到密信也不敢耽误,星夜带着一个小旗的城市卫队前往黄岭家上报,结果路上与临清军巡夜军士相遇。 这城市卫队主管城外治安与幕僚部的守备,平素不在深夜出动,而临清军负责城内巡逻宵禁,正巧是张元彪归来夜宿城内,守备临清军不敢怠慢,更是加强了巡逻,双方夜里在十字街上相遇,自然是相互不让,双方带队军官都是持重,深知退一步就要军阀伺候,所以夜里双方对峙起来,直到黄岭被唤醒策马而来,也是化解不了这个事端,只能派人拿着幕僚部的紧急命令去临清军大营内寻找王树正报告此事。 王树正知道后也不敢怠慢,带着亲卫策马而来,张元彪在临清城的文官和武将两个团体终于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的摩擦,两边的大员坐下来交谈后便明白了一切问题的根源在于王虎,而王虎是张元彪的义子,只能各自遣散了队伍,二人带着亲卫在巡逻军士的带领下前往张元彪的官邸。 张元彪的亲卫们眼见文武两位大员前来,还以为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派人通知张大帅之后,按照规范,二话没说就内部动员,全部的亲卫立刻披甲收拾武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人来袭,整个官邸都是涌动的军士,就差点燃烽火让城外军队入城备战了。 等着张元彪知道了发生何事之后,内心的愤怒差点让他下令宰了王虎。 但是他不能发怒,因为王虎是他破格提拔出来的,惩治此人更损自己的权威。看着密信上的颜色区分,这是东部黄敏的急件。 张元彪先接过密信打开查看,乃是大军之于台岛的近期攻略事项,所言也是海军部的飞扬跋扈与不受控制,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波澜,但是海军部的一帮人居然在私吞“保护费”,甚至有主力舰船长携带货物在巡航时与下属走私。 张元彪没想到海军居然堕落的那么快,这才刚刚有点起色,就要鼓捣这些东西。 海军军官与水手的薪资可是很高的,但是海贸的利润更是巨大的,这里边若是没有临清商会的鼓捣,张元彪咋也不相信,没办法,此事还只能悄悄解决,否则那些船长和水手们被剥夺了外快,不知道会不会有二心。 真是头疼的事,却是不得不去面对的症结,海军走私那是近代都解决不了的事,此时通讯和管理手段更是单一,控制起来更难,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加以制衡,不能任由这风气蔓延,不然这些水兵吃的脑满肠肥时,海军不知道会去听谁的。 眼下的王虎又搞出这种事,真是气死个人。 “嗯。”张元彪看着黄岭和王树正一干人,笑着说:“你们的表现很好,我很欣慰,这样的动员效率是在我的预计之内。” 黄岭和王树正一帮人也没啥说的,本来就是一场乌龙,但是张大帅既然这么说了,也是各个点头称是。 “先遣散了队伍各回军营,今日演习各位都是优等,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有经验了。”张元彪笑着说:“你们也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来总结得失。” 王树正和黄岭也没啥说的,放下信件就纷纷带队撤回,而张元彪见人撤走后,叫来亲卫队长,让他去把王龙抓回来。 等着人都派出去,张元彪才坐在签押房砸东西。 “妈的,王龙你就这成色?”张元彪把杯子摔的粉碎,咆哮着一脚踹翻了桌子。 黄婉薇走过来安慰道:“夫君,莫生气,这不是没有发生什么吗?消消气,兴许是王龙忙着别的事了。” “他是去喝酒了。”张元彪咆哮道:“这次是各军忠于职守,没有酿成祸患,若是建奴奸细有备而来,我等性命兴许是交代了。” 本来神卫司就是张元彪力排众议搞出来的,主要就是负责他的安全和一些情报工作,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他能不急?若不是亲卫队长安排得当,黑灯瞎火的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这么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王虎让人把自己的双手绑缚,一直在张元彪的签押房跪着。 张元彪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却是不急于去见王虎,反而是先去了幕僚部查看,然后与黄岭谈了很久的海军之事才启程回到签押房。 看着一直在地上跪着的王虎,张元彪也没多说话,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支走了亲卫,只让自己的亲卫队长范吉康听令。 “王虎,你看着我。”张元彪坐在王虎面前说。 王虎抬起头看着张元彪,眼里都是泪水。 “王虎,你是我的义子,是我最为倚重的自己人,这次把神卫司交给你,是把我还有你干娘的性命都交给了你,你是值得让我托付的人吗?”张元彪大声质问道。 “大人···大人····我···我····”王虎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全了。 “你这表现真的是让我很失望,区区杯中之物,能让你这么迷恋,那么以后我怎么能重用你去办事?”张元彪说:“你是我的义子,我要护着你,但是你这么不成器,我真的是很难过,从今天起,你虽然继续领神卫司,但是你就当我的亲卫吧,将来给你个军职,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看你自己的了,神卫司的实际负责人,交个范吉康,你这就回去办理吧。” 范吉康听到这里也是吓了一跳,当即是说啥也不是,脸憋得通红。 “你没信心吗?”张元彪看着这个提拔了三个月的亲卫队长,说道:“你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能力我是认可的,不要这么扭捏,还想让军队和城市卫队还有那幕僚部看笑话吗?你给我撑起来,以后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王虎也不吭声了,只能是把头低到了地上啜泣,而范吉康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小子。”张元彪一脚踢翻了王虎,笑着说:“头一次见你哭呢,你干爹我还活着呢,这次不处理你没法给上下交代,希望你小子记得这个教训,长长记性,以后我还指望着你干大事呢,哭个啥,现在再难有咱们在京城的时候难?赶紧回去收拾一下给我当亲卫吧,我得好好带着你,省得你再做出浑事。” 王虎呆愣了一下,转而哭的更厉害了,直到范吉康把他松绑带出去,这哭声才结束。 “海军,台岛,贸易,是时候组建真正的海军陆战队了。”张元彪念叨着,走去临清军大营。 第421章 范吉康 处理完了王虎的混事,张元彪带着范吉康去了临清军一侧的神卫司大营,去亲自宣布这个人员的更换。 好在神卫司初创不久,下边的人还都是可堪使用,见到张元彪带着范吉康上任,各个也没啥说法,神卫司的主簿交上来名册和印信,这事就算是翻过去了。 范吉康是崇祯四年加入临清军系统的,早年在私塾念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确切的说是田产被亲叔叔夺了去,只能跟着他娘投了城里的舅舅,正巧赶上张元彪在城内招军,当时坊间都谣传临清军在北地死伤惨重,这招军跟清勾差不多,一旦入了军籍,这辈子都是大明军户了,一般人家哪会让自己的子侄去投军,所以一连数日都没啥人愿意去。 那个时候张元彪信心满满,整日也在募军处呆着,眼见数日都没人投军,只能安排手下支起大锅猪肉熬汤,倒是吸引过来不少的流民乞丐,择其青壮为军,发下了安家银子,才算是招到了一些军士,有了这示范作用,一些破落百姓才开始从军。 而范吉康无法在临清谋生,只能跟母亲商议投军,其母虽不情愿唯一的儿子当军户可怜一生,但是形势如此,也不得不同意。 那天范吉康穿着破烂衣裳到大锅前狠狠吃了两碗肉骨头,还喝了一小碟的伏特加,精神焕发走到募兵旗帜下边,他的年纪尚小,与周围的汉子们区别很大。 募军的赵大云不怎么看好这个小家伙,随手指了指几个石锁让他举一下,这个青年人单薄的身体哪能举动,憋得满脸通红面对着一群嬉笑的应募者大声说:“军爷,先收了我,过几个月我也拎得动。” “吃饱了就回去吧。”赵大云板着脸说:“你太小了,到明年再来吧。” 范吉康咬着牙继续去拎石锁,因为使劲太多,眼都变得通红。 一个大手伸过来拍在他的肩膀,说:“识字吗?” 范吉康怔了一下,低声道:“识得一些。”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身后的声音问道。 “有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范吉康低声道。 “你给我当亲卫吧。”身后的人说:“去大帐里领了安家银和军服,以后给我当亲卫,好好做,不会亏待你。” 范吉康扭过头,看到了一脸慈祥憨厚的张元彪,那个穿着棉甲的军官仿佛是一个无微不至的神灵,让范吉康多月来受的委屈一下子得到了宣泄,泪水滚落下来不能吭声。 然后就是被赵大云带着去拿钱和清洁。 “你小子运气不错,能被咱们大人照顾,以后当了亲卫好好干,哪天还得你照顾一下哥几个。”赵大云带路时反复说着:“识字就是好,哥们我也要识字。” 范吉康被拉去修剪头发,然后到澡堂美美洗个澡,出来的时候发了新的衣物,连冬装都准备好了。 那些衣物看起来也值些钱,再加上一袋子十两的银子和一张文书,签字画押后,范吉康就是张元彪的人了。 随后去面见张元彪,被着重问及了一些家里的事,这个军官当即就表示,愿意接受了范吉康的家人到大义镇的酒厂或者别的产业当工,不仅有月银,还有窝棚可以暂住。 这一切的变故太大,早上还是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少年,中午的时候就当上了亲卫,还连带着把家人的生计给解决了,这样的好事,除了趴地上磕头外真的说啥都显得轻薄了。 张元彪确实站起来扶助范吉康,侃侃而谈道:“今后作为我的亲卫,不兴下跪,你要站得稳,我也能站得稳,我们的目标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找鞑子报仇,任重而道远啊。” 这些话虽然极其的假大空,但是少年人就听这个,越是虚幻缥缈越是鼓动人心,所以当时就折服了。 焕然一新的范吉康穿上了临清军的军服,把冬装打包背在身后,揣着一袋子银子和两坛张元彪发给的伏特加美酒,大步向舅舅家走去。 舅舅嫌贫爱富,自打跟着娘亲投亲以来,都是在柴房暂住,娘亲每日在外边帮工,针线活挣的钱远不足三人的开销,日子清苦可想而知。 一路上很多的伙计上前打招呼,所言皆是:“这位军爷,伏特加可以转卖与我店,一坛二两银子,莫走莫走,一坛二两半也可以啊。” 范吉康得意,也不搭话,径自走向舅舅家,他要把这两坛酒拿给那个嫌贫爱富的舅舅,然后带走娘亲和妹妹,去开始新的生活。 此后范吉康在亲卫队卖力学习各种技能,不仅马术优良,还能文能武,很快就成了亲卫队长郭峰的左膀右臂,也在后续的几场战争中崭露头角,高光时刻就是在登莱大寨亲卫队突袭,他一人就斩杀了七名敌人,后来遇到敌军主力也是死战不退掩护其他人先行,在登莱之战被评为优等,事迹在军中流传,深服人心,张元彪知道后,不仅赏赐了银钱还在大义镇给他分了一套宅子,一时间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小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在郭峰担任“御史”留在北地建立“统计联络处”之后,范吉康自然是亲卫队长的首选,经过这两月的磨合观察,张元彪也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更多的认可,当初把神卫司从陈浩南系统拿出来要用王虎服众,现在已经初具雏形的神卫司要换帅别人也说不得啥,范吉康自然是不二人选,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人,用着也舒服。 更重要的是,范吉康可不同于临清军一堆光棍,他有亲人在大义镇,这种人忠诚是没问题的。 时至今日,范吉康已然是神卫司的主管,临清军上下军头都是认可,老兄弟也十分认可这个后生,毕竟军功可不是能冒领的,想要拿这些军功,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至于别的造化,就看他自己怎么走了,反正大的舞台已经置办好了。 随着神卫司的改组,张元彪又回去训了一顿王虎,亲卫队长虽说给了王虎,但是这王虎到底是犯过错暂时不堪大用,只能在亲卫队里找了一个得力的老人战英出来担任新的机要亲卫,还安排了一个人当王虎的亲卫,时时汇报王虎的动作,再好好调教一番,才能放到军队中去。 王虎的定位就是,海军统计司的主管,这个岗位极其重要,比起神卫司也不遑多让,将在未来的海贸和殖民活动中负责监督海军这个野兽,不能让这个海军失去了临清的管制,除了安插海军统计司,还要在罗山大寨建立新式海军学堂,把从河南山西陕西得来的孤儿们送去一些进行系统的学习,然后三五年后当成预备舰长放在海军中,他们新的海军青年军官团,将是未来海军的中坚。 第422章 紧俏的水泥厂 大义镇作为临清军初期的钱袋子和军队家属的安置地,在这些年的发展很快,生产主管胡八一虽然没有进入临清军的军职系统,但是他的入伙时间早,刚开始就负责了炼铁、酒水和香水这些产业的设计与建造工作,在大义镇的名望还是很高的。 这些年在大义镇兢兢业业搞生产,上司就是看守老家的李国藩,而李国藩为了临清防务焦头烂额,生产上基本没有管过,只是定期过来查看一下产量与下达张元彪扩产和营造的指标,胡八一一直都做的很好,整个大义镇的管理不说是井井有条那也是有模有样。 因为初期狂野的发展没有系统的规范,胡八一也是在生产中慢慢积累了自己的手下,在张元彪的默许下,此时也是成立了属衙招募了一些落魄读书人充当幕僚进行生产管理。 由于产量的激增,属衙也从二进的院子改成了四进的大院,外边还有几个帐篷驻扎了一些扩编的城市卫队进行防务,临清军驻扎的三个百人队也是在属衙三个方向自己搭建军营,而属衙附近则是军队家属与作坊工人的聚居地,把这一块打造成了一个不小的城镇,临清商会每天大量的物资被送入运出,还有靠近大运河的货栈码头,热闹程度丝毫不下临清城。 张元彪这些年极少来大义镇视察,这次在临清收拾完了一堆文书和账册后,总算是抽出了时间,喊上李国藩黄岭等人带着十几个白马义从大摇大摆地往大义镇而去。 朱大志也是难得有兴致,带着一众的旧军官一同前往,一路上有说有笑,倒是快活。 “老弟,老弟。”朱大志骑在马上很不熟练,日益肥胖的身体非常扭捏,追上张元彪之后就说:“咱们歇歇吧。” 张元彪勒住马缰,在路边翻身下马,对着朱大志说:“下来歇歇。” 一群人纷纷下马,几个白马义从从驮马上取下马扎与茶水,牵走了众人的马匹休息,然后几个白马义从外探百米警戒,树荫下就只剩下了一群旧军官和张元彪一行人。 “张老弟。”朱大志坐在马扎上大汗淋漓,喝了一口茶说:“近来临清这边治安好,科举也兴盛,咱们县府这边出了几个举人,去年还出了个进士,按着你的说法,咱们也给他们不小的支持,眼下已有两人到江西当知县了,进士更是不得了,咱们运作了一下,已经入了翰林,不出几年就能下放到州府当差。” 张元彪本来就没关注过这些读书人的事,对于科举的那些家伙们也是敬而远之,不知道朱大志此时提起是何意,就是跟着点头称是。 “家里的儿郎们这些年也慢慢大了,读书各个也不成器,让他们当兵吃粮也是觉得不成才,到了营里若是吃不得苦拼不上命,也是辱没了门风,真是头疼啊。”朱大志喃喃道。 一群旧军官纷纷赞同,然后开始数落自己家孩子的不成器,不是斗鸡遛狗就是吃喝玩乐,直言这么下去就完蛋了。 这些话一打开,几个旧军官都是义愤填膺,然后偷偷看张元彪的反应。 这些人的鬼心思张元彪不猜也知道是要给他们的子侄谋个差事干干,不想入军队也不读书,那能干啥,去当甩手掌柜吗? 只是这临清军到底是这些人的皮,大家和和美美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为这事伤脑子,张元彪呵呵笑道:“这确实是个事情,朱大哥有啥打算啊?不妨说来听听。” “是这样,这些年咱们家里有些产业,也想弄个商号去高丽或者台岛那边发展一下,能弄点买卖赚不赚钱不重要,多少是锻炼一下这些家伙,省的他们天天这样下去不成器。”朱大志说。 “哦。”张元彪也猜到了这样的请求,毕竟富人家哪有会让孩子去当兵上战场的。 朱大志见张元彪没有直接表态,跟着说:“我媳妇老家那边有几个好的掌柜,跑生意的好手,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高丽那边的专营权已经卖给了临清商会,这个你们也知道,他们在上次的战争中给钱给物资,也算是回馈给他们的好处,现在依托船队在高丽南边干的不错,他们把毛皮和东珠人参啥的都拉到两京,你们去不合适,台岛那边现在的航路还在探索,而且入了大海很是麻烦,动不动就是大风啥的,风险也大,不适合诸位公子。”张元彪为难地说:“都不妥啊。” 朱大志也是有准备,他也知道这两个线路都不好介入,这才以问代答,看看张元彪是否有啥考虑,毕竟都是升堂拜母的交情了,张元彪不会不管这些人的,而且张元彪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一直在给旧军官好处而且承诺绝对不会与大明为敌,让他们远离军队系统在家安心发财,那些发财也是张元彪指派李国藩分润的好处,其实是在切自己的蛋糕。 一群旧军官都是看着朱大志,朱大志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张老弟有啥好的办法?” “现在商家都把持着各个商道,能卖多少东西,能挣多少钱基本上都是被当地的士绅把握着,咱们这些年凭良心说是赚了点钱,可是得罪的人也是不少,比如说那山东东部的官宦乡绅,那个不是看着临清商会的小旗咬牙切齿,要不是咱们的弟兄在各地占据山头剿灭那些乡绅扶持的土匪恶霸,只怕现在这运输小车也出不了东昌府就被人扬了,哪轮得到咱们发财?”张元彪叹气道:“小钱没必要,大钱难赚,这事不好办。” 说实话这事张元彪真是不想管,真有发财的门路那也是打算给自己的人留着,这些旧军头已经拿了不少了,除了朱大志之外,其余的大小旧军官每年能弄到一万到两万两白银,比起富商都牛逼,还这么舔着脸过来要,随便说说打发得了,至于他们的子侄要干啥自己才不管。 “哥几个办的水泥厂生意很是火爆,只是咱们临清的生意都做的差不多了,不如在登莱再建个水泥厂,小崽们去那边弄,账面上与咱们大军五五分怎么样?”朱大志笑着说。 淦,绕了一圈子,又落到这个上边了。 “此事也好。”张元彪无可无不可道:“登莱确实也缺一个这样的厂子,只是那边的官府控制严苛,若是他们有心打点官府,此事我赞成,稍后你们和黄岭汤敏他们商议一下怎么去做,我话说在前头,眼下东边经费吃紧,你们要先把钱垫出来,至于销路也要服从汤敏那边的安排。” 这个结果虽然苛刻了点,但是这些老军头也是满意,千恩万谢之后,大家闲扯几句就翻身上马继续往大义镇走去。 此事简单解决了,却不知为此事让汤敏为难的紧。 第423章 临清的困局 大义镇的视察就是过去搞慰问。 见见军士和军属们,然后发点赏赐,再接见一下胡八一,勉励一下他的幕僚们好好干,一来二去,张元彪就返回了临清。 在临清马不停蹄地去了保育院和盐碱地军械基地视察,这些单位都是张元彪重点照顾的,特意安排了李文强负责,每个月都会让李文强汇报进展,所以把控的一直很到位。 农村发展部也是如此,趁着段春生从登莱回来,张元彪还去过问了一次番薯种植的事,得到了去年的产量之后也是大为欣喜,重点指示黄岭积极配合番薯的收购与保存,因为在之前的高丽之战中已经证明了这东西的威力,只要能供应地上,足可以让没有战斗力的妇孺百姓最低限度地活下去,而且价格成本低到没朋友,下一步要作为重要的战略储备,张元彪要求临清和日照港以及罗山寨必须建立三个大型仓库,用来储备番薯晒成干的储备,超过两年期的番薯干要被磨成粉作为三等军粮,拿去给战俘或者百姓吃,这玩意虽然口味不好,但是提供的热量足以保证人活下去,这在缺粮的明末不亚于一支军队。 台岛的稻米和山东的番薯,这两大利器必须牢牢把握,张元彪当即对东边的山寨军下达了提高番薯种植的指示,要求这些土匪军在各地指导山区或者边缘城镇穷苦百姓种植此物,然后再进行高价回收,只要开始能让这些人养成种植的习惯,后边就不愁弄不到足够的番薯。 摊子铺的大了,事事自然不能面面俱到,只能辛苦李文强和黄岭这些人,让他们去负责,张元彪根据事情的难易列了表,让他们去办,他的精力更多的还是要放在海军上去,毕竟这时间已经不短了,今年或者明年一定要开始去海上收钱和搞南北贸易了,不然缺乏足够的金钱不太好对付后边的事。 河南先遣军的吕智安也回来汇报,这个男人跟着临清商会这两年在河南得到了历练,在那边也安顿了十七个山寨军的营盘,为临清输送了不少的孤儿和壮年工人,当然他也搞出了幕僚班子,在河南那边也组建了一支城市卫队保障大本营的安全。 勉励一番之后,再多拨了一部分经费,让吕智安去河南招兵,并让黄岭批给他一年三千石的番薯干用作粮食补充,让他在河南旱灾严重的地方总结番薯干的使用情况,摸索出来这东西每天吃多少能保证饿不死人,属于极限测试了,可以有效避免将来赈济大量流民时的粮食浪费。 处理完了这些事,张元彪就打算去日照港了,在此之前还要去一趟兖州铁厂那边,史家兄弟的施工队据说已经扩编到了七百人,两人主动要求辞去铁厂的工作,全力去搞盖房子的大事。因为之前这俩人做账漏洞百出,张元彪也知道这两兄弟的打算,本来想去收拾他们,既然这么知趣便借坡下驴,安排了李国藩前去接管,然后在酌情留守人员即可,至于那施工队,张元彪也是大手一挥,把董瑶这个老军痞派过去分权,让他带着劳工队去兖州负责修路搭桥,以后这个人还有大用,他手下的基干看守们在多年来的不当人活动中,早已研究透彻了如何去搞大量人干活还不饿死的技能,可以驱赶占领地的百姓或者战俘搞“以工代赈”。 队伍不好带,主要是各个小团体已经形成了,小团体虽然不是坏事也根本禁绝不了,但是要掺沙子才行,不然有了自主意识,可就不好管了。 张元彪还去了一趟孙三郎的医务司,这个军队医务司现在护士和医士已经有了二百余人,还定期外派医务队到山寨军中巡回治疗,所服务的内容早就从截肢这个单项服务开始向中医治疗转变,没有战争的时候就窝在临清城研究战争医护。 孙三郎也从地痞成了军中颇有名望的医务官,不再打打杀杀的他,手下的小弟也都是各个人模狗样给人看病,只是技术不怎么好,没事还要去给牲口截肢看病。 一连数日在临清城走动,拜访各级官老爷,探望下属,张元彪累的不轻,好在手上有钱,大把大把撒出去,收效还是不错,最少各方面都照顾到了,表面看起来还是和和气气,这样就能为下一步坐镇东部整顿海军做准备了。 近来东部的信件传来,多是海军各种开支巨大,炮台建设顺利以及与水匪小规模接触战,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台岛垦殖不顺利,一来是土着居民暴力无比,看着垦殖的人前来划分土地,抵触情绪严重,摩擦不断,再就是台岛其后湿热,北地之人前去往往水土不服,近两月间不断有人生病死亡,虽然好多都是战俘或者外迁的流民,人命价值有限,但是长此以往,那还有人想着去那边垦殖? 台岛之行也是迫在眉睫,海军整顿也是如此,还有那大军分散各地,每月的军需粮饷更是与日俱增,山寨军也早已从活下去变成了活得好,军队的军头们各个鼓动着战争,他们经历了数次与建奴及汉军的交战后,不满足于防御作战的思想,个别中层的军官认字没多少,都开始给张元彪上建议,要去高丽北伐或者直接在辽东登陆作战,虽是求战心切士气高昂,但是这样的表现也说明军队正在试图提升自己的影响力,要不了多久,军官团就会慢慢发展,到那时候怎么可能对军队如臂使指? 手下的军官甚至已经在琢磨山东的卫所军与州府募军的实力,各个都不把官军放在眼里,颇有点诡谲的味道。 纷繁的问题汇总的张元彪这里,怎么看都是造反最符合所有人地利益,军队要战功,商人要挣钱,下边的人要升迁。 只能通过战争来牵动所有势力往大方向上前进,张元彪的临清军,已经往军国主义的道路上前进,而军队的合法性这么遮遮掩掩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暴露在大明的视线下,到时候回头路都没有,只能期望这世道再乱一些吧。 第424章 海上阅兵 崇祯十年八月初八,东海,八丈原海军基地。 军港上密集的人群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海面,九艘大型战舰横列在海面上,十余艘海军中型辅助战舰和二十余艘运输船排列其后。 海面上彩旗飞舞,军乐队在码头演奏着激昂的军乐,海军的高级军官和东部行政官员齐聚于此,一起见证这次两日后的“观舰”典礼。 这次典礼是对外宣传武力,所以不仅通知了倭国、高丽和大明的商人,还提前通知了濠门的红夷人与南洋的外国商人,也拿出了不少的请帖让还在福建的郑家也来看看,说是海商议事会,贸易优先洽谈,其实打的算盘是定定以后海上的规矩。 虽然各色人都有,但是码头上确实分毫不乱,因为这次的盛典,海军部提前疏散了九丈原岛上的民夫和无关小商人,整个岛上此时只剩下了必要的服务人员之外,清一色的红蓝军服。 红衫军负责城区内的治安,一对对军服笔挺的军人们在街上巡逻,三角帽和红色大衣以及那叮当作响的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崭新的燧发火铳直接上了刺刀,明晃晃地在街上吸引不少商人的围观。 “我的天啊。”一个传教士对着身边的人说:“这是哪里来的军队?在欧罗巴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军队吧。” “没有没有。”一个威尼斯商人说:“这军服笔挺,可比罗马皇帝的卫队还精神,他们的军士都用袖子擦鼻涕,就是不知道上了战场怎么样。” 这些窃窃私语在八丈原之地到处都是,来访的这些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们也是没想到这片海域里边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么一标人,而且这装备看起来也很犀利,真是想不到。 “这地方邪的很。”郑芝豹在路上走着,一边身边伺候的仆人低声道。 “我看这路不像是石头砌的,但是这质感明明也就是石头。”仆人低声道:“那些当兵的也挺有精气神,我看他们的火器犀利,这一身穿戴加上武器估摸少不了二十两银子吧。” “差不多。”郑芝豹低声道:“那火铳已经派人去询问了,看看能不能弄几杆回去,今天见了更多的兵士,他们的火铳没有火绳,看起来都是洋人最新的货色,这玩意能直接发射,不用点火绳,红夷人一杆要卖十两不止,这伙人有点本。” “咱们去那边的炮台看看。”仆人低声道。 郑芝虎随即就带着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往炮台处走去。 几个守备的军士眼见有人来,一个穿着红色军服的军官伸手拦下说:“几位,这里不是可以参观的地方,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郑芝虎嘻嘻笑道:“几位军爷,我们是福建的商人,这边看起来很是新鲜,想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黄金,就要往那人身上装。 这也是这几天的经验,因为之前塞钱都没有被接收,那些岛上军官一看到递钱直接就脸色大变,没有一个收钱行方便的,这一点与郑芝豹多年来的社会经验完全不相符,还以为是给的少了,今日直接拿了五两的黄金,这么大的礼物,还能有人会拒绝? 哪曾想那军官看了看黄金,一点也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地说:“这位客官,军法有规定,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你趁早死了这心,该干嘛就干嘛,再这样纠缠,你就得去见我们的军法官了。” 郑芝豹很是尴尬,悻悻把金子又收回去,说着“我们走我们走”就要离开。 正好一侧走出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这个炮位。 “你们在说什么呢?”范学谦穿着炮兵军官制服,身边的军官也是本岛最高指挥官的副将,炮台的军士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上官,守备军官上前回答道:“这几位客人想去看看这里,我拒绝了他们。” “哦?”范学谦笑呵呵道:“又不是什么机要的地方,让他们让去就是。” “可是,这里是不让参观的。”军官很为难地说:“可不能让外人上去参观,否则要吃军棍的。” “老陈,你给他说说。”范学谦看看身边的守备副将陈应泰说:“这个规矩今天开个口子,我看这商人很是实诚,后边要来此地做生意缺乏信心可不行,咱们这大炮那也是保卫此地的利器,这么安全的地方,才能让人有信心来做生意,断然不会被海贼抢了不是,上去看看,他们又不懂。” “范将军。”陈应泰也是为难,说:“这定下的规矩,一旦破了,别的地方的弟兄怎么看我们?不妥不妥。” 旁边的郑芝豹急于脱身,这么敏感的地方还亮了金子,一会这帮军汉万一折腾起来,把人都抓了审问也是常事。 “我们只是路过,这就走这就走。”郑芝豹赶忙抱拳道别,起身要走。 “别介。”范学谦大度地说:“看就是,出了问题我担着,多大点事,你一会让军法官过来,我给他掰扯掰扯,大人刚说了要招待好各地过来的宾客,没啥的。” 陈应泰也不好再说,挥挥手说:“范将军这么说了,那就看看。” 守备炮台的军士纷纷让开,打开了路障。 一边围过来的各路商人都看热闹,挤推着郑芝豹就进入了炮台。 这是一个经典的临清军常备炮台,建在一处海岸边上,三门标准口径的海军大炮正在进行例行的保养。 所谓的保养就是刷油,只见六名炮兵拿着刷子小心地给大炮刷油除锈,一边还摆着各种发射要用到的铁弹与火药桶,各种物什摆放的井井有条,一边站岗的军士也是精神抖擞,藏兵洞内的军士虽然放松地坐着,但是看得出,只要有敌情,这些人很快就能走到炮位推动火炮对外射击,而这些火炮所覆盖之地,断然是不能有船只好好通行的。 郑芝豹和仆人们看看摸摸,十分好奇,而那些欧罗巴的商人们各个也是惊讶于这些火炮的口径与备战情况,对着海岸比划比划,各种语言说的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啥。 炮台不许抽烟,范学谦带着一队军官走到外边从怀里取出香烟分给其他的守备军官,一帮人很快就开始吞云吐雾,几个商人很是好奇,纷纷掉头来问,范学谦也十分大方地分发“百宝路”香烟,还热心地拿出火镰帮着大家点着,在一阵呛着的咳嗽声中哈哈大笑。 这个特务头子一边笑一边悄悄眯着眼看着郑芝豹一行人。 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因为他已经盯了这伙福建商人好几天了,这是张元彪亲自下达的命令,因为这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建水师郑芝豹和他的仆人,只是张元彪也没想到,郑芝龙这个海上王此刻也混在仆人中与郑芝豹一同观看新式火炮。 只能说郑芝龙真是够有胆色。 第425章 郑芝龙 郑芝龙,抗荷英雄,郑成功之父。 生于万历三十二年,早年就在海里讨生活,从无到有简直是开挂人生,崇祯四年,不到三十岁的郑芝龙就带领手下的海商海匪在海战中成功击败红夷人的海军,后被大明官府收编为水师,一举荡平东南不服管教的其他海匪势力,沟通东西方海上贸易,算得上一个妥妥的海上王。 适时已是崇祯十年,还不到四十岁的郑芝龙已经站稳了脚跟,内结京城权臣,外有海量白银与私兵,把握了几乎所有的对外贸易,风头正劲。倭国贸易航线和南洋贸易航线本来是郑芝龙最为赚钱的买卖,不说贸易本身,就算是卖点保护费,每年的收入都会达到千万两的规模,手下自然要人有人,好不舒坦。 只是近来北边变化很大,先是高丽的贸易几乎断绝,说是一个东海公司在那边垄断了贸易,然后是倭国的贸易量锐减,从东海公司开过去的船只,直接在北部海域截胡了他的贸易份额,更可怕的是,北部海域有实力强大的水师维护,郑家的保护费居然到了那边不被承认,还要再交一份,这就让对倭国贸易的海商抱怨连连。 而且更可怕的是,上个月去倭国的船队被这伙人拦截了,这支有郑家水师护航的船队大小百余艘,郑家的战斗船只上前交涉不成开打,被船坚炮利的水师给打败了,余下的商船按着大小再交了一次保护费,换回来后虽然不敢口吐芬芳,但是北部水域的话事权可就变了。 这些变故,让坐镇的郑芝龙有些坐不住了,派出密使去城打探虚实,还当是朝廷新组建的水师要开征海税,但是京城那边的官老爷们对于东海公司闭口不谈,一来是东海公司给钱了,二来是高丽之战朝廷上下无颜面,东海公司打完仗据说已经完蛋了,所以也没有多少消息提及,只是说东海公司是高丽和山东的商人组建的,其他消息语焉不详。 于是接下来,郑芝龙不断增加船只对北活动,也和彼处守军打过几次,但是人家船坚炮利还占了几处岛屿做基地,防范比较严密,也没有讨得好处。 十日前郑家暗地组织一百余大小船只和新收服的海匪一起进攻过八丈原,当时声势浩大不假,结果连岛边都没碰到就被岸上炮台发射的铁弹打的人仰马翻。 夜里打算夜袭港口,看看能不能烧了八丈原的码头和栈道,没想到那晚上岛上有巨大火柱充当灯塔,一艘巨舰夜袭而来,愣是撞沉了不少己方战舰,待得天明,海上东西各一艘巨舰夹击,这支舰队被杀的大败而归,水手损失达到了五成,跟全军覆没差不多。 那一场水战直接打懵了海商们,北部海域真的是换了主人。 所以郑芝龙要趁着这边搞庆典广招各地海商观礼时,来看看这里到底是啥?也好为后续作战做准备。 郑家一直是张元彪让陈浩南重点照看的一部分,这次郑家大大方方派出了郑芝虎,随行人员中的郑芝龙也被探子识别出来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上报,所以张元彪也知道他来了,其实按照最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在八丈原直接除掉郑芝龙,如此一来南边的郑家内部肯定四分五裂,大家为了当话事人肯定打的不可开胶,这样一来海军往南边一挺,定然是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人家郑家还没有明着撕破脸,大家私底下打来打去也都是小打小闹,虽然一时占了便宜,若是截杀了这些郑家使者,郑芝龙既然敢来,肯定还预备了后手,到那时候内斗如何不知道,肯定会有一个“谁灭东海公司谁当话事人”的结果,到那时整个海面估计都是战火了吧。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所以张元彪看别的海商海盗都是土鸡瓦狗,但是郑家一定要接待好,也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省的他们轻率的挑起战争,毕竟这海军是挣钱的,要是经年累月地在海上开战,到最后肯定消耗不过财大气粗的郑家势力。 于是就有了范学谦一直盯梢的戏码,为了让郑芝龙知道自己的实力,旗舰莎莎号都能让他上去看看,更何况是这区区一个小炮台。 所以此刻范学谦在外边潇洒地抽着烟跟客商们吹着牛逼,说:“这个炮台只是全岛防御的小小一环,看见我们的大兵了吗?这些汉子背着的新式火铳,二百步外都能打中那飞鸟,架上刺刀,三五个壮汉也别想打得过,上次那些水匪想上来抢咱们商人的货,还没到岸边就被打飞了,这还不提那大战舰,咱们的船以后来了这边,嘛也不用担心,绝对是安全的可靠,再也不用担心这海匪劫掠的事了,因为本地的海匪要么被收编去网鱼,要么都被抓走挖煤了。” 商人们纷纷点头称是,抽完一根继续上来讨要,甚至出钱购买,范学谦摆摆手说:“去岛上的百宝路商行,里边香烟种类繁多,带着一些到海上,抽用的时候千万小心,可别点了自己的船,不过也不用怕,到时候还得我们东海公司去营救。因为我们的巡逻船在这边可是有百余艘,比那海里的鱼都多。哈哈。” 这样的话被翻译们交头接耳,这些商人不知虚实,还以为这军官说的是真的,纷纷彩虹屁袭来。 郑芝龙也看完了这些火炮,精通海战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西夷的产品,这样的做工和标准的口径,可比西夷的先进多了,而且这些大炮都是铁铸而非铜铸,造价也肯定不高才是,更是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这便宜就意味着可以大量装备,只能对着一遍东张西望的郑芝虎使个眼色,一行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看着郑芝龙走出去,范学谦也是站起身掐灭了烟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旁的小贩挑起担子就跟上郑芝虎一行人。 第426章 观礼 日子很快就到了观礼日。 各路商家按照安排好的顺序纷纷进入了观礼台和海军大楼的房舍内。 这个观礼台是海边或者炮台上,比较低端,是给普通商家使用的,他们就是看看热闹,然后会有海军和东海公司的干事去招待吃喝和宣讲征税的政策。 而高级一些的客商,则是前往保密级别更高的海军大楼的堡垒,这里是海军本部的分所,也是整个八丈原岛上的制高点,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整个港口的模样,一艘艘战舰在码头外边下锚,此时战舰上也是彩旗飞舞,一群群蓝白衣服的水兵正在上边进行日常的操练。 战舰上的火炮挡板被掀开,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被推出,数艘主力舰两侧的火炮数量吓人,让澳门前来的商人和商人很是吃惊,这样的主力舰一看就是盖伦风格的欧式大帆船,其战斗力要比此时还算流行的卡拉克大帆船更高一筹,真不是能够小看的主。 后边的运输船也是盖伦帆船样式的巨无霸,甚至比战舰还大,本来这些运输船也可以改造成战舰,所以二层甲板的炮位也有预留,这次放在后边,也是纷纷打开了火炮预留挡板,虽然只是黑洞洞的口子,远处的人也会误认为里边有大炮,其数量也甚是可怖。 一些大商家和倭国高丽的商家都被安置在海军大楼内部观礼,他们都是以后的金主和贸易对象,服务自然也是最好的。 整个海军大楼里面到处都是警戒的海军士兵,他们穿着蓝白色的军服站好,高级军官们也带着翻译或者懂得方言的人做好了分工陪同任务。 郑家的人员被安置在最棒的雅间,这里原本是海军副将的会议室,此刻也是山珍海味和美酒具备,几个海军年轻服务生拿着伏特加以及葡萄酒在一侧站好。 负责陪同的是海军次长刘青山,带着一个闽南话翻译,笑呵呵地给郑芝虎解释着屋内的布置。 “郑大掌柜,您看这个黄旗红边旗帜,这个可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这是在辽东海战时缴获的清军尚可义部的战旗,在他的座舰悬挂指挥全军的,我们一战全歼了清军的水师,这个也被我们缴获了。”刘青山侃侃而谈道。 一边的翻译把刘青山的官话翻译成闽南话再讲一遍,听得郑家人不以为然,毕竟这些老水匪哪个不是大风大浪出来的,水战什么的他们也经历过,心里各个都不屑,但是表面上还是拍掌叫好。 “这墙壁上挂的刀枪也是从战场上缴获清军的武器,这个长长的长枪叫虎枪。”刘青山次长指着墙壁上一杆长长的兵器道:“这个东西是他们在深山里猎虎用的,据说那些建奴能用这玩意单挑老虎,你说那人有多能打。不过能打也没有用,我军勇士屡战屡胜,这些虎枪都成了装饰品,郑大掌柜您要不要一个,这玩意饱尝人血,镇宅呢。” 一边的翻译把刘青山的官话翻译成闽南话再讲一遍,听得郑家人不以为然,毕竟这些老水匪那个手上没几条人命,镇宅什么的婆婆妈妈传出去还行,妈的也别在外边讨生活了,心里各个都不屑,但是表面上还是拍掌叫好。 这也是实力显示的一部分,刘青山次长端起酒杯举起说:“各位远道而来,谨以此杯酒祝大家在此观礼开心。” 郑家的人也是纷纷举杯,大家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就纷纷把酒喝下去,然后就是一阵的啧啧称奇,纷纷对这柔和的烈酒称赞不已。 没有水手不爱喝酒,没有战士不爱烈酒,郑芝虎还想再续杯,但是看看自己的兄长,还是忍住了,放下杯子。 刘青山次长挥挥手,木窗旁边的侍卫开始拉动滑轮,随着木头的移动,海风缓缓地吹入会议室,外边的风景也慢慢展现在诸人的眼前。 无论是楼下拥挤的观礼人群,还是远处海面上井然有序的军舰,都是极大地震撼了屋里的众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俯瞰八丈原军港的模样,远处密密麻麻的军舰确实很有压迫感。 为了方便郑家能够看的清楚,服务生还拿来了数个千里镜,以便这些人能够更好地观看。 “来来来,这是我东海公司的新产品,都是咱们自己做的,工艺精良,是专门给郑大掌柜准备的礼物。”刘青山哈哈笑道:“有了这个能在很远处发现海上的船只,很是好用,我们船上的军官们几乎人手一个。” 郑芝虎也是老水手,千里镜他也有几个,但是听到刘青山说海军军官人手一个,还是有些诧异,他的那些船长们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单纯去买,西夷人给的价格可不低,而且还要从遥远的欧洲运过来,也不是有钱就能足量装备的。 当然刘青山也是吹牛逼,这玩意造价不菲,除了船长给配发之外,整个战舰也就火炮校尉能混一个。 好东西,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东西,郑芝虎也没啥说的,虽然见过不少的千里镜,但是这种刻着汉字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郑芝虎认识上边的汉字是“妈祖保佑”一侧还有一些鎏金的符文,都是些吉祥的意思。 郑芝虎很是喜欢,拿着爱不释手,抽出来看向海面,那也是比之前得来的西夷千里镜更加的清晰,直呼过瘾。 这也是专门准备的礼物,上边的黄铜刻字都是张元彪吩咐大义镇上的西夷玻璃工匠费了好大劲刻上去的,绝对能满足福建这些大海商的胃口。 第427章 吹牛大王 更吃惊的还是郑芝龙,他是海商海匪起家,当初就是从西夷那边拿了天使投资,最早也是靠着卡拉克大帆船的巨大的优势在福建站稳脚跟,时至今日虽然集财万亿,但是手下水师的主力还是福船样式的中式帆船,西夷的大船数量不多。 主要是对手都那样,远道而来的西夷没有什么根基,之前人为了澎湖与明国水师打了一架,被俞大猷的儿子俞咨皋在打的大败而归,基地只能建在南洋的人则是躲在吕宋活动,这个时候的西夷人还是做生意为主,依靠郑家开展贸易,真正的打打杀杀在正在崛起之后几乎都没有了,毕竟人家不远万里过来,挣钱是要务,打打杀杀从欧洲运兵和大炮过来,成本太高了,还不如带点金银换点的土特产回去赚他个几倍。 所以郑家的军事压力并不大,自然也没有军备竞赛的打算。 而此刻的郑成功看到的黑压压舰船,真是激发了他的进取心。 一边的郑芝虎拿着千里镜看了一会,递给身边的“仆人”郑芝龙说:“十三叔,你这走商多年,还没用过这个吧,你来试试。” “仆人”诚惶诚恐,推脱几次才接下,手脚笨拙地试了几次,才掌握了使用方法。 眼见着郑芝龙津津有味向外观看,刘青山也放下千里镜,拉着郑芝虎去一侧饮酒。 “这个水晶杯是翡冷翠的珍宝,而这葡萄酒也是从那边过来的珍品,今日我们好好尝尝。”刘青山本来也是爱酒之人,趁着这次公干,直接把准备给张元彪的好酒给开了。 郑芝虎也是海商,这些水晶杯和葡萄酒也是常见,笑呵呵地聊着天就和刘青山一起喝起酒来,相互套话,但是二人都没有什么进展,几杯酒下肚,也不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开始胡扯起来。 “郑大掌柜,看我们这水师还行不?”刘青山次长红扑扑的脸上一脸自豪,说:“尤其是这大船,可是从红夷人那里买到的,那些红夷人好像是从东边来的,带着大量的金子,买东西都不眨眼,我们要他们用船交易也行,有了这些船,哎呀,那些倭人和高丽人都是眼馋的紧。” 这些胡言乱语都是张元彪让他背的,期初刘青山也琢磨不透背的效果不佳,张元彪也放宽了要求,随便吹牛去吧,只要咬死这船从东边得到,绝对让郑芝龙大吃一惊。 一边的郑芝龙耳朵也没停着,一直在听刘青山吹牛,这些虚虚实实的话,旁人听的一头雾水,但是郑芝龙知道啊,这都是顶级的情报,比如这西班牙人的路线和美洲的黄金,现代人都没觉得啥,但是当时的人那里知道那么多,他郑芝龙也是被世界迷雾遮挡着,西班牙人又不会给他讲黄金哪里来的,而往东那就是无尽的大海,他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言,哪里知道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人环游了世界,开辟了新世界的航路,而这些,西班牙人保密还来不及,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航路在哪里。 “这些船是西夷的风格,那船帆也是西夷的样式,但是这船,西夷也没多少啊,怎么可能卖给他们,难道那些夷人真的和他们合作了,?”郑芝龙暗暗想着,再也不去看那些巨大的战舰,把千里镜交给身边的人,自己站回去当“仆人”仔细听他们聊天去了。 “这船确实不错。”郑芝虎拿着水晶杯把葡萄酒一饮而尽,身边的海军侍从就走过来满上。 郑芝虎扭头看看那一脸无表情的海军侍应生和完全夷人风格的短打衣服,好像是南洋西夷船长的侍从,接着说:“这大船你们怎么买的啊?” “半卖半送的。”刘青山也是喝着葡萄酒,满满地说:“公司之前在和建奴的对战中,营救了一批西夷人,这些西夷人为了报答我们,就回到他们的国家讲述了这边与蛮夷的战争,结果那边的人也懂点我华夏的文化,大受感动,就安排人带着船来贸易,为了巩固华夏海港的防务,保证贸易的可持续性,这些人给火铳给军舰给大炮,还派了教官前来训练海军,并表示一定要帮助华夏抵御野蛮的进攻,让这天下回归安定。” 这些鬼话听的郑家兄弟们一愣一愣,换做是腐儒文官,肯定一点也不信这世界会有和华夏相提并论的文明,但是郑家的这些海贼和海商们在南洋混了那么久,眼界开阔超与常人,尤其是郑芝龙他还信天主教有洋文名,还建立了黑人卫队和倭人近卫,此刻听起来当然是深信不疑。 刘青山也是吃惊,之前张大帅教的这些东西,坦白说自己是不行的,但是看着眼前的郑芝虎认真的样子,真是内心更加钦佩无所不知算无遗策的张元彪大人了,要是张大帅此时站在这里说自己是阎罗王,估计刘青山也是点头称是,毫不怀疑。 “那倭人头目叫什么德川瑕光的,还通过这红夷人前来询问,是否能为其建造几艘充当朱印船。”刘青山继续按着剧本吹牛,这句话一说出来,郑芝虎的酒都洒了。 郑家兄弟斯巴达了,这是什么神仙啊,居然这么能打还已经完成了这么多的协议,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利润大量流失?这怎么跟手下的人和南方的商家们交代? 打仗的话,就外面的那些大船和炮台,还有这眼前的所谓海军,进攻得填多少人的性命进去? 第428章 红衫军阅兵 观礼的人们,无论是屋里和外边都是勾心斗角,大家看着军舰乐呵呵,心里都是一肚子坏水。 当然也有例外,那些小一点的商家本来就没啥本钱,出去到海上讨生活本来就被大海商排挤,现在出来这么一个强大舰队,只要交了钱就能在海上安全航行,看起来也是不错,最少不会被人随便的抢掠。 抱着这个心态的正是金陵的和联盛商号,这个商号在金陵也算不得什么大的字号,只是接洽一些海外的舶来品,也顺带做做郑家的下游生意,大头自己赚不到,商号的老掌柜一直想介入到海贸中去,但是迫于郑家在海上的压力,只能承接点内海或者长江水道的航运。 莫家的长女莫宛如跟刘小秀是好友,这次他们商号跟着刘小秀刘小楠姐妹一起来观礼,说是凑凑热闹,其实就是打算看看东海公司的成色,看看能不能在海贸中捞点好处。 有着这个想法的人很多,所以对于东海公司的武装力量和条款最为看重,眼下这东海公司的海军实力是看到了,虽然没有郑家上万条船几十万人的规模可观,但是这军容军纪还是让人眼前一亮,不似那郑家水师花里胡哨,一时也有些信心。 随着各个船上礼炮的轰鸣,那些没有装填弹丸的火炮整齐地向外喷射着白烟,这些隆隆的炮声把观礼拉上了高潮,各处的嘉宾都是颤抖地看着那些可怕的军舰,不自觉的捂上自己的耳朵,当白烟散去后,又是一轮剧烈的轰鸣。 在旗舰“莎莎号”中,炮兵校尉看着忙碌的炮手们,大声喊道:“今天都打起精神,全部整备好好一起发射,千万不要装铁弹,把一边的琪琪号给打了,那边也会发射铁弹的。” 炮兵们哈哈大笑,船舱里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船舱里热火朝天的忙碌,在海岛上的大道上,一队红衫军也在列队。 赵大云亲自带着他的五个百人队的红衫军从登莱前来助阵,红色的军服白色的裤子,黑色的三角帽上插着一根貂尾,这是辽东一种小型动物的尾巴,在军中只发给去过辽东作战时在正面击败清军的军士,算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这也是张元彪想出来的,这样的荣誉在军中起到了好的作用,很多的留守部队都很羡慕这一根小小的貂尾,只是没去过辽东更没有与清军主力正面对决,那就是不配拥有,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等着下次的战争。 这些消息也是被各处的解说员放大了。 “各位看,那貂尾就是勇士的象征,只有在正面打败过清军的勇士才能获得,我们这样的好汉足足有三千,只是这次来到这里的只有这数百人。”解说员飞溅着唾沫道:“那建奴各个虎背熊腰,还不是被咱们打怕了?所以此后这边有这样的勇士坐镇,那里还会有啥危险?鞑子来了都不怕,害怕什么水匪土匪的。” 这些正牌且成军最久的红衫军是张元彪数次征伐中的中坚力量,他们是整个红衫军系统中的种子部队,这五个百人队的小旗和总旗随便拿出去都能当百人队的主官,论资历也是全军最早,所以那精气神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宿旅。 在五个百人队的红衫军后,是两个百人队的掷弹兵,这些带着尖顶帽的壮汉身上绑着火绳和榴弹,腰间别着一把短铳。他们的军服比起红衫军线列步兵更加华丽,蓝色的丝线和紫色的丝线显得非常有气势,大步走来,那魁梧的身躯让人看了就难忘。 解说员说道:“这些都是最为精锐的掷弹兵,他们弓马娴熟之外,还能投掷火雷,那火雷可是了得,一颗就能炸翻数十个建奴精兵,可谓是万人敌。” 观礼的人们纷纷望去,再盯着那胸前悬挂的火雷各个惊讶,因为之前见了火炮射击和军舰,这个小的火雷,起初还以为是铁蒺藜之类的武器,一听说会爆炸纷纷为之侧目。 随后而来的是山寨军整编的两个百人队的射击军散兵,这些散兵在上次与清军哨骑的对射中为全军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此次阅兵张元彪特批各处山寨立功的散兵前来受阅,一些老兵甚至举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他们身穿绿色的大衣,帽子上挂着一缕马尾,身后背着一个带有尖刺的包铁木盾,斜背着燧发火铳大步走来。 解说员也是跟着大声喊道:“这是我东海公司的射击军,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射手,百步之内能击中铜板,每次作战都是在前边与建奴斥候对战,他们帽子上的马尾,那就是取自建奴最精锐的骑兵马匹所得,可谓是不得了的勇士。” 这些乱七八糟的饰物确实新奇,尤其是从敌人手上得来的东西,更是让人钦佩。 地面上阅兵的热热闹闹,军士们晃了一圈就开到了海军大楼下边列队。 郑芝龙郑芝虎一帮人都走到大窗前向下观望,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刺刀和皮带扣熠熠生辉,也是暗叹这军容的齐整,一边的海军解说员添油加醋地讲解着红衫军、射击军和掷弹兵们的战绩与组成,屋里的郑家人都是纷纷凝神细看。 一边坐着的海军次长刘青山丝毫没有动,只是晃着自己的水晶杯慢慢喝着葡萄酒,时不时转头看看窗户旁的郑家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身边海军幕僚说话。 “咱们海军还是被他们压着。”刘青山小声道:“那些军舰不更好看?” 海军中的新英雄,莎莎号的船长庞青云也在一边坐着,他闭目养神,听着几个海军大佬的说话,也没吭声。 这刘青山也是从红衫军系统出来的,他们海军军官成长的太快,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红衫军了,尤其是低级的海军军官拿着高额的薪资和长期呆在海上,早就把自己和海军融入到了一起,此刻看着红衫军们趾高气扬在外边阅兵,也是毫不为意,甚至都没有去看的意思。 之前因为炮台和修船的事情,汤敏在海军中不断蚕食着权力,从拨款到送物资,红衫军赵大云那边也是百般刁难,所以这海军和陆军的不和也是慢慢变大。 海军大楼里的大佬张元彪也感受着身边海军和红衫军军官的不和,不动声色地盯着赵大云与海军另一位次长张子文抬杠着炮台的进度。 吵吧,张元彪想着,我来当仲裁者,只有这样的牵制才能换来海军和陆军的稳定,哪一边太强大了都是对于临清军的损坏,只有平衡才能走的长远。 第429章 海陆会议 赵大云身系东部红衫军主帅,文盲出身,当初在京城就是默默无闻的游骑兵,后来一路提升,现在手下的主力部队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四千人,这还不包括山寨军和临时组建的射击军编制,相当于一个明军的总兵官了,每日里除了忙活手下军队的训练与粮草都已经是头大,只能依靠从登莱招募的幕僚加以管理,东部陆军还算是运行下去。 出于带兵便捷,这些东部军队几乎就是赵大云的兵,张元彪除了安排军法官巡查和汤敏亲卫队之外,没有在军中鼓捣大小相制的均衡体制,这玩意在初期对于战斗力的提升没啥用,几乎都是到了王朝创建后才开始搞,所以主官的忠诚度就格外的重要,这也是红衫军现在比较能打的一个先决条件。 海军方面依赖东部的供给,无论是人员还是钱饷都是汤敏一手经办,每月开销巨大的情况下,海军和陆军围绕着预算没少打嘴仗,一边是陆军为首的赵大云天天抱怨物资缺乏,部分山寨军已经开始拖欠物资,严重影响士气。 而海军也是胃口巨大,动不动就要收缩防御,降低对于台岛的运输和海岛经营,也是不容易。 所以双方经常为了每月的军资打官司到张元彪处,所解决方法无非是张元彪从临清商会借款或者从临清本地调运钱饷输送,没有好的办法。 当然这都是安排好的,现在东海公司树大招风,可不敢事事从内陆运输,解决这些需求,多是从江苏和浙江采买,然后海运过去,因为有自己家的海军护航和运输至八丈原岛再进行分发,那成本相当的低廉。毕竟张元彪可是有盖伦大帆船当运输舰用,一船拉的粮食都能达到五千石,这相当于十艘漕船从南方费尽艰辛跑到北京的开销,这运输能力可谓是恐怖。 这样的争论是有益的,至少暂时是有益的,能够让手下的人多思考一下钱怎么用。 这样的物资缺乏是张元彪有意为之,也算是一种制衡,总不能让海军和陆军亲如兄弟吧?东部的主官汤敏必须是让海军和陆军都厌烦的人,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此处,不然他们都依赖和喜欢汤敏,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看着赵大云舌战张子文,张元彪默不作声,就等着最后各打三十大板,为这场争论划个句号。 “禀大人。”一个亲卫进入会议室,抱拳道:“外边的阅兵已经结束,郑家人在楼下等待大人了。” 张元彪点点头,示意亲卫退下,然后说道:“我这么远过来是听你们吐苦水的?东部每月投入粮饷无数,哪个是轻松可得?李国藩在临清每日忙到深夜,为的还不是喂饱你们。赵大云你这家伙,还让手下山寨扩军,说了多少次了精简一下,这么下去怎么好弄?让你的手下好好算算,别弄出来这么多,到时候再解散那还得了?还有你们海军,别天天的说岛上都是瘴疫,我给你们的计划里,艾草和棉纱帐子不少吧,只要不喝生水,注意防蚊子,哪有那么大的事,进度若是再慢,我就把你们都给撤下来。只要态度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海军和陆军也知道没啥结果,也就闭上了嘴,目送张元彪离开。 这次说话对海军严重了点,晚上还得再把这些海军头目叫来疏导谈话,毕竟不能过于严苛,手下的海军现在还是有进取心的,而且外边还在阅兵,海军的场子不能让这些人太没面子,就在出门前,回头说道:“海军部最近忙着阅兵,晚上放赏,军官各回部属,我让汤敏准备了酒宴,两日轮休,酒肉管够。” 海军军官们刚才还垂头丧气,这会也是高呼万胜,整整齐齐地立正站好,大喊道“忠诚即吾之荣耀”,蓝色地军服一方士气一振。 陆军们很少来这里,赵大云当时人都傻了,他们陆军平时很严肃,可不兴这个。 “尼玛,这些海军路子真野。”赵大云对着手下道:“这是会讨大人欢心,你们这些家伙也学着点。” 红色衣衫的陆军的军官们也是跟着哼唱《掷弹兵进行曲》,纷纷离场。 张元彪身侧的汤敏不露声色,城府渐深的他知道自家大人的想法,得罪人的活没少干,但是随着身份的提升,下边的军头们也只能乖乖听着。 “大人敲打陆军是否太过了。”汤敏在张元彪身边轻声问道。 “哼,赵大云是我的什么人,我若是让他回来给我当亲卫队长,这家伙都能跳起来,他的手下那些带职千总,哪个不是老人,别说敲打他,就是在会议上打他一顿他也没话说。”张元彪笑着说:“你晚上再去看看陆军的这些家伙,陪他们喝几杯,就当是我去安抚了。晚上我要去海军那边走走,你记下了。” “是,大人。”汤敏看着顾盼自雄的张元彪也是深信他对于陆军的掌握,只是张元彪年近三十,还没有子嗣这件事很是让他们这些效忠的人担心,毕竟这么大的产业,现在这些人能被压制是因为有张元彪,但是张元彪若是迟迟没有子嗣,万一出点差池,那些陆军、海军、山寨军、临清商会和一双双大手有,谁能压制的住? 这个话题是临清军军头们的一个禁忌,没人敢说,都是悄摸摸地谈起,最坏的结果就是从张元彪地三个义子里边选,但是老二王虎上次饮酒误事已经在军中传遍,几个军头已经不看好此人了,余下的王龙、王豹一直在南边学商,这些年都没出现过,谁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只能闲暇时让王树正劝劝张元彪再纳几个妾室。 但是张元彪表现非常反感,大家谁都不愿意去碰这个霉头,也就慢慢没人说了,但是他汤敏担心啊,如果再不搞出来个接班人,自己可没那本事压服这边的军头们。毕竟自己这二年干的全是得罪人地活计,身边的幕僚多次进言让汤敏“和光同尘”,但是读了些权谋书的汤敏知道这也是张元彪的一部分,哪有上位者喜欢看下边一团和气的? 头疼。 第430章 与郑家谈判 下楼的张元彪带着几个亲卫走向一个巨大的会议室,那里就是郑家人观礼的位置。 作为这海军阅兵的重点,与郑家人的会晤也是张元彪最为看重的事。 外边的那些小鱼小虾包括欧洲的商人都好对付,汤敏的手下就能沟通完收税和货物采办的事,但是郑家人不一样啊,他们虽是商人,本色还是海匪,十几万人跟着吃饭的大海商,还是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海军侍应生打开房门后,张元彪径自走入,里边的海军军官们纷纷起身敬礼。 “忠诚乃吾之荣耀。”众海军军官严肃喊道。 张元彪也是挥挥手,笑着说:“坐下坐下。” 海军军官们纷纷端坐好,一屋子只剩下十几个一脸不明白的郑家人。 海军次长刘青山放下酒杯快步走来,身侧的郑芝虎等人也是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身材高大的张元彪身上。 “大人,您来了。”刘青山从军官中走上前来,与张元彪说道:“这位就是郑芝虎大掌柜。” 张元彪上前抱拳道:“郑大掌柜,久仰久仰。” 郑芝虎也是尴尬地抱拳道:“久仰久仰。” “我们张大帅刚登岛,听闻各位在此,特来相见。”汤敏在一旁说道。 喝了不少的福特加和葡萄酒,此时的郑芝虎满脸红晕,笑呵呵道:“大帅练的好兵,这一次真是大开眼界。” “哪里哪里。”张元彪也是示意大家坐下,接着说道:“这些军舰水兵,都是日费千金,我哪有那本事,只是海上一直不太平,众商家协力才有此军力,只是保证航路安全和交易方便,哪谈得上什么好兵。” “大帅过谦了。”郑芝虎饶是见惯了大小人物,也被张元彪的突然到访整懵了,这也不在今天的计划内啊。 “今日我刚从高丽回来,听闻郑家掌柜在此,就过来看看。”张元彪笑道:“这海岛荒远,招待不周可得海涵啊。” 郑家人见这些海军军官毕恭毕敬的样子,也多少知道了来者的地位,只是这伙人崛起太快,郑家拿到的情报也少,全然不知这人是何人,只是知道东海公司有个大掌柜很有手段。 侍应生把餐桌收拾一下,然后一帮人都纷纷入座。 桌子上又布满了新鲜的水果和糕点,酒水也被换成了矿泉水。 一番无聊的寒暄后,张元彪率先说道:“这次水军演习,也是为了提振商家的士气,早些年这里的倭寇海盗肆虐,航路都不通畅,一船货走出去,不知道啥时候就被人劫了,这茫茫的大海,真是商量的地界都没有,我们也是苦于此,才立志靖海,还商人们太平。今日长话短说,看看能不能搞点合作,钱有的是门路去赚,一起发财岂不是美事?” 郑家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 “张大帅说的对啊。”郑芝虎假装喝醉了捂着自己的头说:“不知道大帅这个时候过来,我是个大老粗又喝多了酒水,这会头疼如裂,太失礼了,而且我素来都是管理手下儿郎在海上讨生活,这经营之道,都是我大哥负责,他这次也想前来,只是广东那边事务繁忙,就让我过来了。我们是三叔,是大哥的左膀右臂,全权让我三叔与大人商议一番,可是能行?” 这个三叔就是郑芝龙,此时坐在郑芝虎一侧,也是拱手行礼。 “海上的汉子豪爽,这么办很好。张元彪哈哈大笑道:“不知先生的尊姓大名啊?” 郑芝龙缓缓抬头,慢慢地说:“海上讨生活的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我在家排行老三,就叫郑三炮,跟着在南洋讨饭吃,受到当家的抬爱,这次跟大帅相谈,还望大帅不要因为小的身份低微而生气。” 张元彪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郑芝龙,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其实单论这郑芝龙也不在话下,按照东海公司现在的发展规模,稳扎稳打,比如说现在,浙江海域已经是东海公司在话事了,这九丈原岛提供军港,强大的海军威压四方,只消得在湾湾岛稳步经营,再稍微向红夷人抛点合作的橄榄枝,福建沿海的风向就能骤变,五年之内把郑芝龙打垮也不是难事。 