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 第一章 夜深了，李丽从酒店参加完同学聚会。准备回她的新家。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走路有些摇晃。 “我送你回去吧。”身后的一个声音说。 李丽回头一看，见是今天聚会的召集人李文博。 “这么晚了，你又喝得不少。”李文博见李丽摇摇头，便又坚持道。 李文博的父亲是z市有名的企业家。李文博大学毕业后，便在父亲的公司里帮忙。由于他家道殷实，平时象这样的聚会便都由他安排，而他也很乐于此道。 李文博的车虽不如李丽男朋友的车豪华，却也蛮舒适的。李丽坐在车里，看着李文博娴熟的驾车技术，便问：“学开车容易吗？” “容易。想学赶明儿我教你。”李文博爽快地说。 “算了吧。”李丽叹了口气说。 李文博知道李丽是怕她男朋友吃醋，便不再说什么。 李丽的男朋友刘庄是z市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老板，在z市开发了一大片住宅楼。李丽的房子就是他送的。 “今天晚上大家在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李文博边开车边说。 李丽知道李文博说的是什么，便说：“其实也没什么。以刘庄的实力，房子暂时卖不好没关系，咱压得起。将来房价涨上去，说不定还能多挣点。我是说大家好好的，干嘛说那些事，这不成心和我过不去吗？依我看，他们是嫉妒。” 李文博知道，刘庄不是z市本地人，是z市招商引资引进的开发商。经过考察，选定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地域，唯一的缺憾是这块地旁边原来是殡仪馆。经过和政府协商，把殡仪馆迁走，刘庄才开始开发这块地。但房子盖好了，买房的人却不多。房屋大量空置，原因可能也在这个殡仪馆上。今天同学聚会，有几个同学谈及此事，引得李丽大为光火。 见李丽还在生气，李文博也不愿再触这个霉头，便不再多说。其实，他也明白，李丽只是刘庄包养的“二奶”而已。刘庄z市的项目真的开发成功，销售完后，刘庄肯定会把李丽抛弃。到时李丽顶多落下一套房子而已。现在，李丽居然为刘庄项目开发不成功而生气，让李文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z市不大，很快便到了刘庄开发的金山小区，李丽的新家就在这里了。 可能是夜深人静的缘故，李文博开着车在小区的环行道路上走，居然感到有点阴森森的。目送李丽进了高层大楼后，李文博一分钟也不愿多呆，便赶快开动车子，想顺着环行路绕回到小区出口。 由于入住率太低，小区南半部连路灯都没开。李文博打开远光灯，沿着环行路往前走着。 “怎么走这么半天，还没见到出口？”李文博有点奇怪，小区南部虽然没有路灯，北部可是有路灯的，走了这半天，怎么连北部的一点灯光也看不到了？ 为了多出点面积，小区主干道都设计得很窄，全是单行道。李文博只好硬着头皮再往前开。 顺着车的灯光，李文博忽然看见前面道路上有一个人在沿着路慢慢地往前走。便打开车窗，驶近那人身旁。 “请问，小区出口怎么走？” 那人径直往前走，一语不发。 “请问，这条路通向哪儿？”李文博把车速保持在与那人同速。 那人转过脸来—— 第二天早上，在小区东侧的山沟里，发现了李文博歪倒在路边的车。李文博已死去多时。死因是心脏骤停。 第二章 沈青青几乎一夜没睡，把稿子写好。快天亮了才迷糊了一下，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看来今天又让秦姐说三道四了。”沈青青心里嘀咕着。 秦姐是省报编辑部经济专栏组的组长，平时跟谁说话也横眉厉目的，同事们都私下里说她更年期综合症。 沈青青人称报社的一忮花，人长得漂亮，文笔又好，跟着领导出巡几次，写出来的报道让领导连声称好，每次几乎都一字不改。可秦姐那里却老能挑出点毛病来，最后，总是又下个评语：“还得多努力。” 快11点了，沈青青才到报社。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办公桌边刚要坐下，身后便传来秦姐高亢有力的声音：“青青，过来一下。” 怎么称呼变了？青青心里想着。平时同事们互相都称呼小名，又亲切又方便，而秦姐对下属称呼从来是连名带姓。说话一本正经，从不带笑容。这次居然叫她“青青”？ 青青走到秦姐的办公室里。在上班的路上，她就已经编好了应付的对策，这时心里自然有谱了。 简直不敢相信，秦姐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青青啊，这两天陪着省委金书记下去考察工作，挺辛苦的吧？”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青青心里嘀咕，嘴上却还说：“没事，我还年轻，这点不算什么。” “你和金书记的儿子认识吗？” “认识。”青青不知她为什么问这个。 “认识多久了？”秦姐依旧满面春风。 “纯属工作关系认识的，没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怎么就开始约你了？” “没有啊。”青青有点莫名其妙。 “还瞒我。人家已经找了你一上午了，没找到你，才把电话打到我这儿。” 青青这才想起手机还没打开。 “他让我告诉你，下午2点在我们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他没问我想不想去？”青青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约你你还不去？” “怎么不能，腿长在我身上。再说，我下午还有工作。” “别的工作先放一放。” “这算是您的工作指令吗？”青青冷冷地说。 见秦姐有点愕然，青青便从包里拿出昨晚写的稿子说：“这是我昨晚写的，您先看看，没事我走了。”说完转身便走。 “哎，对了，刚才还有z市一个叫李丽的给你打了个电话，说是有急事找你，让你给回一个。” “知道了。”青青头也没回。她知道秦姐态度转变的原因了，心里不禁有些恶心的感觉。 “真是的，攀上高枝了，连脾气也长了。”秦姐咕哝着。 “丽丽吗？好久不见，怎么想起我了？”青青拨通李丽的电话，调侃道。 青青和李丽是z市高中的同班同学。青青大学毕业分到报社，李丽则一直在z市，两人虽电话有过联系，但见面却是不多。 “哎呀老同学，快急死我了。”电话那边的李丽显然有些激动。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别着急。”青青觉得李丽那边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李文博，你还记得吗？” “记得。”青青想起当年班上那个长得高高大大挺活泼的家伙。 “他死了！” 青青有些意外：“死了？怎么死的？” “算是病死的吧。” “病死就是病死，怎么还算是病死的？”青青觉得有些纳闷。 这句话倒让电话那头的李丽半天没吭声。停了一下，只好肯定地说：“是病死的。但这病和我这儿有点关系。” “和你有关系？”青青感到不可思议。 “你别瞎想。电话里也不便多谈，如果你这个省报大记者能过来一下，帮我们写个正面报道，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你让我以什么名义过去？” “你就说关于z市经济发展的事儿，当地商界想让你去采访一下，费用的事你别操心。老同学，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李丽都带哭腔了。 “我想想办法，一半天给你回电话。” 放下电话，青青在想，肯定出什么大事儿了。可李文博的死，和李丽、以及z市经济发展，风马牛不相及嘛。 第三章 快到下午两点了，青青还在琢磨，到底赴不赴约。在她心里，金书记的儿子金永波没给她太坏的印象，但跟这样一个公子哥交往会有什么结果呢？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么近还用我来接你吗？” 是金永波。 青青想了一下，说：“你不是通过秦姐告诉我了吗？” “可你好象没明确赴不赴我的约呀？” 这个秦姐，嘴倒快。青青心里嘀咕，嘴上却说：“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让我采访你这个企业家？” 金永波现在是省城一家大型超市的董事长，所以青青有此一问。 “我们见过几面，算是熟人了。难道我不能请老熟人喝杯咖啡聊聊天吗？” “下午我还有工作，再说，还得等领导定稿子呢。”青青推托道。 “稿子已经定了，你就放心吧。”金永波看来势在必得，把她的退路堵死了。 “那好吧。”青青犹豫了一下说。她知道，这些高干子弟道行挺高，掰了面子不太好。 青青走进咖啡厅时，金永波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架子挺大，挺难请的。”金永波一上来便先声夺人。 “哪里，我怎么敢不给金大公子面子。”青青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看来我没给你好印象。” 如果把金永波当作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看，他长得不坏，也很有气质，还留过洋，现在又是个实业家，条件应该很优秀。但青青一想到纨绔子弟们的嘴脸，就倒胃口，个人条件好坏倒在其次了。 好象看出了青青的心思，金永波笑笑说：“人有时能沾家庭的光，事业上飞黄腾达，但交不到真正的朋友。这利弊相较，我觉得还是吃亏的多些。” “你是说要跟我作一个真正的朋友？” 好厉害。金永波想，“目前是吧。” “我认为，真正的朋友首先要做到互相尊重，要为对方着想，不让对方做不愿意做的事。我说的对吗？”青青步步紧逼。 “对，完全对。”金永波平时的追求者也不少，谈过不少次朋友，从没遇到这样厉害的角色。 这时，青青的电话又响起来了。青青一看，是李丽打来的。 “喂，李丽呀。我还没和领导说呢，我一定会尽量安排，有信儿了我给你去电话。” 青青心里想，到底有多大的事儿，跟催命似的。 正好是个借口。青青放下电话对金永波说：“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要出差吗？” 青青点点头，没说什么。 金永波笑了笑：“好吧。不过，我们也许很快就会见面。” 回到办公室，青青想了一会儿，就走到秦姐的办公室里。 “z市？”秦姐说，“行倒是行。不过现在人手少，抽不出人来，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没问题，那边的情况我熟，还有好多朋友在那边。” “好吧。给你五天时间，注意安全。早点回去准备准备吧。”秦姐带点笑意说。 青青觉得秦姐的笑意里好象有点什么东西，但毕竟把李丽的事办妥了，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第四章 火车到站的时间是快半夜了，z市火车站站台上接站的人依然不少。透过车窗，一阵凉爽的风吹过，让人感到盛夏中的北国山城魅力无穷。 还是家乡好啊。青青由衷地想。 “是沈小姐吗？”青青刚一下火车，一个高大粗壮的小伙子便走过来问。 青青诧异地点了一下头，小伙子便来帮她拿行李。 “你是——”青青没弄清对方的身份，不好让对方拿自己的行李箱。 “我们董事长怕您东西多，让我进站来接，他本人就在出站口。” “董事长？”青青心想。她以前只知道李丽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办公室主任，怎么一下子升董事长了。 出站口，接站的人很多。青青一眼就看见正在向她挥手的李丽。青青走上前去要和李丽握手，李丽却一下子抱住青青：“这么多年不见，想死我了！” 那拿行李的小伙子站在一旁，等二人刚一分开，便插话道：“沈小姐，请往这边走。” “怎么回事？”李丽问。 “咦？他不是你们公司的——”青青有点诧异。 “我们董事长在那边。”小伙子往左侧指了指。 借着火车站广场的灯光，青青看清楚了，那边一辆奔驰车边赫然站着的，竟是金永波。 这时，金永波也见到了青青，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很意外，是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青青还是没弄明白。 “我刚巧来这儿考察项目，听说沈大记者大驾光临，我当然要亲自来接啦。”金永波笑着说，他笑起来很有风度。 准又是秦姐透的风。青青心里嘀咕。 “你们这是——”李丽有些云里雾里。 青青见状，忙给双方做了介绍。李丽见金永波来头不小，忙热情招呼，一时竟好象忘了青青的存在。 “先住下。完后咱们去吃夜宵。”金永波转头对青青说。 “我们都安排好了。”李丽抢着插话道。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青青不想扫别人的兴，“你们去吃吧。” 住进李丽安排好的宾馆，金永波便很有礼貌地告退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望着金永波走廊里的背影，李丽问。 “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青青坐到靠窗的椅子上说。 “不忙，你先休息一下，洗个澡再说。”李丽靠在床上说。 “我现在一肚子问题，不听你先说完，我没法休息。”青青的习惯，从不把该做的事拖到第二天。 “那你可别觉得我说得罗嗦。”李丽先打预防针。见青青没反应，便接着说下去。 “我们公司开发了一片住宅楼，叫金山小区。可销售不很理想，想请你给写个报道，吹吹风。” “报道什么？就报道你们销售不理想？”青青不禁觉得好笑。 我们的房子品质、格局、地段都不错，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负面影响，z市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李文博一死，更厉害了。” “李文博的死和你们售房有什么关系？” “这个，唔——”李丽好象有点不情愿说。 “李丽，我们是老同学，有什么事最好开诚布公。这次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帮你，你也该把实情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丽咬咬牙，“好吧，那我就都告诉你。” “先说说那负面影响是什么？”青青象平素采访工作一样问起来。 “紧靠我们小区原来是殡仪馆，后来迁走了。本来也没什么，但卖出了一些房子，有人入住后，就出事了。有几个人因为心脏病死了。” “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呀？” “就是嘛。”李丽算是找到了知音，“哪个居住区一年没几个病死的，这是常事嘛。可发生在我们小区，就不一样了。z市现在是谣言四起，说是殡仪馆死人作祟。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造这个谣。这不变着法子坑人吗？” “李文博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吗？”青青问道。她隐隐感到这事不象李丽说得那么简单。 “不是。那天，他是送我回来，不知怎么，回去时却开着车转到小区后山上了，结果死在了那儿。你说他去那干嘛？” “也是心脏病死的？” 李丽点点头道：“也够我倒霉的，偏偏死在我这儿。” 青青觉得李丽的话缺少点人情味儿。 “这样吧，这两天我了解一下情况，走访一下规划和城建部门。对了，我们不是有同学 在规划局吗？” 李丽想起同学聚会时不欢而散的情景，便说：“走访一下没问题，咱们那个同学王新华在规划局只是个小角色。她能了解什么，不找她也罢。” “来了总得见见老同学吧。”青青笑着说。 “那好吧。”李丽有些不情愿。“你走访时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忙你的，我习惯自己走访。有什么事儿咱们电话联系。” 第五章 一早起来，青青便去走访规划局。 她想起在上中学时，王新华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两人学习成绩都很拔尖，还是竞争对手。后来，青青学了文科，而王新华学了理工科，考上了建筑学院。李丽的学习成绩很差，毕业时找关系上了艺校。从感情上讲，青青和李丽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和王新华聊上几天也不嫌多。 到了规划局，青青先去找到王新华。 “什么风把你这个省报大记者吹来了。”王新华和青青热情过后，调侃道。 “还不是为殡仪馆边的那个小区呗。” “呦，这事把省报记者都惊动了？”王新华有点吃惊。 “是李丽央求我来的。” “李丽不简单哪，道行就是高，连省报记者也赶来助阵。”王新华的话中有挖苦成分。 “得了，酸得我牙都倒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干嘛那么刻薄。” “不是我刻薄，是她霸道。按说，她在房产公司，我在规划局管规划设计，联系应该很紧密，可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得了。” 青青知道她在说李丽，便劝了几句。王新华说：“你这回来，怎么也得见见我们局长。否则，局长吃我的醋，我这个小科长可吃不消。” “好吧。不过中午你得请客，就咱俩。” “哎呀，是省报的记者，提前也没打个招呼。”规划局主管业务审批的钱副局长满脸堆笑道，“我们周局长正陪着省城的大客户在市里考察呢。所以由我接待一下，怠慢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别客气。” 青青想，那个省城大客户极有可能便是金永波。他这样的人来z市，肯定让政界的马屁精们趋之若骛。 “我这次来，主要想了解一下金山小区规划的情况。”青青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钱副局长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让把金山小区审批资料拿来。 “规划既然批了，肯定有批的道理，我们这里是没什么责任的。”遇事先推责任，这是政客们的一贯做法。 “象金山小区这么大的规模，一定进行过专家论证吧。”青青问。 “当然，这里都有记录。”说着拿着几本资料给青青看。 青青看到，这一共是三套方案和一本专家论证会的意见。她打开专家论证意见仔细看了一会儿。 “看来专家认为省城的星星房地产公司做的方案最佳。既考虑到美观实用，又考虑到风水原因，最终用的是这套方案吗？” “不是。”钱副局长说。 “为什么？” “这是开发商的选择。星星房地产公司最终没有竞买成功。而现在的开发商又不想用这套方案。所以———” “那么最终用的是哪套方案？” “是他们自己的那套方案。” 青青拿出专家意见，看着专家对这套方案的评论。专家们一致意见是：相比较而言，此方案容积率（密度）太高，与周围环境结合较差，对殡仪馆的处理不妥。 “这套方案专家意见不是不好吗？” “你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这三套方案都是符合规范要求的，才拿来让专家拿个意见。最终选择哪个，还是由开发商定。现在的开发商之所以选择这套方案，原因是这套方案能多出点面积。当然了，这点我们也可以理解，追求利润是商人的本能嘛。” “那结果怎样呢？”青青对这种论调有些反感。 “老百姓有些迷信思想，据说目前销售情况一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想会逐渐消除的。你们媒体也应当多在这方面做做工作。要知道，市里把这个小区作为形象工程之一，市领导也高度重视，要我们积极配合开发商做好工作。我们尽了力，目前情况也在好转``````” 青青知道，这种套话说一上午也说不完。便站起身来说：“谢谢您，钱副局长。我还有事，能把这套星星房地产公司的方案借我看看吗？” “可以，可以。这套方案开发商没有采用，放在这里也没用了，留给你作个纪念吧。”钱副局长仍是满脸堆笑。 “中午我这里安排了便饭，请记者小姐赏光。” “不了，我真的还有事，回头有时间再来拜望您。” “太客气了，咱们都为政府做事，是一家人嘛。” 看看时间，快中午了，想起王新华的约会，青青便径直朝王新华的办公室走去。 “钱局真抠，中午还不请你吃饭，害得我还得自掏腰包。”王新华假装沮丧地说。 “是我故意不让他请的。我知道你腰包里的钱在往外蹦，就成全你了。”青青故意气她。 第六章 刚坐到饭店的小包间里，青青的电话就响了。 “喂，是我真正的朋友吗？到吃饭时间了，能赏光一起吃饭吗？”是金永波的声音。 “不了，我和我同学在一起吃饭，好多年不见了。” “我是怕你饿着，在z市把我真正的朋友饿着，我会跟他们急的。”金永波开玩笑地说。 “放心吧，在这儿饿不着我的。” “你男朋友？”王新华问。 “我还没男朋友。” “那就是追求者了？” 青青觉得这个问题挺难回答，便不做声了。 “你的追求者都跟到这儿来了？”王新华笑着说。 “还是说正事吧。”不知为什么，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让青青有些不知所措，便赶忙打住。 “正事就是吃饭，闲话免谈。我得罪了李丽还不够，再得罪你，我何苦呢。”显然王新 华有一肚子委屈。 “好吧。”青青拿过菜单，点了碗面，然后把菜单交给王新华。 “你就点这个？” “你当我是真宰你呀。”青青最了解王新华的性格。 “什么宰不宰的，要是李文博在，没事就请我们老同学搓一顿。”看来李文博给王新华的印象还挺深。 “李文博到底怎么死的？”青青见她提到李文博，便从这里下手。 “李丽难道没跟你说？” “说了。可我想听你说。”青青紧追不放。 “表面上看，他是死于心脏骤停。可你知道，李文博多壮实，从没听说他得过什么病，怎么突然就心脏骤停了呢？” 见青青仔细在听，王新华便向服务员要了和青青一样的面，接着又讲起来。 “那天，我们在一块聚会，李文博因为要开车，一口酒都没喝，他去送李丽我是看见的。可第二天就听说他死了，死在金山小区的后山上。要知道，李文博的驾驶技术很不错，车的性能也好，怎么可能半夜把车开到后山上，还无缘无故地心脏骤停呢？” “公安机关有什么结论吗？”青青插话问道。 “车是惯性前行，驶出路面歪倒在沟里，说明李文博在开车时就死了。车里空调开着，而驾驶员一侧的窗户却开着，怪事。公安机关的估计是，李文博病发前感到气闷，打开了窗户，后来死去。” 这时服务员把面端上来，两人谁也没动筷子。“你对这事怎么看？”青青问。 “说了你信吗？” “当然信。你说的话我一定信。”青青真诚地说。 “我认为是被鬼害死的。” “鬼！”青青刚想去拿筷子，一下子把手又抽回来。 “不相信了吧。”王新华笑着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吃起来。 “这怎么可能？”青青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 “怎么不可能，李文博并不是在那儿死的第一个人了。”王新华边吃边说。 “那就说明是鬼做的？”青青仍不相信。 “这说来话就长了。我们学建筑的，都学一门建筑风水学，是说我们老祖宗留下的风水学和现代建筑设计方面的关联之处。你想想，殡仪馆是众鬼安身之处，它所在的地方你说有多少鬼魂。” “你居然信这个。”青青笑着说。 “不由得你不信。你在钱局那里见到设计方案了吧。” “你怎么知道。”青青有点莫名其妙。 “那方案就是我们科拿去的，我一猜就是你要看。” “那方案怎么了？”青青不知这跟鬼有什么关系。 “那一共是三套方案。其中两套方案都从风水上下了点功夫。这里面包含着易经风水方面的道理。而李丽他们公司的那套方案完全是霸王方案。仗着跟程市长的特殊关系，居然把容积率搞得老高，最边上的楼基座都压到了原来殡仪馆的位置。” “你们审批时应当提出你们的意见呀。”青青见王新华停下来吃面，便说了一句。 “怎么没提，提了有什么用？市长一个电话，我们赶紧给批了。要不怎么叫霸王方案呢？不光我们，城建部门也提出过意见，说金山小区原址是老化工厂，多年渗漏一些化学毒物，要求开发商适当处理一下。也是市长一句话，不用处理了。” “为什么不处理？” “嫌费钱呗。这位开发商，哦，就是所谓李丽的老公，可真厉害，要把钱赚到极限，能省就省。” “所谓李丽的老公。”青青听出王新华话里有话。 “你还不知道，这位开发商叫刘庄，跟程市长关系不一般。程市长拉他到z市来开发 的。