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种田：娇养未来权臣》 第1章 穿越农家 第1章 穿越农家 裴烟被呛醒，满口苦涩，像是塞了口黄连，喉咙黏黏腻腻，她后悔昨晚淋雨了，没想到这样就感冒了。 她暗暗地吐槽了一下自己“娇弱”的躯体，伸手想要摸床头的手机买点儿药。 “妞妞，你醒了。”这声音吓得裴烟差点儿弹坐起来。 她睁眼，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怜爱地看着她，“大夫说醒过来了就好。” 她伸手摸摸裴烟的额头，喃喃自语，“还是有些烫，不过还有两帖药，吃完以后再去县里看看。” 裴烟呆呆地看着妇人，她只当裴烟难受，给她掖了掖被角，“好孩子，先睡一会儿，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门被关上，裴烟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起来，环视一周，土炕、大柜子、大圆桌，两个方凳，还有妇人和她的穿着……她穿越了！ 裴烟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滚的情绪，她仰躺在炕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 脑海里就像是绞肉机在运转，记忆规整好时，她出了一身汗，浑身疲惫不堪。 她们一个被水淹死，一个感冒病死，她又活了，那原主呢？ 她从不信鬼神，但此刻也祈求上苍保佑原主能摆脱桎梏，有个好去处，这会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毕竟占了人家的身子。 “妞妞，起来喝点儿粥。”齐氏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先进来了。 她推门进来时，裴烟也坐起来了，“谢谢。” 齐氏把粥放在炕桌上，开始数落裴烟，“你说你这丫头好端端地去河边干什么，我跟你叮嘱过多少次，那一块儿村里人经常把冰砸开钓鱼洗衣，冻得不牢，踩进去就是要人命啊！” “对不起。”齐氏虽是在数落她，但也是关心她，这种久违的感觉让裴烟心头发热，“我下次会注意的。” “唉。”看裴烟这弱柳扶风的模样，齐氏也不好再唠叨，在火盆里添了两块柴，叮嘱裴烟，“吃完把碗放旁边等我来收，我先去做晚饭。” “好。” 看着齐氏的背影，裴烟稍微松了口气，原主压根不是意外落水，她是羞愧自杀。 她喝着寡淡的白粥，嘴里越发没味，脑中有原主的记忆，对她的担忧也很能理解。 原主五岁时被卖入地主家当牛做马，十岁时边境被敌军入侵，所有人都四散逃命，她也跌跌撞撞地靠着讨饭走到了济安县，晕在路边被齐氏带回家。 齐氏没有女儿，就把原主当女儿养，但原主自小没有安全感，哪怕齐氏对她再好，她也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哪点儿做不好齐氏把她赶出去。 她想要一个彻底的保障，就看上了正在读书考学的苏颂，也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奈何兄长是个冰山美人，眼里只有学业，对这个妹妹也只是点头之交。 原主心慌意乱下用了极端做法，给兄长下药，被他揭穿之后自卑又羞愧，顶不住心理折磨就投河自杀了。 裴烟内心一叹，也是个可怜人，她很理解原主寄人篱下的恐慌，毕竟她也算半个孤儿，所以她才会拼命赚钱。 裴烟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齐氏在外面喊，“小颂回来了，我本来还想让文州明天上工时给你带句话，让你回来时买些肉，给妞妞补一补。她昨天落水了，昏睡到现在。” 苏颂没说话，齐氏也没察觉到异样，大着嗓门说，“你去看看她喝完粥没，喝完了把碗拿出来我洗。” 想什么来什么，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让她面对这么尴尬的事，裴烟觉得她好想再死一死。 苏颂说了什么裴烟没有听清，但幸亏他没有进来。 第2章 试图缓和关系 第2章 试图缓和关系 裴烟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感觉脑袋清爽多了，但浑身粘腻，很不舒服。 她穿好衣服出门，齐氏已经在做饭了，她擀面间隙看了裴烟一眼，“起来了，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昨晚喝完药感觉好多了。”裴烟坐在小凳子上帮着齐氏烧火。 “不疼了就好。”齐氏忍不住唠叨，“冰全化开之前你都不要去河边了，幸亏前天有人路过，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河里了。等会儿吃完饭，跟着我去给人家道个谢。” “好。”裴烟乖巧地应下，齐氏也没有察觉出异样，把面擀开后，拿刀切成一片一片的，等水开了就全部放进去了。 吃饭时齐氏又提起裴烟被人救的事，跟苏长明商量道谢时要带什么去。 裴烟低着头吃饭，感觉有人看她，抬头就发现苏颂盯着她，眸色幽深，面色清冷，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确定他对她的印象很差。 唉，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亲娘捡了个妹妹回来竟然不知伦理地要爬上他的床，他没有拆穿让她滚出去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裴烟哪能想到不是苏颂心善，而是他没来得及，那天事发之后立马有人带着他去找大夫，这两天他也被其他事给绊住了脚。 裴烟对着苏颂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先苟着吧，这世道并不好混，等摸清外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苏颂被裴烟的笑容晃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头，他最开始对这个便宜妹妹没有意见，只要爹娘愿意多一双碗筷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那天晚上要不是闵安恰好过来就被她得逞了，解药的过程并不好受。 苏颂的五脏六腑反射性地灼烧，他对裴烟越发厌恶了，要不是顾忌爹娘，她这会儿早就被丢到乱葬岗喂狼了。 “小颂？”齐氏叫他，“愣神干嘛，赶紧吃饭，大冬天的饭都冷了。” “嗯。”苏颂低低应了一声，夹着碗里的面片吃。 齐氏的手艺一般般，仅限于能做熟，苏长明和苏颂吃习惯了，但裴烟有点儿不适应。 父母双亡后她虽然过得累了些，但从没有亏待过自己的胃，不管多便宜简单的食材她都能做出花儿来。 吃完饭后裴烟主动洗碗，齐氏没让，“你歇歇，病刚好可不能再给整病了，就几个碗我很快就刷完了。” 齐氏把原主捡回来，是真的当做女儿疼的，裴烟也没有强求，坐在灶台前帮齐氏烧火。 齐氏说，“洗完锅后我再烧点儿水你擦擦身子，天太冷就不要用浴桶洗了，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好。” 就一桶水，齐氏非要叫苏颂帮她提进去，裴烟说自己可以，齐氏死活不信，她尴尬地站在一旁，顶着苏颂迫人的目光欲哭无泪。 齐氏还拍拍她的背，催促道，“赶紧去擦擦，要不然水都放冷了。我跟你叔叔去隔壁串门，午饭等我回来做。” 裴烟觉得要想在这个家里安稳地待到她能自立门户，跟苏颂接触是免不了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没立马处置了她，那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苏颂把桶放在了裴烟屋子的门口，看都没有看裴烟转身就走，裴烟道谢，“谢谢你。” 苏颂脚步停了一下，半晌转身盯着裴烟，“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这次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不拆穿你，要是……”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裴烟赶紧保证，她是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社会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做人要能屈能伸。 “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娘在张罗着给你相看人家，我怕新嫂子进门后会觉得我这个捡来的妹妹浪费粮食，我就……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定会照顾好爹娘的。” 苏颂盯着裴烟没说话，脑子进水了嘴巴倒是变得能说了，不过想到她做的事，他解药时受的罪，苏颂就觉得她虚伪至极。 表面装得乖巧，博得所有人的信任后，终究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现在倒是说得好听，可惜他一个字都不信。 第3章 眷恋偏爱 第3章 眷恋偏爱 裴烟也没指望说几句话苏颂就能对她改观，以己度人，要是有人敢给她下药，她不废了他脐下三寸的二两肉算她仁慈。 裴烟擦洗完，换了一套嫩黄色的衣裙。 她的柜子里有很多颜色鲜艳的衣裙，要知道，村里还有很多女孩穿得都是大的淘汰下来的粗布麻衣。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是三年。 摸了摸裙角的绣花，翩跹的蝴蝶跟真的一样，还有桌子上的绒花、香膏…… 她发现齐氏对原主真的很好，是打心眼里把原主当做亲生女儿。 苏颂自小离家求学，平时也很少在家，齐氏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原主，说是偏爱也不为过。 世人都喜儿厌女，千百年后自诩拥有新思想的人类也不例外，齐氏的这种偏爱让裴烟既羡慕又心酸。 她摸了把发酸的眼睛，把脏水倒掉，忙活了一通，早上吃的饭也差不多消化完了。 齐氏和苏长明还没有回来，裴烟为了自己的胃，决定以后只要有时间她就做饭。 为了跟便宜哥哥处好关系，做饭之前她去敲苏颂的门，“哥哥，中午你要吃什么？” 苏颂拧眉，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叫他哥哥，但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她还敢叫出口，这脸皮可比城墙拐角还厚。 没有听到苏颂回答，裴烟又敲了几下，“哥哥，你在吗？中午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苏家的日子在村里算是好的，食材丰富，但齐氏的手艺很一般，苏颂对吃饭没多大的期待，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苏颂看完手上的信件后出门倒水，外面已经没人了，厨房里面叮叮咚咚得响。 她的动作很利落，表情鲜活，丝毫看不出悔恨之情，嘴上说知道错了，但却无丝毫悔改之意，看来以前的胆小怯懦都是装的，苏颂越发觉得她虚伪可恨。 苏颂正想着要怎么悄无声息地把这个便宜妹妹收拾了，还不让爹娘伤心。 裴烟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视线，深呼两口气转身，当做没看到苏颂满脸的冷意，满脸笑意，“哥哥，我看到家里有只鸡，我们中午吃大盘鸡好不好？” 看着她的笑脸，苏颂心情越发糟糕，不过他一直冷着脸，倒是看不出来什么额外的表情，他没说话，深深地看了裴烟一眼，转身回屋。 裴烟暗叹一口气，苏颂的心，海底的针，难猜得要命。 要不是她现在无权无势也穷得要死，怕他背后下黑手她又无从招架，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白白得葬送了，她何至于委曲求全，笑脸相对。 人活着好难啊！ 裴烟是个悲观主义者，也很容易丧，但她又舍不得娘摸她额头时温暖的手，以及爹默默深沉的关心，这种家的温暖让她眷恋。 不就是和苏颂缓和关系嘛，还能比一个人打工替父还债更难吗？ 不会，裴烟默默给自己打气。 没有比那更苦的日子了，现在她有爹有娘，她有家的后盾，她无所畏惧。 第4章 极度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第4章 极度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极度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总能很快调节好自己，裴烟给自己暗示完，很容易就恢复了。 她和好面，等醒面的这段时间开始处理鸡肉，切好鸡肉焯水备用，她又找出土豆。 西北别的没有，就是土豆多，每家每户都会储存大量的土豆过冬，把土豆削皮切块，放入热油里面炸到金黄，表皮起褶皱就可以出锅了。 重新起锅倒入热油，没有找到葱，只能放入姜蒜翻炒，加少许的糖和盐，接着倒入鸡肉， 裴烟把柜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八角、花椒、陈皮，可能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把它们当做调味品，她打算找机会去县里的药铺看看。 调味品不足也不要紧，野山鸡本就香，倒水煮熟加入土豆就很美味了。 裴烟在灶膛里加了一把柴，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香味邻居家都能闻得到。 齐氏和苏长明刚进门就闻到了这股味道，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妞妞，你在做啥饭？” “爹、娘，你们回来了。”裴烟扭头打招呼，叫了几次现在很顺溜地就能叫出口了，“我看到有鸡肉就做了个大盘鸡，今天吃面好不好？” “好好。”齐氏坐在凳子上烧火，让裴烟安心揉面，还不忘扭头跟苏长明说，“咱家妞妞就是乖巧懂事，我们去串门，回来还有现成的饭吃。你说这养女儿是不是比养儿子贴心多了，养个儿子就跟长了翅膀的老鹰一样，成天不着家，这好容易回家了，连口热乎水都没有。” “你说得对。”苏长明话少，大半辈子都在附和齐氏。 齐氏开心了，吸了吸鼻子，“妞妞，你做的这个大盘鸡好香啊，是不是要用大盘装。” “……对。” “我家妞妞就是厉害。”齐氏夸着又忍不住心酸，“你以前受苦了，小小年纪能把饭做得这么好，你看看小颂，比你大三岁呢，连口水都没有烧过。” 裴烟有些羞赧，原主今年都十四了，不小了。 就齐氏把原主养得精细，从没让她碰过灶，还说等及笄了再叫原主做饭，弄熟就行，很简单的，要不了几次就学会了。 裴烟是典型得别人对我好三分，我必定要以十分相报的人，她说，“娘，那以后我做饭吧。” “行。”齐氏也没问裴烟为什么以前不做饭，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做饭啥样她心里有数，“那我洗碗，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活。” “好啊。”裴烟也没打算一个人霸占着厨房，“娘，火稍微小一些，这边的灶也添把火，我开始下面。” “好。” 大家都聚在齐氏和苏长明的屋子里吃，屋里烧着炕，还有火盆，一点儿都不冷。 齐氏招呼大家，“今天可是妞妞做的饭，没想到妞妞的手艺这么好，以后我们可有口福了，快尝尝怎么样？” 她先给裴烟夹了只鸡腿，“妞妞先吃，你是今天的大功臣，要不是你，我都想不到鸡肉还能这么做。要是我做，那这只鸡就得浪费了。” “我也是以前看主家的厨娘做的，要是娘喜欢，等爹下次打了野鸡，我再做。” “哎好好。”齐氏被裴烟哄得眉开眼笑。 裴烟可没忘记她的重要使命，她看向苏颂，笑意吟吟地开口，“哥哥，味道怎么样？” 苏颂被呛得直咳，介于爹娘都在，他没有冷眼相对，轻“嗯”了一声已是极高的修养。 裴烟内心哀叹，处好关系的长路漫漫啊，不过谁让她继承的这具身子做了傻事呢！ 晚饭还是裴烟做的，她包了野菜馅的包子，馅调得好，很受所有人欢迎。 第5章 姑娘是自杀的 第5章 姑娘是自杀的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颂回屋后吹灭了灯，等到其他房间都没了亮光他才悄悄出门。 裴烟没有睡着，正趴在窗户边想事情，借着月光看到了这一幕。 这么晚了，苏颂去干嘛？ 苏颂去了村子外的河边，它的四周都是平坦的农田，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眼就能看到。 闵安跪地行礼，在苏颂开口后才起身跟他汇报。 “主子，东宫覆灭，我们的人拼尽全力只救出了小殿下，皇城精卫、各路皇子，还有其他的势力都在找他。惠安王妃用世子换了小殿下，惠安王带着世子跳崖而亡，尸骨无存，迷惑了众人。小殿下跟着惠安王府被判流放，现在已经出了京城。” 苏颂望着旷野，半晌才开口，“……路上多花些银子打点差役，让人护好小殿下和惠安王妃。” “是。”闵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主子，我们没钱了。” 曾老留给苏颂的这些人有打仗厉害的，有读书厉害的、有嘴皮子利落的、有会奇门遁甲之术的……但就是没有会赚钱的。 为了支持太子他们几乎掏空了家底，如今过得有些惨。 主子穷，底下的人也穷到眼冒绿光，一个月肉都吃不上一顿。 “上个月酒坊的收益还没有用。” “主子，向奈说酒坊最近的收益不好，也没多少钱。” “有多少花多少，尽量让小殿下和惠安王妃在路上过得舒服些。” “是，主子。” 闵安没走，他觉得还有一件事有必要跟主子汇报，“主子，姑娘……姑娘不是意外落水，她是自杀。正好有村民来河边洗衣，把她救了。” 苏颂神情微顿，有些意外，“……嗯。” 闵安等了半晌也没见苏颂有其他吩咐，他低头抱拳，“主子，属下告退。” 一阵风吹过，闵安已经不见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积了厚厚的一层，似乎想要掩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黑暗与肮脏。 冷风簌簌地吹，苏颂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他转身，眉目冷清，一身白衣在雪夜下更显孤寂与疏离。 苏颂悄悄地回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各地送来的信件，房间里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光放晴，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一片银装素裹，阳光投射在白雪上，光亮刺眼。 远远地看过去，许多人趁着好不容易放晴正在清理屋顶上的雪，要是今晚再下，很多人家的屋顶可能都遭不住。 早饭是齐氏做的，热了热昨晚的包子，熬了白粥，裴烟吃得很开心，她自己的手艺果然不赖。 饭后，裴烟有事要找苏颂，他的房门开着，但裴烟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里面的人看过来，她堆起满脸的笑容，“哥哥，你现在忙吗？我能不能跟你打听点儿事？” 苏颂看了裴烟好几眼，她笑容灿烂，桃红色的衣裙鲜艳整洁，完全不像是几天前才自杀过的人。 苏颂眸色发冷，唇角紧绷，看着裴烟的眼神着实不算和善。 裴烟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是不知道又怎么惹着这位了，性子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呢！ 以后谁嫁谁倒霉，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情绪不稳定的伴侣，简直能毁了一个家。 心里mmp，嘴上还得笑嘻嘻，裴烟调整好表情，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找台阶，苏颂三个字就拒绝了她。 “没时间。” 裴烟：“……” 第6章 处得跟亲母女一样 第6章 处得跟亲母女一样 齐氏从外面进来，看裴烟站在苏颂房门口，她问，“妞妞，你在干嘛？” 裴烟转身，想着问齐氏也是一样的，她虽然没有苏颂熟悉济安县，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济安县人，总比她这个外来户强。 “娘，你觉得我要是卖吃食会不会有人买？” “当然会有了，你做的饭那么好吃，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齐氏从不吝啬对孩子的夸奖。 “娘。”裴烟抱着齐氏的胳膊撒娇，“那我想去试试好不好？” “妞妞，你是不是缺钱花了？” 齐氏首先觉得裴烟是不是想买什么手里没钱才会想着自己做生意，可是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 她拉着裴烟的手往她屋里走，“要买什么跟我说，我给你钱。” 裴烟赶紧表明态度，“娘，我没有要买的东西，我就是闲着没事，想着做点儿小生意，能赚点儿是点儿。 你放心，我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虞山书院门口卖。哥哥平时还能顾着我，我也能给哥哥送饭，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还有我赚了钱要给你买漂亮衣服，买簪子、耳环，总不能你一直给我买，我已经长大了，也要孝顺娘。” 齐氏拍着她的手背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熨帖到不行，但嘴上还是说，“你才十四岁，以后有的是时间孝顺我。” “那娘是答应了？”裴烟眼睛亮亮地看着齐氏。 裴烟底子好，这几年齐氏也养得好，皮肤通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人的时候能把心都给融化了。 齐氏没好气地戳戳她的额头，“你这掉河里一趟，身子还虚着，先不着急。等再休息两天我带你去县里转转，你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卖东西的。不过先说好，我们第一天得少做些，要是好卖的话再加量。” “好嘞。”裴烟知道齐氏这是答应了。 第一桶金，她来了！ 苏颂看着母女两个手拉手地回去了，他低着头，墨汁滴在了纸上也没有发现。 裴烟讨好人倒是有一手，不过能哄得爹娘开心也算是她待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价值了。 他抬手，把笔架在笔架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到废纸篓里。 裴烟的效率很高，跟着齐氏考察完市场，她打算做卤味，先在家里做了一回，赢得了一致好评。 裴烟攒的零用钱不够，她又问齐氏借钱买了肉和调料，还写了欠条。 齐氏想把钱直接给裴烟用，都是自家孩子，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但裴烟的理由可多了，“娘，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做生意就得分清楚，以后才不扯皮。你相信我，我也得对得起你的信任，这欠条你拿着，我保准快快地把钱还上。” “那等你赚了钱给我就行了，要这劳什子欠条干什么？” “我肯定把钱还上，所以要这欠条也没啥用，娘又不可能真的去官府告我。但我写都写了，你就收着吧。” 齐氏被裴烟绕晕了，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就随意放在炕上了，不过自家孩子上进她心里总是高兴的。 第7章 开张有喜 第7章 开张有喜 齐氏这几天也没去串门，帮着裴烟卤肉，忙得不亦乐乎。 裴烟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娘，等我赚了钱第一个就带你去大酒楼吃饭。” “大酒楼就算了。”齐氏边剁肉边教她，“你赚的钱自己好好留着，不用给我们花。你也马上要及笄了，我们虽说给你准备了嫁妆，但女子有一项傍身的手艺比什么都强，夫家总会高看你几分。 就像隔壁你刘婶家的小绿，她的女红做得好，天天待在家里绣手帕、打络子……一个月也能赚个上百文，媒婆都快踏破她家的门槛了。” 裴烟有些抵触嫁人，但说时依旧插科打诨、撒娇耍赖，“不嫁，我要一辈子陪着爹娘。” “这是说得什么混账话。”齐氏想要戳裴烟的额头，伸手又发现手上全是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留在我们身边像什么样子。小绿就比你大了一岁，你刘婶已经看了好几户人家了，说不定这过年前就定下来了，明天开春就可以出嫁了。” 裴烟想到了苏颂，他好像就比小绿姐大两岁，“哥哥还没有娶妻，我怎么能在她之前成亲？这不得让村里人说我们家没有规矩。” “你哥哥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样。”齐氏说起这事，又骄傲又落寞，“他是个读书人，考取功名后再成家也能找到知冷知热的人，可姑娘家就不一样，年纪大了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娘～～” “好好。”齐氏对裴烟又宠溺又无奈，“我也没想着这么早就把你嫁出去，怎么也得等你哥哥有个一官半职的，这样你也能找个好人家，生个一儿半女的，有你哥哥照看着，顺顺遂遂地过一辈子。” 裴烟的卤味摊正式开张了，都是用油纸包起来的，素菜半斤三十文，肉菜半斤七十文，鸡蛋一只两文钱，两只三文钱。 “妞妞，会有人要吗？”齐氏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人，没做过生意，虽说是支持裴烟，但她心里也没底。 “会有人要的。”裴烟很淡定地安慰齐氏。 当年她第一次摆摊时也是齐氏这个状态，生怕卖不出去，这个月的债就没法还了，但时间久了，就很淡定了。 陆陆续续地有学子出来了，裴烟开始吆喝，“卖卤味了，独一无二的卤味，先到先得，晚了就没了。” 齐氏被裴烟吓了一跳，她怎么不说一声就吆喝起来了。 有人过来问了，看穿着就很有钱，裴烟立马扬起笑脸，“公子，您要哪种，告诉我就好，我给您装起来。” 裴烟做得卤味香味扑鼻，在家里时就惹得院子外面围了好多小孩子，没人能逃得掉， 书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闻着就很有食欲，他看了一眼，黑红黑红的，有些还长得奇奇怪怪的，“你看着装。” “好的，您是要肉菜还是素菜？” “每个都装一些。”路家懿不缺钱。 “好嘞，您稍等。”裴烟快速地装了两份，“素菜三十文，肉菜七十文，一共是一百文。今天新开张，您是第一位顾客，送您一只鸡蛋，好吃的话记得给同窗好友说，只要是您介绍来的，我都给他们便宜一些。” “没问题。” 路家懿觉得裴烟说话做事都很爽利，不像家里娇滴滴的姐姐妹妹，对她很有好感。 他把钱递给裴烟，没有走，直接站在他们摊位前开始吃，“果然是香，你们以后都在这里摆摊吗？” “生意好的话会一直在这里摆摊，要是买的人多还会再加几样。” “你做的……” “卤味。” “你做的卤味很好吃，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那就借您吉言了。” 裴烟笑得开心，这边的香味又引得其他人看了过来。 路家懿越吃越上头，他觉得好东西就该一家人分享，“就照刚才那几样，再给我装五份。你做的好吃，我家里人肯定都喜欢。” “好嘞。”裴烟笑容满面，看得人心情都好了，“一共是五百文。” 摊子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裴烟忙得不亦乐乎。 齐氏也乐得合不拢嘴，她从来没有觉得赚钱这么容易过。 还是妞妞的手艺好。 “娘。” 娘？ 第8章 赚得还挺多 第8章 赚得还挺多 裴烟忙碌中抽空看了一眼，苏颂，他怎么来了？ “你下学了。”齐氏疑惑地看着苏颂，他每天都出来这么早，怎么常常不回家。 “嗯。”苏颂看了一眼在卖的东西，他最近没回家，也不知道她们在忙什么，不过看起来生意很不错。 “娘，我要去先生家，还有些功课要请教。” 齐氏放心了，在好好读书就行，她抽空点头，“去吧。” 苏颂最近也很忙，先生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卧床修养，又听闻师兄的噩耗，身体越发糟糕，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积压的事都得他处理，他没跟齐氏说几句话他就走了。 裴烟和齐氏卖完卤味后太阳还没有落山，她们把碗筷收好，等着苏长明来接。 前两天由着苏长明接送，等过两天裴烟学会驾车了她就自己来。 回家后，裴烟把钱倒在桌子上，开始算账。 鸡蛋、土豆和萝卜都是自家的，一只鸡四十文，一斤猪肉三十文。 一只猪蹄三文钱，便宜到咋舌。 各种调料比较贵，有些在药铺才能买到，总共花了八百文。 她今天买了三只鸡，五斤猪肉，七个猪蹄…… 刨去成本，她今天总共赚了一两三钱。 第一天开张，还是新鲜物什，又在书院门口，买的人比较多，以后的生意应该没这么好了。 裴烟先数了二十文钱给齐氏，“娘，这是鸡蛋的钱。” 齐氏没要，“都是自家鸡下的蛋，给什么钱，你自己留着。” “娘，就算是自家的鸡蛋，也是成本。”裴烟把钱塞在齐氏手里，“你拿着，要不然我没法记账。” 裴烟又数了十文钱，给齐氏和苏长明每人五文钱，“爹，娘，这是你们今天的工钱。” “怎么还给我们工钱。”齐氏赶紧推回去，“你这孩子，爹娘给你帮忙还要什么工钱。” “娘。”裴烟撒娇，“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心里会不安的，谁说家里的姑娘就不能给爹娘钱了，你们拿着可以给我买好吃的。” “你这孩子。”齐氏爱怜地摸摸裴烟的头发，“爹娘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那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好多人，这辈子才能做你们的女儿。” 苏家其乐融融，苏颂还在蓝桉巷埋头处理各地往来的信件。 首战告捷，裴烟也很高兴，“今天辛苦爹娘帮忙，今晚我们吃饺子，我来调馅。” “好。”齐氏起身，催着苏长明去喂鸡，“我馋了好久了，我去和面，妞妞把钱收起来。” “好。”裴烟把钱收起来，等再攒攒就还给齐氏，再赚的钱就是她自己的了。 裴烟兴奋地又数了一遍，嗯，金钱的味道就是好闻。 吃饭的时候苏颂回来了，裴烟刚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跟刚进来的苏颂四目相对，裴烟的嘴角抽了抽，来得可真是巧。 裴烟扭头朝着后院喊，“娘，哥哥回来了。” 然后又对着苏颂笑，“哥哥，你回来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刚做好，正要吃。” “还没有。”苏颂对着喂鸡的苏长明点点头，“爹。” 裴烟：“……哦。” 入夜，裴烟把自己塞到暖呼呼的被子里，托腮在想赚钱的法子。 嗯，俗话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这话不假，但很片面，裴烟做过的行业千奇百怪，她觉得只要把握住了群体心理，所有人的钱都很好赚。 可纵使她心里有千百个想法，但还是得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 嗯……首要的任务是攒够本钱。 想通了，裴烟就睡了。 她起夜时看到苏颂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他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纸糊的窗户上倒影着隐隐绰绰的身影。 第9章 多少事的成败都是因为钱 第9章 多少事的成败都是因为钱 裴烟哈着气快速地跑到后院的茅房解决完个人问题，路过时又忍不住看了几眼。 人跟人还真的是不能比，她要是有这废寝忘食的态度，国内top2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天太冷，风太寒，裴烟穿着单薄，愣神的间隙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搓搓胳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回屋。 嗖得钻到被子里，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包围了她，裴烟长舒一口气，她可爱死西北的炕了。 早上吃饭时苏颂不在家，可能去书院了，裴烟也没在意，晚上他们快要做好饭了他才回来。 