但是碍于一个人,张元彪不能下死手,所以面对海军内部少壮派激进的战争计划,全数予以否定。 这个人就是郑芝龙的儿子——“国姓爷”郑成功。 说起这郑芝龙,也是个强力的人物,出身平平,靠着敢打敢杀,二十多年就在福建闯出了名堂,更是通过不断地海匪内斗,借着官府的绥靖政策,干倒了老海匪刘香,也赶跑了想来福建找事的红夷人,一跃成为南部海域最大的武装力量,靠着海贸赚得亿万身家,手下更有数万跟着吃饭的海商海匪,不可谓是不风光。 只是这郑芝龙下场有点惨,在明朝覆灭后,初时投效南明,被封王重用,后来南明内斗被清军撵着走,这人又搞了手上的南明皇帝投效大清带着亿点点身家去京城当寓公。 其子郑成功在福建网络旧部要“反清复明”,才有了后来收复台湾的宏图伟业,这郑成功大大的民族英雄,让后世之人无不敬仰。 张元彪在后世每每读到郑成功的故事都感动不行,现在一个真实的结交机会在此,哪里能主动挑起战端,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到底来说,与郑家的矛盾那是内部矛盾,亲不亲,阶级分,不到万不得已,对于两家都是依靠海贸而生的人,轻启战端,都没有好处。 张元彪于是笑着说:“那有什么高贵与地位,众生平等,都是天父的子民,何来高低贵贱?” 这也是考虑很久的话术,因为郑芝龙信奉天主教,还有一个外国名,信教的目的是啥不知道,但是探子观察说郑芝龙到了九丈原岛之后,还是很虔诚的搞点宗教动作,所以这么说,也算是投其所好,拉拉关系。 郑芝龙老油条,自然是不动声色,寒暄几句就应付过去,比起这些虚的,他也很想搞清楚这位东海公司大统领的意图,对于眼下的微妙局势,他也打不动,更不想打。 第431章 又吹牛 此时的郑芝龙还没有到崇祯十六年那般巨无霸,就在坐在这里的时候,也刚刚击败大海匪刘香一年而已,虽然已经完成了对刘香残部的收编,但是广东与福建还没有完全打服,无非是快刀斩乱麻地把之前的利益给草草划分,他郑家虽然拿了大头,那支出也是巨大。 俗话说树大招风,这海贸一本万利,谁人不知? 郑家的崛起就是斩断别人赚钱门路的快刀,当真是眼红的人更多,稍有不慎,自己这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也会被人夺走,不管是闽南、粤州的官场还是两地的富商,他郑家有多赚钱,就有多少人咬牙切齿想要他的命。 这一点,在北地张元彪也是锋芒在背,他的海军可以扩充的更大,但是为了稳定的后方,东海公司依托他的幕后临清商会也是海一般的花钱出去给大人们送钱,地方豪族与大商家也得适当分出一部分利润,不然的话,北京城兵部的文案上得有多少弹劾和栽赃嫁祸的文书。 所以被命运选中的郑芝龙与硬要入局的张元彪,此刻就坐在这个大桌子上,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听这两个决定大海归属的人要谈点什么。 “海上讨生活,无非就是为了钱。”张元彪说道:“坦白的说,我打算在这边征收保护费,只要给我们东海公司交钱,我们的军舰就要保证商船的安全,而且,只要交了保护费,海上出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管。” 这么直白的话,屋里的人都是听的真切,郑家那边也是窃窃私语。 “维护一方太平,理当收点保护费。”郑芝龙笑道:“这很正常,只是不知道真的能保证那些船的安全吗?” “哈哈哈。”张元彪扭过头挥挥手,门口的侍应生搬着一个巨大的木板而来。 待得侍应生掀下幕布,一张巨大的海图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个海图是张元彪结合之前不多的地理知识和近来己方海军测绘出来的杂糅海图,画的虽然夸张,但是张元彪的见识都把图画到好望角了,这玩意外行看是一堆线条,老海匪只要有点常识,一看就会视若珍宝。 当然张元彪也不傻,大洋洲和太平洋东海岸那是一点也没画,对于那两个紧要的地方,自然是要自己开垦,哪能假手于人。 海军们只是淡淡地看着,对于这个图,他们兴趣不大,因为海军初创,繁重的训练和适应性航行才是最先要做的,至于远洋活动,海军的少壮派都没那个想法。但是郑芝龙和一众身后的人却是大吃一惊。 尤其是郑芝龙,看着那个海图,脑子里在不断地思考着零零碎碎从西夷人和南洋人那里得到信息,很多以前的猜测都能在海图上得到印证,不由得也是拼命记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海图,真是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和一个脑袋。 “这个地方叫好望角。”张元彪指了指那个地方说:“彼处波涛汹涌,台风和海浪湍急,夷人们的大船到了这里都会提心吊胆,但是这里被他们称之为好望角,因为从这里再往我们这里来,到处都是黄金,哈哈。” 再说此处的航线,别说是西夷的水手,这都是船长才能知道的东西,对于他们自己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线路,尤其是从欧洲去美洲的航路,此时都是牢牢掌握在西夷和红夷的手中,保密程度堪称国宝。 郑芝龙看向那里,心里也是十分吃惊,这个地方他也是听说过的,那些西夷船长喝多了也会聊起一路上的行程,只是掐头去尾,只是说路上风浪巨大,哪里能套出来这个地方在何处?虽然这海图不能显示一路航路之确切,但是有了这个图,只消得沿着海岸线,就能一直往前,不至于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这对于去西夷人的地方做生意简直是无价之宝。 “这个海图是我的海军实地测绘过的,我们的远航船只已经到达了热那亚和红夷人的地界,在那边已经和他们达成了文明世界之间的协议,东海公司也对那边的皇帝和教会做出了保证他们的传教与贸易,同盟已经达成,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派出更多的船队前来,双方合作赚钱。”张元彪淡定地说:“作为对于我们东海公司的支持,你也看到了吧,海面上的舰队和军士们的火炮火枪,都是深度合作的证明,而我们也计划装备四支舰队和五万人的陆军以及配套的岸防军队,以防备夷人的猖獗,这都是咱们自己关上门说的后话,你也知道,那些夷人才不是什么诚信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军力,人家说不得会翻脸,再大打出手也说不定。” 这些话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完完全全的讹诈,张元彪只是写了几封信,让澳门的传教士带回欧洲,许诺的东西也是虚头巴脑,至今也未得到欧洲的回复。但是这航海图在此,外边的军舰也是真实存在,军官中的夷人也有不少,单看这些,由不得郑芝龙不信。 “哦。”郑芝龙有些失神地从海图收回目光,再看看窗外一排排军舰,心下也是十分诧异这东海公司的来头,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越过南洋去西方的航路了。 “维持这样的军力。”郑芝龙神态很快调整回来,淡淡地说:“得花不少钱吧,倭国和高丽能有多少的贸易?我觉得大帅您说的有些夸大其词。” 张元彪也是微笑道:“这里人多,不妨让他们去隔壁屋里喝茶,我们各留下两个人好好沟通一下如何?” 郑芝龙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也知道很多事不能让人知道,就点头。 张元彪挥挥手,说道:“汤敏和刘青山留下,其余人去隔壁会议室饮茶,侍应生也全部撤下。” 身后的海军军官们立刻就起立列队出去,全程没有一人吱声。 眼见如此,郑芝龙也是对着郑芝虎低语几句,郑家人只是留下两人后也纷纷出去。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六个人相望,当侍应生在外边关上大门之后,安静的会议室正式的会谈才刚刚开始。 第432章 上边有人 “郑大掌柜,我之前在鲤城有幸见到过您,此时此刻能在这里相见,我也是非常的荣幸,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以下谈论的都是我们的以后,咱们今天开诚布公,有啥说啥,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件愉快的事。”张元彪笑着说:“咱们得目标都是一样的,赚钱嘛,不能打打杀杀伤了和气不是。” 这话说完,郑家那边明显有些紧张,一人甚至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甚至慢慢躬下一些,看来是准备火拼。 郑芝龙被识破了身份,也是暗自叫苦,心道这边都是东海公司的人,真打起来哪能讨得了好?说不得这会议室的柜子里都是刀斧手,只等着对面这这大帅掷杯为号出来砍人。 一旁的郑芝龙轻咳一声,抚摸一下胡须看了一眼那人点点头,才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既然被你发现了。”郑芝龙笑着说:“那是你在暗处,我在明处,现在我只知道大帅的地位,完全不知道大帅的名号,大家做买卖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妥?” “哈哈哈,郑大掌柜问到了关键。”张元彪笑道:“我也是大明朝廷的精治武官,在临清卫充任副指挥使张元彪,手下额定军士三千人,不过没有耕七战三的限制,加上辅兵和编外散勇,小计一万人。东海公司依托于临清商会,初创至今,战舰五十六艘,水兵与步兵总记两万,主要负责对于高丽和倭国的贸易,这一点你想必是知道的。” 天下卫所数百,区区一个副指挥使当然默默无闻,即便是郑芝龙一向留意官场任免,那也是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更何况张元彪低调至极,对上都是银弹攻势,兵部知道这个人的都不多,这个消息虽然震撼,但是说出来也没人知道。 当然,这样的暴露也是有危险的,等于把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若是朝廷那边的大佬们要按图索骥出来折腾,又是一番破事,好在大明朝病入膏肓,倒是不足为虑,无非就是去京城花钱嘛,只要不造反,上官们也不会多加整饬。 更何况郑芝龙是啥人?不展示实力,人家在这里聊天的心思都不会有。 果然,这话说出去,郑家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东海公司不是官家的产业,现在郑芝龙把张元彪往下放了一个档次,归类于刘香那样的海匪一类还是可以的。 “哦,张大帅的实力确实够大。”郑芝龙接着说:“其实我也是想和东海公司接触一下,大家有得谈,现在我来了,张大帅有什么打算?” “郑大掌柜是我东海公司最为尊贵的客人,您的来访蓬荜生辉,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观舰仪式结束后,好礼相送,安排信使与郑大掌柜好好相处。”张元彪笑着说:“若是换位思考,我若亲赴泉州,郑大掌柜会害我吗?” “一样是盛情招待,让你宾至如归。”郑芝龙也是英雄虎胆,此刻眼见对面之人还算坦荡,自然有了定计。 “这次就是商议一下今后的合作。”张元彪说:“这大海上,幅员辽阔,我们只要合作,什么大事业做不出来?” 郑芝龙笑了笑,也说道:“你说的很有意思,若果不是在这时候我们身后都有那么多人等着吃这碗饭,咱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只是可惜,你也知道,我能站到今天,不是按照我一个人的喜好,更不是我能随心所欲地做事,我们海上讨饭吃的人有句话,船大难掉头。” “我说点实际的。”张元彪说道:“现在大明出了问题,西北和中原之地已经流民四起,北边的清军和蒙古骑兵都是枕戈待发,这是乱世的征兆,不消得数年,天下大乱也说不得,到时候郑大掌柜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话题是十恶不赦的谋反言论,但是张元彪和郑芝龙都没啥国家概念,大家只谈时政不谈气节,这个问题也是郑芝龙时常思考的,毕竟在商言商,商人对于时局的嗅觉是天生的,不然也别做生意了。 只是郑芝龙没有觉得北方会乱成这样,毕竟南方还算稳定,大明朝国祚两百余年,哪能说完就完,只当是张元彪吹牛逼不上税,但是这话既然他敢说,那么肯定是有实力与官府对抗,大家在这里谈忠君爱国到底是白费。 “蟊贼而已。”郑芝龙笑着说:“此事多说无益,此事若是传出去,可是谋逆。” 郑芝龙虽然这么说,脸上也没啥害怕的表情,毕竟他郑芝龙八闽在和南粤干的也是这买卖,靠着海贸挣了大钱,挣了大钱又添船加人,实力早就碾压了八闽官军,新任的巡抚到达为了钱也好为了当地稳定也罢,都要先去郑家那边拜码头,这一年来发展迅猛,当地的官府现在都有点管不住他的意思了。 “我们都不想天下大乱,但是郑大掌柜,咱们的路子都差不多,若是朝廷一直这么衰败下去,我俩还有的过日子,倘若朝廷哪天荡平辽东,再中兴起来,你我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他们能放过?到那时候,安排你去当个京官,派人过来接收你的手下,不从就是造反,到时候大军四面合击,即便侥幸赢得一二阵,三年五载下来,你还往大海上跑,学汪直当个海寇?”张元彪说道:“现在流贼在西北越来越厉害,万一他们夺了天下,到时候大军南下,携百战强军而来,你这么大的家业想要投他们?他们那些人都是饿着肚子过来,大户都还不够吃,会给你机会吗?” “我时常留意邸报,那只是官军小挫,要不了多久,就能打败他们,不至于影响大局。”郑芝龙严肃说道:“这些无君无父话,传出去多少脑袋够杀?如果是说这个,我想就不要谈了,我也不会说出去,咱们谈谈怎么去赚钱吧。” “说了这么多,倒不是喊你去造反,我有关系在京城。”张元彪说道:“富贵我们都有了,但是一场荣华,我真是不想一个人享用了,比起这些买卖挣些辛苦钱,而且说不定哪天大人们想吃了就吃了,弄个大明朝的王爷当当如何?” 饶是郑芝龙见多识广,也是被噎到了。 “啥,王爷?”郑芝龙懵了,脱口而出道:“张大帅,当王爷那也得是朱家的人,你别整这些没用的了。” “我都计划好了。”张元彪笑道:“上边有人。” 第433章 还能这样? “这不是小事,等同谋逆,大狱一下,数万跟着我的人怎么办?张大帅以后还是不要再提。”郑芝龙拒绝道:“我郑家在南方一直是抵御夷人和海盗,忠君爱国,怎么会做出这种无君无父的事?” 屋里的四个人都是亲信中的亲信,能把这些事拿出来谈,这四个人也是毫无表情。 张元彪这边的赵大云是一手从基层提拔出来的破产农民,跟着张元彪从京城一路走到现在,哪里还有啥大明朝,而汤敏本来就是落地秀才,忠君爱国的思想不多,之前多是对于明朝武力的恐惧多一些,这些年参与军事行动和地方治理,对于大明王朝的残破早就了然于胸,俨然已经是张元彪的铁杆,虽然不知道自家大人的计划,但是基于对自家大人算无遗策的认识,此刻也是一脸志在必得,丝毫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而郑芝龙的两个心腹也是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被造反之类的话吓到,他们郑家在南方干的都是这样的活,要是他们的家主一声令下,那些海匪们上岸攻打州府也是常事。 夭寿了,海匪出身的郑芝龙要忠君爱国,这家伙南明时期干的是啥事呢?把自己拥立的皇帝都给搞了,大概是价格没给到位吧。 但是谈判不能只捡好的说,要分析利弊得失,关键时候还要秀一下肌肉,只谈好处是不行,也得说点别的。至于最后拉扯的利益分配才是关键,大家主要是在这个位置争论,聊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只是铺垫一下。 “那就是说这个事谈不拢了。”张元彪遗憾地说:“你我手下都是数万军士,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多少个家庭的生死存亡,我坦白的说,走到今天,我也是在沙场上踏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可谓是如履薄冰,现在我拿出万分的诚意与你商议,为的就是免去这不必要的刀兵,大家携手要那那荣华富贵,不至于出现亲者痛仇者快的局面,我得心意你可知道?” “张大帅你是说要开战吗?”郑芝龙毫无表情地问道。 “就像你跟刘香在南边一样,这样的一个大海,能有两支不同的队伍并存吗?”张元彪说道:“现在短暂的平衡是因为我东海公司主营在高丽和倭国的贸易,虽然这两处地方财帛不多,但是一年出来一千万两白银不成问题,而且是双向贸易,再加上保护费,你懂的,这里边可以每年为东海公司的海军提供多少银子。而且我军在高丽与倭国可以轻松采购到适合造船的木材,如果愿意,辽东的木材也是轻松可以得到,每年的造船数量相当恐怖。更重要的是,我们拿到了西夷人的通商文书,不怕明白的说一声,我军已经在湾湾岛的北部设立了城市,这二年迁徙了数万人充实,那些人有的是剿匪得来的,有的是在高丽和辽东作战得来的战俘,而且在不远的将来,我军还回去中原之地参与对流寇的作战,到那时候抓些流民去湾湾岛垦殖,每一天每一月都在增在湾湾岛北部的势力,要不了三年,就能打到南边去,到那时候,我只要同意与西夷做贸易,然后在平缓的沙滩划一片土地给他们当货栈,别说是海上的西夷,就是澳门的西夷也会求着来和我合作,到那时候,对抗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说的有点大,大概意思郑芝龙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不服就打。 “张大帅,你对我们的力量一无所知,自以为计划周密,到了实施的时候难免会麻烦不断。”郑芝龙淡定地说道:“我八闽男儿也不是吓大的,要开战就开战。” “谁说要造反?我们都是大明的子民,以后也是,日月不落,永照大明,皇帝还是朱家的,我们都是忠臣良将,永垂青史,我只说三个条件。”张元彪伸出手指,说:“第一,郑大掌柜为平南王,额定三万军士,主管福建全省军政,盐铁税和田税悉数归你,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郑芝龙大吃一惊,任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做梦也没想到有这样狂傲的人,这还不是造反?大明的官爵是买菜送的?这还世袭罔替,开什么玩笑,越说越离谱了。 “第二。”张元彪接着说:“在福建设置两个通商港口,郑家可以与夷人做生意,全国茶叶和瓷器丝绸四成的额度归郑家,也就是说,将来对夷人贸易,每年出多少货是有定量,郑家能占四成。” 这个理由没啥营养,郑芝龙听着也是暗自发笑,自己在南边虽然没有垄断贸易,但是军力强大,几乎把大海都囊括了,在可预见的将来,每年想出多少就出多少的货,还用得着别人指手画脚? “第三,你赚多少钱怎么花,大明朝不管不问,只要你不造大明朝的反,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你自己可以在福建一省开幕府,像倭国的德川家康一样,想怎么折腾,只要符合大明朝的法,随你折腾。” 德川家康的事郑芝龙是知道的,他在倭国还有个家,但是这些话连起来,把郑芝龙给整不会了,眼前的小子句句话都能听懂就是要造反,但是连起来还说要和大明朝共进退?太矛盾了。 “大帅。”郑芝龙麻了,说:“你说的这些,有依据吗?” 原本历史上的郑芝龙对于身份和名分太在乎了,自己在海上打拼为的不就是福荫子孙,哪有人愿意背着海盗的名字活下去,为了洗白郑芝龙主动归顺明朝,同样为了名分他选择了与大清合作,为了获得稳定的长期的饭票,直接把自己辅佐的明朝皇帝都给搞了带着财富去京城定居。 这是短视吗?也不一定,只是基于利益考虑的结果。 张元彪很严肃地说:“以上说的是合作的最终收益,郑大掌柜是否满意?” “这些能保证吗?”郑芝龙也严肃地说:“你怎么保证这些都能享受到?” “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新的大明是由新的皇帝掌管,而我们则是新皇帝的肱骨之臣,只要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无非就是一场新的权力划分。”张元彪说道:“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新的皇帝会支持你当上这个王,前提是你要忠于大明。” “你能控制皇帝?”郑芝龙好奇地问道:“倘若皇上不同意呢?” “那就换一个皇帝,直到同意为止。”张元彪说道。 “我虽然读书不多,这么干的没有几个好下场的。”郑芝龙说道:“你就不怕将来秋后算账?” “现在局势糜烂如此,即便是诸葛武侯出山也休想回天,山河破碎只能从头来过,咱们是再造大明的功臣,我们只能比那些旧勋贵更公平。”张元彪说:“你若不放心,皇后由你们郑家出,内阁大学士始终有一个郑家人在朝中,到时候你的子嗣在福建手握军队与贸易,朝中有皇后与高官,我不信你会担心被清算。” 得,这优惠活动又送出去一个皇后和内阁成员,张元彪又加码了,为了拉拢郑家,张元彪不说是不择手段,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了。 第434章 张元彪也算是个老狐狸 这样的话放出来,屋里的人都是震惊。 郑芝龙完全不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是短短的一会交谈,张元彪就许诺了这些神奇的价码,饶是郑芝龙在南海见到了无数空手套白狼的商人,也被张元彪搞懵了。 国家大事就这么被划分了? 好像两个吹牛不上税的酒晕子说胡话,但是场面又是极其诡吊,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奥秘。 “张大帅,你要在这个变局中得到什么?”郑芝龙问道。 “我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第一就是养精蓄锐,等着命运的决战,实现了刚才对于你的许诺。”张元彪笑道:“第二就是扫荡辽东,把建奴消灭为我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全是顶层设计,这些东西更是虚幻,说出去都没人信,但是此刻,这个东海公司的幕后老板这么说,郑芝龙也不能说这家伙在吹牛,因为他没有证据。 “第三,等着这些事都了结之后,我要让中华百姓不再受到异族的欺凌,过上真正富足的生活,到时候天下无战事,四海生平。”张元彪笑着说:“到那时候,我就在南方做个富家翁,安安心心过日子。” 郑芝龙有点吃惊,他也读过书,知道这叫“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这都是文化人酸不溜秋的美好设想,说都是这么说,一旦掌握了权力就会害怕别人拿走权力,这才是人的本性,所以郑芝龙直接忽略了这一条。 “张大帅,以上的许诺,我是相信你的,但是这种事我想不会有个文书啥的吧?”郑芝龙说:“如果真的实现了,将来被人知道,这也是类同于谋逆的事情,我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你要怎么去保证这一切呢?” “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写下誓书。”张元彪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可以拟定好誓书,然后好好保存,为了天下苍生,我不怕那些事情。” 你不怕,郑芝龙可怕,但是这种发誓没啥用,都是基于实力说话的,郑芝龙腹黑得想,如果自己实力够强,那些东西也不是得不到,但是实力不够,只怕到时候张元彪吞了自己也说不定。 只是谈判,就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郑家需要时间去准备战争,而不是消极的避免战争,所以只要能避免决战的提前到来,将来这些条件还能再提。 郑芝龙想了想,还是觉得谈判中好像有点不对劲。 郑芝龙思索一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张元彪丝毫没有说起郑家要在即将到来的合作中做什么。 “需要我们做什么呢?”郑芝龙问道。 眼见这个男人说出了这些话,张元彪也是大为欣慰,这就是有得谈,刚才说的无论是秀实力还是谈利益,都是诱惑或者威压,全都是为了实质谈判做铺垫,张元彪本以为说完了上述的东西,郑芝龙会以回去商量而选择休谈,一些内容要放在下一步进行沟通,没想到郑芝龙居然这么上道,提出了这个最为重要的环节。 郑芝龙也是心里苦啊,以他现在的实力只是偏安于福建沿海,哪里有那实力去谈国家大事,但是张元彪一上来就说这些,就好像一个人打算去买自行车,这边直接要推销豪华跑车,就这么离谱,说是交浅言深都抬举了,简直是刚见面就谈跑车如何性能优良,人家是来买自行车的,这跑车都要白送了,肯定有啥目的吧。 自行车与跑车,都是还是次要的,张元彪就是要在郑芝龙羽翼未丰满时,一顿好处彻底把这个男人征服,因为这海贸利润太大了,每过一个月,郑芝龙就能有上百万两的收入,还能扩充人手,这个时间点郑芝龙刚刚打败了刘香,正是发展壮大之时,现在的价码拿出来虎不住这家伙,再过一年,价码还得上涨,倒不如一次性给够,也省得以后次次加码。 “我得想法很简单。”张元彪说:“第一东海公司和郑家要合资组建新的公司,这个公司一起协定海域的过路费,大家按约定分钱,当然这分钱也是要和军力支出相关,总部设在福建,你们设地方,双方都派人去参与监督,确保钱分的到位。” 对于这一点,郑芝龙没啥说的,谈判不就是为了这个?大家可以不打仗就收钱,是个好事。 “军力相关?”郑芝龙道:“这个怎么分?我们怎么能界定呢?” “军力是按照比例进行的,我们双方互派人员进行考核,然后坐下来计划一下,咱们双方额定一个兵员数量,我们海军要占六成。”张元彪说:“咱们只讲大方向,你觉得不合适,后边慢慢调整。” 四成也不少了,但是谈判桌上不能见好就收,趁着这个时候胡搅蛮缠都是有需要的。 “为什么不是我们郑家占六成?”郑芝龙说:“这个买卖本来就是我们先干的,在南边这些年死了这么多的弟兄,你们上来就要分六成,我怎么回去交代?别说回去商议,就算是现在都没办法给外边的弟兄交代。” 这也是情理之中,大家要分钱自然是跟着实力走,人多船多的郑家自然要分大头。 优秀的政治家其实就是善于妥协之中寻找平衡点,张元彪虽然不善于谈判,但是政治牌打的透亮,他的目标是稳住郑芝龙然后让他安心于在福建和广东做生意收保护费,这样的海贼团体没啥远见,只要一稳定下来,那战斗力是直线下降,到时候哪能跟张元彪的新式海军媲美,说到底,将来的钱,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为了不伤和气。”张元彪说:“核定兵员之事,三年后再说,以后新公司收保护费的钱,大家二一添作五,直接对半分,过了三年之后,大家再坐下来商量,到时候都能看到好处,谈起来不更顺手?” “可以。”郑芝龙见目的达成,也是点头许可,问道:“第二呢?” “第二是分享贸易线路,咱们把大宗货物的占比定好,比如茶叶陶瓷铁器和武器,不能强买强卖,咱们的商会在一起商量,每年出多少货要议定,不能由着商人们乱来,也省的大家恶意竞争,我们开放倭国和高丽,只要是议定内的货物,登记报备后,一路通行无阻,所以,你那边与夷人的交易也要统一协定。”张元彪说:“这些船也是要交保护费,一码归一码。” 这一点郑芝龙有点不爽,但是这个大的设计是符合长远利益的,于是也就点头,只是说道:“倭国与高丽的贸易线路,本来就是我们的,现在你们占下了,反过来还要我的南海线路,此时不妥,议定的时候我们要占大头。” 对于郑芝龙的这个说法,张元彪可没兴趣怼回去,两家现在既然要合作,喊打喊杀到底是不妥,只能点头道:“此事我应允你,协定贸易这事,我们的幕僚们可以慢慢谈,我要的是合作,这些都可以谈,只要双方都满意,比起军费来说还是很有优势的。” 张元彪才不是善男信女,这议定贸易,本来就是双方协定的一个重要环节,他郑芝龙没有实力直接把船开到欧洲去买卖,张元彪的远洋舰队可以呀,到那时候直接把船开过去,这钱不就跳出了议定范围之内,到那时候郑家若是想去欧洲,当然可以,关键是他们的水手和船只能行吗?船开不过去带不回钱,那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到那时候南海贸易日益萎缩,郑家想要线路和经验丰富的水手,陈浩南的特务机构就能让他们安安分分在南海当个良民商人。 第435章 郑森 以上两点,郑芝龙虽然旋即就抓到了重点,直接在这里就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不少的利益,但是这些投入,张元彪也是能接受的。 眼见着窗外夕阳西下,张元彪也抛出了第三点。 “第三,双方的军士要相互融合,双方互派军官深入到军队中调研。”张元彪说:“同时,我们要互换几个亲信,让他们深入到双方的决策层中,这就是相互透明化,减少不必要的摩擦。当然你可能想随便安排个人,但是我这边直接会把你选派的人安置在我的参谋本部,不光是海军,它还可以随便参观我的陆军与其他设施,甚至包括造船厂,这是我对于郑家的一个诚意,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互认识到彼此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才能更好的合作。” 郑芝龙觉得这些东西,简直是自己一方赢麻了,虽然是明白张元彪这是在显示实力,但是考虑到己方除了账册和贸易对象有点实际价值,其他的真没啥说的,简单思索也被这诚意弄得说不出啥,因为眼前的这个东海公司船坚炮利,值得去发现的地方很多,若是真的如张元彪所述,提供这么多的便利,那么郑芝龙是大赚,短期内就能提升己方的实力,还能尽快了解东海公司的底细。 “亲信这个我支持。”郑芝龙说:“但是军队之间的互派就算了,我们的军队非常排外,你的人去了他们也不听话,只怕是徒增麻烦。” 眼见郑芝龙答应这一条,张元彪也是长出一口气。 谁稀罕去郑家的海军里观摩,破船破炮,打仗全是一股悍勇,去学习他们的宗族文化?东海公司现在的海军是比肩西班牙和荷兰海军的高级军种,不说那船长大副啥的机要人员,就是战舰上的炮兵各个都是无价之宝,要是反向学习郑家海军建设,以后也别想去南洋与夷人们对战了,大家一起搞宗族文化那一套等着英格兰海军打过来就完了。 亲信互派,还不是为了郑成功这个大英雄,张元彪心下暗喜,只要能把郑成功要过来,自己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别说是参谋部,就算是造船厂和枪炮局都任他前往,任何决策也不会背着他,这才是郑家最大的希望,也是了结这惶惶乱世的天之骄子。 “这些后边可以谈。”张元彪大为兴奋,道:“郑大掌柜打算派哪些人前来?” 对于这个事,张元彪这么上心,郑芝龙也有点摸不清了,因为刚才讲到利益划分时,也没见张元彪这个样子,现在突然变得眉飞色舞,郑芝龙只当是这对面的年轻人太年轻,他的关注点可不在这个上边,打算随便敷衍几句过去。 “郑家的公子郑森我听说就不错。”张元彪自说自话道:“之前就听说他的才名,不妨派来互访,如何?” 张元彪也知道这谈判中,谁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等于失败了一半,但是张元彪实在不愿意慢慢去谈此事,哪怕是付出点代价也是可以的。 郑芝龙有点意外,因为他现在刚刚有了第五子,郑森虽然是老大,但是郑家洗白之路中,一直是打算让郑森作为读书做官的苗子,家族事务很少让他参与,现在正在泉州安平读书,因为天资聪颖,已经是一个十里八乡都很出名的做题家,事关郑家洗白大任,又那么年幼,郑芝龙可不舍得这个好苗子去当间谍忙于那些不入流的事务,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郑家的未来可在他的手中。 “不妥。”郑芝龙倒没多想,只是出于一个普通父亲的角度回答道:“森儿不过十五岁,现在正是读书之时,不可为此耽误学业,我另派别人前来。” 听到此处,张元彪都有点急了,后悔自己暴露想法太早,反倒是让这个老狐狸习惯性地拒绝。 “年轻人更应该出来多多游历。”张元彪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况且北地文章鼎盛,前来北地,正好可以去曲阜游学,拜会相关的大家,自然能够对求学有益。” “不妥。”郑芝龙说道:“森儿乃是我郑家的千里驹,我打算让他专心攻读,日后参与科考,不可为此事浪费精力,他对于家族的经营没有多少了解,此事我看作罢,我会派别人前来。” 这时候郑芝龙也明白了张元彪的意思,这是打算要个人质,自己的长子哪能撇过去傻傻当人质,万一双方交恶,岂不是多了些忌惮。 想到这里,郑芝龙问道:“张大帅是打算派谁前来?” “我若有子嗣,自然会派,只是我现在没有。”张元彪说:“我打算派我的义子王豹前往,他虽是我的义子,但是文韬武略不在我之下,乃是我方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此话一出,郑芝龙没觉得啥,但是张元彪身边的两位可把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是啥风向?这是承认了王豹的地位了吗?这是在宣告继承人了吗?之前张元彪一直遮遮掩掩,现在是要扶正了吗? 汤敏都有点炸裂了,他跟这个王豹小友交往可不多,思绪完全从会谈中跳了出来,绞尽脑汁如何去消化这个信息,事关临清军内部的巨大消息,这个军师一样的幕僚长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一边的赵大云也是大吃一惊,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洒了水,只能放下后低头看桌子,脑袋里也是一遍遍过电影似地想着之前和王豹的过往,心道好在没有得罪过这小主,好像王豹年幼时去军营学习,自己还多有照顾,想到这里也不禁释然,心道这个消息得尽快传出去,让老弟兄们都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这些变化被郑芝龙看在眼里,心道这王豹的影响力不小,居然让这两人都大吃一惊,看来对方给的价码还是可以。 但是义子到底是义子啊,这张元彪正是好年纪,说不得过几年有了子嗣,区区义子恐怕不足以让张元彪投鼠忌器,看来自己也万万不能把郑森派去,万万不可。 第436章 大炮和军舰贸易 谈判陷入了僵局。 张元彪也知道现在不能再等了,他思虑了一会,毅然说道:“如果郑家能把郑森派来,我愿意出售战舰两艘,附带上边的火炮八十门,以及为郑家训练两艘船所有的水兵。” 这个话放出来,整个会议室除了张元彪之外,那五个人都懵逼了。 两艘战舰八十门火炮还附带训练水手,这玩意意味着啥? 这意味着东海公司引以为傲的技术优势可以被郑家复制,要知道整个南中华海,夷人们的兵舰加起来也没几艘,他郑家打拼这么多年,也只有区区两艘老旧的克拉克帆船,这个船比起现在东海公司的盖伦船加强版简直差了不知道多少。 “大人,大人。”汤敏差点站起来,在一边说道:“我这里有个刚刚得到讯息,需要跟您汇报,我们能不能去那边说一下。” 赵大云也是急着跟声道:“大人大人,京城也传来消息,我刚才着急,没有给您汇报,不如先让我说一声,很简短,我把讯息写下来给您也可。” 张元彪知道这俩人是要干啥,但是他像极了一个倔强的赌徒,哪怕形势再不好,他也愿意押上所有的一切。 “那些事等谈完了再给我说。”张元彪挥挥手,说:“现在正说正事。” 汤敏饶是修养气质,此刻也是顾不上礼节,说:“大人,军舰现在配备还差数艘,而且火炮也是差额较大,大人现在如果要出售,也是要从长计议,我好安排工匠选购木材,不然会影响海军的接收,到时候水兵也就没地方安置了。” “对,对,对。”赵大云也是跟着说道:“大人,火炮数量不足,我射击军现在还不能配备完毕,而且那些炮台也急缺大炮,如果急于出售,也是没有办法补货,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眼见如此,郑芝龙刚刚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也恢复了,他也觉得这事不能办成,如果自己拿到了船只火炮,要不得三年,大家在海上技术都差不多,钱郑家有的是,缺的就是技术和火炮,砸钱造船招人,那新式海军还不好建。 一抹失望从郑芝龙眼角划过,张元彪也孤注一掷说道:“此事我意已决,有困难让他们去想办法,以后两家合作,没有强大的水军,怎么能一起御敌,就这么办。” “哈哈哈,好。”郑芝龙这个老狐狸拍手叫好,说:“既然张大帅这么说了,我也承诺,只要先交付四十门大炮,我就把森儿派来。” 眼见郑芝龙做了这个许诺,张元彪也是点头道:“没问题,四十门大炮,附带炮弹和火药,一个月内予以交付,但是这火炮造价高昂,郑大掌柜要给现钱才行,而且这个价格,因为要赶工,所以肯定会贵一些。” “钱不是问题。”郑芝龙笑道:“不过我要的大炮是贵公司炮台上的那种,必须是精良才行,不能拿残次品抵账。” “这你放心。”张元彪道:“船只交付的慢,我不能拿现役军舰交付,所以你要等一等。” “这么问题。”郑芝龙道:“但是船只的建造我要求派人参观,我不能接收性能有问题的船只。” “好,这都好说。”张元彪说:“你派人来是应有之义,但是,必须是郑森前来之后才行。” “好,我们一言为定。”郑芝龙满意地说:“此事现在就可拟定文书。” 张元彪也不含糊,喊来了侍应生带着纸笔就过来了,双方直接就签订了相关协议。 “那些战舰大炮是专用的海军大炮,你协议上写的是要岸防火炮。”张元彪说:“那船只上的火炮是否减少四十门?” “不不不。”郑芝龙说道:“船只上的火炮我们也要。” “这海军专用大炮能打三里,弹丸威力巨大自不必说,但是这协议上写的如此,我们还要签订一个专门的协议。”张元彪说道:“海军大炮价格更贵,你还要吗?” “要,你出个价,只要不离谱,我都要。”郑芝龙毫不含糊地说道:“只要你能先交付四十门岸防大炮和二十门海军大炮,森儿就派过来。” 老狐狸,算你的账去吧,这么多的大炮,不光买的时候要钱,用起来也都是钱,你想走标准化的海军,看你挣得那几个钱能撑多久,只要十年八年的你造不出批量生产的大炮,我的海军一样能虐死你,哪怕你能造出来,标准化的海军岂是一群海匪能玩得转?要不是为了郑成功这个人,这些装备扔海里也不会给郑家,完完全全的资敌。 张元彪心里嘀咕着,手上也在签字。 眼见着这些军国利器被卖出去,价格多少不用说,肯定是大赚特赚,但是这些样的阵仗直接快看哭了汤敏和赵大云,这事传出去,老弟兄们怎么看他俩,这都劝不住自家大人,以后没脸见人了。 一百万两的火炮配套和人员训练协议这就签完了,郑芝龙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然后就是二百万两的船只与训练协议,郑芝龙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拿着协议暗自兴高采烈。 区区七百万两对于大明朝廷是个巨大的数目,但是对于郑家这算啥?无非是一年的进项,而且这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军国利器,红夷人大老远跑过来,别说卖船,就是大口径的火炮都不肯卖,所有交易的东西都是些火铳和夫朗机小炮,那些大炮是护身符,卖出去只怕是回去都得看人脸色,所以郑芝龙在南边也没多少大炮,现在天降福音,这玩意得了这么多,以后自己的地盘简直是固若金汤啊。 这个协议开了头,郑芝龙顺便提起要购买火铳的要求,一次性要买三千杆燧发火铳,张元彪思考再三,觉得火铳不同于火炮巨大,这东西太犀利,万一郑家拿着火铳搞偷袭,己方的军士肯定会吃大亏,而且这玩意要是被郑家送到湾湾岛支援本地原住民,以后更麻烦,直接以军械不足拒绝了下去,双方围绕着别的项目展开交谈。 第437章 买买买 夜深了,大会议室外边的军官们还在走廊里坐着聊天。 侍应生点燃了走廊里的蜡烛,一盘盘食物也被推了过来任人食用。 郑家人在外边很不放松,他们尽量靠近大门,想的是一有变故便冲进去火并。 为了让他们安心,海军次长刘青山也带他们去一侧的观察窗往里看。 郑家人虽然焦急,但是看着里边谈笑风生的六个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频频过去查看。 期间,郑芝龙为了安抚外边的手下,也派心腹出来告慰一番,说是自己掌柜在里边谈论协议,让众人不需担心云云。 比起那些焦急的郑家人,外边的海军军官们则是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抽烟吃东西,谈论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十分的轻松惬意。 毕竟这是海军大楼,不说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官,就连侍应生都是军中调出的精锐充任,虽然都没有带武器,但是真要火并肉搏,这里的人数是郑家的两倍有余,而且楼下和楼上都是荷枪实弹的红衫军,那刺刀冲锋连建奴都吃不消更别提没带武器的郑家人。 其余军官不知道,刘青山可是知道那屋里的柜子中有四个精锐的掷弹兵,虽然没有披甲,但是他们拿着斧子,只要屋里出现问题,那四人就会出来护驾,简直是万无一失。 时间到了深夜,屋里的人在烛光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谈论。 就在这个下午和晚上,张元彪与郑芝龙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方案,当然,将来怎么分钱是个细活,他们在一起只谈大方向,细节自然是汤敏他们下属去磨合,这么长时间除了涉及将来封王封官的许诺外,还搞了一大堆的交易意向。 比如这岸防大炮,郑芝龙除了采购大炮外,还要购买炮兵训练和火药炮弹,完了之后对水泥也很感兴趣,因为他是在炮台转过,知道那些不是石头但是又像石头的东西意义何在,直接要购买二十万袋修建炮台拱卫泉州港和他的厦门岛。 对于这些,张元彪有说明了海水侵蚀后普通水泥不行,要采用抗海水的高级水泥才能保证海港坚固,这郑芝龙财大气粗,直接下单二十万袋。 对于这种神奇的东西,既然能关系到港口的建设和自家的安全,价格不是最要考虑的,而且这价格拿出去也买不到,水泥厂虽然在山东设立了不少,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临清商会重点管控,外人想大量购买那必须要和临清商会商议,所以郑芝龙价格根本没有打岔,就是张元彪要多少给多少,这玩意在南方可没有,短时间也没可能生产出来。 除了水泥,张元彪还推销了伏特加和香水这些东西,郑芝龙也很有兴趣,一一下了订单。 便于存储和运输的烈酒还有那比花露水便宜更多的香水,都是西夷人的最爱。 酒水是水手们在海上生活的必需品,伏特加跟酒精差不多只要密封得当基本上不会损坏,简直是几号的东西,而香水更不得了,西夷人身上的体味大,本身那边的贵族就急需这些东西,神秘的东方香味,持久弥新,这东西运到欧洲那就是奢侈品。 对于铁器郑芝龙也是大手一挥买了二十万两的,新式的铁器和厨具,虽然福建冶铁很有名,但是高品质的铁器还是价格昂贵且产量低下,这临清商会提供的铁器价格合理数量巨大,而且质量也不错,顺带买点囤起来,这些优质铁器西夷人不感兴趣,但是南洋的土着部落却能以不可思议的价格换取粮食和金银,那边人可没有掌握什么冶铁的技术,即便是有,那边也缺乏铁矿,这也是个好的买卖。 临清军的新式驮运马车,郑芝龙在九丈原岛上见了不少,还坐了几次,两匹挽马拉着的这种四轮马车简洁耐用拉的也多,简直是商业和军事活动不可缺少的好东西,郑芝龙也是下了二百辆的订单,听着三十两一辆的报价也没啥犹豫,反倒是盘算着这车弄回去要优先装配给自己手下的商队。 林林总总的多项合作协议被草拟,张元彪就在这一天,就推销出去了大概五百万两的订单,初级工业化的优势展现无疑。 这个大海王可是精着呢,看了看样品就知道这些东西随便拿到南洋都是数倍的利润,相比较而言,买东西付出的那些钱财,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的海贸大明生产的货物那是广受世界欢迎,四周的国家经济文化落后是不得了,不管是高丽还是倭国,除了粮食和基础土特产有点销路,别的东西只有贵金属如金银还能行,至于大明的物产,到了那边都是好东西,利润翻几倍都不叫事。 而西夷人的物产,更是在大明没啥销路,但是西夷对于瓷器和丝绸茶叶的需求极大,这些东西在大明司空见惯,但是运到欧洲,那价格就不是翻几倍那么简单,翻几十倍都是正常现象,所以西班牙和荷兰都是带着白银前来贸易,带回去大量的货物换钱,这条航路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言而喻,所以此时的大明贸易还是很大的受益方。 “铁钉这个是急需的。”郑芝龙饶有兴致地说:“要尽快运到泉州,到时候我会先派船只来九丈原岛等着,护航过去。” “船费是需要郑家承担的。”张元彪说:“我能够以市面上的价格卖出,但是海运是要你们承担,我觉得装够一整船较为合适。” 郑芝龙还不知道张元彪的盖伦运输船有多牛逼,他印象里这海运的成本也是很高,不仅要算船的损耗,一路上水手的薪水,还有那不确定的海上风浪,损耗三成都是司空见惯,所以听说张元彪收取的船运费用只有他预计的三分之一,那是赶紧下单拟定协议,生怕张元彪再反悔。 铁钉这东西的作用巨大,尤其是对于舰船来说简直是必需品,郑芝龙大小船只数千,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维护,铁钉的需求量很大,但是这东西一点也不便宜,只是张元彪的铁厂牛逼,采用浇筑法获得的铁钉那是比手动敲打出来的便宜很多,由不得郑芝龙不心动。 这样的贸易谈判,一件件样品的查看,郑芝龙也慢慢的对张元彪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那些看起来寻常的货物,能赚钱是一方面,这样的生产能力,要转换到军事用途,比如说制造盔甲,简直不要太可怕。 第438章 天机 夜深了,双方人才散开。 张元彪作为东道主,自然是不会下去送人,只是安排了海军军官们下去送客。 只不过这次张元彪安排了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进行护卫,而郑芝龙下榻的客栈也被张元彪重点保护起来,双方约定好休息后,明日一早再做会谈,到那时候都要带着自己的文书和手下,对今日达成的合作协议进行系统性的签署,到那时候会有更多的讨价还价,虽然不知道郑芝龙回去是不是会彻夜难眠,但是张元彪那是相当的兴奋。 汤敏唤上来他的幕僚开始在张元彪的大会议室里复盘和细化贸易情况,赵大云则是作为张元彪的亲军队长开始对海军大楼进行防卫。 自打郑芝龙一行人被刘青山送走后,张元彪就在会议室里放声大笑。 这笑声是发自肺腑的,是多年来压迫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看着那巨大的海图,张元彪真想此刻就拥抱上去。 搞定了南方的郑芝龙,就等于有了充足的军费,再也不用看着临清商会头疼了,他们的低息借款都是带着附加条件,当初让他们投钱去搞海军,一个个都是土财主一般的不肯投钱,全部都是按照低息借款放过来。 在上次高丽之战时,为了筹措海军军费,临清商会也时表态说愿意给贷款,也不愿意直接进入海贸,贷款的附加条件是开办水泥厂和高丽贸易专营权,一把基本上吃完了高丽之战的价值。这些年靠着低息贷款和临清军的产出,以及和临清商会合作的项目,勉力维持军队的发展。 别看这次和郑家谈判,样样都是没啥占占便宜,好多地方还是郑家占的多,但是海贸的收入都是动辄百万两的大买卖,人家郑芝龙大钱见的多了,可是张元彪是啥小门小户,哪怕是赚的少,那也是和之前的经济模式不可同日而语啦。 保护费是直接赋予海军的,年收入足够扩充三倍的实力,而水泥酒水香烟以及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产品销售,那都是实实在在的收入。 郑家就是财大气粗,松松手指掉下来的都能把张元彪吃胖。 现在不一样了,老子有钱了。 海贸带来的好处那是无可企及的,比起可怜巴巴的大明王朝,现在的张元彪手上有人兜里有钱。 “大人。”汤敏拿着一叠纸张走上前来,说道:“今日所提及的内容,除了对于郑家的日后许诺外,都在这里了。” 张元彪拿过来在烛光下看了看,大炮、军事训练、水泥、伏特加等等,林林总总二十余项,简算的金额就达到了五百万两白银,两艘船和所属大炮没有算在里边,这个船只的费用还需要单独核算,肯定不会便宜。 “嗯嗯。”张元彪说道:“很好,你晚上再研究一下,明日如何与郑家商议细则,只要能保持三条红线就行,第一,新的公司要组件,底线是均分,过路费也是要均分。第二,新的公司要再人员上均分,至少不能低于四成,制衡机制你随机应变,毕竟你和临清商会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商人们的那套把戏你肯定能看清。这第三,一定要把合作敲定,万万不可撕破脸,哪怕吃点亏,也要把郑家跟咱们捆在一起。” 汤敏拿着小本子记下后,说道:“大人放心吧,此事一定应付的来。” 张元彪看着这个年轻人,很是宽慰。 “大人,售出军舰大炮,那郑家以后更难对付了。”汤敏低声说道:“要不要把舰船和火炮的水分调大一些?” 出售猴版武器是二十一世纪军事强国的惯用伎俩,一样的武器那也是有巨大差别,为的是不被购买方仿制或者拿来对付自己,汤敏督导生产多年,有这悟性,还是很好的。 “不可。”张元彪说道:“所售卖火炮军舰与我军制式一样,万万不可以次充好。这郑家人猴精着呢,大家第一次合作,还是要让他们尝到甜头。” “是。”汤敏放下小本子,担心地说道:“郑家在南边拥兵数万,他们的水兵那也是非常悍勇,我还审问过抓到的俘虏,他们的战斗力也不能小觑,甚至时常与西夷人在南边对战,向来是胜多败少,咱们之前和他们打了几次,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是凭借火炮犀利,我军尚能优势,现在郑家也有了这些火炮,只怕以后更难办了。”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张元彪叹息道:“只是现在时局变化迅猛,只能从快解决与郑家地海上争锋,双方大打出手,无论如何,只要无法稳定的从海贸里拿出钱,吃亏的都是我们。现在合约已经有了头绪,只要能与郑家和和美美交往上几年,咱们就能在北地做出大事业,到那时候,五万红衫军兵从路上扑向福建,湾湾岛也在我们手中,郑家拿什么跟我们斗,到那时候他要体面,就是大王是外戚,若是不识抬举,犁庭扫穴也不是难事,所以,千方百计一定要稳住郑家,这是你这个东部统领的重中之重。” “大人。”汤敏低声问道:“明日郑家私下肯定会询问大人许诺的那三条,封王这个事,我是真的愚钝,搞不明白。” “也难为你了。”张元彪说:“此事我一直在筹划,知道这一切的也没几个人,现在我说给你听,好让你有个底细。” 说完张元彪把汤敏让入一侧的休息室,屋内昏暗的烛火下,只有他们二人。 “此事乃是绝密。”张元彪说:“我夜观天象,崇祯十七年京城会有大事发生,到那时候就是变局的开始,只要我们抓住此机遇,前途不可限量,毕竟都是天机,你这肉体凡胎,所知越少越好,这件事我只能给你说这么多,明日我会与郑家完成誓书,好好做,他郑芝龙能封王,你汤敏也不错。” 这么虎头蛇尾的话,已经是张元彪可以给汤敏说的极限了。 毕竟自己闯入了这明末乱世,蝴蝶效应还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未来,到了十七年万一崇祯没有选择吊死在梅山歪脖子树上,自己的打算不得落空? 汤敏听完,也是模模糊糊不知所云,虽然不可知全貌,但是看着算无遗策的自家大人,还是充满了信心。 第439章 艰苦的谈判 崇祯十一年十月。 一篮子的合作协议迫使汤敏等人无法回家过年,至今还在九丈原的海军大楼与郑家人唇枪舌剑地争夺着一分一毫的利益。 一分一毫这个词毫不为过,因为这些协议的签署将是大明海上贸易未来十年的一个宏伟蓝本,事关临清军将来的收益,所以双方都是派出了己方的能人前去商议。 自打谈判的大方向定下来之后,郑芝龙就带着人整日与张元彪宴饮和出门打猎,两个大佬很默契地只是谈天说地,丝毫没有聊过谈判桌上的你争我夺。 这是大佬的基本修养,也是双方手下的定心石,如果谈判上来就是大佬之间的争锋相对,这事十之八九也就黄了。 其实张元彪也是头疼的很,汤敏拿来的和作文书一直在修改,这十几天每天都有不重样的问题出现,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限制协议,几乎每天晚上张元彪都是在失眠中度过。 没办法,郑家人太狡猾了。 张元彪初时提供的三条红线使的汤敏在谈判中屡次后退,得来的却是郑家人更加频繁的进迫。 比如去南海的保护费的切分,已经谈到了五五分成,钱在泉州收取,但是郑家随即就抛出来一个新的补充协议,那就是郑家要求所有临清军分润的银子要在年底统一押运到九丈原岛,说是为了核算简便,其实抛开了赖账这一个情况外,那就是想吃钱息之外,变着法子恶心临清军。 这一点汤敏也不傻,直接要求三个月运送一次。 那郑家也是各种推脱,就是不肯,还要修改南向和北向保护费的分润比例,理由是郑家所在的南向的海贸金额巨大,而临清军的北部海贸其实钱数不大,双方为此又回到了谈判的起点,细细满足了郑家对于海军舰船和大炮的购买协议后,议题又跑到了如何划分泉州合作所的人员编制上。 郑家拿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员比例汇总,连打扫卫生的人都被编入了进去,理由是本地人干活更可靠,之前的四六比例的合作所,直接被弄到了二八比例甚至更高,相应的郑家人分到的钱也是更多,比如这打扫卫生的大妈,一个月的月银就要五两白银,一年三十两的白银,足够张元彪在山上养活三个山头土匪系的射击军了。 问就是泉州物价腾贵,没办法。 林林总总的恶心账目,让汤敏也是天天失眠,几次半夜过来见张元彪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干脆别合作了,先稳住郑家直接在湾湾岛南部建立基地,只要两年就能压制住八闽的海商,直接火并得了,毕竟眼下来看,只要能在湾湾岛和八闽外围的海岛上建好炮台,打仗也比这谈判容易很多。 但是张元彪不愿意如此。 因为汤敏只是站在眼下去看,而张元彪是站在历史发展的大势去看,眼界不一样,自然想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打,当然是不怕,之前的零星交手临清军是占有优势的,但是比起这海上的收益,即将到来的陆上大战才是张元彪关注的要点。 陈近南和陈浩南的情报线上传来的消息,那闯军在各地活跃无比,而清军也是蠢蠢欲动要在今年再次入寇,决定这个大明朝未来走向的不是海洋,而是陆地上的无穷无尽征战。 海贸虽然赚钱,但是能转化成陆地战斗力毕竟有限,若是等着闯军做大和清军南下,三千万两白银砸下去也未必能见个水花,所以陆地上的战争那是一点也松懈不得,不然一旦失去了机会,将来再想打回去那是绝无机会。 换个思想,如果能成了陆上的胜利者,到时候大军压到八闽,协议又算个啥,撕毁了郑芝龙又能说个啥? 别提什么诚信,对于合格的政治家来说,诚信那都是给别人的枷锁。 所以张元彪再次下调了底线,他明确地告诉汤敏:“和郑家谈判,好像是咱们在借郑家的钱,他们盯着利息上蹿下跳,但是咱们,只想要他们的本金,价码你看着给,我都同意,再恶心你也谈下去,两个原则,一是湾湾岛我们大家凭本事去占,我不信他能和咱们比人力,第二是钱,只要能刨除海军开支,一年弄回来五百万两,你随便去谈,只要咱们能在陆上打赢了建奴,将来带着军队再去谈,有你羞辱他们的。” 比起海军大楼里的唇枪舌剑,两个大佬确实是分外的融洽。 郑芝龙和张元彪在这场协议签订的活动中都显得很悠闲,他们都是选择了让自己得力的手下去在谈判桌上争执,作为最后决定走向的两位大佬,居然很惬意的整日在一起闲谈与游猎,丝毫不再过问谈判的进程。 “砰”。 郑芝龙拿着临清制式火铳在沙滩上对着一只海鸥扣动了扳机,一阵轰鸣后,几个郑家手下牵着猎犬上前去拾取被击落的海鸥。 “真是好铳。”郑芝龙把玩着手上的火铳,笑呵呵地对张元彪说:“这么远还能打的这么准,真是比红夷人给我的还好。” 张元彪随便敷衍几句,也是擎着火铳对天上随意开了一铳,也不观察是否打到东西,就把火铳递给了身边候着的范学谦,让他去给火铳装填。 打猎完了两帮人就去喝茶聊天。 一天天就是这么样子的过,直到正月十五日双方才缔结了一系列的协议回去过年,按照约定过了年,各项合作就会展开,而张元彪日夜期盼的大英雄郑森(郑成功)也会在年后乘船带着银子来临清这边报到,开始为期一年的交流活动。 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张元彪在送上一大堆的礼物后,派己方大船护送郑芝龙一行人返回八闽。 对于海军来说,这边的政策可以削减一些了,以后的主要财力要输送到陆军上去,因为协议执行的那一刻开始,海军就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他们的收益将会源源不断地给陆军输血,而陆军反哺海军的时候,那就只能是红衫军打向八闽的时候了吧。 希望广建炮台能够遏制郑家向北发展,只要双方不爆发明面上的冲突,郑家可以多挣钱,反正挣多少,他们也别想凭借一省之力对抗整个国家的意志,而张元彪有信心成为那个强大的意志体现。 第440章 新年酒会 崇祯十一年元月三日。 一路风尘仆仆的张元彪才带着手下亲卫从日照港返回临清。 对于这个穿越到明朝将近十年的人来说,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更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所以在此地过年也是没有什么愉快的心情。 相反的,越是过年张元彪更是积极出门,无论是在齐鲁大地的群山“土匪寨”中慰问老兄弟,还是在日照港与留守的海军军官们聚餐,多年的漂泊也没有让他把临清视为自己的家。 这次回到临清,也只是在官署待了一天就开始四处走动。 他要去的地方很多,第一个要拜访的自然是老大哥朱大志那一帮旧临清军军官们,这是临清军的法力所在,虽然这些人都是沉迷于赚钱,但是每次过年张元彪都是带着礼物和银票前往,与他们好好喝一顿,这是关系到临清军体系的大事,每年的聚餐虽然是场面,但是张元彪必须给他们保证不会造反,在这些人眼里,只要不造反,随便他张元彪去折腾,然后就是无休无止地给自家子侄安排工作的请求。 这些都是每年的必修科目,推荐上来的人是朱大志拿着名册递上来的,张元彪也不推迟,就会收下名单让黄岭去办理,至于这些人去哪里,他就不管了,反正不会去当兵,应该都被分配到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岗位上。 从内心深处来说,张元彪是一个这样的关系户也不想要,里边很少有什么真才实学的,大多是肩不能扛的纨绔子弟,只是碍于面子不得已为之,否则这些旧军官又会张罗着开办新的工厂给临清军供货。 第二是去大义镇走访临清军本系统的单位,什么内部工厂福利院和医院,这些年,这里出产的伏特加和香水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前期给临清军的财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那边还有倭人工匠与西夷人工匠的内部作坊,每年都要走访到位。 位于城郊的福利院也是张元彪重点照顾的地方,那里是收集的各地孤儿,很多都已经继任给战死的光棍弟兄当养子。 这些孩子的保姆和看护要么是登莱之战解救的落难女子,要么是战场上受伤退役下来的临清军老兵,这些人的心理状态绝对是最为忠诚的看护者,自然是张元彪说啥是啥,一起苦命人在一起抱团取暖,带出来的孩子们自然也是苦大仇深的复仇者,算是临清军最干净的未来人才库。 那里的孤儿接收的是张元彪单独编写的课本,学的也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经世致用的好东西,这些孤儿从小接受军事训练,最低将来也是临清军后勤服务或者生产的主管人员,再厉害点的充实到临清军的基层,作为少年军官的苗子,将来张元彪也弄个讲武堂当个“院长”,到那时候旧系军官纷纷挪位,这些少壮派的军官一口一个“学生”和“院长”,想想也美得很。 第三就是临清商会了。 这个临清商会与张元彪这个军阀的结合很彻底,这些年仗着临清军在山东布置的大小山寨护佑,加上大运河和东海公司的近海航运,对省外大量采买,而对省内倾销压垮省内竞争对手,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一个巨大商业帝国的构筑。 临清商会的头脑们都在积极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已经成了山东地面上的一霸,从东到西,在狭长的山东半岛不断蚕食着各地传统商会的份额,更是在张元彪拿下高丽的贸易路线之后,把高丽的毛皮东珠和布匹沿着大运河倾销,一度让南北两京的商会都大为头疼。 尤其是临清的酒水和香烟,以及那神奇无比的彩票更是敛财机器。 “张大人,这彩票的生意非常好做。”临清商会的会长刘松峰喝着酒,叼着百宝路香烟,吞云吐雾地说:“南北两京已经开了分号,那边的人都叫这个临清票,买卖好得很,很多的爵爷家都想加入咱们,才不过在燕京开了两次头奖,那些人都疯狂的呀,你没见,简直是排着队给咱们送钱。” 这个开头奖真的是造富神话了,正儿八经的没有干预出奖号码,算是较为公平公正的活动,一般在临清开的彩票,都是要掺点水弄点假号码上去分润的。 资本的原始积累血腥残忍和毫不利他,穷人指望着买彩票实现阶级跨越,那是门也没有。 张元彪笑呵呵地不说话,这种收穷人税的玩意威力之大还用刘老板说,幸存者偏差会让人痴迷于这样看起来合法的赌博不能自拔,若不是自己当初急缺军费,也是不想发出来这个猛兽,现今看着临清商会搞这个大发横财,虽然自己也拿到了关键的一份,但是这个东西不能野蛮发展,否则贻害无穷。 “多开几次大奖。”张元彪笑着说:“万万不可让两京的家伙们自己也去搞,这东西没那么复杂,万一有人进入分钱,我们就赚的少了。” 