不知怎么，和李丽就认识了，两个搞在一起，李丽当了刘庄的办公室主任，实际上跟老板娘一样，在公司里飞扬跋扈。我有个大学同学在他们那当工程师，别提多憋气了。关键是李丽一个艺校出身，什么也不懂，还什么都要管，不把人气出毛病才怪呢？” 见青青还没动筷子，王新华催促道：“我说我的，你倒是吃呀。” “会不会是化工厂毒气的原因呢？”青青拿起筷子，边吃边说。 “那顶多影响健康，还不至于要人命。你想，化工厂生产了那么多年，没听说把谁熏死过。” “那就能说明是鬼做的？”青青还是不信。 “据说有人看到过。是谁看到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相信是鬼做的。否则人家那几个开发商干嘛花这么大力气去破风水，这样做损失面积，还费钱，图什么呀？”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可就凭这让我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太儿戏了吧。青青想。 下午去城建局，又听了一番官话，青青虽有些腻烦，可毕竟正面报道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 刚从城建局出来，电话响了。 “怎么样？我的真正朋友。”又是金永波打来的。“晚上还有别的饭局，是吗？” 青青想起李丽让晚上去她家里吃饭，便说：“是啊，我刚来，总得给同学们点儿机会叙叙旧吧。” “工作进行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谢谢，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反正你的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青青有点后悔刚才说的话，“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当然是你能帮上的忙喽，真正朋友？” “那好吧。”青青有些无奈。 “明天早上我派司机接你。” 第七章 金山小区位于z市的一条主干道旁，交通便利，地势也不偏，东侧还守着个依山建成的公园。 这地方环境还真不错，青青心想。 李丽家就在北边临街的高层里，青青按李丽的描述往李丽家走着。这个时候应该是下班回家的高峰，但金山小区里却只寥寥数人偶尔匆匆走过。 “忙了一天，累了吧。”李丽给青青端过一杯茶：“怎么样，效果如何？” “按你的意图，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青青靠在沙发上，有些懒洋洋地说。 “那就好。你这一篇发下去，保管见效，让那些别有用心的造谣者见鬼去吧。”李丽有些兴奋。 青青想说，李文博大概是真见鬼了。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今天我们好好喝一气儿，庆贺一下。”李丽把弄好的菜、酒往桌上摆。 “你那位不回来一道吃吗？” “他成天陪着市领导，哪有工夫回家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李丽兴致挺高，频频举杯。不一会儿，脸就开始泛红了。 “李文博在哪儿死的？”青青漫不经心地问。 “就从这儿往山上走，没多远就到了。” “能带我去看看吗？” “现在？”李丽往窗外看了看，“这么晚了，那边又没有灯，去了再找不回来，我可不想去。” 看来连她也怕出事，青青心想，便接着说：“没关系，不用你陪着，你不会派个保安带 我去嘛。” “那也得等吃完了饭再说。”李丽好象有点不高兴。 “好吧，客随主便。” 又过了一会儿，青青看了一下表，快九点了，便起身告辞。 “急什么？再坐一会儿。”李丽上来把青青又按回到椅子上。 这时，青青的电话响了。 “喂，青青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宾馆？”金永波好象有些着急，也不叫她“真正朋友”了。“z市晚上挺不安全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到处跑，会出事的。” “我在朋友家聊天，没事儿。现在也要走了。” “晚上你自己走不安全，我派司机接你，把你送回宾馆。告诉我，你在哪儿？” 青青想，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谢绝李丽的挽留。便告诉了金永波她自己的位置。 “我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司机，他一打电话你就出来。” “看来我留不住你了。”李丽诡秘地一笑。 “司机来接还有一段时间，正好我看一眼李文博死的地方。” 李丽有些不情愿地拿起电话，边拨号边咕哝：“有什么好看的？” 青青下了楼，一名值班保安拿着手电已经等在那里了。 “您要去哪儿？”值班保安问。 “去你们小区后面的山上。” “现在？”值班保安有些惊恐。 “现在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值班保安吱唔着，打开手电往前走。 没走多远，值班保安说：“前面就是后山了，我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去吧。”说完，把手电塞给青青，转身往回走。 难道真的有鬼，把他们吓成这样？青青心里想着。“当事者迷”，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青青的胆子过去并不大，可能是省报记者的职业，让她养成有些狂傲的性格。别人越怕，她越好奇。 青青把手电筒拧亮些，往前照了照，什么也没有。她便迈步继续朝山上走去。 路并不宽，青青看出这是个单行线。一边走，还一边想，李文博一定是走错了，才走到这条路上。 没走多远，顺着手电筒的光，青青看到前面好象有人。 连值班保安都不敢过来，还能有什么人在这儿走动呢？青青这么想着，脚下却没停，逐渐走近了也看清了，那的确是人影，而且不是一个人影，而是一群。 由于离着尚远，那一群人面目表情看不清楚，但他们的动作怪异，就象电影里的慢镜头，在慢慢移动。青青的心跳开始加快，脚步逐渐放慢了。 那可能不是人。青青这个念头刚一闪现，那边的一群人中，有几个竟向她走来。不，看那姿势，应当说是飘来。 那肯定不是人！青青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转身便往下跑去，由于跑得急，道路又有些坡度，她险些摔倒，慌忙间抓住道边的一棵树，手电筒也“啪”得一声摔出老远，滚得不知去向了。 周围一片漆黑，连眼前的路都看不见了，这可怎么办？青青都快急哭了。这时，她的电话响了，青青哆哆嗦嗦拿起电话，一看，是金永波的。 “喂，你在哪儿？要不要我上去接你？”金永波还是不紧不慢地调侃。 “要！”青青大叫起来。“我在后山的小道上，快来救我！” “好！别放电话。”看来金永波听出事态严重。青青在电话里听到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只手抱着树，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动不敢动。这时山上刮起了风，风清凉得很，青青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她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青青！”不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青青看见一束挺强的光在不远处晃动。 “我在这儿。”青青好象忽然间有了点勇气。 那束光终于照到青青身上了。 “你怎么了？”青青听出那是金永波的声音。 金永波一下子跑过去扶住青青，金永波身边那个拿手电筒的人，急忙往四周照了照。 青青好象虚脱了一样倒在金永波的怀里。 “快走。”金永波好象下命令似的。然后抱起青青往山下走去。 快到小区门口了，青青说：“把我放下吧，我没事儿了。” 放下青青，金永波仍扶着她，从小区大门口出去上了金永波的车。 “出什么事了？”司机刚发动车，金永波便问。 青青突然把头扎到金永波肩上，放声大哭：“你怎么才来呀。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没命了——” 哭够了，青青的精神头也好了一点。金永波说：“我们去喝点咖啡吧。提提神，好吗？” 见青青没反对，金永波便示意司机停在前面的咖啡馆前。 青青这时情绪恢复不少，两个人坐在里面的卡间里。 “能和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金永波记得自己已经是第二次问了。 “说了你能信吗？”青青一下子把整杯咖啡喝下去。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金永波关切地望着她，眼里充满深情，看得青青心里一热。 “我见鬼了。差点跟李文博一样死在那儿。” “见鬼？”金永波脸上一副诧异的表情。 青青知道一般人是难以接受这种说法的，便把前后经过以及王新华的话都说了一遍。 “真有这事儿？”金永波还有点难以置信。 “看来我欠你一个人情。”青青好象也平静下来了。 “那你怎么报答我？”金永波眼睛直盯着青青。 “看来我们不是真正朋友。” 金永波一时语塞，半晌才说：“我开玩笑，你就当真了。” “你不是让司机来接我吗，怎么你亲自来了？” “我只是想多见你一次。”金永波热辣辣地望着青青，看得青青心里一动。 “说吧，明天帮你什么忙？”青青直入主题。 “我想在z市投资做一个大型超市，目前地点还没选好，你帮我拿个主意，同时也做个跟踪采访。如果投资成功，你也帮我吹吹。” “拿主意不敢当，我没搞过经营。跟踪采访没问题，服务地方经济嘛。”青青也打起了官腔。随后又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报答的。” “你又来了。”金永波有些不自然地说。 第八章 金永波和青青一出现在市长办公室的门口，程市长便大步流星地迎出来。 青青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市长。他个头高高的，四方大脸，白净面皮，鼻直口方，唯一的缺憾是眼睛小了点，象在脸上开了两道细缝。 “老领导还好吧？有一阵子没见他老人家了，真有点想他。我有好多工作还想请示、汇报，请他老人家拿主意呢！” 青青知道程市长说的“老领导”、“老人家”是指金永波的父亲省委金书记。 寒暄两句过后，金永波便介绍青青。 “好嘛，你阵容不小，连吹鼓手都带来了。看来，你是志在必得。好，我支持你。”程市长显得很爽快。 金永波简单介绍了此行目的和投资意图。程市长叫秘书拿来市区远景规划图道：“如果是这样，我求之不得。不过，可选择的地方可不多，现在土地升值太快，有了地不管多贵都有人抢。” 见金永波的目光在图上正在搜寻，便提示道：“目前，开发区一带的远景规划是不错的，但要火起来，还得个三、五年时间。东区那里目前还没个大型超市，正是搞这方面投资的时机。可那里地块很紧张，只有这里还有个机会。”说着，往图上一指。 青青看出那正是金山小区附近，便插话问：“原来殡仪馆的位置在哪儿？” 这话好象让程市长有些不快：“殡仪馆去年都已经迁走了，问这些还有什么用。”转头向金永波说：“如果在这儿建超市，不仅位置不错，商机无限，而且可以享受市里最优惠的政策。” “这涉及到拆迁吗？”金永波问。 “拆迁问题好解决，那里的住户可以就近迁到金山小区去。价位好商量，你们可以谈。”“拆迁需要多长时间？” “政府只需下大力度，又有现成房子，很快便可完成。”程市长信心十足。 “我考虑一下，尽快给您回信。” “一定要快呦，这里很快会被别人抢走的。” 从市政府一出来，青青便对金永波说：“看来你已决定在这儿投资了？” “目前还没有决定，不过，机会倒是不错。” 青青一上车，便把脸歪向窗外，幽幽地说：“看来我昨晚的经历你并不相信。” “我正是相信了你的话，才说机会不错的。” “为什么？”青青转头看着金永波，一脸狐疑。 “回宾馆我跟你详谈。” “你们做生意卖什么不好，净卖关子。”青青咕哝了一句。 “我了解到些你并不了解的东西。”一回到宾馆，金永波便打开了话匣子。