裴烟第一个看到他，没有顾得上打招呼，转身就对厨房里的齐氏说，“娘，哥哥回来了。” 苏颂走到厨房说，“娘，我陪先生一起吃过饭了，不用做我的那份。” “你不吃了？”今天的面是她和的，齐氏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拉着苏颂问，“路上很冷吧，我烧些水，等会儿我给你端过去，你洗洗手，泡泡脚。” “娘。”苏颂拉住齐氏，没让她动，“我今天穿得比较多，路上不冷，你们先吃饭，我自己烧水。” “也就是一把火的事。”齐氏嘴上嘟囔，但还是看着苏颂往另一口锅里倒水、用火折子燃火、添柴。 齐氏去收拾炕桌，裴烟在捞面条，厨房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了。 裴烟看了低着头烧火的苏颂好几眼，开始刷好感，“哥哥，你心情不好？” 苏颂抬头，裴烟笑魇如花地看着他，锅里的热气氤氲了眉眼，她似乎很开心。 苏颂没有接话，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裴烟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瞎唠，“世上九成九的问题都是因为没钱，要么是钱还不够多。” “……歪理。” “这是实话，哪儿就是歪理了？”裴烟手上动作很快，嘴巴也叭叭叭地说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你要成事哪方面不需要钱。” “这就是你要出去做生意的理由？” 裴烟：“……是啊！” 她正在跟他瞎扯，没想到苏颂会提这事，裴烟顺着说，“手里有钱做什么都有底气，再说了，我的卤味做得好吃，不换成钱多可惜，还能让其他人吃到美味的卤味。他们也开心，我也开心，大家都开心，这多好，不卖卤味都对不起老天爷给我的这双巧手。” “胡说八道。”苏颂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很认同裴烟的话。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西北本就穷，被朝廷剥削完的西北就更穷了。 赚钱本就不易，更何况用钱的地方多，花钱如流水。 裴烟把面淋上汤汁，端起碗往外走。 灶膛里的烛火映着苏颂的眉眼，他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裴烟折回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嘀咕，苏颂这长得也太祸国殃民了，要不是每天冷着脸，像是寒山之巅的雪莲高不可攀，还不知道惹得多少闺中女子芳心暗许。 话说，大周对女子地位还行，西北民风更是彪悍，苏颂这样式的就没有遇到过强上的？ 裴烟的思维渐渐跑偏，忽略了苏颂冷冰冰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 他无甚波澜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吓得裴烟一个趔趄。 第10章 试探 第10章 试探 裴烟的一只胳膊撑在门框上才稳住身子，她干巴巴地开口，“没什么，娘让我来拿盐。” 苏颂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裴烟，她拿完盐快速出去。 裴烟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苏颂也太邪门了，盯着一副随时看破红尘的眼神盯着你，让人慎得慌。 夜幕降临，烛火摇曳，废纸篓里全是纸，苏颂忙完今天的事，停下笔，余光看到裴烟写的欠条。 这是他在爹娘的屋子里捡到的，随意地掉在地上，无人问津。 一手簪花小楷有着别样的秀丽，他心中疑虑顿生。 苏颂低垂着眉眼，暖黄的光晕在侧颊投下一片阴影。 “裴烟。”苏颂喃喃出声，她竟然是有姓有名的，为何当初哄骗爹娘说她家里人叫她二妞。 裴烟不比二妞好听吗？ 苏颂觉得裴烟的心眼多得跟蜂巢似的，而且还伶牙俐齿、很会花言巧语唬弄别人。 一手簪花小楷不输某些精心教养的名门闺秀，最近的言辞谈吐也不像无知的。 一个幼年时期被卖入奴籍的女子上哪儿去学习这些，她到底是谁？ 苏颂伸手捏了捏疲惫的眉骨，他所图之事很危险，万事都不能冒险，须得谨慎小心。 天微微亮，裴烟就打着哈欠起来了，厨房里有人，裴烟第一时间以为是齐氏。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去，看都没看就叫人，“娘，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不是说好……” 看着一身白衣的苏颂坐在灶前烧火，裴烟吓得打了一半的哈欠都吞了回去，她使劲揉了揉眼，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苏颂，她没有老眼昏花。 苏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往灶里烧火，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他就像是眼瞎了一样，一个又一个地往里头塞纸团。 “哥哥，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裴烟随口问，再次舒心地打了个哈欠，刚刚那个哈欠被苏颂吓了回去，可难受死了。 苏颂看着裴烟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越发得厌烦，以前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恨，却没想到她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就连叶书都没有查出来。 苏颂没回，裴烟双手撑了撑眼皮，拖着困倦的躯壳打水洗脸。 刚好一个纸团掉在她的脚边，苏颂没捡，裴烟看了一眼也没动，她好累，不想弯腰。 “裴烟。” 裴烟立马惊醒，脑子里的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她从来没有在苏家人面前提过她叫裴烟，原主告诉齐氏她叫二妞，齐氏和苏长明就一直叫她妞妞。 原主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孩，被卖前一直叫二妞，为奴为婢的那几年主家赐名“小柳”，原主从来就没有个正经名字。 “哥哥，你要说什么？” 裴烟内心慌得一批，面上稳如老狗，淡定得不行。 “裴家二妞，生于乡野，五岁被卖入郭府，是郭家小姐院里的洒扫丫鬟，从来没有进学念过书，请问你是从哪儿识字的，是如何写出这样一手簪花小楷的？” 苏颂的手里捏着裴烟写的那张欠条。 “哦，你说这个呀。”裴烟抹了一把脸，把洗脸水倒掉才组织好语言，“夫人给姑娘请了教书先生，我干完活了就会偷偷地旁听，先生心善，不仅没赶我走，还会偷偷地指点我。被卖之前我姓裴，裴烟也是先生给我起得名字。” 不仅答了他问的，裴烟还主动招供，“至于卤味，姑娘喜欢，但不想让大厨房做，我们几个丫鬟就得学，为奴为婢，没办法。” “那个先生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第11章 寄卖卤味 第11章 寄卖卤味 “当然记得呀，先生相当于我的再生父母，我岂能忘记她。” 裴烟边忙边说，“小姐常叫她卓先生，我偶尔看见先生的书上写着卓千南，只不过战乱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先生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那场战乱中活下来，现在过得好不好？” 裴烟手脚麻利地洗菜、切菜，丝毫不顾及苏颂的打量，她说得是实话，苏颂爱查就查，她可不怕。 原主伺候的主家确实有个先生叫卓千南，但大祸来临，大家四散逃走，原主缩着身子藏在主家倒夜香的地方，亲眼看着卓先生被刺死。 苏颂盯着裴烟，思考着她这话的真实性。 裴烟把肉放到锅里煮，苏颂还没有走，她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赚钱要紧。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还真的会想到她是异世的一缕孤魂野鬼附在原主身上了。 “裴烟。”苏颂犹豫良久，决定赌一把，反正裴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给你个赚钱的机会要不要？” 这个想法在前天晚上看到他爹就着卤菜下酒时就成型了。 裴烟看向苏颂，感觉他的脑门上写着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我有个同窗好友，他家里有个酒坊，你可以把卤菜放在他的酒坊寄卖。” 裴烟有点儿兴趣，“不需要给摊位费？” “嗯，不需要。” 裴烟有些怀疑，问话时也带着试探的意思，“哥哥跟你那位同窗关系可真好，这都能做主。” 苏颂抬眸，四目相撞，他的眼神平静幽深，直勾勾地盯着裴烟没说话，裴烟率先抵不住移开视线。 “这家酒坊是我跟他一起开的。” 裴烟：“？？？” 这是解释？ 不过也有迹可循，爹娘除了种地也没有额外的收入，养着一个读书人日子过得还挺宽裕，要是苏颂在外有产业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跟苏颂谈好，两个人拟好契约，苏颂拿去县衙盖章备案，裴烟留在家里准备卤味。 从县衙出来，苏颂径直去了酒坊。 向奈大摆着双腿，随意地瘫在椅子上，桌前放着算盘和账本，听到来人的动静也只是微微地掀了掀眼皮，“哟，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苏颂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找了个位置坐下，抚平膝头上的褶皱，拿过账本翻了翻。 向奈撇撇嘴，“我都快要翻出花来了，账上还是只有那么多钱。” “那你最近在干什么？”苏颂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向奈。 要是裴烟在，她就知道苏颂的眼神攻击真的是无差别扫射，谁都逃不过。 向奈一噎，一时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苏颂盯着向奈，语气无波无澜，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心梗，“从三个月前利润就一直在下降，这个月只能维持平衡，下个月是不是得赔本卖了？” “城南新开了一家酒坊，价钱比我们的便宜许多，我们要是跟他们一样的价格，那这个月就可以关门了。” 向奈最近也快要愁秃了头，他还打发人去买过对家的酒，味道确实没的说，但价格就是比他们的便宜。 同样的味道，大家自然会选择价格低的。 “负责酿酒的师傅们怎么说？” “他们最近一直泡在酒坊，天天对着对家的酒，但什么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节约成本的。” “工钱不是白发的，干不了就走人。” 第12章 不降价就不会落入圈套 第12章 不降价就不会落入圈套 “我会跟他们说的。” 苏颂没再说什么，提起了跟裴烟谈好的合作，“家里有个妹妹在卖卤味，今天会给酒坊送一些寄卖，当天送货当天结款，具体怎么卖她会跟你说。” “卤味？”向奈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但苏颂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我们的酒坊今天就没有几个人来，都快要关门了，还帮别人寄卖，你确定卖得出去？” “当做下酒菜很合适。”苏颂尝过，味道确实很好，“怎么卖你跟她商量，在这方面她很有一手。” 苏颂跟裴烟承诺，在如何售卖方面会听取她的意见。 临走前，他还不忘再次叮嘱向奈，“继续招会酿酒的师傅，我们这是酒坊，不是资善堂。” 苏颂走后，向奈就站在门口等着，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苏颂说过他还有个妹妹？ 这个妹妹还会做卤味？ 裴烟先把齐氏送到虞山书院门口，随后才赶着牛车来酒坊送卤味。 “醉仙客。”裴烟抬头低喃。 向奈看到赶着牛车的小姑娘停在酒坊门口，心里怀疑，但还是上前问，“姑娘，你是苏颂的妹妹吗？” “嗯，我是。”裴烟点头，她没有想到苏颂在外面是这样介绍她的，心里暖了暖，比孤身一人好多了呢。 “你是哥哥说的同窗好友？” “……是，我叫向奈，你可以叫我向大哥。” “向大哥好，我是裴烟。”裴烟简单地打过招呼，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树桩子之类的，她问，“哪里能栓牛车，卤味在车上。” 向奈愣了一下，疑惑苏颂的妹妹为什么跟他不是一个姓，但也没纠结，他不就是跟着他娘姓的嘛。 他说，“跟我来。” “向大哥，我听哥哥简单介绍过酒坊的情况，目前酒坊的酒分为三档。” “没错，酒坊目前有三类不同品种的酒，价格也有很大的不同。便宜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就是招揽些人气，最贵的都是卖给那些高门大户和酒楼。” 裴烟：着实谦虚了，酒水可是暴利行业。 就算是醉仙客最低等的酒水，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可以买得起的。 “裴烟，我也不瞒着你，城南新开了一家酒坊，卖的酒比我家的要便宜，很多以前的顾客都在他们那里买酒，所以醉仙客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这个月压根没什么人来。” 怪不得，裴烟心里有了底。 这就是一场无形的价格战，只要醉仙客不降价，这里就永远没有人来，没有顾客的店只能倒闭。 一旦醉仙客跟着城南酒坊降价，就进入了他们的圈套，城南酒坊的成本低，托都能把醉仙客拖死。 提供独一无二的下酒菜倒是一个办法，但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裴烟心里想了许多，但面上不显，她把卤味装好，示意向奈尝尝，“向大哥，味道怎么样？” “好吃。”向奈连连点头，他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这卤味确实做得够味。 “以前在你这里买酒的大户人家你应该很熟悉吧？” “是挺熟悉的，都在我这里买了两三年的酒了。” “你可以拿着这些卤味去推销，只要买一坛酒就送一份卤味，这一份装多少你自己决定。如果还想多要，那就得自己掏钱买。” 第13章 推销卤味 第13章 推销卤味 要是没有尝过裴烟做的卤味，向奈肯定会质疑她这话，但此刻，他很有信心。 对大户人家来说，几十上百文钱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事，要是卤味能得主家喜爱，那采买的人得到的赏赐可不是那节省下来的蚊子腿可以比的。 “买中档酒和低档酒的人，素菜半斤三十文钱，肉菜半斤七十文钱。”裴烟顿了顿，给了他发挥的空间，“要是你有其他的售卖方式，可以根据醉仙客的具体情况来，但我送了多少斤卤味，结账时我就拿相应的钱，这个在契约中提到过。” 向奈懂裴烟的意思，只要他们保持原价还能把酒卖出去，醉仙客就是赚钱的，他朝着裴烟抱拳施礼，“这次是我们欠了你的人情。” 裴烟勾勾唇，互惠互利罢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终还得提高酿酒技术。 向奈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这不是没办法嘛，而且这卤味算是独一份，总能吸引一批顾客，渡过眼下的难关。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没想过换个酿酒师，提高酒的口感吗？” “怎么没想过。”向奈也当裴烟是自己人，也没瞒着，“就城南林家的酒，我派人买齐全了，但那几个师傅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新的酿酒师哪是那么好找的。” 裴烟实习时采访过一位以酿酒起家的公司老总，在酿酒方面没少做功课，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但万事过犹不及。 会做卤味会写字她可以推给郭家小姐，但郭家是地主，手上没有酿酒技术不说，就算有，她一个洒扫丫鬟也见不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她没有谈判的资本前，不宜暴露太多，要不然会惹上杀身之祸。 裴烟没多待，跟向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她到书院门口时看到许多人，她栓好牛车，过去帮齐氏。 “娘，今天卖得好吗？” “可好了。”齐氏忙得眼睛都没有抬，裴烟赶紧洗干净手帮她。 可能是这两天他们的卤味在书院传开了，来买的人不降反增，大多数人买的还挺多。 她们带来的卤味很快就卖完了，裴烟架着牛车和齐氏去市场上买了明日要用的食材。 第二天送卤味时苏颂跟裴烟一起去的，他也想看看效果如何。 “裴烟，你来了。”向奈今日红光满面，精气神都好了，他略过苏颂先跟裴烟打招呼，“按照你说的，我昨日亲自上门……推销，让他们试吃，他们都很满意，当场决定以后还是从我们酒坊买酒。” “很不错。” “但是酒楼就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好说话了，东西给他们尝了，但还没松口。” 每个酒楼都有自己拿手的下酒菜，贸然不会接受外来推销的，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们酒坊已经很少有人来了，只卖出去了两斤素菜，四斤肉菜。但是你放心，你的卤味做得这么好吃，一定会有人来买的。” “嗯。”裴烟很稳，万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 第14章 又有新生意了 第14章 又有新生意了 “过几天是不是花糕节？”裴烟问。 “就在后天。” 苏颂看向裴烟，突然期待她又有新主意。 “这样。”裴烟对向奈说，“那后天街上人肯定很多，你多找几个人在街上摆摊，分散在各处。卤味切成小块，酒倒在小杯里，免费品尝。不管是做牌匾还是吆喝，一定要让人知道这些东西只有醉仙客有。” 向奈越发佩服裴烟，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往大户人家身上可以用的办法，在街头小巷自然也可以用在散户身上。 花糕节过后，醉仙客打响了名声，都知道他家有非常好吃的卤味。 这喝酒没个下酒菜多美滋美味，醉仙客的酒比城南林家贵几文钱怎么了，人家有卤味啊！ 向奈每天乐呵呵地忙着，但也没忘记苏颂交代下去的事，可是会酿酒的师傅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裴烟这边的生意也很好，她一直盘踞在书院门口，做得就是学子和低段学子家长的生意，跟醉仙客不冲突。 这天，向奈来书院门口找裴烟，此时她正在忙，看他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就抽空打了声招呼，也没问具体来干嘛。 东西都卖完后，裴烟简单收拾了一番，才开口，“向大哥，今日怎么过来了？” “裴烟。”向奈有些激动，“今日醉仙客来了一批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差不多得有四十个，他们看上了你的卤味，想要多买一些。但现在的味道不行，他们喜欢重口味，这样配着酒才过瘾。你看，这个活你要不要接？” “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裴烟得看她能不能做出来。 “素菜要二十斤，肉菜就要的多了，他们说尽量多做一些，在路上能吃得完。他们这生意，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干饼子对付了。能吃点儿好的补充体力都很乐意掏钱，你看着多做一些。他们要在县里待个七天，你七天后送到醉仙客。” “行。”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答应，想着先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就是他们问你还会不会做其他的肉，比如说肉干之类的，他们在塞外做生意时也没少吃那个，但硌牙，看你卤味做得好，就顺口一问。要是能做肉干的话就太好了，他们这路上可不用过得苦巴巴的了。” 裴烟倒是做过肉干，但那都是用烤箱做的，腌好肉、定好时间放进去烤就行了。 但是现在…… “向大哥，我得回去试试，要是能做得出来，我明天来找你。我想要跟他们领头的亲自见一面，这肉干不比卤味，一斤肉可能只能做出几两肉干，价钱得提前谈好。” 要是货砸她手里了，那她这么多天不是白干了吗？ “这是当然，我回去会跟他们说。” 裴烟在回家的路上就在想这件事，大学组织参加过博物馆，她记得古代烤面包用的是土窑，但讲解员说的制造原理她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谁能知道今日会用得上呢！ 裴烟进门就去找苏长明，家里的锅灶、土炕都是他盘的，他应该比她懂。 “妞妞。”苏长明没有保证，“你说的这个是不是就是用来炕饼子的灶，我记得你满叔家里有，要不我先带你去看看，是的话我就给你做一个。” 西北人喜欢面食，饼子、馍馍都是常见物，有烤面包的土窑不奇怪，毕竟人民的智慧是伟大的。 裴烟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闪光点。 第15章 做镖师的生意 第15章 做镖师的生意 满叔家里只有他爹娘和大儿子，齐奶奶拄着拐杖来开门。 看是苏长明和裴烟，咧开嘴，一口牙全部掉没了，但眼睛还是很好使的。 “长明和妞妞来了啊，阿满和阿雪都不在，你们赶紧进来坐。” “婶，我们不是来找他们的。”苏长明说话像是在吼，她指了指裴烟，“我家妞妞看上了齐满做的炕饼子的土窑，想让我给她也做一个，我带她来看看。” “哦好好。”齐奶奶懂了，“就在后院，我带你们去看。” 裴烟觉得应该就是它了，临走时，齐奶奶还给她拿了两块用土窑炕的饼子。 “我老了，咬不动这个，但它不容易嗖了，阿满和阿雪做工时经常带着它，吃两块，可以顶一天。” 回去后，苏长明就和泥巴给裴烟垒土窑。 曾经齐满垒土窑时他帮过忙，所以这次垒起来很顺利，他还根据裴烟的小提议简单做了修改。 “妞妞，去厨房拿柴火，烧起来试试。” 刚做好的土窑不能用，裴烟一直在烧火，等到烧干了就好使了。 能烤得时候，裴烟把家里有的食材都试了一遍，猪肉、鸡肉、河里捞的小鱼、白菜、土豆…… 第一次不是很顺利，有些微焦，裴烟记下时长后继续尝试，第二次好多了，第三次就趋近完美了。 “妞妞，你说得对。” 裴烟刚说起时，齐氏还有些不相信，等到真正做出来了，还真是不错。 “这东西确实耐放，像那些走镖的，打仗的……口袋里揣着这些，饿了就能吃两口。肉啊，比面饼子管饱多了。” 被人认可总是让人开心的，裴烟每样装了一份，架着牛车去醉仙客谈判。 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大汉，也看不清长啥样，嗓门大，说话爽朗，一个鸡腿三两口就下肚了。 跟着他的四个人也跟她差不多，身高体壮，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昨日裴烟还在怀疑，但看到这一幕，她毫不怀疑不管她这几天做多少，他们都吃得下。 向奈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裴烟打招呼，“胡镖头。” “大妹子。”胡镖头一张口就是浓浓的口音，裴烟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你的卤味好吃是好吃，但是味道不够重啊，咱们这些粗人，塞外的肥羊一次能吃好几只，你尽管做，我们都要。” 怕裴烟觉得他们在说大话，另一个黑壮男人开口了，“大妹子哈，咱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哪个山头了，这遇上了爱吃的，自然舍得花钱。你别看弟兄们看着不靠谱，但咱们都是真汉子，吃东西就没有不给钱的道理，要不然也没人找咱兄弟几个跑镖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裴烟跟他们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主家敢把东西交给你们，就说明你们是真汉子，是讲诚信的人，我打小就佩服这类人。所以向大哥说完以后，我琢磨了许久，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在路上吃好喝好。卤味不耐放，但你们在路上肯定得走好几个月，我就烤了一些肉脯、土豆片、鸡腿、鱼。” 说到这里，裴烟才让醉仙客的小二去把她牛车上的东西拿进来，刚打开陶罐，味道鲜香扑鼻。 小二有眼色地快速拿了几个碟子，把肉倒出来摆在桌子上。 裴烟招呼，“胡彪头、马镖师，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大妹子，这不用尝我都知道这是好东西。”话是这样说，但手可不听话，一把抓起猪肉脯就往嘴里塞，还没咽下去就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第16章 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 第16章 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 “胡彪头，猪肉脯做起来不容易，一斤两百文，小鱼干一斤一百文，我可以多放点盐，你们拌饭吃或者夹着馒头吃都很好。” “可以。”胡彪头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塞外时，跟树根一样的牛肉干一斤都要两百文，更何况是软硬适度，还这么好吃的猪肉脯。 在荒郊野岭，架起锅，放上猪肉脯和米煮一锅饭，那该是何等的美味。 “土豆片、白菜等一斤五十文，蔬菜缩水严重，还要放很多的调料，这年头调料贵，我也赚不了钱，但就当是交个朋友。胡彪头走南闯北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以后有机会再来济安县时不要忘了我，给我带些南方的好东西，让我开开眼。” “好说好说。”胡镖头大笑，裴烟做的东西确实好吃，这土豆疙瘩烤得都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我们走镖的在府城有个据点，你要是有需要只管去找狗大，报我的名字他会传信给我的。” 胡镖头是个实在人，也乐意结交裴烟这样的爽快人。 “那就先谢过胡镖头了。” “谢啥谢，你做的肉啊，菜啊可让我们赶路的日子好过多了” 裴烟笑，互惠互利罢了，她也没少赚。 从醉仙客出来，裴烟赶着牛车去市场上买肉，她是老顾客，摊贩都熟悉她了，可没想到她今天要得量这么大。 “裴姑娘，你这是发财了，今天怎么买这么多。” 裴烟随便地敷衍了几句，辗转几个摊位，把市场上的后腿肉都给包圆了，回去时把齐氏都给吓着了。 “娘。”裴烟累得满头大汗，“你去村里吆喝一声，我想要河里捞的小鱼，一斤十文钱。” “多少都要吗？” “有多少要多少。”裴烟差点儿忘记了，她叫住齐氏，“娘，这是我买的点心，绵软甜香，很适合老人吃，你顺便给齐奶奶送去，我现在抽不出空。” 齐氏一愣，想到昨天的那两个饼，叹着气点了点头。 这地还没种下去，村里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都闲着，有本事的在县里找了活，赚个几十文，这没本事的待在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齐氏招呼了一声，不到一刻钟，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都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有机灵的已经拿着桶和渔网去河边了。 一斤小鱼十文钱，这话在上阳村传开了。 猫冬了几个月，河边热闹的就像是年节时分的庙会似的。 大人小孩齐上阵，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得使劲抓住了。 “妞妞，给我称称。”有人提了一桶鱼。 苏长明在旁边把称，“妞妞，五斤。” 裴烟登记在册，“婶子，总共是五斤，五十文钱，你拿好。” “哎哎好。”妇人笑得拿着铜板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全家捞了半天，就赚了五十文钱啊，都可以买两斤白面了。 “妞妞，以后还要吗？” “这几天都要，要是够了我会通知大家的。” “好好。” 看到妇人赚钱了，其他人更是牟足了劲，天黑了都不想回去。 还是村长出面，“家里的男人们想捞就捞，女人们都带着孩子回去睡觉，那么大丁点儿的孩子要是掉到河里去了，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17章 村长的善意 第17章 村长的善意 第二天齐氏顺嘴提起这事，裴烟心里感激。 村长这也是为她好，要是谁家孩子出点儿事，明事理的知道这是自家孩子不懂事，要是遇上胡搅蛮缠的那些非得赖上她。 他们会觉得因为她，他们才去捞的。 虽说是钱货交换，但有些人的脑子构造就是奇特，觉得受害者永远是大爷，所有人都得为他的惨痛买单。 所以再有人来卖小鱼时裴烟都会叮嘱，“在河边要小心，不要让孩子靠近水。进了这个门你们拿货，我给钱，出了这个门的一切还得你们自己担着，觉得身子不方便的就不要去了。” 有些人乐呵呵地应付几句，但大多数人都明白了裴烟的意思，有人觉得这丫头是个成大事的，有人脸上臊得慌，他们还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她，他们怎么会去河边捞鱼。 这几天裴烟都没有去卖卤味，全身心地给胡镖头等人做猪肉脯…… 苏家白天黑夜都在冒烟，村里其他人也捞得欢快，每天只要往河边走一走，那这一天绝对有银子，少则三四文，多得有上百文。 除了小鱼能卖钱外，土豆疙瘩和大白菜也能卖钱，都是一斤两文钱。 这些家家户户的地窖里都不少，这事裴烟没出面，都是苏长明和齐氏办的，村里人他们比她熟悉。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交货时间，村里人人都赚了不少，裴烟也松了一口气。 交货地点在醉仙客的后院，检查、上称、装车、交钱…… 拿着鼓鼓囊囊的钱袋，裴烟跟醉仙客的一众人目送着胡镖头等人离开。 裴烟还挺喜欢这些大汉的，这一别，不知今夕何月才会有机会再见面。 她偷偷地许个愿，希望以后遇到的都是这么大方的主顾。 裴烟的土窑闲置了，她又开始卖卤味了。 时隔好几天再出现，老主顾都问她为什么没来，裴烟借口说在研究新口味。 生活似乎又走上了正规，卖卤味、买材料、煮肉煮菜……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裴烟突然意识到她很久没有见到苏颂了。 他好像很忙。 有时候匆匆回家一趟，正好她还在外面也见不到。 上层阶级的风起云涌裴烟还感受不到，她现在的目标只有赚钱，身处异世，只有银子才会让她有安全感。 卖完卤味，把东西都放到牛车上，裴烟熟练地架着牛车往上阳村走。 今天来了个大主顾，据说是主家办喜事，一下子买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被下学早的学子给包圆了。 时间还很早，裴烟没着急赶路，任由老黄牛晃晃悠悠地在乡间小路上走。 天气回暖，路两旁零星间有小绿芽冒出来，生机勃勃，充满了生的力量。 裴烟算着手里的银钱，计划着在县城里买个铺子。 她今天打听了一下，书院必经之地的那条街道华安街有两家空着的店铺，位置都很不错。 卤味不便宜，也只有家境殷实的人能消费得起。 华安街尽头就是虞山书院，走过路过的十个里面七个有钱。 恰好，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卖书的、卖笔墨纸砚的、卖珠宝首饰的、卖美衣华服的……反正定位都挺高端的。 这就造成了来华安街逛的人手里都挺有钱，只要入了他们的眼，多多少少都会带走一些。 她问过了，那两间店铺都不带后院，面积在华安街属于小型的，需要七十两。 裴烟深叹一口气。 加上胡镖头给的钱，还有在醉仙客卖卤味的钱，以及她在书院门口摆摊的钱，她现在手里只有五十两。 果然还得买个店面，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多做一些卤味，再搞些有趣的促销活动…… 可是买店面还需要二十两。 她去哪儿找这么多的钱呢？ 