无意泼凉水的张元彪和光同尘,跟着说了几句,他不能现在就说要用彩票的赢利去搞慈善啊。 “官府现在也发现了好处。”刘会长低声在张元彪身侧说道:“一些大人打算在京城也搞一个官府的彩票,为户部补贴一下。” “哈哈哈。”张元彪低声笑道:“这个东西官府不好弄的,那些大人们都想着分钱,我看没几个一心为公的,若是他们要单独搞,让他们去搞就是,咱们也不用去争,很快就会砸了牌子。” 等着屋里人都到齐了,刘老板站起身来端起酒说:“各位难得聚在一起,今日我们就不要说生意上的事了,大家把酒言欢,好好乐呵乐呵。” 一屋子的临清商会高层也是纷纷起身,大家其乐融融地相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伏特加现在是不得了。”刘老板说:“坊间已经在讲一个评书,说是什么单骑英雄传,好汉虎茂在北地与建奴厮杀,自身一人去下战书,鞑子尝了伏特加,拿出了一匹马去换一壶酒,这肯定是张兄弟搞出来的手笔,简直是让人拍案叫绝的宣传,现在的伏特加拿出去倍有面子,销量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事张元彪知道,在上次京畿之战的时候发生的,也是误打误撞制造出来的广告,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个事我也听说了。”林大头举着杯子说:“张大帅真是文曲星下凡,我们脚行的伙夫现在都知道伏特加的珍贵,护送的时候都是说一匹马都不值得一坛伏特加值钱,哈哈。” 屋里充满了铜臭的笑声,张元彪也是频频向众人敬酒。 现在临清军发展的迅猛远超临清商会的预计,他们这些商人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眼下的一团和气也是无趣的很,张元彪能感受到他们对于临清军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基于商人阶级无法取得政治权力的天然恐惧。 那就让他们恐惧吧。 第441章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匆匆忙忙过完了年,就到了崇祯十一年的二月。 在处理完和郑家的合作事宜后,张元彪的账户上可是有了不少的进项,这些钱主要拿出来对临清商会还本付息,还能剩下二百万两的白银,一举扭转了紧张的财政压力,上下都是欢悦。 宽心之余的张元彪也是心满意足,左思右想也没啥棘手的事,就开始在自己的会议室里写写画画,凭借着脑子里小小的历史知识推演以后的事情。 下午是张元彪主持的参谋部会议,这个参谋部现在只是邸报情报汇集工作,还没有染指军事计划活动,只是张元彪安排了几个青年读书人在临清城汇集南北邸报情报,主要就是针对流寇活动和辽东蒙古消息的汇总,作为自己参考用的。 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只要张元彪在临清,每月一定要参与两次,因为邸报消息的滞后性,一般获得的情报都是上个月甚至再上个月,这还是依托于大运河南北交通枢纽的位置,南北两京的情报都能较快地传达到位。 参谋部会议也会喊来朱大志和临清军留守的主要军官来旁听,所以每次参与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都是临清军的骨干,便于自己的手下去明白当前的局势,省的这些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辽东汇总如下。”参谋部书吏王启年捧着一个小册子说道:“九月时,后金奴酋皇太极颁诏大赦,愿意为其妻生下男孩一个。” 屋里都是安静。 “这种消息能在邸报上看到?”张元彪摸着胡子问道:“邸报都这么放松管制啦?” 王启年对答道:“这是陈近南大人从北边发来的消息,乃是我军的秘密消息。邸报最近对于辽东的披露不多,多是边将斩首和大胜的情况,按照大人吩咐的,这些消息都给舍弃了,没有记录汇总。” “嗯,很好。”张元彪也想起来了上个月提升了参谋部的地位,让黄岭把北边的军政情报抄送到参谋部,也是点头道:“要注意分析辽东和蒙古那边的内部消息,如有发现,可以速速交于我,切勿懈怠。” 王启年低头应允,继续说道:“十一月,蓟北防务,出现问题,有军士哗变,分析是欠饷造成的,京城方面安排太监曹化淳受命提督京营,同时派出军队北去接替防务,京营也是哗变,大量军士不肯北去,兵部派人宣抚,后京营未发,不知蓟北如何处理。” 王树正哈哈大笑,说:“保准是京城的老爷们让蓟北军士出去干啥事,那边没有粮饷,军士们不愿意去,才闹出了哗变,这解决的方法嘛,我觉得是下命令取消了,然后再发些粮米赦免大家,那些军士见好就收,也就不闹了。之前的几次我记得也是这样处理的。” 一众军官都是纷纷称是。 “行啊你王树正,书你不怎么读,这些事居然也能有对策了。”朱大志笑着说:“可以可以,进步很大。” 整个临清军也就只有张元彪和朱大志可以这么跟王树正说话了,一边的军官看着张元彪也是微笑以对,便纷纷跟着大笑,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害,这和稀泥的办法不算啥,天天听官军没钱开拔和闹饷的事,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事能咋处理,就像是买东西,没钱还能硬抢啊,拿不出钱不买就是。这参谋部的大会参加几次就能猜出来了。”王树正笑呵呵道:“这种事也只能这么处理,只是朝廷以后管着下边的人,一不如意就闹,一闹就得哄着,这么下去,我看别说打仗,能不投降建奴都能算是好官军了。” 屋里人也纷纷称是,张元彪看着自己的爱将这么侃侃而谈,也是鼓励道:“王树正你分析的很到位,如果是你,如何去解决?” 这样的现场问答,也是张元彪培训手下应变能力的一个小测试,为的是让手下的人有参与意识,不管说的对不对,能思考就是好事。 “属下以为,真是没有办法。”王树正也是艰难地说道:“那边的军饷一欠就是数月,军士吃饭都成了问题,给他们讲大道理肯定是没用,倒不如发点粮米来的实惠,我若是那边的将军,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酒睡觉,门都不会出,不然还能变出粮米给军士养家?办不了办不了。不过大人是文曲星下凡,定然是有办法吧?” 这样的话就有点大逆不道了,哪有把皮球踢回去的道理,轻则是蔑视上官,重则是让上官下不了台,这换成别的上官肯定会收拾王树正,但是张元彪有意提倡这样的军事民主制度,只有齐思广义才能减少隔阂,不然搞个一言堂,下边的人很容易离心离德,势力初创之际最应该宽和对待下属,不然人心成结,以后一群人只会彩虹屁,那是最无效。 “嗯。”张元彪沉吟片刻,道:“纵兵劫掠,无论是抢一个村子或者一个镇子,都能获得大量的给养和银钱。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各位千万不要高估了这些人的良心,他们可是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为了活下去不这么做就要散伙,做了一次就会做两次,这样的事相信各位都见过了,所以,将来大家去打仗,一定要把辎重作为重中之重,万万不可让军士为了吃的铤而走险。” 接着就是一些辽东的风言风语,这些不能被确定的情报,只是作为快报进行宣读,没啥营养也没啥好分析的。 “去年我军挫败了建奴在高丽的计划,没有抢够东西,而且奴酋皇太极刚刚登基,一定会再接再厉提高自己的权威,所以今年建奴一定会在辽西或者蓟州搞点事出来,参谋部要侧重辽东的事宜,积极了解,判断建奴是否会在今年发动进攻。” “是,大人。”王启年翻动小册子,开始介绍流寇的事情。 “兵部尚书杨嗣昌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奏效,依靠五省总督洪承畴和五省总理王家帧配合,在河南、山西、陕西等省,增兵十二万,其中步军七万四千,马军三万六千,增加饷银二百八十万两,饷银为之前增加的剿饷和练饷,已经在去年收上去了。”王启年说道:“官军在各地大破流贼,各种捷报频传,邸报上也多是这样的情况汇报,至少围歼或招安了七十余股有匪号的流贼,各地日益清明。” 这个消息不算是特别有震撼性,因为这些年邸报天天都是这么说,官军天天大胜,都赢麻了,所以此时大家听着也没啥感触,只有张元彪很受触动,这看起来的大胜,是明朝覆灭进入快车道的时间节点啊,再往后就真的是末世了,在用不了多少个月,闯王李自成就会被打残成十八骑藏在商洛山,再然后就是穿越小说都不敢想的剧情,这李自成会在出山一年后在河南涅盘重生,直接把队伍滚雪球成二百万。 二百万,这是啥概念,只要没有天险阻隔,野战只要平推就行了,不需要技巧就能冲垮一切敌人。 留给张元彪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再强化军力,到那时候,闯王大军如飞蝗一般扑来时,自己手下的这点军力全部动员起来,也是螳臂当车,除了投降李闯混个一官半职,没有任何可能扑腾出浪花。 第442章 加快开发湾湾岛 参谋部的分析会结束后,张元彪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坐在会议室陷入沉思。 眼下大明朝是完蛋了,那剿饷和粮饷收上去了,不知道多少的家庭从此分崩离析,因为大明朝的腐败已经天下无敌了,说是加征的税不多,但是放到地方,读书人和当官的不征,地方乡绅变着法逃避,各地官员还要从中捞一笔,一两银子的税额,到了农民手上那就是五两都打不住,那些农民本来就是活不下去,现在官府再横征暴敛,不反才怪。 “哎,一年一年的过,现在手上军力不足,满打满算也就是能动员出来一万多的战斗部队,这点人往哪个方向上都是杯水车薪,还要到处受到官府的掣肘,这个剧本太难了。”张元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建奴还会有一次入寇,到时候会打到济南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再过顶多两年,李自成就会在豫州坐拥二百万军力,横扫汴梁洛阳,明朝的败亡以成定局,自己的这点军力,到时候也只有投降的分,若是执意作战,胜利一次两次甚至三次,一旦失败那是万劫不复,别说自己的计划如何实现,到那时候真是万念俱灰了。” 想到这里,张元彪拿起纸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唤来了自己的亲卫。 “传我命令。”张元彪慢慢说道:“加快输送粮食到豫州地界,以汴梁和洛阳大城市为主,囤积粮食待机高价出售,给临清商会的人说,最迟明年中秋节,把那边的先遣军和商会人员都撤回来,一个人也不要留,他们若是不肯回来,就不要管他们了,咱们的先遣军要在明年中秋节前全部撤回来,同时要再加紧收集豫州有家口的青壮回来,以青年夫妻为主,有孩子的最好,至于老弱太多的,不要再收了,总数控制在两千青壮。这个消息发给黄岭,让他去安排。” 亲卫飞快的拿着炭笔速记,屋里只剩下一阵阵书写的声音。 “然后就是加快湾湾岛的垦殖,这个命令下发到东部汤敏处,列为最高机密,由内务部直接送达,不计入归档。”张元彪躺在椅子上慢慢地说:“湾湾岛加快垦殖,要在湾湾岛的东西两侧适宜地区修建新城,烧林开荒,要在今年年底实现耕种土地五十万亩,明年湾湾岛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同时在明年年底运输十万石粮米到日照港充做军粮。至于湾湾岛上的土着居民,我也准许汤敏之前的方案,放弃怀柔政策,只是手段要稳妥,可从速办理。” 说到这里,张元彪有点心有余悸,但是这做坏人的事必须得干,不然彼处土地如何快速开荒,眼下以务实为主,若是心有善意,待日后平定天下再说吧,现在若是再慢慢吞吞下去,湾湾岛垦殖定然是四五年也无法实现自给自足,等着国战打起来,如果没办法形成助力,再开发也没有意义了。 “效仿昔日诸葛武侯平定南蛮之办法,攻心为上,同时为减少湾湾岛之阻力,征募彼处土着青壮单独成军,军队名曰无当飞军,军队数额无算皆由你定夺,操练之方法择其壮勇为战斗部队,不许发放火铳其余皆可,余下青壮组建建筑队修路搭桥,该军募成后由你亲自统带,粮米军饷由东部一力承担。”张元彪慢慢说着:“此事甚急,眼下流寇和建奴发展甚急,湾湾岛要加快开发,若是缺人,山寨军可自行剿匪充做劳力,若剿无可剿,可调动山寨军前往湾湾岛轮驻。亦可派遣内海船队到辽东抓建奴治下辽民入湾湾岛。” 说完这些,张元彪点点头,示意亲卫把记录念一遍。 不多时屋里再次归于沉寂,只有张元彪继续躺在椅子上思考着以后的事。 在湾湾岛上张元彪的计划很大,但是垦殖与湾湾岛上的土着矛盾是天然的不可调节的,那些土着聚族而居,喜欢下山猎头,所谓的猎头就是到别的族群领地谋杀,然后砍下头回到己方族群,这就是土着青壮一生的追求,为了这个能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所以大陆上的人要上去垦殖,这些土着能愿意吗?自然是冲突天天都在发生,那些派往湾湾岛的军民除了要面对恶劣的生活环境,还要提防着这些土着的袭击,越是往山区和南部活动,这些事就越激烈,根本就无法调节。 其实张元彪本来是可以按照此时的办法去做,压根就不管这些,放手让手下去做,只是他的道德观让他不能如此,之前下达的垦殖方案都是在束手束脚,汤敏无意去反驳自家的大人,尽量去怀柔土着,所以进展缓慢。 汤敏送来的情报三番两次的暗示张元彪,那些南部的红夷人在岛上为了化解此难题,都是鼓励土着部族之间进行内部战争,还会给他们提供各种武器,其目的是削弱土着的实力,减少红夷人的统治成本,不然谈判那有什么好的效果。 这次下达了这个命令,也是不能被记录的,不然百十年后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大骂无耻。 “别的穿越者只需要说上几句话,就能让蛮夷俯首称臣还一点的私心都没有。”张元彪笑着自言自语道:“而且那些人都是纳头便拜,也不会贪污腐败,也不会珍惜自己的性命,跟电脑上的npc一样让干啥就干啥,而且乐观向上毫不为己,专门为人,真是幸运啊。自己的人除了龙虎豹三兄弟和一众老弟兄忠诚度还能保证,就连那个临清商会和郑芝龙都不知道天天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而远的不说,临清城又有多少人恨不得把自己做掉然后取而代之,人心之险恶,那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张元彪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外边喊道:“把王虎喊过来。” 不多时,王虎就走了进来。 王虎作为龙虎豹三兄弟的老二,之前因为醉酒的事让张元彪很是失望,虽然把他弄成了自己的亲卫队长来增加阅历,但是古语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本该是自己最为忠诚的家伙,确实现在看见就膈应,搞到现在亲卫队长名义上是王虎,其实他的副手才是张元彪更加倚重,想到这里,都恨不得下场去打这家伙一顿。 第443章 王虎新用途 “大人。”王虎进来后就抱拳行礼道。 张元彪指了指一边的椅子道:“你坐下吧。” 王虎也没多说就坐下了。 “外边的亲卫都下去吧,我跟你们队长聊一会。”张元彪喊道。 外边传来了一阵应和,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张元彪看着这个义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最近读书不怎么样,写的字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真的很担心你,你是我的义子,全军上下的军官和幕僚都在看着你,上次醉酒的事,我放过你,现在想想还是想打你一顿解气。” 王虎也是憋屈,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反思,酒是一滴也不敢碰了,而且整日闲下来就闷在房里读书,最近又听说了张元彪要把王豹作为使者放在郑家维持贸易,那郑家可是答应把长子送过来当使者,这不就是交换人质,现在张元彪没有子嗣,自己作为三兄弟中的老大,那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就连现在亲卫队,他也是个名义上的主官,其实日常的工作都是之前的小弟吴迪在承担。 张元彪说完也就缓过劲来,过来拍拍王虎的肩膀道:“你弟弟王豹正在南京交割生意上的事,最近亲卫队不怎么忙,给你放几天假,路上散散心,想想以后想去哪个部门,亲卫队你呆着没法为我分担压力,眼下我各方面都需要人手,你千万不能让我再失望了,先去把王豹接过来,带着王妹妹去南京玩玩。” 说完张元彪从怀里取出一小袋银子递到王虎手中,说道:“去好好玩,把王妹妹照顾好,接到王豹后走大路回来,一路上多看看南方的城防和民生,等将来往南进军时,你也领军吧,好好做。” 王虎拿着钱袋子,也是若有所思,低声说道:“义父,我已经不再饮酒了,请义父大人放心,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张元彪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做吧,你们兄弟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们都不能担负重任,我们这一家子还能走多远呢?出了这个门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我们,恨不得取而代之,所以,王虎,你要努力,因为你就是我的信心。” 王虎也是低下了头,攥紧了钱袋,低声道:“大人您看好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了。” 目送王虎离开了会议室,张元彪再次坐在了自己的大桌子前写写画画。 “夫君。”黄婉薇推门进来,说:“要吃饭了,我在后亭一直等不到你,就过来看看。” “哦。”张元彪看看黄婉薇,笑着说:“这就中午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着吃饭前先去和你说说话。” 黄婉薇笑着说:“又是账目上的事吧。” “不。”张元彪离开桌子,走到黄婉薇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说:“夫人这两年一直在账房忙碌,那些活既枯燥又无趣,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不如把工作交给雨荷,你也和王虎一起去南京玩玩,去散散心,这是最后的和平时间了,再过一年,只怕想去南方玩玩都会很难了。” 黄婉薇已经习惯了张元彪的神经大条,话题跳转的这么快也是常事,但是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却是不多。 “让他们去吧。”黄婉薇淡淡地说:“最近正在查看铁厂的账目,这二日兖州那边就会把账目给运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打算这个月就把那边的账目核对一下,也省的夫君再担心兖州那边。” “铁厂的经营太大了。”张元彪叹道:“临清商会那边现在有些不老实,我手上也没有可靠的人前去看着,只能劳烦娘子多查阅了,如此也能让那边的人老实一些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夫妻又说了一会话,便去吃饭。 饭菜被张雨荷端上来,也是常见的菜蔬,打发走伺候的丫鬟出去后,张雨荷就拿着账本开始给张元彪讲解一些财务上的事。 张元彪一边吃一边听,时不时停下来询问几句,一顿饭就这样过去了。 这也是张元彪了解临清军情况的最有效方法。 冰冷的数据没有什么乐趣,但是随着家业的增长,张元彪不可能盯着工坊和军队,只能通过银钱物资的消耗数据来分析发展是否出现了问题,这是张元彪控制军队的抓手。 “兖州铁厂的问题这么严重了。”张元彪放下茶杯,揉着太阳穴道:“矿难,工伤,抚恤,铁矿涨价,护厂队要求上调工钱。现在一个月能给临清军带来多少的收入?” “大约五千两。”黄婉薇翻看着手上的小册子说:“这几个月都是如此。” “这么大的一个厂子,还有建筑公司和焦炭生产。”张元彪倚在椅子上,说:“上下八百人的工匠,七百人的护厂队,还有六百多的战俘矿工,一个月就能弄这些钱,如果换算投入与产出,大义镇的香水简直是生金蛋的鸡。这么下去还搞什么铁厂,直接花钱给临清商会买得了。” 收拾完的张雨荷也走过来给张元彪捶肩膀,低声道:“大人不要再操心这个了,其实这三个月黄姐姐与我严查之后,铁厂的收入已经在上涨了,我们再保持监察,说不得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张元彪笑笑,说:“你们也不用宽慰我了,近来我也想清楚了,眼下与郑家合作可以让临清军摆脱了钱财上的压力,南边郑家的钱虽然拿着扎手,但是未来三年的合作还是能够保证,铁厂现在有些尾大不掉了,看来只能如此,将来若是真是脱离控制也是没办法,到时候直接卖给临清商会,我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备战上了。” 二女都是默不作声,因为她们知道自家大人一向都是料事如神,他说要打仗那肯是要打仗的,只能做好自己的活,尽可能给自家夫君筹集军资而已。 “这次的战争是与建奴吗?”张雨荷颤抖地问。 “不止是建奴。”张元彪闭着眼,说:“西边的民变愈发激烈了,到时候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建奴,还有流寇,如果只是建奴还不足为虑,我们甚至可以再等十年,但是流寇太可怕了,他们发展太快了。” “可是邸报上不是说杨嗣昌大人已经快要平定了吗?”黄婉薇放下账册,也凑过来给张元彪揉揉头,说道:“又是练兵又是包围的,应该能解决吧。” “解决不了。”张元彪说道:“流寇不是那些匪首剿灭就能结束的,眼下西北和中原之地一直在干旱,都已经快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而官府又是赈济不利,百姓要活下去只能去抢,解决流寇要靠粮食,但是粮食太难获得了。” “夫君,这些事也都是要朝廷的阁老们去想,咱们不操他们的心了。”黄婉薇道:“赈济百姓他们总不能看着百姓饿死吧。” 张元彪不再言语。 阁老门赈济是不会的,之前收的练饷和剿饷,已经把百姓逼到绝路了,得赶紧搞粮食,不然将来在战场上即便是打赢了,面对着流民百万张嘴,没有粮食温饱他们,战争不会停止。 第444章 强化农业部 想到了粮食,也就想到了农业部。 张元彪立即给农业部留守人员下达了开会的命令,让他们通知远在日照指导农业的段春生回来共商大计。 番薯和玉米,以及湾湾岛上的白米,这才是张元彪能指望的东西,虽然这些年也一直得到积极正面的汇报,也知道了土匪军在山东各地推广番薯,但是这样的速度还是差强人意,到现在连山寨军都没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只能在以后揠苗助长了。 接下来等待段春生的日子里,张元彪四处走动,走访了刘小楠的鱼干店,让他们在江南收购粮食在南京装船,由张元彪的大型盖伦船运往日照港的粮仓囤积,那边建立了一个巨大的粮仓,虽然日照挨着大海过于湿润根本不是什么屯粮的好地方,但是张元彪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粮食屯在更加遥远和湿润的湾湾岛吧,眼下能掌握的地方也就是日照港了。 按照张元彪的计划,将来对清军的作战,就是从两处补给粮食,一个是日照港海运到天津或者登莱,足以应对京畿地区的战争需要,而另一个粮仓则是在高丽的济州岛,在这里可以支援未来的高丽北伐战争和辽东登录作战的需要。 所以充盈粮仓乃是重中之重,由不得一点的马虎,不然到时候就要饿着肚子去打仗了。 对于未来的中原大战,只能依靠临清城的储备和大运河的漕运。 不过这漕运是不可控的,比如那农民军如果入了淮北,漕运肯定会被切断,所以现在就要在临清修建大型粮仓不计成本的囤积粮食才行,不然到时候临清本地也会被饥饿笼罩。 这些命令的下达让临清城粮价一直缓慢上涨,好在依托大运河,虽然运输成本不低,但是粮食价格到底是要比陆路运输得来的便宜。 就这样折腾着,段春生终于在崇祯十一年的四月抵达了临清城。 这个彻底放弃了读书科考的书生在这几年变化很大,除了变得黝黑的皮肤之外,整个人也显得非常的壮实。 他带着十几个手下刚刚抵达临清,就被张元彪安排在了城南酒店休息。 “大人,不辱使命啊。”段春生在会议室拿出了几个布袋,捧着里边的植物果实说道:“这玉米在登州已经摸索出了有效的种植方法,与豆子套种可以提升亩产,那数量还在统计,但是比起之前的单纯豆子或者小麦提升何止三倍,现在已经在山寨周围大面积种植,这些玉米在哪里都能种植,哪怕是在山地上也能种植,这产量与平原所种差不多,很是好,很是好,这下子灾年也能活更多人了。这番薯也是测出了亩产,真的能达到两千斤,我去年在登州也尝试了晾干磨面,去除水分,也能生下八百斤的纯面,这些面面掺点水很是抗饿,而且放的时间也很长,如果吃的急,直接生吃也是很好。” 张元彪摸着那金灿灿的玉米棒子,虽然比起后世的玉米棒子小了很多,但是这不重要,只要可以给予足够的时间人工筛选优良种子,每一年都会提升单位亩产,只要解决了有和没有的区别,以后就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 再看看巨大根茎的番薯,忍不住直接掰开放在嘴里咀嚼,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这是赈济乱世的根本啊,拿到了这些,张元彪也就更有信心去面对不远将来的混战了。 “很好很好。”张元彪说:“段兄弟的功业必将被青史留名,来人。” 一侧的亲卫抱拳而来。 “段部长的农业部全员,每月月银增加一两,再从我的账目上拿出一千两拨付,由段部长自由支配。再让《临清参考》和《参考消息》派人与段部长访谈,然后发告天下,我以为这玉米可以称之为段公米,那个番薯也不要这么叫了,就叫段公薯。” 这样的变故让段春生也是大吃一惊,他这些年一直在张元彪的大力支持下在各地劝农和试验,完全痴迷了这些农业种植,丝毫没有想过这些,眼下一听说张元彪要给这番薯和玉米命名,也是懵了,只是连声说道:“大人,不可不可。” 张元彪上去抓住段春生的手说道:“要的要的,这些救万民于水火的粮食,如果不是段兄弟大力去推广试种,人人都不会知道,想起那饥荒地区易子而食饿殍遍野,你就是万家生佛,古圣先贤曾提出,人生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经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段兄弟这是活民无数的大功,这称号是实至名归。“ 屋里的人都是一脸震惊,都没人吭声了。 关于称号的这些东西,都是官府的人相互臭屁,那些大官稍微推动一下,下边人起起哄还真能成,但是这段春生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当了大官,这么认定,大明朝能认吗?这可是扬名立万名垂青史的大事,他张元彪也不能吃下这个称号啊。 段春生也是惶恐,抱拳说道:“张大人,这事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对于番薯和玉米的事,我也是略尽本分,至于这样的称呼,断然不行。” 张元彪笑着说:“我说行那就行,段兄台推广种植,在农田中风餐露宿,功劳巨大,若是没有段兄台,此事可能要晚几十年才能在各地推广,眼下天灾不断,百姓苦于饥饿,晚了这几十年,何止百万人成为饿殍,这样千秋伟业,你认为没有什么,青史也会为你正名,而我只是让万千百姓知道这丰功伟业,此事万万推脱不得。” “这不妥。”段春生喃喃道:“张大人这些年大力支持,不仅安排军士护佑,还拨付大量银钱,张大人才是居功甚伟,我觉得可以称之为张公薯和张公米,在下实在受之不起。” 一边的农业部数位幕僚也是连声称是,都说张公米更为贴切。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种砥砺下属的事要多做,有些领导老是喜欢居功,却不知手下牛逼也是领导牛逼的体现,张元彪自然是不会接受,说道:“此事不许推迟,只消得我拍人加以润色,此事就是如此,半月后就要登报宣告天下,到时候各位的名字都会在报纸上沿着大运河抵达南北两京,你们不要以为我《林清参考》是小打小闹,咱们的这个邸报在南北两京都是很畅销,读书人很是喜欢,我来为你们扬名。将来,我还要平定建奴,到那时候,你们的玉米种子就会在辽东发芽,让饥饿远离我华夏百姓。” 农业部的幕僚纷纷热切地看向自己的长官,而段春生也是默默抱拳行礼。 此后,这两种作物将在华夏大面积种植,其产量与抗旱性是毋庸置疑的强大,在无数个饥荒和自然灾害中,挽救了无数的华夏百姓。 张元彪没有改变历史的进程,只是加快了一些,而这两种作物,也会成为临清军克敌制胜的法宝,直到埋葬了这个混乱的明末。 第445章 甘蔗与蜂蜜 对于农业部的赏赐与支持被张元彪专门安排给了黄岭,他会在未来全力支持农业部的发展,甚至准备了相关的银子去为今年的玉米和番薯收购进行准备。 张元彪的设想是通过临清军控制下的临清商会独立米行,大量收购玉米和番薯,价格可以和小麦豆子一个水平,农民看到地里的产出不仅量大还能卖钱,自然就会大量的种植,眼下只要在山东一地实现大面积种植,不消得数年,山东周边的推广那是水到渠成,只要等着粮食产量上去了,再压低价格,自然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 至于当成机密地方单独种植这事,张元彪也想过,但是此事若成,那得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根本无法做到保密,倒不如让人都抢着种植,哪怕是传到河南和西北也无所谓,那边折腾的厉害也没人会去在意,若是流寇得到了,数年间也不会形成规模。 形成规模更好,流寇去种地不愿意到处抢,反而是好事,因为眼下的华夏之地,打消耗战,还没哪个队伍能和临清军模式下的近代军队比消耗。 在农业部离开临清前,张元彪单独与段春生相见,提出了另一种东西,甘蔗。 甘蔗是湾湾岛垦殖的重要一环,彼处作为“东方甜岛”,在近代以来都是蔗糖的重要产地,此时的大明世界,那有什么甜的东西,糖霜和麦芽糖以及价格昂贵的蜂蜜是人们获取糖分的重要来源,这些东西价格都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而人类对于糖分的渴望是写在基因上的,根本无法戒掉,所以糖分是张元彪设想的重要钱财来源。 此事搞定了玉米和番薯,那么下一步农业部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去湾湾岛种植甘蔗。 张元彪也知道甘蔗在南方也算是稀疏平常,只是此时的加工工艺较差,制作的粗糖口感也不怎么好,所以高品质的糖分很有市场。 “段部长。”张元彪热切地说:“甘蔗的妙用我给你说过了,这次你要需安排人到湾湾岛专门种植此物。湾湾岛较为炎热还多雨,正是适合此物生产,你要安排人选育甘蔗,培育优质的苗木,我让汤敏在湾湾岛给你划一大片的土地进行种植,你要尝试榨汁,糖浆如何去除杂质你看着办,但是那些榨汁剩下的甘蔗渣也有大用,我安排了酒厂的人跟你一起前往,用甘蔗渣酿酒,夷人名唤朗姆酒,价廉还可口,可以成为我军的军资,此事甚急,你一定要尽快推广下去。” “知道了大人。”段春生笑道:“您已经安排了数次,我已经让人去南方寻找甘蔗的幼苗,按大人所说,应当能够实现。” “嗯。”张元彪拿着一张草图说:“还有就是提纯粗糖,我这边也没有方法,但是有个好的设想,你可以给蜜蜂喂糖水,让他们多酿蜂蜜,这蜂蜜便于保存和食用,根本不愁销路,咱们大军将来出去打仗也能给军士们恢复体力,你一定要多注意此事。” “大人放心,我到了湾湾岛就会组织人养蜜蜂,到时候试试。”段春生说:“只是这蜜蜂喜欢去花花草草那里,不知道能否奏效。” 张元彪哈哈大笑,说:“蜜蜂去采花蜜是因为没有糖浆,你一试便知。此事为我临清军机密,不要让别人知晓,咱们先赚他一笔,此事不要出湾湾岛。” 这些明朝人不知道,张元彪可是研究过蜂蜜生产的,后世的蜂蜜都是这样造出来的,指望着小蜜蜂在山里慢慢采蜜,那可能满足上百亿人的消耗,那些大型养蜂场都是白糖掺水给蜜蜂喝,蜜蜂觉得哪里甜就去那里,有了糖水谁还去花上墨迹,他们蜜蜂家族也有kpi考核的,自然是喝下去糖水搞出来蜂蜜。 后世的专家和消费者还不乐意吃这样的蜂蜜,所以那些厂家就吆喝着纯天然不勾兑,其实都是做出来的。眼下粗糖没啥市场竞争力,这样搞出来的蜂蜜真真实实的摆在那里,任谁也不能说这是人造的。 只是可怜了内陆的蜂农,会被倾销给碾压,但是张元彪为了筹措军费和军资,就要给这个大明朝上一课。 而且这蜂蜜是单糖,主要成分是果糖与葡萄糖,它们具有甜味,易溶于水,可不经消化液的作用,直接被人体所吸收和利用。可以极快吸收,快速恢复体力,这玩意拿到战场上简直是极佳的补充剂,相当厉害。根本不是普通粮食能够比拟。 当然价格也极其昂贵,但是张元彪不怕,东方甜岛的甘蔗产量之巨大,就跟不要钱似的,而自己的西夷人工匠组早就造出了齿轮榨汁设备,这些东西使用起来,产量相当可怕。而蜜蜂又不用开工钱,没日没夜的自己干活,不然咋能夸人勤劳直接称之为“小蜜蜂”。 不消得太久,这蜂蜜就会成为湾湾岛特产倾销到南北两京,甭管是谁也无法抗拒糖分的诱惑。 段春生收下草图,笑着说:“大人放心,这甘蔗所成的粗糖已经是价格极高,普通人哪会用去喂养蜜蜂,大人只管放心,此事一定做好,有了成果就给大人汇报,若是能出蜂蜜,那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嗯嗯。”张元彪说:“好好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打仗打的就是消耗,日后我们荡平辽东,就靠段部长了,你的作用比那一百艘莎莎号战舰还重要。” 然后段春生就带着农业部的人往东出发,开始了另一段传程。 “大人。”黄婉薇抿着嘴笑道:“喂蜜蜂糖水,您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人我算无遗策,临清军那些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一个个喊我文曲星下凡,怎么夫人,你还不信啦?”张元彪信心十足道:“你就等着吧,很快我就给把洗澡桶里都放上蜂蜜,让你在蜂蜜中沐浴。” “嘻嘻。”黄婉薇道:“我会把蜂蜜都喝完的,蜂蜜的滋味真好呢,就算是京城的阁老家,也不能有那么多蜂蜜。” “以后就给你用蜂蜜洗澡,保证那肌肤吹弹可破。”张元彪痴痴地说:“到时候你走到哪里都会有蝴蝶和蜜蜂跟着,你就是香香的黄婉薇了,到时候我多有面子。” “那还不给蜜蜂蛰。”黄婉薇说着把头埋进张元彪怀里,说:“不要不要,你还是把蜂蜜卖了换钱,多有点时间陪陪我吧。” 张元彪搂着黄婉薇看着慢慢下山的夕阳,感觉人生还是很幸福的。 第446章 盐碱地武器场观摩 盐碱地武器试验场在四月三日迎来了张元彪一行人。 此次前来查验新式武器的人员较之以往数量更多,不仅有临清军陆军的几个军头,还有海军部专门安排前来的武器总监一同前往,东部和西部的幕僚集团也派出了一堆观察员。 临清商会的会长刘松峰带着几个行老也来到了试验场观摩,可谓是盛况空前。 人手一个千里镜是张元彪安排下去准备的,因为这个地方在盐碱地试验场的一处高台,稍后的武器演示都是在远处进行,否者这些大杀器万一转头飞来爆炸,以后临清军就不用再打仗了,全散了。 “呦呦呦,汤敏也回来了。”刘松峰坐在一角给手下心腹林大头说:“那边的蓝色衣服的是海军,听说他们跟郑家达成了协议,现在铁厂每月生产的一大部分都是供给福建,这帮闽南佬一要就是百万两的货物,听说那边港口还在为他们造船。” “是啊。”林大头挠着头说:“运输公司一直在把东西从临清往东运,到了日照港就装船,木箱子里啥都有,上次在路上打翻一个,里边装的是火药。” “海贸这么赚钱,当初咱们也应该多投钱。”刘松峰低声道:“光拿了高丽的贸易线路,那才能赚几个钱,回去还得商量一下,无论如何也要跟郑家的人搭上线。” 正说着,一群官员打扮的人从正门进来。 “张元彪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还把州府的官叫过来了。”刘松峰吃惊地说:“刘梦阳,你快看看那几位是谁?” 刘梦阳结过千里镜仔细观察,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只是看着那些官员打扮的人被临清军白马义从引导慢慢走到这边来,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乖乖,这张元彪卖的什么药,怎么把官员送到这边的边角观摩?”刘松峰不可思议地说:“那些大人们不应该坐在中间才是吗?” “看着这补子应该是级别不低啊。”刘梦阳一边看一边说:“只是这衣服有点不一样。” 那些官员很谦虚恭谨地走着,眼睛都是盯着地看,丝毫没有什么官架子。 “这稀奇了。”刘松峰喃喃道:“文官不都是很气派的?这些人难道是张元彪找人假扮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没必要啊,再说这试验场也没必要喊各位大人来看啊?不然他们临清军还不得都扔到辽东和鞑子死磕才行。” 一众官员坐到了坐到了刘松峰的右边,那些人还对着刘松峰一行人抱拳行礼。直接把刘松峰一群人整不会了,只能干巴巴的挤着笑抱拳回礼,坐下去后,话都不敢说了。 旁边的一群官员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完全不知道说的是啥,商会的皮毛行老才恍然大悟,在刘会长耳边说道:“这些都是高丽人,是高丽那边的官。” 刘松峰才从紧张中缓过劲来,低声说:“怪不得这么夹着尾巴,原来是高丽小朝廷的官,我说怎么一点架子也没有,听说咱们的大使去高丽,区区五品官都能让他们皇帝到迎恩门等着,这么说,也没啥了。” 一群商会大佬纷纷欢笑,再看那些高丽官员也没啥敬畏了,反而挤眉弄眼地打着招呼。 接下来陆续来到的有西夷人也有倭人,衣着打扮都是不一样,也算是别开生面。 不多时,一群衣着考究的人也迎着一位青年人前来,这年轻人五官端正从容自信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身后的一帮人也是气度不凡,料想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张元彪一行人也离座上前迎接,把人让到右手侧还不住地嘘寒问暖,那热络劲别提了。 “张大帅这么看重此人,难道是那个阁老的衙内?”刘松峰捏着胡子掐着万宝路香烟道:“这张大帅结交真是够丰富的,这架势好些年没见了,咱们哥几个在临清和南北两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还不是给安排到这边上旁观,照我说就不来看什么武器测试,自讨没趣,你们非要来。” 一边的商会成员也不多说话,这商会里谁知道哪个人被张元彪收买了,万一跟着说点不中听的,还不是自找麻烦。那边的张元彪亲自拉着富家衙内的手依次给他介绍参与的人,走到临清商会之处时,对旁边青年道:“大木,这就是咱们临清商会的会长刘松峰大掌柜,在南北两京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为我临清军最佳合作伙伴,我们一起组建的东海公司,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商人。” “久仰大名。”青年人抱拳道:“我是郑森,字大木,这次前来观摩武器测试,没想到还能遇到各位掌柜,真是荣幸。” 刘松峰大吃一惊,他多少知道一些张元彪与郑家合作的事,这郑森是郑家长子居然都给派来了,两帮人的合作关系简直不要太亲密,否则净想着黑吃黑,咋可能把长子送来当人质。 接着就是一顿彩虹屁,商业互吹也没营养。 毕竟福建太远了,刘松峰只当郑森家里是有钱,只是他接触海贸少一些,到底没法想象郑森家到底多有钱。 张元彪在一边看着身边的这个青年郑森,都恨不得给他改名叫“郑成功”,但是这也不科学啊,人家郑森是在南明时,隆武帝为了拉扯郑家一起抗清才赐明朝国姓“朱”,赐名成功,并封忠孝伯,世称“郑赐姓”。 他张元彪现在是啥地位,可没有那样的恩宠能力,只能在旁边干笑着,然后把郑森让回去,宣告盐碱地武器试验场新式武器展出开始。 首先出现的是石田四成,他招呼手下扛着一个粗毛竹打磨出来的筒子,然后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堆,一旁的翻译在各个大佬身后进行翻译,然后是他的手下松下兄弟开始摆弄着几个窜天猴一样的圆滚滚东西。 这些夷人倭人倒是没啥新奇的,无论是临清军的军头们还是商人们都是没当成回事。毕竟是这个年代没有崇洋媚外,华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绝对是最前排的那种,没有歧视都显得非常有涵养了。 这个穿天猴带着一个长长的竹棍,总的尺寸也不过一臂长,使用的时候放入毛竹筒子,然后后边有个卡榫会不让穿天猴掉下来,这样的东西都是张元彪指导的,当然是非常了解。 这样的竹筒相当于导轨,可以控制这大号穿天猴飞去的方向,算不得什么神奇的发明,只是稍稍改进而已。 那些人却是在讲解翻译的告知下,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纷纷交头接耳重复着一个名字“小娟子”。 第447章 小娟子火箭弹 火箭不是什么先进的武器。 在《纪效新书》中,戚继光就设置过一个专门的兵种——樘耙手,这个兵种拿着的武器就是个类似于叉的样子,在耥耙的中间有个导轨可以把明军的火箭放在其上,然后点燃发射,其射程在一百步左右,主要是为了在进攻过程中提供中远程火力。 这东西不怎么可靠,在临清军的城市卫队都换成了刺刀火铳,效果比火箭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小娟子火箭的样式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觉得做工还可以。 讲解完之后,松下兄弟就放下东西拿起小旗对远处挥舞。 五百步外的倭人工匠就开始装填发射。 一人扛着竹筒把头转向一边,身后一人放下卡榫拉扯小娟子的竹棍向下,然后就点燃了引线管,只见的一阵白烟,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就冲出竹筒飞向远处,直直打向一堆二百余步外的稻草人,然后就是一阵轰鸣,巨大的爆炸把稻草人炸的七零八落。 下方的测试工匠继续装填发射,一连发射五次,都是激起巨大的爆炸。 土坡上观礼的众人都是拿着千里镜仔细观察,纷纷交口称赞。 其中以高丽官员的反应最是激动,他们都站起来扯着千里镜观察,还大声地叽里咕噜交流着。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林大头放下千里镜,低声在刘会长耳边说道:“这玩意我看不错啊,咱们要不要仿照一下?我看也没啥东西,无非是火药和筒子。” “嗯。”刘会长拿着千里镜张着嘴看着,说:“要的要的,注意点,别给他们看到了。” “那是那是。”林大头跟着后边人嘀咕嘀咕,一个人就频频点头。 临清商会的刘会长他们虽然一直想组建一支武力,也尝试过编练一些家丁武装出来,现在有了三百余人,用的武器和临清军一样,都是刺刀火绳火铳,这些都是铁厂那边生产时悄悄拿去组装的,没有使用燧发是因为怕张元彪不悦。 毕竟火绳火铳到处都是,张元彪也不好说啥,只是敲打了几次,临清商会表示这是为了保护货栈的安全,于是张元彪又在货栈区增加了一个百人队的红衫军,还搬过去十门虎尊炮那种垃圾火器表示“关心”。 火铳的好人人都会知道,再过几十年,草原上的鞑子或者是湾湾岛上的土着都会换装火铳,放弃弓箭那是历史的必然,到了康乾时代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双方基本上都是火器部队了。 “这个好。”高丽使者朴德猛顾左右说道:“看起来很是实用,只要发射过去,对面的建奴肯定是死伤一片。” “朴大人说得对啊。”一侧的高丽副官也是说道:“这次大王要我们采购,这一个要多弄点。” 接着展示的是西夷人代表,他们推出来一个大型的机械装置,那黑乎乎的铁质轮盘和齿轮装置让人琢磨不透,只是觉得这玩意是有大用。 红夷人工匠开始演示这齿轮的作用,就是通过下边的大齿轮提供动力,经过简单的变力之后,就能驱动弩机自动发射,这个东西不算先进,国产的也有,只是木质为多,这样的大型铁质弩机虽然犀利,但是其诞生就是落后产品了,火炮比这个强太多了。 但是张元彪一直很重视齿轮的发展,投了不少钱让他们随便折腾,主要是为了提升熟练度,将来这些齿轮可以应用非常广泛,比如风车和锻造,而这些齿轮也在西夷人工匠那里实现了相关的应用,等到大家都熟悉后,就可以把蒸汽动力提上日程了,毕竟蒸汽机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东西,只是配套要求较高,而这些精密的齿轮就是重要一环,否者那蒸汽产生的动力如何转换成机械力呢。 “这个好。”朴德猛拍案道:“这个可以布置在城楼上,只要下边大轮子有人一直推,那上边的弩机就能一直发射,我看这弩机巨大无比,肯定能一直发射,这个可比咱们王京上弩机厉害多了。要买。要买。” 一边的刘会长也是嗤之以鼻,说:“那些高丽人真是啥也没见过,这玩意只能守城,咱们可没城要守,这个东西白搭。” “会长说得对。”狗腿子李超也是应和道:“咱们可以买一个回去拆解一下,我看那大轮子有点意思,可以用来拖船。” “拖船。”林大头也看了看说:“临清军的换轮也给我们一些,咱们还用原来的木桩子拖船也行,要不然那些苦力干啥去,我看还是算了。” 一阵交头接耳后,就是展示各种小型火器和中型火器,无非是改良版弗朗机和抬枪之类,没啥太大的新意,当然,正儿八经的重武器都是机密,那也不能给大家看。 比如说新版的“大娟子”火箭弹是张元彪精心参与生产的新产品,这个火箭是基于康格里夫火箭的外型摸索生产的,把那些中国兵法书里的火箭优点加以整合,搞出来的新产品射程最远版本能射出三里,虽然精度不咋地,但是这时候的对战都是在视距内进行,这个射程很可怕了已经,而且只要有增大火箭体积的打算,射程还可以继续增加,达到五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造价就有点吓人了。 这种火箭打过去可以爆炸,现在有纵火烧夷弹、爆炸毁伤弹和碎渣乱射弹,个顶个都是可怕无比的存在,只是在试验场试射的情况看,一枚落到人堆里简直是无人生还那种,比起现在的铁球大炮低效的杀伤,这威力相当可怕。 装药量越大,这威力越大,根本不是标准火炮开花弹能比拟的,除了精度差造价高没缺点。 这是划时代的武器,将会在将来的对战和攻城战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哪能给这些人看,万一被人学去了怎么办? 特别是郑家,如果这些海匪仿造出来,晚上远远轰击海军的岸防炮台岂不是亏死了。 完成了实验参观后,照例是酒会节目,这样的活动张元彪象征性地敬酒之后就不再待着了,剩下就交给黄岭在那里和商人们交流武器出售地事宜。 张元彪则是带着亲卫去别处与郑森相见,这是在王豹被派去后,郑森带着白银前来日照港,期间他已经参观了铁厂、造船厂和海军总部,今日刚到临清,张元彪就安排了武器实验,说是凑巧了,其实也是在宣扬武力。 第448章 郑森临清游记 郑森在临清城是受到张元彪最为严密的保护,不仅安排了一个百人队的游骑兵当卫队,还从白马义从调去十人充当近卫,又专门让神卫司在明处暗处调集人手加以保护,就连每天吃的饭菜也要汇报到张元彪案前,万万不能让这个身份重要的人出一点的意外。 临清军的营寨郑森一行人可以随意进出,大集镇最为紧要的火器单位也可以随意进出,张元彪诚意十足,那是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展示给郑森去看,有时间的话张元彪也会亲自前往陪同查看,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的举动让黄岭都头大了,不止一次的劝谏张元彪。 这一日郑森要前往幕僚参谋部参观,想要了解一下临清军的文官系统运作,这样的消息一送到黄岭案前,这二十多岁的留守首席幕僚都坐不住了,急忙前往张元彪处汇报。 “大人,郑森要来参观幕僚参谋部。”黄岭擦着汗说道:“此处文书众多,很多的消息都是绘制在墙壁上,我担心他们看到之后,会对我军的调度和实力有更多的掌握。不妥啊大人。” “没什么不妥,收拾一下,把山寨军的部分隐秘一下,其余的东西让郑森去看。”张元彪说:“既然双方要合作,我也得拿出诚意,这郑森也是每日书信不断地发向福建,我觉得让他们知道的越多,我们的合作就能越稳固。” “大人,王豹少爷从福建发来的信件您让我也看了,福建郑家在那边可是狡猾的很,什么也不给王豹少爷看,整日就是安排人宴请,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亏了。” “郑家的海匪就是这尿性,他们也没啥让我们看的,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贸易路线和账目,王豹在那边刺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咱们不一样,我要让郑森多看多学,他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你不要担心,让他随意去看,对待他要像对待我一样。” 黄岭见自家大人这么说,也不再言语,只是抱拳离开。 这边的张元彪还在喝着茶构思下一步的事情,还没惬意一会,神卫司的头目范吉康拿着一份文书紧急前来,一进屋就抱拳道:“大人,陈近南大人的京城急报。” “哦?”张元彪接过文书拆开蜡封,发现这是一个加密信,足见此信的重要性。 张元彪让机要亲卫拿出密码本,一个老旧的《千字文》进行比对破解,慢慢看完后才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去把黄岭、王树正、李国藩、姜开泰和郑森都喊来吧。” “郑森?”范吉康愣了一下,也没再言语抱拳下去。 黄岭的幕僚参谋部就在张元彪府邸的一侧,他很快就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郑森,他刚刚还带着人在幕僚参谋部参观,听说张大帅让他前去参与机要会议也是很感兴趣,不顾手下人的劝阻,一个人就跟着黄岭前来参会。 “大木。”张元彪在门口就迎上去,说道:“这几日公务繁忙,这两天不见,我就觉得过了一个月似的,真是想的不行,快快进屋详聊。” 郑森也是抱拳还礼,热络地说着客套话。 三人在屋里坐定,张元彪说:“军队那边还没过来,我们先喝一会茶。” 一边的机要亲卫就上去倒茶,三人开始闲聊。 “大木这几日在临清感觉如何?”张元彪笑着说。 “临清的繁华真是海内少有,之前总是在海上,来到这边看见那大运河的漕船方知北地粮草得来之不易。”郑森说道:“前日与黄岭大人一起去看漕运千户所和清军厅,北地治所确实与南方不同。” “哈哈,那肯定大有不同。”张元彪道:“北地官府众多,而且漕运利益巨大,各方都想分一杯羹,一点小事都要辗转数次,那些机构自然也是很多,你要是有兴趣,我让临清城的主簿钱良与你讲讲,那可是世代在小吏岗位上干的老人,其中的关节都懂。” “钱主簿确实老练。”郑森道:“数日前他带着我在临清城衙门转转,确实精通各种关节。” “钱良此人不得了。”张元彪笑着说:“他的才能非凡,如果他不愿意干活,整个临清城都会乱了套,屈才了。但是这些都是末节的小道,大木了解一下就行,千万不能跟着钱良学习那些东西,你要考虑的事情是更高远的,对了,我每日安排人给你送去的《临清参考》你看了吗?” “一直都在看。”郑森笑道:“那《临清参考》印的精美,消息也很丰富,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这样中规中矩的回答,张元彪也是能预见到,只是笑笑说:“南方说话最有用的我听说是东林党的读书人,他们说的比官府说的都好使,说抗税那就能让老百姓抗税,说谁不好那就能让这个人风评下降,甚至能影响到两京的官员,而且那些东林后劲都是将来科举当官的苗子,他们抱成团这么厉害,我这边也是要积极应对,所以这《临清参考》和以后其他的邸报就是我的应对之策,现在是要做好风评,让大家信任这个邸报,所以所报消息不仅及时还要详实。” 屋里两人除了机要秘书外都是有点惊讶,郑森问道:“东林士林在南方确实如此,只是大人做这个邸报,我看一直是在大力支持每月支出巨大,难道其中有大的用处?” “一个战国时代的伟人说过两句话,一是宣传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别人就要去占领。”张元彪笑道:“意思大木应该能理解,这个伟人说的另一句话是邸报能抵百万兵,这两句话加起来就是这报纸将来的威力,只要能占领宣传之道还受到大家的认可,就会对我们的将来起到非常大的助力,这是可以预见的。” 郑森也是点头,张元彪可不管他是否能明白,跟着说道:“等到将来,我军北上平定建奴之时,我要让这邸报每日宣发军队进程和战斗情况,把战场上的情况沿着大运河发往南北两京,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及时的看到,你说那时候,是不是大家都会抢着买我们的邸报,我们是不是就会在百姓中建立起威望,到那时候我们自然可以一呼百应,这是大事业,日后你自然明白此物的重要性,当然这都是阳谋,所破解之办法只有跟着去做邸报一条路,我们临清军就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 郑森懵了,这都不是交浅言深了,简直是当心腹了。 黄岭在一边坐着也愣了,他也好奇这基本上保证赔钱的活动是干啥的,但是他已经听张元彪说了几次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啥用,但是张元彪说将来能挣广告费,以为只是为了挣钱,现在听起来居然还要和南方读书人争抢话语权,也是感觉这郑森果然待遇不一般,居然让自家大人如此掏心掏肺。 第449章 北方来信 说话间,几个军头灰头土脸地从军营前来参见。 第一个过来的是姜开泰,他的城市卫队负责临清城外的治安,所以总部在城郊,接到消息就策马而来,六十多岁的老将颠簸的不轻,到了地方行礼结束后就倚在椅子上不动了。 “说了几次了,过来乘坐马车就是,你这还骑马,要保重身体啊。”张元彪关心道:“这城市卫队都要仰仗你,可一定要注意。” “打仗的时候要是坐轿子,那以后大人北上估计都不会派老朽去了。”姜开泰说道:“老朽还要跟着大人平定建奴,为戚家军扬名,所以每日练习骑马不辍。大人不用担心,别说骑马驰骋,就是开硬弓我也没事的。” “老将军确实有古代名将的风范。”张元彪叹气道:“只是身体要紧,千万不要为了练武折损了身体,要不然北伐建奴时,我可不能放心你单独领军啦,以后在城中要多坐轿子,把骑马驰骋留在辽东前线吧。” 郑森听着也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临清军的一个重要军头,是传说中的戚家军后人,不禁暗暗称赞,心里比较着与福建老家叔伯中的人物对比,也实在想不出谁能与姜开泰相比,思来想去,好像在郑家水师里头也就叔叔郑芝虎有点老将的意思,但是他的年纪也不大。 海上讨生活的人年纪大了都是废人,因为常年在海上被湿冷的海汽熏染,时间长了自然是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所以郑家水师大多是年轻人在上边厮杀,年纪大的慢慢就要回到岸上生活,如果不能在年轻时鼓捣一笔大钱或者把孩子养活大,等到那些水手老了上岸后一身病行动不便之外,也没啥生存能力,所以海匪对于招安那是天然的向往,不然在海上漂泊半生只能落个客死他乡或者无人赡养的悲惨境地。 “姜将军真是神勇。”郑森称赞道:“颇有古时名将廉颇的气度,在下佩服。” 姜开泰看着这个自家大人的座上宾,也是抱拳行礼道:“郑公子谬赞啦,老朽不过是年纪大了点,我们张大人才是算无遗策的绝世名将,无论是在京城时那种绝境还是在登莱前线苦战,张大人都能把大家活着从战场上带回来,所以只要是跟着张大人一起出战,所有人都觉得一定能活下来,而大家有了这信心,士气自然是极高军士们也愿意上去搏命,这才是兵家的大道。” 听着这样的彩虹屁,张元彪也是跟着笑道:“哈哈,你不要给我贴金了,全军上下,论起兵书和从军经验,没人能比的过你,你才是我临清军的最大宝库。”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郑森也积极参与,询问了不少戚家军的旧事,姜开泰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干啥的,但是也知道自家大人非常重视此人,自己城市卫队的营盘一向是临清军中最为森严的存在,上次这个年轻人去参观,张元彪也是亲自下了命令让姜开泰一众军官陪同,还专门在校场安排军演招待。 接下来就是王树正和李国藩接连到来,人数凑齐后,张元彪就把人都喊到了会议室,开始了军议。 “北地传来消息,根据蒙古人提供的消息以及边墙外商人所述,建奴会在今年再次从蓟州前来围攻京城。”张元彪说道:“这次敌人动员出来的部队是很恐怖的,现在张家口那边的卖国贼都在大肆囤积粮草往草原输送,看起来建奴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恶战。” 此言一出,一屋里的人也没啥反应。 没反应也是正常的,郑森久在南方对于建奴的战斗力没有感觉,他的脑海里都是郑家的叔伯讲解的海战,打不过无非就是风紧扯呼。而临清军的军头们都是没啥感觉,毕竟去北地作战也不是一次了,他们临清军月月都是往兵部报备缺员严重,都不一定会被调去勤王,如果不是倾巢而出出去勤王,那么就是和上次一样北上到随官屯与建奴小规模对战,那样的压力也不大。 “大人,游骑兵日夜备战,随时听候差遣。”王树正第一个站起来应和,这也是老传统了。 “大人,辎重队三日即刻准备好出战事宜。”李国藩抱拳说道:“不知大人这次打算选派多少军卒出战,我好去准备物资。” “这次对战,我还没有计划好。”张元彪坦诚地说:“先下令戒备,把休假的军士都调集回来,黄岭你去和李国藩协办粮草之事,加快充盈高丽济州岛和日照港的粮草,让东部也进入动员状态,各个山寨军要归拢可战之兵。” 黄岭起身道:“好的大人,我一会就去给汤敏写信,让他去做。临清城的粮仓现在只有原定额度的三成,是否加快购买?” “先不用加快购买,还是正常买入,临清不缺粮草,大量买入会提升粮价,不妥。”张元彪道:“让临清商会给随官屯运送粮草,那边现在也在归拢军士。” 黄岭拿着笔记着,说:“随官屯最近递来的文书说,粮草可在战时支撑三月,陈近南的意思是战时会有更多的天地会家属进入随官屯还要应付逃难的百姓,粮食主要是给这些人食用。大人打算补充多少前往?” “补充到六个月吧。”张元彪叹气道:“现在我军一直在兵部报备为缺员严重,这次建奴入侵我临清军不会参与北上勤王的行列,所以这次京畿之战,我军只派遣部分游骑兵前往随官屯助战,大军不北上,而是在临清布防。” 这个消息才是让众人无语了,没想到自家主将居然会不去参与北地作战,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建奴这次前来,规模之巨大超出各位的想象,而京畿之战的残酷也不是我军能承受的,所以此次我军防御为主,避免在京畿对战出现较大折损。”张元彪说着,就推出一个地图,指着高丽说道:“趁建奴南下之时,我军主力前往高丽,帮助高丽大王北伐,渡过汉江将北部四道尽数拿下,为大军日后反攻辽东做准备。你们认为如何?” 王树正摸着胡子,说:“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样打过去一定能把那什么高丽八旗给打垮了,确实可以放开手脚,在北地作战还要小心官府和其他明军,在高丽就是咱们说了算,太好了太好了。我游骑兵原为大人的先锋。” “高丽也确实如王兄弟所说,咱们去了高丽也不用隐藏实力,直接一路平推过去就行了,在那边确实不用担心那么多,只是高丽那边穷苦,咱们去打仗,我还是担心会赔钱。”李国藩说:“大军调度吃喝,派人多了粮草压力大,派的少了,万一建奴反击,怕吃亏。” “高丽苦寒,之前没打仗的时候都是穷苦,我看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这次建奴大举出击京畿地区,肯定也在高丽北部强征粮食,咱们打过去估计还要养活那边的百姓,打下了也没多少好处。”姜开泰说:“倒不如袭扰一下,只要不接收那边的百姓,咱们的压力也小很多。” 黄岭看着军头们纷纷表态,他对于高丽那边的情况不太熟悉,一听说放弃在京畿开战,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大人如此安排,定然是极好的。” 郑森明显还不熟悉这样的军事民主会议,他惊讶于张将军手下居然在军议中提出反对,也是大吃一惊,反应之后才想到这军议的程度之高,怎么会让他一个外人在此?再看看一边坐着的张元彪更是钦佩。 第450章 高丽布局 郑森正在思考间,就看到张元彪看向自己,笑着说:“大木,也说说你的想法。” “我初到临清,了解实在不多。”郑森有些惊讶地说:“我想再听听各位将军们的想法。” “但说无妨。”张元彪笑着鼓励道:“大木游历四方,所见所闻自然极高,今日军议我已有定计,此时听听大木的见解,也好让我更好谋划高丽之战。” 屋里的军头们也是好奇地看向郑森,虽然不是那种不服气的眼神,但是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张元彪算无遗策的安全感,此时都是想听听这个被张大帅特别倚重的年轻人会说点啥。 “避其锋芒,选择攻打高丽北部的叛军,建奴必然无法发兵支援,也确实是难度不大,我在日照港见过咱们的军舰和海军,只要大军出发,可以在高丽北部随意登陆,到那时候咱们就能随意安排决战的地点,哪怕是不能逼迫高丽八旗决战也可以徐徐图之,确实是一举收复高丽北部的好时机。”