“金山小区的投资大量依靠了z市的贷款，贷款额度大大超过了规定，而且手续也不健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肯定是程市长从中协调的。” 金永波笑了笑，说：“金山小区销售情况不好，直接影响到银行的还贷，同时也影响到老程。” “这与你建超市有什么关系？”青青还没弄明白。 “你想，这块地的成本实际上是拆迁加土地出让金，以现在的情形，我会以最低成本拿下这块地。” 看青青还是不明白，便进一步点拨道：“老程让我在那里建超市，是为金山小区造势，他急于要卖那里的房子。如果我没猜错，他本人可能就是那个小区的股东之一，而且还是大股东。” 停了一下，见青青没吭声，金永波接着说：“享受最优惠的政策，无非是免土地出让金，可拆迁成本一般是不好控制的。但眼下，利用老程的心态，便可以以最低的价位让住户迁到金山小区。也就是说，我便以最低的价位拿到了这块地。” “金山小区的情况z市人都知道，谁也不愿意迁到那里去。” “这就看政府的力度，也就是老程的力度了。我估计，以老程现在的心态，他肯定要以最大的力度操作这件事。”金永波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在那里建超市，老有那种事儿发生，能火起来吗？” “超市不是住宅，买东西的人都是流动性的，不会在乎旁边有没有过殡仪馆。” “助纣为孽。”青青两眼望着窗外，说。 远处也是一片工地，好象在建一座高层大厦，工地上人来人往，紧张地忙碌着。 “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有多火。金山小区有老程的支持，要不了多长时间就翻身了，旁边的超市你不干，别人也会干。” “可你们把老百姓强迁到金山小区，也太缺德了吧。”青青有些愤怒。 “为了金山小区，老程会把周围所有的项目的回迁都放到金山小区，增加那里的人气，缓解资金压力。”金永波说着走到青青身旁，抚摸着青青长长的头发。 青青一下子甩开金永波，坐到椅子上。金永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些天最让我愉快的时刻，就是我抱着你下山的时候。你紧紧地靠在我身上，象只小猫一样。那时的你太乖了，太可爱了。我真愿意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我再去救你，哪怕我有危险，只要有机会抱着你，我也不怕。” 金永波坐到青青的对面，深情地望着她。 青青好感动，心跳莫名地在加快。她过去在工作、生活中接触到不少男人，但从没让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接近过。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不但让金永波抱在怀里，在车上，她还主动把头靠在金永波肩上。在当时青青的心里，那是个安全、可依靠的肩，一个能给青青带来幸福的肩。 想着想着，青青的脸不禁有些红。 如果金永波现在抚摸她的头发，她一定不会避开。 金永波两眼火辣辣地盯着青青，青青也低着头，一语不发。半晌，青青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别老这样看着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好吧。”金永波也回过神来，看了看表：“都过点了，想吃什么？” “随你。” “还有另外一个项目，我想考察一下。”一边吃饭，金永波一边对青青说。 “又让我拿意见？” “当然。这次如果谈成，你的喉舌便真能派上用场了。”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担心。”青青说。 “担心什么？” “如果那金山小区翻不过身，周围人气也不旺，你的超市会火吗？” 见金永波没做声，青青又说：“换了我，有了那次经历，别说晚上，大白天我也不会到那附近转悠。别忘了，逛商场的还是女人多。女人胆小是天性。” “你说的有道理。”金永波想了想说，“不过，有老程在，金山小区很快就会翻身。” “那只是你的猜测。”青青非常郑重地对金永波说，“这样的投资，一次失败会带来巨大损失，我劝你慎重一些。我倒发现了一个对这一带环境风水都非常了解，而且懂得操作的人。回去以后探讨一下，再决定是否投资，你看行吗？” 金永波两眼盯着青青，忽然说：“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青青脸又红起来了。“答非所问。” 金永波所说的另外一个项目是个旅游项目。一大早，在市政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金永波和青青赶到离z市不远的草原地带。 站在小山丘上远远望去，草原一望无际，和蓝天、白云映衬在一起。远处的高山草甸上 开着成片的红花白花，在阳光下显得煞是绚丽夺目。 “跟大自然相比，人类显得何其渺小。”青青感叹着。 “在这里搞一个度假村，怎么样？”金永波见青青兴奋的表情，便乘机问道。 “你该不会把这里的环境都破坏掉吧。” “不仅不会，我还会让这里更美。否则，谁还会来这里旅游？” “那太好了！说吧，要我做什么？”青青竟有想帮他做点事的冲动。 “要你嫁给我。” “你又来了，人家说正事儿呢。”青青撇起了嘴。 z市之行，金永波与z市政府草签了超市的投资意向书。尽管金永波一再解释，投资意向书并不代表什么，可青青还是高兴不起来。返回省城的路上，青青对金永波讲，一切要等她把情况搞清再定。 第九章 星星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叫师杰，年龄不大，戴一副眼镜，学者派头十足，青青来时，他正和公司的几个副经理研究项目方案，秘书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省报记者找我？” “是，她就在门外。” 师杰犹豫了一下：“好吧，让她进来。”又对几个副经理说：“回头再商量这个方案吧。” “打扰你了，师总。”青青很有礼貌地说。 “哪里。我们搞房地产的，最喜欢和记者打交道。省报记者能来我这儿，我求之不得。” “我不是来采访的，我是有事相求。” “从来都是我求你们，你们能求我什么事？”师杰有些纳闷。 “你在z市曾有个项目，最终没作成，是吗？”青青开门见山地说。 “是啊。不过，没作成就别宣传了。”师杰苦笑着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z市家喻户晓，当初我也是被他们招商引资招过去的，那块地曾是化工厂，又有个殡仪馆在旁边，很难弄。我也是经过多次论证，才拿出了方案。” “是这个吗？”青青从皮包中拿出她从规划局拿来的方案。 “对，就是这个，你那里怎么会有？”师杰有些奇怪。 见青青笑而不答，师杰又问：“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我一个朋友想在那里投资，不知情况如何，我知道您的方案最佳，想必对那里很了解，所以我来听听您的高见。” “高见不敢当。”师杰扶了扶眼镜，“我错就错在把方案搞得太好了。” “为什么？”青青不解地问。 “那块地本来无人问津，我们从各方面论证后，认为那里可以开发。因此，拿出了方案报到规划局。后来从内部得到消息，说程市长的关系来选项目，恰好看上了我们的方案。” “是看好了方案，并不是看好了地。”青青插话。 “你太聪明了。问题就出在这儿。打个比方，一个村姑，没人看得上，可经我手一打 扮，成了美女，他便来抢了。这道理一样。他的后台是市长，我当然不是对手，便知难而退了。我们这些人，求财不求气。不过我的方案他们并不会用。”师杰不禁有些得意。 “为什么？” “我的方案中绿地面积大，中间有水系，造价高出不少。你以为我不想追求高利润、高回报？这是无奈之举。你看到他们的方案，也就是现行方案了吧。是在我的方案上直接改的，容建筑密度增大不少，去掉了水系，减少了绿地，。他们不知道，我做这些干什么用。” 见青青认真在听，师杰又说：“殡仪馆是众鬼安息之地。做这些，是让众鬼安息，与人相安无事。做不好这些，千万别在那里动土。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离我们省城不远有一个村子，村里有一座庙，文革时被砸掉拆毁了，只剩一个庙基。有一户人家，见闲着也是闲着，便在上面盖房子住了进去。结果当年，一家三口因为吵架，丈夫失手打死了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夫妻两个双双自杀。现在，那个大屋还在，只是没人敢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青青想起自己的来意，便问：“现在那块地上的金山小区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起来？” “应该不会了。现在的情况是人与鬼在争安身之所。人住进去，轻则损害健康，重则要命。” “在这附近建超市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吧？”青青还有些不死心。 师杰看着图想了一下：“我想拆迁成本可能会小一些，现在那里的附近居民巴不得早点搬走，条件低一点也能谈下来。但我觉得，那里阴气太重，做商业也不见得好。但凡旺铺，阳气越盛越旺，反之便会萧条。” “还有什么补救办法吗？” 师杰摇摇头说：“除非拆了金山小区的一部分，那可就麻烦大了。” “按你原先的方案?” “那也不一定。”师杰笑笑说，“你以为我的方案就没问题？” 青青有些诧异：“怎么？” “如果你了解了规范的内容，就会看出这里的差异的。” 见青青还是不明白，师杰说：“隔行如隔山，看来真是不假。我就和你直说了吧。不过，你得请我喝茶呦。” “那当然。”青青爽快地说。“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说实话，房地产公司的秘密很多，一般是不和别人透露的。不过，我既然对z市的项目死心了，告诉你也无妨。” 对青青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现在政府加大力度调控，房价总是不断上升，个中原因众说纷纭，能有机会听听房地产商说出心里话，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按照规范的要求，你知道楼间距是多少吗？” 见青青摇摇头，师杰又说：“我的方案里，光这一项就远远不符合规范。” 青青有些吃惊：“你的方案不是通过了吗？” 师杰笑笑说：“当然要通过，你大概去过z市，那里有一个小区，楼间距和规范差了一倍还多，照样盖起来了，那是为什么？” 青青想了一下说：“我看过一些评论，说这些都是地方政府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增加地方财政收入。” 师杰不禁大笑起来：“这样的幌子你也信？那是为个人经济的发展，增加个人财政收入吧。你想，批地违规，批规划违规，开发商省多少钱，又多出多少面积，房价为什么还有升无减？” “你是说——”青青好象明白点儿了。 “尽在不言中吧，地方政府的某些人，为了他们个人的利益，让中央政府的政策成为一纸空文。” 青青点点头，插话说：“所以，中央政府已经加大力度查处土地、规划方面的违纪问题了。” “这场风暴迟早会来的。”师杰叹了口气说，“这不，我现在做事也谨慎多了。” 第十章 从星星房地产公司出来，青青便给金永波打电话。 “好吧。晚上一起吃饭，我找了个好地方，很有特色，我们边吃边聊。”金永波说。 “好的，晚上我们见面。” 不知怎么，青青心里有些着急，巴不得早点见到金永波。似乎金永波的事已经与她休戚相关似的。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金永波一坐到桌旁，便开口问。 “我们吃完再说，我怕倒你胃口。”青青说的倒是心里话，她知道，她的话肯定影响金永波的胃口。 “开始关心我了。”金永波笑嘻嘻地说。 “贫嘴。”青青瞪了金永波一眼。 刚吃完饭，金永波就说：“你还没看过我的企业吧。今天让你检阅一下，顺便到我办公室看看。” 金永波旗下产业确实不小，办公室也非常气派。 “我看你消化得差不多了，想不想知道我今天的收获？”青青问。 金永波给青青冲了杯咖啡道：“愿闻其详。” 