第18章 闲人洗猪下水 第18章 闲人洗猪下水 老黄牛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里冒着白气，裴烟被它吓了一跳。 她用鞭子抚摸着老黄牛的后辈，跟它唠嗑，“你可千万要撑住，不能生病啊，我还指望着你驮着我赚钱呢。”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低头在地上拱了拱，才继续上路。 越到村里，遇到的人越多，天冷时大家都猫在家里过冬，不动弹还能省粮食，稍微暖和一些就待不住了，洗衣服的、上山的、赶集的、在村里玩闹的…… 裴烟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她可不想被拉着听家长里短。 回家后苏长明帮着裴烟把东西卸下来，把牛拉到后院去喂干草，裴烟去厨房里面找齐氏。 “娘，我昨天买的猪下水呢？” “我让小颂去洗了。”齐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往灶膛里添柴，“你爹今天去山里累了一天，家里就小颂一个闲人，我就让他去了。” 裴烟在心底里给齐氏竖起了大拇指，做得真棒！ 她是馋猪杂汤了，但也愁怎么洗猪下水。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我起夜时他才回来。跟个做贼的一样，大半夜的才回来，睡到中午才起来。” 裴烟：真是亲娘！ 猪下水的味道很不好闻，苏颂木着脸，面不改色，手被冻得通红。 闵安来时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主子吗？ 他手里拿得是穷苦人家都不吃的猪下水吧！ 闵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满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办妥了吗？” “主子。”闵安顾不得河边的脏乱，赶紧跪地行礼。 “起来吧。”苏颂说话时手里还在搓猪下水。 闵安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谢主子。我们的人伪装成商队混进了大金，但盘查严重，还没有找到进入轩辕将军府的机会。倒是宫里的人传出消息，老皇帝这半个月天天请太医，情况似乎不对。” “嗯。继续找机会，不要让人察觉到。探子报大金的七皇子走丢了，派些人提前找到那个孩子。” 看着猪下水在河里飘啊飘，苏颂想到了导致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裴烟，可真是不挑，什么都敢往嘴里喂。 “主子，属下马上去办。”闵安说完，想起他们的账房先生的嘱咐，又问，“主子，我们……没钱了。” “最近酒坊赚得钱呢？” “陆陆续续地打点流放路上的差役了，还有左先生需要的药材都是上品，价钱也不低，他们在大金也要花钱打点……” 闵安越说声音越小，察觉到有脚步声，他立马闪身，苏颂继续洗猪下水。 李兰兰脸色绯红，穿着她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件新衣裳害羞又忐忑地往河边跑，她喜欢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好多年了，昨天听齐婶说要给他议亲，李兰兰再也坐不住了。 她今年也十四岁了，马上要找人家了，她不想嫁给其他人，齐婶是她见过最好的婆婆了。 李兰兰决定放手一搏，他打听到苏颂在河边，立马打扮好就来了。 苏颂觉得自己洗得很干净了，应该能入他娘的眼，他站起来，刚转身就看到前面一片火红扑过来，他立马往旁边移了一步。 “扑通”一声，河里面溅起了水花，水刚到李兰兰的胸口，淹不死人。 苏颂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第19章 冤枉有肌肤之亲 第19章 冤枉有肌肤之亲 李兰兰挣扎着喊，“小颂哥哥，我喜欢你，齐婶正在给你议亲，我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我。” 苏颂毫不理会，走过田埂地，马上要到村里了，他才对藏起来的闵安吩咐，“打晕了弄出来。” “是，主子。” 路上遇到去河边洗衣的大娘，苏颂一一叫人，可有礼貌了。 进村后又遇到了齐满，见到苏颂，他很高兴，“小颂，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你爹说你书院比较忙，但是学业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多谢满叔关心。” 苏颂笑了笑，他的手很冷，鼻子里全是猪下水的味道，他想走，但齐满的兴致很好，拉着他不放。 苏颂转移开话题，“文州哥最近如何？” “他干得挺好的。”齐满说起这事就开始滔滔不绝，“不瞒你说，那伐木场确实不是人干的活，多亏了你帮忙，在酒楼里当跑堂确实比在伐木场干舒服多了，风吹不着、雪压不着。我听村里的二狗子说好像要把木头运到京城去给皇上修行宫，伐木场上工时间越来越长了，可工钱还是原来那样。” 苏颂：“……那就让文州哥好好干。” 齐氏看到苏颂进来就远远地避开了，“小颂，把东西放下赶紧去洗洗。” “好。”苏颂木着脸打水洗漱，重新换了一件衣服，白色长袍，领口绣着青竹。 裴烟笑得嘴角都在发抖，怕苏颂发怒，她赶紧端起猪下水进了厨房。 今晚她要露一手。 炊烟升起，香味源源不断地从厨房钻出来，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游荡。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像是要把门给拆掉一样，裴烟去开门，被来人推得一个趔趄，她赶紧稳住身子退到安全距离。 齐氏和苏颂都出来了，裴烟站在齐氏身后看着这些仿佛来打架的人，有家长在，也用不着她出头。 “齐媛。”齐翠花一把把瑟瑟发抖的李兰兰扯到面前，吊三角眼瞪着齐氏，“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们没完。” “我要给你什么说法？”齐氏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李兰兰，相当淡定，扬了扬下巴问，“你说说看，我听着，赶紧说完赶紧滚，我们还要吃饭。” 齐翠花在村里名声很差，齐氏跟她向来不合。 “齐媛，你不要欺人太甚。”齐翠花瞪大眼睛，眼球突出，看着就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粗壮的手指像是要戳到苏颂，“苏颂碰了我家兰兰，她得负责，正好，我家兰兰马上满十五岁了，你们找个时间来提亲。聘礼我也不多要，给二十两银子就行。” 裴烟偏头看了一眼苏颂，没想到啊，高岭之花又被人惦记上了。 齐氏啧啧两声，打量着浑身湿透的李兰兰。 裴烟看到李兰兰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嘴唇都发白了，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没人理，回去肯定得冻病了。 “齐翠花，我说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说三两句不清不楚的话就妄想赖上我家小颂，也看看你配不配？” “兰兰。”齐翠花拉了李兰兰一把，“你说，是不是苏颂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第20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第20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是……是小颂哥哥把我救上来的。”李兰兰的嘴唇都在颤抖，裴烟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破釜沉舟般开口，“我跟小颂哥哥已经有肌肤之亲了，要是小颂哥哥不娶我，那我只能投河自尽了。” 裴烟每听一句“小颂哥哥”从李兰兰的嘴里蹦出来，她就忍不住惊悚得一抖。 小颂哥哥，哎呀，她有些受不了了，裴烟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李兰兰花了的脸上移开。 “你说是小颂救你上来的？”齐氏问。 “是，婶子我……” “有谁看见了？” 李兰兰脑袋被冻得发懵，她被人敲晕了，醒来时只看到村里的几个妇人，要说谁看到小颂哥哥救人了，好像没有。 齐氏以前还觉得李兰兰是个乖巧的，感慨歹竹出了好笋，但现在看来跟她娘是一个性子，“救人需要下水吧，要是我家小颂救得你，为什么他回来时衣服都是干的？” “不……不可能。”李兰兰觉得齐氏在撒谎，她看向苏颂，他一身白衣，看似跟在河边时穿得衣服一样，但领口绣得花不一样。 李兰兰像是找到了证据，眼睛都亮了一下，“小颂哥哥一定是回来才换了衣服。” 这家伙确实一柜子的白衣服，也不怕老搞脏，裴烟看向苏颂，想知道他要怎么破局。 苏颂冰冷的视线冻得李兰兰的心都粘在一起了，她觉得脑袋咯吱咯吱响，耳鸣发昏，不断地摇头。 “娘。”苏颂开口了，“我在田埂上碰到花婶、彩兰婶还有方大哥家的嫂子了，进村后还遇到了满叔，还跟他说了会儿话，他们都可以证明，我从河边回村时身上是干的。” 齐氏一听，拽着齐翠花的胳膊就要往外走，“齐翠花，你个不要脸的，我们小颂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孩子，你坏了心肝地要污蔑他，我们一家一家上门问，看我们小颂是不是被人冤枉的？” 齐翠花一听苏颂有人证，立马慌了，她挣脱开齐氏的手，拧着李兰兰的耳朵问，“你说，是不是苏颂碰得你？” 李兰兰有些胆怯，但看她娘要掐死她的眼神，她还是张口了，“……是，是小颂哥哥，我在河边只看到小颂哥哥。” “越说越没有影儿，脑子冻糊涂了吧？齐翠花你也不带回家赶紧给看看，还有空来我们家污蔑人。” 村子里不缺八卦的人，外面断断续续地围了很多人，有些人还挤进了齐家的院子。 闻言有人说，“是谁碰的就去找谁，到处得攀扯苏颂，也不看看人家读书人你能不能配得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嫁人想疯了吧！再说大冷天穿得那么厚能碰到哪里，黑心肝的货，以后谁还敢救人，怕不得被你这样的人给讹死。” “刘小草，你乱说什么？你跟齐媛关系好，你当然向着她说话。” “村长来了。”裴烟喊了一声，刚才人挤进院子时她就趁乱用一块糖打发村里的小孩帮她去叫村长了。 齐翠花这样的泼妇还得村长来治。 “都在闹什么？”村长背着手喘着气。 第21章 美梦破灭 第21章 美梦破灭 苏颂三言两语间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村长皱着眉瞪着齐翠花，“李大壮家的，小颂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齐翠花还在挣扎，“村长，你别听苏颂乱说，他就是不想负责。” “小颂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注重诚信了。”村长对苏颂的滤镜很厚，“再说，这么多人都看到小颂回来时身上是干的，这些还不够，你还想干什么？李大壮呢？自己家的婆娘都管不住。” 李大壮匆匆被人叫来，看到满院子的人，黑红的脸上满是怒气，对着齐翠花就是一巴掌，也不管李兰兰被冻得半死，一脚踹到她的小腿上。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都给老子滚回家去，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人家就在这里胡咧咧。” 齐翠花害怕得身子颤抖，李兰兰苍白的脸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她祈求地望着苏颂，但后者没看她。 李大壮扯了一把李兰兰的头发，母女两个连滚带爬地出了苏家的院门。 李大壮对着村长道歉，“村长，都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娘们儿，你放心，回家我打死她。”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好好讲道理。”村长劝道，知道李大壮的为人，半威胁道，“回去请个大夫给兰兰看看，大冷天得在河里泡一遭得去掉半条命，我明天让你婶子去家里看兰兰。” “好好。”不管村长说什么，李大壮都赶紧应下，然后灰溜溜地离开苏家。 “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聚在这里是有钱捡吗？” 村长看着看热闹的人离开，才说，“让你们受委屈了，李家的就那个样，幸亏小颂没有沾染上，要不然这辈子都是拖累。” 齐氏也很恶心，但还是要给村长台阶下的，点点头。 苏长明招呼着他进屋，“老哥，麻烦你跑一趟了，进屋喝杯茶。” “茶就不喝了，今天家里有事，等以后有机会再喝不迟。” 村长摸了摸刚蓄不久的胡子，想到李家人的算盘，不由得问，“小颂今年十七了吧？” “过完年就十八了。” “十八了啊！也该娶媳妇了，有没有中意的？” “村长，我还不着急，先生让我过两年再考虑这事。” “先生说得对，学业要紧。” 村长走了，苏长明去送他，裴烟赶紧去厨房看她的猪下水。 齐氏拍了拍苏颂，问，“你在河边有没有见过李兰兰？” “没有。”苏颂摇了摇头，不想再图惹是非，让他娘胡思乱想。 可又想起在河边时李兰兰说的话，他问齐氏，“娘，你是不是在给我议亲？” “没有啊，你不是说你现在忙着读书，不想娶妻生子，我又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还能偷偷地给你定下不成。” 齐氏疑惑苏颂怎么会这么问，也许是听到了村里的风声，“你别听她们嚼舌根，就是前几天在你刘婶家做针线活，村里好几个妇人都在，提起家里小辈的亲事，有人问起你了，可我一个都没应。这日子是小两口在过，长辈掺和太多得坏事。你放心，你跟妞妞的婚事我只把关，绝不会做那恶婆婆或恶毒丈母娘。” 苏颂无奈地看着他娘，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22章 我哥在出售铺子 第22章 我哥在出售铺子 齐氏拍了拍苏颂的胳膊，“你的婚事你放心，娘是个有成算的。还有，你没有见过李兰兰就好。” 她可真的怕跟齐翠花一家扯上关系。 齐氏走了，苏长明也进屋了，苏颂看了看院门口，又看了一眼厨房，想到今天的事，他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怎么一个二个地都往他身上扑。 一对比，裴烟简直好太多了，至少是自家人，做错了事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还知道知错就改。 齐氏把火盆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招呼苏颂，“小颂，赶紧过来，跨火盆去去晦气，一天天得光招这些糟心玩意儿。” 苏颂的排斥明晃晃的，但齐氏就当是看不到，“磨蹭着干啥呢？快点儿。” 裴烟在一旁笑着看热闹，齐氏扭头一瞧，也没有放过她，“妞妞，你也过来跟小颂一起跨火盆，上一次你掉到河里我都忘了给你去去晦气。赶紧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得守着，保佑你们以后平平顺顺、无病无灾。” 苏颂先跨过去，裴烟跟在他身后，齐氏还在一旁念叨，“你说你们这两个死孩子，一个掉到了河里，一个差点儿被人赖上毁了清白，去去晦气还不乐意。” “娘，赶紧吃饭。”裴烟怕齐氏再说什么引起她跳河的真相，拉着她的胳膊进了厨房。 吃完饭，裴烟把她的银子拿出来数了又数，一个铜板都没多，她拖着下巴想了想，能不能延期付款？ 裴烟决定明天再去问问，要是不行的话再想办法赚钱，她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在学堂午休前，裴烟手脚麻利地把摊位摆起来。 “裴姐姐，两份素菜，两份肉菜。”路家懿熟练地把铜板放在摊位上，“给我打包带走。” “今天不在这里吃了?” “不了。”路家懿摆摆手，他最近天天在这里边吃边唠嗑，跟裴烟熟悉了，也乐意多说几句。 “我要跟我哥一起吃，他前几天回家祭祖了，刚回来。你可能没有见过他，但他一定会喜欢你做的卤味的。” “谢谢。”裴烟把卤味打包好，递给路家懿，“我给你多放了一只鸡爪，你尝尝喜不喜欢？味道好的话别忘了帮我宣传。” “喜欢喜欢。”路家懿还没有吃到就说喜欢，“吃了裴姐姐你做的卤味，家里厨娘做的什么都没味了，要不是你只有下半晌才在，我一天三顿都想在你这里吃了。” “等以后有机会。” “那裴姐姐现在就可以卖啊！”路家懿不解，“你早卖就可以早赚钱，光卖这下半晌能赚几个钱啊！” 裴烟苦笑，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她要是有钱她也想买一栋酒楼，满汉全席全部上，一天不赚上百两银子不罢休。 可她现在还是徘徊在温饱线上的市井小可怜。 “等我攒够了钱我就买一间店面。” “裴姐姐要买店面吗？”路家懿顺着华安街指过去，“那边有我哥的店铺，他最近要出售，你要是想买，我可以让他给你便宜一些。” 那边？ 华安街只有两家空着的店铺出租，她每天都要看两遍，这么巧吗？ 便宜裴烟不敢想，能允许分期付款她就很高兴了，“那就多谢你了，以后有新品一定第一个给你尝。” “那要不找个地方你跟我哥见一面，价钱你们当面谈。”路家懿很喜欢裴烟做的卤味，恨不得她赶紧买店面做更多的好吃的。 “好。”裴烟很快就决定了，“下学后我在前面茶馆等你们。” “行。”路家懿挥手，“那裴姐姐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带着我哥过去，一定给你一个最便宜的价格。” 第23章 好说话的卖主 第23章 好说话的卖主 卖完卤味，裴烟把家当寄存在书院的门房处，“张大爷，辛苦你了，等会儿我来拿。” “你放心去吧。”张大爷背着手向她保证，“大爷会给你看好的。” 他还打算等会儿喂马时顺便把裴烟的这头牛也给喂喂，也算是对得起她每天给自己的卤味了。 张大爷把牛栓在书院门口的大树桩子上，又拿了一些干草料，苏颂和叶书出来时就看到熟悉的牛和牛车。 “主子。”叶书看苏颂没走，疑惑地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叶书，过去问问张大爷，驾车的小姑娘呢？” “是。”叶书虽然疑惑，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去问了，回来后有些难以开口，“主子，张大爷说她跟路家的那位小公子一起去喝茶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茶馆。” “路家懿？” “是，还有张卓辛。” 路家懿天天在裴烟的摊位前买卤味，张卓辛今天才祭祖回来，跟裴烟什么时候认识了。 “……走吧。” 进了蓝桉巷，四下无人，叶书才开口问，“主子，小殿下到了承安府的地界，我们……” “让闵安和闵允来找我。” “是，主子。” 茶馆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全部。 里面放着四张四人座的桌子，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妻俩在经营。 装修得很雅致，是读书人喜欢来的地方，开在华安街很适合。 店主夫妻俩已经习惯了每天见到读书的俊小伙儿，但极少有姑娘来，老板娘上前，“姑娘，公子，想喝点儿什么？” “高山雪松。”裴烟点完看向其他两人，“张公子，路公子，你们看看想要喝点儿什么？” 路家懿和张卓辛都不喜喝茶，也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对视一眼，张卓辛开口，“跟这位姑娘一样就好。” “好，你们先坐，马上就好了。”老板娘说。 裴烟以为张卓辛和路家毅是表亲关系，那肯定也是富家公子，她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村姑，压根没有跟他交换的条件，唯有城实才能打动人心。 “张公子，我之前打听过那两间要出售的房子，但钱不够，一直在犹豫，今天偶然得知那是您的房产，才贸然通过路公子跟您联系，看能否宽限一下，先付一部分” 张卓辛还没有说话，路家懿已经替她说话了，“哥，你就答应裴姐姐吧，她做的饭可好吃了，你今天吃的卤味就是她做的，要是她有个店铺，就能做更多的好吃的。” 路家懿怕张卓辛不答应，捋了捋袖子让张卓辛看她的小胳膊，“哥，你看我吃了裴姐姐做的卤味，是不是胖了一些？” 张卓辛自小就对路家懿没法子，点点头说了一声“嗯”。 看张卓辛点头了，剩下的路家懿也不敢插手，正好茶点上来了，他说了一声“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开始埋头吃。 张卓辛语气温和疏离，“那两间房空了许久了，我也没有开店的打算，就想卖了。” 裴烟很理解，张卓辛看着就像是不差钱的人。 “既然裴姑娘跟小懿认识，也算是自己人。裴姑娘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第24章 买卖完成 第24章 买卖完成 “不瞒您说，我手里只有四十两。” 在来之前路家毅给他讲过裴烟，上阳村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书院门口卖卤味，家里也不是富贵人家。 “那就先给四十两吧。”张卓辛说，“正好我明日下学后没事，裴姑娘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先去看看房子，然后把契约拟了，在衙门留个底。” “好。” 裴烟对张卓辛很有好感，说话做事干脆利落，作为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骄矜。 说实话，裴烟更中意靠近闹市的这一间，既是书院学子的必经之地，还能做其他人的生意。 分开后，裴烟又去书院门口赶牛车，刚到村口，齐氏和苏长明在那里等着，看到她回来，赶紧上前，“妞妞，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不好卖吗？” “不是，娘。”裴烟让齐氏和苏长明也坐在牛车上，“卤味早早得就卖完了。娘，你还记得刚开张时第一个来买卤味的那位公子吗？他哥哥刚好有店面要出售，我把它买下来了。” “买店面了！”齐氏惊呼，她觉得妞妞很厉害，这么快就可以买店面了，在她的眼里，能在县里做生意的都是能人。 “妞妞真厉害，你的银子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你先用着。” “够的，娘。”裴烟赶紧说，“我明天把银子拿给人家，在衙门登记备案，后天再买些锅碗瓢盆，打扫一下卫生就可以开张了。” “那我后天去帮你打扫。” “娘，店面也不大，我一个人可以做得来，你每天帮我卤肉已经很辛苦了。再说，地里还有活。” “还没开始种呢，地里也没多少活。别犟，我跟长明还有小颂都去，四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齐氏坚持，裴烟也不能硬犟。 下学后，裴烟的摊位上正是人多的时候，路家懿每样买了两份，和张卓辛站在不远处等她。 裴烟忙完过来，“人有些多，耽误了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事。” 裴烟把牛车再次托付给张大爷。 拟好契约，在衙门备好底，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裴姑娘，要不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 裴烟本想逛逛买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但张卓辛提出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昨天的茶点是她掏的钱，想必他是不想欠她这个人情。 “张公子客气了。” “走吧，裴姐姐。”路家懿在一旁帮腔，“福记新出了几道菜，我听朱二说可好吃了，我们去尝尝。” 路家懿在前面带路，裴烟跟张卓辛走在后面，“张公子，破费了。” “应该的。”张卓辛跟裴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想到刚才拟契约时裴烟挥墨的姿态，他问，“裴姑娘的字写得很好，不知师从哪位大家？” 裴烟半开玩笑地解释，“农家女能师从什么书法大家，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裴姑娘很有天赋。”张卓辛保证他说得绝不是场面话。 裴烟扬起笑容，樱花粉的衣裙衬得脸蛋莹白如玉，也许是年龄不大，她的笑容青涩又明艳，有种独特的美。 张卓辛被她的笑晃花了心神，偏头的那瞬间他感觉心跳如擂鼓，他干咳一声，扭头目视前方，干巴巴地找话题，“福记就在前面，他家的珍宝鸭是招牌。” “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裴烟来大周后还没有吃过鸭子，想想皮焦里嫩的烤鸭，她觉得口水分泌得越发快了。 吃完饭后裴烟去书院门口赶牛车，张大爷正伸长脖子往裴烟这个方向望，看到她才坐回去。 “张大爷，您老吃晚饭了吗？这是福记的珍宝鸭，给您添个菜。” 路家懿点了两份珍宝鸭，但他们三个只吃了一份，裴烟就把剩下的一份打包了。 “福记的呀！福记的珍宝鸭得花多少银子啊，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没有吃过。” 张大爷接过去凑近鼻子闻了闻，还不忘数落裴烟，“你说你这丫头乱花什么钱，你卖卤味能赚几个钱你心里没数。” 裴烟真是怕了张大爷念叨了，赶紧说，“不是我花的钱，有人请客。张大爷，趁现在还热着，您赶紧吃。今天谢谢您了，我先走了。” “好好。”张大爷笑得皱纹都叠了起来，“慢些赶车。” 裴烟套好牛车，鞭子都快要甩下去了，看到苏颂出来了。 第25章 别影响她赚钱 第25章 别影响她赚钱 苏颂都看到她了，裴烟也不好装作没看到直接走，她朝着苏颂挥了挥鞭子，“哥哥，这里。” 苏颂低头对着叶书说了一句，朝着裴烟走过来，在牛车旁站定，问，“今天怎么回去得这么晚？” “我买了间店面。”裴烟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笑得神采飞扬，“要回家吗？我捎你一程。” 苏颂心头一梗，怎么说得跟菜市场买大白菜一样，“哪里的店面？” “就在前面。”裴烟伸手指了指，“华安街和金华街的交汇处，人流量大，客源好。” 这一刻，苏颂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境。 回去的路上，裴烟赶着牛车哼着歌，苏颂看着她的后脑勺。 “哥哥，我跟你说件事。” “嗯。” “你能别盯着我的后脑勺看吗？” 她是个有意识的人，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她头皮发麻。 苏颂被噎了一下，“……抱歉。” “……没关系。” 苏颂换了个姿势，想着今天探子传来的信，大金的四皇子最近动作很多……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耳边是裴烟不成调的歌声，词也很奇怪。 但苏颂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他也没多想。 第二天，全家人如约去给裴烟打扫店面。 面积不大，里面放了一张大大的柜台，旁边放着两张桌子，四把椅子。 隔壁买衣料的老板娘过来跟齐氏唠嗑，三四十岁的妇人正是爱做媒的时候，看到裴烟和苏颂那可了不得了，一个劲得拉着齐氏问他们俩有没有婚配。 “他们俩啊，一个还在读书，没个一官半职的，哪敢耽搁人家姑娘家呀，另一个这不还小，我还想留几年陪陪我们老两口。” 老板娘本打算给侄子或侄女拉个姻缘，没想到人家压根没这个意思。 她店里也离不了人，唠了几句就回去了。 齐氏盯着苏颂看了半晌，看得他浑身发虚，往后退了一步跟他娘拉开距离。 齐氏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我总有顶不住的时候。” “嗯。” 裴烟也多看了两眼，原主的记忆里还有苏颂考上举人时的盛况，十五岁的举人，大周建朝来也没出过几个，可他却放弃了来年的会试。 不过裴烟没有刨根问底的毛病，毕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话不无道理，只是希望苏颂干的事不要影响到她赚钱。 裴烟给店铺起名叫做“食客居”。 没人反对，她就做了牌匾挂上了。 接着就是人手问题，齐氏不可能丢下苏长明一个人忙地里的活，他也不会做饭，考虑再三，裴烟贴了招工告示。 中午刚贴出去，下午就有人来问了。 来人叫小花，十三岁，跟着哥哥识过几个字，裴烟看着还挺合适的，就留下了。 食客居位置好，味道好，回头客多，铜钱哗啦哗啦地往盒子里蹦，裴烟浑身都充满了干劲，“您好，两只卤猪蹄是吧？要几个卤蛋？” “哎，好嘞，您拿好，慢走。” 等卖完卤味，裴烟和小花开始打扫卫生。 小花凑过来问，“裴姐，刚刚那个大叔明明没有要卤蛋啊？你为啥问他要几个？” 第26章 主子这么惨的吗 第26章 主子这么惨的吗 “销售技巧罢了。”裴烟把柜台擦干净，倒了杯水，坐下给小花解释，“人都是有思维惯性的，也许他最开始没打算要卤蛋，但当你问他要几个时，他就会顺着你的思维去想，他是需要一个呢，还是需要两个。” “裴姐。”小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烟，“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裴烟淡淡地笑了笑，“卖多了你就看出来了。” 她以前在餐馆打过零工，老板就是这样卖早餐的，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卖出去好多。 裴烟每次准备的卤味不多，还要供应醉仙客，即使她走得是高端路线，价钱不便宜，还是供不应求。 小花一直在惋惜，想让裴烟多做一些，但裴烟拒绝了。 一是她们两个人忙不过来，二是物以稀为贵，她得吊着顾客的胃口，每天都抓心挠肺地惦念着食客居，等做出品牌了她自然会开分店。 闵安早就听人说，华安街上有家店卖得东西简直好吃到流口水，他忍了几天，肚子里的馋虫实在是闹腾得太欢，他才拿着不多的月例银子来消费。 可他没想到这家店会火爆成这样，几块肉罢了，竟然还需要排长队，这家店的老板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是裴烟，他没少往上阳村跑，对裴烟也熟悉，印象里她不像是能独自支撑住一家店的人啊！ 不要说她了，看看这整条华安街，哪家的老板是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家。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闵安被人挤着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的人还在骂骂咧咧，“买不买啊，磨磨唧唧的，别耽误我尝到裴姑娘的卤味。” 闵安被夹在队伍中间，看着前前后后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店，还是该心疼自己没几个子的月例。 好不容易轮到闵安了，他都被人挤得没脾气了，可看到柜台里面的卤味，他的眼睛都在发光，不说吃，闻起来就好香。 “裴姑娘。”闵安附和着其他人的称呼，“我要半斤素菜，只要土豆，再要半斤肉菜，这个、那个，要不再加两只卤蛋。” “好。”裴烟不认识闵安，打包好递给他，“一共是一百零三文。” 闵安惊得差点儿没做好表情管理，就这么点儿，就要一百零三文钱，这到底是什么仙丹玉露，要卖这么贵！ 闵安心痛得在滴血，磨磨蹭蹭地掏钱时还被后面的人催了，“哎，你买不买？不买让我来，我都排了两天的队了。” 闵安的心更痛了，果然人与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他咬牙拿出钱，黑着脸把空荷包塞到怀里。 他们实在是太穷了，幸亏粮食是自己种的，不花钱。 闵安离开时一步三回首，还在惦记着他的钱。 这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人，“不好意思，我，主子？” “嗯。”苏颂垂眸看了一眼闵安手里的油纸包，“买卤味？” “是，属下，属下。”闵安挠挠头，“主子，裴姑娘也太有钱了吧！” “主子，早知道食客居的老板就是裴姑娘，我就去蹭卤味了，这花钱买也太贵了，一百零三文钱，都够我吃五十个素包子了。” 苏颂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裴烟做的卤味很抢手，来晚了还买不到。还有，我也只吃过一次她做的卤味。” 闵安长大了嘴巴，不会吧！ 主子在家里这么惨的吗？ 这不是裴姑娘开的店吗？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是哥哥呀！ 