郑森道:“只要可以收复高丽北部,在要点修建几个堡垒,放上大炮,那建奴定然是无法再次打过去,还可以在高丽北部向辽东进攻骚扰,此计甚好。只是高丽之地穷苦,后期还要大量输送粮草,确实开销很大,如果张大人有所需要,我可以写信给父亲大人,让他在福建为大军准备粮草输送到济州岛。” 这些话都是对刚才的总结,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也算是很有见地,尤其是最后引用了《我的海王父亲郑芝龙》,简直是点睛之笔,让一边心里腹诽不已的王树正幡然醒悟,心道:“怪不得大人如此倚重于他,他的爹爹听说是很有实力的家伙,别人说起是废话,他郑森说出来,却是可以影响到战局的发展。” 张元彪笑着说:“大木说的很好,利弊分析的很好,也确实道出了高丽之战的困难之所在,就在于钱粮之中,所以大家要多注意,以后想到什么计划,先把钱粮想一想,有钱有粮才能做好事,对于此二字,我给大家讲一下。” “第一,钱的事,高丽国王李倧已经签订了协议,只要我们帮助他们北伐,他愿意以关税和皇室贸易收入为抵押来偿付我军的军费,当然他的那些钱也没多少,若是我大军齐出,他的小金库可没多少钱,估计要攒好几年才行。”张元彪说完也笑了起来,会议室里充满了愉快的味道。 “但是钱不够没关系,咱们反正是要打高丽北部当跳板的,所以这忙咱们有钱拿要帮,没钱拿也要帮。”张元彪道:“我知道他穷,就提出了一些别的要求,那就是承包了他们北部边境的防务,这个事后边汤敏会给各位解释一二,大致就是高丽出钱,让咱们防御建奴入侵,我计划在边境修建三座棱堡,两侧海岸各一个,义州中部设置一个,配备三千人的常备军,这三个常备军都是名义上的高丽官军,讨要一些军队编制没啥问题,到时候还有全套的高丽官职下发,等于变相扩军,三个千户我打算给游骑兵、射击军和城市卫队各一个,你们选出来两个百人队成军,征募的军士由汤敏和黄岭负责,三个月就能补充到位,你们回去就可以物色人选了。” 这话说出来,屋里的气氛就活跃了,三个对应的军头都是大喜,心里盘算着这个美差要给谁,扩编一千人,这得出来多少百户和总旗,两个百人队当成架子派过去就能成军,而且干的是防御活计,那种张元彪设计的棱堡,那是人能打下来的? 棱堡作业一直是张元彪给手下军头鼓吹的重要东西,兖州铁厂那边的建筑公司已经拿出了全套的图纸和造价分析,那玩意的模型在会议室也有陈列,大家都是知道这个由大炮火铳组成的棱堡可怕之处,纸面上的战斗策划中,哪怕是临清军把各式武器全部展开,两万人也很难在一千人驻守的棱堡讨到好。如果是混凝土打造的棱堡,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真正的刀枪不入。 一群人都是开心,李国藩也是跟着傻乐,不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扩军的没有自己的辎重兵,登时有点挂不住,说道:“大人,我辎重兵也要为大军在高丽当前锋。” “嗯。”张元彪说:“我打算在高丽之战完结之后,组建一支骑兵机动队,你们知道骑兵消耗很大,一个骑兵的消耗能当五个步兵,所以我打算在高丽组建三个百人队的骑兵,正儿八经的骑兵那种,一人配备双马,这支骑兵就归属于辎重兵,骑兵队的大将为吴康。” 额,骑兵给了辎重兵系统,这样的彩头之前争论了无数次,现在终于确定了,一时间军头们相互看着,都是不再言语。 张元彪看着手下的军头笑容凝结,心里很是舒服,暗想道:“哼,你们这些军头,都开始想着自己的队伍成长,这骑兵放在辎重兵,以后还会再拿出来单独成军,下一步让你们相互掺沙子,这高丽北部三个千人队,要不了多久我就组建高丽驻屯军,到时候把吴康提上去,你们都等着傻眼吧。” 说完了钱,张元彪接着说:“粮食已经在倭国和南京采买,这些粮食也不是白给高丽人的,他们也要真金白银地去买,没钱顶多不给他们饿死,以工代赈也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所以粮食他们也是要买的,这一点大家不要担心,都在高丽王的账本上算着,咱们吃不了亏。” 屋里的人谁还在乎那粮食,都在思考着怎么组建自己队伍的骑兵,王树正直接咬着笔口水都流出来了,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家大人,只是跟着说“大人文曲星下凡,大人威武。” 骑兵那么厉害,这些年临清军上下吃了那么多亏,哪个军头不是想着组建骑兵,要不是张元彪硬压着,他王树正能自己在游骑兵中筹钱组建,只是骑兵消耗太大,没有张元彪支持,组建出来容易,养活骑兵可就不是咬咬牙能撑出来,现在既然张元彪要搞骑兵,组建一些也不是问题。 “王树正,你的队伍要在十日内整备好。”张元彪看着花痴一般的王树正说道。 “大人,我们游骑兵缺少骑兵啊。”王树正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你看,之前在作战的时候,游骑兵侧翼缺乏骑兵,不能很好的应对敌人骑兵的冲阵,打追击的时候也是跟不上,不如给游骑兵也组建一支骑兵吧,一百人就行,我们先行演练大人提起的骑马射击,到时候也能给大人立功啊。我们游骑兵愿意自己准备马匹,哎呀,那张三川兄弟,就那个老弟兄,在上次高丽之战被建奴打死了,他一直想看到咱们的骑兵,临死的时候还给我说呢,哎,老惨了,我们这些老兄弟宁愿自己不吃饭,也想组建骑兵啊大人。” 一堆话说的屋里气氛一变,这说自己募兵练兵到哪里都是军营大忌,郑森在一边听着心惊,却看着屋里的人没啥反应,再看张元彪也是如常喝茶,心道这临清军真是御下不严,想想自家父亲常说的用人之道,也为张元彪捏了把汗,这些军头如果不能管的死死的,哪里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451章 定计高丽 这样的讨论没有持续多久,反正都是和建奴对战,无论是北上还是去高丽搞北伐,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人,那高丽八旗是什么玩意?能打吗?”李国藩问道。 自打上次从高丽罢兵后,临清军系统很少再听到高丽的事,倒不是张元彪不想给大家讲讲,只是高丽北部实在没啥好说的。 “上次高丽之战后,我军把高丽王李倧迎回釜山,后建奴撤军时在高丽汉江以北搞出了高丽八旗,四个道都是跟建奴似的分两个旗据守,他们的旗主都是之前投降的高丽军官或者文官,弄得不明不白的,没啥特别的东西。”张元彪笑道:“本意建奴是要在过一两年一举荡平高丽,这高丽八旗也只是暂时编制,只是我军要配合高丽军北伐,那些高丽八旗不足为虑,他们的战斗力,充其量也就是明军中杂役的水平,所以北伐之事,只要徐徐图进,可以传檄而定,毕竟高丽王李倧才是正统。” 一屋子的人都是汗颜,郑森问道:“这建奴狡诈,为啥费劲在高丽弄个八旗出来?这下还要抽出部队协防高丽八旗所控制的汉江以北,人多了费钱,人少了也顶用,这看起来也没啥用。” “刚开始我也觉得这事很没意思,但是这件事我想了想,应该是跟我们东海公司有些关系。”张元彪说:“建奴本来是可以在高丽一举定乾坤,只是我东海公司出现,扰乱了建奴的打算,肉吃了一多半,就没法继续吃了,丢了又太可惜,所以只能在高丽北部画地拉扯高丽降将组建政权,为的是可以持续压榨高丽北部的粮食和人力,不然建奴一旦撤走,高丽王李倧就回到北边,皇太极没办法给自己的手下交代。” “那万一建奴从义州大举进入高丽,我们是不是还要和他们决战?”王树正说道:“我觉得还是要把主力都给带上,人少了肯定吃亏。” 张元彪看着自己的手下纷纷谏言,也是笑着说:“高丽之战,临清军本部军马抽调极少,主力仍然留在临清备战,高丽之战交给东部和海军,那边没啥难度,前敌总指挥交给李国藩负责,稍后高丽会给委任状,李国藩为高丽国的征北大将军,统辖东部射击军海军和高丽三个模范师,总计兵力三万人,射击军主将赵大云已经在筹备兵力,汤敏、陈浩南和刘青山他们会支持你在高丽作战,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国藩你要把握机会,以后单独领军的机会还有没有,就看你这一次的表现了。” 屋里的几个军头都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国藩,完全不明白张元彪的打算。 “你们别愣着。”张元彪笑着说:“今后大军协同作战,少不得如此安排,此次高丽之战事关重大,需要一位最为持重且在军中素有威望的人负责,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国藩最为可靠,国藩不仅精通物资补给之道,还最为擅长调动大军队行动,也是我最为放心之人。” 王树正想说点啥,但是他和李国藩一直都是至交好友,总不能站起来说自己更适合吧。 黄岭之前已经知道了一些张元彪的打算,但是他的职权在西部这边,什么高丽模范师啥的,完全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又整出来了征北大将军,只是羡慕的分,干巴巴挤着笑,不停地问:“这高丽国的征北大将军,一个月给多少的月银啊?听起来比刘备的官还厉害,不知道那边的盔甲好不好看。” 李国藩起身抱拳道:“一定做好计划,一定把高丽北部夺回来。” 张元彪摆摆手说:“坐下吧,只要你记得我教你的兵法就行,万万不可在高丽浪战,若是战事不利,也要第一反应是从水路把人撤回来,千万记得。” “记得记得。”李国藩兴奋地说:“结硬寨打呆仗,大人放心,我一定把弟兄们都带回来。” “嗯。”张元彪笑着说:“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不过你要注意和高丽军队的将军们搞好关系,他们都是东部那边训练出来的新式陆军,主要是火铳和小炮,战斗力较弱,主力还是我军的射击军,进军路线东部参谋部已经做好,你多与汤敏他们沟通,此战不输就是赢。” 这些话说出来,郑森也是大为钦佩,再看看李国藩那个干巴巴的木讷男人,心里想的也是这完全就是一个立功的机会,高丽国的统一一战,轻则一战封侯,重则青史留名,居然就在这个汉子的循规蹈矩中就能完成,这张元彪手下猛人确实多啊。 郑森再回忆着东部那些年轻的官僚和海军,心下也是十分好奇张元彪起于草莽,也没啥家门的支持,咋就能网罗这么多的人才,这个李国藩听说也就是个种地的农民,那汤敏也不过是个落地的秀才而已,再看这神神叨叨叽里咕噜的王树正,这人号称临清军第一猛将,据说也是个不识字的农民而已,怎么就这么厉害? 他回忆着在福建的叔伯手下们,实在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道这张元彪崛起的势头要比自己的父亲还要猛,按照临清军军官们的说法,崇祯二年才横空出世的张元彪,十年间就闯出了这么大的家业,现在蹲在这个会议室,就已经能够影响高丽的国运,真是神奇。 “张大人。”郑森起身说道:“我能否随军前往高丽,为李国藩大人赞画军务?” 屋里的几个军头也没说什么,都在低头思考着如何在高丽之战怎么给自己的手下捞点军功,只有姜开泰跟着说:“我看郑公子见识超群,可以跟着李国藩大人在高丽建功,大人不如让郑公子前往,我们城市卫队可以选派两个百人队给郑公子当护卫。” “游骑兵当护卫也可以的。”王树正忽然诈尸站起来说道:“我昨天看星象,高丽之战很是重要,不如大人多派游骑兵前往支持,我老觉得赵大云那小子到底太年轻,而且那家伙到现在也没结婚,这可是国战,游骑兵当前锋效果更好。” 一屋子的人听着语无伦次的王树正,都是哈哈大笑。 “王树正你激动啥,我这边还有更紧要的事。”张元彪笑着说:“大木也不要去高丽,留在我身边。” 第452章 北地危机 张元彪看着屋里的人都安静的看着自己。 “高丽之战不输就是赢,但是现在更大的危险摆在我们的眼前,那就是北地的危险。”张元彪说道:“此次北地传来的消息也是纷乱复杂,我经过认真比对后,发现一个巨大的危机,那就是这次建奴入侵不会局限于京畿之地,敌人可能会席卷整个北地,不仅会在河北之地作战,还会南下临清甚至进更远处的地方,整个黄河以南都是战火,只是我现在不能判断建奴会在那里作为主要战场。” 屋里的人看着自己算无遗策的张大人,都是张大了嘴。 那有什么情报支持,张元彪才不可能告诉他们他了解历史发展,这次建奴入侵会打到济南府,而且总督卢象升会在河北战死,更不会告诉他们这次建奴时倾巢而出,更不会告诉他们这次建奴入侵会让剿灭流民的军队悉数北上被击溃,然后南边的民乱再也无法收拾。 这才是真正的国战,自己的这些人拉扯过去和建奴主力死磕,赢了这还是大明的天下,皇帝和内阁们会允许有这么一支强军存在?打输了更惨,临清军这么费钱的职业军队,一旦失败再想拉扯出来,没个五年也是白搭,关键是不可能再有五年了,再过一年就会开启明末淘汰赛,到那时候连个入场券都没有,只能带着手下跑路湾湾岛一条路啦。 “所以,此战,我军主力驻防亦如之前安排。”张元彪说:“不会北上去勤王,我们首要是保护自己的力量。” “那大人。”李国藩说道:“既然建奴要往南边打,您把射击军精锐调去打高丽,山东中部岂不是防御更加空虚?” “此战虽是国战,但是我军在兵部报备人数不过一千七百人,如果实力太强会引起大人们的忌惮,咱们守土安民备战即可,且射击军驻防都在山区,建奴对于山区没啥兴趣,我军只要保住自己的地方即可,伺机与少量敌军对战,更不可能出去浪战。” “可是大人。”王树正蹦起来,说:“这可是杀鞑子报仇的好机会啊。” “余下接阵,我自有安排,你还信不过我吗?”张元彪笑着说:“你只要听从指挥即可。” 王树正也不能再说啥了,只能坐下待着。 张元彪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临清军不能过早暴露实力,不然大明之大也无容身之地了。 “黄岭。”张元彪说道:“会后你终结一下,把建奴要来的消息放给临清商会,到时候让他们把家丁护卫队的指挥权交出来,还要让他们做好准备,还要建议他们准备一千人的刀枪棍棒,到时候他们自己去弄点苦力出来保护货栈区,我军主力是要集中起来备战的。” 黄岭点头记下,会议就结束了。 一行人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会议室,尤其是郑森,刚刚还打算去参观幕僚参谋部,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致,只想着赶紧回住的地方给他爹写信通报这边的变动。 “大人,郑森的信件往福建的频率很高啊。”范吉康在门口一直候着,看到自家大人出来后,就低声说道:“我怀疑他在往福建写信通报这边的事情,今日大人所谈论的事情又关系到下一步的计划,我担心郑家会从中作梗。要不要我去刺探一下他的信件内容?或者将它近期的信件给耽误传递?” “哦,你能做到吗?”张元彪也来了兴趣问道:“他的信件都是郑家的老人在负责,据我所知是直接沿着大运河送到南京的,信件都是这样来回的,虽然费点人力,但是安全性还是很好的,往来福建动辄一个月,你能拦下来?” “大人,神卫司已经观察了他的传递线路。”范吉康说:“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路上干掉他们的使者,或者找人暗算他们,有办法截获的。” “没必要。”张元彪说:“你有这心是好的,但是郑森是不一样的人,郑家是必须争取的,保护好他的安全就行了。” 范吉康抱拳退下,一边的亲卫们也纷纷围了上来,簇拥着张元彪回到签押房办公。 干到张元彪这个层次,其实每天的工作早就不是身体力行的四处走动和指导了,他的工作内容就是签押房里那堆积如山的案牍,一堆一堆的汇报和财务账册,张元彪只能在这里去通过回复各种文书来控制自己日益庞大的临清军体系。 “黄岭是怎么回事?”张元彪对着机要亲卫说道:“这些铁厂的采购文书也送到我这里签押,他自己处理完不就行了?” 机要亲卫胡树刚说道:“大人,上次您对于铁厂的消息要第一时间知道,所以黄岭大人把这些都送过来了。” “这些东西,我真头大。”张元彪看了看身边的机要亲卫胡树刚,说:“这些文书太多了,我每天啥也不干也不能全部阅读完,你升官了,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做我的机要亲卫了,回头去范吉康那边掉一个别的亲卫过来,你当我的内阁大学士,专门帮我处理这边的文书,但是你得先去学习,去幕僚参谋部白搭,我安排你去临清主簿钱良那边去学习三个月,然后回来给我整理文书,小事你做好归档集中汇报,大事你先批注完了拿给我看,这样才能提高办事效率。” 胡树刚也是有点吃惊,他作为临清本地招募的落魄读书人,充当亲卫也不过才半年,机要亲卫是张元彪上个月才临时提拔的,现在就要当内阁用了,可见张元彪这边缺人程度。 张元彪也没办法啊,他没时间去考察一个人是否有能力,只是在自己认为可靠的人中,选一个差不多的人,就要予以重任,能力都不是考核的要点,最重要的是忠诚。 很多人穿越到古代第一时间就去寻找历史名人充入手下,为了一个人都能费尽心机,其实也是大可不必的。 比如刘邦从打天下到坐天下,用的不过是自己老家一个县城的部分人才,比如樊哙、萧何、曹参等等,这些人首先是忠诚,然后就是给他们施展才华的空间和足够的时间去淬炼,待得时机成熟就可以一飞成功,各个都成了名臣良将。 所以说管理一个国家,一个县城的人才也就够了,毕竟三公九卿啥的一共也没多少人。 第453章 罗山寨大集合 定制高丽之战的大概方向之后,李国藩就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了自己的副将郑杰,然后就回去动员手下的队伍,准备带五个百人队的辎重兵前往罗山寨收拾射击军主力集训。 此时的罗山寨已经在接收陆续到来的射击军部队,各个山头的匪首带着自己得力的手下,一百人或者两百人接连不断地前往罗山寨受训,有的山寨匪首比较有实力,比如花脸七铳的秦一鸣,居然带着全部的手下三百五十人抵达罗山寨整训,一时间也传为奇谈。 “老秦,这队伍都拉过来,你的山头怎么办?”赵大云在大帐问道:“失了山头可有你受的。还有就是你怎么拉出来这么多人?” “我那边穷苦,人都吃不饱,我只给饭吃,这些人都愿意上山,我把军饷也换成了粮食,自然能招到那么多人,带来了这么多,但是山上还有一些弟兄,他们能帮着商会通车就行了,在我那边,还没人敢去打山头,再说了,山上穷的叮当响,上去也捞不着油水。”秦一鸣笑呵呵地拿出一包百宝路香烟撕开递给赵大云一支说:“这是我的最后一包烟,咱们老弟兄留在本部的都升官了,我们去山寨的刚开始升的挺快,现在都还是领个百户干干,临清本部的弟兄都成了嫡系,山寨军改编成了射击军,到底是低一头。哥们我当初也是在北京城就投了大人,算是老弟兄了,现在别人混的都挺好,我这不上不下的,哎,生怕以后就赶不上了。”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赵大云也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抱怨,很多山寨军的老弟兄都说要回临清当个总旗也不愿意在山上待着了,但是他赵大云不能跟着说啥,这毕竟都是张大人的计划,至于以后怎么个打算,他也不知道。 “在山上多好,也没人管。”赵大云抽着烟,说:“你当在本部的弟兄过得舒服啊?整日集训挨军棍,还要认字学习,娶个老婆都难,你们在山上的那个没有成家。现在山寨改编成射击军,这次出征是射击军为主力,我还听说了,是李国藩大哥当总指挥,你想想,这次都没派王树正来,这不是用意很明显,让咱们射击军长长脸。” “这次是去哪里打啊?”秦一鸣抽着烟低声说:“我的人装备可没那么多,没有采购武器,除了四十余人装备精良,其他的人都是削尖的木棍,这次来也是想着能不能给装备些东西,实在不行去战场上捡点也行。” “你倒是好打算,但是去哪里打我还真不知道,等着李国藩大哥来了吧。”赵大云笑着说:“妈的,张大人若是知道你弄这么多人出来,非跑过来打你一顿。” “那看好。”秦一鸣说:“我就抱着大人的腿,求着回去给他干个亲卫,他老人家还能不要我?” “拉倒吧你,张大人的亲卫现在都是识字的年轻人。”赵大云鄙视的看着秦一鸣道:你这也不认字,去了让李国藩大哥收你去辎重队还行。” “辎重队也行,那不得给我个百户干干。”秦一鸣抽着烟思索着。 一帮交接完领队的山寨军头目看到秦一鸣和赵大云纷纷前来会合,一时间帐子里热闹非凡。 “李国藩大哥什么时候到啊?”一边喝水的胡青牛放下茶碗就嚷嚷着:“这次听说是李国藩大哥当前敌指挥,这下手下的儿郎可不会饿着了。” “说的话。”赵大云哈哈大笑,说:“你的意思是跟着张大人饿着啦?” “不是那个意思。”胡青牛说:“李国藩大哥持重,对兄弟们也好,可不像你赵大云,我们大老远来了,连根烟都不给抽。” 说着胡青牛就去摸摸赵大云的口袋,结果啥也没有摸到。 “烟是秦兄弟的,我的钱你们嫂子都拿走了。”赵大云笑呵呵说道:“我可没钱买烟抽。” 屋里的军官都是哈哈大笑,纷纷从秦一鸣身上翻找香烟。 “你们这帮家伙。”秦一鸣不情愿地拿出香烟分下去,说:“老子的钱都去养兵了,省点钱就买了一包烟,你们还分。” “老秦你带了那么多人,我都愣了。”胡青牛打趣道:“你不会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掏空了已经。”秦一鸣笑着说:“哥们这次带人出来,到了战场上有缴获,你们忘了大人刺刀冲锋时,一人给十两二十两的,回去就发了,我的人不要军饷,管饭就行了。你们都傻,带的人少,看你们不吃亏。” 屋里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赵大云也跟着说:“仗又不是天天打,你收了人,等回去了歇上几个月,那些赏赐也都吃完了,到时候你还得看着那些嘴,一个人一天吃二斤粮食,一个月就要六十斤,一年就是一千斤,你那么多人不把你吃的衣服也当了?” “不对吧。”胡青牛掰着手指头说:“一年吃不到一千斤,你看哈,一个月吃六十斤,一年十二个月,也就四百来斤。赵大哥你算错了吧?” 旁边的汉子们也是纷纷跟着算,算出来的数五花八门,到底也没搞明白到底是多少。 也没办法,这些文盲虽然都当了这么大的军官了,手下都是一二百人,但是日常数字管理很是模糊,就是有粮食就吃,不够吃就买,估计一个大概的数据,饿不着就完了,这会算数那有什么依据,吵吵闹闹就等到了传令兵过来喊。 “禀大人。”传令兵进来看见一群人,也只得直勾勾看着赵大云不做声。 “什么事?”赵大云拨开一帮人,问道:“你快说,只要不是机密都可以讲。” “李国藩大人已经抵达罗山寨十五里处,我来通报。”传令兵说道。 “哦哦。”赵大云摸着胡子笑道:“大家一起去吧,反正也安排好了军士休息吃饭,咱们先迎了李大哥,回来一起吃饭。” 一帮人都是兴奋,纷纷出去牵马交代,他们的亲卫纷纷回到营地安顿军事。 听到消息的其余人等,也是牵马而出,各种乱七八糟的马匹在营地一侧摆出来,很快就汇集成一个规模不小的马队。 “你的马呢?”赵大云看着站在一侧抽烟的秦一鸣问道。 “我的钱都买粮食了,没有马。”秦一鸣也不尴尬,笑呵呵地说。 “亲卫,给老秦牵一匹马。”赵大云招呼道。 “别了,别了,我不会骑马。”秦一鸣不好意思地说。 一帮人都在哈哈大笑,胡青牛跳下马,拉着绳子道:“你骑我的,这个是老马,没啥脾气,跟着大家走就是了。” 秦一鸣也是尴尬,他很想去但是不会骑马,也只能在胡青牛的帮助下上马,好在这马真的是温顺,也没发脾气。 大家这才上马出发,然后这可怜的马队不断有人掉队,到了最后一帮人只能让骑术好的前去迎接,大部分的土匪军军官都是牵着马在后边慢慢走。 相当尴尬。 第454章 高丽之策 崇祯十一年九月初一。 一封急件从临清飞驰到了罗山寨。 这个信件上的内容也是加密信息,李国藩收到件后自己回到屋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千字文》小心翻译。 “清破长城,速发高丽” 区区八个字,让李国藩冷静了一会,看了看密信上的签押小字与印章,这个确实是不错,那么看来之前张元彪大人预计的战争已经开始了,看来这文曲星下凡之事真的是无敌的存在,自己的张大人居然可以料敌先机,在清军入关前就已经算定了战争的发展,那么高丽的战事就可以开始了。 想到这里,李国藩就命人下去传达消息召开军议,远征高丽北部的事可以跟大家说了。 当日下午的军议只有百户以上的军官可以参加,游骑兵、辎重兵、城市卫队和射击军的几十名军官黑压压地挤在小小会议室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主将李国藩。 “今日接到张大人的密信,告知建奴,不,早就是清军了,他们在蓟州的边墙突破防御,已经打到了北京城下,这次清军派遣的大军有数万人之多,是历次围攻京城人数最多的一次,大人早就料到了清军这次的行动,所以让我们提前两个月就在此集结训练,还拨付而来了大量军资棉衣,让我们去日照港登船,趁清军入侵京畿之时,建奴定然在高丽无所戒备,所以准备帮助高丽王李倧北伐,打下那高丽北部。” 李国藩说完就站起身,向着西边临清的方向抱拳行礼说道:“张大人文曲星下凡,料事如神,他早在三个月前就给我做好了机密计划,期初我也不信,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看《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也就跟大人差不多了吧,所以此战一定会如大人预见的样子顺利发展,希望各位都能竭尽全力,不要让大人失望。” 底下的军官纷纷起身学着李国藩的样子朝戏行礼,士气为之大震。 这能不士气大振吗,己方的张大帅这都算到了,三个月后的事,哪怕是京城摆摊算命的半仙也没这手段啊。想必只要跟着去,这一次一定能在高丽建功立业,更重要的是能活着回来,因为张大帅从来都是最为吃重,何时也没有卖过自己的手下,再加上李国藩也是一向小心行事,料想这高丽之战也是无虞。 屋里的军官都坐下后,李国藩继续说道:“此次我军出征,点起军马一万五千,其中射击军一万两千,我带来的游骑兵、辎重兵和城市卫队各一个千人队,日照港口那边会筹集民夫五千人为我大军服务,海军也会拨付主力舰五艘和运输船二十艘,陈浩南兄弟的内海舰队也会全力支持我们在高丽的作战,之前在高丽时,射击军的军官们应该见到我海军的船坚炮利,那陈浩南兄弟的内海舰队更是神出鬼没,打到最后,建奴连一个武装渔村也没打破,所以咱们这次去高丽,我们有能力去也有能力回来,大家丝毫不用担心物资补充和运输的事,只管到了高丽服从调遣就是。” 底下的军官们纷纷鼓掌,他们也没想到李国藩会想的这么周到。 “此次我军以东海公司之名协助高丽国王北伐,我军全部都会换上高丽军的衣甲,其余战法与布置完全听命于自己上官,到时候高丽军会派遣什么总兵官名义指挥,大家不用担心,专心作战即可,其余事情我来负责调度。”李国藩说着突然严厉起来,说:“此次大人让我来当前敌总指挥,临走之时特意叮嘱我,高丽之战关系到我临清军生死存亡,乃是重中之重,任何人不得在前线造谣生事贻误战机,否则定然是严惩不贷,要大家全力配合我去打好这一仗,如有人抗命不从,不管他是谁,都会被法办,你们可是明白?” 底下的军官们点头如捣蒜,纷纷应和。 这事本来是要有特使前来宣读最为有仪式感,但是张元彪深知这高丽之战事关重大,不能轻易透露给更多的人,当初选李国藩也是因为他在军中是最有资历的老兄弟,那些桀骜的军官们可以被他弹压,换成别人资历不足定然难以指挥。 “此战,高丽军会有三个模范师两万人参与北伐,他们会被布置在汉江一线,其余的高丽军队也会在进攻中配合我军行动。”李国藩拿着军棍在地图上指了指,其实那些军官们也看不懂地图,但是该有的还要有,基本的战斗策略还是要讲解到位,省的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不便于后期的指挥调度。 “高丽模范军是张大人在高丽帮助他们训练的新军,他们用的武器也是临清造火绳火铳,大小火炮若干,其战斗力也是要高于明军的军户,所以只能策应和占领城市,野战全部由我军负责。”李国藩指了指地图道:“我军主力将在黄海道登陆,然后包抄敌人汉江北岸主力,分出侧翼兵团在海军的协助下,打下平壤府,然后大军齐头并进抵达北方,将会在孝里、长青和双泉之地构筑三个大型棱堡进行防御,在清军主力进犯前全部修好,到那时我军主力就可以班师回来,三个棱堡建设完毕后,清军将无法再次取道北部陆地进行入侵高丽的作战,到那时候我军就能在高丽北部从容进攻辽东,把战火直接引到建奴的地盘上,也让他们享受一下京畿被围的感觉。” 底下的军官们纷纷鼓掌,大声叫好。 接着就是军议讨论,问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那能有啥意见,就是一帮人大吹彩虹屁,除了表忠心外,争抢大军先锋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此战的轻松程度感觉比武装行军强不了多少,当先锋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一众老资历的军官们纷纷响应。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游骑兵队官张三,他们游骑兵在军中素来是先锋队伍,这次王树正没有前来亲自指挥,他的手下还是当仁不让地站起身来喊道:“游骑兵,打前锋,我游骑兵此次前来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身经百战,跟着张大人南征北战从无败绩,原为大军先锋,为临清军先行灭敌锐气。” 此言一出,屋里也没了声音。 这游骑兵都是嫡系,一向是张元彪的心腹王牌,而且一向是大军的先锋,所以此军的威压在军中也是无敌,一时间大家都没了争夺的勇气。 但是李国藩却是毫不以为意,他的辎重队被王树正的游骑兵压迫这么多年,每次作战都是退居二线,现在自己当了前敌总指挥,不能再把先锋的功劳给这个队伍了,也应该分润一下给射击军,这些人是整个大军的根本,要让这些射击军有竞争意识才行。 “游骑兵勇武,全军皆知,此次入高丽作战,危机重重,游骑兵当为全军定心石,将作为我的亲卫小心使用,对内压服高丽军上下,对外则是充当全军的总救援队,不可轻易浪战。”李国藩严肃道:“所以先锋之设置,交由射击军赵大云自行设置。” 张三脸上有些挂不住,也只能抱拳坐下。 一侧的城市卫队、辎重兵系统都是大声称赞,反正先锋也落不到他们头上,只是高高兴兴看着游骑兵被当成亲军束之高阁,不免的十分解气。 射击军可炸了锅,一个个纷纷起身请求担任先锋,一时间都没人再考虑此战是否有啥风险。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张元彪的惯用伎俩也被李国藩学到位,此时用起来真是士气高涨,军心可用。 第455章 啊,海军 罗山寨大军分批出发,一时间去日照港的大路上车马不断,大量的军士坐着临清商会的马车分散出发。 这得亏是明朝末年,这边的官府不怎么干活,加上临清商会一路花钱买路,人员的调集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很多的穿越小说才给朝廷当官,动不动就把人大量派出去,且不说军队那边自有的监察系统,就连各地的文官也不可能允许大量的百姓移动,更别提是军队的调度,所以作为军阀,在境内活动反而备受限制。 当然这一切窘境到了高丽就不存在了,到时候大军可以随意调度,那别可没有人敢管。 军队抵达日照港后,海军承诺的主力舰和运输舰已经在港口待命了,当然,主力舰莎莎号没在港口,这个战舰又去高丽北部海域搞适应性航行去了,早在半个月前就去封锁鸭绿江口,骚扰清军辽东边上的水师,早就把清军水师都给逼退回港口蹲着不敢出来,清军水师就是凭借着港口的复杂水文闭战而已。 “李将军。”汤敏在日照港的海军大楼招待了罗山寨而来的陆军高级军官们,海军们也是派出了大量的高级将领出席。 “汤···”李国藩被张元彪给与汤敏的大量头衔弄得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了,想了一下说道:“汤军师好久不见,最近安顿军士们你可是辛苦了。” “不辛苦。”汤敏一边说一边把陆军的人让到会议室,说:“只是些筹措军资的小事,可比不上你们在罗山寨积极备战,这马上就要前往高丽作战,趁现在有时间,我把海军和东部幕僚们都喊来为李将军接风洗尘。” 一帮人笑呵呵地进了会议室,此时的会议室大桌子上摆满了食物,还有几个海军侍应生在擦拭着餐具,一些穿着蓝色海军制服的军官们在屋里立正站好,为首一人把帽子摘下,一群人就大声喊道:“忠诚乃吾之荣耀。” 李国藩为首的陆军军官也纷纷站好摘帽行礼后,纷纷落座。 来到了海军部,陆军里就没了什么游骑兵、射击军、城市卫队等军队的分别了,他们都是陆军了,虽然张元彪还没有成立陆军部,但是这些军头也知道自己和海军那是一点也不一样,每次有海军参加的地方,陆军的军头们就纷纷表现的很团结。 “妈的,要说这讲究还是得很,这餐具我咋看着不像是铁的?”赵大云说着拿起一个餐盘咬了一口,说:“我草,这是银子的。” 李国藩也看了看餐盘,没有做声,只是用脚踢了赵大云一下。 “别那么没见过世面。”李国藩小声地说:“海军在海上航行,瓷碗陶盆风浪颠簸很容易破碎,海军的人本来是奏请大人制作铜器使用,但是大人说自己被铜仙救过命,执意不许,特批了一些银子打造这些银器给海军军官们用,你别瞎说话让人笑话啦。” 赵大云依依不舍地放下银盘,砸着嘴说:“乖乖,这也得不少钱吧,妈的海军真富有,比地主家还好过。” 不出意外的,这次李国藩把脚踩在赵大云的脚上狠狠使劲,疼的赵大云龇牙咧嘴才作罢。 “他们也没多少银器,这些东西都是放在海军大楼里摆设,这些东西都是涨面子的,你要是想要,回头你给大人说去,让他也给你的射击军总部置办一些。”李国藩低声道。 “那不用了,不能这样,那些山寨来的弟兄非给我都拿走。”赵大云看着盘子上的牙印说:“海军真是气派,给他们当兵我看更好啊。” “那不是。”李国藩低声说:“海军可不好招人,谁闲的没事回去船上呆着,那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的,除了天天无聊辛苦外,在船上也很危险,万一遇到大风或者大浪,就回不来了,他们海军的水兵都是登莱之乱时大人抓的俘虏或者活不下去的渔民,这二年光景稍微好点,也就没人上船了,据说他们海军都开始去山里找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培养了。” “额,这么严重。”赵大云看着那些稚气未脱的海军侍应生,也是开始脑补这些孩子的可怜生活。 随着众人落座,汤敏首先敬了一圈的酒,然后是海军次长刘青山敬酒,然后是东部幕僚长敬酒,一圈圈喝下来,醉醺醺的海军陆军军官们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李将军,我们海军一定配合好大人,那莎莎号已经在扫荡建奴的水师,我保证登陆的时候不会受到那建奴的干扰,”刘青山拿着酒晃悠悠地说:“而且我们海军情报部的人在高丽刺探,那些建奴驻军最近都调回去了,现在整个高丽南部就没多少真鞑子,那些所谓的八旗高丽军,我们也渗透了不少,他们的士气不高,大部分都是表示王师北上就会投诚。” “嗯。”李国藩端着酒,笑呵呵地说:“陈浩南兄弟也给我说了一些,希望这次进军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刘青山摇头晃脑地说:“海军在九丈原的船只和水兵也都在战备状态,如果有需要,他们可以在七日内驰援到日照。” “那么远,你们怎么传递消息?”李国藩惊讶地说。 “张大人让人准备了一种快船,带桨手和风帆的那种,不停不歇,两天就能到九丈原。”刘青山笑着说:“还有信鸽什么的,每个月都会换一批信鸽,保证能把讯息送到。”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李国藩钦佩地说。 “嗯啊。”刘青山敬仰地说:“神鬼莫测,算无遗策,就连福建的郑家也为咱们大人折服,前几日还派遣使者带来了几船的物资劳军,还把这些船留下来协助我军调运物资人员,就赖在日照港不走了,他们的人还递上来的文书想要派兵助战,汤敏大人不能决断,已经让人去临清报备了。” “郑家也要派人来?”李国藩有点惊讶。 “他们那边也得到了咱们要去高丽的讯息,起初我还以为是咱们走漏了风声。”刘青山揉着头说:“后来才知道是郑家的公子传递的消息,大人真是好胸襟,这些事也给郑家公子说了。” “郑公子气度也不是凡人。”李国藩笑着说:“郑家也想看看我们的战场表现吧,到时候他们会大吃一惊吧。” “我不想让郑家人对海军了解太多。”刘青山担忧地说:“等李大人回去了,也给大帅多讲讲里头的利害,郑家人还是要多多防备才行。” 第456章 戊寅之变 崇祯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极任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两路征明。 岳托的右翼大军从蓟州边墙入寇,九月二十三日从密云北边入寇,而多尔衮左翼大军则是从迁西县突入边墙,京畿地区早就是被搞成了空架子,城外驻军避之不及纷纷关闭城门龟缩于各处城塞不出,清军主力在京城外扫荡之后,清军主力汇集与北京城的东南方通州城,一举截断了京城与天津的联系,也卡死了明军粮草补充。 毕竟通州是京城大运河段的重要枢纽,粮草囤积于此也使得每次战争此地都会倒大霉,当然这里也是张元彪杜撰的老家,四战之地哪里有什么好事。 这次的战场在京畿地区,主打的明军将领是卢象升,此时的卢象升是宣大总督,而京畿地区辽西将门在山海关说是防备清军大部队不能动,九边之中也就只能派宣大驰援,所以卢象升率领宣、大、山西三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入卫京师,并督天下援兵北上勤王。 十月初五日,崇祯帝出内帑金犒师,卢象升出城到昌平领兵,开始布置战争准备。 但是此时的明朝内阁还是在和与战的漩涡中无法决定。 求和的目的很明显,这次清军的入侵来的太蹊跷,明军的主力还在内陆围剿农民军,刚刚取得了大胜,现在正消化胜利的果实,搞不好再狠抓一年就能彻底荡平农民军,毕竟此时的战况是李自成车厢峡败走,只带着十八骑跑路商洛山,而另一起义军的狠人张献忠,就是那个烧了皇帝祖坟的大恶人,也已经给明军投降被监视在偏远县城中,他和他的弟兄们还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被打散征募为军。 求和的另一个原因是真的没有明军敢于野战,这清军破边而来一个多月,各地求援的文书如雪片一般扔到京城,兵部的大人们全都装作看不见,崇祯一问就是啥也不吭声,让出兵救援就要钱要粮百般推辞。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卢象升主战出战,崇祯能怎么办,回到宫里砸锅卖铁补贴呗。 无奈之下,只能调动远在陕西的秦军来勤王,而秦军正在收拾残余的农民军,此时若到北京城下被击败,那么山陕的乱局怎么办? 兵部能有什么办法,京城守备兵力都不足,外围的军队又都蹲在城里求救,整个京畿地区都是哀鸿遍野,任人宰割。 十月十五日,兵部又命洪承畴、孙传庭赴京勤王,他们的部队是在陕西剿灭农民军,刚刚稳定了局势,就接到了勤王的命令,只能放下陕西的事物,敦促秦军出发前往京城。 二十二日,洪、孙率五万秦军离开陕西,经山西入京,于十一月十九日抵达真定、保定一线与清军对战,期间小胜,但是孙传庭部避免与清军决战,一直在向京城移动。 而卢象升也在数次激战后战损大缺粮草,向孙传庭求援,不得。 此时的大明朝廷内部斗争不断,主和与主战之声不绝于耳,崇祯帝不能坚持用人的决心,在启用卢象升主战的同时,也觉得军队主动出击风险较大,还觉得如果能主和成功大明也能先平定内患流贼,这种既要也要还要的首鼠两端,使的京畿之战注定是要悲剧收场,这也是张元彪竭力避免参与此战的主要原因。 事情的发展很扯淡,大致是卢象升要主动出战,但是驻防通州的太监监军高起潜哪里敢跟着干这大事,他的任务是在通州稳住军队防御京师,而且明朝上下都不敢与清军野战,所以主动出击风险多大啊。他不仅反对出击,还把他的手下总兵一万余人调离通州前线去东边布防,急的卢象升上书分兵之策,兵部的王八蛋居然同意了,杨嗣昌将宣、大、山西三路号称二万士兵归他统率,又在军饷上动手脚,总之卢象升被这上下一帮人伺候,能不战死吗? 活跃在前线的洪门天地会成员在这次的京畿之战中表现突出,他们化整为零携带武器在京畿地区活动,遇到少量的建奴就上去打杀,抢夺回来不少的辎重和百姓,安排人把这些送到随官屯附近休整,得益于张元彪的提前安排,随官屯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不仅囤积粮草丰富,还能作为前沿阵地牵制清军的队伍。 只是这样的国战这点民间武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是聊胜于无。 期间陈近南也曾按照张元彪的嘱咐组织人手去寻找卢象升部,也为卢象升部提供了一些向导和粮食,但是未能对战局造成太大影响,折损一些人手后也是不了了之,从此就失去了这支队伍的音讯。 洪门天地会通过这样的游击战缴获了大量的钱帛,其实这些钱帛也大多是清军劫掠而来,有时候根本带不走,小股清军被打了就跑,留下大量百姓和钱帛,当然这样的战斗很多,也让清军减少了对于随官屯到固安县的活动,算是活人无数了吧。 此后高起潜上奏南下布防,被清军击败后,远遁临清城,脱离卢象升部,造成卢象升孤军应对合围上来的清军主力。 此后清军逐步南下作战,在大名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卢象升主战,与河北各地与清军接触作战,于十二月十二日战死于钜鹿,也算是求仁得仁,只是可惜了这一员猛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战死。 卢象升阵亡第二天,死讯尚未传到京师,崇祯帝仍斥责卢象升:侦探不明,调度无方,坐视名邑沦陷,毫无救济,向日敢战之谈,显是沽名欺众。 这话说的可以体验到当时崇祯的心情,痛苦、懊恼、失望····· 如此崇祯生长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对于用人之道完全没有概念,出了问题还是在甩锅,真是让人无语。 十二月二十七日,崇祯帝命孙传庭以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接替卢象升,总督各镇援兵,并赐以尚方宝剑。但因为前此卢象升、高起潜相继兵败,孙传庭此时虽名为总督,实已无兵可督,只得带着自己的军队沿着大运河缓步向南运动,将战场向南压。 如此一来,明军的野战部队只剩下了孙传庭督的秦军一支,其余的地方军队都是龟缩在城中不敢出门,清军在河北和山东之地如入无人之境,接连下了四十三城,一路浩浩荡荡地向济南杀去。 崇祯十二年的正月,高起潜部已经接管了临清的防务,临清卫东昌卫都前往城外的高起潜大营报到,临清商会还要劳军输送物资这都不在话下,张元彪当然没兴趣去报到,当然他的级别也没到那一步,只能再三叮嘱朱大志多备金银前往大营贿赂高起潜和他的手下,尽量不要让他调动临清军前去北地送死。 而这样的情况也是如张元彪所料,高起潜到了临清后就顿军不出,整日呆在此地不再出去,依靠着大运河便利的粮草输送打起了静坐战,把周围的垃圾卫所军都放在身边坐视山东南部和东部被建奴蹂躏。 直到崇祯十二年的正月十一日,传来震撼消息,济南城被清军打破,俘明德王朱由枢,这事才开始变了味道。陷城丢番,这事大了。 第457章 月山港之战 在崇祯十一年的九月份,就在清军开始入侵京畿之时,远在高丽的李国藩就开始了北伐,按照之前的预定计划,高丽方派出了金尚宪充当总督,而李国藩也被高丽王李倧下旨册封为征北大将军,虽然这称号奇奇怪怪的,但是高丽那边是认可的,反正主导这次战争的是高丽一号权臣金尚宪,这个狠人在上次的后金入侵时主战也稳住了局势,深受高丽王的信任。 法理上这次战争是高丽新模范军为主力所进行的内部统一战争,理论上宗主国大明王朝是支持的,当然,都是形式上的支持,高丽这次只是派遣了使者求援。 是求援,不是向宗主国汇报北伐的事,因为张元彪认为京城的清军奸细很多,作战计划报过去十之八九被清军探知,有所防备的清军肯定会分兵支援,虽然战略目标能实现,但是难度会增大,于前线将士不利,所以选择的是去求援,别管是给武器还是给援军都行。 根据现在情况的分析,大明王朝自顾不暇,肯定不会给任何支持。 使者从海路到登州后就被送去了天津,而此时的天津城都封闭了,也是费了不少劲把使者送到京城受理,崇祯帝很是感念这高丽的处境,拿着国书看了半晌也没有办法处理,只能推给内阁决断,内阁哪有办法去驰援高丽,继续推给兵部处理,妈的兵部大人们正在为了清军入寇焦头烂额,那兵部尚书陈新甲那里有功夫理会高丽的求援,他的案头上堆满了各地求援的文书,整个兵部大凡有点能担当的人都派出去各地监军,只能宽言抚慰,画点大饼给高丽朝廷来维持大明的体面。 救援高丽,笑话,大明的京城都快被人打穿了,还去帮忙,等着吧。 这就是高层法理上的合法性,高丽国也知道不会有什么援军。 只是雇佣了一些民间武装作战而已,这些民间武装的名字叫“义民”,日后的史书中也会闭口不谈此事,大面上是高丽自己搞定的此事,这一点张元彪也认可,他可不想太出名,至少现在不能太出名。 定下北伐的策略之后,陈浩南的情报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他的内海船队让高丽线人拿着传单在高丽北部大量张贴,所言无非是“王师北伐,投降免死”、“斩杀伪军头目者,携带人头以彼官职相赐”、“天诛国贼,不论从者”、“斩真建奴首级者,白银一百两”之类的标语,让整个高丽北部风声鹤唳。 其余准备工作在此不表。 大明崇祯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四艘主力舰护卫下的射击军主力乘坐大小七十余艘运输船向着向黄海道的月山港进发。 月山港在黄岛道算是一个成熟的富裕港口,一直是以港口发达和交通便利着称,在大明与高丽的交流过程中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是高丽原本水师的驻屯点,兵力有四千余人,岸上是一部步军驻地,此地总数有大约七千人的驻军,属于高丽北部的一个重要防御港口。 正是这里良好的航运条件,使的海军一开始就计划在此登陆,这一点也得到了陈浩南特务头子的认可。 很多穿越者觉得登陆有啥特别的,随便找个地方上去就行了,哪有这么多的讲究,干嘛非要去人家驻守的地方抢滩登陆? 这其实是很关键的,登陆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抢占优良的港口,只有占领便于停泊的港口才能后续的运输船把物资送到前线的军队,而且优良的港口会有较多的经济价值,四通八达的道路,这些都是军队前进的重要支持。 当初盟军诺曼底登陆费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瑟堡这个优质港口,一占了这个港口,后边几十万大军就一窝蜂上去了。 从鸭绿江口扫荡回来的“莎莎”号也在约定的时间前往月山港汇合。 高丽八旗的水师早就被“莎莎号”挤压在港口不敢出门,几乎完全丧失了海上预警时间,而随着五艘主力舰出现在月山港外降下风帆之后,随着军旗被缓缓升上最高的桅杆,信号塔上的水兵挥舞着小旗下达着炮击的旗语。 紧接着一个个挡板被推开,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被推了出来,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炮火轰击。 这场面在东方之前从来都没出现过,乱飞的炮弹巨大的轰鸣让岸上的高丽八旗以为是世界末日,也自觉自己的肉体凡胎上去也没啥用,就是一哄而散,连军官们也是放弃了挣扎,跟着队伍往后跑。 那些停泊在港口的高丽战舰哪是对手,纷纷被击沉击伤,船上岸上的高丽八旗兵纷纷往内陆逃跑。 接着就是一艘艘小舢板被放下,上边的射击军挥舞着船桨奋力向岸边划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射击军先锋秦一鸣率领的本部军士,这三百余人都换装了高丽军配发的刀盾长矛,虽然火铳手不多,但是这些汉子们还是奋勇当先,只要能第一时间登上陆地,此战的首功就拿到手了,到时候说好的赏赐足够这些山区的穷汉子们回家娶媳妇买地过好日子。 “妈的,别吐了。”秦一鸣站在船头扶着桅杆,大声喊道:“后边的人都看着呢,谁要是丢了脸,回去关禁闭。” 这些旱鸭子刚刚学会划船而已,怎么可能不晕船,这玩意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哇哇哇一堆人挥着船桨一边吐得到处都是,好在海军配备了大量的水手给他们当前后排桨手,小船还是在稳定的向前。 “妈的。”秦一鸣手里拿着一个小药丸,放在嘴里咀嚼,骂道:“什么狗屁晕船药,吃了也不顶用。” 说完秦一鸣也是哇哇狂吐,差点没晕倒在小舢板上。 这些小船晃晃悠悠地冲向沙滩,而沙滩那边也没有什么敌人,早就被海军的舰炮给轰傻了。只有几十个乱喊乱叫的百姓拉扯着自己的东西乱跑。 顺着海浪抵达沙滩后,射击军们纷纷被自己的军官摇晃起来,拿着自己的装备开始跳入浅滩往路上跑去。 身后的小船就开始掉头回运输船继续拉扯别的军士。 稀稀拉拉的人冲上沙滩,也没有什么抵抗,因为敌人都已经跑到树林里了,整个沙滩上都是空荡荡的。 先锋的射击军掉队不少,但是陆续到达的队伍在沙滩汇集休整,一瓶瓶浸泡了甘草和薄荷的伏特加被分发下去给晕船的人灌几口提神,越来越多的军士开始整队向港口出发。 月山港就在沙滩的一侧,上千的射击军往前一压,那边的人就彻底跑完了。 占领港口后,大小运输船就开进一片狼藉的港口停泊,大量的水手和军士一起收拾破破烂烂的港口为大军进入做准备,后边的大火也被扑灭,接着一辆辆炊事车在外边支好开始熬粥,然后就等着接收这些要投降的高丽八旗军。 中午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前来投降,大多数的高丽八旗军都脱了衣服混入百姓逃难,当然也有一些狠人,拿着自己上官的人头来投诚,自然有负责此事的高丽官员予以登记报备,这些斩杀自己上官的士兵将会被吸纳到高丽新军,也会按照他们所杀之人的官职予以升迁,算是拨乱反正的代表会被大量宣传。 随着海军主力舰的进入港口,月山港之战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第458章 高丽北伐 月山港大捷的消息很快被送到汉江南岸的李国藩处,收到这个喜讯之后,李国藩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高丽军总督金尚宪。 当然,这个消息更优先的是渡海发往日照港,那边的东部官僚也在等待着这个消息。 东部官僚需要筹措军费,而这么大的开支,哪怕是高丽王室砸锅卖铁也别想凑出来,只能是举债进行战争。 高丽战争的债券由临清商会和南方的商人们内部认购,而战争债券由临清军担和高丽王室的未来收入作为担保,前期发行的五十万两白银的年利息为百分之二十,远超同时期商业投资活动的所得,但是商人们还是对战争缺乏认识,几乎没人购买。 在临清城的郑森了解到这个债券,直接就代表他的父亲认购了三十万两,余下的被临清商会行老们认购完毕,虽然这些人买的不情不愿,但是这也是一个良好的示范作用。 俗话说人无信不立,这次的认购张元彪还是很满意的,等着高丽之战取得阶段性胜利后,等着第一批战争债券还本付息之后,这债券的信用就等于建立起来,以后打仗咋会缺钱呢? 接到月山港大捷的消息后,东部官僚头头汤敏也是松了一口气,根据前线汇报的情况,再次拿出了一百万两的战争债券出来,这些记名的战争债券都是给大商家准备的,当然,第二次发行的战争债券就没有那么多的利息了,年化率成了百分之十二。 刚开始观望的大商家这次就没了什么压力,纷纷抢购,一百万两的战争债券很快就被换成各种各样的物资供给给前线,当然这都是看不见的,也是实实在在影响战局的发展。 一百万两被郑森再次认购了三十万两,余下的也是被销售一空,这些银两都会被作为战争经费用于高丽之战,而要想偿付这些钱,只要能打赢,偿付起来并不困难。 开战以来,金尚宪每日心忧不已,担心前线打仗不行,也担心没钱持续战争。现在好消息持续传来,看来高丽统一的巨大功劳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现在好了,一份份书信被送达汉江南岸的大营,初战大捷的文书也在南部高丽传播开来,各地都是上表称贺,高丽王李倧更是下命令督促进军。 与此同时,在汉江南岸,按照计划在军议的李国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好。”金尚宪笑道:“李将军,咱们赶紧进军吧。” “嗯。”李国藩说道:“已经安排了海军在汉江南岸进行登陆,明日大军就能越过汉江。” “好,好。”金尚宪激动地说:“我这就回去给大王报喜。” 高丽朝廷这几年穷兵黩武,李倧作为表率一天只吃两顿饭,还都是简餐,又把自己宫里的奇珍都拿出来卖掉充实军资,可谓是倾尽所有,所以北伐之战的成败关系到朝廷的生死存亡,作为主战派的大大忠臣金尚宪自然是把自己的仕途和命运都与北伐关系到一起。 反正将来北地防御的事也承包了出去,东海公司给了个不得了的价格,那就是拿出来北部山区的采矿和采集权进行交换抵扣了四成的防御承包军费,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毕竟那北边穷的叮当响,而且那边始终是在清军的威胁之下,拿下来也不可能有收益,交出去也不是坏事,剩下的就是给钱就行了,这对于高丽王国的面子和里子都有保障,不然自己拿下了北边还要面对虎视眈眈随时入侵的清朝,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此次作战,汤敏还从湾湾岛征集了一千人的“无当飞军”,名字虽然霸气侧漏,但是这支军队纯属是打酱油的货色。这些湾湾岛上的土着一直在反抗临清军对于湾湾岛的垦殖,他们喜欢猎头的传统更是给湾湾岛驻军和民夫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在张元彪下令放手去干之后,汤敏为首的东部幕僚一改怀柔的方阵,不仅主动出击还会强拉壮丁,这一千人的“无当飞军”就是这么得来的,让这些土着也去高丽看看真正的战争啥样子,至于他们喜欢猎头,那就在战场上当辅兵干活吧,收拾战场的时候可以允许他们带着一颗高丽八旗或者建奴的头颅回去,等他们见到临清军的强大,回去应该会安分点。 另一支五百人的队伍是郑家从福建派来的精锐,说是助战其实也是打酱油的货色,李国藩不敢让他们打前锋或者接硬战,就是放在军团外围当个辅兵来用,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干杂活,但是打仗一点也不用,这些人只是战场观察团,是来看看临清军实力的家伙。张元彪想展示实力给这些人看,所以被当做精锐与游骑兵一起在中军候着,驻地也与游骑兵挨着,是重点监视对象。 随着进军命令的下达,三万乱七八糟的大军开始通过汉江向北挺进,沿河布置的高丽八旗早就被后边登陆的大军吓破了胆子,高丽水师带着大军顺河而下,一日就打下了三个桥头堡,大量的军队开始跨过不怎么凶险的汉江,轻松就收复了七个小城市,然后就是内海船队和海军的运输船在高丽南部各个港口活动,把源源不断的军士与物资调运到北方。 由于是高丽内部斗争,草创的高丽八旗没有大义的名分,所以战斗决心并不强,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所以黄海道的登陆作战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消息传到汉江北岸的高丽八旗军中,那还能有啥战心,毕竟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直接就炸营了,请降的文书纷纷送到了李国藩的桌台上。 当然这李国藩可没有处断的权限,只能交给随军的高丽文臣处理,他们会和陈浩南的特务机构商议之后接收这些投降回来的高丽伪军。 李国藩亲自督这两万五千人的军马兵分两路向北进军,一路上基本上就是传檄而定,大量投诚的高丽八旗军被高丽王的军队收编,夹在大军之中向北进军。 彼时的高丽八旗主要沿着汉江布防,在这样的降维打击下,直接全线崩盘纷纷北撤,正面的三个高丽模范师在李国藩的带领下于九月十三日度过汉江平行北推,江原道、京畿道传檄而定,高丽八旗或降或逃,而在黄海道登陆的赵大云部在本地高丽人的帮助下,很快就肃清了黄海道高丽伪军,兵锋直指平壤府,于五日后就打下了平壤府,与江原道前来会和的李国藩主力一起向北挺近收复平安道,期间分出一个高丽模范师向东接收了咸兴府,也就在形式上统一了高丽北境,实现了高丽国的再次统一。 高丽国上下都很欢欣鼓舞,在李国藩开始在北地设置棱堡之时,高丽王李倧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回到了平壤府拜谒祖坟,下达的第一份文书就是尽迁平安道与咸镜道边境五十里的高丽居民到平壤府充实人口,然后宣布统一战争结束。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这次高丽八旗统一之战,清军主力都去入侵明国或者在辽西与关宁军对峙,只在平安道的义州城与少量清军对战,把清军逼走后,就抓紧协助李国藩修建棱堡备战,防御着年后清军的再度来袭。 第459章 构筑棱堡 高丽北部的三个棱堡,营建工作也是相当的顺利。 毕竟此次北伐有高丽王朝的大义名分,临清军一改之前在大明内地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直接在高丽南部大量征集民夫装船运到北边参与修建工程。 这些民夫有的是服徭役,有的是被强拉壮丁去干活,有的是各地热情的有志青年,反正都是只给饭吃没有钱拿,以高丽王朝的名义拉去北地干活,这样充足的人手让李国藩大为兴奋,每日就在义州前线官道备战清军之外,整日把各种督促建设的文书向身后的大工地发放。 大量的物资被海军从高丽两侧的海域送到,然后就是分装到马车上向大工地运输,一车车的水泥和粮食被发送过去。 李国藩作为主将不能前去监工,而深知此事巨大意义的汤敏撇开东部的诸多事情,亲自带人前往三处轮着走动,督促工作的开展,作为东部的文官负责人,汤敏太知道尽快营建出这三个棱堡的巨大意义,毕竟他治下的东部每天为了前线数万大军吃喝那是费尽心机,早点修好棱堡,大军就能在北边毁坏一切赶紧带着人撤回去休息,到时候只需要这几个棱堡防御,就可以减少很多的消耗。 此时的高丽北部已经进入了深秋,汤敏这些天一直在长清、孝里和双泉这三个棱堡修建地来回走动。 三个巨大的工地不是一般的威武霸气,除了那巨大的棱堡之外,临清军的工兵营还在各地拉扯着民夫挖掘壕沟与修路,在山间炸石头再组织民夫敲成小石头拿去与混凝土一起使用。 此处位于高丽北部的中间地带,这里位于二郎山和折多山的山谷之中,是一处难得的大平地,一直是南北交通的重要位置,孝里和双泉这两处堡垒有海军进行辅助支撑,占据了沿海平整道路倒是不怕出问题,想着建奴也不能傻到要从此两处突破,所以整个项目的关键就是长清棱堡的修建。 说道要塞修建选地,大家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很多穿越小说动不动就要爬山偷袭,其实在真实的战场上,尤其是山地活动,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空间。 比如那潼关之地,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山上陡峭而且缺乏水源,但是巧的是,就有那么一条狭窄的平原在关中之地出现,所以也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征地的,不打下潼关根本就不能前进,要是绕路就得多走几百里到蓝田县那边入关。 现在社会大家都认字,就这样组织个公司团建都要费大劲,再牛逼点的能带几百人出门走一圈不出乱子都已经是高人了,古时军队多是文盲和农民,寻常的将领能带着上万人老老实实行军就已经是很难了,更别提带着十万人甚至更多武装行军,能带几十万军队完成军事行动的整个华夏几千年能这么牛逼的也没多少。 所以最后清军若是进攻高丽,能选的路子不多,再加上北部防御已经在迁徙边上的百姓破坏道路搞坚壁清野,清军只能从中间这边进军,到那时候迎面一个大型棱堡横在路上,这玩意那是人能打下来的? 汤敏在一个阴雨的午后,来到了最为关键的长清堡垒工地。 这边棱堡的督工是董瑶,就是那个在登莱之战投效的老兵油子。 这些年他一直在监狱或者劳动队当黑心工头,已经在临清高层那边有点名气。 “汤军师,下着雨您快进屋里吧。”董瑶带着手下几个亲信在工地外迎接前来视察的汤敏一行人。 “不用了。”汤敏穿着厚实的临清军棉布大衣,压根没往营地走,而是往一侧的小山头走去,那里是附近的一个高点,可以看到工地的情况,董瑶一行人也是跟着在身后,小心地护着这些文官幕僚们往前走。 “我还以为下了雨就休息呢。”汤敏拿着千里镜对着远处的工地观看,此时的工地上都是来回干活的民夫,一个个巨大的土堆横立在彼处,大量的石头和木墙被堆积在此,一车车的混凝土被民夫们推向土堆,他们会被浇筑到下边的木质模具内等待凝固。 “怎么可能休息,现在工期紧张,那些民夫也是要从早干到晚上的,下了这点雨没事,不影响浇筑那些水泥。”董瑶笑着从怀里拿出百宝路香烟一一让过去,汤敏也拿了一支,大家纷纷点燃开始说话。 “很好。”汤敏对于军中的这些人抽烟没有反感,这也是在宣传香烟的社交效果,所以没啥烟瘾的他也是会接受让烟的行为,这一点上行下效,幕僚们也是各个吞云吐雾起来。 “还是要加快进度。”汤敏说:“我这边又从罗山寨调集了一些山寨军中的青壮,会在十日内抵达此地,你还要加紧营建窝棚,这高丽的冬天很冷的,千万不要出现因为低温造成的问题,到时候延误了工期可没法给上边交代,你也知道,二十五里外的射击军们,他们可连窝棚也住不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董瑶拍着胸脯说:“窝棚很充足,这些高丽人在这边生活,都说比在家里还舒服。” 汤敏也是习惯性地笑笑,继续观察着工地的情况。 “这棱堡大人要求十八个主棱,我看现在都在浇筑水泥,水泥石子的配合比你们一定要严格要求,千万不能出现问题。”汤敏说:“大人要求的其余事项你要盯紧,千万不要出差池。” “都有安排人盯着。”董瑶招呼一下,身侧的一个手下捧着一个盒子上来,打开就是一堆文件。 “这些是验收单据,每一项隐蔽情况都会有人去验收,不会出现问题。”董瑶拿着一张递给汤敏,笑着说:“我们劳工队之前在罗山修了不少的新式房屋,那些铁厂建筑公司的也是经验丰富,这些棱堡就是多用些水泥,不会出现问题的。” 汤敏拿着一份看看就递回去,说:“我在这里待五天,你把现在出现的问题都汇总一下,我来协调人手加紧办理。” “好的好的。”