青青便把今天师杰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金永波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呀。”青青有些着急。 “问题有些复杂了。我刚听说，老程已经在造势了。z市现在已经见了报，他还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表功，我父亲也已经先入为主了。” “你是说这资是非投不可了？” “恐怕是这样。不过，那个星星房地产商说的也不见得对。他也可能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那几百户拆迁的老百姓呢？把他们迁到金山小区也太过分了吧！”青青气愤地说。 “我总不能为这几百户老百姓得罪老程和我父亲吧。” “难道老百姓就不是人？”青青有些轻蔑地看着金永波。 金永波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看来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沉默了一会儿，青青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便走过去坐在金永波身边柔声说：“是不是很难办？” 金永波看着青青，笑着点点头。 “如果为了我，你还觉得难办吗？”青青看着金永波，眼里充满柔情。 “为了你？” “如果你答应我，我就——” 金永波脑子忽地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青青转身，慢慢走进卧室，金永波连忙跟了过去。见青青站在床边，背对自己，慢慢脱下衣服。 “这是我的第一次。”她幽幽地说。 看着青青洁白无暇的身体，金永波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一下子把青青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开始在她身上狂吻起来。 他几乎吻遍了青青的全身。忽然，他看到了青青眼角流下的泪水。 “你怎么了？”他有些惶恐。 “没什么。”青青说话声音有些哽咽。 “不。”金永波象是从梦中醒来，他一下子坐在床边地毯上，抱住自己的头。 “你怎么了？”青青翻过身来，看着金永波。 “我不能拿你做交易，这亵渎了我对你的感情。” “你说什么？” 金永波一下子站起来，对青青说：“你放心，z市的超市投资计划取消了，但你也不必这样，除非你答应嫁给我以后。” 说完，金永波转身走回办公室。 过了会儿，青青走到金永波身边，她已经穿好衣服。见金永波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便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说：“我的丈夫应该不仅是个顶天立地、事业有成的男子汉，还应该是个有爱心、有人情味的人。我不喜欢为名为利什么都不顾的男人。” 一下子，金永波把青青紧紧搂在怀里，激动地说：“我一定会做一个你能真心喜欢的男人。” 第十一章 “喂，青青吗？哎呀急死我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你的稿子发表呀？”电话里李丽的声音好象有点抱怨。 “我是要发了，只不过是在内参发。”青青冷冷地说。 “那有什么用，老百姓看不到哇！” “那没办法，领导不让发。” “不可能。z市的报纸已经发了好几篇这样的报道了，没问题呀？” “你们发的是歪曲报导，我要发的是真正的事实。”说完，青青“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手机又响了，青青一看，是金永波打来的。 “青青啊，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z市的项目要进入实质运作阶段了，你去跟踪采访一下吧。” “不是说投资计划取消了吗？”青青有些着急。“怎么说话不算话？” “是旅游投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 “啊，对不起。”青青的口气立刻软了下来。 “我先和领导商量一下。” “不用了，我只是征得你的同意。” “看来你已经给我们领导打过招呼了。”青青不高兴了，“我知道你的能量大，可我还没让你给我安排工作吧。” “我没跟谁打过招呼。”金永波连忙解释，“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 “我考虑一下吧。不过，你记住，我可不需要你管我工作上的事。”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金永波看来拿青青一点办法也没有。 自从和金永波搭上关系，秦姐对青青的态度好得有点让人不好接受。青青的要求自然是百分百的答应。搞得青青挺别扭，真想和金永波疏远些。 还是去吧。青青想，金永波干的毕竟是正事儿，再说呢，自己也想看看金山小区现在怎么样了。 秦姐那里自然是非常支持了，青青从秦姐那里一出来，就给金永波打电话。 “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动身。”金永波显得很兴奋。 “我有个建议，不知你能否接受。”青青依然平静地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的旅游项目最好别用程市长的特殊关照。” 电话那边的金永波犹豫了一下：“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那个人不可靠。” “你知道，作任何项目，离不开地方政府的支持呀。” 青青有些恼火：“z市领导班子难道就他程市长一个？你怎么那么苯，非让我说那么明白？” 这一句话噎得金永波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知道了。”真是一物降一物，金永波算是让青青给拿住了，去了z市，金永波还真没跟程市长联系。不过，事情进展倒是挺顺利，青青也写好了报道。 不知怎么，青青来z市的事，让王新华知道了。 “太不够意思了吧，来了也不打招呼。”王新华电话里埋怨着。 “我不是太忙嘛。” “今天晚上咱们老同学一起吃顿饭，我安排，你该不会不来吧。” 青青想起李丽，心里有点别扭，便说：“算了吧，我还有事。” “看来，是不给面子了。” “哪能呢。”青青真是为难了，她想了一下：“好吧，我去。” 还好，李丽没来，这倒让青青心情放松许多。老同学们见面，自然免不了续续旧，大家推杯换盏，都喝了不少。青青这两天大盖有点累了，红酒喝了没几杯，就感觉晕晕乎乎的了。要不是王新华让她用茶替了几杯酒，青青恐怕早就醉得走不动了。 “我可喝不了了，明天还有事，我该回去了。”青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 “别走哇，我们合个影吧。”王新华张罗着。 “好哇。”大家都响应着。 “快来，站成两排。” “咦，你怎么来了？”青青一转头，看见李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 “老同学聚会，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下，青青倒没词儿了。 “快来呀。”王新华冲她们招着手。 青青知道李丽还会和她纠缠，便说：“有什么事一起照完相再说吧。” 大家照完相，便要散伙，王新华对青青说：“明天我给你送照片去。” “好啊，明天我在宾馆等你。” 见李丽还跟在身后，青青说：“有话，我们车里说。” 金永波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青青和李丽一起上了车。 “先去金山小区。”青青对司机说。 司机和金永波去过金山小区，自然知道怎么走。 “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干嘛还毁我？”李丽气鼓鼓地说。 “不是我毁你，有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刘庄做事太缺德了，这是报应。” “我不管谁作孽，是你害了我，你得负责。” 看来，和李丽说不通了，青青索性不再说话。 “金山小区到了。”司机这时停下车说。 “不想再看看李文博死的地方了？”李丽笑着说。 青青没吭声，她不想再和李丽说什么。 见李丽没下车的意思，青青干脆自己下了车，往宾馆的方向走去。 听见李丽的声音阴恻恻地在身后传来：“我过几天去找你。” 走了一会儿，青青见车跟了上来，李丽已经不在车里了，便又上了车，回到宾馆。 可能是喝酒的缘故，青青一回去，便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第十二章 一大早，金永波便来叫青青去吃早饭。 “你们先去吧，我今天早上不吃了。”青青隔着门说。 等青青洗漱完毕，打开门，见金永波正等在门口。 “你没事吧。”金永波关切地问。 “我怎么会有事？”青青笑着说。 “没事就好。”金永波打量了一下青青，点点头说。 “我怎么了？”青青让他看得有点发毛。 “没事儿。”金永波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真是莫名其妙。”青青咕哝了一句。 整整一上午，金永波都在和公司的几个策划人员谈事，青青把要发的稿子又看了几遍，直到认为准确无误了，才放下稿子看起了电视。 中午，司机买来盒饭，大家都在房间里吃午饭。 看来他也是个工作不要命的家伙。青青边吃边想。 午饭后，青青刚迷糊了一会儿，王新华打来电话。 “你没走吧？” “没有哇。” “那我给你送照片去。” “好啊，我正闷的慌呢，你来陪我聊聊天吧。” 不一会儿，王新华就来了。 “好快呀！” “这算慢的了。”王新华说，“z市就这么大，走着过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着，王新华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你瞧瞧，都喝多了，一个个脸红扑扑的，真有意思。” 青青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着。咦？好象哪里不对。 “怎么没有李丽？” “李丽没来呀。”王新华诧异地望着青青。 “你喝多了吧？李丽明明是来了，你还跟我们打招呼来着，照相时她就站在我身边。” “我喝多了？”王新华瞪大了眼睛，“你看看这照片，哪里有李丽？” 是啊，的确没有。青青一下子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王新华问。 “昨天你真的没有看见李丽？你忘了，我昨天走的时候是和李丽一起上的车。我还把她送回去了呢。” 王新华把手放在青青的头上，说：“你没发烧吧？昨天你是自己上的车。我还说呢，你也不知道送送我。” 青青这下笑了，“我有证人，看咱们是谁喝多了。”说着，青青转身出去到金永波的房间。 金永波正和几个策划人员讨论着什么，见青青进来，忙问：“有事吗？” “司机在吗？”青青问。 “在下边。你要出去吗？” “不，我找他有事，你让他来一下吧。” “好的。”金永波拿出手机给司机拨了个电话。 “我在我房间等他。” 不一会儿，司机来了。 当着王新华的面，青青问：“昨天晚上，你接我的时候，我是一个人上的车吗？” “唔，这个——”司机看了看旁边的王新华，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青青见司机这个表情，挺纳闷。 “你的确是一个人上的车。”司机好象鼓了鼓勇气才说。 “不可能！你别开玩笑了。”青青有些不高兴了。 “真的。你真是一个人上的车。不过，你在车上说了些话，又不象是和我说的，又让我 拉你去金山小区。到了金山小区，你又自己下车走了一段。” 青青楞楞地听着，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样？是你喝多了吧。”王新华笑着说。 青青想起早上金永波那奇怪的表情，便问司机：“你告诉金总了吗？” “昨天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了。” “好了，你忙去吧，谢谢你了。” 