怎么就沦落到连几口卤味都吃不到呢！ 第27章 我想买人 第27章 我想买人 “那……”闵安还想说些什么，苏颂抬手打断了他，“让在大金的人注意安全，需要钱打点的地方不要省着。” “是，主子。”闵安犹豫着说，“我去问向奈要钱吗？” “嗯。” 闵安有些不想去，他们花钱的地方太多，向奈又抠，他上一次要钱时就被骂了。 苏颂对此也很焦心，虽然酒坊最近生意很不错，但处处需要钱。 先生病了，现在还在卧床，名贵的药材价钱不低。 小殿下那里也需要打点。 惠安王妃身怀遗腹子，身体状况很不好，更得小心又小心。 钱啊！ 看着铜钱一天天得增多，裴烟觉得她得解放自己，她打算再雇几个人。 可昨日跟隔壁的孙姐提了一嘴，孙姐骂她蠢，雇人还不如买人。 裴烟懊恼地拍额头，她忽略了时代差异，以前上网能搜到的卤味方子现在是她的镇店之宝，是可以传家的，很珍贵，买人比雇人放心。 她对买卖人口不熟悉，小花也年纪小，家里不富裕，没经验，孙姐也有事。 这时她就想到了苏颂，等她忙完了去书院问问。 裴烟刚收拾好灶台，解下围裙，打算去虞山书院找人。 但没想到会在店门口看到苏颂，裴烟以为他是路过，赶紧叫住人，“哥哥。” 裴烟快步走过去，“你现在忙吗？” “有事吗？”苏颂没说忙也没说不忙。 裴烟就当他不忙，“最近店里太忙，我打算买两个人。但我对这一行不太了解，你有朋友有熟悉的人牙子吗？” “买人？”苏颂开始认同闵安的说法了，她不是一般的有钱，“去金竹巷。” “金竹巷不是有名的秦楼楚馆之地吗？” “嗯，是这样。”苏颂点头，“销金窟，靡靡丝竹音，醉人三分半，所以叫金竹巷，济安县的人牙子都在那里。” 苏颂虽没有说完，但裴烟已经明白了，“皮相好的会直接留在金竹巷。” “没错。”苏颂不由得侧头看了裴烟一眼，他刚才没说，就是觉得这些腌臜事裴烟一个小女儿家没必要知道，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一茬。 裴烟的卤味走的是高端路线，也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呼奴唤婢，也做好了买人的准备。 可当她真正看到活生生的人像是畜牲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裴烟以为自己如浮萍一样孤零零地在世间打拼了十几年，她的心已经磨砺得够硬了，可是当那一双双或渴求、或绝望的眼睛看着她时，她觉得自己的步子犹如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子上似的。 “裴烟。”苏颂停下脚步，侧身低头看向裴烟，寡淡的眸子微阖。 她此时的模样实在说不上好，脸色惨白，唇上也没有血色，也许是累的，也许是…… 苏颂第一次体验到后悔这种情绪，是他忽略了，她也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再加上以前为奴为婢的经历，难免想到了伤心事。 苏颂伸手在裴烟头上安抚地拍了拍，“妞妞，没事，都过去了，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嗯。” 苏颂说得对，上辈子都过去了，她得入乡随俗，毕竟人口买卖是合法的啊！ 可看着浑身蜷缩在一起的老人，光着脚、瘦骨嶙峋的孩童……裴烟的“圣母心”还是忍不住揪疼。 第28章 这两个再饿几天连命都没了 第28章 这两个再饿几天连命都没了 院子不是很大，但裴烟觉得像是走了一万年，心境的变化就在一瞬间。 裴烟呼出一口浊气，眼神坚定，来这异世走一遭，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她翻不了云，也覆不了雨，无力改变朝政国策，但至少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老人孩子吃口饱饭。 “妞妞，一切会过去的。” 苏颂在安慰裴烟，也是在警醒自己。 在启蒙时，他就立下报效社稷、利济苍生的誓言，奈何朝廷无作为，师兄又被奸人所害，这条路异常艰难，但压在肩上的使命依旧不会变。 “公子。”人牙子迎上前，自动忽略裴烟，“您想要些什么样的人？红袖添香？洒扫庭院？还是驾车的小厮？” “七婆。”苏颂开口，“是我身旁的这位姑娘选人。” “原来是姑娘要人啊。” 七婆以为是这位公子拿主意，裴烟年纪小，还没有长开，看着就像是跟在哥哥身边的小妹妹，七婆还以为她是跟着自家兄长出来见世面的。 不过谁做主无所谓，给钱就行。 七婆立马对着裴烟展开了笑脸，“姑娘，甭管您要什么样的人，七婆这里都有，看您面相就是有福气的，七婆给您给让两分。” 裴烟深吸一口气，没说自己要什么样的，只说，“把有的带出来我看看。” 七婆看裴烟这个模样也不敢起其他的心思，看来不是个闺中娇娇女，她陪着笑，“姑娘稍等，我这就给您都带出来。” 她转身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进屋，不一会儿带出来了一串人，手上都拿粗壮的麻绳绑着。 七婆极尽谄媚，笑得脸上的七颗痣都在发抖，“姑娘，您看看有需要的吗？” “就这两个。” 裴烟指了指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两个女子。 买人不应该找有经验的吗？ 找这两个不懂规矩的愣头青回去还得调教。 七婆有些摸不准裴烟的目的，但她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姑娘，我这里有好几个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一定包您满意。”七婆让另外几个人出列，“比起没调教过的，这些从大户人家出来的用起来顺手。” “多少银子？” 七婆以为裴烟被她说服了，笑着说道，“这三个以前都在大户人家干过，规矩都懂，每个三两银子，姑娘打算要两个的话，就给我五两半吧。” 裴烟指了指后面两个被家人刚卖来的，“我说的是这两个。” 七婆：“？？？每个二两银子。” “三两半银子。”裴烟把钱给七婆，“卖身契给我。” 七婆还没反应过来裴烟的骚操作，“姑娘，您这……” “怎么？”裴烟挑眉，眼角眉梢的凌厉气势稍显，“这两个不能买？” “不是。”七婆吞了吞口水，她也是这金竹巷的人物，怎么就被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给震慑住了。 可让两分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再还价就是打自己的脸了，就两个丫头罢了，没必要撕破脸。 “姑娘，您以后可得多照顾七婆的生意啊，您放心，我这里是济安县最大的场，您想要的我这里都有。” “那就多谢七婆了。” 裴烟笑着，能在金竹巷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一席之地，七婆绝对是个狠角色。 第29章 两个可怜人 第29章 两个可怜人 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卖身契。 裴烟和苏颂走在前面，刚买来的两个小丫头在后面跟着。 裴烟把卖身契放到荷包里，对苏颂说，“先去衙门备案。” “嗯。”苏颂跟七婆存着同样的疑惑，“为什么不要七婆介绍的那两个？” “因为这两个再饿几天连命都会没了。” 至于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也不是大户人家，没那些穷讲究，贫苦人家的女孩，从小就是在灶台边长大的，会做饭、手脚勤快就够了。 出了金竹巷，裴烟问两个丫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花儿。” “奴婢叫招娣。” 裴烟皱眉，这都是什么名字，难道有了一个小花，还要再带一个花儿回去？ 还有招娣？ 裴烟对这类名字有着生理性的不适，压抑在心底的厌恶像是要涌出来似的。 苏颂看裴烟面色不对，岔开话题，“裴烟，她们现在算是认了新主，你得给他们赐名，等会儿直接去衙门备案。” 裴烟嗯了一声，对面前的两个丫头说，“花儿以后就叫酥桃，招娣以后就叫酥梨。”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要下跪行礼，裴烟掀起眼皮看了着她们，“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我安排的事保质保量地完成，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要是敢偷奸耍滑、阳奉阴违，我绝不会姑息，发卖出去都是好的。” 酥桃和酥梨本来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贫苦人家的女孩子，被卖后一直绷着一根弦，又被裴烟这几句话吓得两股战战，都快要哭了，但还不忘表忠心。 “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绝不会有二心，姑娘说干啥，奴婢就干啥。” 在衙门备完案，裴烟又给她们买了两件麻布衣服，她们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拉到大街上都可以直接要饭了。 出来时，裴烟被刚进门的姑娘的好身材晃了一下，前凸后翘，曲线优美。 她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才就觉得漏了什么，看到这位姑娘的波霸，她才意识到酥桃和酥梨今年都十三岁了，该穿肚兜了。 裴烟又回去扯了几尺布，拿回去让酥桃和酥梨自己缝制肚兜，这个时代的农家女，简单的针线活还是会的。 多出来的布料她打算请人做几套工装，干净卫生又新奇，也算是食客居的一道风景线。 拿到衣服和布料，酥桃和酥梨感动得眼泪噼里啪啦地流，她们既不是家中的长姐也不是幺儿，打小就没有穿过新衣服。 姑娘给他们的虽是粗制麻衣，但已经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年岁中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 她们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定要誓死效忠姑娘。 裴烟倒没有想那么多，等食客居关门了，她让小花协助酥桃和酥梨自己烧水洗澡，把以前的衣服烧了，晚上就先在食客居打地铺。 为了节约时间，她以前也是在店里打地铺的，但现在四个人肯定睡不下，裴烟打算她先在不远处的客栈凑合一晚，明天再具体安排。 她手里有余钱，可以把隔壁店铺的后院给租下来。 隔壁店铺的老板娘是个小富婆，在县里有好几处宅子，平时店门关了后就回家了，后院那一处供休息的地方一直闲置着。 “哥哥，你明天晚饭时间空闲吗？” 苏颂今天陪着她忙前忙后，裴烟很感激，想请他吃个饭。 苏颂抬眸，没说话，示意裴烟说。 “谢谢你今天帮忙，我明天想请你吃个晚饭？” 第30章 我陪你住 第30章 我陪你住 “吃饭就不用了。”苏颂拒绝了，他明天应该是没有时间的，“裴烟，食客居油纸包上的图案是你自己画的吗？” “嗯。” 这是商标。 虽说现在大周还没有专利权，但她得让顾客先入为主，以后只要他们看到卤味就想到食客居。 觉得只有食客居的卤味才是正品，拿出去走亲串门也是有面子的。 为了这项伟大的目标，她觉得前期投入几分不碍事。 “那你想过雇佣别人画吗？就像是书局雇佣书生抄书。” 他今天跟着裴烟走了大半天，发现她很忙，作画又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她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得垮掉。 “这不是画的。”裴烟今天办成了一件事，心情很放松，也有兴趣逗逗苏颂，“哥哥，你没仔细看清楚吗？那是拿印章印上去的，不过这图案确实是我自己想的。” 苏颂：“？？？” 他本想给叶书几个人找份活计，没想到…… 裴烟没敢笑话苏颂，她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他，他混迹虞山书院这么多年，关系好的书生应该不少，那这些人家里肯定有做生意的。 “哥哥，你的同窗家里有养鸡的吗？”食客居的鸡肉消耗量很大，天天在市场买也不是个事，她得找个固定的货源，“你放心，我给的价钱绝对实惠。” “有。” 他手下有一批人，战时跟着他抛头颅洒热血，闲时就在庄子上务农，也算是自给自足。 “那这样吧。”裴烟想了一个好主意，“你帮我联系一下，事成之后，每只鸡我给你一文钱的提成。” 托付人办事，裴烟从不吝啬。 “好。”苏颂虽诧异新名词，但也能理解它的意思，“我明天带他来见你。” “也行。” “那你今晚住哪里？” 店里现在有三个姑娘，她们可以挤一挤，但再多加一个人真的住不下。 “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卤味，我就不回家了，我在客栈对付一晚。”裴烟说着挥挥手要走，“哥哥，你自己回家吧。” “你一个姑娘家住客栈不安全，我跟你一起，我明早书院也有事，回家来不及。” 苏颂最近是真忙，但碍于他爹私下跟他说他娘的意见真的很大，他才想着抽出时间回家住。 但裴烟一个人去客栈住，谁知道她隔壁住得是谁，总归是自己的妹妹，还得护着点儿。 裴烟觉得苏颂今天的态度好到过分，但也懒得去深究，她身上也没值得惦记的，“……好。” 裴烟要了一间上房，赚钱时她什么苦都能吃，但有享受的机会她也不乐意亏待自己。 小二主动送了热水，裴烟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今日在金竹巷沾染的气息。 她坐在窗边的卧榻上擦着头发，窗户开着有些冷，裴烟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夜空寂静，黝黑如墨，今晚连月亮都没有，窗户就像个血盆大口，随时能把人吞噬殆尽。 裴烟觉得自己脑补的能力也太强了，她放下擦头发的布巾，伸手关上了窗户。 恰好隔壁的窗户打开，黑影像是飘了进去。 第31章 要懂得分寸才不会奴大欺主 第31章 要懂得分寸才不会奴大欺主 不到一刻钟，苏颂和闵安一起离开了，随后苏颂又派了人去他房间，守着隔壁的裴烟。 凌晨天微微亮，裴烟已经收拾好自己，下楼时惊醒了打盹的小二。 他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快速地在嘴角抹了一把，弓着腰问，“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小的去做？” “没有。”裴烟走到柜台前，把房门钥匙放在上面，“退房。” “姑娘，您稍等。”小二手脚麻利地给裴烟倒了一杯热水，陪笑道，“您先坐，我上去检查一下。这是规矩，还请您担待。” “嗯。” 裴烟租过几年房，自然懂退房前房主要检查，房屋完好无损才会给租客退押金，没想到古代客栈的防范意识就这么强了。 小二下来的速度很快，裴烟一杯水还没有喝完。 “姑娘，让您久等了。”小二说话很有素质，“这是您的押金，拿好了，外面不亮堂，您注意安全。” “好。”裴烟出门前看了一眼二楼的位置，苏颂的房间就在楼梯口，不过他应该还没有醒。 裴烟本来还想让小二带句话的，但又想到苏颂知道她开店做生意得早起，也就没多事。 裴烟到食客居时，小花已经带着酥桃和酥梨在忙了。 两个丫头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活的，手脚很麻利，还记得她的叮嘱，很注意干净，裴烟看得很满意。 “姑娘。”酥桃先发现裴烟，她手上还沾着火灰，手忙脚乱地福了福身，行了个很不标准的礼。 酥梨也跟着行礼，“姑娘。” “不用多礼。”裴烟摆摆手，让她们自己忙。 天彻底大亮时，苏长明来了。 “妞妞。”苏长明把鸡蛋提到了店里，“今天来得晚了些。” “爹，不急。”裴烟让酥桃和酥梨去煮鸡蛋，她数出提前谈好的钱给苏长明。 “爹，咱村里的鸡蛋可能没那么多了，你可以去别的村收，还是一文钱一个。” 裴烟给得价格很合理，他们就算是攒着鸡蛋来县里卖，也是一文钱一个，不仅费时费力，能不能卖出去还不一定。 裴烟这算是照顾乡邻，也算是替原主报答这几年村里父老对她的善意。 “行。”苏长明应下，他们村里的鸡蛋还真的没那么多了，“妞妞，这两个丫头是咋回事？” 小花他认识，但酥桃和酥梨却是生面孔。 “爹，她是哥哥昨天陪我买的丫头。”裴烟送苏长明出门，压低了声音说，“店里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是雇人的话，卤味方子又很容易泄露，哥哥就建议我买两个丫头。” 小花当时是迫不得已，她也接触不到卤料，但裴烟的目的不是这一家小店，以后难免分身乏术，得培养自己的心腹。 “你哥哥说得对。”苏长明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很容易接受买卖奴仆，但她也担心裴烟分不清主仆界限，被欺负了，他问，“你们昨天是怎么睡的？” 以前只有小花时她可以在店里睡，但现在不一样了。 “爹，我昨天在客栈住了一晚。”裴烟宽苏长明的心时，还不忘给苏颂邀功，“哥哥就住在我隔壁。” “这就好，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苏长明放心了，“那你今晚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去睡客栈，这也不是个办法。 “爹，你还记得隔壁卖纸笔的老板娘吗？”裴烟说，“她的店铺有个后院，没有人住，我打算等她开张了问问能不能租下来。” “行。”苏长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是谈不拢你就回家住，我早上用牛车送你。” “好，听爹的。”裴烟顺着苏长明的话说，也是让长辈安心，但隔壁的后院她无论如何都是要租下来的，来回跑太累了，她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吃不消。 等后厨的事忙到差不多，小花像往常一样给每人买了两个包子，打了四碗豆浆。 小花已经坐下开始吃了，但酥桃和酥梨还局促地站在桌子旁。 小花咬了一口包子，看她们还没坐，含糊不清地问，“站着干嘛呀，赶紧吃，时间不早了，等会儿就来顾客了。” “可是姑娘……” 第32章 丫鬟的感激 第32章 丫鬟的感激 酥桃犹豫开口，“姑娘还在忙。” “裴姐在调味，我们也帮不上忙。”小花三两口就吃了大半个包子，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豆浆，有些着急，“你们管裴姐干嘛呀，我们负责的跟裴姐的不一样，顾客马上就要来了。赶紧吃，要不然等会儿得饿着肚子干活。” 以前只有裴烟和小花时她们都是抽空吃饭的，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即使现在有了酥桃和酥梨，小花还是觉得时间很紧迫。 时间就是金钱，浪费不得。 听小花这样说，酥桃和酥梨才忐忑不安地坐下，拿到软乎乎、白胖胖的包子，口水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 她们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酥桃和酥梨从被卖身起就做好了受苦受难的准备，没想到却掉进了福窝里，小姐不但给她们买新衣服穿，还给她们吃这些只有贵人才能吃的白面包子。 酥桃咬了一口，满嘴都是肉香，她的眼泪像是水龙头似的，关都关不上。 她大口大口地吃，眼泪混着包子一起咽下去。 酥梨也哭得泣不成声，裴烟出来拿东西时看到了，但她没出声，她理解酥桃和酥梨的心情。 卖身为奴，谁不是战战兢兢得绷着根弦，这时候不怕别人对自己坏，就怕突如其来的好。 想想以前的苦痛，这时候眼泪真的忍不住。 酥桃和酥梨虽是边吃边哭，但速度一点儿都不慢，她们都是练出来的，以前要是稍微慢一些就得饿肚子。 吃完不久，顾客就陆陆续续地上门了。 这时候来得多是虞山书院的学子，各个长袍加身，君子端方，是华安街的一道风景。 酥桃和酥梨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读书人，以前村里谁家要有一个，那都是全村羡慕的对象。 她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小花吩咐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等到稍微闲下来的空隙，她们才发觉自己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她们的表现，裴烟一直看在眼里，悄悄走到酥桃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做得很不错，大方一些，不要紧张，他们不吃人。” “姑娘。”面对裴烟，酥桃还是很局促，但比昨天好多了，她觉得小姐是个善良、好相处的人。 真的就像她说的，只要没有二心，好好干，就能吃上白面肉包子，穿上新衣服。 裴烟也同样鼓励酥梨，“刚才表现不错，好好干。但也不要着急，一个客人一个客人来，要不然会无意识地怠慢了对方。” “姑娘。”酥梨快速地福了福身，笑得咧出了两排白牙，“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姑娘放心。” 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来得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裴烟已经摸熟了虞山书院的年级段，这些小孩子都是启蒙班的，到得要比其他高年段的学子晚半个时辰。 “裴姐姐，花姐姐。”来人是郭员外家的孙少爷，来的次数太多，已经跟裴烟还有小花混熟了，“我要两只鸡蛋，两只大鸡腿，在店里吃。” “好。”裴烟应下，亲自给他把东西端出来，笑着问他，“今日怎么好心情地在店里吃了？” 第33章 好人缘 第33章 好人缘 “因为我昨日测验被先生表扬了，祖父奖励我今日不用早去背课文，我可以慢慢地吃完再去。” “郭小少爷真厉害。” 裴烟很喜欢这种上进又有礼貌的好孩子，家境优渥、不骄不躁、对待下人也很客气。 她拿了一套自己做的大白兔拼图给他，“这是我闲暇时做的，送给你，恭喜郭小少爷学业取得进步。” “是给我的奖励吗？”郭小少爷小心翼翼地捧着拼图盒子，眼睛都睁大了。 小孩子果然都逃不过玩具诱惑。 “是啊，是给你的奖励。”裴烟顺着他的话说。 她打算做一些赠品，购买力超过一定界限时可以附送，这事还在筹划，没想到会碰到郭小少爷。 冷静下来，郭小少爷脑瓜子就开始转了，“裴姐姐，你这是要卖的吗？” 他怕别人也有，那还算是什么奖励嘛。 “不是卖的。”裴烟让他宽心，这个想法她打算开分店时再实施，“无论如何，你这一套是独一无二的。” “好，谢谢你，裴姐姐。”听到只有自己有，郭小少爷果然很开心。 但开心之余，他又生出了别的期待，“那我下次考好了还有吗？” “嗯……下次考好了我给你一个美猴王好不好？” 郭小少爷觉得自己是班里很厉害的学子，但裴姐姐说的美猴王他竟然没有听过，他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奖励，他期待地问，“裴姐姐，什么叫做美猴王？” 裴烟被问住了，这要他怎么说，说是一个猴子，那还有啥期待，要说是齐天大圣，那得说个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这是个秘密，等你下次考好了就知道了。”裴烟对郭小少爷说，“赶紧吃吧，吃完去书院学习。” 裴烟继续去招呼其他的顾客，都是一些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可热闹了。 酥桃和酥梨在家时没少照顾弟弟妹妹，应付起他们来得心应手。 裴烟得了空闲，她提着提前打包好的卤味去找隔壁书铺的老板娘。 “孙姐。”老板娘姓孙，看起来三十出头，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看到裴烟提着卤味进来，也只是掀起眼皮打了招呼，“裴烟来了，今天还挺清闲，找我有什么事？” “孙姐。”裴烟把卤味放在柜台上，凑近老板娘开口，“我还真有个事得找您帮忙，我目前需要个晚上落脚的地方，就想问问孙姐您能不能把你这后院租给我，我就晚上歇个脚。” “以前不是打地铺睡得挺舒服的嘛？”老板娘挑了挑眉，翘着兰花指把卤味勾过去，打开拿起一只鸡爪啃。 “孙姐，这不是以前没钱嘛。”裴烟在华安街待得时间不短，自然也了解孙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是嘴硬心软。 “你店里又雇人了？”孙姐涂着口脂的红唇轻启，随口发问。 “嗯，店里忙不过来，买了两个人，我就没有地方住了。”裴烟实话实说。 孙姐有些满意，还算是听劝的人，她那卤味方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 她挑着丹凤眼吹着水仙花染的指甲，仰着下巴调侃，“你的生意倒是好？” “那还是咱们这个地段好。”裴烟也跟着打趣。 她知道孙姐不是嫉妒，她就是随口感慨。 她有钱，开店完全是打发时间，每天她儿子从书院回来后她就关门回家了，多一个数的时间都不待，有顾客一只脚踏进来了她也会撵出去。 跟她这种为了一文钱都会折腰的社会底层人士不同。 “贫嘴。”啃完鸡爪，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给裴烟一把钥匙，“给一两银子，住着吧。” “谢谢孙姐，您可真是我亲姐。” 孙姐清哼一声，“打住，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亲妹子，只要你把那卤味给我留几个就够了。” “一定给您留着，您想什么时候吃，说一声我就给您送过来。”裴烟的姿态放得很低，就像是哄着一个傲娇的长辈。 第34章 要不你叫裴姨 第34章 要不你叫裴姨 裴烟回到食客居后，发现卤味已经卖完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小花已经习惯了顾客的高效率，但酥桃和酥梨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们虽说没有亲自做过生意，但也知道做吃食生意的，打烊后多多少少都会剩一些。 但是这……这日头还没有下山呢，卤味都卖完了，有的人还没有买到，她们彻底地惊呆了。 小花骄傲地仰着下巴指了指落寞而归的那些人。 “每天都会有人买不到，只能伤心地回去，第二天早早来排队。” 说到这里，小花又有些心疼银子，她建议裴姐多做一些，但她没同意，说等过几天再说。 酥梨弱弱地问，“县里的人都这么有钱的吗？” “有钱的还是不少的。” 比起大周其他府，西北算是苦寒之地，但尽管如此，西北也不缺有钱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裴姐做得好，量又不多，她说这个叫什么饥饿营销，要是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那就没意思了。 裴姐的有些做法很新奇，她老跟不上趟，但也无所谓，她脑子不够用，跟着裴姐就对了，反正她每个月的工钱都不少，比她爹娘、哥哥加起来赚得都多。 唠嗑的同时小花还不忘敲打酥桃和酥梨，“反正裴姐赚钱的法子可多了，你们只要认认真真地干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肯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的。”酥桃和酥梨再三地保证。 她们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是在蜜罐里打滚一样，真不敢想象小花姐说得“好日子”是什么，那得天天吃白面和肉，穿没有补丁的衣服吧。 等小花带着酥桃和酥梨开始打扫卫生了，裴烟才出声，“小花，你带着酥梨打扫店里卫生，煮些饭菜等我们回来。酥桃，跟着我去买被褥，今晚我们就搬到炕上去睡。” 她还是想念家里的大炕的，可暖和了。 钻进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和谐了。 “是，小姐。”酥梨赶紧跟上去。 买完被褥，裴烟又带着酥梨去收拾。 后院总共有四间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还有一间小厨房。 裴烟自己住一间，小花住一间，酥桃和酥梨住一间。 酥桃烧上炕，裴烟把暖融融的被褥铺好，迫不及待地趴上去感受了一下，真的很舒服啊！ 此刻裴烟觉得赚钱的意义大概就在这里了吧。 买一床心满意足的被褥，睡得舒舒服服的。 裴烟和酥梨出来时，孙姐问，“收拾好了？” “好了。”裴烟看孙姐的模样，这是要回家了？ 她还没有问出口，孙姐就朝着门口进来的一个男子扑过去，裴烟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刹住脚。 孙姐向裴烟介绍，“裴烟，这是我儿子，陈予希。” “予希，这是裴烟。”孙姐在犹豫称呼，半晌，她冒出一句令人喷水的话，“要不你叫裴姨？” 裴烟、陈予希：“？？？” 裴烟和陈予希谁都没有给对方打招呼。 但裴烟率先打破这个沉默，“孙姐，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平时这时候你不是还要给予希做饭。” “哦对，那我走了，你晚上睡觉锁好门，要是少了东西我唯你是问。” 直到晚上睡下，裴烟还在纠结，就算是上辈子，她也远没有到做姨的年龄。 唉，以后交忘年交时还是要慎重。 万一给自己整出个十五六岁的干儿子就尴尬了。 第35章 跟各方合作 第35章 跟各方合作 烛火摇曳，窗户上映出身影，苏颂推门进去。 被所有念在嘴里的向奈转身，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抱怨，“天天来要钱，我又没有金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账上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再不想法子，靠着那点儿收入我们都得饿死。” “正要跟你们说。”苏颂坐下。 王江给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手边，“主子，去年庄子上的收益不好，要不然今年咱们不种大豆了？” “这个你们几个商量着来。”苏颂不懂种地的事，也不胡乱提意见，“我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 “食客居需要小鸡，我们庄子上的可以卖给他们。暂时每天需要二十只，等过段时间每天送五十只。” “这么多？”王江惊讶得忘了规矩，“就是最近很火的那家店铺？主子，您跟那个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王江虽说一直在庄子上，但城里的事也没少听说。 “你见过？”向奈问。 不应该啊，苏颂从不在外说起家里的事。 “没有，听说过。”王江叹了口气，“他们家的东西很难买到，偏偏就是这样，惹得所有人心里痒痒。不得不说，这个老板也是个人才，把人心把握得死死的。” 苏颂吩咐，“鸡一定要挑最好的、活蹦乱跳的，每天现杀，处理干净。我明早跟你一起去给食客居送，带你认认门。” 苏颂怕王江说漏嘴，还专门嘱咐，“庄子是我同窗好友家里的，你是庄子上的管事。” 王江保证，“主子，您放心，属下一定闭紧嘴巴，绝不会以次充好。” 鸡肉吃了就没了，那食客居天天得要，这是一桩生意长长久久的生意，他又不是傻子。 还有他们谋划的事也不是谁都能告诉的。 —— 忙了几天，等酥桃和酥梨对店里的生意上手了，裴烟就可以腾出时间干其他的事了。 她回家时苏颂又不在，齐氏和苏长明去地里干活了，还没有回来。 裴烟把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歇了会儿就去厨房做饭。 齐氏先回来，她要做饭，进院门闻到味道她就知道是妞妞回来了，她眼里的笑止都止不住。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想要生儿子的年代，齐氏觉得生女儿就是比生儿子贴心。 她上一次见到苏颂已经是十天前了，就是他回来十回也等不到一顿他的热乎饭。 要说养儿防老，看看妞妞给他们带的东西，棉布、肉、点心、糖、绣花鞋、簪子、脸上擦的油…… 苏颂活了十七年，快要十八年了，也只知道给他们买米面和给钱。 哪儿有妞妞买的东西让人心里舒坦。 “妞妞，我回来了。”齐氏拍打掉裤脚上的泥土，进门。 “娘。”裴烟回头看了一眼，“我做好饭了，你和爹洗手就可以吃了。” “还是我们家妞妞会心疼人。” 吃完饭，裴烟说，“爹，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正好地里的活也做得差不多了。”苏长明试着裴烟新买的鞋子，边开口说，“我这段时间都会闲下来。” “爹，我要做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你有没有认识的木匠？” “你满叔的木工活做得很好，但村里自家用得家具也就自己找几块木板钉在一起了，用不着木匠，他也赚不到啥钱，这几年就一直在县里打零工。