董瑶说道:“还是缺骡马和火药,再一个水泥运送的实属不易,我打算多用本地的石头来充当棱堡的外墙,石头这边多的是,根据以前的经验,石头用水泥粘结后,也是很坚固的。” 第460章 济南失藩 比起高丽方面无惊无险的北伐,在山东的张元彪才是最为头疼的人。 自打这高起潜督大军在临清驻守不战之后,几乎是坐视山东中部和北部被清军蹂躏。 清军沿着之前孔有德扫荡山东的路线,哪里有什么军队在山东中部留守,直接让清军打到了济南城下。 济南在崇祯十二年的大年初二被清军攻破,此时已经是清军围城六十日之后的事,而明军主力哪里敢去解救济南,只是分成三部在临清、德州和登莱驻守观望,都在期待着别人先上,一点野战的想法都没有。 这下可苦了山东百姓,几百万人都在四散奔逃,不知多少人为此丧命。 济南城破之日,清军大肆屠杀城内百姓,造成了“济南之屠”,很是渗人。 随着山东战事的情况的汇集,张元彪在这里看的是头皮发麻,清军如入无人之境,劫掠的百姓都已经有五十几万了。 这时朱大志来到了签押房,就看到郑森也在这里翻阅文件,再往里走,就看到眉头紧锁的张元彪说道:“老弟,高监军在府内大摆宴席,要喊大家一起坐坐,这不是过年了吗?我已经把你的程仪一并送过去了,这高监军也是听说了你的事,想要见见你呢。” “还过个屁年。”张元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说:“我不去了,看见那个阉人我就来气,这济南府都被打下来了,还有心思吃饭。” “那些都是小道消息,还没有确认的。”朱大志也是笑呵呵地说:“高监军三番两次想要见一见咱们临清城的大英雄,去认识一下也不错,没必要跟他置气,他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现在统辖几万大军,算得上是咱们大明朝响当当的人物。” “东边已经发来了紧急文书,正月初二的时候济南城破,山东布政使张秉文已经力战殉国了。”张元彪说道:“德王也被清军虏获,现在已经是陷藩了,以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啊?”朱大志大惊失色,说道:“昨日宴会上,高监军还说现在战事稳步,北边的大军已经在德州集结,到时候两支大军一起进发,要把突入而来的建奴一锅端了,怎么这就糜烂成这样啦?” 得益于临清军情报的出色表现,朱大志直接就选择了相信。 “我现在就担心建奴撤回去的时候再洗劫一次济宁府,若是真的如此,咱们的铁厂就完蛋了。”张元彪说道:“我已经让姜开泰督一千五的城市卫队去兖州铁厂防御,现在军情复杂,我还在想是否派出王树正带主力去协防。” “那,晚上的事,你还去吗?”朱大志问道。 “不去。”张元彪说:“多帮我带些金银送去,就说我这边感染了风寒,没法参加了。” “嗯。”朱大志说:“我知道了,那你就好好养病吧,我去与高监军说。至于以后的打算,我全听兄弟的安排,你说咋整就咋整。” “嗯,朱大哥,你好好维系官府的关系吧。”张元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嘀咕道:“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也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甚至没有与建奴主力一战的能力,虽然高丽那边进展较为顺利,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太弱小了。” 朱大志也没啥可说的,就是拱拱手转出门与郑森客套了几句便走了。 “张大哥,济南失藩之事,看来是真的了。”郑森从外屋走来,也看到了一脸失落的张元彪。 这样的情况郑森也是第一次见到,之前与张元彪打交道,基本上也信了这张大人文曲星下凡算无遗策的事,就连现在济南失藩这事,他临清军也比朝廷的大人们知道的更早,当然这里边也有朝廷地方官故意瞒报或者不报的传统在。 “济南府都被打破了,真不知道守军是干什么吃的。”张元彪叹息道:“济南城墙高大厚实,而且那济南是泉城,本身就是沟壑水道众多,当初太祖爷靖难之时,那济南府也是坚守数年,现在鞑子区区这点人,居然把济南府也给打下来了,鞑子的攻坚能力不可小视。” “济南我也是游历过,那边确实易守难攻,被打下了确实是不可思议。”郑森说道:“张大帅,我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大木,你有什么计划吗?”张元彪笑着说:“说来听听。” “我在北地待的时间短,也不知大军的情况,计划倒是没有。”郑森叹气道:“只是看着每日的军报和邸报,看着我华夏百姓被外族蹂躏,真是恨不得飞到济南府与建奴厮杀一场。”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此事不可。”张元彪:“现在建奴在山东如入无人之境,到处烧杀掳掠,朝廷官军尚不能支撑,些许人手前往定然失败,而且现在高起潜监军在临清,对于本地的军队调动那是管理甚严,他不敢出去打建奴,但是收拾自己人可是有的是办法,我已经把一些队伍遣散到各个乡镇驻扎,对外宣告的临清卫兵力也不过两千多人,整军出战是万万不可,只能在此静观战局发展。” 正说话间,一个亲卫跑步而来,递上一封书信。 “禀大人。”亲卫抱拳而来,道:“东部告捷军情,已翻译完成。” 张元彪接过信件,看了一会才哈哈大笑,接着把军情递给郑森观看。 这样的情况在临清军也是司空见惯,之前一直强调保密的张元彪对于郑森的喜爱简直无以复加,任何消息只要与郑家没有利益冲突的完全对郑森开放,很多的机密情况连朱大志都不知道,郑森都是一清二楚。 “大木你看。”张元彪说:“大军在高丽进展顺利,现在棱堡都快建好了,建奴在东北部要吃大亏了。” 郑森快速地阅读着这份密报,也是十分鼓舞,说:“太好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建奴腹地被大人打下了钉子,这下建奴就该慌张了。” “以有心算无心,建奴自然不能速做打算。”张元彪笑着说:“只要修建好了三个棱堡,等着建奴再想打回来,倾注全部兵力也别想打下一个棱堡,更别想着南下攻打高丽,咱们只需要在平壤府持续向北修建道路和囤积粮食,从宽甸到辽东易如反掌,到那时候,今天的账都给他们算过来。” 郑森也是大为钦佩,毕竟此时的军事活动能提前三个月预知那已经是跟神仙差不多了,东海公司出击之时,任后金方面再牛逼,也不能在短时间组织出一直对应数量的大军进军高丽,这一波算是神来之笔。 第461章 山东大杂烩 上回说道,监军高起潜在河北败退,沿着大运河南逃在山东临清,纠集大军屯驻于此,对于山东东部卫所军的管制也是小心翼翼,勒令手下军队在大军一侧集结,不许任何军队出走临清,名曰集中兵力备战建奴,其实干的事就是坐视山东北部和中部被清军多尔衮部蹂躏,直到传来了济南失藩,明国的王爷被清军抓走的消息。 这算是大事了,自打明国建立以来靖难之后,除了某位皇帝被瓦剌抓住之外,也就凤阳祖坟被挖比这个事情大,这高起潜自然是如坐针毡彻底没了脾气。 临清城外大营中的高起潜没了往日的霸气侧漏,此时的他正在军帐中瑟瑟发抖。 作为皇帝的代言人,高起潜也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但是让他去和清军对战把人抢回来,那是一点勇气都没有,即便是他想,他手下的那些将军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一屋子的大小军校都是默不作声。 朱大志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军事会议了,之前都是扯淡,反正大家也知道不用出战,每日吹牛之外就是喝酒玩乐,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事,虽然皇帝的旨意还没下来,但是人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去和清军打一战,只怕是对上下都没办法交代。 当然,这也轮不到他朱大志说话,前边好些个总兵、参将实权派人物都不吭声,他一个垃圾卫所军指挥使能干啥,只是在末尾坐着低头看自己的官靴,偶尔抬一下头看看周围,大家也都是这个样子。 “末将愿带手下军马前去与建奴交战。”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朱大志抬头看看,只知道是一个北地的总兵,心里盘算着这个人手下也有七八千人,倒是忠勇可嘉。 接着就是一堆人纷纷起身抱拳表态,大体上都是要去和清军决战。 看起来是蛮和谐的,但是朱大志还是把头低下去,这种事他见多了,最近这些将军们喝高了就吹嘘自己的武勇,但是大家私底下都是怯战的,此时这样表态,大多是临场表现,这也是明军军议的惯例,反正真要派出队伍出去打杀,那也是需要时间墨迹,到时候再要开拔银要粮食要援军,有的是花活,总之就是可以怂可以怕死但是气势不能输。 看着屋里欢快的气氛,高起潜也知道手下的尿性,自知这军议没啥营养,但是军帐里还有地方官和其他高阶的文官在,必须也要表态才行,不然后边润色起来也麻烦。 “诸君的心意我也知道,本帅这就这就打算点齐军马移阵济南府,与那建奴决一死战。”高起潜尖尖的声音道:“此战一定要解救王爷,击败建奴,一雪前耻。” 底下的将军们有点吃惊,但是也都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一路跟着高起潜小心避战才逃到临清,看着上边的高监军,此时也是有点摸不透他。 “大人,此时建奴刚刚打下济南府,想必正是虚弱之时,我们此时上去,定然是一战可胜,我蓟州军愿为前锋。”一个汉子站起来抱拳表态。 接着几人也是纷纷表态,纷纷争抢前锋的岗位。 这也是明军的惯例了,别管对手多强大,都要争抢前锋,这前锋好啊,虽然危险了一点,但是开拔银丰厚,而且不论是后边打输了打赢了都基本上是首功,不然以后谁愿意当这先锋? 朱大志眯着眼,他也不去争这先锋,当然也轮不到他们临清军这样的军户系统上,只是静静地等待有人出来劝谏,也该差不多了。 果然,不多时,高起潜身边的一个幕僚拿着一个书信走近说:“禀大帅,紧急军情。” 高起潜拿起书信看了看,说:“清军已经开始从济南府撤走,现在已经在商河附近往东而来,德州的官军居然据城不出,还向我们发来了求援的信件。孙传庭总督带着大军在南下,已经过了肥城往东去了,也在敦促咱们进军,要咱们去北边堵住建奴回撤的路线。” 这一下军帐就热闹了,一帮人纷纷有啥说啥,大抵是在辱骂德州明军不干人事,居然坐视百里外的清军攻打济南府而不为所动。又有人说这孙督师保存实力,让这边去死磕建奴,安的不是好心。 帐子里都是嚷嚷声,反正这意思就是先让别人上,我们再观察情况决定上不上。 这样乱套的军议在德州、青州都在进行,德州那边的山东本地大军不用说,他们要是有胆子也不至于济南府围城六十天也不救援,这南下与清军决战断无可能。孙传庭督的三万人马也是小心翼翼,沿着山东南部经过泰安州慢慢向东,目的地是济南府的东边淄川。 与此同时,在肥城的孙传庭也是与手下商议着进军路线。 “督师,建奴已经打下了济南府,我们如何是好?”孙传庭手下秦军大将胡东来抱拳道:“眼下建奴新破大城,声势大振,只怕眼下我们直接去打,要吃亏啊,不如等等德州的信?” 孙传庭此时两鬓斑白,最近这几个月的行军让他苍老不少,面对着眼下日益糜烂的军务,他也是无可奈何,虽然崇祯帝命孙传庭以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接替卢象升,总督各镇援兵,并赐以尚方宝剑。但因为前此卢象升、高起潜相继兵败,孙传庭此时虽名为总督,但是他能带的队伍也就是从陕西带出来的一部分秦军,其余“配发”的各地明军队伍,说是毫无战心也不为过。 “眼下这局势,真是难办。建奴围攻济南府已经两月,我们在北地收拾烂摊子而来,早就敦促高起潜部东去济南府,但是高起潜一直在推诿说新挫不堪战,敦促再三,之前三番两次表示,他会派关宁军主力去济南府驰援,直到济南府丢失也没见那关宁军入城,这济南府的丢失,很难办啊。” 大明朝后期,肯任事还有能力的名臣武将不多,孙传庭还是个能干事的,但是他这督师当的悲催,高起潜是崇祯的内臣有本事直接给皇帝汇报,所以孙传庭几乎是不能调动他,因为高起潜会打小报告,人家有皇帝的信任,而且小作文写的也符合皇帝的心意,他孙传庭有啥本事指挥高起潜,只要高起潜搬出来皇帝压孙传庭,孙督师也只能吃瘪。 比如说这坐镇临清,孙传庭说高起潜消极避战,但是高起潜给上边小作文可是掩护漕运咽喉而且布下天罗地网,要在此地切断建奴的退路,只要皇上敦促德州明军与孙传庭部竭力厮杀,这些突入山东的建奴都是送菜的。 各位如果是崇祯皇帝,更愿意相信什么?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况且这高起潜是自己养的狗,他还会对自己不利吗?再别说宫里一堆支持高起潜的声音,时间长了只会觉得孙传庭不可靠。 第462章 倒霉的孙传庭 肥城的孙传庭还是要继续进军,鉴于济南府被打破,清军队伍洗劫附近城市,只能把队伍往东进发,要在淄川和青州获取军粮,否则孤军北上,吃饭都是问题,别说打仗了。 与此同时,在北部督战的首辅刘宇亮在北边也过得不怎么样,他本身就是个文官不会带兵,而且都当了首辅了平时估计是跟崇祯打嘴仗老赢,让崇祯觉得这是个人不得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派出去当督师以上的职务,叫督查。 刘宇亮懂啥军务,在天津和河北到处乱窜,连晋州知州陈弘绪闭门不纳都看不下去直接闭门不让进城,直接说他是无胆鼠辈爱去哪去哪,可谓是非常没面子。当然,后边刘首辅也报复了,把这知州给给告了,结果是降职。但是多疑的崇祯帝又觉得这首辅天天跟自己吵架可以,没啥真本事,于是更加速了崇祯帝换首辅的节奏。 就是监督总督的总督,这么一来带兵的督师更好管理了,看起来简直是双赢。 才怪,又多了一道扯皮的手续,如此一来,高起潜、刘宇亮、孙传庭、陈新甲再加上一堆大大小小的军头,打嘴仗简直登峰造极。 只是崇祯没穿越,他也不知道孙传庭大大的忠臣还有本事啊,用人还要提防着,他也怕孙传庭太牛逼带队回京城搞个“清君侧”,只能蹲在皇宫里看着自己精心组织的管理系统相互发来奏疏恶意攻击,更是对战局没了认识,真的是以为前线一切正常,清军入济南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大事,只是这鳖是谁没有搞清楚。 当时清军兵分两路,一路是多尔衮的部队去山东探索新的打法,另一路岳托部则是被河北和京畿恶心人,让明军不得不把大量的兵力放在京城守备。 崇祯帝根据新形势搞出了新打法,安排自己的家奴高起潜在外边当监军太监也统兵,这货先坑死了卢象升,当然这卢象升的死也是个意外,因为全大明满朝文武都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拿着几百块的工资去玩命,所以卢象升一出城就要寻求清军主力决战,丝毫没有保存实力之类的想法,而高起潜哪敢跟着他疯,不仅好言宽慰还分他的兵断他的粮,只是想着他知难而退一边歇着,但是卢象升一心求死也是求仁得仁,出乎意料却也是出乎情理了算是。 后世说卢象升的死是路线之争,主要原因是崇祯帝真是打够了,想着和建奴议和签个城下之盟,也是搞“攘外必先安内”那一套,打算忍一忍,于是主和的陈新甲被提拔为兵部尚书主理此事,但是卢象升要带人出去拼命自然是成了皇帝和主和派的眼中钉,才让高起潜如此操作,没想到搞出了人命。 陈新甲也没啥好下场,小道消息说他把谈判的内容放在桌子上,结果第二天被下人拿去送兵部下发,结果谈判的文件和条目一下子在京城哄传,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此事,皇帝下不来台,只能放弃和谈继续打,一波三折,可谓是丢人至极。 此处也可以为陈新甲换位思考一下,搞不好是人家兵部尚书不愿意和谈故意这么搞的,毕竟这签城下之盟的主和派将来都是被清算的,下场轻点的也就是遗臭万年,他陈新甲拿几个工资要给崇祯皇帝背着黑锅,而且崇祯的性格也很阴暗,搞不好谈完了就要拿自己当替罪羊杀了谢罪,为了几百块工资可不能搭上命再遗臭万年。 反正事就是这个事,反应到建奴此次入侵中就稀烂无比,加上崇祯帝的直接微操,简直是乱了套。 尽管有刘宇亮、高起潜的掣肘,孙传庭坚持不轻出、严守备、伺机攻的既定御敌方略,孙传庭大军在淄博那边的东安数次击清军,取得小胜,然后一路尾随这清军北上,直到三月十一日清军出塞。 山东这个情况,张元彪比高起潜了解的更多,他的各个山头源源不断把情报送回临清,因为山东南部和济南府不是张元彪的核心利益区域,当然,主要是那边官府管得严,所以那边的山寨数量少人员也少,在这次的建奴入寇中,原本山寨人员被动员去高丽北伐,所以也没有下达主动出击的命令,也是学着官军一样在山上呆着静坐。 不静坐战也没办法,这是国战,那些单薄的山寨军兵力下去也没啥作用,只是让留守山寨军在清军撤走后下去到城中看看,顺带在路上捡点建奴掉下来的金银与粮草。 要说是打仗一点没有也不符合张元彪与临清军的价值观,在济南府被攻克后,张元彪也派黄岭带着一千余人的队伍沿着济宁绕后去了山东中部与南部,跟在清军后边打打伏击或者截点粮食辎重,也顺带着解救一些百姓,然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糜烂的济南府周围沿着山东南部残破县城再设置一些山寨当“大王”,这些山寨军就不受东部节制,全都是归于临清本部管辖,其目的也是明显的很。 这个事让留守的王树正很伤心,他居然没有收到去带兵,而是派了文官系的黄岭前去。 张元彪表面安慰是临清离不开王树正,怕他出去真的硬上打起来折损人手,其实小算盘打的是要给黄岭弄点军功,山寨军掺沙子那也是小事,主要是要让汤敏黄岭这些人有点军功好去压制越来越膨胀的军头们,省的他们成了一家独大的军士勋贵,说到底,还是文官好管理,所以那刘邦平定天下论功行赏之时,那些军头各个相互不服气,只能让刘邦把萧何抬出来当首功才压住了下边人那躁动的心。 此次清军入寇,多尔衮与岳托大军,累计攻陷城池三十六座,招降六座,万人以上野战胜利十七次,俘获人畜数十万,金银财货无数。 更可悲的是,清军是从容退出关外,几十万的各地明军居然没有敢追击的,反倒是远远目送。 相对应的,整个大明那是被大放血,京畿、河北、山东人口被屠杀俘获何止百万。除了清军的祸害,那些大量调集行军的明朝官军也是如蝗虫一般把沿途村镇拉壮丁搞摊派,再加上明朝行政机构被打破后肆意扩张的真土匪,山东老百姓真是倒了血霉,他们的死活没有史官会去记录。 其后,孙传庭被秋后算账压入大牢,直到多年后李自成势大才启复,只不过那个时候孙传庭已经无力回天了。 监军高起潜继续以知兵而听候崇祯帝任用,他的名字还会在后边出现,活到了南明时代继续当监军,最后带队投降清军。 刘宇亮因为战事督导不利被削去官职备受弹劾,终于在家中病死。 第463章 保护费要收了 先是登莱之乱糜烂了山东北部军镇,后是清军入关打破了济南府再次蹂躏了一下统制较为严密的中部和南部,到了崇祯十二年的春天,这山东地界算是从倒霉中脱离了出来舔食着自己的伤口,这个时候自然是山东蠢蠢欲动的响马土匪出来搞事,把那些乡村的大户人家来了个釜底抽薪,而此时的明军依然在城中蹲着,坐视外边的百姓倒霉。 监军高起潜部在当年的二月份跟随着清军的尾巴慢慢往北移动,崇祯皇帝朝思暮想的歼敌于山东北部的好事也没有发生,德州明军和临清明军就是尾随着清军慢慢撤向天津方向,然后清军主力在京畿地区从容汇合后慢慢退出了边墙,高高兴兴地回到蓟北经草原返回辽东。 谁不想出来捞一笔呢,张元彪也是想着捞一笔,当然他的计划不是去抢一笔钱这么简单,他的九九六福报之下的山寨军不是真土匪,那点钱拿到手上也不够花的,下山征税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于是乎,在清军撤退之后,临清本部的山寨土匪们纷纷从容上岗,在济南府北部的的地盘上到处设立据点,也不再局限于山上,直接就在官道附近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修建堡垒碉楼,然后四处去征讨各地的响马土匪,一时间济南府北部商河、齐河、陵县、乐陵之地都是安静无比,完全看不到有响马的出现,当然那些响马也被收编或者被抓,收编的被单独集中用来干黑活脏活,被抓的那些则是被送去日照港运输到湾湾岛垦殖,这些人不能扔到兖州挖煤,毕竟离家太近,容易出问题。 在射击军大部队从高丽前线返回后,山寨上的军队接到了进一步的指示,那就是准备收保护费,开始在军法官和书记员的帮助下下山统计征收数量。 此消息也被临清商会第一时间获取,大家纷纷前来求情,于是乎,关于收钱的大事在临清城外再次讨论,城南酒店里波谲云诡,一场大辩论即将开始。 张元彪为了此事那也是煞费苦心,专门把东部的文官头领汤敏一行人喊来,又让黄岭放下手里的活,大家一起前往城南酒店商议。 城南酒店里也坐满了临清商会的头脑人物,会长刘松峰也是在和那些行老们琢磨了很久。 “张大帅,这收取保护费的事,还是要多考虑一下。”刘梦阳作为临清商会的头号小弟,第一个站起来发言道:“这收钱的事一旦被人知晓,上报到朝廷,这可是跟造反一样,到时候朝廷不会不管不问,到那时候大狱一起,大帅你有兵有炮的,我们这些小百姓还不得都给抄家灭门?” 此言一出,商会那边的人纷纷应和“是啊是啊”。 “而且,这收缴保护费,那些大户们也不会乐意,如果是找百姓要钱,跟大户衙门商议好分成比例,也是可以干,但是大户那都是朝中有人的耕读之家,到时候真要是闹上去,恐怕不好收场,不如要点劳军的钱算了,我们商会去劝劝那些大户,他们也不会不出。”刘梦阳说着,还比划道:“那万历皇爷在南方收钱,百姓也是怨声载道,那《五人碑墓记》,讲的就是这个,这是大户的底线,我怕会激起大事,而且这事咱们本身也不占理,大帅还是要三思啊。” 收点劳军的小钱,那些钱张元彪可看不到眼里去,只是默不作声。 汤敏也是知道张元彪的打算,这种得罪人的活如果换成是明朝政府自己去干,那是门也没有,他们山寨军更是没有收钱的名分,常理来说确实不好弄,但是现在临清军上下都是吞金巨兽,那么大的支出,如果不能实现征收保护费,这样下去山寨军完全是不能实现收支平衡,别说是扩军,就算是维持现状也是非常困难。 所以收钱这个事,必须要干,而且一定要干好,不然以后很难办。 “此事我军也有打算。”汤敏起身说道:“这次的建奴入侵,各位也都看到了,官军都在城中蹲着不出来,城外不是建奴洗劫,就是土匪祸害,那些大户在外边顶多就是拉扯族人加固寨子自保,无论是那个队伍过来,都是要勒索一笔钱财和粮食,碰到够狠的直接打下来屠灭村寨,至于那些小户,连寨子都没有,任人截杀,毫无招架之力,我军也是一番好意,要把太平还给城外百姓,这安全又不是白给的,收点钱也没啥。” 临清军这边也是纷纷鼓掌叫好。 刘梦阳也站起来说:“朝廷有大义的名分,自然是要保着乡里周全,这山东地界一百余年没有见过兵灾了,此次建奴打杀过来也是偶然,我听闻官军在北地截杀了建奴大部,而且各地都在整军备战,日后建奴断然没有杀回来的可能,若是现在收钱,将来建奴不来,更是难事,到那时候百姓再多一笔税费,自然是上下埋怨,岂不是白白折辱了山寨弟兄们的好名声?以我商会来看,不如在各地再增设水泥厂和铁厂,挣钱养军最为实惠,不然上下埋怨,对大家都不好。” 话说到这一步,张元彪也是默不作声,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喝茶。 眼下张元彪有了郑家这个大金主,凭着海贸分红基本上把海军的开销给填平了,加上高丽之战取得的胜利,奠定了东海公司发行债券的信用,这个时候对于临清商会而言,依赖度远远小于之前,今日喊人过来商议只是通知一声,真要他们帮着收钱那是万无可能,毕竟这些商会的头脑们本身就是大地主,他们才不想交税,更别提什么保护费,大道理讲出来让他们爱国他们不会听,只能是来硬的。 “刘兄弟的话都是在理的,这年头想要从别人包里拿钱那多难啊,有钱拿去吃喝玩乐买几个妻妾多爽,我说要钱人家就给吗?朝廷的税都不想交的人,指望他们痛痛快快地把钱给我?”张元彪放下杯子说:“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钱我们是要定了,谁也别想阻止山寨下去收钱,今日喊大家来只是商量一下怎么收,收多少,各位如果反对我也没啥意见,反正山寨里的弟兄是钱不够花了,我现在也没钱,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放任他们自己找个地方吃饭,至于他们要干什么我就不管了,是去当真的土匪烧杀掳掠,还是杀官造反,我不管,他们如果愿意去下去抢,建奴抢得,官军抢得,土匪抢得,山寨军怎么就抢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样的勾当,反正我也养不起,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464章 不给钱还想要保护 张元彪的这些话,说的极为霸道。 屋里的临清商会首脑们也被张元彪的耿直打动了,纷纷低下了头。 “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刘松峰也不能躲在后边看小弟交涉了,现在张元彪都发话了,他也跟着说道:“我们商会也知道大帅带兵费钱颇多,眼下山寨上的弟兄刚刚去高丽立了功,大帅如果是缺少银钱去放赏的话,我们商会可以先出五万两银子给大帅支用。” 屋里的人也是不吭声,张元彪也很好奇这临清商会是啥组织,回回一说收钱,就要给银子平事,之前一次他们商会拿出来两万两的白银出来,后边又说给钱给工作让临清军裁员,现在一次拿出来五万两,这帮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说他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可能啊,怎么这样好说话,五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怎么回回都这么痛快? “刘会长,这个事我意已决,肯定会收的。”张元彪摇着头说:“既然商会这边这么说了,钱我不要,但是我可以让一步,就是先在一个地方搞试点,把那边的情况汇总完之后,我安排人下去收钱,看看成效,如何?” 物理还是静悄悄,刘会长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但是当着这些人不能明说啊,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张大帅。可否进一步说话?” 张元彪思索一下,对着手下人说道:“汤敏黄岭留下,其余人先去别的屋坐一会。” 临清军方面倒是迅速,一帮军官纷纷离席走出去,而刘会长也是跟着刘梦阳嘀咕几句,屋里的商会人员也是纷纷离席出去,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张大帅,这钱真的是收不得啊。”刘会长叹息道:“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乡绅大户之前就知道山上的弟兄在打探他们的家产,一直都知道收保护费的打算,早就让中间人过来与我等叙话,说是山上的弟兄维持治安驱赶土匪是好事,若是上山劳军给钱可以,但是保护费收不得,不然就要我们临清商会好看。你也知道那些大户的后台是干啥的,那个不是在朝中有人?若是真的下山收钱,县府州府的大人们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朝廷案子上肯定是一堆告发的文书,我们临清商会一直在为山寨上的弟兄提供帮助,这一点那些大户也是知道的,他们没办法收拾山上的弟兄,可是有办法收拾我们商会,到那时候我们就要被清算。” 张元彪也不吭声,这些事刘松峰之前就给他说起过,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他也是十分清楚,对于既得利益集团来说,要收钱就是断人财路,这些大户自然是不会同意,他们也确实有能力把状纸递到御前给阁老门看。 “这些事我也知道。”张元彪说:“但是这钱我是要定了。” “张大帅。”刘松峰夹着百宝路香烟的手都颤抖了,说:“眼下咱们生意做的不错,也能赚到钱,我临清商会愿意再拿出一些钱给大人养军,这保护费真的是不能收啊,不然临清商会一垮,咱们这么些年的打拼就要付诸东流,我们商会虽然是看起来不小,说到底就是大人们的敛钱工具,小到县府大到布政司,关节处的大人哪个不从商会拿到钱,这么多年说是商会发展的好,倒不如说是大人们点点头,它们若是不高兴了,这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真到那时候,都不用京城下发文书,我们这些人都要在临清的菜市口蹲着等死,那家产也会被抄去,子女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话说的有点重了,这也是张元彪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这些年委托朱大志打点关系,那也是泼水一般花银子,上下打点只求上官不要较真为难已经是很难了,再进一步确实是较为困难,而且这收保护费就像是收税一样,谁能收上税谁就是统治阶级,公然要保护费,那岂不是叫板造反?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张元彪叹气道:“这不是些许银钱能解决的事,要的是各地乡绅的一个态度,合作的态度,大道理我也不给你讲,这贪腐的朝廷都是大家想要拉拢的对象,我的军队需要安全,你们商人也需要安全,但是我有把握做好此事,还是那句话,先在一个地方搞试点,收的保护费少之又少,断然不会激起大户反对,只是象征性地收点,这样可以了吧?” “那些乡绅大户之所以愿意给钱劳军,就是想要避免这样的事,他们也知道山上的人觊觎土地数目之事,晓得山寨的打算,说是少收,它们也会抗拒,因为一旦统计好了田亩多少,他们的底就被摸好了,谁能保证不会像朝廷一样日后再增加征收的数目,所以他们愿意一次性给钱,也不愿意账册被人知晓,这是任何大户都会竭力避免的,就连朝廷也不知道他们的田亩,怕的就是如此。”刘会长说道:“所以张大帅,如果钱不够,你给个数,我们商会去筹钱,他们那些大户这些年也一直在游说我们花钱避免的事,之前给大人的银两之中也有他们的贡献,只是钱数不多,而且他们给的也多,这事拖了一些年,本来打算不说此事,现在大人又提起此事,我也交个底,他们那些大户每年给点钱可以,但是收保护费绝对不行,我临清商会为了商道安全也为了避免此事造成大狱,也愿意出钱,只要大人说个数,我们去筹钱,五万两里边我们出了五成。” “五万两,我在高丽前线一次放赏都不够。”张元彪抬头道:“远远不够,五千军士一人十两,一年吃喝拉撒再加上饷银,还要提供武器装备,那些钱根本就不够用。实话实说,我当初在各地安排山寨军,剿匪安民根本不是目的,目的就是为了下山收钱,此事拖了数年,完完全全成了办好事不留名,这次建奴南下,我山寨军所在之地也是受罪最少,而且山上的弟兄还下山与建奴数度激战,缴获斩首比官军还多,今后天下糜烂,自然是谁的拳头硬谁能说话,所以收钱的事我是一定要做。” “张大帅威武。”刘松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大人三思啊,这钱烫手的很,大人若是执意去做,我也会从中协调,只是将来大狱一起,还希望大人营救我等商家,到时候菜市场砍头的时候,也给我们商会的弟兄备好棺材。” 看着刘会长如此丧气,张元彪也是无语了,思索一下后,说道:“这样,我不在全省征收,只在莱州府附近偏远地区先行试点,征收也是三十税一的比例,我会提前派人去和大户商议,大家好说好做,如果真是情况崩坏,也不会大加手段,至于成效如何,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刘会长也不多说,只是点头称是,然后这个会议算是稀里糊涂地开完了,对于山寨军收税的事,商会也不再多加干涉,只看莱州那边的情况了。 第465章 即墨 时间一晃来到了崇祯十二年四月。 即墨之地的山寨军接到了张元彪指示,开始下山丈量大户家的田地数目。 其实这些活之前就打探的差不多了,那些张元彪派来的书记官早早地就统计过即墨县周围大户家的土地情况,也绘制了新的鱼鳞图册用来区分。 即墨官府的小吏手中的鱼鳞册都是洪武年或者是永乐年间的东西了,早就被他们改的不像个样子,完全失去了收税的工具属性,而张元彪的土匪军在山下活动久了,也摸清了大户家实际土地的情况,绘制的鱼鳞册虽然不算完备,但是该有的项目都有了,大户家隐蔽的土地也被一一标明,核算出来数目之后,山寨军的土匪们,就在四月初的时候把手绘图册抄了一份分别送到了大户家中,其意义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一时间即墨县城里可就热闹了。 “这图册送过来,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一个衣着考究的书生给县府主簿大倒苦水,说道:“邢主簿,你看这事怎么办?他们这是要下山收钱,咱们可都是良民,官府的差遣和粮食那是一点也没少过。” 邢主簿五十余岁,在此地世世代代都当小吏,对于田亩上的事尤为精通,看着那个手抄的简易鱼鳞册也是大为头疼,这个册子上不光有土地的数量,还区分了上中下田的情况,比官府库房中的鱼鳞册还详细,上边还算好了亩产,简单的三十税一也标记清楚,居然就是要收缴田税的模样。 “此事我再想想。”邢主簿说:“还是不要呈递给县令大人,他刚从广西调过来,还没有过问田亩田税的事,我怕他手下的师爷看到这个再去比对县府的鱼鳞册,到那时,土匪还没收钱,先要被老爷给收拾了。” “是是是。”书生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这次来也只是给邢公单独看一下,商量对策。” “没啥对策。”邢主簿摸着胡子说:“土匪居然掌握这么细密,只怕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此事能否先从杨公家人处询问一番?” “已经修了书信送往兖州府那边了,也给在京城的大侄发了书信,看看能不能驱动大军前来围剿。”杨书生低声道:“县里的大户都收到了这个书册,也是忌惮那土匪的实力,所以都在串联商议,他们有家人在朝中为官的也是纷纷带去书信禀告,我看这伙土匪是打算造反啊。” “土匪自然是不干好事的。”邢主簿捻着胡子说:“我看这事也好办,他们那些土匪能有啥本事,你给他们说一声,不如就让大人安排鳌山卫的大军上去剿匪,只要把这些土匪打走,自然就没这破事了。” “鳌山卫那边也通气了。”杨书生叹气道:“他们不愿意出来剿匪。” “许诺银子了吗?”邢主簿低声问道:“你们筹点钱,打点一下,上边下个公文,我看是好办。” “这些都没问题,巡抚的批文也容易拿到,甚至兵部咱们也能打点到,只是这鳌山卫推脱军户逃亡,军备不齐没法答应。”杨书生说道。 “那莱州府的募军怎么样?”邢主簿说:“我听说那边的驻军不少,应该能差遣几百人前来缴剿匪吧。” “也去人打探了。”扬书生伸出手道:“他们要上头的调令,要过兵部的那种,而且三千两开拔银,还要求咱们这边提供吃食,走的时候再给一笔银子。” “啧啧啧。”邢主簿闭上眼想了一下,说:“县府大人刚刚到任,如果就摊上这事,对于即墨本地的考评也是受到影响,我是怕县府大人不给上边派文书请人来剿匪,毕竟大人们轻易不会承认本地出了乱子。最好还是去鳌山卫问问,他们如果能派人来剿匪,这是最好,毕竟是本地的卫所军,都好商量,钱到位也就行了,不用走那么多的手续。” 邢主簿的打算也是门清,那就是他也知道县府的仓库是空的,虽然是几百人的吃喝,也是要支出不少,而且大军前来,少不得安排很多的事,每一环都是要钱要粮的大事,对于当地来说可是不小的压力。但是他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用县府大人压这些大户了,但是这些大户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双方的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办都是不行。 杨书生也不吭声了。 “这样,你们自己组织点人上山怎么样?一些土匪而已,也不难对付。”邢主簿说道:“到时候我给县尊禀报,让县府出点衙役,也会让城里的大户出些家丁杂役,剿匪安民不会出啥乱子。” “这····”杨书生更不敢吱声了。 邢主簿看他也不吭声,也知道这些大户在本地吃软怕硬,料想他们也没胆子上去厮杀,所以也是空口白话,全然没有什么实际操作成本,反正都是催牛逼,不然的话,他一个地头蛇主簿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对付大户那是绝对没可能,也没必要,毕竟大户才是给他们灰色收入的大头,所以亲不亲阶级分,这邢主簿那也是妥妥的地主阶级,对于征收钱财这事天然反对。 杨书生沉默一会说:“张家、王家和卢家他们愿意出家丁,只是现在缺少一个主持大事的人,他们也想着让林家出头。” “林家?”邢主簿有点吃惊,说:“林家三公子现在是京官,一直要求家里低调,这林家能愿意?” “林家就是不同意啊。”杨书生说:“都打着算盘呢,打算让别人先上。” “那也没有好办法。”邢主簿捋着胡子,说:“此事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先看看土匪的动作吧。” “等不得了。”杨书生焦急道:“城外的一些大户已经接到了书信,下个月初一就要下山来收钱,不给就要打破寨子了。” “这伙土匪不是一直都安分。”邢主簿皱眉道:“之前还说要招安了他们,怎么现在就折腾下来了?” “邢主簿,那怎么办啊?”杨书生挠着头说:“这横竖都不是,怎么办?” “你再与几户商议一下,先把钱弄出来,实在不行,去打行纠集一些泼皮,再弄点苦力配合衙役下乡一次,看看能不能把这土匪办了。”邢主簿说道。 “这。”杨书生也是无语,自己走了一圈全是这个德行,看来此事不好办了。 地主阶级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这些地主要从官府层面解决此事,也是很有难度。 双方都在试探,都在等待,都是在高估着对手。 于是张元彪让范学谦前往即墨,他和他的手下,将会让即墨的大户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雷霆手段。 第466章 倭寇来了 范学谦四月底的时候带着手下的一些人秘密来到了此处的山寨。 为了让即墨这边的大户们心里有点数,本着干脏活用脏人的原则,范学谦不仅弄来了帮派里的经年打手和大侠,还从陈浩南那边借来了十个倭人带着家伙和民族服饰前来汇合。 这些年范学谦在张元彪手下,专门是用来干黑活的,暗杀、破坏和绑架勒索等等见不得人的活动,对于锦衣卫这些人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小手段。 之前去高丽战前谈判之后,表现优异让军官团上下对他好感颇佳,多个军头前来要人张元彪都没放手,本来张元彪想让他也组建个特务机构来制衡陈浩南,但是范学谦觉得这些不够刺激,估计是这范学谦也是心理够阴暗,越是这种脏活,他越是干的高兴,到了现在,直接把陈浩南的部分工作都要了过来。 陈浩南也是个狠人不想交出一些业务,但是范学谦待他去参观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室”,直接就把陈浩南惊呆了,在折磨人干脏活这个事上,陈浩南就是个小学生,直接就把暗杀这些业务给丢出去了。 范学谦的到来,即墨就要倒大霉了。 四月初一,几个消息在即墨各地传来。 一个是城外的大户刘家村子被人放火烧了一些屋子,而且刘家的二公子也在当天夜里被一伙狠人抓住送走了,留下书信要求刘家按着之前传递的文书交三十税一的“保护费”,否则就要撕票,这种事是在意料之中的,自然没啥说的,刘家很快就屈服了下来,让人带着银子前去交割。 另一件事是百姓和渔民哄传,海边来了一伙倭寇,正在大摇大摆地登陆上岸杀向县城,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撵着惊慌的百姓往县城跑来。 这伙倭寇除了十人咋咋呼呼喊着夷语之外,其余的百十号汉子都是穿着倭人服饰的范学谦手下,这伙大侠帮派打手一向也没啥正面形象,此事背着倭刀跟在后边也是像极了倭寇。 得益于倭寇的大名,这些百姓和大户都是跑的快快的,眼见着这些倭寇没有在乡镇烧杀掳掠而是直接跑到县城之下,也是很好奇不已。 第一件事比起这倭寇劫掠根本不值一提,一时间整个即墨县都崩溃了,县尊大人命人封锁城门,衙役和摊派的乡勇都要上城墙驻守,面对着城外涌来的百姓和大户求救的文书看也不看,一遍遍向鳌山卫那边请求援军。 鳌山卫哪里敢派出援兵,因为人家倭寇已经坐着船在海面上盯着这里了。 这些倭寇在鳌山卫的水寨外边发射火炮,声势不小,直接让鳌山卫的指挥使慌了手脚,一遍遍让附近屯驻的卫所军前来集合,那里还有功夫去解救即墨县城,也是一样的派人往莱州府去求援,直言这倭寇势大,派了数千人前来劫掠,鳌山卫不能出去野战只能据守军寨以待援军。 “大人,这倭寇砸了咱们在海边的煮盐灶台,还烧了咱们的盐库。”一个鳌山卫百户带着手下几个家丁骑马而来,到了堡垒就开始大喊。 鳌山卫的指挥使张无忌和身边的几个百户也是应声望去,就发现是在海边鼓捣私盐的姜山百户火急火燎地从东侧绕回来了。 堡垒是鳌山卫在洪武年包砖的老旧防御工事,屯兵也都是围绕在这个堡垒四周住下,这么些年也没人修缮,当然这么几百年这边也没啥兵灾,此刻的堡垒周围就是一个巨大的村镇,只是几十年前的倭寇也没有到这边来啊,当然主要是因为穷。倭寇们都在富裕的南直隶搞活动,来山东地界抢钱确实不太划算。 “倭寇来了多少人?”张无忌急忙走过来问道:“盐场被毁了?” 盐场那点私盐可是鳌山卫有钱养家丁的关键所在,虽然不能让这些人大富大贵,但是当个武装地主还是可以的,眼下盐场被砸了,那损失可不小。 “海边都是倭寇的大小船只,看起来有两三千人。”姜山也是优秀的大明武将,一定要夸大敌人数量才能证明自己的武勇。 “这么多?”张指挥使也是有点头大,他也知道这姜山是在催牛,但是有人这么说,也省得他写求援文书的时候不好下笔,就大喊着:“快快疏散百姓去山上躲避,各位百户再去拉扯些壮丁前来固守本堡,胡三,你带着手下去即墨县求援,让县府那边也往莱州求援。” 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梆子声大作,百姓本来跑的也差不多了,此时也是背着细软往内陆的大山而去。一道狼烟升起之后,堡垒的大门被急迫关上,军士们回家拿出来破旧的军服纷纷登上堡垒,静静的看着外边二里处下寨的倭寇们。 “这倭寇要干什么?”张无忌有点摸不着头脑,问姜百户道:“他们没有追杀百姓也没有去镇子里杀人,怎么盯着咱们下了寨?这是要跟我们打吗?” 姜百户作为鳌山卫的心腹干将,能负责盐场就能说明这家伙肯定是指挥使第一的狗腿子,此时也是瞪着大眼看,喃喃地说:“定然是要看着我们,他们好去分兵劫掠别的地方,咱们只要不出去,他们也不敢打上来,大人你看,那边的树林。” 张指挥使也是跟着手指看去,也没发现什么。 “那里不对劲,肯定有大股的倭寇在里边躲着。”姜百户说完,别的百户也是跟着称是,都说看到了有倭寇在里边藏着。 借坡下驴的张指挥使哪里不知道这是何意,大声说道:“倭寇狡诈,是要诱骗我们出去打杀,万万不可上当,告诉手下儿郎,不可出去一人。” 堡垒上的军官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百户喊道:“大人,你的府邸被人烧了。” 一些百姓打扮的人在远处来来回回,张指挥使家方向确实着火了。 “这私盐贩子比倭寇还可恨。”张无忌说:“好在家眷都转移过来了,等着倭寇走了,我的一定要杀完这些私盐贩子。” 那些放火的确实是被衙役和鳌山卫欺负到头的私盐贩子干的,这些私盐贩子都是附近百姓,为了生活铤而走险贩卖私盐,出量不大却是县府和卫所军最喜欢拿捏的人,眼下卫所军纷纷集中起来,那些私盐贩子把指挥使家烧了也不足为奇。 不安分的不止私盐贩子,一些地痞流氓一看倭寇没有过来,也是开始在空空荡荡的村镇里上演闯空门偷盗,或者是直接在大白天的放火烧房子,鳌山卫这一下损失大了。 此时的鳌山卫就是一个空架子,额定五千四的兵额到现在跑的跑逃的逃,账面上还有两千之数,但是能打的也就是各个百户手下的十几个家丁,此刻七十余人也都是在堡垒中呆着, 当然这海上的倭寇是陈浩南派的内海船队扮演的,反正此时的明军都是白搭,尤其是这卫所军,日常去缴费都动不起来,更别提出去和人野战了,能自保就不错了,什么建功立业,那是卫所的农民能干的? 第467章 明军双赢 顷刻之间,即墨城和鳌山卫同时被倭寇围攻的消息在莱州府哄传。 求援的文书不是假的,派来的信使也是张口来了几千倭寇,这个层层加码的数据让信任的莱州巡抚张青松大为恼火,拉着布政司的一帮官员商议也是没个章程,他们官府自己解决此事的难度极大,尤其是现在京城外围困刚刚结束,这事报上去不是给皇帝大人添堵? “以下官愚见。”莱州府令王道吉说:“这件事肯定是真的,既然倭寇来了数千人,此事定然是糊弄不过去,不如派遣州府的募兵前往那边救援,然后给兵部报备,让登州府也给点援兵。” 张青松没吭声,只是抬头看向一遍,心里骂的是,你这家伙说的都是废话,我若不是主管此地,也定然是如此上报,一点建设性都没有。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张青松捻着胡子,说:“只是这莱州府一向安定,几十年都没倭寇出来,怎么这突然间出来了这么多的倭寇,此事定然有蹊跷。” 屋里的人哪有吱声的,什么蹊跷跟他们没啥关系,只是坐着喝茶,这倭寇就像暴风雨,来的突然又不是地方官治理不当,即便是上边很愤怒,那这是天灾,要打要杀也是丘八们上。 这安静间,丘八来了。 “禀大人。”门口的官员道:“王总兵带着张参将他们来了。” 莱州府作为要塞城市,之前登莱之乱时被破坏的严重,朝廷专门在此地设置了一个总兵统御城内外的军队,一来是防备建奴入侵,二来是在当地尽快恢复战斗力,这王总兵就是在此地统帅六千募兵和两万军户的大人物,只是这些数据都是账面上的,除了总兵和参将手下的标营其实也没多少人。 “末将王福参见巡抚大人。”王福抱拳行礼,而彼处的张青松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赶紧坐下。 “即墨县被倭寇围困,鳌山卫也被倭寇围困。”张青松说:“本府想让将军派出一路大军前往解围,可有把握?” 王福一脸懵逼,都不知道对面来了多少人,但是大明军魂附体,大声道:“末将愿往。” 这是文贵武贱大明时代的标准回答,此时武官不能犹犹豫豫,不然首先怯战,这样的记录会被秋后算账时无限扩大,直到他们成了文官老爷的替罪羊,所以商量之时,文官老爷怎么说都要表态“好,支持,威武”。 巡抚和一众的文官对于这样的驯服很满意,就接着说道:“好,王总兵真是一心为公,即墨县大约有三千的倭寇,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你这就回去点起一支军马,速速前往即墨县救援。” 王总兵也是老油条,对于这样模糊的命令当然是信口答道:“属下这就安排调集军马前往,还请巡抚大人安排专人与我完成调度文书之事,我这去兵营军议。” 因为莱州城这些年也没打过仗,而这文官一般也不怎么对于军务练达,有那功夫还不如写写酸诗来得实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开拔队伍之中潜藏的东西,当然他们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在文书上有调动军马的记录,将来即墨县即便是失陷了,上头下来问责,那文书上也都是清清白白地写着已经处理了。 这边王总兵出了属衙,就飞马到城外军营击鼓收集军士,一个个军官也在各处分守处纷纷顶盔掼甲往中军处集合。 一队队募军开始出现在军营附近,这些职业军队是脱产的,平日里就是演习军阵随时准备打仗的那种,一般也是在军营里蹲着,等闲不可放出门去,所以听到集合的军鼓,那些军官纷纷带着手下精锐的家丁前来中军处集合,虽然不知道要干啥,但是各个穿戴整齐扯着军马在营中集合,也是霸气侧漏。 各个军官按照自己的分布纷纷在各自主将旗帜下列好,按照着军衔的大小纷纷进入军帐之中,默不作声地看着王总兵那一张拉长的大脸。 待得手下军法官点卯之后,花名册被送到王总兵眼前,这军议就开始了,但是屋里还是死气沉沉,所有人都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王福也是明白人,他当然知道这都是为了啥,当然是这些年他们这些军头在一起商量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架空这莱州兵,当然这个架空是字面意义上的,就是一帮军头都是天天哭穷,平时奉行两个绝对,第一是绝对不争抢出战,第二是绝对不胡乱表态。 不然呢?万一因为战斗力牛逼被上边惦记着,派到辽东怎么办?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有命去哪里有命回来? “诸君。”王总兵站起身说道:“眼下倭寇从鳌山卫上岸,已经在即墨城下烧杀抢掠,巡抚大人派遣我莱州军前往救援,计定开拔三千大军前往作战,谁人可为大军先锋?” 屋里的四个参将三个游击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各个也不看地了,都是高兴地看着王总兵,那能不高兴吗?又不是派去辽东作战,只是区区倭寇而已,大军一到那边就作鸟兽散了,这才是真正的好机会出去捞点东西。但是这活也不太好干,他们手下的大头兵可是好久没有给好好开过银子了。 争抢先锋的活继续开展,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是这即墨县也是莱州府治下,出去抢多少会被监督,所以当先锋也没啥油水可以拉,当了先锋出去在县府之间活动,还要首当其冲地去解决官府之间的龌龊事,真是除了功劳簿上有个先锋的功劳,其他的全是苦劳。 而且那些县府的人都不是啥好东西,哎,当先锋真是费力不讨好。 最后王福总部手下的标营拿了先锋的差事,这也是没办法,大家都不想当先锋,只能是总兵直属的标营出来兜底,当这个先锋先给大军开拔趟趟水了。 随着军议完毕,抽调的队伍也算是分配好了。 两个参将和一个游击将军各带手下军马,合计二千七百人,标营出五百马步军,一起在明日出发即墨县。 这三千之数的明军也是架子部队,其实出门的也就是一千三百出头,标营会好一些,这些士兵会在到达即墨县外边前像麦子一样从地里长出来,好吧,就是在沿途抓些农民当民夫,这些人不用给钱还能抓了干活,等着战争结束了再放掉,连遣散费都不用给。 你看,这就是双赢,大明官军赢了两次的那种。 第468章 土匪挡路 莱州府的大军浩浩荡荡从治所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南方向的即墨城。 通传军情的骑兵先于大军出发,这十余骑携带着上峰的文书要先行一步到各个府县通传,让他们做好迎接大军吃喝的准备,毕竟三千余人的大军不是春游,每走一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这次是本地的大军为本地剿灭倭寇,各地县府自然是有些积极性,不然日后本县出了问题,人家大军记恨选择在路上赖着慢慢走,吃亏的还是自己县府。 所以这莱州府内行军,出发两天也是没有短了军士们的吃喝,各地乡绅还出来劳军不在话下,自然是皆大欢喜。 着急忙慌的莱州府沿途各县可是鸡飞狗跳,官府衙役在乡下到处拉扯“赞助”,附近的乡绅那必须是出钱出粮出力,尤其是在官道附近的乡村大户,还要收拾一些住所给大军使用,当然,这些住所多是给军官们住下,普通的大头兵那是住帐篷的。 热火朝天的官军行军,也惊动了山上的山寨军,这些土匪军本来也就三个山头五百余人,在此地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动作,这次莱州府治下即墨县被选中当收税的第一步,莱州府其余县的山寨军也没有啥准备,只是等着后边的命令就行了,但是这莱州府大军齐出要去即墨县,这个情况还是引起了山寨军的注意。 彼处即墨方向正在酝酿大戏,这货官军若是顺利抵达到即墨城下,到时候打还是不打?所以这伙明军肯定不能顺顺利利地抵达即墨城,否则如何策应那边的收税活动? 于是乎,三个山寨的土匪军开始在磐石镇外边的官道集合,要在官道上寻一寻官军的晦气。 官军前锋标营的五百人是第一批抵达磐石镇外围,他们在官道上走了两天就抵达此地,一路上有吃有喝倒也轻松,此刻到了此地,一群百姓打扮的人蜂拥而至。 “这里的富户这么积极?还没到镇子就跑过来迎接了。”标营前军把总张锋疑惑地对手下说:“今日在此就下寨不合适吧,你去看看,让他们先带着东西走,到了镇子再接收他们去军营劳军。” 手下带着几个骑兵脱离队伍向百姓跑去,在那边叽里咕噜一会,才骑马回来,带来了一个很诡异的讯息。 “禀大人,前边的官道被人毁了,还设置了大量的拒马路障,是有人造反啊。”亲卫策马而回,带来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啊?”张锋愣住了,半天后才说:“是不是搞错了,哪有人当着官军的面造反的?这不是上厕所打着灯笼找屎吗?” “属下也是不知。”亲卫回复道:“那伙百姓是磐石镇上的乡绅,本来在镇外五里处劳军,被那伙土匪抢了,然后驱赶他们来报信。” “这光天化日的,当着官军的面造反,还他喵的抢了我们的劳军物资,这是活腻了?”张锋踢翻了马扎,站起来招呼一下自己的家丁,翻身上马,对身后喊道:“这伙土匪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妈的抢我们的东西还在路上扎营,这要是不去荡平他们,以后咱们标营怎么在莱州府混,儿郎们,跟我去会会这些王八蛋,后军披甲缓进,先打了这些不开眼的。” 四十余骑家丁跟着自己主将的亲卫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往前奔去,后边的大部队也是从修整状态恢复,纷纷开始从小车上拿下来盔甲穿戴,在军官的吆喝声中全副武装拿着干饼子一边吃一边走,当真是威武霸气。 当然,这毕竟是莱州府王总兵手下的标营,全军的精锐所在那能是拉胯的货色。 张锋疯跑了五里之后,果然见到了一群骑着马的百姓在大路边上晃悠驱赶百姓和商队,往日热闹的官道上此刻就是一群疯跑的人,在远远望去,官道被不少的拒马土垒,一副肃杀之气,除了没有扯旗子比正规明军修的还像那个样子。 看到官军的骑兵赶到,为首的土匪骑兵也没有躲避,反而大摇大摆地策马而来,离着百十步大声喊道:“何路人马过境?速派使者报上名来。” “娘类,这伙土匪是本地明军假扮的?”张锋骑在马上摸着头说:“真是山半腰遇大虫心惊肉跳,小二,你去问问这伙土匪的路数,让他们近点说话,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哪里来的,别一会打起来都不知道啥来路。” 张峰的亲卫策马向前,行至五十步外大声喊道:“你们是哪个山寨的?为何阻挡大军前进,是要造反吗?” “我等是附近的土匪,听说有大军前来扰民,特来劝尔等回去,不要再往前了。”为首的射击军副千户秦一鸣笑着说:“赶紧回去吧,我山寨在此地惩奸除恶,简直是人间乐土,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回去吧。” 这些话在张锋听来不可思议,也催动着手下往前靠近,双方都在五十步外开始鬼扯。 “尔等土匪,是要造反?”张锋大声问道。 “保境安民而已,你们么听说过吗?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害怕当兵的远胜于我们这些土匪,况且我们也不下山劫掠,现在大家都是和和睦睦好不快活,反倒是你们大老远前来,一路上横征暴敛抓人当差,民愤很大啊,赶紧回去吧,此地不需要你们来,若是再往前,大家可就要伤了和气了。” “你们这些土匪,竟敢阻挠官军进军,不怕我们烧了你的寨子把你们全部杀了祭旗。”张锋大喊道:“快带着你们的人滚蛋,若不是现在军情紧急,我就直接下令大军拔寨了。” 张锋这么说,主要是看到了远处的土匪们推着几门小炮在拒马外摆弄,而且这官道不怎么宽,两侧都是丘陵林地,直接打过去得填多少人,他们标营当前锋在内线行军,可不兴死伤惨重啊,不然没办法跟上边交代。 “哦。”秦一鸣笑着说:“大可以打一场试试,这位大人千万不要轻敌啊,不然大家真的要伤和气了。” “你们这些宵小,我军是要去即墨县平定倭寇,倭寇你知道是啥不?那是海上过来的倭人,是要烧杀抢掠的,我军奉命去剿灭倭寇给即墨百姓太平,你这匪徒好不晓事,赶紧撤了队伍回山上,我可以给大人汇报,既往不咎。”张锋大声道:“耽误了军机,让即墨百姓受苦,你们全部都要偿命。” “哦。”秦一鸣哈哈大笑,道:“此事不劳烦各位军爷,我们大哥已经安排了一队弟兄前去消灭倭寇,明日就能解了即墨县的倭寇,若是不能解,各位官爷也好再去收拾,到时候小寨定然不会阻拦。” “你们这是在造反知道不?”张锋崩溃了,他大喊道:“大军三万都在后边行军,你这土匪是在螳臂当车,找死你知道不,信不信我砍死你啊。” “那你们来啊。”秦一鸣不在乎地说:“此地有土匪三千,大小弗朗机和虎尊炮七十八门,火铳八百,不怕死就来,若是想明白了就回去,别往前走,两日后我们大哥就解了即墨县的破事,如此一来,你们也不用上去厮杀,我们也保境安民,岂不事好事。白得了一番功劳。” 说完秦一鸣就转身策马走了,临走时还大声喊道:“大家可以谈,别打偷袭啊,那就刀枪无眼要出人命了。” 第469章 夭寿了,土匪要剿灭倭寇 张锋这个把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呆愣着目送对面土匪慢悠悠走了。 “是不是在做梦啊。”张锋张着嘴,对手下亲兵说:“这还是土匪吗?” 一边的亲兵没啥眼色,旋即问道:“大人,这还过不过啊?” 张锋看着身后几十步外衣甲鲜明的骑兵们,只是耸耸肩,说:“不去,你先回去给后队管队二毛说一声,让他先带着人歇歇,安排下寨吧,然后你去后边的中军给总兵大人说一声,就说是附近的土匪下山,毁坏了道路,我军正在疏通,然后把这边的消息给总兵大人的书佐贺师爷通报一声,看看大人怎么说,若是要打,咱们标营也不上,这些弟兄都是总兵大人的排面,不能有啥损失的。” 那亲卫也是明白人,抱拳就骑马走了,一边走一遍从马背上的兜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旗插在自己的盔甲后,不再爱惜马力快速鞭打着马匹往阵后跑去。 这边的秦一鸣回到军阵后,坐在马扎上喝水,他的心腹也是纷纷围上来问东问西。 “秦头,这是要干啥,要打官军吗?”另一个山头的秦伟兴奋地说:“一会打起来,我们山头先上,你得给我们记好功。” 此言一出,四五个汉子就围上来拉扯,所言也都是请战。 秦一鸣看着分管的这些人,有的是在各地山头的百户,有的是东部分派来的山东中部山寨弟兄,这些年打交道都相互了解,各个手下都有二三百吃粮的山寨军,之前的高丽北伐或者是更早的登莱战士,都有这些人的身影,现在堵塞官道要与官军对打,也没见这些人有些许的担忧,自家主将的计划到底是啥,其实秦一鸣也没个数,只是收到指示在此地与官军对峙,真打起来也没啥顾忌的,只是他搞不明白这是不是造反。 “都别争了,这次作战,都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只是大人让我等在此小心行事,不可与官军浪战,只消得防御就行,打什么先锋。”秦一鸣说道:“明日东边就会传来讯息,然后我们就撤军,你们都约束好手下的人,万万不可坏了大人的计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磐石镇三十里外的明军总兵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先停停,然后就开始琢磨如何上报此事,没错,他没有打仗的想法,因为他也不想在官道上损兵折将,打的赢还好,连土匪都打不赢传出去以后在莱州府也别混了。 “福二,你带队人去看看,在询问一番,看看那伙土匪的虚实,若是真的那么难对付,咱们再做商议对外就说是豆料不足,等待县府接济,先停停。这伙土匪说是去打倭寇,就等等看,若是明日真的有消息说是土匪去和倭寇厮杀,那就让他们狗咬狗。”总部侃侃而谈道:“扎营吧。” 一帮人退下,那总部才与自己的师爷说道:“早就听说这伙土匪不得了,不过这些年一直在山上呆着,也不下来劫掠,倒是驱赶了不少的土匪,现在大举下山又是设置路障又要和倭寇打,我看此事有蹊跷,难不成这些土匪是在造反?” 贺师爷是个落地秀才,前途渺茫才加入军中当个书佐师爷,他也是在此地经营多年,看着自己的东家说这些,也得说几句:“以学生看,这些土匪其志不小,这么多年在山上呆着没给咱们找过麻烦,而且我听说他们的吃喝用度都是临清商会在供给,这些年临清商会发展迅速,坊间传闻这些土匪都是临清商会养的。” 这些消息也不是什么机要信息,官府能吃到临清商会孝敬的人不少,再加上一直相安无事,此事自然此事也没啥说的,偶尔有眼红商路的乡绅出来告状,官府几次下查,也都是不了了之。 “此事就奇怪在这里。”总兵王福摸着胡子说:“这伙土匪向来安分,之前查了几次临清商会和他们的关系,也就是说那些东西都是买路钱,不给的话这些土匪也会下山抢掠,别处不知道,咱们莱州府的案子上可是有临清商会前来活动的文书,他们也办了几次事,到处溜达要让官军出兵剿灭占山要钱的土匪,也送了不少钱,只是这土匪真的是让地方更为清明,他们把之前的土匪剿灭之后,本地的治安考核年年优等,妈的比官军还受大人们器重,州府大人都想招安了,州府大人不想平白生事,咱们也没必要与这些人厮杀,且等等看,先生意下如何。” “此事学生也听说过。”贺师爷低声道:“之前我在别处走动时,也听说了临清商会的事,他们到处都在状告这些土匪,希望官府发兵清剿,之前在登州有个新上任的老爷真的发兵去剿,被打的大败而回,据说这临清商会又花了不少钱才没让山上的人收拾。” “临清商会估摸是有大人的干股吧。”王福摸着胡子说:“我还听说这些土匪在即墨要征收保护费,之前即墨那边的大家族来莱州府活动的时候,也把拜帖发我这边了,想让我们大军去缴费安民,开出的价码不怎么样,还不够大伙喝汤的,一帮小气鬼,州府的大人也派人给我传话,不许我在月议提报此事,不然落了案卷以后大家都不好解释。” “此事我知道。”贺师爷跟着说:“那收取的保护费是三十税一,看起来不多,而且这伙土匪是要征收大户的,那些人也去布政司那边告状了,发动关系去找临清商会的晦气,但是这临清商会告状的文书都到处都有,任谁一看这都是和土匪不共戴天的,从官府的角度来看,道理上来说土匪要买路钱太正常了,如果不想让土匪要买路钱,除了打服他们也没好办法,既然剿匪不行,此事也是不了了之。