司机刚一走，青青就倒在了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王新华关切地问。 好一会儿，青青坐起来，苦笑了一下，说：“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问王新华：“你们昨天怎么没有叫上李丽呢？” “和她联系不上。” 青青想了想，问：“经常和她联系不上吗？” “那倒不是。” 不知怎的，青青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她拿起房间里的电话，问了查号台李丽所在房地产公司的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您找哪位？”对方客气地问。 “请给找一下李丽。” 那边犹豫了一下，“您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事。” 对方又犹豫了一下，说：“她不在了。” “她不在了？——你是说她现在不在公司呢？还是说她不在你们公司干了呢？” 又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儿？”青青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去世了。” “什么？！”青青一下子震惊了。“怎么去世的？你快告诉我！” 这时，王新华也瞪大了眼睛望着青青。 “前天晚上去世的，说是——自杀，我们也搞不太清。” 青青放下电话，和王新华面面相觑，一时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还是青青先开口问：“你怎么也才知道？” 王新华低下头，小声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她，给她打手机没打通，就没再往公司打电话。” “那我昨天见到的是——” 王新华吃了一惊，忙说：“你别吓唬我。” “可我昨天真的是见到她了。” 接着，青青就把昨天晚上见到李丽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新华。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不是说过你相信有这种事吗？” “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太——”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王新华说：“她说她过几天来找你？” 青青木然地点点头。 “看来她恨上你了，你要小心呀！” “现在轮到你吓唬我了。” “我不是吓唬你，你真的要小心一些。李丽如果确实是因为你而自杀，变成一般的孤魂野鬼还好，要是在哪儿增长了法力，变成厉鬼，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说怎么办？”青青有点不知所措。 王新华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先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想办法。” 第十三章 王新华走后，青青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在房间里呆着，都觉得有点怕。好容易等到金永波那边谈完工作，她忙把金永波叫过来。 金永波见青青神色慌张，忙问：“出了什么事？” 青青把李丽的事情详细地告诉金永波，金永波听后，半晌无语。 见金永波也没什么办法，青青叹了口气说：“看来我完了。” “什么完了？”金永波笑着说。“谁让你多管闲事？你让我不投资我就不投资了，你干嘛还管她的事。” “我不愿看她再害别人。” 金永波想了想，说：“好吧，谁让我看上你了呢。” “你有办法了？”青青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金永波点了点头，笑着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今后少管闲事。” “人家是记者嘛。” 金永波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青青听到他说要接什么人过来一趟。 “是谁呀？”青青问。 “来了你就知道了。”金永波冲青青神秘地一笑。 一会儿，王新华打来电话。 “都证实了，李丽真的自杀了。我在公安局有个朋友，他告诉我说，李丽在自杀前被刘庄当着公司好多员工的面骂得狗血喷头，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丽可能受不了这个刺激自杀的。” 青青静静地听着，没做声。 “你在听吗？” “我在听。” “你千万要小心呀！” “知道了。”青青现在的脑子很乱，她机械地答应着，挂了电话。 青青没胃口，他们草草吃过晚饭，金永波便陪青青在屋里闲坐着。快半夜了，司机进来说：“他到了。” “快请他进来。”金永波赶忙站起来说。 一会儿，一位面目清癯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韩大师，您好！”金永波忙上前打招呼。“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沈青青。” “您好！”青青很有礼貌地说。 韩大师听了金永波对事情原委的介绍，沉默了一会儿。 “事情很难办吗？”金永波问。 “难倒不一定难，只是有些地方不寻常。” “什么地方不寻常？” “刚死的鬼，哪怕是横死的，刚开始的法力都不会很大。李丽刚死才一天，怎么会出现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饭店里，而且还与那么多人一起照相，难道她不怕被阳气冲得魂飞魄散？我刚才看过，沈小姐并非阴气很盛，从面相上看，现在也并没有遇鬼缠身。”金永波看了看青青，又问韩大师：“那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大师想了想说；“明天我先看看金山小区再说。” “那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事？”青青担心地问了一句。 韩大师笑了笑，“放心吧，沈小姐命大着呢。其实，鬼由心生，很多人说的见鬼，不过是幻觉，只是见到了心中的鬼而已。真正的鬼在冥界，你不惹它，怎么会让你见到。” “心中的鬼？”青青不解地问。 “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有时就会出现幻觉。你记住，当你看到不可能出现 在世间的事时，一定要稳住心神，想清楚再做决定。有时，也不要轻易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 金永波给韩大师开了个房间，韩大师回去休息了。 “你自己睡得着吗？”金永波问青青。 “你想干嘛？” “我怕你睡不着，陪陪你而已。”金永波讪笑着说。 这倒也是。青青想，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一夜，别说睡觉，吓也吓死了。 “你要陪我也可以，但不许碰我。” “那当然，我们有约定嘛。” 青青往床上一躺，说：“既然这样，你也早点睡吧。” “你干嘛不脱衣服？”金永波问。 青青瞪了他一眼：“你又想干嘛？” “你这样睡觉不舒服，你那个样子我又不是没看到过。” 青青想起前些天在金永波的办公室的情形，脸一红，扭过头去不做声了。 “你对韩大师的话怎么看？”金永波问。 “如果韩大师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的确很奇怪。” “等韩大师从金山小区回来，可能就清楚了。”看来金永波对韩大师寄予很大希望。 “不行，明天我也要查查这件事。”青青说。 金永波还想说什么，见青青翻过身去，便苦笑着摇摇头，拉过单子给青青盖上。 第十四章 王新华很晚才来上班，刚到单位，同事小李就告诉她，有个同学来找过她。 “哪个同学？”王新华问。 “就是上次找过你的那个女记者，她还等了你一会儿呢。” 王新华想起手机还没开，便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电源。 “你都和她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呀？”小李拉着长声说。“她都把我们害惨了，还想让我笑脸相迎啊。” “那也不能全怪她呀。”王新华说着开始给青青拨电话。 “那怪你引狼入室吗？”小李小声咕哝了一句。 “青青吗？找我有事？” “我去找你，是想让你给我引见一下你那个公安局的朋友。” 王新华犹豫了一下，说：“他今天出差了，可能过些天才能回来。” “啊，没关系，没找到你，我又联系了另外一个朋友。” “是吗？那什么时候去公安局？” “马上就去。” “z市这两年变化挺大，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当心，要不我陪你？” “不用了，我已经把你害得不轻了。”青青有些歉疚地说。 王新华想，一定是小李跟青青抱怨了什么，小李真是多嘴。不过，王新华确实没有想到，青青发了内参后，z市追究责任，规划审批人员都受到了影响，她的科长恐怕也要当不成了。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久久沉思着。 青青想从李丽的死入手，来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公安局没有熟人是无论如何也搞不清事情真相的。 好在青青想起她的同事曾来采访过z市公安局，很快便通过他联系上z市公安局刑警队大 队长刘伟。 刘伟今年四十多岁，穿一身笔挺的警服，显得精明、干练。 “你要了解李丽的事？”刘伟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给你添麻烦了。”青青客气地说。 “你怎么对李丽的死这么感兴趣？” “我们是中学同学，她的死，我感到挺突然，想知道原因。” 刘伟点点头说：“前两天也有一个她的中学同学来打听过这事儿。” 一定是王新华。青青想。 “公安局对这件事的结论是什么？” “目前还没有结论。” “不是自杀吗？”青青有些诧异。 “表面上看，好象是，不过，还有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 刘伟笑了笑：“抱歉，这个我可不能说。” “那她是怎么死的，这个总可以说吧。” “是坠楼而死。” 青青想了一下，问：“她死前，有什么反常的事吗？” “据公司的员工反映，李丽死前的下午，曾和她的老板刘庄在公司大吵了一顿，说是为一个什么报道。刘庄说李丽故意害他，李丽也大哭大闹。” 看来真是我害了她。青青想。 “她什么时间死的？” “夜里11点钟，身上除了摔伤外，还有其它钝器伤痕，我们问过刘庄，是不是打过李丽，刘庄矢口否认，这一点，目前正在调查。” “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着，刘伟递过一张名片。 回去的路上，青青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究竟在哪里，她也说不好。 “金总在宾馆吗？”青青问司机。 “他今天要去一趟草原，可能下午才回来。” 青青现在脑子很乱，真希望能和金永波商量一下。在她心里，金永波的位置似乎越来越重要了。 韩大师那边也不知怎样了，有什么结果没有？ 第十五章 到宾馆了，青青下了车，独自走进宾馆。 刚走进宾馆的大厅，身边似乎有一个人走过，接着青青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 她看了看周围，今天宾馆里有些奇怪，一个人都没有，连吧台里也没有服务员。 管理真差劲儿，青青想着。 她走进电梯，按了八层的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了。 