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裴烟打算做积木，这些小玩具很适合刚启蒙的小书生玩，益智益脑。 苏长明去了一趟齐满家，回来跟裴烟说齐满不确定能不能完全做出她想要的，他先做一套试试，裴烟答应了。 晚饭后，齐满的妻子白氏来了。 她明明跟齐氏同样的年纪，但看起来比齐氏大十岁不止。 她带了一篮子的野山果，很局促地坐在炕沿上，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明明在笑，但裴烟就是觉得她在哭似的。 她想拉裴烟的手，但看到裴烟细滑的皮肤，她搓了搓自己粗糙、皱纹遍布的手，抿了抿嘴，想要悄悄地藏在袖子下面。 裴烟就坐在她旁边，自然注意到了白婶这一系列的动作。 第36章 助人自助 第36章 助人自助 裴烟长期泡在后厨，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指腹有老茧，皮肤不是那么细腻。 她伸手拉着白氏的手，“白婶，我常听我娘提起你，说你的刺绣很好，我有一条黄色裙子上的蝴蝶就是你绣的，我都舍不得穿。” “不是。”白氏有些羞愧，“媛媛给我钱了，我……妞妞啊，我听说你在县里开了店，卤味卖得很好，你是个有本事的，你爹娘也是个有福气的。婶子很感激你有活时能想到你满叔，我们……婶子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你放心，你满叔的手艺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他一定给你做得好好的。” “嗯，我相信满叔的手艺。”裴烟就像是贴心的小棉袄，拉着白氏说了好些话。 白氏走后，齐氏说，“妞妞，你别嫌小雪话多，她的日子过得苦。” 齐氏一说，裴烟觉得白氏很值得敬佩。 齐满的爹娘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全靠白氏撑着家里活计。 齐满家有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打猎时掉下山摔断了腿，二儿子就是齐文州，托苏颂在镇上找了个跑堂的活计，小儿子是个药罐子，天生体弱。 两个女儿倒是都嫁人了，但大女儿的丈夫在伐木场上工时遇到雪崩，尸首无存，寡妇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挣扎，小女儿生孩子时难产，留下个不足月的女儿，女婿今年四月新娶…… 裴烟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操蛋，经常觉得死了其实挺好的，但每当看到这些在漩涡中挣扎的勇士，她心里又升起一股豪气，有了继续和这个恶心的世界对抗的勇气。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虽没有富甲天下，但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枉她在这异世走一遭。 天刚亮，裴烟就拿着她画好的图去找齐氏，“娘，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啊，妞妞。”齐氏拿着针线活正要去串门。 “娘，我需要一些玩偶。”裴烟把画给齐氏看，“就是这个式样的，可以做出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个样式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还怪可爱的。” 嗯，最能俘获小孩和少女心的东西怎么能不可爱呢！ 大多数男孩子可能喜欢积木和拼图，但女孩子还是喜欢漂亮衣服、绢花、玩偶之类的。 “那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把布料、绣线还有棉花都带回来，娘帮我找几个像白婶那样有手艺的人，每个玩偶两文钱。” “妞妞，真的一个给两文钱？” 齐氏怕裴烟吃亏，这个花样不难，像小雪这样的手艺人一天可以做四五个，那一天就可以赚八九文钱，一个月就是二百多文钱，一年将近三两银子。 这可比在县里打工的成年男子赚得还要多。 况且妞妞给得这活待在家里还可以照顾一家老小。 “娘，我很幸运这辈子能遇到你和叔叔，村里的人也很照顾我。”虽然也有说闲话的，但哪个地方没有一两个搅屎棍呢，可以忽略不计，“如今我可以自己赚钱了，也不能当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想尽自己的能力带着村里的人一起赚钱，多的不敢保证，但至少能吃饱穿暖。” “你是个好孩子。”齐氏眼角湿润，抱着裴烟拍着她的后辈，“娘替村里的人谢谢你。” 齐氏松开裴烟，擦了擦眼泪，“妞妞，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话传达给每一个人，咱做了好事就得让人知道。” “娘可以带着村长家的婶子一起招人。” 齐氏很欣慰，“还是我家妞妞想得周到。” 裴烟去县里了，齐氏还迟迟没有消化完，她觉得妞妞这个孩子简直要把她的心给融化了。 苏颂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回家看看，就在路上遇到了裴烟，裴烟有事要找苏颂，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两人约好了明日下午在食客居见面。 “爹，娘，我回来了。”苏颂跟齐氏和苏长明问好，把买回来的米面放到了厨房。 “妞妞刚走，你碰到她了吗？” “嗯，在路上遇到了。”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第37章 上阳村就是她的依仗 第37章 上阳村就是她的依仗 齐氏现在热血沸腾，苏长明帮着妞妞收鸡蛋，每十五个鸡蛋他可以赚一文。 她还落寞过一段时间，但又舍不得让苏长明一个人忙地里的活，现在可好了，她不仅能帮上妞妞，还能待在家里赚钱。 齐氏去了村长家，来开门的是村长的大儿媳小杨氏，“齐婶，你来了，我娘还在地里，我去找她。” “哎，好。” 太阳落山了没有那么晒，很多人就喜欢这时候去地里做活。 齐氏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大杨氏就回来了，“媛媛，你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找我？” 大杨氏跟齐氏是从一个村里嫁过来的，打小就认识，关系一直很热络。 “我家妞妞想要一些玩偶。”齐氏把裴烟给得图纸拿出来给大杨氏看，“就是这个样式的，里面要填上棉花，布料和绣线、棉花都不用你们掏钱，每个玩偶给两文钱，你做不做？” “真的给两文钱？” 大杨氏惊得站了起来，“媛媛，你可别骗我，这就是几块布缝起来，再绣几针花的事，我一天可以做五六个。这一天就是十文钱，这一个月就是三百文。” “我没骗你，是真的。”齐氏理解大杨氏的惊讶，她刚听说时也跟大杨氏一样惊讶。 只不过她怕妞妞赔钱，怕她吃亏。 “真的？”就算是齐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杨氏还是不敢置信。 他家男人虽说是村长，但家里孩子多，小儿子还没有成亲，孙子孙女又一大堆，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的。 “媛媛，你老实告诉我，这做生意这么赚钱啊？” “也就是赚个辛苦钱。”齐氏半真半假地说，“刚开始时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卤味，又要拉到县里去卖，好不容易买个铺子吧，后院连个歇息的地儿都没有，我家妞妞只能在地上打地铺，你说那时候天多冷啊，我这心里难受啊。” 齐氏越说越触发真情实感，越伤心越觉得她家妞妞就是个小可怜。 “可我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婆子，什么忙都帮不上。”齐氏眼泪真的出来了，她说得急，大杨氏连句话都插不上。 “可我家妞妞还没赚钱就想着村里人，收鸡蛋时县里多少钱她就给多少钱，车钱、雇人的钱都她垫着。这不刚赚点儿钱还是想着村里，说这几年大家都挺照顾她的，她现在有一口饭吃，也不能忘了大家。这兔子不像兔子，鸡不像鸡的值不值得两文钱我不知道，但妞妞说了，我就赶紧来找你了，想着让大家早点做早赚钱。” “媛媛，你别哭了。”齐氏哭得大杨氏都想哭了，被齐氏一说，她更加觉得妞妞是个招人疼爱的孩子了，“这孩子是个好的，以前见到我在河边洗衣服也会搭把手，乖乖巧巧的，这有本事了也没忘记村里人。” 大杨氏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拿出我最好的手艺，让妞妞的两文钱花得值。” 齐氏哭诉了一番，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敢保证，这话不出一天绝对会传遍全村。 到时候不管妞妞做什么，这上阳村就是她的依仗。 毕竟，只有她家妞妞好了，别人才会跟着好。 齐氏走后不久，大杨氏就让家里小的把村长从地里叫回来，齐氏说得那番话她更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裴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第38章 曾老不行了 第38章 曾老不行了 村长本就对裴烟很有好感，乖巧、懂事、手脚勤快，就是腼腆了些，不爱说话，但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人家就可以在县里做生意了。 但赚钱了也不骄不躁，力所能及地帮着村里。 村长叮嘱老妻，“既然齐媛来找你，就是信任你，这事你可得帮着她好好办，找那些手脚勤快、做事认真的，村里妇人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可别找那些小偷小摸的，惹得妞妞不快，以后心里可就有疙瘩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媛媛可真是个命好的。”大杨氏不无羡慕，“养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这不在路边捡个丫头都是个会赚钱的金疙瘩。” “可惜你没那个命。”村长磕着旱烟枪给老妻泼冷水，“我还不了解你，家里这么多孩子，就算你先齐媛在路边碰到了妞妞也不会把她带回来，你最多就是给两个黑面馒头。” 大杨氏被老伴说得尴尬，但也是这么个理，媛媛家里孩子少，不像她。 唉，都是命。 “还有。”说着说着，村长又想起来一件事，“找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那些吃不饱饭的，我记得齐满家的针线活很不错，还有王寡妇，守着瞎眼的婆婆和瘸腿的孩子也是可怜。妞妞是好心，我们就得把事办实诚了。还有几家地少人多，肯定也闲得慌，你自己看着办，让人家今年也过个好年。” 大杨氏有些咬牙切齿，“你说说你当个村长，自家啥都没捞着，还动不动就往外贴。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但大儿媳和三儿媳总得算上吧。二儿媳就算了，她连个针都拿不稳。” 怕老妻真的发火，村长也没再说啥，“算上吧，不过我说的话你记得。” “记得记得。”大杨氏没好气地说，死去的公公就是村长，到了老伴这一辈他又是村长，按理说应该过得要好一些，但这两个偏偏都是…… 唉，大杨氏无奈，但又觉得挺好的，至少晚上睡得安心。 “媛媛带了些卤味，说是妞妞让给你添个下酒菜，我去给你弄，你先吃两口。” “你给我倒两盅酒我解解馋，卤味留给孩子们吃。” 大杨氏看老伴农忙时累到越发驼的背，口气很不好，“这是妞妞专门孝敬你的，让你吃你就吃。孩子们……孩子们以后吃得机会还多着。” 齐氏回家后苏颂还在，她问，“你今天不忙？” “……不忙。” 其实很忙的。 惠安王妃跟小殿下已经到了川西府，无论年龄几何，男丁都得到伐木场去服劳役，但惠安王妃比较自由，他得想办法让她在济安县落脚，这样好有个照应。 可是家里的父母还得顾着，有些事他不能对他们说，但得让他们知道这个儿子还是他们的。 “不忙就去歇着。”齐氏转身去厨房，“你爹今日在河里摸了条鱼，我炖了鱼汤，还剩一些，我给你热热。” “……好。”苏颂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但亲娘的好心总不好辜负，“谢谢娘。” 夜空如洗，万籁俱寂，烛火摇曳，书本翻动的响声都感觉很大。 苏颂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墨发全部散着乖顺地披在肩头，他垂眸看着手上的书本，下颌线清晰伶俐，鼻梁高挺。 一阵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溜进来，烛火摇了摇，半明半暗。 窗户被轻轻地敲了敲，闵安像是幽灵似的飘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主子，曾老不行了。” 不行了？ 什么叫做不行了？ 苏颂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唰得起身，冷冷地盯着闵安，“谁不行了？” 第39章 营救计划 第39章 营救计划 “曾老。”闵安觉得此刻的主子特别的可怕，明明外面的空气都透着暖意，但他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心都要结冰了。 “主子，左先生说……” 门大开，苏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闵安赶紧起身追出去，一路上都没有追上人。 苏颂到时，左先生正坐在圆桌前开药方，曾老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他站在门口不敢踏进去一步，左先生抬眼，暗叹一口气，“公子，曾老的情况很不好。” 苏颂平时也面无表情，此刻他绷着脸，抑制着浑身的颤抖，别人也察觉不到，他拖着千斤重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先生还可以撑多久？” 他想问的是能否撑到他把小殿下平安救出来。 “吊着一口气罢了。”左先生没看苏颂的眼睛，收起自己的药箱，“我先去熬药，你别说太久，曾老撑不住。” “嗯。”嗓子沙哑得像是含着沙石瓦砾。 门关上后，苏颂几乎是自虐般地走到了床边，他跪在床头，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 “先生。” 话刚出口，眼圈立马红了。 曾老粗喘着气，胸腔像是鼓风，哼哧哼哧地响。 “如晦。”仅仅两个字就废了曾老好大的力气，他吃力地偏了偏头，欣慰地看着苏颂，“你比你师兄聪慧、果断。” “先生。”苏颂握着他的手，“您别说话了，坚持住，学生马上把小殿下救出来。” “不。”曾老使劲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眸子有泪水划过，缓了口气，他才说，“要从长计议，不……不可鲁莽行事，兹事慎重。” “是，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还记得你师兄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 “学生永不敢忘。” 曾老放心了，松开苏颂的手，“出去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苏颂不敢出去，他怕这一出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师兄就是这样，离别时说好下一次带他骑马打猎，但终究是食言了。 苏颂在曾老卧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夜，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闵安来了，带来了秦烨的信件。 秦烨使了手段，把小殿下跟他分到了一个屋，但近来天热，小殿下身上的伤口化脓，高烧不断，他偷偷喂了药，但效果不佳，让主子尽快想办法把小殿下救出去。 但在管辖森严的伐木场救人难如登天，更何况小殿下身份特殊，顶着惠安王世子这个名头，除非是死了，要不然他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 除非是死了？ 苏颂抓住了脑海里闪现的点，他起身去找左先生。 闵安本来还半跪在地上，看主子要出去，他赶紧提醒，“主子，衣服。” 苏颂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穿着白色的寝衣。 苏颂回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喝了两杯浓茶提神，然后才去找左先生。 “公子，你是说使人假死的药？” “嗯。” “有是有，但这药十分难得，有一味药材更是百年难遇，要是现在用了那以后可就没有了。” 左先生看苏颂执意要，他也不好规劝，把装药的瓷瓶交给他，“公子，慎重使用。” “嗯。”苏颂应下，“左先生，先生那里还希望您多费心。” “公子严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苏颂让闵安找机会把药交给秦烨，他们的人会在外面接应。 裴烟看了一眼滴漏，过了约定的时间，苏颂怎么还没有来。 他不像是不守时的人。 第40章 关系近一步 第40章 关系近一步 想到苏颂神神秘秘的举动，裴烟猜测是不是他出事了。 但她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 想到这段时间苏颂对她的善意，裴烟的心不太平静，反正店里的事有小花她们三个人看着，她给小花说了一声，随后打算去书院看看。 这是她唯一可以联系到苏颂的地方。 张大爷现在看到裴烟就跟看到他的亲孙女似的。 “裴烟来了啊，我家的母鸡最近孵出了一窝小鸡，你啥时候有空我给你带两只养着？” “张大爷。”裴烟把顺手带的卤味给他，“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可能没时间，以后吧。您今天看到苏颂了吗？” “苏颂啊。”张大爷半眯着眸子想了想，“他今天好像是没有来书院。” 那一定是出事了。 与此同时，苏颂也刚到食客居，小花告诉他裴烟有事出门了。 苏颂想走，但想到是他不守时在先，裴烟去忙其他的事也是应该的。 裴烟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书院离食客居并不远。 “哥哥。”裴烟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她心口微松，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等多久了？” “刚到。”苏颂很歉疚，“抱歉，我有些急事要处理，耽误了时间。” 裴烟也没计较，苏颂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他皮肤白，就看得特别明显，“问题解决了吗？” “嗯。” “那就好。” 拼图是早就准备好的，她拿过来给苏颂看，“拼好后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幅画？” “嗯。”裴烟的手一抬，木块七零八落地散在桌子上，她抬眸看向苏颂，神采肆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拼图。” 苏颂懂了，本就是个聪慧的人，裴烟都这样解释了，没有不懂的道理。 “你认识的学子里应该有会作画的吧？” “有。” 读书人，多多少少都会画几笔。 裴烟怕苏颂不理解，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是她随手勾勒的，“你看，简单的人物、动物、花花草草都可以。这样的一个图案我给二十文，但每个图案需要十幅。像那种较复杂的，每个图案我给三十文，更复杂精美的，价钱依次增加。” 苏颂发现，裴烟每次都能给他惊喜，每当他觉得就这样了时，她就会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裴烟还在说她的想法，神采飞扬，明媚耀眼，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他娇嫩可人。 苏颂觉得他大概是病了，大脑也混乱了吧，寒风瑟瑟的夜晚给他下药的那个人越发得模糊，他只记得瑟缩的身子和低着头的发旋。 同时从未消失的怀疑再次浮出水面，裴烟，她到底是谁？ “哥哥，你觉得如何？” “很不错。”苏颂说的是实话，“他不像是普通的玩具。” 裴烟倒没想到苏颂的感觉这么敏锐，“你说的没错，它可以培养小孩子的专注力、分析、判断的能力，益智益脑。这些东西放在杂货铺或是菜市场也许显不出它的价值，也没家长愿意花钱去买一块破木板，但是能来华安街买东西的人都不差钱，家里一定有孩子在读书，他们一定愿意多买些卤味得一副拼图。” 裴烟的目的不在于玩具，而是要靠各种手段先把食客居的卤味做出名气，接着，开分店也好，加盟也罢，总好过这里插一榔头，那里杵一棒子，最后什么都没做好来得强。 第41章 先说清楚 第41章 先说清楚 卖完卤味后，小花和酥梨留下来打扫店铺，准备明天的食材。 裴烟带着酥桃出去买棉花、针线和布料。 她没有选择上好的布料，买得都是柔软的细棉布，这样的玩偶摸起来舒服，成本也不高。 裴烟买得东西不少，她专门雇了一辆牛车，快走到村口时，她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 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准得转身就逃。 赶车的大叔也有点儿发怵，上阳村他不是没有来过，可这是在干啥？ 他忐忑地扭头看向裴烟，“姑娘，这是？” 裴烟心里隐隐约约有猜测，但又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反正过去看看就知道情况了，“大叔，没事的，走吧。” “……好。”大叔不想走，但他没办法，这姑娘还没给钱呢。 “妞妞，你回来了。” “妞妞回来了。” “……”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人头疼，这是村里一半的人都来了吧，但裴烟丝毫没有不耐，都是穷闹得。 看这样子牛车也进不去，她把车钱给了大叔，让两个年轻人帮忙拿着她买的东西。 “村长叔，杨婶、白婶、刘婶、满叔……” 凑在前面的人裴烟都一一打了招呼，“事情我娘跟大家都说清楚了吧，等会儿来家里拿了东西就可以开始做了，我每三天来拿一次。” 被大杨氏和齐氏选中的人跟着去了苏家，后面还跟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他们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个价。 “各位嫂嫂、婶婶都是村里绣活好的，我放心，但有些话我们也得说在前头，免得后面扯皮。来我家里做的可以当天做当天拿钱，不用交押金。但要想带回家去做，必须得交五文钱的押金，你们做好把货交回来了，我立马给工钱退还押金，要想继续拿活的还需要再交五文钱的押金。” 裴烟这样一说，有些人就不乐意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婶子，要的。”裴烟笑容温和，语气坚定，“要是不想给押金的就来我家里做，要想拿回家去做的必须给押金，我也不是不相信大家，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你们的工钱当天结算，我给你们保证，但你们也得让我安心。” 村长此时也站出来了，他稍稍提高了音量，“妞妞是上阳村的人，她赚钱了也不忘提携大家，我们也得知足，要是你乖乖地做好活，把东西拿回来，那这押金也会给你，她又不会吞了你的五文钱。要是再有不知好歹的，那就别干了，抢着干的多的是，你们闲着没事去别村打听打听，有这么好的活吗？既让你在家里照顾老小，还能赚钱，还赚得不少。” “村长叔。”裴烟一直很尊敬这个村长，办事公正、光明磊落，是个难得的好官。 “你是个好孩子。”他往后退了一步，对裴烟说，也是对大家说，“不要有顾忌，把你的要求都说清楚，免得做的不好，你卖不出去反倒赔钱。” “谢谢村长叔。”裴烟是真的感激他，他一直对原主还有她抱着最大的善意。 当初要不是杨婶喊人，他救人的话，就算是原主去了，她也活不了。 这是救命的恩情。 第42章 绣得都不错 第42章 绣得都不错 “等会儿耽误大家一些时间，我先带着你们做一遍，要是觉得能胜任的，你们就领活赚钱，要是觉得不行的，就不要想着拿我的布料、针线练手，做坏了你们不仅拿不到钱，还得赔我的布料钱。” 裴烟看了一圈，没有人吭声，但显然有人不服气。 裴烟也不在乎，她是念着上阳村大多数人的情分，又不是念着所有人的情分，只要别哔哔赖赖到她面前她就当看不到。 所有人都被裴烟的气势怔住了，有人嘀咕，都是一个村里的，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有些人胆子大，敢往人前凑，他问裴烟，“妞妞，以后还会要人吗？我不会绣花，但我力气大，能干活，种地是一把好手。” “会有需要的。”裴烟保证道，“只要大家勤快不偷懒，以后都会有活干的。” “那就好。” 许多人都放心了，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就好，“那以后有活了，妞妞千万要记得我啊。” “不会忘记的，我知道五子叔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无事的人都走了，就剩下要做活的人。 裴烟不会刺绣，齐氏的绣活也一般般。 裴烟站在白氏身边，指导她做。 白氏的手艺很巧，针线跟着她的手指头穿插，小巧的玩偶逐渐成型，她快速地在玩偶的胸前勾了一朵五瓣粉花。 装上棉花，再把线头藏起来就完工了。 小巧的玩偶捏起来软软糯糯的，很招人喜欢。 “这就是我要的玩偶，各位婶婶、嫂嫂自己选择配色，我相信你们的眼光。” 裴烟还不忘布蓝图，“要是这些玩偶的效果好，还会做更大更精致的，那样的价钱更高，可能一个就是三四百文。” 三四百文？ 大家已经被裴烟的话吓到了，但又很别扭地冒出一股豪气，她们一定得好好做，等到以后做一个能赚三四百文。 要是每天都做，那得是多少钱啊，在坐的有些人，手里还没有捏过一百文呢！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每一个人做完都要问一遍裴烟，她做得合不合格？ 幸亏齐氏和杨氏的眼光好，每一个人都是做绣活的一把好手，梨花嫂子甚至短短时间就绣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鱼。 “各位婶婶、嫂嫂都做得很好。”裴烟也不吝赞扬，“还有一件事，大家做的时候要在玩偶的脚上绣上食客居三个字。” 裴烟把提前写好的字拿出来，分给每一位婶婶、嫂嫂，最后还剩下两张，她又塞到了袖子里。 “婶婶、嫂嫂们，可以做到吗？” “可以可以。” “我不识字不假，但照葫芦画瓢地绣上去我也可以。” “……” 大家都被裴烟两三百文的“大饼”冲昏了头脑，卯足了劲要好好干，跟着裴烟赚大钱。 看大家干劲十足，裴烟就让想要回家做活的人登记、交押金、拿材料。 不想交押金的明天过来找齐氏就可以了。 人都走后，裴烟又发愁了，娘不识字，爹又要忙着收鸡蛋，没时间。 那找谁登记造册呢？ 上阳村识字的女子不多，一把手就能数的过来。 裴烟想到了一个人，“娘，小绿姐姐今天怎么没来？” “小绿忙着绣嫁衣。” “小绿姐姐不是还没有定下人家吗？” “找女婿这事急不来，但嫁衣得早早准备着。”齐氏想到了裴烟，“你的嫁衣也得早早准备。你不会绣可以找别人，但还是得自己动几针。” “嗯。”裴烟应付着。 除了小绿姐姐，其他的裴烟都不熟，今天也没有看到她们。 有人扣门，裴烟去开门。 她没想到会是李兰兰，上次的事后，裴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第43章 傻姑娘 第43章 傻姑娘 李兰兰瘦削得厉害，脸色蜡黄，两只大眼睛凸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空空荡荡。 她半驼着背，抱着胳膊，刚要张口就开始咳，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好不容易缓过气，她满眼祈求，姿态卑微，“妞妞，我听说你在招人做工，我……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会刺绣，我的绣活很好的。” 李兰兰怕裴烟不相信，急忙扯着自己的袖子给她看，“这就是我自己绣的。” 一簇青竹，像是从衣服上长出来了一样。 绣活确实好，甚至比白氏还要好，小小年纪，天赋秉然。 看裴烟神色依旧，李兰兰更忐忑了，要是裴烟不给她这个赚钱的机会，她就没有活路了。 她最近老是咳到气都喘不上来，也没人会娶她这个病秧子，换不来彩礼钱，爹娘不给她钱看病，家里的钱都是留给哥哥弟弟娶媳妇用的。 就这一会儿，李兰兰就站不住了，她扶着门框，眼神渴望，“妞妞，我还会写字，我识字的。” 裴烟有些惊讶，村里这两三个识字的女孩子都有兄长上过学堂，家里情况还不错。 可李兰兰…… 怕裴烟不相信，李兰兰也顾不上维持少女怀春时的脸面了，她低泣，“小颂哥哥……” 称呼脱口而出，李兰兰的脸又黄又煞白，瘦到脱相，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她惊恐地看了一眼裴烟，看她神色无异才敢解释，“我从小就喜欢苏颂，觉得他家里人很好，齐婶会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在山上打猪草时碰到长明叔，他会帮我把背篓背到山下，我要是能嫁给苏颂，他的家里人也就是我的了。 为了能让他看得见我，我努力地学习刺绣，偷偷地跑到村塾去偷听，然后在地上画着写字。我偷听了很多年，就在你来上阳村的前两年，村塾的老先生死了，我才没有继续识字。 可……可是他的学识太好了，可以在县里读书，我基本看不到他，那次听到齐婶要给苏颂定亲，我一着急就……我错了。” 李兰兰哭得涕泗横流，肝肠寸断，“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肖想他的，我家里……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李兰兰身子一软，就给裴烟跪下了，“求求你了，妞妞，给我个机会，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齐氏先裴烟一步拉起李兰兰，齐翠花家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说。 齐翠花这两口子把这孩子带回去后就任她自生自灭，一帖药都没给抓，要不是村长第二天让杨絮去看了，给请了大夫，这孩子现在都没了。 齐氏气她攀咬苏颂，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如今见她这个模样，也于心不忍。 孩子是好孩子，爹娘着实不是个东西。 可生意是妞妞的，齐氏也不敢擅作主张，她让裴烟自己拿主意。 裴烟跟李兰兰没有交集，原主跟她也没有。 就算是路上见了面，李兰兰也是背着硕大的背篓脚步匆匆。 可想到原主，裴烟就觉得一阵悲哀，李兰兰跟她都是一样的人。 李兰兰为了跳出火坑设计了苏颂，但却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娘说，苏颂自五岁启蒙后就很少回家了，她见过苏颂几面就喜欢他？ 傻姑娘，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苏颂，其实她跟原主一样，看上的都是这个温暖有爱的家，由爹娘撑着的家。 “进来吧。” 裴烟让开位置。 李兰兰眼泪噼里啪啦地流，“谢谢你，谢谢你，妞妞，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嗯。”裴烟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我可以同意你加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必须得在这里做工，不能带回家。还有你得每天登记每个人领了多少份布料、绣线和棉花，以及交了几个玩偶，这个我额外给你五文钱。” “谢谢你，妞妞。” 除了谢谢，李兰兰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钱她也不敢推辞，她现在缺钱。 这是救命的啊！ 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撑到了十四岁。 第44章 惊现小尖椒 第44章 惊现小尖椒 玩偶的事交给齐氏等人后，苏长明赶着牛车送裴烟去县里。 