我还觉得这些土匪后边有大人物,否则怎么能这么逍遥。” “嗯,贺师爷所言甚是,如此就先等着吧,贸然去打仗,万一不敌也是麻烦,海的有劳贺师爷写下文书润色一下,好叫上边没话可说。只是现在土匪封路,商旅断绝,怕有心人往上边告,到时候还是要有人说三道四,到时候上官追究闭战的事怕有闪失”王总兵说道。 “东翁不用担心,我自会在文书上写个理由搪塞,一定有理有据,且观望一天,再动手不迟。”贺师爷笑着说:“若是这伙土匪真把倭寇收拾了,咱们也不用费这劲去即墨跑了,这一路也没啥油水,倒是疲了军士。” “甚好,我也不想去即墨立功,万一有了能战的虚名,还不是被送到辽东?”王总兵哈哈大笑,完了就去招呼下寨的事,不再管这些事。 贺师爷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是收了陈浩南给的线人费,这些天的明军调动和军队情况,他可是都报上去了,还被陈浩南要求在策略上为山寨军开脱,本来这事也不复杂,这些年陈浩南费了大力气去分离山寨与临清商会的关系,明面上说,确实是没有什么把柄,只要上官不深究,谁管土匪干啥。 第470章 土匪打倭寇 即墨县城外的范学谦很信任山寨军的作战实力,所以这两天在即墨城外边那是耀武扬威,一点也不把官军进剿的事放在心里,带着自己的倭寇大军在城外没事就放火烧屋子,半夜让人在城外射信件入城,说的都是“四面合围,赶紧投降,不屠城”之类的话,然后派人在外边大摇大摆地砍树搭建云梯和冲车,一副准备攻城的样子。 城墙上的乡勇衙役那是如临大敌,城内编制的驻军只有区区二百,而且这些人常年不干正事早就不修武备了,主力是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征召的社兵,这帮社兵杂役刀都没几把更别提什么弓箭和,真的是不停地消减木棍准备在城上肉搏,也就看着能唬人,一旦攻城哪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不过也有知兵的书生拿着兵法书草草上阵,拉扯着社兵在城墙内拆掉临近墙体的房屋说是避免火箭引燃城内,然后就是把拆下来的木料砖石送上城头,名曰“滚木礌石”,就指望这些东西从上边抛下砸人了。 这一日,城头上了望的官军没有还是没有发现救援的官军队伍,反倒是看到了一彪人马从远处走来,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号旗被七八个人扛着,上边写着大大的“替天行道”,黑压压一群人也是列着队大步而来,十来里的路程一口气就走了过来。 知县和主簿他们都挤在城上观看,才明白是土匪也打过来了。 “难道这伙土匪也和倭寇勾结,要一起攻城?”知县因为读书读花了眼,这会实在看不到有多少人,低声问身边的邢主簿说:“这土匪也是汉人,怎么能和倭寇一起屠戮自己的乡莘?他们来了多少人啊?” 邢主簿也是汗流直下,数了半天说:“大约有七八百吧。” “七八百?”知县扭头看看自己一方稀稀拉拉的城上守备部队,又转过头说:“这倭寇加土匪,一千多人,咱们可怎么办啊?邢主簿,你家世代在此经营,速速与大户商议,让他们把家丁家奴和子侄都派上来,这要是城陷,我死了不当紧,他们的产业也得付之一炬,到那时候死了也没人埋。” “已经派人去了。”邢主簿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大,只能讷讷地不做声。 这即墨县的防务他邢主簿也是一清二楚,那吃空饷喝兵血也有他的一份,城内的地痞流氓估计都在等着城破或者外边贼军倭寇攻城,那时候城里乱成啥样还不知道呢。 忽然一个骑马的土匪策马而来,在倭寇外围疾驰而过来到城下,看着一群惊慌失措的社兵也不当成回事,大声喊道:“我青山寨的好汉前来支援防务,这就与那倭寇厮杀驱赶,待得我军击破倭寇,官军兄弟也可出城追杀。” 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份信件隔着干瘪的护城河扔到城门之下,喊道:“又信件在此,行动方案如下,可速派官军接应。” 骑马土匪说完就调转马头回去了,只留下一群社兵面面相觑。此时的即墨城已经堵塞了四门,开门那是万万不能。 “派个人下去去了信件。”知县喊道。 没有人动。 “下去的人赏银五两。”邢主簿喊道。 这才有人蹦出来,垂下城头捡起信件上来。 知县捧着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说:“义民啊义民。” 邢主簿也是侧过身看着,无非是清风寨感念父老乡莘之情,不忍倭寇荼毒,特来作战,希望官军策应云云。 知县对于军事也是不通,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仗怎么打,只是看看邢主簿。 “大人,且先观战,看看这土匪的成色,若是他们相攻,那也是大贼杀小贼,死的越多越好,万万不可轻易派出军队,万一这伙土匪与倭寇私通坑我出城,岂不是万劫不复。”邢主簿说道:“属下认为此事宜从长计议,静观其变。” 知县也是跟着说道:“我也认为如此,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出城,否则定斩不饶。”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观看,当官的也认为这样甚好,那边的清风寨大部队也不休息,急行军十五里后立刻就对倭寇发动进攻,这一点让倭寇很是吃惊,他们的人在空地上乱跑,好不容易组建出来一堆人,那边土匪骑兵就骑着马在外围射箭,羽箭稀稀拉拉飞入,那些倭寇就是射倒一片。 这都看傻了城上的大小官员,倭寇居然这么不堪一击,更吃惊的是土匪居然会骑射,这先进的战争模式,别说是城内驻军,就算是大明官军会的也不多,这都是戏文上蛮夷的战法。 当然这哪是什么高级骑射,这就是包了棉布的箭头轻箭抛射,纯唬人的东西,那边的倭寇也是很配合,中箭就倒,只要护住面门不被射瞎眼,完全就是没啥事。倭寇的演戏也不错,倒了一批,就纷纷溃逃,往东边跑路。 这倭寇跑的是真快,呼啦啦漫山遍野都是溃兵,丢下了攻城器械和冲车以及己方人员的“尸体”就跑路了。 后续跑过去的土匪对着剩下的倭寇一阵砍杀,然后就是一群土匪扛着倭寇的“尸体”扔到车上拉走了,只留下城外一片狼藉的倭寇营地。 当然这个倭寇营地里边也扔了不少的倭文书信和倭国衣甲,这些东西土匪都没动,就是要留给城里的人看,让他们去报功的。 相同的戏码在鳌山卫也上演,之后就是倭寇纷纷溃逃,留下一地的“尸体”。 这场面极为震撼,无论是即墨城里的社兵还是鳌山卫的军户,没有一个出来策应的,都是静静地看着外边的大战然后热烈鼓掌,然后这场倭寇危机就完了。 土匪下山拦了官军,打了土匪,消息也不是谁都知道,最少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土匪还拦截了官军,反正是王总兵的大军在磐石镇呆了呆接到当地县府已经平贼的消息后就磨磨唧唧地回去了。 不回去能行吗?都没啥事了,那个县府有余粮邀请大军过来吃喝几天? 第471章 邢主簿上山 这乱七八糟的大战做梦似的结束了。 范学谦在山上与陈浩南一帮人喝酒,一边的文书们在统计收缴上来的保护费,时不时前来此处汇报一二,大体上是收集了五成的预计目标,即墨县的富户也就几家头铁的还想再拖延一二,但是大面上还是服了软。 这个被预想很难的事就这么有了眉目,也真的收上来了钱,真是神奇。 只是范学谦不这么想,他砸着嘴说:“大人还是太仁厚,派了这么多弟兄前来,又是堵官军又是城下扮倭寇,整出这么大动静,这要是让官府深究,可是瞒不住。还不如让我带些人抓些富户子弟当人质,或者带着倭寇去屠个村子来的实惠,这些有钱人,你让他信你,还不如让他们怕你,我见多了。” 这样的话也就范学谦这个狂人敢说,尤其是现在已经取得效果之后,再评论上官的作为,传出去那就是找死了。 “范大哥说的有理。”陈浩南这个特务头子也是对着这个杀人狂范学谦有些发怵,但是这些年搞地下工作,早就不是那个青涩少年,他知道该说啥不该说啥,也学会了张元彪那一套先扬后抑的做法,跟着说道:“大人有他的长远打算,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收点钱本来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没必要大加杀戮。这边到最后还是要成为我们的收钱地,名声太坏不利于长久收钱不是。” 范学谦也是笑呵呵的,说:“张大人文曲星下凡,当然是计划周全万无一失,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还以为要和官军打杀上一阵,好久没有在战场上厮杀了,真是手痒了,对了陈兄弟,不是说这次过来还是要杀几个人立威?啥时候动手?” “就是即墨城中的几个地痞无赖,之前嚷着要带人上山剿匪来着,也是攒动着几个大户凑钱上山,我已经安排了莱州府的大侠上去叙话,那些人看到山寨军这么能打,早就吓得不敢出门了。”陈浩南说:“这些小角色,杀不杀的,别脏了咱们的手。” 说这话的时候,陈浩南就想赶紧走,要不然范学谦又该传授他折磨人的方法,那些东西正常人听了绝对是精神值猛掉,对于身心健康极为不利,只有范学谦这个杀人狂能想出来,他的性格扭曲程度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揣测的了。 “这边有些事,我先去处理,范大哥在这里看着点吧。”陈浩南站起身就走出了军帐,出去与即墨县官府的人议事。 即墨县官府的代表室邢主簿,这个老油条带着一份招安的文书前来,对外宣传是县府觉得土匪还行,招安了为百姓除害,其实是过来商议讨要倭寇首级的打算,这事若是办成,整个莱州府和即墨县都是大大的好事,下边的大人们都在等着此事报功呢。 山寨的一处僻静房舍内,邢主簿已经坐了很久。 “邢主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陈浩南带着两个手下走进屋里,说道:“我是清风寨的二当家一只豹,今天我们大哥一只狼出去办事了,特别交代让我前来与邢主簿见面,不知邢主簿有何指教?” 邢主簿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一只豹,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山上的人什么身份,这些当土匪的哪个敢用真名,各个都是匪号示人,心道这也正常,只是这伙山寨都是啥啊,一只豹一只虎一只狼的,不够威风霸气,特别是他们大哥居然是一只狼。 这些匪号没啥,邢主簿在官府多年,阅人无数,他就觉得这眼前年轻人身上的气度,怎么可能是百十人的山寨土匪能练就出来,这从容和自信,倒像是个世家子弟一般。邢主簿也是暗暗下定决心,不可与这样的人打马虎眼,还是有事说事吧,不然两个人绕一天也可以完全是闲扯。 “府台和县尊那边,觉得你们的寨子在这次倭寇入侵的时候很是忠义,想要给你们个前程,大人们商量后,觉得可以在莱州府新设一个营的募军,这个营兵额六百,把总和队长都是由你们自己定,军饷每月发放,而且你们弟兄之前的罪过全部一笔勾销,当然,民怨大的兄弟,官府给一笔银子当安家银,让他远走到别处军阵就是,招安后,还会给一笔钱让你们自行安排。”邢主簿说着拿出来一个小册子,递给陈浩南道:“这是新建营军的官职小札,你山寨可按着官职填写名字,大人们认可后就能报备兵部,各位不再是江湖汉子,而是朝廷官军,日后衣食住行,都有照应。” 陈浩南接过瞄了一眼,还真是如邢主簿所言,上边写了把总、代把总与其他一体大小军校的官职,后边是空的,若果是寻常山寨,这会都会兴奋的不得了,这可是大大的洗白机会,属于那种最为优厚的,官府连沙子都不掺也没有说选派官员来治理,可谓是诚意满满。 “一只豹兄弟,现在倭寇横行,民众苦难,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而且这山寨经营繁琐,每日损耗颇多,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拨乱反正,堂堂七尺男儿,为国效力岂不美哉。”邢主簿忽悠道:“这也是给自己弟兄一个前程的时候,可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陈浩南笑了笑,说:“邢主簿你说的对啊,只是我们这些糙汉在山上散漫惯了,我可听戏文上说了,那军法有很多,吃饺子不蘸醋都有可能被上官抓了出去受罚,到那时候岂不是进退无门,倒不如在此地安生过日子,也好过受那鸟气,而且,我还听说了,有些招安的寨子搞不好,会被当成精锐派遣到辽东作战,那建奴凶残,之前孔有德被拉去辽东还没见着面就吓得造反了,我们若是招安了被派去辽东,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为国效力就算了,为了每月一些粮米,可犯不着搭上命。” 这话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邢主簿可不敢打包票他们招安后不会被派去辽东,不然这些人到时候反不反不知道,一定会派人灭了他邢主簿的全家。 “坦白了说吧。”陈浩南看着不吭声的邢主簿道:“你们消灭不了我们,我们也不想造反,大家相安无事就是了,我们平时找过路商队要点吃喝也不下去扰民,至于最近收的保护费,那也是维护一方平安的小买卖,大人们若是觉得我们太安分,我们也可以下去屠几个村子弄点钱,招安就算了,邢主簿既然来了,肯定还有别的事,您不妨说说看,若是能帮忙,一定不推辞。” 第472章 要首级 邢主簿完全是在被牵着鼻子谈判,这就是实力的差别,官府牛逼是因为有武力能镇压,现在山上的土匪比州府的募军还能打,官府的恐吓就有点无力了,邢主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能说出来意。 “既然你们有了这个打算,以后还是要安分守己,我会给县尊大人禀明,日后也不会为难各位好汉。”邢主簿话锋一转道:“这次我来除了商议招安以外,还有一事想要与你等商议,这次倭寇被打退,咱们上下一心,也是一桩美谈,只是官军出来时倭人已经逃窜,没有首级的话,县府上下不好给上边交代,如此一来,不好为县府这边报灾,你知道的,这些年即墨县连年干旱少雨,百姓很是困苦,想着报上这次的倭人作乱,好让上边的大人们知晓此地困苦,侥幸申请得来减免税负的话,那也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不知你们愿意配合我们吗?” “哦,如何配合?”陈浩南笑着说:“邢主簿但说无妨,只要能帮得上,自然全力以赴。” “那就是要一些倭人的首级出来,我们好去给上边汇报。”邢主簿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说:“若是可以减赋,那百姓定然称颂各位好汉。” 陈浩南跟官府打交道时间长了,听了这一套说辞也是毫无波澜,只是觉得这邢主簿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一直在讲这些毫无边际的大道理,还减赋免税,还报国为民,糊弄三岁小孩还行。 “邢主簿一片公心,在下佩服佩服。”陈浩南道:“我们山上的弟兄都是糙汉,不知道那些税赋的事,这税赋若是减了你们吃啥喝啥,别说那些了,邢主簿倒不如谈点别的,比如我们收保护费的事。” 邢主簿又斯巴达了,这小年轻居然不吃这一套,保护费是他能谈的吗?他敢许诺什么,若是许诺了,那些大户不是要回去扒他的皮,比较上山剿匪而言,这些大户对付一个主簿还是容易的。 陈浩南见邢主簿不说话,也明白他的顾忌,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收了一些保护费,大多数的大户还是通情达理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安定和安全吗?这次官军从莱州府过来,为了防止他们扰民,我们可是联络了多出山寨弟兄前去劝导,他们也没过来,倭寇也打没了,这给大户们省了多少钱?而且,这附近的土匪都被我们赶走了,最近几年可没有人说过土匪出来干坏事吧?” 邢主簿也是不明白陈浩南的说法了,只是点着头说:“甚好甚好。” 谈判如果不是势均力敌的针锋相对,那就得有人主导,不然就是毫无头绪。 “我们的想法是,邢主簿回去给我们正面的宣传。”陈浩南笑着说。 “正面宣传?”邢主簿明显对这个词有点懵逼。 “就是回去替我们山寨对县尊和大户们说话,就是拉偏架,他们有啥不满,你就开导一下他们,他们有啥动静你就给我们说一声,就这么简单,只要你答应下来还实心办事,我们不会亏待你,你想要的东西,也能尽数带走。”陈浩南笑着说。 这不就是通匪了,要他邢主簿背叛自己的阶级通匪,这个事确实有点难度,那必须得加钱。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邢主簿,陈浩南拿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里说:“这个邢主簿先收下。” 邢主簿看着屋里的另外两个土匪,也是不敢伸手,说道:“此事容我回去想想可否?” “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他们日后还会跟邢主簿多交流,你大可放心,这里发生的事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你帮我们就是帮自己,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哪里还分什么彼此?”陈浩南把银票硬塞到了邢主簿手上,说:“这些是开胃菜,以后每年会给您奉上六百两的茶水费,若是邢主簿干的好,为了山寨办了事,年节还有冰炭孝敬,说句不中听的,这样的价码,可以在京城与阁老见一面聊聊天了,大家辛苦不就是为了这黄白之物,而且我们只是要邢主簿说句好话,又不是让邢主簿从了我们一起上山,而且我们还可以帮助你干点别的事,比如杀个人放个火,与我们合作,邢主簿你以后就是即墨县的土皇帝,于公于私都没坏处。” 确实啊,这么多钱,还有一帮这样的打手,这土皇帝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小,即便是后边有陷阱,那银子不会错啊。 “我就问一句,你们这么做是要造反吗?”邢主簿攥着银票淡淡地问。 “造什么反,我们在上山吃着过路费和保护费,日子过的这么潇洒,造反图的个啥,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干嘛要去提着脑袋干那不讨好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这点人造反图了个啥,咱们一起在此地经营,一起赚钱岂不美哉。”陈浩南笑着说:“你放心吧,咱们都是大大的良民,不造反,也不给官府添麻烦,就是一起发财,再说了,土匪要钱那不是天经地义,告到京城那也是土匪要钱啊。” 本来收编招安的邢主簿被土匪的格局震惊了,他把银票收到袖子里,说:“好,我们合作,此事甚为机要,万万不可为外人所知。” “那是自然。”陈浩南说:“日后这两位兄弟负责与邢主簿对接,你们一定要通力合作,大家都要过上好日子。” 一帮人相互寒暄一会,接着邢主簿说道:“那首级的事?” “那些倭寇的尸身呢?”陈浩南转头问自己的心腹。 心腹甲不在乎得说:“都拖到后山喂狗了,那些狗都不好好吃,刚才去看的时候应该被狼叼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你们收捡回来不要乱扔?”陈浩南假装发怒道:“我早就说那尸身有大用,你怎么办事的?” “小的该死。”心腹甲说道:“只是那尸身都臭烘烘的,而且看起来很难看,弟兄们看着厌烦就扔后山了,我愿意领罚。” “下不为例,回去再收拾你。”陈浩南骂完,转头对着邢主簿赔笑道:“哎,山上的人办事不牢靠,让邢大哥见笑了。” 这就邢大哥了,邢主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说没事没事。 “我这边还有一些倭人的旗帜刀枪书信和金银器具,都是战场缴获所得,尽可献给邢大哥,还有一本书,画的都是倭人头发的样子,不如我派人下山杀些人,把头发剔成那样子,首级交给邢大哥可好?” 杀良冒功乃是明军上下不外传的秘籍,明朝军功记首级多年,上下其实都懂如何操作,只是这话说出来,把邢主簿吓了一跳,连声道:“有那些即可,首级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此事算是完了,邢主簿带着倭人器具刀枪盔甲下山,至于首级从何处得,估计县衙大牢里的苦命人就惨了,但是陈浩南也完成了他张大人的嘱托,这即墨县也算是找好了代理人,像这样的代理人在山东东部地界都在寻找,什么宣传和拉偏架,这就是在瓦解他们的告状热情,便于将来接管城市,省的到时候连个开城门贴告示的本地人都没有。 第473章 保护费收起来 邢主簿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下山后就把杨书生叫过来,这个讼棍加搅屎棍是联系各地大户的关键人物,一直是大户们信任的串联人。 “邢主簿深夜要我来是何事?”杨书生问道。 “之前你鼓捣的事要停一停,别再跟着大户起哄了。”邢主簿说:“山上的土匪是有背景的,让大户们交点钱就是了,别因小失大,搞的山上的人发起疯都没好处,你也看见了,那日在城下,他们还是很能打的。”邢主簿说:“这次我去招安,不怎么顺利,他们说是缺粮,要打算下山破几个村子呢,我好言相劝,他们执意要收点钱,哎,这些年,这伙土匪在这边确实没有干啥坏事,反倒是干了不少的好事,我看此事就此做吧,先让他们得意一回吧。” “可是。”杨书生还是想说点什么。 “杨老弟,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说是要今天晚上就结果你的性命来威慑县里的大户,我这不是给你求情,特别叫你来商议此事,你我以后不要再挑头此事,不然他们大户没啥事,你我可是没有什么家丁护卫,万一被人害了,也没人给我们报仇。”邢主簿叹气道:“此事就这样吧,你也别去说了。” 杨书生也是有些害怕,他也没想到这些土匪这么厉害,既然邢主簿都说了,那就对大户宽言以对吧,看来这件事是捞不着好处了。 看着落寞的杨书生,邢主簿也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一个左膀右臂,只是低声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朱家和王家的纠纷,我随你的意,让王家赢,明日就去运作,你可以去朱家交代了,这次的事,好处不用给我了,就当是给你的补贴,记住,此事不要再提。” 杨书生也是抱拳行礼,然后二人密谋一会就散开了。 是日后,即墨县和周边县嚷着告状和剿匪的呼声减弱了,更多的大户捏着鼻子交上了土匪厘定的土地田亩和保护费额度,一个个老老实实安排人把粮食送到山寨下边,那边的土匪也像模像样地进行征收,还写了字据下发,随着下发的还有一个木质牌匾,上书“福泽乡莘”。 说是这个牌匾挂在家门一侧,就是标明了这是自己人,以后土匪不掠,流氓不扰,若是明年不交,自然有人上去收缴,至于收缴后的下场,那自然是土匪会掠,流氓上门。 陈浩南站在山头上,看着山下排队交粮的队伍,对着身后说道:“写信给张大帅,就说即墨县已经办妥,询问是否在莱州府都开始征收?” 手下抱拳离开后,范学谦拿着酒一边喝一边说:“之前大人喊我去交代此事时,说的那叫一个危机重重,大人担心乡绅告状牵扯出来临清商会和临清军,没想到这事解决的也挺顺利的,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大人让我来,就是怕你下不去手,没想到陈兄弟处理的挺好,大人他平白担心了。” 这些话怎么听也是不太好的,但是陈浩南才不会跟范学谦计较,因为自打自己和兄长陈近南领了这一南一北的情报工作后,张元彪极少插手,几乎是完全的信任,这范学谦作为一个猛人,一直在张元彪身边停留,处理一些张元彪认为比较危险或者比较难办的事,一直以来也是办事得力,深得张元彪信任,尤其是当初在高丽雪夜上南汉山城并策动高丽皇帝主战之事,在临清军军官系统中,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是迷弟一片,纷纷以结交范学谦为荣,他去哪里办事,都是很受拥戴自然格外顺利。 “范大哥过奖了,此事谋划了那么些年,张大人一直在敦促我等准备,今日之顺利乃是大人神机妙算,我哪有什么功劳。”陈浩南笑着说:“倒是范大哥来此坐镇,才使得上下和睦,一起使力。” 范学谦咕嘟咕嘟把酒喝完,叹了一口气,说:“你这说话的本事见长,哎,我当初在锦衣卫就是不会说话,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说陈兄弟一定能发展的更好,等将来发达了,别忘了老哥我,当然,我也不要啥,将来抓了鞑子交给我处理就行。哈哈。” 范学谦潇洒地转身走了,只留下陈浩南孤零零站在那里看下边。 “范大哥。”陈浩南也转身喊道:“吴康大哥明日就会到即墨县,他是大人之前派来的,一直在罗山寨大营,这边收钱不错,他是要接管这边的几个山寨,主管练兵和扩军,莱州府的山寨军要增兵五百,再从山寨抽调四百军士集中起来成立一支独立部队。” “给我说这些干啥,我才不管呢,那我去等着吴康来喝酒,你去不去?”范学谦毫不关心地说:“这些机密,别给我说,我不负责。” “大人传来的意思是让你担任这个独立队伍的长官,吴康大哥也是过来协助你练兵与整训,下令任命的文书已经在路上了。”陈浩南说道:“大人先让我给您说一声,做好接收队伍的准备。” 饶是范学谦不喜欢带兵,他也有点愣住了,不可思议地说:“什么时候的消息?” “今日上午刚刚传达过来的。”陈浩南说:“大人很满意范大哥这些年的付出,决心让您也加入到临清军的军职系统,充任新设立队伍的长官,官职为临清军内部千户,恭喜范大哥。” 范学谦摸着头,醉呼呼地说:“我对行军打仗训练士卒没啥想法,是不是搞错了,我之前给大人说过,不想当军官指挥打仗,太麻烦了。” “这支队伍是骑兵,单独编练的骑兵,在高丽组建的那一支不算真正的骑兵队伍,这一只骑兵是大人策划已久的,全军上下都很期待,让吴康过来也是这个意思,大人在完成即墨县周围收钱后,骑兵师一定要组建的,让我提前准备,也提前跟您说一声。密信上是真么说的,恭喜范大哥,成为我临清军骑兵第一任指挥官。” “为啥不是吴康啊。”范学谦也看不出高兴与否,砸着嘴说:“吴康那家伙更适合啊,我只是会骑马,又不懂得骑兵的作战方法,我得给大人请示,这个事情我干不来。” “大人需要一个战斗英雄,这只骑兵也不是寻常的骑兵,大人命名为荡寇骑兵,据说是学飞将军李广那一套,是专门负责游击战的敌后轻骑兵,将来去蒙古草原和辽东作战时会作为全军先锋开拔,就是在敌人的家里烧杀掳掠,大人说很适合你。”陈浩南说道。 “烧杀掳掠。”范学谦大笑起来,说:“听起来不错。” 第474章 荡寇骑兵 后一日,吴康带着一帮手下骑马而来,在即墨县城外与众人汇合。 与吴康一起前来的还有东部头脑汤敏,他这次来是带着海军的人过来的,海军在之前的贸易中,被张元彪委托购买良马,现在已经活着带回来了一批良马,这些马被海军的人押送过来,要在莱州府的海边滩涂平摊之地训练新式骑兵。 一帮大佬寒暄之后纷纷坐下,一边的海军军士牵着一匹俊美的马匹走了过来。 “老范,你有福了。”汤敏指着那骏马说道:“这是大人严加催促得来的阿拉伯马,这个马可是比咱们寻常的马匹优秀太多,你看这身高体重,不错吧。” 饶是见过无数马匹的吴康也是惊讶地站起身来,走过去在那马匹旁边摸来摸去,一个劲的说:“好,真好,这得跑多快。” 汤敏挥挥手,一旁站着的人走来抱拳。 “这事驯马师,已经在高丽的济州岛与此马相处一年有余,大人早就在济州岛圈了地专门养殖此马,已经繁育了一些,这是摸索出来了驯养方法后,才想着组建新的骑兵,现在济州岛已经有小马驹四十余匹了,大人还指示要和蒙古马培育,这可都是好马啊。” 驯马师走进说道:“此马来自遥远的沙漠,有着良好的耐性,而且身形较大可以托运更多的重量,除了这些优点,此马的性格也是非常温顺,很容易骑乘,冲击力和爆发力也很强,非常适合作为军马使用,除此之外,这个马的繁殖能力也很强,不出三年,就能为我大军源源不断提供优质的马匹。” 一帮人哪里会照看马匹,都是听着这些面上的东西频频点头。 “这么大的马,肯定吃不少吧。”范学谦问道:“这要是在草原奔袭,吃的不好岂不是会掉膘?感觉不如蒙古马那样,吃点草就能活,如此一来,在敌人领地作战岂不是很吃亏?” 驯马师说:“这个马可以在野地里吃几天干草,虽然会掉膘,但是这个马的韧性还是极佳的,蒙古马虽然是吃草就能活,但是时间长了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草原上的鞑子也是要给马匹吃点干草以外的东西才行,不然都是白搭,但是这个马的好处是一样的恶劣情况下,能更扛一些,当然,如果纯粹比吃苦耐劳,那可能不行。” 吴康说:“行了老范,这已经是千金难得的好马了,你看看这身形,可是比寻常的马匹高大很多,若是放在市面上卖,一匹马五十两都不止,我看得七十两,还没出买,真是太好了,若给我一匹,我能晚上搂着睡。” “可拉倒吧你。”范学谦眯着眼看了一会,说:“是好马,我知道,我只是好奇大人的神通,这都能搞过来。” 海军次长刘青山捏着胡子说:“费了大劲啦。这马金贵的很,夷人不愿意售卖,而且马匹坐船而来,很是辛苦,一艘船就拉不来几匹,很多的马在路上就死掉了,大人专门指示,让郑家从南洋处寻买,运到济州岛的马匹,一匹约莫一千两白银,你想想吧,为了这个马匹,大人还动用了郑森公子的私人交情,让郑家也付出了不少钱,但是看着这个马匹,还是挺值的。” 这里边的事大家哪里知道,也都是看着傻笑。 “这个马匹在运到此处之前一直是我军机密,就连我也没有见过几次,现在有了这些马,你的骑兵简直是无敌的。”汤敏笑着说:“范千户,恭喜恭喜。” 吴康也是笑呵呵地骑上马溜了一圈,一帮人都是看着这个独臂的汉子在马上大呼小叫,尤其是加速前进时,肉眼可见的速度让人过目不忘。 “这叫什么马?”陈浩南又突然问道。 “这叫阿拉伯马。”汤敏道:“大人当初给的文书上就是要去遥远的西边找一种叫阿拉伯马,我还没当成回事,后来下属汇报说找到了,而且那边的夷人读音居然也是阿拉伯马,大人的神机真是无人能及,远在天边的马匹他都知道叫什么名字。” 一帮人都是彩虹屁震天,让范学谦也是吃惊不已,他也越来越迷信这个张元彪大人了,简直是算无遗策,比锦衣卫里最牛逼的人还牛逼。 没有办法,这操作实在是太秀了,任谁也不能不相信张大人有这样的神力,除了惊呼一声不得了,真没法解释自家大人的神奇之处,当然这样的崇拜还是有好处的,下边的人只要听话能指示动,这就是领导力的体现。 吴康回来后也是大为感慨,一帮人热热闹闹地就给范学谦举办了升职加薪晚宴,当然,因为眼下马匹不足,组建工作缓慢无比,至于练兵什么的都是后话了,张元彪是不打算再让范学谦出去搞特务了,这样的一个人才自然是要用到军队之中带兵,就搞飞将军李广那一套在草原神出鬼没,更适合范学谦这种猛人。 当然这个荡寇骑兵的作用不止是骚扰,他也是张元彪精心打造的一支火铳骑兵,在张元彪的计划中,这个骑兵是要配备两杆线膛卡宾火铳,也就是短管的骑铳,再配发马刀和手铳,还要配备胸甲与铁盔,外出作战时还要在马上堆放各种毛毡和生活用品,这只骑兵是可以长驱直入在敌后呆很久的大部队,他们也会配发一支车队驮运粮食和其他作战物资作为接应。 这支军队的打法很不讲武德,就是在车队的主力是民夫和射击军,大车上装有骑兵队所需的辎重与给养在后方慢慢前进,而骑兵队则是在大车一百里的范围内活动,双方基于一个大概的方位进行活动,大车队就是赶路或者结寨等待,遇到蒙古骑兵也能依靠打车的挡板和射击军的火铳火炮防御,而荡寇骑兵就是扫荡者一百里内的敌人有生力量,如果多个骑兵队一起进攻,甚至可以覆盖方圆三百里到六百里,这样的打击是极为恐怖的,这也是张元彪征服草原而设计的一支军队,当然,草原如果都能适应,这样的骑兵队放出去,对于任何作战单位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此军日后在草原的表现,大家敬请拭目以待。 第475章 形势大好 东部收保护费的事一直是张元彪的心头大患,之前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拖拖拉拉,其实双方都在高估了对方的实力,尤其是张元彪,对于富户乡绅的影响力过大的估计,导致这些年一直踌躇不前。 做了多年的准备,费了这么大劲,还各种剥离山寨与临清商会的关系,搞了这么多年,赫然发现,原本以为甚为难缠的对手居然乖乖交了钱,是要的少还是富户良心发现?张元彪在临清看着讯息很是感慨。 “我以为那些富户会抱成团,然后去各地报官,然后拉扯临清商会下水。”张元彪扔下文书,笑着对黄岭说:“哪知道这么简单,就把钱乖乖交了,朱大哥那边也说,这些上告的都没到山东布政司,只是一小撮官员和言官喊了喊就被压下去了,白白浪费了咱们这么大的精力。” 黄岭在一旁那里吭声,这可是类似造反的事,他能说啥,只是陪笑道:“大人文曲星下凡计划周密,而且那边有汤敏和范学谦他们坐镇,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 “行了。”张元彪笑着说:“这山寨军上次划了一部分给汤敏统带,虽然是在山东中部占据地域不多,但是那十余个山头都是汤敏一手办理,我的打算是让他也有一支自己统带的队伍,后边也给他上一些军功,将来好去带兵,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黄岭也是坐在一侧不吭声,他这些年磨炼之下,也知道自己家大人的心意,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刻不能乱说,这些权谋之学,能理解是一回事,但是乱谏言可就麻烦了。 “你也不用这么拘谨。”张元彪满意地点头,然后还说道:“我打算也让去在临清南边和西边也发展几个山头,你直接统带,手下有没有合适的人?” “禀大人。”黄岭低声道:“我对于军务没有什么见解,怕耽误了大人的计划。” “不需要见解。”张元彪道:“你这就下去准备吧,在广平府和大名府那边运作十个山头吧,不要从军队中选派人手,我派白马义从和神卫司辅助你把队伍建起来,这十个山头都归你管带,你也需要自己的手下了。” “大人,我只愿在您手下做事,统军也确实不是我的擅长。”黄岭有点慌了,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可没想着弄出来这样的事业。 “我让你去办就去办。”张元彪道:“你要有自己的班底,不然以后天下大乱,如何去与王树正李国藩他们共事?” 这些话有点捅破窗户纸了。 黄岭他知道张元彪这些年做的准备,接触的越多,也越觉得前途远大但是这个远大有点吓人,那些军头除了张大人谁也不怕,而文人的内心却是让黄岭不敢多想什么不该想的,此刻自家大人说到这里,他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知道了大人,这就回去准备。”黄岭抱拳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元彪走上前拍了拍黄岭的肩膀道“时局变化之快也是超出我的想象,眼下天下即将大乱,而我的手下能用之人并不充裕,你和汤敏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将来要更好的让军队为我服务,一家独大不是我想看到的,你也要有带兵的资历,将来才可以放手让你统带临清之地留守,若是你不能有杀伐决断的魄力,我怕军队被派出之后后方不稳,那才是一场灾难,你只是代我统兵,尽快学习吧,时间不多了。” 黄岭也不吭声了,他模模糊糊也知道自家大人的一些打算,眼下自己和临清军已经绑在了一起,无论前途如何都要荣辱与共,否则离开了临清军和张元彪大人,他黄岭又算个什么呢? “你不用担心李国藩王树正他们会反对,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只要你做好就行了。”张元彪说完就走出去了,不再看身后的黄岭。 这就叫装完逼就走,只留下一个信任的背影给手下,若干年后,他们回忆起来,估计只会对自家大人充满了崇拜,当然这也不是张元彪原创的,历史上的大佬都这样,把那些手下的彩虹屁憋回去才会让他们憋出感情出来。 在莱州府边陲地区搞得很好,尤其是土匪军大战倭寇的戏码如插翅般在各地传播之后,乡绅富户那是不再心存观望之心,纷纷按着要求提供粮食上缴,一时间莱州府之地的粮食价格涨了不少。 激起的抵抗比张元彪预想的要小很多,但是官府那边多少是有些挂不住,被恶心的不轻,也是下了一些条款说是要剿匪安民,过了些时日也就不闻不问,搁置在了一边。 这高兴是真的高兴,毕竟解决了这件大事,依托这个经验就可以在山东全境有土匪山寨的地方搞复制,而且有了莱州府的先行试点,其余地方的乡绅富户也会更容易接受,人就是这样,总是爱攀比,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这保护费征下去别看现在弄不下来多少钱,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是这玩意拿到手上,当地的田亩和人口一遍一遍筛下去就是控制基层的能力,真等到天下大乱时,传檄而定直接接收过来一点也不耽误生产,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要收多少那个人敢说个不字。 当然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以这事刚刚有点眉目,最先坐不住的是临清商会,李超带着礼单过来叙话,张元彪也就在签押房接见了这个风头正劲的商会年轻干部。 第476章 可不能造反 李超带着礼单递给了张元彪亲卫队长范吉康。 经过多年的历练,亲卫队长还是老样子先检查一遍,再大略看上一眼才交个自家大人过目。 “张大帅,这次商会在高丽搞的不错。”李超坐在下首笑着说:“上次偶然得到了千年的山参和万年的灵芝,这不是赶紧给张大帅拿来进补了。而且人家高丽人自己也说,南男北女,说的是这北边山区的高丽姑娘不仅贤惠还勤快,长得也还行,这次正好训练了一些丫鬟,特别给张大人带来,让她们服侍您。” 张元彪看着那些礼物,也是捻着胡子说:“都是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商会那边这下费心了。吉康,你把这些礼物,除了高丽女子外,都拿一份给大木送去,那些高丽丫鬟,送到孙三郎的军医队,让她们学习护理,当护士去吧,记得给他说一声,培养出来几个高丽女军医官,后边有大用,待遇参考我军护士一半的待遇。” 范吉康记下后招招手,身后屏风就出来两个亲卫,拿着范吉康的手书就出去了。 自己送的礼物不说是万里挑一,那也是值些钱啊,说给人分了就分了,尤其是那高丽丫鬟,各个都是美人,还特别顺从,好不容易教习好了汉话,这张元彪就发配到军医队当护士,可把李超气的,心道你这分私下也行啊,这当着我的面,太不拿临清商会当回事了。 李超撇着眼往屏风后看看,还是有几个人影在后边候着,心道这张元彪现在越来越小心了,屏风后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他的亲卫。 “感谢商会对我的关心啊。”张元彪放下茶杯,低声道:“这次来还有什么事吗?” 李超也跟着说道:“也没什么事,商会的叔伯想着您,知道您忙抽不出身,就先让我过来看看,看看张大帅这边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商会的地方。” 这样的态度张元彪有点喜欢,谁不喜欢看人低眉顺目的样子,但是张元彪知道他李超每次来都有别的话,就跟着说道:“屋里也没外人,你有话尽管说,不然我真的就要出去巡视保育院了,那边几个小家伙要参军了,我得去勉励一番。” 这个保育院李超是知道的,就是张元彪鼓捣出来的孤儿所,里边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孩子别管高低胖瘦,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有的是过继给战死军士当继子,有的是单纯的孤儿直接收养,那边是张元彪的重点监控地区,临清商会是没人去过。此刻张元彪说那些孤儿长大了要去参军,十之八九也是军官苗子。 “这是大事这是大事。”李超说着就抱拳道:‘我这边也没啥,就是叔伯们知道张大帅在莱州府事情办的顺利,特来恭喜张大帅。’ “莱州府?”张元彪眯着眼说:“还多亏了商会朋友们协助,这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收上来的那点粮食,还不够山寨吃上两月,小事一桩。” “叔伯们也是被山东各地的富户到处询问,他们一直说怕山寨调高了比例,让我们很为难啊。”李超说道:“不知道张大帅怎么考虑此事的。” “山寨收钱,跟我们也没啥关系,主要是山寨收的也不多,糊口都谈不上,你们啊让富户不要多担心,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又不是下去抢,大可以让她们宽心,十年八年我看是不会涨的。”张元彪说道:“这次事情办的很好,以后山寨日常消耗可以减少一些,商会兄弟也可以不那么辛苦了。” 这些没营养的话,但还是得说,眼见着张大人不往正事上扯,李超只能说:“这事到这一步,张大帅下一步有啥打算?当然,我说的是收保护费这一点上,可不是问别的打算。” “哦。”张元彪摸着胡子道:“建奴刚刚在京畿地区吃了大甜头,又在河北那边击败了官军主力,这济南府我听说杀的人还没埋完,而且我的人在北方和高丽也传来消息,奴酋皇太极非常高兴今年的收获,要在明年再来一次,他们的进军路线去不去河南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可是发话了,要打破临清,沿着大运河打到淮北去。” 这些话虚虚实实,听得李超也是汗颜。 打别的地方是多少人他临清商会不管,但是这次建奴入寇,因为高起潜在临清囤积大兵消极备战,建奴确实是沿着山东南部打到了济南府还抓了藩王,那边榨干了油水百姓还有大仇,下一次料想也不会再去山东中部,大概率是南下临清,所以这消息再加上张元彪算无遗策的一贯风格,李超还真是有些担心。 “临清?”李超差点跳起来,支支吾吾说道:“那如何是好?” “建奴肯定回来临清的,他们不可能度过黄河去河南吧?那边现在闹旱灾还有农民军,去那边抢东西太费劲,倒是临清是个好地方,大运河上的明珠,商户众多还防务松懈,一个破破烂烂的临清卫加上一堆只知道收钱的漕运千户所,你再看看那城墙,护城河都快被某些商家填平盖酒肆了,我看到那时候,建奴都不用攻城,踩着外边酒肆的屋顶就能打上城头,哎,不知道那些募兵能不能撑得住。”张元彪叹息道:“那些富户好不晓事,为了几斤几两的米面,拖拖拉拉,到时候建奴一来,乡绅家的女儿都给人抓走当媳妇了。” 李超来的目的就是和张元彪问问,哪怕是得到个口头上的承诺,只要不造反就行,但是现在聊到这里,他张大帅说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建奴打过来破了临清城,以后日子还过不过?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李超也不知道该咋说了,反正每次来和张元彪套话,一般都是套不到什么好话,尤其是现在张元彪势力与日俱增,威压的气势也是越加强烈,什么地位的人说话的力度也不一样,他李超还敢当张元彪是在贩卖焦虑?大义镇和临清城有大兵拱卫,他们商会在城外的产业怎么保全?到时候大概率会一把火烧掉,美名曰“坚壁清野”。 “这我得回去和叔伯们商议一下对策。”李超也跟着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试探性地说道:“这次莱州府收钱,乡绅们的意见很大,状告我们商会的文书都在布政司的案子上压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雷声大雨点小。”张元彪笑着说:“陈浩南也给我说了,官府那边的态度比较暧昧,到现在也没人拿此事开张,他们要是不想交,也没啥的,哈哈,倭寇再去,我可不管了。” 李超也知道谈不出什么价值的东西了,只能喃喃道:“大人可要适可而止,不然激起官府忌惮,我们商会可没多少人经得起查,大人千万要慎重啊。” 张元彪笑呵呵地摆摆手,说:“放心吧,咱们的用意是好的,又不是去造反,你害怕啥?我张元彪和临清军都是忠义军民,那肯定是要保着咱们大明万万年。” 第477章 下一个目标呢? 大明崇祯十二年七月一日,晴。 随着山东东部山寨军的下山收钱工作的顺利开展,在临清城蹲着的张元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除了听取专门有人汇报的收钱项目外,就是在账册中苦熬,每日对着那些汇报上来的账册和文书大为头疼。 没有办法,摊子越来越大,所管辖的内容也是与日俱增,尤其是湾湾岛的垦殖事业,简直是困难重重,彼处的文书每天都有新的问题出现,小事不用汇报到张元彪处,到了的都是大事,虽然有自己的机要亲卫组建的新型幕僚班子搞“内阁”,但是这个班子哪里处理得了,还是把大量的文书递交上去,所以张元彪每日琢磨如何应对,搞的每天早起晚睡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人也要注意休息。”黄婉薇带人搬着账册前来汇报,忙活半天就憋出这一句话。 “手下实在是没有人啊。”张元彪躺在椅子上,一脸伐开心地看着账册说:“为夫我的苦恼一大半来自这大明朝廷的大小官员,城头对付他们比对付建奴流贼还辛苦,另一部分苦恼是临清商会和郑家的勾心斗角,如果真能放开手脚,哪有这么辛苦?还要成天担心别人诬告我在造反。” “夫君别说那些了。”黄婉薇笑着说:“朱大哥府上找来了戏班子,晚上有《西厢记》,要不你也去听听曲放松一下?” “我可没有朱大哥那样的快活日子。”张元彪翻看着账册,笑着说:“你和雨荷晚上去看看吧,这些天你们也累坏了,晚上就在朱大哥府上住下,休息几天,我晚上还要参加参谋部的例行邸报会议,这次又来重磅消息了,我得去听听消息,号位下一步打算啊。” “那我和雨荷也不去了,都在家里陪着大人看账本吧。”黄婉薇说:“这些天东部送来了很多与郑家合作的文书与账册,汤敏不敢独断,让我也审阅一番,我想要给汤敏放权了,或者给他派点审计员去那边,不然这账册远途运输也是辛苦,而且万一路上出了问题也是麻烦。” “我看啊,你直接把审计员选派过去给汤敏当老婆吧。”张元彪说:“你的人安排过去,以后也好照应。” “那不妥吧。”黄婉薇说:“这样用意太明显,会让汤敏心里不舒服的,而且现在汤敏一直也不找媳妇,你给他塞过去,万一人家有了心上人,还不很我一辈子,我看直接安排人去,万万不能给他当媒人。” “哈哈,我就是那么一说。”张元彪笑道:“汤敏这小子也不小了,确实得找个媳妇了,这家伙也是忙得很。” 张元彪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书信,说道:“汤敏每月都会有请安的私人信件给我,小伙子现在历练的很不错,字写的也是有力,而且越写越工整有精神,是个成事的人,眼下我又让他开了十几个山寨直接带兵,小子搞的不错,一千多人都是可战之兵,下次战争我就让他带着队伍当前敌总指挥,积累一些军功,就能压服在东部的军头了,所以他得赶紧结婚,最好家人都在临清,这样最好。” 黄婉薇也不知道该说啥,这些权谋也算不得高明,但是很有效,眼下汤敏的老母亲在临清赡养,确实是给汤敏成个家最好了。 “你作为我的夫人,很多话我不方便说,你就催着点吧,下个月汤敏回来述职,你就张罗着在临清给他寻个媳妇,这也是我的意思。”张元彪笑着说:“富贵汤敏都有了,你不要给他找那些商会或者队伍里的人家,就去城中寻找本分的百姓人家,姑娘只要贤惠即可,汤敏应该不会拒绝的,这个时代不是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吗?汤敏他妈也希望儿子早日成亲,所以你要多去办理此事,把账目上的事多交给雨荷。” “我知道了夫君。”黄婉薇笑着说:“你是要我当媒婆啊。”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也不要再在账目上与军头幕僚们严厉了,以后这种得罪人的活多让雨荷做,你要跟那些朝廷的诰命夫人一般,多出去走走,待人温和那些,为夫君我积累善名,孤儿院你也要多去走动,看着哪个孩子不错就收为义子,而且也要观察城中的女子家,为我的军头大将们寻找合适的妻子,人家皇后要母仪天下,你呀,母仪临清军就好,这样对以后有很大的帮助。”张元彪掰着手指头说:“很多事我不便于去做,你去做就能事半功倍,总之就是帮我笼络人心就行了。” “哎呀,好好的事,到了夫君嘴里就变了味。”黄婉薇笑着说:“这要是被外人听去了,少不得腹诽你啦。” “哈哈。”张元彪搂着黄婉薇说:“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做的事越来越大,外边多少人盯着呢,你是我的贤内助,这些年你分担的挺多了,以后步子迈起来会走更远,所以呀,还是得夫人多费心啦。” “上次夫君说的军官夫人团,我也联系了一些,按着夫君说的,说是下个月初五大家在一起为军士做鞋子,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黄婉薇说:“就按着大人的吩咐,以后多做这些。” “嗯。”张元彪笑着说:“很好,很好,就这样,不光要做鞋子,以后呀还要搞点织布啥的,你这些年一直形象很好,军士们都说我张大人的娘子衣着朴素还有心,也是难为你了。” “大人若是真有心,那就赶紧要个孩子吧。”黄婉薇淡淡地说:“王树正汤敏李国藩他们可是更关心这个事,本来此事也不是我能说的,但是现在基业这么大,大家可都看着你的,不如我去找些能生养的好人家女子纳为妾室吧,这也是我这正房夫人要做的,只是大人一直拒绝,我看现在也不能再拖了。” 说道这里,张元彪也是愣住了,他当然知道此事的重要程度,只是这些年一直忙于各种事物,确实有点忽略了,只能点点头道:“此事也确实着急,不能再拖下去了,纳妾室就算了,我害怕和陌生的女人说话,这样吧,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戏,这些账目就让别人看吧。” 说完张元彪站起身对外边喊道:“准备马车和护卫,我要和夫人去朱大志府上看戏,让人拿着拜帖去说一声,再让内阁今晚加班。” 外边应和一声就归于沉寂。 第478章 柳树浑身都是宝 崇祯十二年八月一日。 张元彪的队伍来到了高丽京畿道的首府平壤。 此时的平壤城四处都是柳树飘动,远远看去是被柳树所包围。 “这柳京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张元彪骑在马上跟身侧的汤敏笑道:“这么好的景色,汤军师不要赋诗一首?” “大人说笑了,既然大人这么说了,我就赋诗一首。”汤敏沉吟片刻说道:“远看绿团一个个,以为馒头发了霉。走到近前瞧一瞧,原是柳树随风飘。” 这个诗听得张元彪头皮发麻,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这个读书人,这算什么诗啊,简直有辱斯文,颇像后世的大佬张宗昌的风格,一时间竟然是有些呆住了。 “行啊汤敏。”张元彪憋了一会才放声大笑,说:“你这做的好诗,若是让周学正听去了,不得把临清军给拆了,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汤敏也是跟着笑嘻嘻说:“这都是跟大人学的,大人做的诗在军中也是广为流传,赵大云他们也跟着学习,我这只是班门弄斧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张元彪笑道:“以后就应该幽默一些,哈哈。” 汤敏笑而不语,只是跟在张元彪的身侧。 “这柳树好啊。”张元彪看着柳树说道:“柳树的枝干制作出来的木炭加入到火药之中,威力更大一些。我听一些老人说这柳树是较为属阴,大概是这样吧。” 汤敏也是一愣,旋即想起之前张元彪也指示过用柳树制作木炭的事,只是这些年忙着打仗,此事落实的如何倒是不知,只是招呼了身后的手下嘀咕几句去落实,也就不再管了。 张元彪还是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说:“这柳树全身都是宝啊。春天的时候柳树上的果实能吃,柳絮也能制作引药棉,这柳树枝丫可以做火药,这柳树皮更不得了,这东西····” 张元彪想到了这一点,看看柳树,瞪大眼睛说:“汤敏,你在高丽鼓捣些年轻人,拿这个柳树皮浸泡酒精然后像酿酒一样再把这些酒精蒸馏,取剩下的那些粉末,记得此事。” “大人。”汤敏有些不解,但是他一向也是密信张元彪,既然张大人说有粉末那肯定是有粉末,接着说道:“那些粉末是用来做火药吗?” “不。”张元彪沉思一会说道:“这是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灵丹妙药。你这就与高丽皇室一起组建柳京医药局,专门生产这样的东西,此物很是霸道,可以治疗多种多样的疾病,比如去风热缓解疼痛之类,至于他的效果你还得安排合适的人手多加研究,总之就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吃多了对胃不好,千万记得。” 汤敏虽然不解,旋即就拿出小本子在颠簸的马背上开始记录。 张元彪说的这个东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阿莫西林的前身,古代人有时候误打误撞地吃树皮吃出来效果,但是他们不懂这些东西,这种树皮提取物出现都是在工业时代了,张元彪只是按照自己的知识把简易提纯的方法给说出来,至于效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酒精萃取是很多中药制药的常见手段,应该是比直接吃树皮来的效果好。 这些短短的一些话,已经让医疗技术前进二百年了,只是张元彪不知道这东西到底靠谱不,既然这里这么多的柳树,不如就拿来利用嘛,反正也不费什么,万一真能把阿莫西林的前身搞出来,于国于民都是大大的好事。 “咱们东部自己组建一个制药局也行的。”汤敏记完笑着说:“还要联合高丽人太麻烦。” “高丽小皇帝没几个钱,这些年在高丽搞的借贷也好,售卖和垄断交易也罢,其实都是在透支这高丽的财政,他们的小朝廷不断地压迫大户和农民,这些年北伐也消耗巨大,也得让他们有利可图才行,不然他们这么压榨下去,不利于可持续竭泽而渔地贸易,眼下我军急需大量的钱粮,若是高丽也能有点可观的收入,对大家都好,只有互惠互利的公平交往,才是长治久安的基石。”张元彪沉思道:“所以呀,你也看看高丽这边的产业,适当流出一些利益给他们,先让皇室有些钱,他能更好地统制,这样对我们有好处。” 汤敏默默地记下,心里盘算着这个生意的成败,只是当成了一般的交易,想着之前的合作情况,随意答应着。 “此事一定要注意两点,一是双方分钱,我们要占大头,而是人员选派上,我们出技术人员,他们出点皇室的名义就行了,这是个大买卖,将来你就知道了,这个产品等着试验出来后,可以打着高丽皇室祖传秘方的幌子出去售卖,也算是扶持他们皇室了。”张元彪说:“虚名什么的不重要,重要地是赚钱,这小朝廷的价值要榨干净才行,在研发的时候也可以安排些机灵的人去如此处理什么金银花啥的,都有效果,至于成效,要多试验和观察,多做实验才能有结论,切记。” 汤敏也是点头称是。 身后一个骑兵快速而来,他身上背着的小旗证明这是急件,白马义从也是分出人手前去接应,旋即一份密信就送到了汤敏手中。 汤敏快速撕开看了几眼,就把信件递给了张元彪。 对于情报部这个设置,张元彪倒是支持的,这也是东部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在海军成熟后就并入了海军系统,改名为海军情报部,干的活是和陈浩南差不多的勾当,只是隶属于东部汤敏部,张元彪也没有多管,只是盘算着将来派人接收过来就是。 “海军情报部?”张元彪看着信就问问汤敏道:“你的海军情报部发展的不错呢。” “主要是依托海军和商人在收集倭国与辽东的消息,有些线人干的不错,现在做的还行。”汤敏旋即说道:“大人也可以尽快让陈浩南接收了去。” 张元彪看着信件,没有理会汤敏第二句话,接收干啥,为自己服务就行,只要控制好汤敏就不会出乱子。胡乱接受,下边的人肯定会有意见的,眼下发展之时,先不考虑相互牵制,以后也可以指示汤敏的海军情报部去和陈浩南的部门掺沙子。 第479章 分配 情报的内容是海军情报部根据谍报分析出来的,就是一个结果而已。 “建奴将在十月完成集结向高丽进军。” 这段话倒是没有让人吃惊的地方,该来的早晚都要来,清军对高丽的进攻早就在计划内,尤其是三个棱堡主体修剪完之后,驻军已经在适应性训练和加固外围防御,囤积的物资也都是很充盈了,这建奴来了也是碰一鼻子灰,倒不是什么大事。 “来的正好。”张元彪笑着说:“范吉康,你去把郑森叫过来吧,我有事情给他说。” 身后的亲卫队长对着后边说句话,一个骑兵就分跑出去。 “贱奴真是有点意思,这就打算来高丽灭国了。”张元彪笑着说:”就是不知道贱奴现在的成色如何,看来要启动东江军残部了。“”东江军那边早就想把军士和壮年百姓交予我公司使用。“汤敏道:”他们在岛上活的很艰难,这二年失去了高丽和登莱粮食的支持,每个月都会饿死不少人,我们之前也接济过,但是怕官府那边忌惮,所以只是对外围小岛支持,皮岛那边对接很少。“ 张元彪也知道里边的内情,所以此刻也是默不作声。 东江军自从孔有德那事之后,内斗更加严重,朝廷也不打算再让东江镇做大,索性也是不管不问,这些年的粮食供给越来越少,东江军虚弱无比,很多岛屿上的东江军别看是和建奴血海深仇,这些年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接受一些建奴辽南方面的帮助,那些不肯接受的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下慢慢饿死。”外围岛屿,可以接收一些,但是不要他们投效。“张元彪说,在济州岛先喂饱后单独成军吧,先设置五个营二千五百人,到时候放在高丽北部的棱堡外围当侧军驻守,武器也不要配发太多,后期看表现再成军吧。” “是,大人。”汤敏记下后道:“他们的将领说的多的还是之前毛大帅许下的承诺兑现的事。” 这个也是东江军前期维持军心士气的大杀器,毛文龙不断地把斩首和交战的方赏折算成土地给手下的军士下发,很多的东江军老兵都是名义上的军事地主了,手下几百亩的土地那都是常见,这种惠而不费的赏赐在持续看不到希望的战败后,已经不能再鼓舞士气,此时想要投效的人又提起这个事,连张元彪也是有些头疼,他又不是朝廷,哪里能给他们许诺土地? “这或许也是朝廷不想东江镇复辽的一个原因吧。”张元彪叹气道:“咱们给不了他们土地,哪怕后边光复辽东也不能按着毛文龙许诺的来,不然这些军士征召的成本要比山里找破产农户高了太多,你看着处理吧,土地的好处可以许一些,此事本来可以不需要东江军残部参与,但是我这人心肠软啊,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些汉家男儿在岛上蹉跎。” 张元彪说着还在盘算东江军的事,这伙人都是年轻的汉子,当然妇孺也有,老人是一点也没有,不仅与建奴天然仇恨,还有些战斗力,将来成大事的时候,可以直接转换成战斗力,最不济也比明军的军户强几倍,完全可以当作偏师去不太重要的地方攻城略地,而且最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要的价码太低太低,等于是给饭吃就能在辽东闹个天翻地覆。 “你跟陈浩南商议,多给除皮岛以外的东江军残部提供粮食,若是原因服从我们的征召,就要为东海公司服务,新的奖励办法按照公司的来,至于他们之前的军功,我们管不着,但是将来光复辽东,投效我们公司的,可以每人给一百亩的土地。”张元彪说道:“给你一个大目标,那就是让岛上的人不管现在跟不跟我们,等到将来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该旗易帜就行。” “改旗易帜?”汤敏有些不明白。 “跟着我们走,当然我们是大明的忠臣良将。”张元彪说道:“至少是形式上的。这一点只要能确保,给他们吃半饱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很容易实现的。”汤敏道:“那些东江军残部有些已经和建奴勾勾搭搭了,而建奴也只是给点米面而已。咱们要做的话,建奴连船都别想下水,此事可以做到,只是颇费粮草。” “你拟定一个方案,下次提交给高丽王,让他想办法解决一般,这些粮食算借的,等着光复辽东,这些岛上的辽民都成了地主,到那时候再还他就是。”张元彪笑着说:“不行就加点利息,这些东江军也是帮着他们的,不搞定建奴,这高丽王也是睡不着,此事我看就这么做,他若反对,咱们就增加北部驻军的费用,反正里外都是要算到他的头上。” “好的大人。”汤敏道:“此事我尽快联系驻高丽皇宫的公司代表,一定尽快实现。” “还有,那北部驻军如何了?”张元彪问道。 “回大人,那三个棱堡和三千驻屯军士已经安排到位。”汤敏说道:“现在的北部驻军总指挥是射击军千户胡青牛。” “胡青牛这么多年,也算表现得力。”张元彪摸着胡子道:“我打算下一步把姜开泰老爷子调到北部防御当督军,再给北部扩充二千东江军壮勇,马队也归北部指挥,下一步要把北部统一编制,取消游骑兵、掷弹兵和射击军的编制,此事你去准备,写好报告后直接给我,我去安排此事。” 汤敏一时头大,这得罪人的活又落在自己头上,他都无法想象那些军头们愤怒的样子了。 “你担心啥。”张元彪笑道:“现在我的话还是好使的,他们怎么想你不用管。好好去办就行了,你也要督好自己的手下,尽快完成那些山头战斗力整合,我打算在冬天的时候派你的人和王树正游骑兵在辽南袭扰一番,抓些辽民去湾湾岛垦殖,冬天建奴又要去辽西或者京畿地区活动,到时候去袭扰一番,这都是扎实的军功,你再历练一番,这东部我看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就能抽出身去别的方向了。” 汤敏也是点头。 说话间,几个骑士簇拥着一个年轻人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一直跟在张元彪这边的郑森。 第480章 高丽王的生活 郑森的加入让这个小队伍又开心了不少,一帮人愉快地聊着天继续向平壤城前进。 基于对安保的强烈重视,范吉康那是一刻也不敢大意,他的白马义从不断地被放出探查,也不断地又骑兵从远处而来,带来了一些大大的消息。 