说起金永波有点迷信吧，还真是的，订房间从来都要八层，说这是他的吉利数字。青青有一次和他抬杠：“要是没八层呢？” “那我就找有八层的住。”金永波也不示弱。 “如果那个城市就没八层楼呢？”青青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非要气气金永波不可。 “带八数字的房间总有吧。” 八楼到了，青青走出电梯。 怎么回事，走廊里非常暗，似乎连窗外的光线都透不进来。 青青凭着感觉往前慢慢走着，好象走了很久很久，她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也微微能看清一点了。 她转头看了看门牌好号。 1205，咦？不是八楼。 这个宾馆一共是12层，这么说，她到顶层来了。 怪不得这么暗。青青心想。 她又摸回电梯旁，想叫回电梯。 不知怎么，电梯总也回不到这一层。 “要我帮忙吗？”身后一个人说话，青青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有点熟悉。青青心里有些发抖，她慢慢地装过身。 天哪！竟是李丽！站在离她只有半米远的地方。 “你、你要干什么？”青青哆哆嗦嗦地说。 “我来帮你呀。”李丽笑着说。 “你、你、你帮我什么？”青青更加慌了。 “你不是住八楼吗？我帮你回去呀。” 说着，李丽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快靠到青青身上了。 “啊！”青青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后跑去。边跑还边喊着：“救命！” 前面的光线似乎亮了些，她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门。 门没锁，她一把便推开了。 门外是一片光亮、美丽的世界，碧草如荫，鸟语花香，青青一下子惊呆了。 “多美丽的世界呀。”李丽的声音在青青的身后不远处传来。 青青心里一抖，真想一下子逃进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青青揉了揉眼睛，这时，她已经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思考，想起韩大师的话，心里稍稍稳定了些。 见青青站在那儿不动，李丽又说：“其实，我以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么美丽的世界，这 真得感谢你。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早来到这里，这里没有世间的争权夺势，互相倾轧，多好啊，能在这里，谁还会留恋那个冷酷的人间世界。” 李丽的声音柔美动听，说得青青真有点心醉了，是啊，这样的世界，该多好啊。 “去看看吧。” 是啊，看看也无妨，韩大师的话也未必全是真的吧。青青真的要往前走了。 不对呀，如果是幻觉，那这个门外会是什么呢？ 这里可是顶层！ 人间世界也有美好的东西，有自己喜欢从事的工作，有金永波对自己诚挚的爱，即便那个世界再美好，我也该享受完人间的美好再说。 青青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再清醒些。她拿定主意，一只手紧紧抓住门的把手，另一只手伸到兜里摸到电话，按了重拨键。她知道，今天最后给谁拨的电话。 青青把手机拿出来，平静地说：“你马上到顶层来一下。” “你干什么？你在和谁通话？”李丽的声音已经不再柔美了。 “我想让更多的人来看看你的世界。”青青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我会再来的。”李丽恶狠狠地说。 青青眼前的光亮世界变得越来越淡，同时，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了。 韩大师说得对，这都是幻觉。青青想。 她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今天，凭她一个小女子一己之力，居然战胜了幻觉！ 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眼前是什么，她也完全看清楚了。 她回过身，慢慢地沿着走廊往回走着，此时，走廊已经亮多了。 还没到电梯旁，迎面却碰上司机从楼梯跑了上来。 “有事吗？”他微微有点喘。 “怎么不走电梯？”青青问。 “电梯只到十层，这两层我跑上来的。” “是吗？”青青想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走到电梯旁，按了几下按钮。 电梯果然上到十层便停住了。 看来幻觉从她上电梯前就开始了。 “你上来时，看见什么人下去了吗？”青青问。 “没有，这两层没有住客，哪会有人？” 第十六章 回到真正的八楼，韩大师已经回来了，见了青青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青青知道，他在等金永波回来，便也没再问。 中午吃过饭，稍稍休息了一下，金永波就回来了。 不知怎的，青青见到金永波，眼圈一红，上前紧紧抱住金永波。 “你怎么了？”金永波觉得有点不对，便问。 青青想对他说，差点见不到你了，可忍了一下，终于没有说。 “也没什么，我挺好啊。咱们去看看韩大师吧。” 韩大师见两人一同来了。便开始讲述他的见解。 “金山小区我看过了，那里的确不太对，阴气很重，恐怕很难化解。” “是不是但凡类似殡仪馆的地方都这样呢？”金永波问。 “那也不是。这种地方往往阴气很重，这是很正常的事，但也不是所有阴气重的地方都不能住人了。从古到今，哪里没埋过死人？都出这种事吗？” “那金山小区——” “今天上午，我仔细看了一下，金山小区那里被搞得一塌糊涂，难怪那里会出事。” 韩大师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但凡没去投胎的野鬼，甚至有法力的厉鬼，都很留恋曾经居住的地方，搬走了它的骨灰，它也不一定会走。人要想在这里居住，要想法子不要惹怒这里的孤魂野鬼，和谐共处，才能平安无事。” “您是说，人和鬼共处？”金永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奇怪的？其实我们周围就有可能有鬼，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你不惹它，它也不会让你看到。金山小区那里就不同了，鬼的地方要住那么多人，阳气增加不少，鬼当然就不舒服了。” 青青想起星星房地产公司的做法，想起师杰的话，觉得韩大师的话很有道理。 “因为这件事，我还惹怒了其中一个鬼。”青青叹了一口气说。 “你是说李丽？”金永波问。 青青默然地点点头。 “那不会。”韩大师笑着说，“这件事我想过，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做了鬼后会明白究竟是谁做错了，应该不会怨你。” “这么说，我这几次见到的情形都是幻觉了？” 韩大师点点头说：“我昨天说过，从你现在的面相上看，没有鬼缠身的可能。” 青青把上午刚发生在宾馆的的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 金永波吃惊地说：“大白天还有这事儿？” 韩大师想了想说：“我原先想过，有两个可能。第一，你心事太重，总怕李丽会怨你，所以出现幻觉。第二个可能嘛——”他停顿了一下，望了望青青，接着又说：“可能有人在害你。” 他把“人”字的读音故意加重些，好让青青和金永波明白，害她的是一个现在正在活着的人。 青青和金永波对望了一眼，都没做声。 停了一下，韩大师问青青：“你刚才说到，今天上午，你给司机打了电话后，听到李丽 走远了，你听到的是脚步声吗？” “是啊。”青青似乎觉得这很正常。 韩大师点点头说：“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我刚才说的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害你。” “为什么？”青青问。 “鬼不会有脚步声，而幻觉中的声音，都是通过你先看到，继而才能听到，你在幻觉渐渐消失的情况下，能听到你并没有看到的东西，说明你这时听到的并不是幻觉，我相信，如果这个时候你转过身来，你看到的一定不是李丽。” “会是谁呢？”青青低头想着，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个人应该很了解你，而且知道你在想什么。” 青青没做声，咬着嘴唇在想着什么。 “看来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了。”韩大师笑着说。 “怎么，您要走？”金永波问。 “鬼的事，我倒可以管管，人的事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哪里，您已经帮了好大的忙，真得好好谢谢您了。”青青由衷地说。 送走了韩大师，青青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眼睛望着窗外，在想着什么。 金永波也不想打扰她，坐在青青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就这样，一下午过去了。 “别想了，该吃晚饭了。”金永波说。 “不对呀，我还是想不出这是为什么。”青青显然还沉浸在思考中，说的话让金永波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青青这才回过神儿来，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想到什么了？”金永波把嗓门略微提高了些。 “人家刚才没听见嘛，干吗那么大声。”青青冲金永波瞪起了眼。 金永波一下子又没脾气了。 “先去吃饭好吗？我的大小姐。” “好吧，从昨天起，我还没好好地吃顿饭呢。” 金永波笑着把青青从床上拉起来，说：“是啊，从你们同学聚会以后，你就没安生过，今天给你好好补补。” 两人刚走出房间，青青好象又想起什么，问金永波：“刚才你说到我们同学聚会，那是 在前天晚上吧。”“是啊，难道你忘了。” 青青赶忙打开手提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来。然后按照上面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刚才跟谁通电话？”金永波问。 “跟这儿的刑警队长核实一件事情。” “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老相识？” “记者嘛，工作需要。怎么，吃醋了？” “能不吃醋吗？” “那你可惨了，干脆投资一个酿造厂，生产的醋你一个人包了，大概勉强够喝的。” “说真的，找他到底有什么事？”金永波板起脸，一本正经起来。 “吃完饭再告诉你，这会儿让你增加点胃酸，对消化有好处。” 吃过饭，回到房间，青青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和金永波说了。 最后，青青又说：“到现在，我只是没想透动机是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金永波沉默了一会儿，对青青说：“我倒知道这个动机是什么。” “那你快说，动机是什么？”青青连忙问。 “别看你是z市人，可这里商场上的内幕、官场上的内幕你不如我清楚。” “急死我了，快说吧。” “争权、夺利！”金永波一字一板地说。“不信，你照我的思路去查一下，会有收获的。” 青青想了一下，问：“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找机会摊牌。否则还会来害你。” “然后呢？” 金永波望着青青，带点责怪口气说：“你已经捅了马蜂窝，还有退路吗？” 两人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见已经是半夜了，金永波说：“该休息了，明天还有事。今天还用我陪你吗？” 第十七章 金永波的旅游项目方案已经做好，一行人准备回省城了。