牛车上放着齐满做好的积木和苏长明这两天收的鸡蛋。 王江来送鸡时，裴烟等人刚把积木和鸡蛋放好。 “裴姑娘。”王江打过招呼后，就跟往常一样把刚宰杀的鸡肉搬到了后厨门口，酥桃等人赶紧去处理。 裴烟把钱给他，但王江出门后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袋东西。 “裴姑娘。”他打开袋子，是一袋干瘪的小尖椒，“这是一个胡商送给我的，你看看这……” “那个胡商现在在哪里？”裴烟问得有些急切，“他手里有多少货？” 王江没想到裴烟反应这么大，他赶紧解释，“我就是在路上遇到他被人欺负，帮了一把，他就给我送了这么一袋东西。他人去哪里了，手上还有没有货我也不知道。” 王江懊恼，要是早知道裴姑娘会认识这个玩意儿，他就拉着那个胡商一起来了。 裴烟也知道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找一个人难如登天。 只有这些也行，只要有种子她就可以种出许许多多的。 但她跟王江非亲非故的，裴烟也不好白要他的东西。 她说，“王江，我用五两银子买你这一袋小尖椒。” 想到小尖椒带来的价值，裴烟觉得五两银子有些少了，但…… 生计所迫啊！ “裴……裴姑娘。”王江都被吓得结巴了，“用不着五两银子的，不不，不用给钱的，这本来就是别人送给我的。” “别人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我拿你的东西自然得给钱，要不然岂不是被别人说我这个人不厚道。” 王江想说她不是别人，是主子的妹妹，但……主子有吩咐，他得闭紧嘴巴，可他是个粗人，也不会拒绝。 在王江绞尽脑汁想着拒绝的话的这一息时间，裴烟已经把钱塞到他的手里了。 “这东西要种起来，以后还得你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王江忙不迭地说，“只不过我也没有种过这玩意儿，还得裴姑娘你教我们。” 出了门，王江就直奔醉仙客。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向奈的面色很好看，看到王江，还笑着打了招呼。 王江压低了声音问，“向奈，主子今天来过吗？” “没有。”向奈忙着打算盘，“苏颂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事怎么会来我这里。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在送肉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我把他从几个地痞手中救下，他给了我一袋我不认识的东西。然后我拿给裴姑娘看，她用五两银子买下了。” 王江比划了一下，“袋子就只有这么大。” “给你你就收着呗。”向奈态度随意，“有钱不收是傻子，有啥可慌的。在你这里没用，不代表在裴烟那里也没用，她既然能给你五两银子，就说明那东西值得五两银子，说不定它带来的价值比五两银子要大。” 王江：“……” 说得好像有道理，裴姑娘是个商人，她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第45章 题诗作画 第45章 题诗作画 裴烟看那一袋小尖椒就跟看宝贝蛋似的，恨不得多看几眼它就能变多一些。 “裴姐，这是什么？”小花抽空问了一句。 “好东西。” 想当初开店前，她跑遍了济安县也没有找到辣椒，茱萸的味道她又不喜欢，后来才渐渐接收大周，或者是西北还没有辣椒的事实。 这次误打误撞得了它，可不得好好地宝贝着。 几个数的时间，裴烟的脑海里冒出来一大堆的好吃的。 麻辣烫、酸辣粉、火锅、麻辣鸭脖、麻辣兔头…… 裴烟觉得日子有了新的盼头。 这时，苏颂来了。 他最近来得有些频繁，小花、酥桃和酥梨都熟悉他了。 店里不好谈事，裴烟带着他去了之前她跟路家懿还有张卓辛去过的茶馆。 学子们都在书院上课，茶馆里没有人。 裴烟和苏颂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茶。 “裴烟，昨日画了几幅图样，你先看看合不合心意，要是可以继续，再临摹剩下的九幅。” “好。”裴烟没想到他们的效率这么高，她拆开包裹的黑布，共有四幅木版画。 第一幅是黄沙落日，裴烟想到了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心里想着，嘴上也就念叨出来了，苏颂一贯平静的双眸一亮，看着裴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热络。 “好诗！” “不是我做的诗，都是前人的创作。”裴烟有自知之明，她的文采在写论文的那一刻就全部消耗殆尽了。 裴烟这样说，苏颂依旧觉得他很厉害，能博览群书且记住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第二幅是一支荷花，荷叶翠绿，荷花粉嫩，点点水滴在荷叶上滚动。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裴烟自己都笑了，“画得很好。” 第三幅是一匹骏马，鬃毛根根分明，身姿矫健，仰蹄嘶吼，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这匹骏马的矫健有力。 “日耀长空，铁骑如风；三军用命，士气如虹；骏马萧萧，飒沓如龙；与子同袍，生死相从；山移岳动，气贯苍穹；守土护疆，唯我长风！” 苏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自认为读的书还算多，但裴烟说的这几首诗他一句都没有听过。 第四幅是一支金簪，样式繁复，裴烟都能想象的到二八少女插着它时的娇俏美丽。 “妾本江南采莲女，君是江东学剑人；逢君游侠英雄日，值妾年华桃李春；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 年少情思，总是惹人心动。 “后面呢？” “什么后面？” “这首诗的后半部分。” “没有。”裴烟蹙眉，怎么感觉这么敏锐，“到这就结束了。” 有后半部分的话她还怎么赚钱，闺阁女儿家本就对未来夫婿充满幻想，多愁善感，她才不做那个泼冷水的人。 “这是你画的？”裴烟问。 “嗯。” 裴烟觉得这四幅像是出自同一个人，她随口试探，没想到还真是。 “记得在下方标记食客居。” “好。”苏颂提议，“我觉得题诗更好。” “刚好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裴烟抬眸对他笑。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细碎的绒毛清晰可见，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明眸善睐也就如此了吧。 苏颂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干咳一声。 第46章 她不是真的喜欢你 第46章 她不是真的喜欢你 裴烟亲自题字，苏颂帮她研磨。 苏颂还是头一回做这事，倒是有股别样的新奇。 看着成品，裴烟突然间舍不得把它做成拼图了。 她曾经也学过画画，但现在还停留在小学画手抄报的水平。 苏颂的这一手画技……嗯，着实有些过分厉害了。 苏颂垂眸，想到从前，师兄曾称赞他的画技不俗，要是以后官场混不下去了，可以靠卖画为生。 他自己倒是觉得勉强能凑合着看，但此时配上裴烟的题诗，意境浑然天成，原本七分的画作硬生生地拉到了十分。 “需要在食客居消费多少银子才能得此拼图？” “你认为呢？” 裴烟原本心里有个数，但谁能想到苏颂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这个度了。 苏颂被问傻眼了，他不知道食客居的账目，怎好估价？ 裴烟也犯难了，木板子不值钱，颜料、笔墨也没费多少银两，可是艺术不是这么算账的啊！ 她前世应该多逛逛博物馆、展览馆之类的，让每一件作品标价的无数个零磨砺一下她的心脏。 现如今应该不会如此难以抉择。 “要不不卖了，挂在食客居的墙上当做装饰品。” “好。”苏颂没意见，在做生意方面，裴烟比他厉害多了，听她的就是。 “满叔做的积木我今天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拼图的话你回头找几个人再画。” “好。” 苏颂听裴烟又说了一个新名词，他也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裴烟在经商方面的厉害。 裴烟把积木搬出来给苏颂演示了一遍，“好玩吗？” “嗯，我觉得积木比拼图更能吸引小孩子。”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裴烟又想起一件事，这事毕竟跟苏颂有关，还是要知会当事人一声。 “李兰兰昨天晚上来找我了。” 苏颂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了，上次的事让他恶心了一段时间以后，一大堆的事拖住了他的心思，没空也不愿想起无关的人和事。 不过裴烟既然说了，应该是有事的，他问，“她找你干什么？” “我需要一些玩偶，就跟积木、拼图一个作用，找了村里的婶婶、嫂嫂们做。” 裴烟伸开手比划着大小，“就这么大，每个两文钱，李兰兰也想做。” 裴烟顿了顿，苏颂没说话，她继续说，“她现在挺惨的，落水之后家里人没给他请大夫，拖到第二天还是村长家花钱请的。” 开春之际，河水冰冷刺骨，他洗个猪下水都冻得两手通红，更不要说在水里泡一遭又拖这么久了，李兰兰的身子肯定遭了大罪。 但苏颂不后悔，落水是她咎由自取，托而不治是李大壮夫妇对这个女儿不上心。 当时的情况他要是管，这么多年光是这样的事他都忙不过来。 “……她跟我说了很多，我觉得她不是喜欢你。”裴烟试探着说，也想解开他的心结，“她是贪恋你的家庭。” 苏颂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叫做贪恋他的家庭？ “她家里的情况你也了解，父母不慈，兄不友弟不恭，她渴望你这样的家庭，但她一个女子渴望进入另一个家庭，唯一的方式就是……嫁人。” 苏颂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感情他就是个桥梁。 这个时代的女子活得苦，裴烟还是想帮帮她们。 “她已经在家里做工了，她识字，还能帮着娘记账，你偶尔回家可能会见到她，我希望你不要介怀。” “那你呢？”苏颂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 裴烟装作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想她铺垫了这么多，他总算是问到了。 “你当初给我下药是不是也是因为我的家庭完整、父母慈爱？” “嗯。”裴烟使劲点头，“所以哥哥，你心里千万不要有负担，我现在有钱可以养活自己，爹娘也拿我当做亲生女儿，以前是我想岔了，鬼迷心窍。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苏颂：“……嗯。” 裴烟看他，他低着头品茶，不再开口，热气氤氲，眉眼如画。 她不知道他这个“嗯”是在应李兰兰的事还是她的事。 第47章 曾老仙逝 第47章 曾老仙逝 时隔两天，秦烨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小殿下年纪不大，身子弱，今日端茶倒水时当着监军的面吐了一回，面色惨白，像是糊了纸，看着像是随时要丧命。 晚间吃饭时他又找机会在锅里下了巴豆，所有人都拉得浑身无力。 小殿下本就体弱，又误食巴豆，他顺理成章地“病逝”了。 监军不放心，还专门找了大夫来检查，左先生给的药普通大夫自然是检查不出什么的。 监军让跟小殿下一起住的人把他拖到乱葬岗，秦烨就是其中一个。 等秦烨等人离开后，闵安立马带着人把小殿下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另一个刚死的跟他身形相似的小孩身上，并且划花了他的脸。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带着小殿下飞速离开。 济安县的一座三进两出的宅子静悄悄的，但前院书房，灯亮了一夜。 管家带着闵安等人进了院子，推开书房的门等人全部进去后才轻轻地关上，他站在门口守着。 周承赫瘦骨嶙峋的身上包着闵安的外衫，闵安和闵允跪下后，闵允还抱着人。 苏颂起身把周承赫抱起来放在不远处的卧榻上，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吩咐闵允去请左先生。 “主子。”闵安说，“属下去的时候秦烨已经把人放到乱葬岗了，乱葬岗那里属下也用其他死者代替了。” “嗯。”苏颂应了一声，“伐木场后续的事要处理干净，不能被人察觉到。” “是，主子。” 周承赫的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瘦得跟个小鸡仔一样，躺着都感觉不到被子的起伏。 左先生把完脉，扎完针，把身上的腐烂伤口都清理了，起身说，“药效能维持六个时辰，明早辰时能醒。我先去开药方，他的身子亏空严重，须得好好地养着。” “好，有劳左先生。”苏颂问，“先生那里如何？” “情况不佳，提前准备后事。”左先生说得也很艰难。 “……好。”苏颂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酸涩无比。 周承赫醒后不久，苏颂让人伺候着他吃了些流食。 等他有力气说话时苏颂就带他去见曾老了。 “承赫。”曾老的眼眶湿润，吃力地伸出手握着周承赫，“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师祖。”周承赫跪在地上，眼泪啪啪地掉。 再怎么坚强，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这一路上，他要顾忌着惠安王妃的情绪，一路咬着牙挺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爹爹口中的师祖和师叔了。 “好孩子。”曾老摸了摸周承赫的头，“你跟你父亲长得不像。” “师祖，我长得像我娘亲。” 苏颂倒是见过太子妃一面，没觉得有多像。 “也好也好。” 这样也好，毕竟见过太子妃的人不多。 曾老的状态好像好了很多，苏颂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跟周承赫一起跪在床前。 “如晦，你不要怪为师。要不是我压着，你现在早就是状元郎了，可朝廷如今是一滩浑水，进不得啊。” “如晦不会。”苏颂眼眶泛红，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好好教他，护着你师兄的血脉。”曾老咳了一声继续说，“惠安王的那个遗腹子是男是女？” “左先生把过脉，说是个女孩。” “女孩好啊。”曾老开始喘了，浑身都在颤抖，“好好护着，给惠安王府留个后。” “是。”苏颂顿了一下，郑重地保证，“如晦一定不负先生和师兄所托。” 曾老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这一幕就像是慢镜头似的。 苏颂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硬，从五岁起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地滑过。 从启蒙起先生就一直在他身后，四书五经，国策军理，为人处世，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突然间，这个人不见了，苏颂很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师叔。”周承赫抹着眼泪扯了扯苏颂的袖子。 “嗯。”苏颂回神。 “乖。”他摸了摸周承赫的头，牵着他起身，对他说，“去叫人进来。” “好。” 苏颂亲自替曾老擦洗身子，绾发，穿衣服。 闵安要上前帮忙，但被叶书拉住了。 他示意闵安看主子的表情，闵安被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叶书拉着他出去准备其他的事。 除了苏颂，屋里就留下了曾老的书童和管家两人。 第48章 孤独时想到了她 第48章 孤独时想到了她 遵循曾老的遗愿，他的丧事办得很清简，但他是当世大儒，受他点播的子弟无数，光是西北这偏僻之地来吊唁的人都不少。 但大多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不多停留。 曾老下葬后，众人都回去了，苏颂独自一人留在山上。 他带了一壶酒，是曾老生前最喜欢的，也是先太子很喜欢的。 “先生。”苏颂席地而坐，对着墓碑倒酒，“你见到师兄了吗？应该是见到了，以前师兄拦着不让你喝酒，今日我带来了，是你最喜欢的，你可以在那边跟师兄喝个痛快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承赫的，也会帮着他登上那个位置，保住大周的天下。” “先生，我走了。”苏颂把一壶酒全部倒在墓碑前，“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日暮西沉，残阳似血。 苏颂白衣如雪，身影孤独。 裴烟最近忙着种小尖椒，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有亲自种过地，只能把这事托付给王江，然后每天过去盯着。 苏颂来时她刚从地里回来，鞋子上满是泥土，衣裙也有褶皱，但笑眼明亮，活力四射。 “裴烟，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裴烟正打算去换套衣服，可又觉得苏颂很不对劲。 裴烟跟他这几个月相处的时间不短，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苏颂虽然面上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第六感有时真的很准。 “要一起吃饭吗？”裴烟看苏颂点头，她赶紧说，“那你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刚从地里回来，一身土。” 两人出了华安街，去了柴门巷，裴烟来过一次，印象很深，“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这里有一家羊肉泡馍可好吃了，一点儿都不膻。” “先生走了。” 走了？ 走了。 “抱歉。”裴烟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守丧的人是不能食肉的，“节哀顺变。” “嗯。”这话苏颂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本以为麻木了，可再听到裴烟说，心里还是一暖，她也算是家人啊！ 他从墓地回来后不想去蓝桉巷，无意识地就走到了华安街，食客居门口。 看到裴烟的那一刻，他那句话就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裴烟带着苏颂进了一家面馆，是一对四十多岁的老夫妻在经营，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裴烟点了两碗面，“他家的面也很好吃，你尝尝。” “好。” 苏颂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喝口汤，暖暖的，感觉整个胃部都在叫嚣。 裴烟在地里待了一下午，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也没有心思说话，两人在沉默中把面吃完，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裴烟要去忙，又不好意思丢下苏颂。 “哥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玩偶？” “好。” 裴烟把苏颂带到了店里，卤味已经卖完打烊了，只有酥梨在看着店。 “其他人呢？” “姑娘。”酥梨赶紧过来说，“小花姐和酥桃去买明早要用的食材了。” “好。” 裴烟把积木和玩偶都拿出来，“这是最近几天做的，张大爷算了一卦，说后天是个好日子，宜开张，我打算后天搞新活动。” “你信奇门遁甲之术？” “不信啊！”裴烟低着头整理积木，“这不是讨个好彩头嘛，都是心理作用，为了安心罢了。” 第49章 买卤味赠礼品 第49章 买卤味赠礼品 “可不可爱？”裴烟拿了个玩偶给苏颂看。 玩偶做得很精致，她们还给缝制了衣裙。 李兰兰做的尤其好，明明玩偶的样式跟其他人做的一样，但她做的看着就是精致好看。 不仅如此，她还独创了其他的类型，可爱娇俏、机敏灵动…… 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生错了家庭。 “我可以买两个吗？”苏颂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突兀，但周承赫年纪小，身子骨又弱，这几天忙着先生的后事，也没有顾上他。 裴烟，“……哥哥，你看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一家人怎么还用买呢，要哪两个，你自己挑。送给谁，男孩还是女孩，要不要再拿一套积木。” “男孩。” 裴烟给苏颂准备了一套。 看他待着不想走，裴烟就想拉着他干活了，后天食客居搞活动，那明天就得造势了。 裴烟写了几句广告词，央求苏颂帮她画图，“哥哥，你就在我的词下面画上我们店里的卤味，还有这些积木、玩偶。不要太复杂，几笔勾勒出来就行。放心，我也不让你白干活，每一张给你一文钱。” 裴烟真的是好心，她这次的要求不高，随便在书院雇个学过画的书生都能胜任，但她想着苏颂今日心情不好，找点儿事吸引一下注意力。 生老病死，自然界的规律，谁也无法阻挡。 活着的人只能接受，然后过好自己。 苏颂又发现了裴烟的一个优点，她是爱钱，但她不贪钱，光明磊落地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更不会亏待自己人，做事绝对有钱拿。 怪不得他偶然听到闵安等人开玩笑要给她打工。 第二天，裴烟给了张大爷一沓传单，让他给进门的书生发一下。 她又找了几个乞丐，每人给了五文钱，让他们走街串巷地发给路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活动这天苏颂没来，裴烟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人潮涌动，华安街还没有这么热闹过。 很多的小孩子挤破了头往前站，有很多都是郭员外家孙少爷的同窗，当时他拿的那套拼图可馋坏了好多人，得知今日食客居有，早早得眼巴巴地就来了。 第一轮是抽奖环节，拿着传单来的人都可以免费抽取一次。 其他有想凑热闹的可以掏二十文钱买抽奖机会。 裴烟本就想图个乐呵，可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冤大头。 路家懿就是没有拿到传单的人，但他又爱凑热闹，拉着张卓辛的袖子上前，“小花姐，给，四十文钱，我和我哥的，可以抽奖了吧。” 小花的表情一言难尽，“……路公子，张公子，当然可以。” 路家懿迫不及待地伸手摸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谢谢惠顾”。 他懵懂地看着小花，小花都有些同情他了，裴姐设置的这个抽奖游戏中奖率挺高的，十个人里面有八个人都有奖品拿。 可路公子显然是那倒霉的两个人之一。 “张公子，您要试试吗？” 小花把抽奖箱往张卓辛这边挪了挪。 张卓辛浅笑，伸手摸了一张纸，不紧不慢地展开，“一套积木。” 小花看了一眼，“恭喜张公子，中型积木一套。” “谢谢。” 张卓辛没拿，路家懿赶紧接过来。 第二个环节就是大酬宾。 第50章 这样的利润她还可以干 第50章 这样的利润她还可以干 “各位伯伯婶婶、嫂嫂姐姐以及小朋友们，今日食客居大酬宾，只要购买一两银子以上的，可以免费得一个玩偶，只要购买三两银子以上的，可以免费得一套积木，只要购买五两银子以上的，可以免费得一副拼图……还有一件好事，就是只要在我们店里充值五十两银子，以后来买东西都打九折，就是一两银子的卤味只需要花九钱，十两的卤味只需要花九两，买的越多你们省得越多。大家不要着急，来这边排队。” 裴烟觉得她低估了这些人，也许是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这样一搞，调动了大家的兴致，要是不花点儿钱，都对不住今日来这一趟。 裴烟忙到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八爪鱼，还是张卓辛看不过去了过来帮忙。 “太谢谢你了，张公子。” “举手之劳。” 路家懿也跟在小花身后叽叽喳喳地帮忙，但他也着实没帮上什么忙。 太阳都落山了，今天的活动才结束。 裴烟累得都要瘫在地上了。 为了今天这一遭，她跟小花几个大半夜就开始忙，准备的卤味非常多。 可没想到卖光了？ 柜台里空空如也，后厨的盆里也干干净净的。 “路公子，张公子，今天多亏了你们。”裴烟打起精神来，“这样吧，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们吃饭。但也得是晚饭了。你们也看到了，我白天可能抽不出身。” “好，明天下学后我们来找你。” 裴烟惊讶这次先答应的竟然是张卓辛。 “裴姐姐，那我们明天见。”看他哥把他要说的都说完了，路家懿赶紧抢先说道别的话，“还有，裴姐姐我都这样叫你了，你以后就不要叫我路公子了，多生分啊。你就叫我小懿吧，我家里人都这样叫我。” 裴烟无奈，也着实没有力气再说其他的，“小懿。” 张卓辛也看向裴烟，但他没说话，裴烟有些怀疑，她觉得是不是今天太累了，眼花了。 张卓辛坚持。 “小懿，卓辛，那我们明天晚饭时见。” “好。”张卓辛满意了，“那裴烟，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人走后，她们关了店门，裴烟和小花以及酥桃、酥梨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灌了好几杯水。 晚饭也不想吃了。 裴烟开始算账，小花带着其他两个数铜钱。 今天一天就赚了一百两银子，去掉成本，净赚七十两。 看到这个数字，裴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可以再来几次，她撑得住。 有十个人办卡，其中两个是路家懿和张卓辛，还有两个是路家懿死拽过来，压着人家掏钱的同窗。 裴烟心情很好，浑身酸软都顾不上了，大手一挥，给小花和酥桃、酥梨每人发了五钱的奖金。 小花识字，人也机灵。 酥桃稳重，做事细心。 酥梨卖东西时就像是锯嘴葫芦似的，万万比不上小花和酥桃，但她的舌头特别厉害，能尝出卤水细微的区别，随时补充所缺之物。 裴烟的奖励可把她们三个给高兴坏了，小花乐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后面，酥桃和酥梨不由分说地跪下给裴烟磕头。 裴烟的心情也不平静，陪着她们消化完才开口，“今天先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裴烟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51章 要借兵那就拿钱拿粮 第51章 要借兵那就拿钱拿粮 入夜后，济安县最热闹的就是金竹巷了。 靡靡丝竹声，醉生梦死间。 一夜暴富，一夜跳河。 相思坞和花月深皆是人来人往，高歌艳舞、纸醉金迷。 相思坞二楼临街的一间房，易容完的芍药半跪在地上，哄着床上的男人喝酒。 两壶酒下肚，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嘴里嘟嘟囔囔的。 此人是驻守西北的大将军周权的亲信，平时就爱喝花酒，且喝醉了什么都说。 芍药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边小声问男人问题。 得到想要的，芍药一手刀劈在男人的颈后，端着酒去了隔壁的房间。 关上门快速看了一眼屋内，没有多余的人，她赶紧跪下行礼，“主子。” “问清楚了吗？” 在座的赫然是苏颂。 “属下问清楚了。”芍药说，“海安国举兵攻打大周，南地驻军难以抵挡，皇上密诏，让周权大将军拨兵十万支援南地驻军。” “周将军打算让谁带兵前往？” “还在商讨中，并没有确定。” “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 芍药快速走进楼道尽头的房间，扶着“芍药”进了男人所在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躺在男人身侧，处理好房内的痕迹，然后从窗户口离开。 “主子。”叶书有些担忧，“要是周权将军真的调遣十万兵力，那西北将会守备亏空，大金虎视眈眈，要是两军交战西北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苏颂何尝不知道这些，太祖皇帝从东川两府发家，成大业后皇室后辈昏庸无能，背祖忘宗，裁减西北兵源，断了西北军饷。 西北贫瘠，产出本就无法供应官府、军队开销，但惠元帝熟视无睹，在西北开采木料，用来修建行宫，往西北流放犯人，增加官府压力…… 现在南地有战争，又要西北拨兵支援，一旦大金趁此机会进攻，西北将沦为饿浮遍地、卖儿食女的人间地狱。 周权将军是个为国为民的人，驻守西北大半辈子，西北驻军的军饷多亏他垫着，才不至于饿死。 可他也是个耿直之人，玩心眼子那一套是万万不会的。 “叶书。”苏颂问，“屈先生身体状况可好？” 叶书虽不知道主子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左先生说屈先生近日可以下床走动。” “明日我们去拜访他。” 屈先生全名屈世严，是当朝大儒，跟周权将军是同年进士，两人私交甚密。 叶书有些不解，“主子？” “见过裴烟做生意吗？” 叶书：“？？？” 拜访屈先生跟有没有见过裴姑娘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苏颂难得解释，“裴烟只要让人给她做事就会给足钱，西北军是西北人民在养，没花朝廷的一个铜板，既然是支援南地，那朝廷总得给够军饷、粮草。” 叶书明白了，主子是想让屈先生怂恿周权将军问皇上要钱要粮。 想明白了，他又问，“主子，裴姑娘真的只要帮她做事就会给很多钱吗？” 苏颂又想到了闵安等人的玩笑，“你想去？” 叶书难得羞涩，“主子，这也得看裴姑娘用不用得上。” “她最近在种地，应该缺人。” 叶书：“？？？” 他是个书生，还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 第52章 借屈先生之手出主意 第52章 借屈先生之手出主意 屈先生跟曾老算是忘年交，苏颂从小也没少受他的教诲，他练字起就是临摹的屈先生的墨宝。 屈先生住在虞山书院后山上的木屋里，身边有个小书童伺候。 他们到时正是午时。 “屈先生醒了吗？”苏颂问瑞安。 瑞安行了个礼，“公子，老太爷还在睡觉，您先休息片刻，等老太爷醒了，您再进去。” “好。” 瑞安带着苏颂和叶书去隔壁房间，然后又上了茶水点心。 他们等了一刻钟，瑞安过来说老太爷醒了。 “屈先生。”苏颂行礼。 屈先生本就体弱，去年开始就在山上静养，曾老故去之后，他又大病了一场，最近才能下床活动。 “小殿下如何了？”屈先生说一句话咳半天，面色苍白。 “左先生说需要静养，性命无碍。” “那就好。” 苏颂把芍药打听到的事跟屈先生说了一遍，又说了他的想法。 屈先生很欣慰，“他把你教得很不错。” “你放心，要是周权来找我，我会想办法让他去做，要是他不来找我，只要派遣援军的事公开，我一定会约他见面。” “如晦多谢屈先生。” 惠元帝骄奢淫逸、大兴土木，从他以往对西北军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要想从他手里扣出银子，那简直就是剜他的肉、喝他的血。 奏折一上，惠元帝不拨款银，周权将军不拨兵支援，反正就是天天哭穷就对了，隔几天就上一份奏折，要不来钱也要恶心死他。 堂堂一国天子，连一个小女子都比不上怎么行？ 被苏颂念叨着的裴烟这会儿正在地里忙活。 她带着自制的草帽坐在田埂上，半米远的地方坐着王江和庄子上的人。 他现在也跟裴烟混熟了，知道主子的这位妹妹没有任何的架子，待人温和，大方得体。 “裴姑娘，你确定这样种下去真的能种出小尖椒吗？” “可以。”裴烟毫不心虚地点头。 她得表现得很懂，才能让他们信服，认可她的话。 “小尖椒喜湿喜肥，所以不能缺水，一定得多浇水，还要施肥，它的苗很塌软，长出来后拿细竹竿插到土里，然后把苗轻轻地绑在竹竿上，记得不要戳到它的根。” “裴姑娘，你放心，你说得我们都记住了，一定会好好地伺候它的。” 实在是裴姑娘给得价钱太高了，王江光是看在钱的份上就得把它当大爷照顾，现在他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住在这地里。 日头西斜，裴烟架着牛车，拉着庄子上的土豆往城里赶。 