队伍进入了高丽平壤城五里外,等在这里的高丽大臣和护军开始跟上队伍前进。 此时的高丽都城也不怎么繁华,尤其是经过上次的建奴入侵之后,进入五里之后,也是能看到断壁残垣,这个国家远没有从战火中脱离出来。 队伍一路顺利进入城中,这平壤城虽然是都城,但是这街道和布置也就是大明一个州府的模样,没啥好说的,唯一气派的房子就是高丽王的王宫,远远望去也是巨大无比,总算是有点样子。 经过不怎么复杂的外交仪式后,张元彪、汤敏和郑森被引入高丽王所在的宫殿,而彼处,高丽王已经备好了酒宴等着张元彪一行人。 在高丽王宫确实不适合带着护卫,不然置于这高丽王的面子上过不去。 不过张元彪也是有准备的,在这高丽皇宫也有陈浩南安排的内线,王宫外就是三个百人队的射击军驻地,双方现在还是合作的蜜月期,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不过陈浩南之前也汇报过,最好不要吃高丽皇室的饭菜,那些东西与中原之地的不太相同,都是些腌菜什么的,吃多了要拉肚子。 陈浩南还是太小心,张元彪一直这么想,后世的时候他也是朝鲜族饭菜的爱好者,那些什么辣白菜石锅拌饭之类的味道还是不错,偶尔吃一顿,还是很有意思。 正想着这些没营养的事,就到了宫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宫殿内的陈设十分简陋,除了桌子和屏风外,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摆设,而那些摆放的器物看起来也是寻常的铜铁之物,一点黄金都没有,看起来哪里像皇帝呆的地方。 一帮人简单寒暄后,高丽王李倧带着金尚宪和朴德宽就招呼大家坐下,一个个小桌子上也只是放了一杯茶,这宴会就算开始了。 饭菜被慢慢端上来,一个个铜碗盖着盖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样子不少。 “张大帅这次原道而来,我本来是要去亲自迎接的,但是东海公司的代表说那样于理不合,若是传到明国大家都不好解释,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李倧见服侍的人都走后才慢慢说道:“张大帅对于我高丽有再造之功,实在不是几句言语能说清楚的。” “大王折杀末将了。”张元彪道:“建奴率兽食人,霍乱高丽,这种事自然应当伸出援手,谈不上功劳,只是希望大明与高丽永承情分,百姓安居乐业。” 这空话没啥用,但是上位者都喜欢,所以李倧也是报以微笑。 接着就是客套话和开饭,一帮侍女又走过来打开碗上的盖子,露出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腌菜和米饭,至于肉类也只是两条小小的海鱼,看起来是十分的寡淡。”为了复国和维持军队,我贵为国王也要节衣缩食与百姓一起共度时艰,所以这饭菜也是尽量简单,虽然知道张大帅要来,一时之间也不好准备,还希望张大帅不要介意。“李倧这么说着也开始慢慢吃起来。 这伙食不是一般的差,张元彪权当是李倧在这里哭穷故意搞的,也没接他那一茬,不然咋说,说您辛苦了,咱们少点利息吧? 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开始吃饭,各种各样的腌菜倒是很少见,吃起来总感觉少点什么,才想起来这个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到此地,辣白菜没有的吃,而这些乱七八槽的腌菜还真是滋味不好,远不如在军营里吃的大锅烩菜舒服。 这几年高丽全国都在穷兵黩武,高丽王就差派人去盗墓了,各种低息高息的贷款统统借了一遍,还大肆在南部收税,凑出来的前全部去豢养新军,现在全国有五个师将近两万五千的高丽模范军,这是他通知国家的基本机器,多花钱也是得舍得,不然那些缺衣少食的军士不得上门搞清君侧。 这饭吃的就是无趣,但是大家的兴致还是蛮高的,毕竟现在高丽多少是复国了,北地有东海公司组织防务,南边有红红火火的对明贸易,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是未来是好的。 这顿饭只是表示李倧对于张元彪的重视,实际的事倒是没谈,那些东西都是交给手下去谈的的,一般的小事东海公司代表就能处理,这次前来自然是有别的事要说。 吃完饭,完成了礼节后,张元彪带着高丽王给的礼物就跟着金尚宪去偏殿详谈了。”张大帅,现在有两件事要与你商议。“金尚宪屏退其余人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一是明国那边的特使已经来了,现在也在皇宫里,明国皇帝已经知道了我们高丽收复了北地,他们带来了明国皇帝的谕旨,要我们尽快出兵辽东袭扰,以缓解建奴的压力,同时他们也让辽西明军进攻掩护,此事你意下如何?“”不可。“张元彪道:”可以跟他们说高丽大军自保都不足,继续向明国要军队协防北部的义州和宽甸,要钱要粮。“”我也是这么想的。“金尚宪说:”但是明国的官员不同意,你也知道,我们小国从来都不敢忤逆大明,天使特别强硬,一定要我们出兵。“ \\\"哈哈。”张元彪笑道:“皇帝还不差饿兵,他们啥也不出就想出兵,断无可能,你只管回复和拖延即可,他不给钱,你愿意拿高丽男儿去辽东填沟壑,我东海公司还没人愿意去,辛辛苦苦练出来的五个模范师,打没了,高丽可就真的亡国了。” “嗯。”金尚宪也是苦笑:“此事应当如此。我再说第二件事。那就是明国天使也打听到了高丽北伐时的情况,知道了东海公司的存在,这次也带来了明国皇帝的命令,要东海公司派出人去北京城面见明国皇帝,明国希望征召东海公司去为皇帝服务。” “啧啧啧。”张元彪也是不开心,心道这世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能淡淡地说:“就说东海公司已经拿到了钱解散了。” 第481章 爱咋咋吧 这话说到这里,金尚宪也是无语。 “恐怕不行了。”金尚宪说:“这天使来了之后就对东海公司很感兴趣,甚至前些天还派人去南部釜山那边去看了,也见到了不少东海公司的人。” “哦。”张元彪来了兴趣,对旁边的汤敏说:“驻平壤的代表是谁?这事怎么没有汇报?” 汤敏也是一个机灵,说道:“代表是我手下的幕僚次长刘必,这个事他倒是给我汇报了,我跟陈浩南商议后,陈兄弟去处理了,好像是把那派去的人给截杀了。” “截杀明国使者,这是不是不太稳妥啊。”张元彪说道。 金尚宪哪里敢听这玩意,直接扭过头开始喝茶,才不管这些呢。 “不是使者,是他们派出去的家奴跟班,不在使者名单上。”汤敏道:“弄得很干净,是倭人上去干的。” “哦。”张元彪叹了一口气道:“下次别这么打打杀杀的,把人装了麻袋送湾湾岛去,那边也是缺人,这能派去刺探的肯定是识字的,杀了多浪费。” “是属下考虑不周,当时想的是这倭寇上岸杀了人也就杀了。如果搞失踪了,那明国使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再让人去寻找什么的,大家都难办,这事我记下了,下次就按着大人的吩咐来。”汤敏认真的说道。 “唔,我觉得你们的考虑也是对的,算了,下次你们自己做决定。”张元彪笑着说:“那大使知道了手下被杀怎么处理的?” \\\"现在又派了几个人去南边,都是使团的人不好下杀手,陈浩南兄弟派人去干扰,应该不会被探知太多,我听陈兄弟的意思是再弄些倭人上去,把那个小城给封禁了,那些使者在里边呆着磨磨锐气,说不定就走了。“汤敏道:”此事已经在做,因为没有什么负面消息,所以还没请示大人。“”做的很好。“张元彪也觉得汤敏处理不错,点头道:”以后这些事你们自己做决定就行。“ 金尚宪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好端端听这些话干什么,没事找事。”他们知道与否无所谓,反正东海公司是不会去北京面见。“张元彪说:”大明你别看家大业大,其实没什么钱,我们东海公司也是要盈利的,所以我们不去参合这事。“”那就按着张大帅的打算,我们高丽也不再跟明国天使多做交涉,只求张大帅有破解之法,不要等着明国平定了辽东再来兴师问罪。“金尚宪道:”你知道的,我们高丽是个小国,哪里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些事情。“”嗯。“张元彪对汤敏道:”你让刘必去和这什么天使聊聊,早点断了他的念想,金珠银钱多给点,我还不信了,明国官员跑这么远不是为了这个?“ 汤敏点头记下,此事也就如此了。 金尚宪见两件事说完了,就开始倒苦水,所言皆是高丽穷苦,实在是不能负担这么大的军费贷款啥的,这些东西都是场面话,张元彪这次来之前已经商议了一些减免的措施,此时让汤敏慢慢回复,也算是营造一个良好的合作关系,不然大佬们见了面一点也没有好事的话,双方会更难看的。”经过商议。“汤敏拿着小本本念道:”东海公司特批两万两的白银交予高丽王室充当内帑,茶叶和铁器专营权东海公司所得部分,拿出二成交给高丽王室,为高丽训练一千模范军并配发相关军士装备,为缓解高丽朝廷的财政压力,东海公司特批五十万两白银低息贷款,利息可以用高丽产棉布抵扣。“ 这些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也是无法拒绝的,金尚宪拿着那个单子笑了半天,这些不费吹灰之力争取回来的利益,于高丽上下都是极好的。 张元彪也没啥心疼的,这些钱都是从高丽弄出来的,现在还一些回去也没啥,再加上那山东东部都开始收保护费了,山寨上的压力减轻一些,只要稳住高丽,大家还能一直好好合作下去,再拖个三五年,哪里还有这破事,直接等着崇祯老皇帝结局一根绳,这天下还有谁能胡乱生事? 郑森是在一旁不吭声,他这些天见了太多这张元彪私下的权力交割,早就习惯了,看到这个也还算年轻的张大人干涉他国内政,也是十分的佩服。”哦,对了。“张元彪拍了拍郑森的肩膀说:”这位是郑森,我的左膀右臂,我想让他在高丽历练一番,现在北部驻军正在整备,我想让他当北部驻屯军副将,金大人您多熟悉一下,后边你们要多打交道。“ 金尚宪看着张元彪一旁的年轻人,也是一个劲的彩虹炮,他知道这是海商王郑芝龙的大公子,有的是钱。”郑将军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通传。“金尚宪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五十多岁的帝国文官首脑对着一个二十的小年轻各种好话,听得郑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这次来,也给金大人带了点礼物。“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直接塞到他手中道:”区区五千两,金大人您收好,以后大家长期合作,你可以把子侄派出来,我在东海公司与他一些干股,大家一起做生意发财。“ 屋里没啥外人,金尚宪本来想拒绝,但是这钱又不是第一次收,也就痛快收下了。”眼下建奴要再次侵犯高丽北境,消息已经给您这边传达了,你也要多做准备,正好趁这机会,找明国天使说说,让明国出兵救援啊。“张元彪道:”你看看明国会不会给银子。“ 这个消息金尚宪也知道了,但是东海公司在北地的棱堡他也是见了的,胡青牛也给高丽王室保证了不会有建奴渗入,所以高丽这边只是派了三个模范师去北边重镇后方驻守,剩下的两个模范师在平壤城驻防,依托东海公司强大的舰队,实在想不出担心的理由。 一场愉快的会谈就这么结束了,明国天使若是知道这边的情况,估计人都给气死了。 没办法啊,不是他张元彪没有家国情怀,此时若是去崇祯皇帝那边显摆军力秀肌肉,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不得把东海公司和张元彪抄家灭门来的痛快。”反正我已经争取到了高丽,也算是给大明做了贡献,历史上高丽可是成了皇太极的仆从军,我也是有功于大明的。“张元彪这么想着,也就满意地离开了平壤,前往北地视察棱堡。 第482章 北地棱堡 从平壤出发,越是往北就越惨淡,行人不仅越来越稀少,那两侧的集镇也是毫无生气,除了东海公司在沿途设置的兵站驿站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 这倒不是东海公司驱散百姓南撤造成的,这全部都是建奴上次入侵之后大肆抓捕壮丁和迁移人口造成的可怕效果,加上后边高丽北伐,刀兵所过之处,零星的百姓也是跟着完蛋。 兵站就是寻常的军营,一般是三四十人的射击军在此驻扎,维护道路安全和警戒的,搭建的木垒算不得严密,存粮也只是一月之需,其存在的目的就是拱卫驿站,作为前哨据点为驿站提供预警,当然这种预警也是基于安全考虑额外加上的,是李国藩在之前北进的过程中设立的,除了分散兵力加重补给困难之外也没啥缺点,后期肯定是要交给高丽军驻守,只是这边越往北越没人,使用成本远远高于之前的计划。”李国藩真是稳重啊。“张元彪在义州外的兵站查阅时,对郑森说道:”有了这些兵站,即便是出现了战斗不顺利也能徐徐后撤,不至于损失太大。“ 郑森看着那些紧张的军士也是大为吃惊,因为他没有料到这兵站的驻军居然装备也是非常精良,火铳的配发数量能达到一半以上,这样的小兵站若是被三五百的敌人围攻,坚持两三天也是可以的。”确实稳重。“郑森笑道:”军中都有称赞的声音了,说国藩大哥持重非常,现在都是喊他军中磐石。“”磐石。“张元彪哈哈大笑,说:”这高丽之战也算是给他扬名了,之前不管是干啥,游骑兵都爱拿他开玩笑,说他干啥都慢,像乌龟一样,王树正喝醉了还说他是乌龟国藩,不过那都是旧事了。“ 这些传闻一般的小兵和军官可不敢乱说,张元彪谈起则是成了趣闻,引得身边的汤敏也是跟着笑起来。 这个兵站的总旗是登莱之战后征募的登州人,张元彪自然不熟悉,只是自己的亲卫队长范吉康每日计划行军路线,自然要了解全面,就在张元彪身边介绍到:”肖总旗是登州人,之前是咱们解救的登州百姓,后来从军,一直在登州西北的青云山入伙,后参加高丽之战积功胜任总旗,眼下是北部驻军胡青牛部统带。“”哦,不错。“张元彪笑着说道:”很好,驻防高丽北部非常重要,在此千万不要松懈,一定要勤加练习,为光复辽东做准备,到那时候北部驻军就是先锋,等着荡平了辽东,你应该能干到千户也不止了吧,好好干。“ 那汉子也是大声应和,对张元彪的勉励很是感动。 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尤其是给手下画大饼,那必须是得到位。”今日我到此处视察,对于军备和训练很满意,尤其是肖总旗也是很满意,传我命令,为兵站弟兄无论官兵每人赏肉五斤,伏特加一坛劳军。“张元彪说完,身后的亲卫就开始去大车上指示民夫卸东西。 那肖总旗当然是万分感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驻守,平日也是十分枯燥,日常也就是运输队的马车路过或许会在这里给骡喂食饮水,除了那些辎重兵弟兄送点粮草过来顺带带来一些消息外,平时是很少见到人的。 张元彪这一路都在干这些事情,收买人心这活得亲历亲为,时不时与基层军士们见一面,然后大方点没有坏事,这些底层的军士会到处和人吹牛时提起张大人如何的礼贤下士。 驿站的规格更高,有二百人左右的驻军,粮食更多也有更多的马匹,其目的就是维持信息的传递和底盘的稳固,这些驿站也都是选在道路的关键部位,遇到敌人进攻,撑的时间更长。 这个线路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传达消息和地区的控制,其实大量的军士和物质都是通过海军或者内海船队负责运输,海运巨大的经济优势其实是可以取代陆地运输的,但是不设置据点始终是无法控制平壤到义州以及其他的地区,所以费钱也要维持下去,这是没有办法的。 就这么一路沿着官道往北,五日后就抵达了义州这边的棱堡——马山。 胡青牛带着董姚一行人已经在此等待,他们会跟着张元彪去最重要的堡垒长清棱堡看看,这也是张元彪此行的目的地,彼处棱堡战术是否有效关系到整个高丽北部的安危,由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否则建奴大军越过堡垒就是一片平坦,无险可守的话,那就只能用步兵硬抗建奴骑兵了。”大人,您看,这就是马山棱堡。“胡青牛带着张元彪一行人登上了白牛山后,指着北边山下平原的一处建筑说道:”马山棱堡五月完工后,已经进驻了大军,经过三个月的熟悉后,已经训练出了相关的守备方法,还有那火炮的校准位置也是安排得当,敌军若是来攻,一万人也休想讨得好处。“ 张元彪拿起千里镜望去,果然是在大海与群山之间的宽阔平原上看那棱堡很是扎眼。”很好。“张元彪道:”那海港修建的如何?“”禀大人。“董姚也是说道:”海港进展顺利,之前主要是集中人力去修筑棱堡,所以海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加固岸上堡垒,因为有海军主力舰在战时会进驻,所以海港主要堡垒没有按照棱堡修建,而是三层的混凝土大楼,一层直接就是仓库,战时几乎是无法被攻克的。“”这么自信?“张元彪笑着说:”你可别蒙我。“”那大楼外侧也是挖掘了壕沟,除了一条路进出之外,汤敏大人还把其余方向都埋上去了树桩和水泥尖桩,攻城器械根本推不过去,而且咱们进出口的外部墙体,也是倾斜光滑的,建奴想要扔个挠钩啥的,根本没有用,若果想打下此处,只能靠人往上填了。“”如此甚好。“张元彪放下千里镜说:”此处关系重大,你们一定要小心处理。“ 马山棱堡确实不是张元彪最担心的,这里毕竟有海军照顾,哪怕是建奴完全围困也没啥事,海军和内海船队完全可以在建奴后方登陆袭扰,建奴没有三万大军根本顾不上来,当然,若是建奴真能出三万人前来,少不得十万人的辎重跟在后边服务,凭借着棱堡可怕的防御力,一个月就把建奴在辽南的物资吃的七七八八,到那时候可就真的太虚弱了。 最关键的堡垒还是长清,那里才是建奴最有可能进攻的地方。 所以张元彪简单留下自己的赏赐后就匆匆上路,前往长清堡垒视察,他必须在清军进攻前确认那里的安全。 第483章 长清堡垒 离开马山堡之后,张元彪一行人开始在弯弯曲曲的山间活动,一路向西前往中部核心堡垒长清堡。 山间的道路崎岖难行,看似很近的直线距离,大部分时间却是在弯弯曲曲的山谷间行进,往往三里的距离就要绕行十里甚至更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那些低矮的丘陵上边都是乱石和草木,即便有山间小道可以让人缓慢翻越,但是那种翻越付出的代价要比绕行更大更难,这也是为啥兵家必争之地就那么多,无论死多少人也得往上填一个样,因为这样的山间道路根本无法给大军提供水源或者足够的给养,少量的人跑进去没有向导和粮食大概率也会被饿死在里边。 “走这个道路,我才知道了当初诸葛丞相出祁山多难啊。”张元彪坐在山谷平缓处的树下喝水,周边的亲卫与陪同人员也是纷纷休息。 “是啊大人。”汤敏道:‘之前在临清读书时,也不知道这山路这么难走。’ “当初丞相他出岐山,在散关出去,鉴于之前北伐的事,曹真郭淮他们料定丞相会在陈仓出来,所以修个堡垒驻屯军士,就能把丞相逼回去,可惜了丞相大才,也消耗在岐山里边了。”张元彪感叹道:“这山里坚壁清野搞得不错,这一路上就没见到人,估计建奴若是来了,在山里也是无可奈何。” “之前高丽王迁了北地山区百姓去平壤府充实人口,除非是深山之中的百姓,不然此地断然没有人了。”汤敏道:“不过此路已经是最优路线,我们只需再翻越前方七个山头,就能到折多山下,到那里就能换乘马匹直达长清堡下。” “很好。”张元彪站起身,挥挥手说:“继续赶路吧。” 军士们也是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开始行进,一路上都是身高体壮的辎重兵在扛着物资,确实十分辛苦。 山地行军的困难不必多言,张元彪也是一边走一遍琢磨那些穿越小说的鬼扯,什么几千人穿越山区奇袭敌后,什么深夜山间行军大破敌人,实在好笑。 一行人走了一日一夜后,终于见到了平原,而远处小河边正是伫立着一个大型的木寨,这个木寨也在一日前就接到了张元彪大帅前来的消息,此刻一伙百余人的射击军已经带着马匹辎重在山谷外等待,遥见自家大人队伍出山谷而来后,红旗飘动,骑士们纷纷策马而来。 “总算是出来了,这平原还是好看的。”张元彪拿着手杖高兴地说:“当初邓艾从阴平跑出来,我记得也是看到了一座军营,书上还说山谷口就有一个石碑是诸葛丞相立的,上边写的是邓艾死于此。若果不是那军营废弃,饥困交加的邓艾不得绝望自杀?” 汤敏也是跟着笑嘻嘻,他这一路上反复和张元彪探讨这山地行军的苦恼,此时除了山谷那也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跟着说:“这说明李国藩大哥的兵法韬略也是很不错的,大人您看这军寨岂不是很好?” “确实很好。”张元彪笑着说:“这些年李国藩他们都在很努力学习行军打仗,这也是越来越有章法了,很好,国藩的持重确实不同凡响。” “这些军寨也是耗费颇多,大人您看,此地位于山区,道路崎岖,运输给养很是困难,虽然木头多的是,饮水也无虞,但是这里人吃马嚼,每日的粮草消耗巨大,只能是从远处运来。”汤敏指了指说:“而彼处此种山寨还有七座,都是稳固长清堡后方的必要存在,因为事关重大,我把这八个小寨和长清堡的输送列为重中之重,其每日耗费巨大,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张元彪也是没啥说的,这山路输送本来就是一百斤粮食出发,送到剩二十斤的买卖,尤其是那些马匹,多少东西都不够吃的。 “此处固守,耗费多少也得挺下去,不然建奴突破之后,我军就要和他们在平原大战,到那时候他们的骑兵就厉害了,所以呀,没有什么好办法,你以后要抽调个得力手下在此地经营,什么屯田和修路都安排上,千万不要马虎,尤其是修路,找高丽要民夫,修好一些,我们的大车也能跑的快一些。”张元彪叹息道:“若不是我们现在没有大义的名分,大可以大张旗鼓打到辽南,在那边打下来复州,给养从海上送到,也不用这么费劲。” 汤敏点着头,招呼身边的人前去与接应的人会和。 出了山谷,张元彪也顾不上去堡垒休息,直接带人骑着马前往北地核心防御长清堡。 这里是折多山和二郎山之间的山谷大平原,不仅有充足的河水,也有广阔的平原,一览无余的大地直接通往南方高丽城市宁邦城,可以说建奴若是出宽甸,此路那是必经之地,不然就要去爬山。 张元彪还真想他们去爬山,若是爬山建奴的骑兵就不能带出来多少,那辎重也别想拿太多,若是他们愿意轻装到高丽腹地,两个高丽模范师都能耗死他们,只消得堡垒驻军切断他们的退路,多少鞑子也是只有死的份。 “兵凶战危,一定要给大军提供足够的食物,若是建奴大举围城,至少也得有半年的存量。”张元彪一路上反复交代:“无论多大的损耗也要维持运输。” “半年是可以维持的。”汤敏道:“我也削减了各个堡垒的马匹数量,咱们骑的这些马,在这次参观长清堡垒后就会跟着运输队返回宁邦城,这边的马匹不多,尽可能减少粮草消耗。” 张元彪看看那些不怎么肥胖的马匹说:“这样也好,如果鞑子围城,军士们可以吃马,别不舍得。” “已经都交代了。”汤敏道:“这驮运的马匹真的是消耗巨大,现在我们已经在大量使用骡子或者耕牛,这些牲口除了慢点,却是省的多,也不用那么精细。” 快速的驰骋,在黄昏的时候,终于抵达了长清堡,一个横亘在大河一侧的威武堡垒,在夕阳下,拉长着巨大的身影,只看得人有点吃惊。 这是一座无中生有的堡垒,也是一座英雄的堡垒。 第484章 董瑶,千户 长清堡不是一个混凝土浇筑的防御工事,比起马山堡来说,他使用了更多的夯土和石头。 因为此地距离港口较远,加上运输路途的遥远,大量的建筑材料和劳工要在经过漫长的陆路运输到宁邦城然后汇集运往这长清堡。 此时的长清堡北侧主堡和墙壁都已经完工,彼处是正面建奴方向的绝对正面战场,一般来说北边会是建奴的主攻方向,所以正面上用了更多的石头与水泥,而南边则是最薄弱的环节,只是在未完成的夯土墙外用石块进行加固,即便是夯土墙,造价一样不菲,尤其是这边啥啥都没有,用的石灰也是要从南边慢慢运来。 巨大的护城壕沟还在不断地被挖掘,那些挖掘出来的海量泥土被用于城墙的营造或者是堡内房屋的建造。 周围的大树被成片的放倒,那些树木也是被运到堡内各种营造使用,几乎把这方圆十五里的山都给砍秃了。 站在堡垒制高点上的张元彪看着堡垒内外忙碌的民夫,以及那些一直进进出出的牛车运输队伍大为感慨,总的来说对于工程进度还是满意地。 董瑶一行人在旁边指指点点,给张元彪讲解着这棱堡的修建情况。 “大人您看,在堡垒的中部,挖掘了四口深井,因为此地靠近河流,即便是敌人围城,也能在井中取水使用。”董瑶指着那些堡内的屋子说,最大的一口井在堡内中部的指挥所,那个指挥所有三层,一层是全部的石头与水泥粘合的,里边有屯粮和水井,哪怕是外城沦陷,里边也可以继续战斗。“ “很好,张元彪看着那个坚固的指挥所说:“指挥所应当是城内最高的位置,再增设一个了望塔吧。” “有的有的,现在还在营造,后边啊上边还有一个大大的了望塔,可以在上边指挥作战。”董瑶谄媚地说:“大人只管放心,这指挥所上边虽然是木头的多一些,但是后边营造不怎么忙之后,会让人在上边包砖,保证更加坚固。” “包砖?”张元彪有点好奇地说:“运砖过来不如在此地炸石头方便吧?” “石头现在附近的都弄完了,基本上都用在墙体上了,而且石头还沉,我们商量后还是用这边的黏土在附近搭建了一个砖窑,烧的是木头温度略低,虽然砖的硬度不如咱们临清那边的,但是包在外围阻挡箭雨和投石多少也比木头效果好。” “嗯。”张元彪对于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还是满意地,接着说道:“很好,如果人手不足,可以给汤军师说,让他想办法。” “张大帅运筹帷幄,汤军师调度有方,要不然,我也不敢相信这长清堡营建的如此顺利。”董瑶说:“人手一直都是很充裕的,都很充裕。” 花花轿子人抬人,汤敏也是跟着说道:“董监工这些月份在此地也是兢兢业业,多亏了董监工和他的那些老兄弟们,这劳工们才干的积极,而且这一段时间也没出什么乱子。” 张元彪点点头道:“传令嘉奖,劳工队军官董瑶营造得力,成立工兵营,统带五百军士,归临清本部节制,监军董瑶与其老弟兄充入其中为军官,军职薪俸参考辎重队,人员任免由汤军师负责,董瑶升临清军千户,赏临清城大宅一座银二百两,家属入临清享福,其下军官按官职不同均有赏银。” 身后的亲卫急忙记下,张元彪的话在临清军内部等于是言出法随,说你升官,稍后与汤敏幕僚部或者黄岭幕僚部对接后就能实现。 这富贵让董瑶都懵了,他这些年干的活不少,一直在外围干的是监工或者督运,都是些吃苦的活计,手下的弟兄虽然也都算满意,却是万万想不到还有被升迁到临清军本部的机会,而且还给了一个临清军内部的千户官职,要知道这千户的官职在临清军也是很少的,比如现在镇守长清堡的胡青牛,那也是崇祯二年从京城一路出来的老兄弟,这些年屡立战功也不过才是个千户在长清堡节制二千余人的队伍。 至于赏赐大宅子,把家人送去当人质,那也是理所应当,都混上千户有自己部曲了,那些提拔成千户的每人都是如此,他胡青牛的老母和妻子也都在临清城住着呢。 这样的消息从张元彪口中说出,身边的人只是吃惊一下,旋即也没啥反应了,还没等惊诧的董瑶谢恩,周围人都开始抱拳恭喜这个老兵油子进入张元彪大人的核心部门,一时间那是相当的热闹。 胡青牛也是笑呵呵地说:“你还愣着干啥呢,赶紧谢大人啊。” 董瑶着急忙慌地想要跪下,一边的郑森赶紧上去扶着说:“张大帅最烦别人动不动下跪,你站着谢恩就行了。” 董瑶那是相当的感动,他这个家伙什么出身啊,当初在青州左卫就是个老军户,干了一个小旗不假,手下的军户跑的就剩一个,他也是常年在饥饿与贫苦中度过,原以为这辈子也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浑浑噩噩过去,没想到还不如他的父亲没经历战火蹂躏,在那年孔有德造反时跟着大部队去登莱前线然后被晚上劫营崩溃。 当时他和一帮不认识的军户们在官道上瞎跑,又累又饿时撞上了张元彪的营盘,就是因为他比较脸皮厚,被推举去乞求张元彪部收留,几经反转还被张元彪派去与东江叛军谈判,后来一直在张元彪体系中担任营造监工或者战俘收集管理的工作,属于临清军系统最没人惦记和最被人忽略的活。 就是这样的边缘人物,又是妥妥的外系,所以升迁搞出来工兵营,然后加封千户,张元彪这边的核心人员也是没觉得有啥,反正又不是争抢大家军队的份额,所以此时在旁边鼓掌叫好是发自内心的。 “谢大人。”董瑶红着脸憋出这几句话,跟着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的作为我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为临清军营建与管理战俘,一直是吃苦在前,今番提拔也是一种勉励,以后大军所到之处少不得你去为弟兄们逢山修路遇水搭桥,希望工兵营能在你的督促下,成为我大军强大助力,这一点你有没有信心?”张元彪问道。 “小的有信心,有信心,一定给大人和弟兄们干好。”董瑶抱拳说道。 “嗯。”张元彪点点头,道:“跟着我的,无论是谁,他的所作所为我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要勇于任事,我都不吝厚赐,这就是我临清军规矩。” 汤敏在一旁也是暗暗钦佩自家大人真是会收买人心,这些话说的多好,这可不是半夜喊自己去签押房研究如何削掺沙子的时候了,哎,这些得罪人的活,只能是我汤敏一路走到黑了。 第485章 防御演习 董瑶提拔的消息在军营炸锅,那些在此地的董瑶手下都是大为振奋,这就是上升的通道和机会出现了,而他们这些外系的人,最希望看到了也是这样的希望,这也就说明了这些年的付出有被认可,那么工兵营日后再扩大,搞不好就是和射击军一样的军队编制了。 驻防此地的千户胡青牛也没觉得有啥,他在此地与董瑶打交道时间很久了,除了觉得这老兵油子缺了点正气和临清军嫡系的认同感,其余的也没啥,这次提拔工兵营,反正也是为大军服务的,即便是加了千户,也到底没法与射击军相媲美。 更重要的是,现在整个临清军的上升渠道很畅通,天知道什么时候张大帅再扩军,到那时候,肯定是老兄弟有限提拔不是。 参观完了城防建设之后,张元彪第二天就去参与了攻防战的演习。 此次的演习目的是检查守备军队的实力,因为在全华夏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攻打棱堡的案例,别说是张元彪不知道,就是在欧洲大陆上现在也没什么围攻棱堡的案例,现在大明出现的这种十八棱的堡垒已经比欧洲早了几十年,所以全军士上下都觉得这玩意厉害,但是怎么厉害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棱堡到底能承受多大规模的围攻。 首先检查的棱台主炮的射击训练,这里的火炮属于小型要塞炮,也是张元彪安排生产的小一些的野战火炮,这种火炮也属于仰角抛射,有车轮可以推动,在棱台上可以使用沙袋稳固射击,也可以快速转动支援别处,缺点是无法倾斜角向下射击。 嘭嘭嘭。 三门火炮向北面目标发动炮击。 肉眼可见的三发铁弹向二里外的靶子发射出去,十几斤重的铁弹在着地后继续往前翻滚,在这片坚硬的土地上又前进了二百多米才停下。 “这打的不错。”站在望楼上观察的张元彪放下千里镜对胡青牛说:“训练的很好。” “炮兵已经对外边的距离和设计角度有了足够的观察与调整,大人您看那些立在外边的水泥尖桩。” 张元彪又抽出千里镜看去,果然在外围有着一些人造石头尖桩,这些尖桩不规则地在外围散落,不知道还以为是路障一类的东西。 “那些尖桩都是炮兵计算距离的靶子,各个炮位都是有数,只要确定往哪里打,把大炮角度按照记录调整角度和装药,就能大差不差打到那里,很是方便。”胡青牛笑着说:“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这还是大人之前给炮兵交代的,这里领会的很好,也确实十分实用,基本上都能命中。” 这其实就是近代炮兵防御作战时的一个通用战术,也是在血与火之中总结出来的,张元彪即便是不交代,这些人也会慢慢发现这些窍门,只是有人知会一下,确实节省了很多磨合的时间。 正说话间,又是一排火炮的射击,弹丸飞射之后,又是再北边的草地上犁出了三条弹痕。 “很好。”张元彪说:“一定要善待这些炮手,要让他们吃好喝好,而且千万万要注意他们的安全,将来能不能守住这里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那是大人。”胡青牛说:“炮队的弟兄是最好的待遇。” “嗯。”张元彪说:“给我看看弗朗机和火铳射击吧。” 胡青牛亲对身边手下嘀咕几声,身后的军士开始挥舞令旗,底下的军官看到后就开始吹哨子,接着一队队红色人流从棱台一侧的步梯或者藏兵洞出来,开始在垛口朝下射击,还是一样的三轮射,火铳手三人一组,一个负责设计,一个负责警戒装填,一个就是新兵只负责装填。 浓烟升腾,那些垛口不停地往外射出铅丸,这种打击效果是意料之中,不站在棱堡下边仰攻城墙是不会感受到这玩意的邪恶可怕。 正如棱堡伸出的棱台一样,它像一个锥子一般伸出到外边,两个棱之间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敌人只要抬着梯子跑进来,根本就无法做好防御,因为他要受到两侧无死角的攻击,尤其是火铳这样的武器,打到盾牌上也能扯碎后杀伤敌人,披甲也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步兵打上了就是送死。 所以突破棱角处就显得能够降低损伤,但是棱角的那个地方只能用一队人去攻打,纵使有数倍兵力优势也休想发挥优势,而只要棱台上有三五个军士就能压制住。 这棱堡的险恶可见一斑。 “再配些弩手吧。”张元彪收下千里镜说:“我看这射速还是慢了点,万一他们蚁附攻城,弩手乱射也有效果。” “是大人。”胡青牛也是点头。 “战时要在棱台上安装一些护帘,防止他们抛射箭矢杀伤军士。”张元彪砖头说道:“千万要保护军士安全,而且射击时,军士要小心他们的弓箭手,这些狗鞑子射箭很准的,这垛口要再加挡板,千万注意,若是战事焦灼,酒精坛子不要吝啬,那些万人敌也要多备,千万不要为了节省而牺牲军士。” “这些准备充足。”胡青牛笑着说:“大人只管放心,挡板什么的我们准备了很多。” 对于这些武备,张元彪也只是随便问问。眼下他们临清军已经越来越正规化,军备多少都有定数,自然不会出乱子。 接着就是小弗朗机火炮和虎尊炮射击。 在这个棱台上,有一些向下倾斜的圆洞,平时有木板或者石头阻挡,用的时候就把阻挡物拿开,虎尊炮直接插入向下激射,那效果简直是丧心病狂壕无人性。 随着一阵阵闷响传来,射击完毕的小炮手抬着小炮往后撤去装填,石头还会再堵上。 射击效果都不用想,下边别管是啥都能轰倒一片。 热闹的演习还在继续,但是张元彪已经没兴趣再看下去了,给胡青牛说:“别扔酒精坛子和火雷了,那玩意的威力我知道,运输而来不易,留着吧。” 身边的郑森一直都是紧张的看着,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张元彪也不知道他在寻思啥,张口问道:“大木你觉得这里如何?” “简直是坚不可摧。”郑森放下千里镜喃喃道:“之前只是在大帅的沙盘上见识过这棱堡的威力,现在看来,敌人若是想打上来,只能是踩着尸体才能登上这棱台,太可怕了。” “这个时代,想要靠人打上来,是没有可能的。”张元彪说道:“怎么样,留在这里担任副将可有把握啦?” 郑森转过头说:“有信心,我能否让父亲大人派些军士前来此地协防?” “可以。”张元彪也没拒绝,他知道郑森想的是啥,跟着说:“不要太多人,这里的补给难度大。” 说道这里,张元彪也想起了什么,对着胡青牛说:“大木只是在此历练一番,你一定保证他的安全,若是他出一点的闪失我就要你的脑袋。” 胡青牛抱拳说:“拼上性命也要护得郑公子周全。” “待明年春天,也要在此地屯田,能收一些是一些。”张元彪说。 胡青牛也是抱拳称是,让手下传递信息宣告结束。 接下来就是张元彪大帅日常放赏环节,无非是发些银子酒水,再把中层以上的军官叫来摆宴席,行云流水一套之后,张大帅也顾不上休息,就会离开这里到济州岛去,那边的马场也要去看看。 第486章 济州岛 济州岛作为穿越小说中养马的好地方,地广人稀不说,还在一个大岛上很是安静。 这里是高丽统制的地区,在高丽与东海公司合作之后,这里就作为张元彪重点照顾的地方被“租界”到了东海公司名下,眼下岛上的高丽官府虽然也有设立,但是他们只是对本地的居民提供服务,主要工作就是分粮食给他们吃,然后就是安排这些本地百姓去给东海公司服务。 这岛上的居民被压缩了很大一部分的土地,被东海公司以“租用”的方式每年给予一部分的粮食交换走养马和种植草场,而本地人的农业活动基本上完蛋了,或者都被挤压到山地上开展。 此时的岛上到处都是大面积种植的苜蓿和牧草,这些东西都是极好存活的植物,基本上不需要人工过多的干预就能长出来一大片,至于天敌么,大概也就是济州岛上的牛羊和东海公司的马匹。 济州岛本土的牛羊基本上都被宰杀完了,这些草场空着长草也不能让牛羊吃了呀,想吃肉直接从山东半岛购买运输即可,彼处山东多的是。草场上唯一的家禽就是鸡鸭,这些不怎么消耗草料的动物在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给军士补充营养,这些鸡鸭是为了下蛋给马吃。 没错,鸡蛋和鸭蛋这样的奢侈品是给马匹添加营养用的,豆料可以从大陆运输过来,而鸡蛋鸭蛋这些营养品运输就划不来,就地养殖反而能省钱。这些工作多是高丽本地老百姓在干,东海公司也不搞什么摊派或者领养那一套,就是真金白银地直接购买,市场经济运行下,当地的鸡蛋和鸭蛋产量每一个月都在提升。 直接购买也比自己组织农场管理强,因为人力成本会在养殖规模扩大后直线上升,非常的不值得,也不知道为啥别的穿越者就喜欢搞集体经济,这玩意管理成本随着时间推移会高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东海公司的马确实是消耗很大,不是一般的大,那些草场提供的东西还不够马吃的,为了维持这些马的营养,除了当地产的牧草以及鸡蛋外,大量的豆料那是从南方大船运到。 马匹这种高贵且俊美的生物,除了能当骑兵的马匹有速度优势之外,简直是毫无优势可言。 马是出了名的直肠子,它跟可以反刍的牛不一样,马会一直在吃一只在拉,不给吃的立马瘦给你看,啥叫“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说的就是马除了奔跑睡觉之外,就是在不停地吃,关键是马吃得多还吸收的很有限,大量的消化不完就被拉出来,这马走到哪还拉到哪里。 拉出来就算了,马的粪便因为酸性大,对于土壤的损坏也是巨大,放之不管,好的草场也会被马粪慢慢污染丧失肥力,逐渐变得不再肥美,以至于草原民族在蒙古草原上也是把肥美的草场给牛羊吃,马基本上都被集中到一起放出去贫瘠的地方呆着,还要经常变换牧场,没办法,马太能折腾了。 所以搞骑兵那是非常的花钱,花钱的高额程度,让中原王朝一旦完成统一就会抛弃骑兵,即便是朝廷三令五申搞各种促进和摊派,底下的军户民户也养不起。 张元彪乘内海舰队的运输船抵达此地时,就看到了大量的草场。 此是正是夏天,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有一些马匹在跑动。 这些俊美的阿拉伯马身高体大异于当地的蒙古马,所以吃的也多,基本上三匹马就要一个专门的饲养负责,整天就是不停地给马匹准备吃的,如果再换算上其他的服务人员,说是一匹马一个人看管都不为过。 “这可怕的马。”张元彪在济州岛大本营看着那些账册,对着身边的汤敏道:“这马这么花钱,去倭国弄点小马吧。” “倭国的小马这边也有一些,那些小马长得比鹿大一些,实在驮运不了多少东西。”汤敏笑着说:“不过他们吃的确实不多,倒是好养。” “我听说过。”张元彪捏着胡子说:“之前万历年倭人打高丽,那些倭人骑士骑着小马,咱们的大明天兵可是戏称他们是猴子骑鹿,也就倭人那竹子做的盔甲轻便,否则一上马就把马给压死了吧。” “大人明鉴。”汤敏道:“倭人也是如咱们大明一般,都是喜欢高大的马匹,马越高大越值钱,大人若是想要售卖者阿拉伯马,咱们把公马骟掉后,一匹马卖三四百两是没问题的。” “哦。”张元彪笑着说:“这么值钱啊,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不心疼了,老关,你可得好好在这里养马,将来咱们的马数量筹够了,你就负责把马卖出去,到时候又是一大笔进项。” 老关拄着拐杖一脸高兴,说:“就知道大人文曲星下凡,我看这马确实能卖这个钱。” 那个叫老关的,全名是关亭,是当初在京城投奔张元彪的老人,不过是在当年的战争中,被建奴骑兵冲倒折了一个胳膊和一只脚,成了废人。后来抢救回来后,张元彪也是感叹他的命大,对于这样的人,张元彪一定要榨干每一滴的价值,不仅不让他退下去,还大大提拔,把他安排在辎重队当个管事,还专门安排人给他学习认字,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听候任用,虽然没怎么出现在管理层,但是这待遇一直很好。 之前济州岛开办马场时,张元彪立马就拍板调遣关亭来此地负责,倒不是关亭能力出众或者跟得上,相反的比他有条件的人多了去了,用残废的关亭就是要给他的手下们设立一个典型。 如果是王树正、汤敏他们是积极进取的典型案例,张元彪不吝赏赐那是给大家一个上线,那么关亭这个典型就是给大家伙看,关亭这种为了队伍成了残废的人,他张元彪大人也是重用优加,哪怕是一个人惨到关亭这样,也一样得到张大人的照顾,这就是一个队伍的用人下线,是让大多数人感觉到自己哪怕成了关亭这个样子,那也是会有张元彪大人关注的。 上线是给人往前看的,而这种下线则是给大家拖个底,不然大家拼死拼活,图了个啥,不是每个人都能封侯拜相,但是大多数人可能要去面对的是战争的危险。 第487章 收买人心 正说话间,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走了进来。 来人是关亭的老婆,他怀抱的孩子是关亭六个月前诞生的儿子。 小家伙被抱在怀里,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身边的一群人,也没有大哭大叫,只是好奇地看着,还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这个时代孩子出生后半年没事基本上也就没啥事了,所以张元彪也是十分喜欢,招呼道:“我看这孩子喜人,来让我抱抱。” 关亭老婆虽然是个农民的女儿,但是这些年见的人多了,也不那么怯生生的,走过来就把孩子递给张元彪。 “哟哟,小乖乖,这么不认生。”张元彪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逗着婴儿,这个小家伙也是相当配合,一点也没有闹,还是咯咯笑。 “老关你这真是有福气,不错不错。”张元彪轻拍着孩子说:“你们看这孩子明眸皓齿,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孩子还没长牙呢,但是张大人用的词先进,这些大老粗也没整明白啥意思,反正就是哈哈傻笑。 张元彪问道:“这孩子长得真是俊俏,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还没有取名字。”憨憨的关亭挠着头笑着说:“我这人也不懂,就叫他大朗。”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张元彪和他抱着的婴儿。 “我看这孩子不错,不如就叫关得志吧。”张元彪笑着对众人说:“在宋朝的时候,苏轼在《管仲论》说故三代之兴,治其兵农军赋,皆数十百年而后得志於天下。说的是呀,三代人好好努力,一点点积累实力,数十年就能过上好日子,眼下我们这一代人,注定是要生活在这战乱和离别之中了,但是我们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后继之人,这就是我们奋斗的动力,也是我们的希望,希望这孩子能继承我们的梦想,将来生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到那时候,没有战乱没有流民,有的就是一个清平的世界,那该多好啊。” 一屋子的人都是被这微妙的氛围感染到,纷纷热烈回应着。 “一定会的” “跟着大人,建立这清平的世界” “孩子们一定能享福的” 关亭和他老婆都是憨憨地站在那里,只是傻笑。 一旁的汤敏笑骂道:“老关你这呆子,还不快点感谢大人赐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你还在这里傻笑。” 就需要汤敏这样的好配合,很多时候就要这样才有效果。 张元彪也是微微点头,他现在对汤敏越来越满意了,小伙子不仅品格好,还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愿意去背黑锅蹚浑水,虽然各个军头都是有些抱怨,但是汤敏做事正派公正,倒是没人说他汤敏坏话的。这些年锻炼的效果也是不错,这性格越来越沉稳的同时,也是逐渐开朗,倒是个妙人。 关亭这才反应过来,差点把拐杖给扔了,好在旁边的人扶着,才颤巍巍地说:“谢大人赐名,这小子长大了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大人起的这个名字好。”汤敏道:“希望这小子将来不光能过上好日子,也能舒展自己的远大志向,大帅一直算无遗策,只有大帅能带着大家走到那一天。” 一屋子的人都是哈哈大笑,又是各种彩虹屁。 张元彪还觉得不够,跟着说道:“老关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汤敏你喜欢不?” 汤敏也傻了,完全不知道张大人要干啥,只是点头称是。 “这个孩子将来任你当义父吧。”张元彪笑着说:“你一定要好好待这个孩子,将来也是要好好为我们大军服务不是?” 汤敏也是很高兴地从张元彪手上接过孩子,笑呵呵地说:“我倒是愿意,老关人家愿意不?再说了,我这还没成婚,合适不?” 关亭这下是明白了,他那高兴地简直是有点语无伦次了,只是笑着说:“合适合适。” 这汤敏的大腿也是很粗的,眼下除了几个军头之外,汤敏可是张元彪大人手下最牛逼的幕僚了,这东海公司的业务基本上都是这个年轻人在负责,就连东部驻军的任免也是要他汤军师点头才行,可以说他随便动动手指都能让一个人飞黄腾达,这种好事居然就发生了。 一旁的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哄着说:“人家亲爹都同意了,汤军师就应了吧。” “汤军师得抓紧啊,不然这义子都会骑马了。” “汤军师恭喜恭喜,我看这孩子将来不得了。” 一屋子都是张元彪的亲信,此刻也是锦上添花祝贺。 收买人心要一鼓作气,不能这个时候小气。 张元彪笑着说:“我看就这样,以后等着这小家伙开蒙了,你就要安排人负责他的学习,将来若不能培养成才,我可那你是问。” 一屋子人又是彩虹屁震天。 汤敏也是含笑答应下来。 张元彪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给挂到小关得志的脖子上,说:“这个玉佩就是我留给孩子的礼物,范吉康,你过来。” 范吉康走来后,张元彪说:“你去我的账上,支取一百两银子,这是我给的礼金,一来是祝贺关亭兄弟喜得贵子,二来是为汤敏军师认了干儿子。再支取一百两准备酒菜,咱们晚上在济州岛大摆宴席,不醉不归。” 范吉康答应下来,这欢乐的气氛再上一个台阶。 晚上的酒宴也是热闹非凡,张元彪专门让关亭把马匹饲养优秀代表带到大帐中一一赐酒,还大手笔的放赏,搞的一帮人都是各种表忠心。 “之前咱们大军没有骑兵,跟天杀的鞑子打起来很吃亏,今天我到济州岛来,看到了我们的战马在这里茁壮成长,小马驹变成高头大马,高头大马补充到我们的战士手上成了宝马神驹,带着我们自己的骑兵去保护我们的大军,去冲到鞑子面前砍下他们的头颅,咱们也有骑兵了,而且咱们的骑兵比他们的更厉害,各位啊,你们看看那些大马,比他们鞑子的高了一头,咱么的骑兵啊,只要弯弯腰往下一砍,鞑子都得仰着脖子等我们杀。”张元彪举着酒说道:“前线弟兄们有没有足够的马匹,有没有足够的机会去杀鞑子,前线的弟兄有没有足够的骑兵去保护侧翼,前线的弟兄还用不用靠着自己的身子去挡建奴骑兵的冲阵,全都在咱们济州岛的弟兄身上了,一定要多多养马,等咱们荡平了辽东,辽东建奴老巢里,必须有一块石碑上边写着济州岛弟兄的名字,千百年被人传颂。” 屋里的人都是大声欢呼。 张元彪一饮而尽杯中酒,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我常说,这战场上的事,在战场之外就已经决定了,大家不要因为不能上战场而惋惜,济州岛也是我们的战场,甚至比那个战场还要重要,传我命令,济州岛全部人员,每年可以得到我单独颁发的一两银子的红包,这个钱虽然不多,但是这是我的心意,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不管我在哪里,我的视线永远不会离开济州岛的弟兄。” 气氛再次被推到一个新的台阶,张元彪他太会了,太会扯了,每年几百两的银子而已,花出了战前拼刺刀放赏的感觉,倒不是一两银子有多少,只是这象征意味太给力了。 第488章 骑兵营地 牧场的总部附近就是东海公司荡寇骑兵驻地的指挥中心所在。 张元彪之所以先到牧场无非是为了反应他重视后勤的意思,毕竟现在他对于军队的掌控力还是很强大,底下带兵的主要军头哪个不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 次日一早,张元彪的马队刚刚抵达荡寇骑兵指挥部,这里的吴康、范学谦等人就在会议室等着了。 这也是张元彪设计好的会议流程,之所以不让这些人在外边等着接待,也不是啥为了体恤他们或者减少马力之类的原因,纯粹是张元彪为了彰显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会议的主办就是张元彪的亲卫队长范吉康安排的,负责安保的亲卫也是在前一日夜就进驻军营,会议的主动权完全是张元彪控制,这也是对于军头们的一种压迫,让他们知道谁是真正的老大。 吴康和一众骑兵军官都是吊儿郎当地坐在会议室抽烟吹牛,他们的军服笔挺,各个是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张大人到。”门口的亲卫大声喊完,屋里的军官们才纷纷站起身回到安排好的座位处掐灭烟头,立正站好。 这也是张元彪亲卫安排好的,大家见到上官一定要严肃起来。 只有范学谦歪戴着帽子,还在叼着烟,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没人去招呼他与大家一样小心行事,第一他是空降过来的领导,第二他可不服管着呢。”范学谦你怎么还在抽烟?“汤敏先走进来,径直走到范学谦面前道:”大人这就到了。“ 说着汤敏还去帮着范学谦扶着帽子,倒是没有当他是外人。”哎呀,汤军师,你快给大人说说吧。“范学谦挠着头说:”这活我干不成,哎,都把我憋出病了,还是让我去干点别的吧。“”你可别瞎说了。“汤敏一边往会议室中间走,一边说:”大人钦点的你,你也知道大人算无遗策,你要是不想干,自己给大人说。“ 屋里地骑兵军官们哪里敢插话,都是一声不吭。”老范你这家伙,在临清不得吃军棍?“吴康哭笑不得,说:”别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正说话间,亲卫队长范吉康带着张元彪一行人进了会议室,骑兵军官们纷纷立正靠脚,大声喊道:”大人威武“ 一时间屋里面都是一阵立正磕脚的声音,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这话也是吴康调教的,这一阵动作是张元彪亲卫队的做法,被军官们学去一直在军中使用,算是军官团上下尊卑的一种体现。 吴康作为临清军中地位超然的军头,一直是负责练兵,别看他没有游骑兵、射击军这些派系的加持,但是他教练的军士和军官数量不小,就算是王树正也是跟着他吴康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骑术与军训的东西,算得上是临清军练军负责人,那么说来不管是各系军官团还是军士,多少都得喊他一句“教头”。 张元彪走进来就直奔主座,一边走一边挥手说:“都坐下吧。” 一众军官哪有人坐下,还是眼巴巴看着张元彪坐好后才纷纷落座。 “范学谦你在这边干的不错。”张元彪笑着说:“吴康你也很好,你们二位谁先汇报?” “大人.”范学谦一个激灵站起来,抱拳道:“荡寇骑兵现今已经接收阿拉伯马七十五匹,现有军士三百七十三人,军械由汤军师提供,在库房可以装备五百人的骑兵。” “不错。”张元彪说:“汤敏,加快马匹繁育进度,不能让骑兵等马,速速从北地或者江南购买优良马匹充入军中,冬天要形成战斗力。” 汤敏应声说道:“是大人,倭国的马匹我也会去采购一些,冬天一定可以形成战斗力。” “骑铳和胸甲呢?”张元彪看着汤敏道:“胸甲我之前画过,应该不难生产吧。” “骑铳已经装备了五十支,主要是因为马上颠簸,容易把铳管里的铅丸火药倒出来,所以研发进度慢了一些。”汤敏道:“胸甲这次也运来了七副,这个胸甲要手工打造,因为不是制式装备,所以也慢了一些,毕竟还要经过临清那边验收,黄岭也是在催促了。” 装备之事在临清军系统确实与别处大军不一样,彼处军阀自己支个铁匠铺就能胡乱打造,效率咋看还高,但是缺乏设计和规划,张元彪的治下大军自己不用生产武器装备,统一在临清那边设计订购与运输,尤其是这骑铳和胸甲,乃是眼下机密物件,自然效率较低,毕竟张元彪的打算是定型后要大量生产,所以成品往往要求较高。 张元彪点头道:“除了成品就行。只要有了规范,那些东西会在不久之后大批送达,很好。吴康兄弟,你也说说看。” 吴康这个称呼,在老兄弟的亲信才能拥有,这一点上就说明了张元彪和吴康的关系了,没办法,这人是崇祯二年就露面的,虽然后来入军较晚,但是军头们服他,他这老兄弟是实至名归。 “训练效果很好,军士们按照之前大同军时的骑兵训练方法,一个正兵带两个个辅兵,这两个辅兵一个负责喂马收拾,一个跟着正兵学习打杀技巧,这样打起来三人可以出两个骑兵,一人在阵后准备。”吴康说:“军士们每天和马匹吃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就能分出来再带更多的骑兵,用不了半年就能把数量扩充一倍。” “慢了点。”张元彪摸着胡子说:“不过骑兵不是速成兵种,军士们也是要熟悉马匹和骑行,我看也不能揠苗助长,就按你的设想继续吧。” 接着就是讨论一些遇到的苦难,说到底就是缺人。 临清军这边毕竟一个马要至少一个人伺候,如果要求严格一些,一匹马不算骑士就要一个人看着,没办法,汉人王朝在养马这个事上,一直都没优势。 同时期建奴的骑兵优势就在于他们的军士都是全能的,本身就是一个合格的马匹饲养着,再加上出征时可以拉扯辅兵和包衣阿哈,他们的军队使用马匹的成本一定会比其他势力低很多。 当然,蒙古人那种变态不算,他们天生就是要和马匹吃住在一起,一个人照顾两三匹马都没压力,他们没有参考性。 第499章 荡寇骑兵演练 会议也没啥讨论的,张元彪在画大饼之后也就开始了宴饮,吃吃喝喝聊聊天,就是这么回事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多加干预未必是好事,倒不如就让吴康他们去折腾,如果真的能练出来大同军那样的骑兵,其实横扫北地也没啥问题了,毕竟当初满贵带着宣大军在崇祯二年时那么点兵力也在野战中没吃多少亏,打的建奴当时气焰为之一减。 再说了,装备了骑铳和胸甲后,再加上这阿拉伯马,横扫北地不说是易如反掌,十拿九稳是可以的。 张元彪在酒场上那是相当霸气,也不知道是穿越者自带的buff还是真的能喝,这伏特加喝起来犹如喝水一般,任谁来都是一碗干了,直接把范学谦他们这帮酒鬼都给看傻了。 闹了一番之后,第二天,张元彪就去检阅这荡寇骑兵的演习了。 吴康站在校阅台上挥舞旗帜,远处的骑兵就开始编队驱动马匹,先是慢慢地缓步前进,然后才是策马急行。 张元彪站在一侧与汤敏他们一起拿着千里镜观看。 之间一个横着的荡寇骑兵三十余人,驱驰着高大的马匹在远处活动,激起的烟尘真的是相当壮观。 先是马匹的缓慢行进,这是骑兵集结的状态,其实骑兵可不是一直驰骋的,大多数的时候骑兵都是步行牵马,这上马的时间也不多,就在那不多的上马时间,大多数时候也是策马慢行,这没办法,马匹的娇贵程度不是现代人能想的,不是万不得已那是死活也不敢折腾这些马大爷,不然要是脱力了,就得很久才能恢复,而且这马脾气很不好,你若是逼迫太急,会记仇的。 阿拉伯马地速度确实较之蒙古马有极大优势,在全力策动前进后,把队伍一侧的对标蒙古马甩出一大截,冲击力着实惊人。 “冲速是压倒性的。”张元彪放下千里镜对吴康说:“全速前进能跑多远?” “说实话大人,没敢试过。”吴康扭过头说道:“这马到底还是娇贵,怕伤到,所以只是跑大约四里,而且是没有携带铠甲武器的情况下。当时这马已经是出了不少汗,再跑就要伤马了,也就试了一次。” “那蒙古马呢?”张元彪好奇地问道。”蒙古马比较好的品种,也就是能全速奔跑三里多,再多了也是脱力,之前和鞑子打杀的时候,鞑子一般是一人两马或者三马,他们靠着马匹数量能够实现长途前进,当然,这样的前进也是战斗开始之后,一般他们也不会浪费马力,只是他们的马多,能及时换,再加上这蒙古马就是耐力强,跑的猛了歇歇也能恢复,但是这个阿拉伯马,要娇贵许多。“”嗯。“张元彪点头道:”多给关亭那边通气,也是要改良马匹品种的,不过这阿拉伯马确实不错,打蒙古鞑子是够了。“”是的大人。“吴康说:”这阿拉伯马确实耐力可以,如果不是频繁的全速前进而是打打停停,也是很有耐力,而且这阿拉伯马跑得快,蒙古鞑子想要打完就跑,依靠马速在小规模的接触站,咱们荡寇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元彪点点头道:”进行下一个演习吧。“ 吴康对着手下说了几句,那边的旗手开始晃动旗帜,远处的骑兵也是纷纷汇拢起来,开始抽出马背上的火铳携行袋中的短管骑铳,对着远处进行射击。 一时间火烟四起,须臾之后才把噼啪声传到张元彪处。 “这马匹也没有明显的骚动。”张元彪举着望远镜说:“怎么做到的?” “我们的骑士日常也是要在马匹周围放火铳的,刚开始这些马匹也是受到很大的惊吓,时间长了也就没啥了,到现在骑士都可以在马上射击,只是有时候风向不对的话,飘回来的烟雾会让马难受。”吴康恭敬地说道:“烟雾这个马匹时间久了也就没啥了,上个月我给汤敏大人要来了一个破铜炮,隔三岔五的也放几次,这些马听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嗯。”张元彪说:“很好。” 说话间,下边的骑兵已经完成了两次放铳,这两个骑铳都是准备好的,拉上龙头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射击效果也就那样,但是这种拥有了速度的骑兵放铳和步兵可不是一个概念,这玩意是太可怕了。 接着是马上换装弹药的演习,侧后几个没有放铳的骑兵策马到前边举铳瞄准,后边的骑士则是匆忙的用定装火药给火铳上膛捣实后,再塞入一大团棉花捣实,这样火铳就能在马背的颠簸中保证火药铅丸不流出,当然棉花也不是最好的,只是现今能找到的最好的。 骑射完毕后就是下马步射,下马步射的好处是不会受到马匹的影响,设计效率和精度会提升,这也是欧洲拿破仑战争时代的龙骑兵常干的事,只是在欧洲这下马步射的骑兵不是方阵线列步兵的对手,一般也是突袭使用,到了后边就放弃使用步射了。 但是此时的大明朝,下马步射就是好操作了,打击敌方的步兵,尤其是乱哄哄受到骑兵恐吓的步兵,一打一个崩溃。 接着步射完毕,是荡寇骑兵的手铳射击,这些荡寇骑兵一人双手铳,这个实在五十余步使用的火器,对标的是清军骑兵的飞斧标枪和铁蒺藜这些投掷武器,也是肉搏前的最后一轮输出。 讲真这手铳射击更是没有啥准头,本来火铳的精度就是随缘,再加上在颠簸的马背上,这玩意射出去就没个数,只是搏概率。从杀伤敌人的效率来看,还是稀疏平常,说不得还没有建奴的近距离骑射牛逼。好在这玩意训练方便,培养一个荡寇骑兵时间不需要几年那么久。 虽然如此,但是对面的敌人可不这么想,这铅子打到哪里都是要命的,反正遇到了荡寇骑兵,大明周边的敌人是没有办法不气馁的。 手铳设计完毕,骑兵把手铳扔到马背上的大口袋里,然后就是抽出马刀向前奔袭,这个时候的马速也是提升至最大,一排亮晶晶的马刀和马蹄铁击打在大地上的声音,让在远处观察的张元彪也是心惊肉跳。 这种声音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恐惧,尤其是当初那些在北地正面扛过建奴骑兵冲阵的老兄弟,都是张大了嘴屏住呼吸。 骑兵真是恐怖如斯。 第500章 墙式骑兵 荡寇骑兵的演练很好看,张元彪看着稀稀拉拉的队形,一边笑着与身边人聊天,一边幻想着这骑兵人数达到满员五百骑兵成营后的样子。 五百个骑兵,加上辅兵和饲养,就是约莫两千人的大军,三个这样的荡寇骑兵营,放出去烧杀掳掠简直是无人能挡,即便是有相同数量的敌人出来阻击,一轮轮骑射之后,啥军队他不得崩溃。 这样的三个营完全可以左右一场会战的胜利。 “还少点什么。”张元彪放下千里镜对吴康说。 吴康也是不知道说啥号,说实话他在大同的时候,那边的家丁骑兵三个也不是这荡寇骑兵的对手,他实在不知道自家大人在琢磨啥,只能张着嘴不知道说啥。 “还是缺一个硬抗敌军骑兵的骑兵。”张元彪严肃地说:“这荡寇骑兵是一个巨大的匕首给敌人放血的,但是在正面的战场上,两军合战,侧翼需要一只强大的骑兵才行。这个骑兵要有肉搏的精神和严格的纪律,是可以与敌人骑兵正面对冲的狠角色。” 吴康看看荡寇骑兵,再看看张元彪大人,也是点头道:“确实如此。” “你要组建另外一个骑兵队伍了。”张元彪道:“就叫胸甲骑兵吧。” 张元彪的脑回路比较大,他的手下都是知道的,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一边的汤敏也是很淡定地点头道:“这个名字好。” 范学谦也是懵,心说这拍马屁的功夫汤敏军师今天不在状态啊,这名字平平无奇,实在是太普通。 “骑兵配备胸甲铁盔和马刀,再给一身轻便棉甲,马匹也要弄点棉甲。”张元彪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侧翼,然后迎击建奴的骑兵,也可以当作追击骑兵使用,作战方法要变化一下,就是排成墙一样的骑兵队形,与敌人的骑兵撞在一起。” 此言一出,周边几个人都觉得这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直至是疯狂他妈给疯狂开门,疯狂到家了。 “那。”吴康第一个反应过来,说:“大人,咱们的兵没问题,那马它也没这胆子知道前边有危险还会硬冲啊。咱们的对冲一般是松散队形,大家都这样打过去,如果真的是密集,就要蒙马眼,这个要慢慢训练,马匹短暂惊吓之后不减速也能冲一会,但是排成墙冲的话,我怕马自己就跑了。” 