青青也和老同学们挨个打电话辞了行。 中午，z市的有关人等为金永波饯行，金永波带着他的策划人员都参加了。 青青既然得罪了z市的一些人，自然是不便出席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电视。 电视节目很无聊，青青看得有点困。 恍惚间，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她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 讨厌，这是谁呀。青青心里有气，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青青心里嘀咕着，关上门，转过身来。 房间里好象变暗了许多，电视不知怎么也关了。 停电了？青青想。 忽然，她看见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竟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问了一句：“谁！” “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那人竟是李丽！ “我说过，我会再来的。”李丽的声音依旧很柔美。 青青走到床边坐下，望着李丽没做声。 李丽似乎有些意外，说：“想和我谈点什么，是吗？” 青青平静地说：“我是想和你谈谈了，王新华。” “你说什么，我是李丽呀。” “别演戏了！我早就知道你是王新华了。”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青青感到周围逐渐亮了起来，她渐渐看清楚了，眼前呆坐在那里的，正是王新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王新华问。 “这并不重要，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 “吓唬？”青青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差点让我从楼顶跳下去摔死叫吓唬？我们可是中学最好的朋友啊！就为了争得你们那点权力，你就要害死我？” “都是小李那个混蛋漏了底。”王新华恨恨地说。 “说实话，那时我并没有怀疑到你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对你怀有深深的歉意。宾馆顶层事件发生，大师给我作了分析后，我才怀疑到你。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金山小区而来z市，一举一动你都了解，我对李丽的复杂心态，你也知道的最清楚。其实早在我去公安局了解李丽的死因时，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一直没想明白。直到我又给刑警队打电话核实，才明白在你安排我们同学聚会的那一天上午，你就到公安局打听过李丽的死讯。你早知道李丽死了，却对我刻意地隐瞒。李丽之死一定与你有关！可你——竟然连我也不肯放过。” 王新华低下头，用忏悔的口气说：“青青，原谅我吧，我也是不得已。我没想到，你把z市的事情捅出去后，连带着我们这些听从上边指令具体办事的人倒了大霉。” “你为什么要害死李丽？” “我没害死她。她真的是要死，我只是没加阻拦而已。我知道那天她和刘庄吵得很凶，刘庄还打了她，就去安慰她。没想到，她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你去安慰她？这可能吗？你和她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只能是去落井下石！况 且，她会让你去安慰她吗？再说，你杀人的手法我已经领教过了。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王新华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青青又接着说：“我已查清楚了，金山小区那块地的竞争者有三家，除了刘庄李丽他们的公司、省城的星星房地产公司，还有另外一家。那家公司是你们规划部门全力支持的。你个人与那家公司老板过从甚密，其中有什么利益关系，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本来，你们支持的公司也很有希望，可刘庄找到程市长帮忙，生生夺去了你的财路，你一直怀恨在心。是吧？ “我来z市后，你积极帮助我，一心想利用我把刘庄李丽他们搞臭。但你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捅出这事，你却成了替罪羊，现在连官也要丢了。丢了官，以后的财路更没有了指望。于是，你迁怒于李丽，迁怒于我，对不对？ “李丽是很绝望，但她情绪稳定稳定，不致于自杀。可你恨她，希望她死，你达到目的了。你曾顾及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想吓唬吓唬我了事。于是，你安排了饭局，利用我对李丽的特殊心态，让我出现幻觉吓唬我。但是，当知道我与公安局联系调查李丽的死因时，你惟恐我调查出你在李丽自杀事件中的所作所为，不得已故技重施，又想干脆干掉我了，你这是在犯罪！” “是，都是我干的。你有证据吗？要知道，没有证据你无法定我的罪。”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还有良心吗？”青青愤怒地站了起来。 “良心？”王新华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良心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不能当钱花。现在的社会，没有钱，能生存吗？有良心的只能倒霉，这是我多年工作的总结。一开始，我也觉得心里不忍，我们这样做是坑害老百姓的利益。可后来，我发觉大家争权夺势，争到权的都这么干，这么多年，谁出过事？” “那是侥幸。”青青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可你一来，我什么都完了。钱、权、甚至命都有可能要被你毁掉，我能怎么办？我心里曾经矛盾过、动摇过，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你成了我的对手？我已经有了家庭，前些天，我刚查出自己有了身孕，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的命现在不仅仅属于我自己。我只能牺牲你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王新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两人都久久地沉默着。 青青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不会追究你对李丽和我做过的事。不过，你们伤天害理，总有一天，谁也逃脱不了惩罚。” 停了一下，青青转过头去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十八章 回省城的路上，青青一直默然无语。 金永波忍不住问：“你说，王新华是怎么让你出现幻觉的呢？” “我想，在饭店聚餐那一次，她在我身边坐着，给我倒过好几杯茶，里面一定给我放了药，让我出现了看到李丽的幻觉。后来两次她可能是让我闻了什么东西，那两次我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等我意识模糊后，她就扮做李丽引导我。” 金永波点点头，喃喃地说：“想不到她还会来这一手。” 青青说：“谁知道她从哪儿学会了这些，居然用在了我身上。”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金永波问。 “她不念旧情，我总不能和她一样吧。” “不过，这对李丽来说，似乎不太公平吧。”金永波说。 这句话，说得青青心里一颤。 几天后，青青关于金永波的z市旅游项目的文章发表了，金永波请青青喝咖啡，青青说：“正好，我也有事儿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儿，能否提前透露一下。” “不行，见面再说。” “嗬，你也学会卖关子了。十分钟我就到你们对面的咖啡厅。” “好吧。” 青青也没请假，拿起包走了出去。 正好十分钟，金永波就到了咖啡厅，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 “你够快的，连买花，带赶路。” “说实话，花是提前买好的。” “那我今天要是来不了呢，这鲜花不就不新鲜了吗？” “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这鲜花送给别人，反正这花不能浪费。” 青青笑笑，没说什么。 “你居然不吃醋，比我强。”金永波调侃着。 “我这次就是想和你说这个。” “说吃醋？” 青青把目光转向窗外，轻轻地说：“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会有结果吗？” 这句话把金永波吓了一跳：“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干嘛这么说？” “你很好，很出色，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你，只是——我们差距太大，我配不上你，我希望你能找一个比我更好的更贤惠的女孩做你的妻子。” 金永波有点急了：“你干嘛说这样的话，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 青青沉默了一下，说：“这两天我反复想过，我做事的确有点冲动，连我在z市曾经最好的朋友都无法容忍我，万一我们将来——，”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怕我会害了你。” “我认了。”金永波两眼紧盯着青青，“自从上次在我的办公室里你和我说了那番话后，我已经完全改变了我以前的想法。不知道你看了我们的方案没有，几乎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进行的。我无法想象，没有你，我怎么生活，我的工作也会没有动力的。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青青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怕别人看见，她连忙低下头。 “让我再考虑几天吧。”她说。 尾声 金永波的旅游项目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不仅经济效益不错，社会效果也很好，各大报社纷纷前去采访。青青当然也会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次，倒是金永波陪青青去z市了。 车到达z市，正好路过金山小区，青青让司机停一下。 “听说程市长被审查了，还牵扯一大批人，不知王新华是否也在其中？”青青望着车窗外的金山小区，对金永波说。 “她还跑得了。”金永波说。 青青似乎心里有些不忍，没吭声。 “多亏听了你的话，应当说是你的爱心感动了我，我才没铸成大错。也是由于你的情绪感染了我，我在旅游项目上获得了成功。”金永波由衷地说。 “什么大错，是错过商机了吧。”青青挖苦道。 “错过多少商机，我也不愿错过我的爱情。” “太酸了，还大男人呢。” “男人就不该有爱吗？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娶个好妻子胜过黄金万两。”说着，金永波搂过青青的腰。 “让人看见多不好。”青青看了一眼正开车的司机。“再说，人家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