食客居现在跟庄子达成了友好合作的关系，能卖的都卖给了裴烟，然后裴烟加工制作，放在食客居自售和拿去醉仙客寄卖。 把牛车停在门口，让小花和酥桃来搬东西，她就赶紧去洗漱换衣服。 等会儿还约了路家懿和张卓辛吃晚饭。 裴烟刚出来就看到了路家懿和张卓辛过来，她心想可真是赶巧了，她真是会卡时间。 “裴姐姐。”路家懿老远就在挥手，他长得嫩，明明跟裴烟一样都十四岁了，但一点儿都不显，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张卓辛走近了才打招呼，眉眼温和，语气清润，“裴烟。” “小懿，卓辛，去福记可以吗？我在那里定了位置。” 她让小花去帮忙定的。 “可以，客随主便，破费了。” “裴姐姐，你破费了。” “你们昨天帮我那么大的忙，我总不能请你们去街边的面馆吃，要是不请你们吃顿好的，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裴烟，你说笑了。”张卓辛说，“我们什么都可以吃，不挑食。” 裴烟自我打趣，“那就当是我嘴馋了。” 张卓辛弯唇笑，他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顿时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第53章 猪肉不卖给她了 第53章 猪肉不卖给她了 福记是老牌字号，在济安县开了好多年了，光是西北就有好几家分店。 味道正宗，服务热情。 “裴东家。” 济安县就这么大，经过昨日一遭，裴烟可谓是名声大噪，见谁都能说上几句。 “姜掌柜。”裴烟含笑寒暄，“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就是您，恭喜。” “同喜同喜。”姜掌柜笑得牙都要咧到耳根后面去了，“犬子百日，还希望裴东家来喝杯薄酒。” “那是一定的。”裴烟换完衣服出来时随手在孙姐的店里买了一支毛笔，他给姜掌柜，“来得匆忙，小小心意，博个好彩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姜掌柜更热情了，能在福记当掌柜的都是笑面虎，但这时他是真高兴。 哪个做爹娘的不希望孩子成才，考取功名，裴烟的礼物算是送到他的心坎里了。 “有心了，赶紧里面请。” 他像是才看到路家懿跟张卓辛，问道，“这两位是？” “路公子，张公子。” 他们平时也不交际，偶尔来福记吃饭也很低调，姜掌柜不认识很正常。 路家人？ “路公子，张公子，里面请，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 声名大噪像把双刃剑，有好有坏，有像姜掌柜那样给予善意的，也就有一些欺压上门的。 以前裴烟只是个小喽啰，开酒楼的那些高门大户自然不在意她，但看她一个姑娘家可以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有人就开始忌惮了，唯恐不大的蛋糕多一个人来分。 裴烟的猪肉一直是在菜市场买的，但小花和酥桃今日去买时，他们却说不卖了，走遍了所有的市场都是这句话，其他的蔬菜也是。 裴烟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搞事情，想从原料上卡死她。 下一步要干嘛，威胁她不拿出方子不罢休？ 或者是买通小花或者酥桃和酥梨？ “裴姐。”小花看裴烟没动静，怕她着急上火，赶紧宽她心，“没买到猪肉就没买到吧，我们可以做其他的。” 猪牛羊、鸡鸭鱼……少了哪样都是缺憾。 “我再想想办法。” 裴烟记得着王江的庄子上养了过年要杀的猪，她在想能不能先买了，等过年时她去其他地方给他们弄几只。 趁着城门还没有关，裴烟立马起身，“我出城去看看，今晚可能赶不回来，要是有猪肉，我明早会跟王江一起送来，要是没有，就先按小花说的做。” “好。”小花帮裴烟牵牛车，“裴姐，你路上注意安全。” “姑娘。”酥桃说，“要不我跟您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看好店。” 裴烟架着牛车出城，刚开始还能看到去城里卖东西的农家人，走着走着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了。 裴烟使劲抽了一鞭子，牛蹄迈得更快了。 人到害怕的时候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吓自己。 裴烟就想到了王江在路上救的那个胡商，那这条路应该不太平。 可王江早上来得早，天色灰蒙蒙得没有完全亮透，现在太阳还在山脚下，应该没事？ 胡商遇到的都是这周围村子里的地痞无赖，除非运气差到极点，要不然轻易碰不到。 第54章 拦路堵截 第54章 拦路堵截 但自从前日后，盯着裴烟的人可不少。 她出城后，身后就跟了一串的小尾巴，这些小尾巴后面又跟了几个小尾巴。 闵安几个人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出城后就发现裴烟身后跟着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裴烟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她耳朵动了动，没敢回头，牛鞭甩得更厉害了。 但牛车不像马车，就算是牛使足了劲也跑不过后面那些会武功的人。 裴烟被人拦下，她冷眼看着面前的五个壮汉，穿着统一、面相凶狠、块头大个……不像是谋财害命的山匪流氓，倒像是大户人家养的打手。 这就是有人找茬了。 都堵到这里来了？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生活经验的小丫头，一个人租房，一个人应对催债的，她都没有认过输，何况是现在。 裴烟悄悄地握住袖子里的匕首，沉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来人被问住了，没想到这个臭丫头这么大胆，他们五个人围住她，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话。 “少废话，臭娘们，把卤味方子交出来。”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抢姑奶奶的方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子是谁研制出来的？你们就不怕有命拿没命用吗？” 后头跟着的闵安也愣了，他问叶书，“这卤味方子不是裴姑娘的吗？怎么又成了别人的了？” “你傻啊，裴姑娘显然是看出来了这些人的来历，在没确定对方敢做到哪一步前当然得态度强硬一些。” 向奈也开口说，“裴烟这是缓兵之计，他们就是一把刀，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裴烟说的话显然超出了主子的指令，为了不给主子惹上麻烦，他们肯定会迟疑，要是他们被吓住了更好，要是没有，她也在等待机会。或者是心里在谋算怎么样能全身而退。” 闵安：“哪儿来得那么多的道道？直接冲上去干掉不就完了吗？” 话落，闵安就冲上去了。 向奈跟其他两人也跟着去帮忙。 叶书无奈摇头，慢慢地跟在后面，要是裴姑娘跟闵安一样一拳能打死一头老虎，她也不用在这里废话。 裴烟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闵安整得这一出，她悄无声息地把袖子里用花椒粉、茱萸粉等磨成的粉末塞回去，以前她喜欢在包里塞辣椒水，现在小尖椒还没有长成，辣椒水还得等几个月才会有。 这五个人在闵安等人手里压根不够看，很快就被解决了。 “向大哥。”这些人里裴烟只认识向奈，“今天多谢你们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向奈问，“裴烟，你来这里干什么？” “说来话长。”人多，裴烟也没有多解释，问向奈，“向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跟前面庄子上的人说好今天把酿酒的粮食送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我们去看看。” 裴烟有些狐疑，觉得过于巧合了，但又想到向奈和王江都是苏颂给她介绍的，也许都是同一个书院的生意圈，“我也是，要不一起，坐牛车快一些。” 裴烟拉着一牛车的人到时把王江都给吓坏了，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但王江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没有问他们一起来的原因，只跟裴烟说话，“裴姑娘，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地里的事有啥要交代的？” “不是。”裴烟看了向奈等人一眼。 “王江，余三今天怎么没把酿酒的粮食送来，他是不是出事了，我们去看看。不用你忙了，我们自己搬，借用一下你们庄子上的牛车就好。” 向奈对王江说完后，又看向裴烟，“裴烟，你有事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事再找我。” “好，谢谢你，向大哥。” 王江大概懂了向奈的意思，简单招呼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自己去了。 第55章 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第55章 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王江，庄子上有没有猪？菜市场上买不到猪肉，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给我匀几头？市场价多少，我给你多少。” 为了沤肥，庄子上养了好几头猪，只不过现在不是很大，但裴姑娘要是急着要，杀一两头问题也不大。 “这我相信你。”王江摸摸后脑勺，“我带你去见见王叔，这些猪是他在养，要什么样的你跟他说，他比较了解，我明早给你杀了跟鸡肉一起送过去。” “好。” 商定好杀猪的事，裴烟去地里看了她的小尖椒。 小尖椒已经开始冒芽了，看得裴烟心花怒放，她坐在田埂边，胳膊肘撑在下巴处，看它们的眼神跟看情人似的。 店里有小花她们三个在，裴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打算在庄子上借住一晚，明早跟王江一起回去。 向奈百无聊赖地在门口杵着，看老大夫给左先生包扎，苏颂好好的，倒是带去的大夫受伤了，只不过医者不自医，这时候左先生就算空有一身的医术也用不上。 闲着无事他就出来溜达，没想到会碰到裴烟，裴烟也很疑惑向奈为什么还在这里。 向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面跟过来的王江也有些局促，这向奈也真是的，没事出来干啥！ “裴烟，好巧啊。”向奈打招呼，“你也借住。” “嗯，天色晚了，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是不安全哈，我们也是。” 向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一个姑娘家回去不安全，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安全吗？ 向奈的懊恼虽说只是一瞬间，但裴烟一直注意着他，都看在眼里，但她也没有多问，自觉离开，“向大哥，那我先去休息了。” “嗯好好，你早点休息。” 庄子上有婆子送了饭菜，裴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坐在窗边的桌子前，梳理着脑海中的疑问，这是她的习惯，闲下来后会复盘当日的事，有疑惑要赶紧理清楚。 向奈今日的借口就很迷奇，酿酒是个耗时的活，怎么也不会急在一两天，着急忙活得来了却不走，反正她自己不会这么干。 以前裴烟先入为主，以为他们的生意往来都是同窗之间互相介绍，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他们在一起时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隐瞒什么，还有今日碰到的那几个，都不是醉仙客的人，但除了向奈，其他人好像也认识自己。 即使向奈再三严明他们是来拉粮食的，但其中有一个看起来也不像是做粗活的，倒像是读书人。 裴烟拧眉，她好像见过他，在哪里呢？ 孙姐的店里？ 书院？ 对了，她有一次看到他跟在苏颂的身边，只是那次她忙着回家，匆匆一瞥，没有在意。 可裴烟又开始纠结了，向奈要是苏颂的同窗，那刚才那个书生也可能是向奈的同窗，这同窗之间约着来另一个同窗的庄子上转转似乎也没有什么。 但不对，裴烟摇头，要是同窗的话，为什么要骗她说是来拉粮食的，没必要撒谎啊。 他们之间的纽带是苏颂，能让他们费尽心思说谎的只能跟他有关了。 她对苏颂早有怀疑，但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打听，可这些人、这些事……她好像被卷进来了。 第56章 开始反击 第56章 开始反击 裴烟不是个笨的，想到这里，其他的事串起来就很容易了。 虽然还是猜不到苏颂到底参与了什么诸如九子夺嫡般腥风血雨的事，但裴烟知道，他缺钱，很缺很缺。 要不然原主做了那样的事，他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拉下面子跟她合作，虽然她之前也死乞白赖地想跟他处好关系。 裴烟恶趣味上线，突然有种敌在明我在暗的快感，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演。 回城的路上，裴烟跟王江说，“王江，你跟苏颂说一声，我有事要找他。” “是，裴姑娘。” 裴烟：“……” 王江，你知道下意识会暴露什么吗？ “对了，你有认识的打手吗？” 王江也听说了昨天的事，就算裴姑娘不问，他也要提起来的，主子都吩咐过这件事了，“有，裴姑娘，您要几个？” “两个，价钱好说。” 一个放在店里，一个跟在她身边。 听到价钱好说，王江有些心动，可他是熟面孔了，唉。 “那我问问，这两天就给您送过来。” “好，麻烦你了。” 卸完货，裴烟帮着小花他们准备卤味，等到隔壁孙姐开张后，她给小花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孙姐。” “裴烟，找我有事？” “我想买几本书。” “要什么自己挑。” 裴烟买了一百本空白的线装书，这是书铺用来抄书的。 “一共一两银子，你买这么多的书干什么？” “有用。”裴烟把钱放在桌子上，“孙姐，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跟你说话。” 裴烟分了好几趟才搬完这些书，小花等人都惊呆了。 “裴姐，你这是？” 改行卖书了？ “有用。” 万事俱备，只欠苏颂了。 苏颂来得时间刚好，裴烟说，“哥哥，麻烦你跑一趟了。你能给我找几个人抄书吗？四书五经、《三字经》、《千字文》……反正他手里有什么抄什么，一本我给四十文。” “这也是是礼品？” 苏颂以为这些书也跟拼图、积木和玩偶一样，是用来招揽顾客的噱头，不过这个代价有些大。 “不是。”裴烟眨眨眼，狡黠开口，“这是个秘密。” 行吧，商业机密，他懂。 裴烟指向墙角的无字书本，“有一百本，你多找几个人，尽量抄快点儿。” “很着急？” “嗯，很着急。” “那我等会儿找人来拿，尽量明天下午就给你送来。” “谢谢哥哥。” 苏颂直接去了蓝桉巷，让叶书带人去拿书，分给大家赶紧抄，一本四十文。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些热闹，但手上的速度丝毫不慢。 王江今日来说的事还没有定下人选，主要是主子在犹豫。 叶书不觉得有什么可犹豫的，除了他们几个，送谁去不都一样嘛，反正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保护裴姑娘绰绰有余。 有人也在感慨，“要不是我武功不行，我也想去，裴姑娘给得多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东家。” 有人调侃，“你不是打着两份工，拿着两份工钱吗？做好你自己的事，小心主子削了你的皮。” 第57章 给县令留下好印象 第57章 给县令留下好印象 抄书的事委托给别人后，裴烟也不敢放松心神，昨日的事只是开始，肯定还会有后手，她得做好准备。 官府理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长久之道，做生意也是一样的道理，取之于民，也得把小部分用之于民。 做生意跟做生意有区别，商人跟企业家也完全不一样，生意场上有了摩擦或矛盾，她得把握住舆论的风向。 “小花。” “裴姐，怎么了？” “交给你一件事，凡是店里消费满五十两的，我们得回馈老客户，你记一下他们的生辰，到时候提醒我，生辰礼我来准备。” 生日蛋糕也得现世了！ “你们看好店，我出去一趟。” 书生、顾客，剩下的就是官府了。 拍马屁这事很容易就会拍到马蹄子上，选对方法很重要。 济安县的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从衙役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上行下效，很多事情装也装不了。 他是正元元年的进士，为人刚正不阿，被同僚排挤陷害，打发到西北这荒凉之地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只不过他也想得开，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待着，春耕秋收，水利教育……管得挺好，可并无突出的政绩。 “什么？你要买山地？” “嗯。”裴烟点头，“我要五十亩。” “你等等。” 裴烟等了一刻钟的样子，刚才的衙役才折回来，“裴姑娘，大人要见你。” “麻烦带路。”裴烟伸手就给衙役塞了一个荷包，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几个钱能打发的事，裴烟从不会吝啬，省得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衙役也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这可不算是贪污受贿。 县令大人四十岁出头的模样，长得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看着很好说话。 “姑娘，本官听钱二说你要买五十亩山地？” “是。”裴烟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姑娘，你可知这山地种不出来粮食，并没有什么用？” “大人，民女并不是用来种粮食的，我是要养猪。” “养猪？” 县令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专门买山地来养猪。 裴烟先是介绍了一番自己和食客居，然后又歌颂了一番县令的政绩，因为有他，济安县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云云。 她现在赚钱了，自然也要回馈官府，回馈乡里……接着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她养猪的好处。 她要是买了山头，县衙里的余钱就多了。 她养猪得要人，这样能提供很多的干活机会，也就意味着有一部分人不用去伐木场拿命赚钱了，这说明县令管辖有方。 养的猪得卖钱，她要有了钱就得缴税，那官府的钱就更多了。 她有钱的话还有个好处，裴烟给县令说了她的“宏图大志”，她打算给虞山书院捐一百本书。 还给他画饼，现在她都可以拿出大部分收入给书院捐书支持济安县的教育，那等以后她更有钱了，是不是还得办学堂，修路…… 一番话说得县令觉得她要是不养这个猪，他们这济安县就发展不下去。 不过确实是有利可图啊，济安县穷了太久了。 县令有些感慨。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有力气折腾。 第58章 给她送保护的人 第58章 给她送保护的人 裴烟出县衙时，觉得天都是蓝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她以四十五两的价钱买下了上阳村河对面的五十亩荒山。 可能有人会觉得她有病，但……谁知道呢？ 只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济安县的一座大宅院里，一整套高价买来的茶具全部碎在地上。 已经跟卖猪肉的摊贩打过招呼了，今天食客居还在出售猪肉，昨天派出去的人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今天跟着裴烟的人回来禀告，她先是去了隔壁，买了好多本书，又去了县衙，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继续跟着，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老爷。”小厮有些迟疑，“菜市场的摊贩问明日的猪肉我们还要不要。” 坐在红木椅上的中年男子有些恼怒，“先不要了，他们爱卖给谁卖给谁。” 高价买回来的猪肉屁用都没有，做出来的卤味奇奇怪怪，最后只能全部倒掉。 裴烟拿着契书回来时，在店里看到了王江和另外两个人。 “裴姑娘，这是乔枯，这是严桢。” “姑娘安。” 乔枯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小麦肤色，个头不高，穿着一身淡黄衣裙。 严桢是个萌萌的男生，面皮白净，说话时还有两个梨涡。 裴烟租的后院还空着一个厨房，他们从来没有用过，她改做了厢房，放了一张床，让严桢住现在天也逐渐热了，睡床也不冷。 在王江带着严桢和乔枯去找裴烟后，其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一个比一个八卦。 “主子真的把乔枯给了裴姑娘？” “你们说主子考虑了这么久，就选了乔枯和严桢？” “就是，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的，乔枯是变态了点儿，可严桢凭什么，凭他长得像姑娘家吗？” “你说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吓着裴姑娘。” “……我觉得应该不会。” “乔枯是彪悍，但裴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 这其中就有人见过裴烟对峙五个彪形大汉，那气势……她没有丝毫的内力，但阵仗完全不输。 这里面还有很多人没有见过裴烟，但他们都帮裴烟做过事，对她好奇的不得了。 “都抄完了吗？”叶书来收书了，主子说了，尽量快些给裴姑娘送过去。 “完了完了。” 赚钱的事谁不积极，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叶书把书送到食客居时，裴烟不在。 走得时候裴烟给小花说过，要是有人来送抄好的书，让她接收。 小花仔细地检查完，数够钱给叶书。 趁其他人不在意，叶书问严桢，“裴姑娘呢？” 严桢摇头，“前主子说了，我现在是姑娘的人。” 没有姑娘的吩咐，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她的行踪。 叶书：“……” 叶书去找苏颂，苏颂也不在，闵安说屈先生把主子叫走了。 虞山木屋里，屈先生今日状态很不错，瑞安把椅子挪到了院子里，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屈先生。”苏颂行礼。 “你猜得没错，昨日周权来找我了，不过你探听到的消息有误，皇上密令让西北二十万驻军去支援南地战争。给十天的时间整顿军务，目前就他跟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他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我。你的计议我说了，周权今日会给朝廷上书。” “辛苦屈先生。” 第59章 他还真是敢要 第59章 他还真是敢要 下山时，苏颂跟叶锦说，“让芍药想办法让周权将军的那个亲兵去相思坞，打探皇帝到底想让西北支援多少兵力？” “主子你是觉得周权将军没有说实话？” “再不会动心眼的人也有被逼急了的一天。” 周权肯定是不想出兵的，要不然接到密令后，他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公布。 但他又无法拒绝，只能求助屈先生。 至于他是怎么想的？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刚回到蓝桉巷，就有新的密信，探子来报，大金去年大雪封山，今春误了转场的时间，牛羊要是长势不好，入冬后大金缺衣少粮时肯定会大肆地劫掠大周的百姓。 苏颂把密信给叶锦看了，他气极，“大金对西北也是虎视眈眈，西北驻军还有西北人民要守，惠元帝还真是好大的脸，用得着时，一纸调令就想让二十万驻军无偿支援南地，用不着时就任由西北自生自灭。” 苏颂的手下是大周的地图，他的食指放在承安府的位置，西北紧邻承安府，跨过这座天堑，剩下的金祥府如履平地，紧接着就是京城…… 高祖皇帝既然派六十万驻军驻守西北，自然是值得。 但短视的人只看到西北的贫瘠，却不管这个“包袱”是敌军踏入大周的一道关卡…… “裴烟要的书送去了吗？” “已经送过去了。” “新的酿酒师傅找到了吗？” “向奈还在寻。” “让他加快速度，现在是有卤味，可以暂时盈利，但酿酒耗费的成本高，确实是我们的短板。等卤味带来的优势去了，一切又会回归原点。” 叶锦懂主子的意思，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又会没钱了。 “是，主子，我一定跟向奈好好说。” “嗯。”苏颂又吩咐，“等左先生恢复好了，就把他送到蓝桉巷去，好好照顾着小殿下，缺什么药材跟我说。还有惠安王妃那里再多派些人保护，上次刺杀她的人查到了吗？” “主子，您把他们全部灭口了，只查到是从京城来的，我们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了东临的匕首，这种匕首只有东临卫氏有。” “他们是死士。”不灭口也问不出什么，东临卫氏有一女嫁入了京城的陵川候府，惠安王妃出身于安西云氏，惠安王府跟陵川候府向来也没有交集，陵川候府子弟不才，无人拉拢，也不会陷入党派之争中。 “继续查。” “主子，会不会是皇上？” “不会。”苏颂说，“要是他想要惠安王妃的命，就不用把她流放到这里，更何况现在王爷跟世子已去，王妃就是一介妇孺。” 要是他又当又立……可他在位十一年，没一件事证明他想要名声。 那是？ “让叶书把王妃这一胎是女孩的消息放出去。” “是。”叶锦应下。 “主子，有人不想让惠安王妃生下男孩？” “还不确实是为王妃本人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加重人手保护着。”苏颂又想起了他亲自选的严桢和乔枯，“裴烟满意送过去的人吗？” “王江说裴姑娘很满意，还给了他们每人三两银子的月钱。” “她一直是个大方的。”苏颂浅笑，“周将军接下来应该会有动作，无要事你就跟着大家一起训练，有必要出营时也要格外注意。” “是，主子。” 叶锦出来后是易容过的，除非是亲近的人，一般人看不出来。 第60章 乡邻的感激 第60章 乡邻的感激 裴烟刚到村口就遇到了白氏，她热情地跟裴烟打招呼，“妞妞，你回来了。” “白婶。” “妞妞，多亏了你啊。”白氏真的很感激裴烟，“我今天去大梅家了。” 裴烟记得娘跟她说过，大梅就是白氏的大女儿，丈夫死在了伐木场。 “我赚钱了啊。”白氏喜极而泣，在她眼里，裴烟虽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可她不是普通的姑娘家，有些话，也只有对着她才能说出口。 “我今天买了五斤荞麦面，带了二十个鸡蛋给大梅，她的日子不好过，我这做娘的总算能帮衬着她了。妞妞啊，婶子这心里高兴，真的高兴。” “白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妞妞，你说得对。”白氏抹了一把眼泪。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现在的日子有盼头了啊！ 丈夫可以做木工活，大儿子腿坏了，但手很灵巧，可以帮着丈夫做些精细活。 他脸上也有笑容了，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废物了。 等再攒点儿钱，给大儿子娶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 不只是白氏，一路进村，遇到的每个人都乐呵呵地跟裴烟打招呼，日子有奔头了，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是轻松的。 裴烟进门时，院子里有说话声。 看到是她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有婶子问，“妞妞回来了啊，是不是这个玩偶又缺了啊？” 这还没有到三天呢！ “婶子，不是玩偶，我回来有其他的事。” “娘。”裴烟去厨房找齐氏，她正在给大家倒水，天热，这水都晾了好一会儿了。 “妞妞。”齐氏拉着裴烟神色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要是回来看他们俩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没出大事。”裴烟安抚齐氏，“就是我买山了，想让爹陪着我去找村长。” “你爹去隔壁村收鸡蛋了，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要不娘陪着你去？” “娘你忙。”裴烟看了一眼院里的众人，“总不能把她们丢下，我自己去也行，村长家我都熟了。” 裴烟带上卤味和一包点心去了村长家，到时村长的小孙子正在大门口踢石头玩，看到裴烟，眼睛亮了亮，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大喊，“妞妞姐姐。” 听到虎子的称呼，裴烟默了默，四岁的小男孩还不懂这些，朝着屋里跑去，“奶奶，妞妞姐姐来了。” 大杨氏从屋里出来，大手在虎子背上拍了拍，“叫姨，这跟你爹一辈的。” “妞妞，赶紧进来。” 裴烟带来的东西大杨氏也没客气就收下了，她知道妞妞是诚心实意的，她也不缺这点儿，但他们家……看虎子嗦着手指头眼巴巴瞧着的样子，大杨氏就心酸，当村长也就这点儿好处了。 “婶子，村长叔在吗？” “他去地里了。” 大杨氏拆开点心，给虎子拿了一块，叮嘱他，“虎子，在家里看着妹妹，奶奶去地里找爷爷。不能把她摔着，也别给她喂点心，要不然下次你也别吃了。” 虎子使劲点头，她最喜欢妞妞姐姐来了。 第61章 你买了啥 第61章 你买了啥 大杨氏起身，“妞妞啊，你跟婶子走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裴烟很尊敬村长两夫妻，村长真的是大公无私，一心为着村里人，大杨氏有些妇道人家的计较，但家里孩子和大大小小的家事都是她在操持，不得不计较，但村里有人遇到大事她也会从自己嘴里省口粮…… “妞妞，那个兰兰你是怎么想的？”大杨氏一直想说，但她跟裴烟的时间老是错开，一直没机会见面。 “她的绣活挺好的。” 裴烟还不知道大杨氏要说什么。 “这孩子苦，但翠花那两口子可不是好东西，要是他们来找你说什么，你可千万别答应。还有你哥哥那里是怎么想的，毕竟当初也闹得不好看。” 裴烟懂了，大杨氏要说的在这里，怕苏颂对此有意见，这就是读书人的地位啊！ “婶子，这事我给哥哥说了。” “那就好。” 之后大杨氏就跟裴烟唠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也没问她找村长有什么事。 “村长叔。” “妞妞怎么来了？” 村长扛着锄头走到田埂边上，扭头喊了一声，“晌午了，先回家吃饭。” 地里弯腰驼背的人都直起身来，这是村长家的儿子、儿媳、还有大点的孙子们。 “村长叔，我买了我们村对面的那座小山头。” “啥？”村长吓得锄头都要从肩上掉下来了，“妞妞，你买了啥？” “我们村对面的那座小山头。”裴烟又重复了一遍。 “村长叔，我想要养猪。” “在山上养猪？妞妞，这事你……”村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村里过得好的也就在家里养个一头猪，这还从来没有人在山里养过猪。” “村长叔，以前不是也没人做过玩偶吗？现在咱们村里的婶婶嫂嫂们不是做得挺好。” “是挺好，在家里说话的腰杆子都硬了。”村长叔指的是大杨氏。 “死老头子！” “村长叔，这事我已经在县太爷面前夸下海口了，还得你帮我操持。” “啥？”村长的锄头哐当掉在地上，大儿子捡起来自己扛着，“妞妞，你见到县太爷了？” “嗯，见到了，还跟他说了我们村，县太爷让我们好好养。” “你这孩子。”