吴康作为骑兵大师,说的那是一点不假,人可以被各种情绪左右,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但是马可不是傻子,他们精得很,人家就是个饿了要吃,吃了要繁衍后代的马,让马去送死,这马可不干。简单地说让马去撞墙,除非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不然肯定不去干这傻事,即便是训练也白搭,没有马会有献身精神,所以干大事要蒙马眼瞎冲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骑兵会在英军空心方阵外看着明晃晃的刺刀兜圈子,所以骑兵的优势在进入近代之后逐渐下降。 但是这有个好办法去解决,那就是墙式骑兵。 墙式骑兵说白了就是一排骑兵挤在一起向前,随着冲锋的马速提升就会越来越挤,直到把骑兵的腿都给挤的不能行动,当然欧洲还出现过把骑兵的腿给挤到骨折的案例,反正就是一句话,谁也别想跑,骑兵和马一样只能往前。 这种看起来荒谬还傻的战术,确实是反人性和无解的,这玩意压上去,别人看着墙式骑兵就是一个墙,松散的敌人骑兵只有跑路的份,因为他们的马匹也不会选择撞向这个高速移动的墙,这是妥妥的要命。 士兵和马都别想跑,即便是有些马匹被击中,他们也别想出逃或者停下,因为挤压的骑兵们还在策动向前,巨大的挤压力会拖带着他们一起向前,直到逼走敌人,或者相撞在一起。 这种骑兵的可怕之处就是不拿人当人用,不拿马当马用,在战争时代,大家想想吧,两支飞驰而来毫无空隙的墙式骑兵撞在一起,就看谁作战意志坚定了,否则这玩意会把人看傻。 张元彪把自己的想法给吴康说了之后,这个老骑兵也是陷入了沉思。 汤敏也觉得这样的战术很奇特,但是他在军队里边没啥威望,现在也不过是实际领了几个山寨的队伍,在这些军头面前完全不够看,所以也是跟着思考,没再言语。 “大人,这样训练也是可以的。”吴康说:“可是进入战斗后,如果地形复杂,我怕也是不好去实行,比如在丘陵地带,道路上会有小的石头,哪怕是在草原上,如果鞑子的骑兵一看不妙就往别处跑,他们回头箭很厉害,到时候咱们的骑兵那么密实,也会吃大亏。” “就模拟两种情况,一是防御作战我军骑兵迎战冲阵的鞑子骑兵,他们的目的是冲垮侧翼,我们的骑兵迎上去,如果能挫败敌人的计划也是很好,再一个是我们骑兵充当进攻角色,要去冲垮敌人的侧翼,这样的情况下使用墙式骑兵。” 吴康也没啥说的,只是点头道:“大人这样练兵,要损耗不少的马匹,而且训练中也可能造成伤亡,如果后期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希望大人能体谅。” “嗯。”张元彪点头说:“这些我知道,损耗你不要担心,伤亡尽量避免,你看着琢磨训练方法吧。” “大人,我还是有些顾虑。”吴康说:“咱们的荡寇骑兵已经是很出色了,完全可以使用荡寇骑兵来消耗敌人骑兵的冲击,这样的墙式骑兵前排往往是伤亡很大的,我怕军士们自己先撑不住。侧翼部队可以多准备拒马和武备车加固,而且在平地上灵活性也还行,这骑兵对冲,说实话,我在大同时也没怎么用过。\\\"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强军的一大特点就是无畏冲锋。”张元彪最后总结道:“此事要如此,哪怕是以后用不上,也要准备好,这支骑兵将来作为我的总预备队使用,若是与建奴交战陷入焦灼,只能用他们去打开缺口。至于伤亡大,我不会让他们白白付出,这支骑兵就是近卫骑兵,全员属于我的亲卫骑兵编制,指挥官后边也会是我的亲卫副将,待遇参考我的亲卫白马义从。” 这样的赏格倒是让人心动,这样的编制更是让人无法拒绝,吴康眼见如此,也是点头称是。 第501章 与郑芝龙的会面 大明崇祯十二年九月三日,晴,日照港。 东部事情千头万绪,在巡查完高丽驻屯军之后,张元彪在济州岛搭乘海军军舰莎莎号,前往日照港与郑芝龙会面。 这次的会面是两位大佬完成合作之后的首次相见,之所以约在日照港相见,也是因为郑芝龙预定的战舰即将下水。 作为第一艘交付郑家的盖伦船,这个配备了五十门海军标准大炮的大船那是郑芝龙做梦都想得到的神兵利器,有了这个船,他的郑家海商集团在南部就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当日在日照港的军港处,张元彪与郑芝龙进行了友好的交流,二人惺惺相惜相互吹捧着彼此二年来蓬勃发展的趋势,得益于自己儿子郑森的经常写信,郑芝龙对于张元彪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二年也是相当配合的给儿子郑森钱粮和人手,说是全力帮助张元彪干点事,其实也是在派人观摩学习先进技术。 军港处站立着郑芝龙的水手们,这些水手都是郑芝龙派来学习操作船只的福建人,属于郑芝龙的嫡系人员,总计二百人的队伍此时正是穿着临清海军的蓝色大衣整齐站好,他们的领队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 这郑芝豹原本就是郑家水军的重要人物,在郑家一直是郑芝龙的左膀右臂,而且他还是有大明官职的实职武官,在来日照港前就是游击将军,为了保证这支队伍在日照港的稳定才被派来实际负责,为的就是把这些郑家种子水手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五弟。”郑芝龙抱着自己的弟弟说:“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在这边日夜苦练,现在大船要交付了,你就是咱们这个船的船长,你要好好干,我在泉州等着你开会去呢。” 郑芝豹也是很高兴,这半年来都是憋在此地,不仅要被东海公司的组织训练,还要遵守这临清军的军法,虽然他地位超然不会有人针对他,但是东海公司的教官可不惯着他的手下们,什么临清精神注入棒和关禁闭,让这些老号的福建海匪们吃了不少的苦头。 “一定把船顺利开会去。”郑芝豹立正严肃回复道。 身后的水手们也是各个站好,没一个人作声。 要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在此地呆着,郑芝龙都会以为这些人已经被策反了。 “弟兄们也人人有赏,没人五十两银子,等着回到了泉州,再每人赏赐一百两。”郑芝龙大声的喊着,直到那些水手们纷纷欢呼起来才罢。 张元彪在一边看着好笑,却是说道:“郑大哥真是大手笔,佩服佩服。” “郑家的儿郎能吃苦的。”郑芝龙笑着说着,打打哈哈一行人就去船坞那里。 船坞里停泊着新建立的大船,就等着中午涨潮时解除固定把船推入大海就行了。 “按照这边的传统,大船下海要起个名字,这样才算完美。”张元彪说着,“不知道郑大哥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哦。”郑芝龙也是知道这个,他在信件中一直被莎莎琪琪这些名字洗脑,其实一直在嘲笑东海公司的人太沉迷女色,整出来这些阴柔的名字给大船,八成是不吉利的,所以自己也一直在想,取了很多的名字,现在被张元彪问起,当然是高兴地说:“就叫龙翔号。” “龙翔于海,好名字好名字。”张元彪拍着马屁说:“这名字好,一听就是要干大事的,够霸气。” “哈哈哈。”郑芝龙看着那大船,也是心花怒放,跟着说:“莎莎号也不错,也不错的。” 反正就是没营养的对话,两个人只要表现出挺熟挺好就行,下边的人怎么在谈判中使劲都不关他们两位大佬的事。 接着就是下水仪式,按照他们福建的风格,先祭拜妈祖,再焚香祷告,直到把船送入大海,这龙翔号就开始近海适应性航行了,到时候他们郑家的水手们就会在船上折腾,直到熟悉完毕后再开回福建,当然随着东海公司和郑家合作的深入,他们也在沿途海上设立了不少的补给点,比如九丈原海军基地、舟山岛再到湾湾岛,反正大船出发后再沿途都会得到照顾,即便是遇到了暴风也能找到地方停靠,完全不用担心这沿海行船的困难。 一天的折腾完后,就是例行的酒会。 海军大楼戒备森严,红衫军已经在外边加紧了防备,而大楼里则是一派祥和。 “张大帅快尝尝这个。”郑芝龙指了指一个盘子里的食物说:“这是我们泉州的特产土笋冻,乃是我们泉州海滩上的一种小海虫,煮了之后会成为这种冻,我们的水手在岸边停靠时常常吃这个,很好的。” 张元彪看着那个黑暗料理,也没作声,直接用汤勺放在嘴里咀嚼,然后连声称赞美味。 这些都是郑芝龙派来的厨师烹饪的食物,之前郑芝龙打着水土不服的名义,往日照港定期派厨师带着福建食物来劳军,为那接受训练的郑家水手做饭,其实就是派人来打探消息,这样的美食活动,也会给海军总部的大佬们做饭,所以这些海军军官们倒是习惯了这些东西,反正都是好吃的,这些海军军官以前也都是穷苦出身的家伙,所以也没有拒绝的想法,吃来吃去,这福建饭菜在海军也算是美味了。 张元彪一边称赞,一边腹诽不已。 但是愉快的气氛还是很好的,军官们相互敬酒,酒水中也有来自福建的米酒,各种口音交杂其中,宴会的好处就是拉近大家的关系,毕竟现在双方还是蜜月期,从上到下都是相当的和睦。 酒宴结束后,就是大佬们的私密谈话。 张元彪和郑芝龙这两个没啥家国概念的人在小黑屋里商量着大明朝的未来以及将要实施的合作计划,主要是贸易的安排,两个大佬只是谈大方向,手下的人会负责实现。 汤敏和郑芝龙的亲信在屋里记录着,一条条一件件大小事情之下,就是将来海上利润的划分。 整的来说东海公司所得占比是在下降的,但是海贸巨大的利润基数在那放着,每年数百万的收入直接让张元彪都快迷失了。 有了钱,就有了资本去明末争霸,郑芝龙对于北边的兴趣不大,只是对于张元彪拥立新皇帝的事感兴趣,之前的合作契约已经约定了福建王的大事,所以郑芝龙也想着组织一支够强大的陆军将来在天津登录,对,郑芝龙打算要下天津港了。 对于这件事,张元彪也是不知可否,只是提出了各凭本事的大前提,天津作为以后北京之战的关键位置,关系到北伐军队粮食补给的大事,所以天津最后被分成两个部分,郑家可以占据北城及港口,而南城和港口则是临清军的地盘。 可怜的天津卫,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人在山东的谋划。 而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大佬,则是在静静等待着北方的巨大变化到来。 当然,郑芝龙也不是全信张元彪的,他脑子里不觉得北方会乱成那样,他之所以要针锋相对地提出打算,也是基于扩军方向地需要,毕竟福建相对稳定,他扩军也没有什么具体作用,但是眼看着张元彪频繁落子,这盘棋他也要入局。 无非是钱嘛,他郑家又不缺钱。 第502章 清军要来了 崇祯十二年的秋天,一份份文书被送到了张元彪处。 这些来自高丽的文书,在仁川港被内海船队送到日照港的汤敏处,然后被加急送往临清。 信件中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清军的动向,各种物资的调集和军队的调动,都把一切的目标指向了长青堡垒。 大战一触即发,只是情报上并没有提出这次清军进攻的规模。 是清军南下全面消灭高丽小朝廷,还是攻略长青堡垒为之后的南下扫清障碍? 不管怎么样,清军是要拿长青堡垒下手了。 这个消息传到临清之后,张元彪倒是没啥吃惊的,他毕竟还是去过高丽的,北边的山地和山谷小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清军的进攻路线既然不可能在海岸线沿着进攻,那么唯一的道路就是坚壁清野多年的长清堡垒地区,这里是南下高丽的必经之地,否则清军就要忍受之前高丽之战时被东海公司内海船队骚扰的旧梦,那是很痛苦的游击战和攻坚战。 张元彪在临清也是天天调度,下发一份份文书到黄岭和汤敏处。”增调游骑兵一千人驻防宁邦城,再增调刘青杰带一千城市卫队去保护宁邦城到长青堡垒的道路。“张元彪对机要亲卫下达着命令。”敦促汤敏,让他把手下的山寨军集结一个营五百人去驻扎宁邦城,同时告诉汤敏,让他协调高丽王,选派两个模范师到马山和东部棱堡后城防驻扎,为大军接应。“ 机要秘书疯狂地速记着。”再以我的名义给郑森写信,让他在确定建奴进攻前,退回到宁邦城呆着,万万不可让他在长青堡垒,我怕万一出点闪失,没办法给他爹郑芝龙交代,此事让黄岭亲自书写,一定要让他去宁邦城。“ 交待着这些东西的同时,一辆辆大车也在沿着道路疯狂向长清堡垒输送物质,这里边有武器弹药也有粮食等日常消耗品,一队队支援的士兵也在道路一侧缓慢行军。 就在长清堡垒戒严的同时,一支由三个旗组成的清军也在完成着集结,此时的清军已经完成了秋粮的收割和收集,他们在高丽向导的支持下,开始在宽甸集结然后南下,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毫无阻拦就进入了高丽境内。 只是这次的进军顺利是顺利,就是没见到什么高丽百姓,甚至村落镇子也被焚毁殆尽,除了能喝到水,一点抢夺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也是在统兵主将阿济格的计划之中。 爱新觉罗·阿济格,满洲正白旗人,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二子,多尔衮之胞兄,母为大妃阿巴亥。 他是多尔衮三兄弟的老大,也是跟着皇太极走的最近的一个,在皇太极不断削弱两百旗的时候,还是极大的信任他,在之前伐高丽时也是带在自己身边,这次让他带兵去看看,其目的也是在削弱两百旗,因为那个棱堡皇太极已经知道了,只是当初清军大军分成两部在草原和大明京畿地区活动,剩余的清军还要在辽西和辽南两个方向盯着明军的异动,所以只能选择看着东海公司在高丽北部折腾而没办法集中兵力打过去,所以在其余方向完成军事任务和秋收之后,南下高丽也成了皇太极的重中之重。 所以这次派遣的队伍不仅有两白旗的主力,还有大量的汉军与新组建的乌真哈超火器部队,是要先去打打试试,统兵之人自然定成了阿济格,下达的命令是摧毁这个两千余人驻扎的堡垒,打开去高丽道路,为大军冬季再次掠夺高丽做准备,这次的深度战略目标是掠夺高丽为明年辽西会战做准备,所以攻略的先锋就交给阿济格,打下来是提高阿济格在两百旗的地位,同时也会消耗两白旗的实力。 阿济格夏天刚从明国凯旋,在京畿打得不错,也熟悉了红衣大炮的使用,虽然伐明的大功被多尔衮得了,但是他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作为皇太极在正白旗的代理人,是时候给他加点战功了。 一个二千余人的堡垒,再坚固能抵抗到啥程度? 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在3米左右,口径110至130毫米,重量在两吨以上。崇祯四年,后金在沈阳利用俘虏过来的工匠刘汉,成功仿制了西洋大炮,定名为“天佑助威大将军”。后来孔有德叛变又带来了火炮技术,让清军的火炮水平直线上升,其战斗能力甚至在同期明军之上。 除非是攻打坚固大城或许会被城上防御火炮居高临下打击无法奏效,对付小型堡垒那是没得说啊。 乌真哈超营的火炮在之前的战争中可是有很大的效果,其部队装备红衣大炮口径能达到120毫米,在之前大凌河战役中,八旗军使用红夷炮攻击大凌河附近的明军据点,炮击的效果相当显着,明军各个据点均陆续投降或弃逃。到了十一月大凌河城中粮尽援绝,明将祖大寿不得已,率尚存的万余军民请降。 所以三个旗的清军,加上火炮的支持,攻打这些堡垒易如反掌,实在不知道有啥难度。 只是清军不知道着棱堡的威力,再往后翻一百年,他们的后代康熙大帝,在雅克萨之战,带着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炮,都没办法吃掉俄国人的堡垒,更别提这个石头和水泥加固且储备丰富的长清堡垒了,对于此战的胜利,张元彪也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只是他不确定清军到底会来多少人,他怕的是清军倾巢而出派出重兵围困长清堡垒然后大军再南下攻打宁邦城,如果是这样,这就是国战级别的大会战,到那时,自己在高丽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只能调集大军前往宁邦城搞个大会战,到那时候,自己的这点人马,哪里经得起这样巨大的消耗,一旦宁邦城陷落,高丽北部就是全盘完蛋,战局又会回到高丽北伐之前。”告诉汤敏。“张元彪揉着头说:”如果宁邦城被围攻,他要让海军和内海船队,出击辽南,围攻复州,以缓解长清堡垒方向的压力,至于兵力,他自己筹集,实在不行就动员东江军参战,无论如何,必须保证宁邦城不失。“ 这样的命令确实有点沉重,也是万不得已才能去做的,毕竟东海公司的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对复州城进行围攻。 要想围攻复州城,至少要两万军力才行,否则根本就无法完成围城。 只期望清军在长清堡垒碰个钉子,痛一下就撤回去,大家在高丽边境维持平衡就好,否则牵动打起国战,高丽就是个无底洞了,到那时候,哪还有精力去参加明末大逃杀?”让王树正做好准备,取消休假,归拢游骑兵主力。再发信给登莱的赵大云部,让他在罗山寨集训主力,随时准备出战。“ 机要亲卫记下后就离开了。 而历史又将迎来一个新的篇章。 第503章 不退 九月三十日。 阿济格大军的先锋抵达长清堡垒外围防御点。 清军的优势骑兵在长清堡垒外围二十里与驻屯侦察哨位开始接触,这些外围侦察哨位也是清一色的骑兵,在与清军照面后就焚烧营地开始撤回。 巨大的黑烟在北边出现,随即长清堡垒就开始封锁堡垒,遣散民夫往南跑路。”郑公子。“胡青牛擦着汗对郑森说:”您快点带人去宁邦城据守吧,汤敏那边已经连发三封书信,要你前往宁邦城驻守,那边非常需要您,。“ 郑森作为北部驻屯军副将,虽然受到胡青牛这个主将的节制,但是他的地位超然,在这边说他是真正的大佬也不为过,所以郑森也是态度坚决。”胡将军,我已经上书给大帅与汤军师分辨,此时我更应该在此地协助胡将军守城。“郑森说道:”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迁怒于你。我也给父亲大人写了诀别信。“”不是这样的。“胡青牛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喊道:”郑公子,大人在此地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现在清军来了至少三个旗的主力,兵力不下两万人,我胡青牛不怕死在这里,因为我跟建奴那是有血海深仇,大人放我在这里,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手下的那些军官也多是和建奴或者孔有德有仇的,我们死了不当紧,但是郑公子你身系我临清军的未来和大人的计划,将来还要反攻辽东立不世之功,可不能在此地受困,趁现在建奴没有过来,你速速带人前往宁邦城,在那里也是支持我们作战的。“”我意已决。“郑森对着西边拱手道:”我相信张大帅也会支持我的。“”张大帅不支持。“胡青牛拿着书信道:”张大帅亲自下发的书信,要我一定要护你周全,你若是不肯走,我就让手下把你绑到宁邦城。“”我为大军副将,若是临阵逃脱,以后弟兄们怎么看我?“郑森道:”而且现在大敌当前,我为副将此时逃遁,手下的军心士气如何稳定?“”这不是临阵逃脱。“胡青牛大声道:”大人安排你去宁邦城守备,张大人文曲星下凡,向来算无遗策,他说让你去宁邦城,那定是算计好的,你若不去,宁邦城出了问题,如何是好?“”宁邦城有汤敏军师一力承担,我去了也没啥用。倒不如留在此地,协助胡将军守城。“郑森坚决道:”我已经给张大帅写了书信,此事我意已决。“”来人。“胡青牛大声喊道:”把郑公子绑了送到宁邦城。“ 屋外涌进来一群大汉手持绳子,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郑森一把抽出自己的匕首放在脖子上,道:”你们别逼我,这次无论如何我是要留在此地杀贼,若是要把我送到宁邦城,就把我的尸体送过去吧。“ 胡青牛也给吓到了,赶紧挥手让手下出去,道:”郑公子,你别这样。“”不许再叫我郑公子,我是你的副将,身系长清堡垒和北部驻军的弟兄性命,就叫我郑副将。“”好好好。“胡青牛也是无语了,只能说:”郑副将你先把刀子收起来,再指挥所你拿着刀子干啥,大家好好商量,你既然不肯走,就我也不舍得你走,毕竟这些时日咱们在一起,我对你的人品见识那也是佩服的紧,咱们各退一步,你可以不走,就写下书信给郑大掌柜送去吧,也给张大人写一份,说明是你自己要留下,然后如果后期咱们守备不利,你要听我的,我把骑兵都给你,到那时候你得出城跑路,至于时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了,但是你不能有闪失。“ 其实胡青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只是嘀咕着这些,他也有种预感这郑森会选择留下来,既然如此也只能如此了。 郑森旋即就写下了书信,让自己的亲卫送出去,还取下了自己的玉佩交给亲卫说:”告诉我父亲大人,若是城破,我就以身殉国,让他不要伤心。“ 那个福建亲兵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他还想开口劝,也被郑森打断,大声对胡青牛道:”胡将军,如果城破,我随你一同赴死。“ 胡青牛也是没办法,登时就恢复了精气神,大声喊道:”来人,速速把军官都喊来,军议。“ 没多久,分散在堡垒内的军官们都是神色匆匆地走来,在指挥部这个制高点上开始了军议。”狗建奴的大军已经开过来了。“胡青牛笑呵呵地说:”妈的,等了这么多年,又能跟这些王八蛋交手了,为了这一天,我都等了多少年了,当初和大人在北京城下跑路,被建奴追着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现在也有了这么多地军士和这么坚固地堡垒,还不得痛痛快快地杀建奴?“ 底下的军官都是一阵欢呼,这欢呼倒不是装的,这些军官自打入了北部驻防军,每天就是为了被包围准备的,有胆小的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能选到这里来的,多少都是和建奴有点血仇的。”郑副将本来是要去宁邦城守备的,但是郑副将不愿意和大家分开,执意留在此地与我等一起血战,这气度你们看看,服不服?“胡青牛大声地说。 这个倒是有点让这些人吃惊的,他们这些军官都知道郑副将的身份,那是相当的超然,所以平日里虽然恭敬,确实是没把他当成自己人来看,毕竟这个富二代只是在此地体验生活,哪知道他还会真的留下来被包围,这个可不是什么好活。”郑副将威武。“”郑副将好魄力“ 这些话说出来确实是提振了不少的士气,把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毕竟他们也知道,这郑副将在此坐镇,后边的张元彪大人无论如何也会拼命救援的,这个好处是巨大的。 接着就是临战前的安排,无非是听取各个部门的备战情况,安排一下战斗的情况。 在得知粮食水源准备充足之后,胡青牛也是轻松地说:”今日伙食开始进入战争水平,让弟兄们都吃好喝好,准备与建奴来场大战。“ 就在长清堡垒完成动员的时候,汤敏也收到了郑森的亲笔信,上边洋洋洒洒写了不出来的理由,这些东西把汤敏给看烦了。”郑大公子,你这是逼死我啊。“汤敏苦笑着,对心腹说:”走吧,咱们去宁邦城,让赵大云也准备好,先去日照港等着吧。“ 这郑森留下的事,张元彪也给过预案,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长清堡垒是必须要守住的。 第504章 清军 崇祯十二年十月三日。 清军骑兵斥候开始出现在长清堡垒外围,作为主要防御阵地的长清堡垒立刻就点燃了狼烟。 随着狼烟的升起,长清堡垒往南五十余里到宁邦城的大小营寨都开始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这些穿着白色甲胄的骑士策动着马匹在长清堡垒外围慢悠悠地走着,他们狼烟见多了,也没有当成回事,毕竟这些年明军都没啥正事,就是不停放狼烟预警和求援。 因为长清堡垒完全放弃了出去战斗的想法,所以这些清军斥候也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开始向长清堡垒后方驰骋,只是留下不多的清军在长清堡垒外围呆着等大军前来。 这些斥候都是清军中的精锐战士,他们不光要在大军之前侦察敌情开展前哨战,也会在这边观察地形地貌为大军提供安营扎寨的位置。 站在高处的胡青牛放下千里镜,笑着对郑森说:“郑副将,这些狗建奴要大吃一惊了吧,附近五十里都没有人烟,咱们堡垒附近别说是树,就连小山丘都给炸平取用石头了,我看这些家伙们怎么在此地立足。” 郑森也是哈哈大笑,说:“前哨退下来前,已经焚烧了一些灌木,建奴这次来,除了喝水能管够,像搭建营寨都费事。” “可惜了咱们没有足够的骑兵。”胡青牛说道:“否则一定出去会会这些建奴的哨骑。” “咱们的荡寇骑兵我也有所耳闻。”郑森说:“真打起来,这些鞑子也没啥用。” 胡青牛也知道己方的少数骑兵在宁邦城驻守,两地间隔五十余里,那些少量的骑兵只是防御周边,根本不可能过来的,而沿途的大小据点,他们对付少量轻装而行的建奴还行,如果建奴派出数千人前往的话,也确实很麻烦。 进入战场的建奴斥候越来越多,他们渐渐汇集在堡垒北边的山坡上,纷纷解开马鞍开始安抚马匹,而远方的大道上也是烟尘滚滚旌旗飘飘,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军前锋大队抵达了长清堡垒外围五里处,开始下寨。 下什么寨,周边连像样的木头都没有,只能是在斥候的引导下,沿着大道一侧的小河下寨,所谓的下寨也不过是挖掘壕沟而已,木头营寨也拉扯不出来,只能是铺设帐篷开始休息。 这就是缺乏堡垒外机动部队的缺点,人家可以从容不迫地安营下寨,而不是还要分出部队去防备偷袭,倒是让他们可以得到充足地休整。 前军先锋之后是陆续到来的大军。 所谓是人数过万,铺天盖地,那些清军按着斥候厘定的位置开始纷纷进入,人喊马嘶在五里外热闹非凡,很快就把整个北侧都给变成了营区。 不得不说清军多年来的打仗经验,让他们的安营下寨非常有章法,各个队伍的间隔和营帐摆放的顺序很到位,这样不仅便于调动还能防止火灾,而且他们的内部构造也是很有意思,刚刚完成下寨的安排,那边巡逻的队伍就拉扯起来,而且肉眼可见的完成了对于临清堡垒的简单包围。 下午时分,清军的使者就从队伍中出来了。 这五个清军在堡垒外二里处下马,抽出自己的佩刀插在地上,然后挥舞着刀鞘大步而来。 这个时候不能怂的,胡青牛也穿戴好盔甲,带着一众亲卫走下指挥部,来到了北门的吊桥处,招呼手下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这五个清军入城。 一行人在城门洞处会面,接着就是互相扯淡。 “我大清天兵十万已前来,尔等不要再多做抵抗,可以速速归顺大清,赏银万两,此处堡垒官兵一体升三级,还有优厚赏赐,管队军官一如之前统带自己手下,而且不必参与我大清灭高丽之战,如此我等不需刀兵,都是极好。”带队的清军使者用汉话侃侃而谈。 胡青牛也是笑嘻嘻地说:“你这是八旗汉军吗?居然背弃祖宗来当说客,本来是要杀了你祭旗,但是看你靠着老婆侍奉满洲野人才到今日,实在不忍心加害,你这就回去吧,我们是要打到底的,大家在战场上见,有本事就把这个堡垒打下来,多费口舌没意思。” 那使者也是丝毫不为所动,一点情绪上的波澜都没有,跟着说道:“我大清军律,围城前投降免死,围城后再投降或者被打破,鸡犬不留,现在大清越来越强大,顽抗没有好处的,劝你们早做打算,不然只有以卵击石。” “哈哈哈。”郑森笑着说:“你这家伙还是念过书的,居然为了活命就给建奴当奴才,你也不要多说了,赶紧滚回去给你主子说吧,这边要想打下来,就靠着尸体堆吧,如果怕了就赶紧滚,若是要打,也别磨磨唧唧。” “好。”清军使者抱拳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咱们就在战场上见吧。“ 清军使者说完就扭头就走,胡青牛他们也没兴趣拦着或者戏弄这几个人,在他们走后就升起吊桥,关闭城门,军士们也没有什么鼓动的大会,就是各司其职在棱台或者藏兵洞带着,或是抽烟或是小声交谈,只有负责了望的军士还在一遍遍汇报着消息给管队军官。 沉默的堡垒外,是越来越大的清军营寨,五个使者回到马处就翻身上马返回营寨,给他们的主子汇报。 阿济格听着汇报也没说啥,这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一般明军要么远远跑路要么坚守,谈的意义不大。”给他们每人五十两赏赐,再赏赐美酒。“阿济格笑着说:”区区两千人的小寨子,还想阻挡我们大军,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举下城,传我口讯,先登者,擢拔三级赏赐世职,击杀一个守军,记功一级再赏银五十两,哪个牛录杀了守将的,积功之外扩其丁口。“ 这样的消息在清军营地传播,那些牛录们也是各个精神焕发,各个都是摩拳擦掌,这次的赏格可是不得了。 比起明军动不动给钱,满清初创之时就对于军功很是严格,从小兵到将军无非是二十四级的军功,除了在野战中身先士卒斩杀敌人之外,赏赐最重的就是攻城破坚的战争,没办法,先登之功那是必须重赏的,不然谁愿意九死一生身先士卒拿命相搏。 和珅的祖上也是先登之功,被给了个轻车都尉。 可不要小瞧了这轻车都尉,品级视三品,分四等,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年俸235两,禄米117.5石,袭7次。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铁杆庄稼,全部折换成银两,这可是每年五百两左右的大钱,子孙世袭七次,每年啥也不干就是大笔的银钱,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第505章 备战 堡垒外的清军戒备森严,一个个火把宛如星辰一般把堡垒外点亮,实在不知道来了到底多少人。 “这些鞑子带了多少辎重?”郑森站在指挥部的高处感叹道:“之前在临清与李国藩大哥聊过,这每次出战的准备物资很是繁杂,长途行军除了吃喝用度,还要备齐燃料和帐篷,医师按一百人一名,而军法官也要二百人一名,保民官五十人配置一人,再加上骡马驮马豆饼,实在是复杂。这鞑子驱赶这么多人前来,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战兵?” 胡青牛是老牌的文盲老兄弟,这些年虽然也是锻炼颇多,但是他的领军能力也就是这一千余人的水平。 管理学上有个极限,那就是一个人能控制十五个人,否则管理能力就会急剧下降,甚至会对管理造成巨大影响,所以张元彪为了照顾自己的文盲弟兄们,军制基本上就是三三制,三队为一旗,三旗为一个百户,三个百户成一营,三个营为一千户。 老兄弟多是千户,手下实际能打的战兵,就是一千人左右,再加上辅助队伍和辎重兵,基本上就是一千五百人的队伍。 就拿胡青牛来说,他就是要面对三个营长(副千户),亲卫队长和辎重部长、军法官和护民官,以及他的两个副将,这样就能把握一个队伍的脉络,而不用分散太多的精力去对付人事。 胡青牛以下,那些副千户百户们面对的差不多也是如此,都是十个八个的骨干,对付好也就能把队伍组织起来。 听着郑森的话,胡青牛是没什么兴趣评论的,他知道对面这阵势估计不下一万五千人,这还不算后边的辎重与包衣,就看这军力,是己方的十倍,而且下边的建奴可是正儿八经的镶白旗和正白旗满洲大兵,这些家伙可是悍名在外,不能让人小瞧。”明日大战,郑副将,你带手下守南门,万万不可出去。“胡青牛接了这句话,郑森也是有点忍俊不禁。”胡将军。“郑森道:”明日大战,张副将被你安排在东门和西门,我去守南门那里能行,那边建奴根本就没有布置军队,我明日要去北门督战。“”哎。“胡青牛掐灭了自己的百宝路香烟,叹气道:”你是一点也不听我的,我可告诉你了,你是我的副将,我作为主将,你是要绝对服从于我,按照我临清军的军法,战场拒绝上官差遣,可是要吃军棍的,但是现在大敌当前,我就不惩戒你了,服从我的安排就行。否则军法从事。“ 郑森也是无可奈何,抱拳接受这个安排。 看着郑森离开会议室,胡青牛才松了一口气。”大人,我们还按原计划进行吧。“胡青牛的另一个副将赵二宝低声问道。”嗯。“胡青牛说:”你负责北门,让老三他们去负责西门,我在指挥部担任总指挥。“”好嘞。“赵二宝笑嘻嘻道:”郑公子真是勇武啊,开口就要北门防务。“”赵公子确实勇武。“胡青牛道:”只是他太年轻了,哪里经过战阵,北门关系到大军的生死,必须是老兄弟才行,不然打起来那么可怕,万一吓到他怎么办,大帅常说将为兵胆,军士们都看着呢,万万不可出闪失。“”那是自然。“赵二宝笑呵呵的地说:”不瞒大人,当初在莱州城外与东江叛军对打时,我也是第一次上阵,真的是吓得尿了裤子,从开始对敌往前冲,我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直到打完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提着脑袋去搏命,第一次都这样。“胡青牛笑了笑,说:”大人我刚开始跟着大帅在北京城外逃命时,也是啥也不知道,就是听大人的招呼,也不觉得自己都干啥了,这仗就打赢了。哈哈,现在想来也是稀奇,明日就要与正儿八经的建奴对战,我还是有些期待呢。“”放心吧大人。“赵二宝说道:”我下午去巡视一圈,弟兄们都很好,建奴这次来多少都白搭,宋七他们几个军官还嚷着要出去劫营挫挫这建奴的锐气。“”哈哈。“胡青牛说:”宋七这王八蛋,一天天就会吹牛,明知道不许任何人出去,还能吹牛,不过也好,建奴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东西,一样是人,我就不信他们能挡得住大炮。你去把炮兵校尉叫过来,我还是要交代一下。“ 赵二宝拱手出去,屋里又剩下了胡青牛一人。”东翁。“师爷陈久从屏风后走来,抱拳道:”粮草物资都是清点清楚了,堡垒足用半年。“ 军队文化水平低到感人,缺乏读书人的张元彪是选择培训一些落魄书生以师爷的身份入军参赞军务,像胡青牛这样的北地驻军主将,处理三千人左右的吃喝拉撒,也是要有自己的文官队伍,每日处理的文书和账册那是一点也不能少,该有的部分也是相当的复杂,不然这些大老粗只会带兵打仗,那些东西谁能处理?”你看着安排就行。“胡青牛对于这些东西也是缺乏敏感度,对于军需和文书作业他向来是扔给手下和这些文官负责,所做的工作内容就是签字画押,有啥想知道的数据就把陈久喊来询问,当然这陈久与他配合时间长了,也是和胡青牛一样,慢慢地水涨船高,他俩已经是在一起数年的老人了,配合那也是相当的默契。 这些文官幕僚跟着主将,只要是不被替换也是跟着升迁,他们没有并入临清军系统,但是待遇那是相当的优厚,毕竟这些读书人知道了临清军太多的内情,万一放出去都是很危险,所以待遇的优厚远胜于在官府那边工作所得,如果他们想要加入临清军系统,也是有专门的转职办法,一般都是从百户的官职给起,为了安抚这些读书人,张元彪也是大费周章的从古籍复活官职,大多是什么博士、从事中郎、长史、议郎、主簿之类的,也是有升迁品级的,比如这陈久现在就是月银十两的长史,手下管理着八个幕僚组成了胡青牛的内政班子。 第506章 清军的不爽 比起长清堡垒里的一派和谐,堡垒外驻扎的阿济格大帐里就郁闷多了。 大军出征,日费千金,就算是满清大兵再能吃苦耐劳,那吃喝拉撒也是要照顾周全的。 这一路上啥缴获也没有,吃的喝的全是从宽甸基地带出来的,虽然是八旗兵出战自带干粮,但是要想吃得饱吃得好还是要不停掠夺才行,不然从后方拿粮食消耗太大了。 孙子兵法上说吃敌人一斤粮食能当自己二十斤粮食,以外大清军队打到哪吃到那,别说粮食,就是耕牛也能吃很多,但是现在可惨了,大军在此地行进二日,除了能挖野菜掺着吃,真是一颗粮食都没抢到,简直是亏大了,在这么下去宽甸前进基地就要粮荒,大军只能调动辽南复州的粮食。 这也是张元彪乐意见到的,只要清军大部队在这里耗着,辽东和辽南就是不断在放血,对于清军来说一点的好事也没有。 下边的满洲军官在汇报着军队的集结和攻城器械的打造情况,阿济格是听烦了。”没有木头,就让后队的包衣们去砍,用牛拖过来。“阿济格不耐烦地说:”这些小事还要我下命令么?让那些蒙古人把帐篷扔了,他们的马车全部去拉木头,优先制作盾车和云梯,再给宽甸那边写信,让他们输送一些南蛮包衣过来干活。“ 那些满洲军官们也不再废话,纷纷领命而去。 这仗打的是啥?阿济格郁闷死了,以往在哪个方向,哪怕是在大草原和神出鬼没的蒙古人打也没这么丧气,最少蒙古人也得赶着羊群在大军周围活动,只要追上去打就能有收获,但是现在呢?来此地的道路被挖的坑坑洼洼,到了地方全是树桩,就连那些小灌木都给祸害的不好好长,大军除了喝水没有难度以外,全都是需要后方支援。 但是这些东西不能给皇太极说,咋说啊,各个方向的清军是一场胜利到另一场胜利,更坚固的堡垒都被打下来了,这个地方的驻军才两千,又派了石廷柱带着大炮来,这还能有啥问题? 赶紧打,赶紧打完。 阿济格这么想着,也就一扫了刚才的不快。”主子。“一个戈什哈走来道:”石廷柱带着孔有德、马光远前来拜见。“ 阿济格听闻后挥手让周围人出去,自己亲自到帐外迎接。 为了满汉一心,皇太极一直让手下心腹要在礼节上与这些汉人多注意,收买人心一直是在做的。”给罗武英郡王请安。“石廷柱一行人刚见面就纷纷下跪给阿济格请安。 此时的阿济格为罗武英郡王,这个称号是皇太极崇德元年给的,郡王在满清那边也算是皇亲贵胄,所以这些汉军见了行礼是没毛病的。”快快起来。“阿济格上去就抱起来石廷柱说:”这些时日忙于军务,还未去你部看看,今日来的正好,商议完安排就一起畅饮。“ 石廷柱这个老牌汉奸带着孔有德一行人都是彩虹屁,接着就进入军帐叙话。、”禀郡王。“石廷柱抱拳道:”我乌真哈超左翼已经把大炮都拖运到位,一共二十四门红衣大炮,手下儿郎已经收拾好了炮位,只待郡王一声令下就能对这小城轰击。“”很好。“阿济格笑道:”在辽阳时皇上就常说石帅带兵严谨有名将之风,这样我军攻下这高丽小堡垒更有把握,甚好甚好。“ 一屋子的人都是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这叫情商高,当然满清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本族的语言很简单只能满足日常交流,所以对于这些商业胡吹还是不怎么熟练,讲来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题很快就引到了战斗布置上。”明日你们就布置好大炮,把北边轰塌。“阿济格道:”虽然这些南蛮和高丽人修筑的堡垒很奇怪,但是只要轰塌背面,我就让盾车过去挡着填上护城河,大兵冲过去,这城也就破了。“”郡王说的对啊。“石廷柱笑着说:”卑职今天也去看着那城墙,虽然第一次见,但是也不怎么高,咱们的大炮轰上去,那些守军定然破胆。“”嗯。“阿济格说:”待打破城墙,也会给你们记个大功。“”郡王大人放心,明日一定让这些明狗哭爹喊娘。“石廷柱侃侃而谈道。 一帮人跟着吹牛说那红衣大炮的威力。”恭顺王的天佑军这次也要好好的表现。“阿济格说:”明日打塌了那城墙,天佑军可以安排火铳手在盾车后射击,掩护我们的杂役填护城河。“ 这些安排都是没啥营养的,反正先登的头功一定会是满洲大兵包揽,那些送死的活自然是汉军先上。 大汉奸孔有德那是先当的高兴道:”郡王放心,我们的火铳队射术精良,一定打的那些明狗抬不起头,不是末将吹牛,以前在明国,末将的火铳队就是最厉害的,比那京城的神机营要厉害的多。“ 阿济格也是大声称赞,营帐里是一阵欢乐的气氛。 此时的孔有德不得了啦,在几年前皇太极称帝之时,孔有德受封恭顺王,并且作为汉官代表劝进,身份地位不可谓是不高,他的两个东江军老弟兄尚可喜和耿仲明也都是被封王,三人简称”三顺王“,加上石廷柱的乌真哈超营,汉军基本上在这些人手上,各个都是死心塌地给满清卖命,汉军也是慢慢地给清军打下手到独当一面,一样是大明传统军头,在清军这里拿到足饷之后,战斗力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基本上就是在辽东按着明军打。 接着阿济格就喊来了满洲军官,拉着大家一起军议,讨论一下明日布置之后,就开始宴饮,大家吃吃喝喝一晚上就过去了。 作为主将的阿济格晚上推开营寨的大门,向山坡下的军阵望去,点点的灯火犹如繁星一般。”哎,这得用多少的油脂啊。“阿济格郁闷地说:”赶紧打下来吧,不然就真的亏大了。“ 第507章 炮击 第二天一早,清军营地就开始传来一阵一阵的海螺号声。 这种低沉的压抑的号角声之下,就是清军在北部的密集活动,站在望楼上的胡青牛拿着千里镜看来看去,还是给手下说:”我看建奴压根就没有在南门布置队伍,你去把郑森喊来吧,让他安排好那边地防务,过来跟着我一起在这里指挥。“ 手下抱拳走了之后,陈久也是笑着说:”大人还是舍不得郑公子在后边呆着啊。“ \\\"大帅这么费劲栽培他,我虽不知用意,但是大人的做法总是有意义的。”胡青牛说:“只要能保证他安全,带在身边也不错,让他也看看这战争的残酷。” 不多时间,郑森就兴致勃勃地走了上来,见了面就抱拳道:“胡将军,末将来了。” “嗯嗯。”胡青牛上前抱住他说:“还是你在我身边,我心里觉得踏实,既然这些鞑子都是打算从北门来,咱们就一起在此地指挥,郑副将见识广博又是一直在张大帅身边学习,定然深得大帅兵法真传,你站在这里,我就能感受到大帅的目光,哎,跟着张大帅打仗最省心了,还总是能赢。” “张大帅确实是文曲星下凡,他常说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张大帅确实是能给在敌人的漏洞中寻找机会,咱们现在就是全甲而守,等着对面先出手然后寻找他们的破绽就行了。”郑森看着北侧的军士们说:“大帅练兵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今日就是扬名的大好时机,咱们这一场打得好,那就是名垂青史。” “郑副将说的好。”胡青牛高兴地说:“陈久你听到了,就把刚才这话一个字都不要差,传下去,让大家知道,就是这个道理,寻常的人,一辈子能有这机会?说不定将来说书的也会把我们加上去,到老了回家跟村里老头子吹牛,这不能吹一辈子。哈哈。” 陈久也是速记之后招呼自己的人下去宣慰一番,那些底下备战的军官们也是纷纷朝着指挥部这里站着的自家主将挥手欢呼,士气为之一振。 郑森看着那些在棱台上站着的军士,看着那些在藏兵洞抽烟的军士,还有那些在楼梯下边准备接应的军士以及指挥部下边披甲完毕的总预备队,再看看那些缓慢蠕动的清军队伍,感觉这仗一定能赢。 清军那边的动静很大,红衣大炮被拖拉到炮位,这些大口径火炮确实瘆人,牛马和几十人一起拖动着,在加固过的炮位上一字列好,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棱堡这边,但看这距离,城上的标准火炮也能打到,但是炮击的效果肯定是没啥用,毕竟那么远,还是留着炮弹打击那些清军步兵吧。 “雕虫小技。”郑森放下千里镜道:“别看那些火炮挺大,他们的射程也不怎么样,根本不是咱们棱台上火炮的对手,只是离的远,我看这火炮反击也未必能打下来。” “嗯。”胡青牛也是点头道:“不能为了打他们的炮费心,咱们的一次能调动的火炮在这一个面上也就四门,还是留着打盾车吧。” 随着清军炮兵的就位,后边的汉军也在炮兵后头排列好,大约有二千人,在两翼是数十辆盾车,满洲大兵在阵后呆着,他们的位置更高一些,可以更好的观察战场态势。 阿济格带着一队骑兵掠阵而行,享受着手下们的欢呼,这也是战前的打气。 清军的欢呼声越来越大,直到旗帜晃动,清军的炮手们就开始纷纷活动起来。 清军乌真哈超炮兵确实算得上这个时代的精锐,他们的专业水平和战斗素养不错,在一系列的矫正和装填之后,石廷柱小旗一挥,那二十门红衣大炮纷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枚枚黑色的铁蛋肉眼可见地飞向棱堡处的城墙。 防炮训练完成之后的北地驻军,无论军官还是军士都是纷纷避让,各个找个安全的地方蹲着。 大量的炮弹砸到城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部分铁弹弹道较高,越过城墙打到城内,也是砸的内部建筑上激起大量的粉尘。 第一轮的炮击效果几乎等于没有。 石廷柱也是很无奈地看着那些炮弹在城墙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或者直接被石头混凝土城墙弹走,别说是造成伤害,估计再打上几十发也没有用吧。 “我看着只有底座是石头的啊。”石廷柱对着手下说:“怎么上边打上去也没有动静。再打三次。” 接着就是连续三次的射击。 一样是石沉大海。 就连城墙上的驻军也是出奇的沉默,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都没有。 阵后督战的阿济格收起千里镜也是大为失望,之前他在锦州外围或者辽西的明军,基本上大炮推过去就打完了,这个堡垒到处都是透着邪气,让人完全没有信心。 “再让石廷柱打。”阿济格说:打完了就让盾车上,开始填护城河吧。“ 山上旗帜晃动,下边的石廷柱也是咬牙说:”继续打,再打三发。“ 三发之后,依然是没有任何效果。 别说把城墙打塌,连个垛子都没打塌。 红衣大炮歇火了,他们也得等着大炮冷却,不然容易炸膛,这个间隙,盾车就开始往前推动了,也没啥抵抗就推到了城墙外三百米处,隔着护城河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群汉军和包衣开始扛着沙袋来填护城河。”将军。“郑森道:”打一下吧。“”不急,让他们填一填。“胡青牛道:”这个距离我们的火铳也打不到他们,让他们去填呗,最好能填出来一个小道,放近了打才好。“ 这自信真是没谁了,郑森也觉得无所谓,反倒是觉得清军填护城河太慢了,这都没咋干扰,一晃半个时辰过去,护城河也只是推进了一点点。 汉军扛来了云梯,直接架在河上了,长长的云梯一会就架起来一堆,一些包衣拿着木板开始往云梯上铺,一些汉军也跳入河中开始给云梯下边支设支撑,一个个浮桥肉眼可见的出现在护城河上,看起来真是不得了。”你们炮兵能把那浮桥给打断吗?“胡青牛指着那渐渐逼近的浮桥木板问炮兵联络员。”可以的。“炮兵联络员道:”那些浮桥不是沙袋,用垛口处的小夫朗机伸出射击就行,用葡萄弹一打一片,很快就能打烂那些浮桥。“”啧啧啧\/“胡青牛咋着嘴说:”鞑子这是打算用尸体去填这护城河啊。太可怜了。“ 第508章 棱堡的威力 木板的堆叠是很快的。 盾车前后波涛一样的人潮反复冲击这个不怎么宽的护城河,肉眼可见的在河面上搭起了一个越来越宽阔的浮桥。”这也太顺利了吧。“石廷柱拿着千里镜看了又看,不可思议地说:”这堡垒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么下去,不久完蛋了。“”我看这堡垒邪门的很。“孔有德瞪大眼也是不可思议地说:”按理说此时得不停的干扰填埋护城河才是。“”好歹是赶紧打下来吧。“石廷柱喃喃地说着。 此时的石廷柱被火炮的无能为力而非常担心战后的清算,所以对于这些汉军扔沙包也是很欢喜,只要能打赢,啥啥不是大功劳?”弓箭也不射。“孔有德看着远处堡垒上偶尔露出的人头,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啥。 很快,护城河的北部出现了一条通道,宽约五十余米,看起来也是很坚固。 那些负责扔沙包和木板的汉军们此刻都撤了回来,蹲在盾车后大口喘气。 这敌前填河是送命的差事,以往多是连人带木板一起填到护城河里才是常态,所以为了驱动这些汉军卖命,满清大人们那是想尽办法,比如说今日,放下的赏格最高可以抬旗,在那个八旗军事化管理的时代,从奴才到自己人,就是这么有价值。 但是阿济格失算了,填河非常的顺利,哪怕一个羽箭都没射出。”这该不是都跑了吧。“石廷柱不可思议道:”或者这些高丽人不会打仗么?让人填了护城河,再加把劲就能填平了。“ 孔有德也是不做声,眼下的情况就是后边的满洲大人马上就会敦促汉军前去攻城,没办法,这些送死的活,自然是这些汉军负责,也就是上去试探火力。 果不其然,后边飞驰而来一队清军白甲兵,到了石廷柱面前就说道:”开始攻城,按照计划进行。“ 石廷柱抱拳应和,接着就下达将令:”恭顺王你的火铳队和弓箭手在后压阵,耿家兄弟的步队选派五百精锐携带云梯攻城,先登者记三次功。“ 汉奸们没啥说的,都是乖乖下去准备,不多时就从军阵中出来了几个方阵,为首的是耿仲明部的步队,前排都是老兵,手持巨大的铁盾,后边是扛着梯子和木盾的辅军,他们大摇大摆进入盾车后边开始战前布置,而孔有德的天佑军主力射手开始在盾车后摆弄火铳,准备一会上前压制对方的城上反击。 一声声叫骂声后,是身后军鼓的轰鸣,那些汉军举着盾牌和梯子开始缓缓进入浮桥向棱堡走去。 分散在两翼的天佑军射手猫步向前,举着火铳弓箭对着五百步外的棱堡瞎比划。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这些人潮慢慢地在逼近城堡。”弟兄们,跟我上,谁先打上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汉军基层军官发狂的喊道:”跟我上啊。“ 接着就是海啸般的呼喊,耿军部分开始发狂向城下奔去。 巨大的云梯被竖起来,汉军喊着号子给自己壮胆,而突进道棱台下的天佑军射手也是举着火铳开始向上边射击。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顺利,底下的汉军甚至都觉得这胜利就在眼前,只待这云梯咬上城垛,等着自己的人打上去,这战斗就会结束。”可以了。“胡青牛挥挥手道:”开始吧。“ 身后的旗手把一个红色的旗帜摇起来,北侧就响起了一阵阵哨子的尖利声音。 一杆杆火铳被伸出射击孔,那些射击孔基本上都不用瞄准,对着下边密集的汉军就是一阵阵的排铳,登时乱飞的铅丸放倒一片汉军,哀号之声开始在汉军镇传来。 火铳在一百余步的距离何等霸道,那铁盾都要被打的嗡嗡作响,普通的木盾和棉甲直接会被打倒在地,即便侥幸没有受到重伤,短时间失去战斗力也是必然。 持续的火铳射击下,一门门虎尊跑和小夫朗机被伸出下边的预留口,这些黑洞洞的东西里边装的都是葡萄弹(霰弹),随着一声声闷响,这些火炮射出的弹丸犹如天女散花一般,直接就能把一堆密集的汉军全部放倒,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耿军哪里见过这阵仗,面对着上边凶猛的火力,下意识地寻找城墙下蹲着,只是这棱堡可怕之处就在这里,无论躲在哪里,都会被交叉地火力覆盖,即便是守军瞎胡打,也是没有死角可躲,只能是绝望的抱紧盾牌等着。 天佑军射手那是疯狂向城上射击,但是碍于角度问题,也是只能被动挨打地份,那些乱飞地铅子打到谁谁倒霉,往往是大喊一声,倒地抽搐。 山上观战地阿济格也是相当吃惊,他能预见到这首次进攻会受挫,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大挫,甚至是丝毫没有伤到对手分毫样子。”这些南蛮。“阿济格咬着牙说:”鸣金收兵。“ 汉军的命在不值钱也不是拿去浪费的,这些汉军可都是死心塌地的那种,死完了虽然好补充,但是训练他们也是要成本的。 一阵阵金声传来,那些汉军开始向后跑。 满清军法,军官死了而其手下不能夺回军官尸体的,全部阵斩,虽然这金声想起,但是那些被打懵的汉军还是在试图恢复编制,只是这稍稍的犹豫,又是死伤惨重,没办法,横竖都是个死,死在前头要比被抓到杀死强,在进攻中死去,多少还能换点抚恤。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但是这些汉军是倒了霉啦,因为城上的守军把夫朗机炮推了出来,瞄准着浮桥开始射击。 这些铁蛋打到木板上,一打就是几个窟窿,很多汉军踩在不安全的浮桥上直接就落入水中,自然是越来越混乱,踩踏和淹死的汉军慢慢沉入护城河,用自己的身体就完成了填壕沟的使命。 盾车后的包衣们都看傻了,第一战就打的这么惨,简直太吓人了。 标准火炮被推到垛口,虽然北门也只是有八门而已,但是这些主力标准火炮的战斗力是可怕的。 那些炮手连头都没有漏出去,就靠着观察员提供的坐标调整角度与装药,就把一枚枚铁蛋较为精准地射入目标区域。 那些盾车被轻而易举的放倒打碎,那些铁蛋继续在地上跳越,把一个弹道上地清军给打出一个个血胡同,登时就把前边的清军打傻了,就算是清军的督战队也是大受震撼开始向后移动。 最惨的还是那些汉军,他们军法严苛,说不准动谁动杀谁,此刻只能绝望的看着铁蛋飞来,再在人群中掀起一片四肢与血雾。 第509章 围城 退却的汉军再也无法保持纪律,他们在火炮和火铳的打击下发疯的往后边跑去,直到跑回了盾车后,依然在被铁蛋无情的收割着。 轰鸣之后,堡垒飞出的一颗颗铁蛋肉眼可见地砸向盾车那边的汉军。 标准要塞火炮的口径是七十五毫米的野战炮改造而来,最大射程二里半,但是在城墙上抛射却是可以打出三里,这些火炮虽然不能俯射,但是早就计算好发射坐标的火炮对于下边的汉军就是一场噩梦。 不断地有盾车被撕碎,不断有汉军被成片撂倒。 堡垒上的炮兵观察员只是比对着自己的图纸,再看看哪里有密集的汉军,三四门火炮就会快速地把炮弹打过去,至于效果,谁关心呢。 这样一边倒的屠杀,彻底吓傻了正面的清军,他们丢下盾车,丢下武器没命往后跑,直到离开了五里才停下来。”这是废物。“胡青牛叼着烟,说:”燃烧酒精瓶还没有用,就跑了。“ 这样的战争方式也是颠覆着郑森,他之前在张元彪的参谋部沙盘演习上见到过这些,他能预见到这样的结果,确实没有想到这战争这么的顺利。”张大帅的沙盘指挥时,他说的攻城是敌人悍不畏死,没想到这打起来,清狗也是跑的蛮快。“郑森说道。 “还没到时候。”胡青牛笑着说:“那年我们在登莱与叛军对战,真的是悍不畏死,攻城的队伍从早上打到晚上,那夜袭,叛军出现的时候已经能看清楚他们的脸了,当然也没有啥悍不畏死,身后的督战队有的是办法把怯战和逃跑的人折磨死,那时候给一刀都是福气了,叛军每次被打退,军法队就在后边收集溃军挑出来一些杀掉,战场是很残酷的。” 说话的时候那边的清军也在进行砍头作业。 满洲大兵才不管那些汉军到底受到了什么惊吓,逮着就杀,什么丢了上官的,丢了武器的,惊慌失措的,都是被摁倒在地草草宣布罪行,一刀一个很快就把那些溃散的汉军给杀安静下来了。 “只是咱们完全放弃了城外,不然,带着人冲一波,说不定能把建奴的后军给冲散。”胡青牛笑着说:“行啦,第一站就把建奴的胆气打下去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等着建奴围城吧。” “胡将军说得对。”郑森也是点头道:“正和了大人的心意,一战把他们打疼了,他们就会老实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清军开始在长清堡垒外围挖掘壕沟阻拦交通,然后就是纷纷远离堡垒下寨加固,一副围困的样子,而阿济格则是派人沿着道路向南前进,路上也是有小型堡垒,驻军通常是一二百,只要固守坚决,少量的清军也是没有办法。 阿济格恼啊。 如果不能拔了眼前的这个大钉子,大军不可能安心的从这里继续向前,否则堡垒里的人冲出来,断了后路再钳断补给,前边也撑不下去,所以只能在此地驻守,死死盯着这里的堡垒驻军。 在长清堡垒南边三十里的木堡也是一样的被围攻,只是彼处道路更加狭窄,清军一样的施展不开,只能是围城等待运输大炮前来。 整个通往宁邦城的交通被清军断绝,到处都是他们的斥候骑兵在穿插寻找契机。 有啥契机,这些堡垒都是粮食充足,压根就没有运输队前往输送,天天在外边晃悠也是毫无所获,连那些马匹也因为天天吃草而掉膘,看的前方斥候很是不爽。 没办法啊,除了那些军寨之外,连个老百姓都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抢不到,这一趟高丽之行彻底成了自费旅游,哪里能受得了。 交战没有办法,清军只能围着长清堡垒进行不痛不痒的炮击,效果差强人意,除了把外边的石头崩掉一些碎块之外,啥也没有用,甚至都不知道能否对敌人造成伤害。 当然,清军也不是全然在浪费时间,善于学习的清军首脑们,每日都在研究这个新型的棱堡,他们画着草图,演算这进攻方法,虽然得到的结果是这玩意打下来还得再摇人大家拼死猛攻,估计得填上一万人。 但是清军到底是新兴的军团,他们不傻,反而是积极学习,把这些图纸画的十分精良,大有在军中推广的意思。 这样的小打小闹一直持续了一个月,而张元彪也带着他的主力出现在宁邦城外。 山地补给困难不光是清军,临清军也是很费钱的,一千游骑兵和一千城市卫队,再加上四千射击军,这样规模的军力加上后勤自重队伍,简直是烧钱机器,连高丽王李倧也是派自己的亲信大臣金尚宪亲自督粮,几乎把高丽北部的府库全部搬空,倾注全力去保障此次大战的胜利。 根据己方战局推演的所得,这次宁邦城到长清堡垒的战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消耗战,临清军将在这个狭长的平原地带一点一点的把清军推回去。而一向沉稳的张元彪也是根据演算,只是动员了部分的临清军本部游骑兵和城市卫队,主战力量依然是射击军。 第510章 出发,荡寇骑兵! 宁邦城外的清军斥候们被逐渐向北压缩,他们探查的消息也越来越少,只是知道了此地有高丽军大量集结的消息。 压缩的侦察范围随着一支骑兵的出现宣告前哨战开打了。 一百二十骑荡寇骑兵分成两队,开始在周围扫荡清军的侦察骑兵。 一队是独臂吴康统带,这个练兵总监对于手下的战斗力很是有信心,执意要带着队伍前去驱赶清军,而另一队是范学谦统带,他作为荡寇骑兵的实际长官,此时也是策马而行,相当的兴奋。 二位的军衔已经是和赵大云一个级别的主官,照理说是不用出战,但是这两个人太想带着自己的虎狼之师上前厮杀,张元彪也允许了他们的瞎胡闹,还把自己的白马义从分出一半保护这两位的安全。 骑兵打仗么,只要不对冲,也没啥危险,而两位高官自然也是在后边蹲着指挥,料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前哨骑兵战是点到为止的骚扰战,这一点在此番接触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毕竟双方的战术意图不允许死战。 清军哨骑是侦察和破袭,最多就是袭扰粮道,主要的任务是战场感知,把消息传递回去。 而临清军的战术目的是驱逐清军哨骑,顺带去感知战场为己方主将探查消息。 所以两伙人打的那是相当克制。 吴康骑在阿拉伯马上率队分成三列在平坦的山谷中驰骋,在其五里外是范学谦带领的队伍在探索前进,双方时不时对空鸣放火铳相互招呼,大抵是互报平安,而远处的地方,清军骑兵也是穿着醒目的盔甲到处鸣放响箭收拢己方的探马,大有汇集一起来一次骑战的想法。 在荡寇骑兵之后,是骑兵支持单位和临清军正牌主力游骑兵的缓慢行军,他们身后还跟着数量可观的城市卫队与射击军,待得大军向前,沿途都会留下组织沙袋工事保护粮道的军队,当然,还有不少的民夫在加固道路,为大军的前进做准备。 双方的骑兵越来越近,小规模的接触战随即展开。 清军小股队伍被放出来包抄荡寇骑兵的侧翼,而荡寇骑兵也是有模有样地分遣队伍上去迎敌,为了安全起见,那是二倍敌人才行,所以这骑兵的前哨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清军骑兵突进而来,松散的队形直接就迎了上来,双方在七八百步外开始加速。 这也没啥,清军哨骑向来是以一敌三跟明军骑兵对打,基本上都能赢,所以别看他们人不多,战斗决心还是很强,这一点是建奴崛起以来屡战屡胜积累出来的信心。 只是这信心在清军二十余个骑兵抵近后就有点懵逼了。 “主子.\\\"镶白旗马甲看着远处的敌军,问道:”这是什么,怎么那马匹这么高大?“ 探马队伍的头目是一个崮山额真,相当于明军百户的军官,这次出击是带着自己屯子里的精壮,其余人都留在营地打杂,眼见着对面的高头大马也是好不减速地冲来,很是担心。”这马确实不错。“崮山额真多多楼很是兴奋,说道:”上去弄几匹,别打死马。“ 一众清军骑兵那也是相当兴奋,嚎叫着继续向前。”不知死活的家伙。“范吉康也是很兴奋,叼起自己的哨子三短一长吹起来,身边的骑兵都是会意,开始慢慢在奔驰中变队分散,一杆杆骑铳也被扬起龙头开始对着前边。 一百余步外,清军骑兵张弓搭箭在马上开始玩花活,有的清军骑术精良,那是直接站在马鞍上扯动硬弓准备抛射轻箭。 这可是鞑子骑射的精华,这样不仅射得远还射的相对准一些,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些动作要完全舍弃马缰完全靠骑手的双腿控制马匹,不仅考研骑手的马上娴熟度,还很考验身下马匹的配合度,说是”人马合一“也毫不为过。 二百余步时,随着一声哨子的鸣叫,荡寇骑兵突然分成两队向两侧拨转马头,接着就是火铳对敌,很是娴熟地扣动龙头,顿时一阵火光升腾,铅丸不规则地向清军骑兵的队伍飞去。 经典射击战术,靠的就是火铳打的远,身下马匹跑得快,完全是机动与火力兼顾,铅丸飞起之时,骑铳就被放到马背上的大袋子里,接着就是抄出另一骑铳对着清军骑兵的大概方向再来一顿骑射。 此时的清军骑兵又猛冲了几十步,箭矢还没抛出,就被两波铅丸招呼了一顿。 伤亡倒是不大,二十几个骑兵只是被打下来了三个,其中两个还是马匹被打中,由于队形松散,下马的清军骑兵只是被摔了一跤,他们久在马匹之上,只是在地上打个滚而已,就开始拔出刀子往后慢慢走自保。 只有一个清军被打中了腿跌落下马,估计得断几根骨头了。 只是这打的没道理啊,清军只能看着敌人骑兵极快地退出交战,在后边汇合去了。”主子。“那个马甲减慢了马速,说:”咱们追不上。“”嗯。“崮山额真多多楼也是懊恼,眼见着别处的敌军骑兵从另一个方向正在逼近,只能拿出响箭对着侧后方射去。”嗖“的声音之后,清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往侧后方掉转马头,远远望去,这号令森严的技战术水平,那是相当的如臂使指,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绝对是不得了。 范学谦眼见着清军也是调转马头,也是拿出哨子吹起来,荡寇骑兵纷纷降低马速调转马头朝着清军所在的方向缓缓前进,这一边走还一边给骑铳装填铅丸火药,这战斗素养那也是一点也不差。 多多楼眼见如此,也是非常的气恼,但是身后的大队清军主力那边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只能安排自己的辅兵去把己方的落马军士接应一下,继续组织主力与敌军备战。 刚才的快速前进,消耗了极大的体力,多多楼的马开始喘着粗气打着响鼻,反观对面的高头大马似乎没啥影响,还是在慢慢地接近。 那不可是嘛,阿拉伯马的体型大,吃得多,耐力也不错,对付这些蒙古马在战场上是很有优势的,当然,不谈战场的表现,只是说后勤和饲养,这阿拉伯马可是金贵的很,说是消金兽也不遑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