村长一时又骄傲又担忧。 县太爷啊，那是他们小老百姓能见到的吗？在他面前啥话都能说吗？ “妞妞啊，今天就在家里吃午饭，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要怎么养？” “行。” 听完裴烟的想法，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妞妞啊，你要是男儿就好了，定会在朝堂上有一番大作为。” “村长叔，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能让自己吃饱穿暖，带着村里人挣几个铜板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朝堂上翻手覆雨、搅动风云，拯救天下苍生，她真没那么大的本事。 自从老秀才去世后，村里的私塾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了，但村长每年都会安排村里人除草、修葺，就指望着有一天这里能重新用起来。 第62章 给村里拉项目 第62章 给村里拉项目 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小全部被召唤到一起，村长换了一身干净没补丁的衣衫，神情肃穆。 村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都傻眼看着村长。 有些人还带了针线活，小兔子的耳朵已经缝好了，长长地竖着。 “大家手里的活都收收。”村长开口了，“妞妞又给大家带来了好处。” 一语定基调。 “村子对面的那座山看到没？妞妞把它买下来了。” “买山？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去挖野菜了。” “挖屁的野菜，没听村长说了，妞妞又给我们带了好处，这肯定是赚钱的活，有了钱谁还会吃那苦了吧唧的野菜。” “……” 村长就看着他们议论，等声音弱下来，他才开口。 “不管你们有啥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这事可是在县太爷面前过了明路的。” 在县太爷面前过了明路的？ 妞妞都见到县太爷了？ 偌大的院子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大家都用眼神交流，实在是这事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在他们眼里，对皇帝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县太爷那就是高不可攀的，是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老百姓这辈子也见不到的人物。 “妞妞打算在山上养猪，会养猪的先登记，这活是一年都有的，每个月五钱银子，还需要建猪圈，这猪圈可跟你们自家的不一样，得听妞妞的指挥，一天二十文……” 村里会养猪的人不多，毕竟不是谁家都有余钱养一头猪。 “五子叔。”裴烟还记得他，“听我爹说你不仅种地是把好手，盖房子也很厉害。” “可不是。”五子叔毫不谦虚，“我们家的那几间房都是我盖的，村里谁盖房子不叫我帮忙。你放心，你要什么样的猪圈我都能给你搭好。”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了，裴烟才安排好所有的事，之后她可能会很忙，这里的事还得村长盯着。 当然，裴大方自然不会让村长白干的。 裴烟回家时在门口看到了李兰兰，她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妞妞。”李兰兰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脸上也有笑意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玩偶。 “妞妞，我上次看到你很喜欢我做的兔子，我专门给你做了一个。” 是一只很精致的小兔子，还没有手掌心大，但裙边上绣着胡萝卜，连叶子都苍翠欲滴。 裴烟确实很喜欢，她这种对针线活一窍不通的人实在是想不通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是怎么绣出这么精美的图案的。 “谢谢，我很喜欢。” 裴烟顺手挂在了腰间，她没有挂荷包、玉佩的习惯，但这只兔子确实很合她的心意。 术业有专攻，李兰兰在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 裴烟开始想让她跟着大家一起做小玩偶是不是太屈才了。 “兰兰，从明日起你不用跟着大家一起做玩偶了。” “妞妞。”李兰兰一下子慌了，“是不是我哪里……” “不是。”裴烟赶紧说，“就这个兔子款，你做一个跟我一样高的，绣什么图案你自己看着办，我给你三百文。” “好好。”李兰兰赶紧应下，她知道这是妞妞在照顾她。 大的确实比小的好绣花。 在小玩偶上绣花时得把一股线分成好几根再穿针，要不然就会糊成一团，没个形状。 要是让裴烟知道李兰兰的心思，她会说并没有，只是不想屈才罢了。 第63章 她的胸襟 第63章 她的胸襟 裴烟给虞山书院的院长写了一封信，但是她没想到见到的人会是苏颂……还有几位书院的先生。 “院长病弱，正在修养，他托我向你表达谢意。”苏颂道。 “言重了。” 几人寒暄一番，裴烟又宣扬了食客居的宗旨，让几位老先生对她赞不绝口。 裴烟又趁机提出图书馆的概念，在大周，除了皇家和世家有藏书楼以外，其他地方还没有。 “书院里面有空着的房子，放几张桌椅板凳，来这里的学子可以借阅书籍，要是想带出去，必须抵押一本其他的书。或者可以用自己闲置的书换一本自己没有的。这样买不起书的人也可以看很多书。” 几位先生一听，裴烟说得很有道理，也不难实行。 “裴姑娘大善，我替书院的诸学子谢谢你。” “房先生客气。” 士农工商，读书人永远是值得尊重的，但生产力底下，很多家庭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哪里有余钱供家里子弟读书求学。 老秀才没去世前，村里半大的孩子都会送去识几个字，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走不出村子，连县里的繁华世界都没机会见到，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代又一代，贫穷传递。 “诸位先生，我今天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们。我敬重读书人，但也惋惜那些明明满腹才华，却因为家境贫寒无法继续学业的人。我想以食客居的名义设立奖学金，专门给那些家境贫寒但是学业优秀的学子。成绩以书院每月的堂课考核为准。放田假前颁发一次，放年假前颁发一次。” 裴烟了解过大周书院的考核制度，有窗课、堂课和乡场课。 窗课就是平时的小测验，每个月的初三、初八举行。 堂课是每个月的大考，由院长监考，学子们统一在书院的大厅考试，管理严格，饭菜由书院的饭堂统一送过来，阅卷后要把成绩报给县令，县衙和书院都会给予嘉奖，多是笔墨纸砚。 乡场课就是乡试考前模拟，要考很多次，由书院的先生们对学子的考卷阅览指导。 “好好。” 先生们喜不自胜。 “裴姑娘可真是我辈之楷模，要是天下商人都如你一般，何愁国家不兴，家国不旺。” 送裴烟出来时，苏颂眉眼灼灼，隔几天不见，他就要重新认识她一番，他都不知道她这脑袋里装着多少东西，下次还会给他什么惊喜。 “裴烟，你很厉害。” 苏颂在自己的领域一直是佼佼者，他很少夸人，但他真的觉得裴烟此时像是在发光，娇小的身体仿佛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裴烟抬眸笑了笑，苏颂这话倒是难得。 不到半个时辰，裴烟给书院捐书还有她以食客居的名义设立奖学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书院。 富贵人家的少爷也就听一耳朵，总归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但对食客居、对裴烟这个名字也有了好印象。 贫寒人家的学子心绪翻涌，鼻尖酸涩，因为没钱，他们受尽了白眼和排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是当有人惦记着他们，愿意帮助他们时，他们才发现，当初只是迫不得已自己撑着罢了。 第64章 她会看得上那些绣花枕头 第64章 她会看得上那些绣花枕头 往后几天，时不时地有衣着陈旧的读书人来食客居，什么话都不说，对着裴烟深深地鞠一躬，然后放下一封信就快速地离开。 这都成了食客居的一道风景线，裴烟做的好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传开了。 刚好这时，路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到了。 路家在食客居的购买量远超五十两，裴烟做了蟠桃形状的蛋糕，然后让严桢带着她亲自写的祝词贺卡送给路家的管家。 路家懿听说是裴烟送来的，嚷嚷着老夫人赶紧切蛋糕。 “好好。”老夫人对这个孙子向来疼爱，“可也得让我看看这个小姑娘写了什么。” 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立马奉上贺卡。 “倒是写了一手好字。”老夫人慢慢地读，“悦彩增华、瑞霭宣堂……” 再看这个蛋糕，粉粉的蟠桃形状，像是真的一样，跟旁边厨子做的寿桃一对比…… 众人都开始同情做寿桃的人了。 老夫人心情好，让贴身丫鬟去切，但路家懿自告奋勇。 蛋糕绵绵软软的，就适合他们这些老人家。 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夸了裴烟几句。 她年轻时也是个厉害人物，喜欢的就是裴烟这种有能力还情商高的小辈。 众人看老夫人心情很好，很有眼色地开始夸赞裴烟。 “我听我家三子提了一嘴，这姑娘可了不得啊，给虞山书院捐了一百本书，还设立了个什么励志奖学金，没成想人家也是个学识渊博的。” “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你看看她的这些弯弯道道，就算我家老爷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想不到这些。你瞧瞧，这要是给我也送一个，我这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央丫头去别人家里买卤味。” 妇人长相娇媚，笑时拿手帕掩唇，倒不知这番话是在夸裴烟还是在给老夫人上眼药了。 路家懿没有听出来，傻乎乎地说，“别人家没有卤味，只有裴姐姐的食客居有。” 有人忍不住笑了，不经意地暗流涌动，倒把刚才说话的妇人臊得慌，可路家懿是老夫人的宝贝她也不敢说什么。 路家的寿宴办得很大，几乎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 县令夫人也在里面，晚上歇息时，她提起了这件事，但也没有把这人多放在心上，“倒是个有本事的，可惜就是身份低了些，要不然还能许个好人家。” 县令脱袜子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反驳，“你是说这县里的好人家？” 夫人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不是这县里的好人家，还能是府城的不成？ 县令嗤笑，蜜豆眼都透着精光，“夫人，你可太天真了。” 也就只有她这个深闺妇人才会觉得县里的这些靠着家族庇荫的少爷们就是好归宿了，裴烟做的这些事他们那些少爷们叠一起都做不到。 还好归宿！ 裴烟不仅笼络顾客，照拂乡邻，给县衙增加收入，她把眼光都放到书院去了，她会看得上县里的这些个绣花枕头？ 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给自家那个傻小子争取一下，可现在……呵呵，洗洗睡吧。 第65章 被诬陷 第65章 被诬陷 今天说话的那个妇人此时紧握帕子，问书房门口的小厮，“老爷还在忙吗？” “老爷现在不见人，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妇人走后，小厮进去了，“老爷。” “尾巴处理干净了？” “回老爷，都封口了，那食客居的方子……” “倒是我低估了这个小娘们，竟然能跟县令还有路家扯上关系，一个妇道人家，还妄想插手读书人的事，你说要是食客居的东西吃死了人会怎么样？” “小的马上去办。” 自打开始做吃食生意，裴烟就特别注意卫生问题，给小花还有酥桃、酥梨也再三提醒，坏了的直接处理掉，千万不能以次充好，不能为了几个铜板丢了信誉。 做吃食生意的，怕的就是顾客吃出问题，这样的话，谁还敢来你家买东西。 可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再说栽赃嫁祸之事也防不胜防。 裴烟今日回了一趟家，猪圈快要完工了，村长问她要不要现在买小猪，忙完这事回来时小花交给她一封信，“裴姐，这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书生送来的。” 裴烟妥帖地收起来，打算等忙完再看。 突然，门口的一声异响惊到了裴烟，她转身之际，老太太已经趴在老头身上哭开了。 还边哭边骂。 “食客居丧尽天良啊，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他们要天打雷劈啊，竟然给我们吃有毒的东西，你们来评评理，我家儿子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份卤味，老头子吃了一口就口吐白沫啊……你们杀人偿命。” “姑娘，这不是杏花巷的崔婆婆嘛，以前还给咱们府上浆洗过衣物。” “别多话，先看裴东家怎么处理。” “……” 人群议论纷纷。 自从那天有人断了食客居的猪肉，半道截住她后，这几天裴烟一直在为这件事筹划，为的就是出了事旁人能给她两分信任，不要一竿子把食客居给打死。 最近一直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对方放弃了或者憋着更大的主意，这心里悬着不上不下的。 此时，裴烟心里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裴烟不慌不忙地吩咐，“酥桃，去路氏医馆找坐堂大夫，严桢，去请个老仵作过来，顺便把县衙的衙役也给请过来。” “是，姑娘。” 酥桃和严桢领命而去。 老太太看裴烟气定神闲的模样，竟然懵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她能这么淡定，不是她的店吃死人了吗？ “继续。”裴烟甚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居高临下地说，“不是想让大家帮你做主吗？继续说，让大家都听听发生了什么事。你儿子是什么时候在食客居买的东西？买的是哪几样？你家老头子又是什么时候吃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没气的？跟大家说清楚，等会儿路氏医馆的坐堂大夫和仵作来了，大家才能更好地帮你作证。别愣着，快说，大夫和仵作快要来了，衙役也要来了。无故诬陷别人是要打板子、下大狱的，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别发呆，赶紧说。” 第66章 言语施压 第66章 言语施压 围观的人本来怀疑又害怕，他们也经常吃食客居的东西，可一看裴烟这模样，心里的天平开始偏了。 这一看这俩老人就有问题啊，要不然这裴东家怎么这么淡定。 乔枯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老头，她有些手痒痒，好些时候没有动手解剖了。 待在姑娘身边这么些日子，她都快要忘记鲜血的味道了。 “别慌，慢慢编。” 乔枯呲了呲牙，“说啊，大家都想听呢！哪个儿子买的？什么时候买的，叫过来看看，刚才买东西的顾客都在这里，说不定还记得他。” 老太太慌得后背冒了一身的冷汗，那人给钱的时候没说这些，她是有个儿子不错，可她儿子压根没有来买过卤味。 要不是……要不是那个人给了她那么多的钱，她也不至于…… 严桢带着老仵作来了，“姑娘，这是城北的仵作，姓元。” “元仵作。”裴烟颔首，“死者是这位老大爷，麻烦你了。” 元仵作点头，上前一步，老太太几乎整个上半身趴在老大爷身上，声嘶力竭地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我告诉你，我家老头子就是吃了食客居的卤味才死的，你们逃不了干系。” “万事都得有证据，要不然你这就是诬陷。”裴烟扬起下巴示意，“看，大夫也来了，元仵作和田大夫最是诚信，不信你问问大家。” “我不信，你们食客居势大，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你收买？” “裴姑娘。”来得是钱二，跟裴烟是老熟人了。 “官差也来了。”裴烟看向老太太，“有什么冤屈跟他说，或者我们直接去县衙对峙，县令大人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不不，我不去县衙。”老太太开始撒泼打滚。 钱二见过的滚刀肉多了，怎么会被一个老太太吓着，跟身后三个衙役说，“都带走。” “不不，我不去县衙。” 这可由不得她。 有些人闲着无事，也跟着看热闹。 裴烟对钱二说，“钱大哥，她说是她儿子买的，麻烦钱大哥把老太太的儿子也带过来。” “好。” “裴姑娘。”闵安喊了一声，他手里提着一个体格瘦弱的男人，嘴被塞住了，“我刚才路过食客居时听到了这老太太的话和那位姑娘的话，就去杏花巷打听，崔婆婆的邻居说她儿子巳时就去赌坊了，我去时他刚输完了钱，被赌坊的人轰了出来。” 裴烟跟闵安也算是熟人了，道过谢就跟钱二说，“钱大哥，既然老太太的儿子巳时以前就已经去赌坊了，那肯定没有机会买卤味，现在只要让元仵作验明老大爷的死亡时间，就会真相大白。” “不不。”老太太吓得脸色失血，“我儿子在赌坊赢了钱，回来时买了卤味，他把卤味给我们老两口后就又去赌坊了。” “这个更好办了，只要钱大哥派个衙役去赌坊问问他中途有没有回来过就可以了，这都不用元仵作验尸了，还比较快。” 老太太横行霸道碰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谁遇到这种事不是赶紧给钱压下来，生怕别人知道，这位怎么跟脑子少根筋一样，就生怕别人不知道，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她就不怕吗？ “闵安，麻烦让他说话。” 闵安不知道裴烟要干什么，闻言点头，拔下连三嘴里的抹布。 裴烟说，“崔婆婆，说谎是要承担责任的，等到元仵作验明后，你这种会被打多少板子呢？” 第67章 自导自演 第67章 自导自演 钱二适时开口，“五十板子，皮开肉绽，身体不好的当场一命呜呼。” “念在你年纪大了，这板子自然不能打在你的身上，那自然得由你儿子代替了，这瘦胳膊瘦腿的，就算他捡回一条命，那下半辈子也得在床上度过了。” “娘，我不能挨打，你可是我亲娘啊！我爹都死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死了我们连家都断后了。” “不不。”老太太眼泪鼻涕一起流，现在也顾不上老头了，爬着都要去护着儿子，“你们不能打我儿子，不能。”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但要是你现在说实话，那县太爷可能会看在你自己坦白的份上饶了你。” 裴烟的每一步都不按对方说的走，老太太被吓懵了，她真怕他们打她儿子，他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他受不住的，“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 “有一个人来找我，说让我去食客居门口闹，让大家都知道你们食客居的卤味吃死了人，然后就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儿子最近看上了个姑娘，要十五两银子赎身，我一时被屎糊住了心，就……就答应了。” “什么样的人？” “我……我没看清，我浆洗完衣服回家时已经很晚了，他在路上拦住了我。” “老大爷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裴烟：“不好说吗？那我们去县衙……” “我说我说。”老太太哭着看着自己儿子，“我给老头子的饭里下了耗子药，不过这药是老头子自己买的，说是儿子再去赌博，他就一把耗子药了结了自己。” 裴烟冷眼看着。 果然啊，有句话说得没错。 这个时代的母亲对儿子的爱，那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几十年的枕边人都狠得下心下手。 “钱大哥，崔氏毒杀丈夫，污蔑食客居，就交给你们了。” “裴姑娘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啊，你不是说我说了实话就没事吗？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得好死……” “娘，我不想死……娘啊，这个死老头子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裴烟一句话都不想听，她很快地调整好情绪，“今日的闹剧让大家见笑了，我裴烟做事光明磊落，从不会使用阴私手段，食客居所用食材都是新鲜的，每一道工序都是严格把控，绝不会出现质量问题，但奈何今日遭奸人陷害，耽误大家时间看食客居洗刷清白。要是不介意，今日食客居所有卤味一律九折。” “裴姑娘，我们相信你，你是个好人，害你的人不得好死。” “裴东家，那我今日可占便宜了，我好多买些。” “……” 裴烟很感激大家的信任，也很暖心此时他们能捧场，也庆幸自己做每一件事都脚踏实地，问心无愧。 元仵作跟着钱二走了，他本来就是县衙的仵作，说不定待会儿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但田大夫还在。 裴烟记得隔壁卖布的老板娘说过田大夫家里有个小孙女，裴烟进去拿了几个玩偶，“田大夫，今日麻烦你跑一趟了，小小心意，拿给家里孩子消磨时间。” “裴姑娘客气了。” 田大夫对裴烟很有好感，遇事不慌不忙，一看就是个有成算的，做事又大气，丝毫不必男儿差。 可惜不是个男儿啊，要不然总会在朝堂上有一番建树。 第68章 小殿下想姨婆了 第68章 小殿下想姨婆了 闵安给苏颂说了食客居的事，苏颂吩咐叶书去查背后的人，然后他去看周承赫。 “主子。”莹白打开门，福身行礼，随后接过苏颂手里的点心，“小殿下刚睡下。” “怎么这时候睡下了？” “可能是着凉了，身子不太舒服，完成您布置的课业后就睡下了，奴婢给熬了一些治风寒的药，等小殿下醒了再给他喝。” “嗯。”苏颂没多说，往周承赫的院子里走，“我去看看。” “是。”莹白福身行了一礼，才起身去厨房给周承赫热汤药。 苏颂刚走到床边，周承赫就醒了，他起身，嗓音有些沙哑，“师叔，您来了。” “身体不舒服？”苏颂的语气像是询问公事。 “有些头疼。”周承赫掀开被子要下床。 苏颂说，“生病了就好好歇着，我先去隔壁书房。” “是。”周承赫微微低头说，“师叔，舅婆她还好吗？” “她在休养。”有些事，苏颂不会瞒着他，“承赫，王妃现在还不能离开那里，要不然我们就会暴露，等时机成熟，我会带她来见你的。” “我明白。”周承赫虽小，但他小小年纪遭遇重大变故，心性比一般孩子要成熟，也更懂事。 苏颂出去不久，莹白就端着汤药进来了，“小殿下，您先把药喝了。奴婢炖了鸡汤，等会儿给您盛一碗。” “好。”周承赫拿起药碗一口饮尽，脸色苍白，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莹白心里一叹，不管平时表现得多么老成，终究只是个孩子，她突然想起主子刚才拿来的点心，“小殿下，主子刚才给您买了点心，您现在要吃几块吗？” “师叔买的？”周承赫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是。”莹白点头，给周承赫拿了一颗蜜饯，“小殿下，您先等一下，奴婢去把鸡汤和点心给您端过来。” 莹白再进来时，周承赫抬头问，“给师叔送鸡汤了吗？” “没有。”莹白搬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鸡汤和点心放在上面，把勺子和筷子都放在周承赫的手边，才给他解释，“小殿下，您有所不知，主子不吃贸然送过去的食物，要是他有需要，会提前吩咐奴婢的。” “哦，这样啊。”周承赫有些失望，但有苏颂专门给他买的点心在前，他还是很满足的，可要是舅婆也在就好了，她最喜欢这些软软糯糯的吃食了。 书房。 “主子，白薇的密函。” 芍药和白薇是苏颂手下易容术最厉害的两个人，芍药留在大周，白薇去了大金。 “叶书。”苏颂看完后就把密函给烧了，“大金的四皇子发动宫变，弑父杀兄，夺取了皇位，软禁了五皇子和六皇子。” 大皇子敦厚，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宫女所生，虽颇有建树，但母族式微，四皇子暴戾嗜血，五皇子纨绔一个，不成气候，六皇子无心皇位，一心向佛，七皇子至今未找到。 “主子是觉得大金四皇子会发起战事？”叶书觉得不太可能。 “要是老皇帝，他会撑到今年大金物资紧缺时再试图劫掠大周边境的村子，但四皇子以不光彩的手段登上皇位，正是需要建树让朝臣、百姓服气的时候，且他的性格暴躁、嗜血阴狠，挑起战争也就在近日了。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你让白薇盯着，有消息及时回禀，注意自身安全。” 第69章 醉仙客的对家 第69章 醉仙客的对家 大金每年过不下去时就会在大周边境的村子扫荡，洗劫一空后又会快速地撤离，草原上养的马匹矫健飒爽，大周的士兵根本追不上。 打又打不到，赶又赶不走，大金就像是耗子一样，等不注意了偷偷溜出洞偷点儿粮食回去，等人有动静就会立马跑到洞里面缩起来。 这都是边境的常态了，这么多年也没个解决的法子，除非一次性把大金给灭了。 但惠元帝…… 他显然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野心。 “周权将军的奏疏还没有收到回旨？” “没有。” 照主子这般分析，他觉得惠元帝这主意得黄。 要是西北有战事，谁还会管南地，南地又没有给西北士兵发过一个铜板的军饷。 “主子，今日南地的探子来报，崇阳府失守，韩老将军战死沙场。” 崇阳府易守难攻，地势很占便宜，有韩老将军坐镇，不可能短时间内被攻克。 “负责押运粮草的是谁？” “是陵川候府的大公子。但粮草在路上出事了，没有按时运到。”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兵打仗粮草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崇阳府天险之地，要是有充足的粮草供应，是很难被攻下的。 陵川候府的大公子是读书人，并没有从戎，还有上次刺杀王妃的人也与陵川候府有关，在皇城脚下，这个陵川候府也不是起眼的勋贵之族，可每件事都有他们的影子。 “主子，这陵川候府的人可要细查？” 上次刺杀事件后，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东临卫氏身上。 “查，仔细不要打草惊蛇。” 陵川候府牵涉众多，又远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但在食客居闹事的崔婆子很快就查清楚了，苏颂亲自去找裴烟说这件事。 “你是说醉仙客的对家？” “嗯。”苏颂很抱歉，“这件事是醉仙客牵连到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向奈说。” 裴烟：“……” 她还以为食客居抢了餐饮业的蛋糕，有人看不惯，趁她式微想要碾死，没想到会是城南的那家酒坊。 他以为醉仙客的酒能卖出去靠的是食客居的卤味吗？ 暂时好像就是。 市场竞争是难免的，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可在背后耍这么阴损的招数就让人不耻了。 “哥哥，城南那家酒坊的详细情况你知道吗？” “城南林家，靠卖猪肉发家，现任当家人是林博南，娶了府城赵氏女，赵家以卖粮为生，家产众多，赵氏是二房庶女。林博南有一长姐被知府纳为三房，知府夫人膝下育有一女，但这位三夫人膝下却育有二子，才学皆可，很受知府的喜爱。” “那就是不能走正规杠了？” “嗯。”毕竟是县令的顶头上司，他就算再清正廉洁，也得顾忌着被人穿小鞋，“但是你要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可以帮忙。” 裴烟毫不怀疑苏颂的能力，他手里有人，给林家使个坏简直小菜一碟。 但她不想这样做，没意思，“既然要治人，就要把他引以为傲的东西给破坏掉，让他一次性得到教训。” 苏颂抬眸，林家最自豪的就是他们的酿酒技术了，裴烟是？ “这话怎么说？” 第70章 技术入股 第70章 技术入股 “要是醉仙客的酒比林家的还要便宜还要醇香甘洌呢？” “那他们会后悔之前的举动。”说实话，苏颂有些激动，只是他表现得不是很明显。 “哥哥，我得亲自看看醉仙客目前酿酒的地方，然后才能在此基础上改进。” “这个是自然，我跟向奈说，让他安排。” “好。”裴烟突然想起来已经七月中旬了，“堂课考试要开始了吗？” “两日后举行。” “那再考一次就放田假了。” “往年是这样，但今年虞山书院跟府城的宣德书院举办了一场比赛，以文会友，田假可能会推迟五天。” 裴烟：“……” 她只能说真是好雅兴。 可能她是个渣渣吧，当年上学时最讨厌学校以各种名义抢占假期了。 “到时候书院的先生们想让你出席当裁判。” 裴烟：“？？？” “为什么？我是个商人，士农工商，你们读书人不是最忌讳这些吗？” “因为你有钱。” 这年头，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就算那些迂腐至极的贵妇人、酸秀才满嘴的“铜臭味”“腌臜之物”，但没有这些黄白之物他们连活着都是奢求。 “就这？” “还有你当时给路家老夫人写的祝寿词，被路老夫人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读了，有几位先生的夫人当时也在，诸位先生觉得你才学斐然，定能担此大任。” 裴烟：我真的是栓q了。 “那是别人写的，我就是借鉴。再说了几句祝寿词能看出什么，无非就是祝活得长长久久、幸福安康。” “天下文章一大抄，记住前人的名句在合适的场合灵活运用也是一种能力。” 苏颂看裴烟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好，觉得她是真的排斥这种场合，他说，“要是你真的不想去，诸位先生那里我可以帮你推了。但来的都是府城的学子，你以后要是想把食客居开到府城，这是一个很好的打广告的机会。” 恭喜裴烟，苏颂现在已经对打广告运用自如了，也对广告的力量深信不疑。 苏颂这话简直说到了裴烟的心坎上，谁会放过免费打广告的机会呢！ 裴烟同意去当裁判。 不知道苏颂怎么跟向奈说的，当严桢去醉仙客送卤味时，向奈跟着他一起来了。 “裴烟，你会酿酒？” 比起苏颂，向奈的激动可就显山露水多了。 “嗯。” 上高中时，生物老师带着他们酿过葡萄酒和苹果醋，她搜过相关的酿酒知识。 具体步骤还得实践，但这就没必要说了。 “向大哥，我要技术入股。” “技术什么？什么入股？”向奈没懂裴烟的意思。 “我负责提高醉仙客的酿造技术，以后凡是用此技术酿造的酒我要占两成利。” “像是酒坊里目前的酿酒师傅一样给工钱不行吗？” 裴烟好笑，扬眉问，“那你打算给我多少？” 给多少？ 裴烟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不可能像其他师傅一样天天待在酒坊里。 裴烟：“向大哥，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向奈臊得慌，“当然不是。” 他觉得他刚才倒像个傻子。 第71章 酿酒技术 第71章 酿酒技术 要不是现在裴烟腾不出手，以她的财力，完全可以自己酿酒自己卖。 裴烟：并不，他高估自己了，酿酒她行，但开辟一条新的生产线她现在还办不到。 “那就两成利。”向奈妥协，“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去。”裴烟想速战速决，她过两天会很忙。 醉仙客的酿酒坊在郊外，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占地面积广阔，做工的人井然有序。 向奈把酿酒师傅都叫了过来，他们看起来都年逾四十，长得膀大腰圆。 向奈介绍了裴烟的身份，他们很不忿，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指摘酿酒的事。 裴烟就当是没看见，万事都得凭本事说话，他们要是有用，醉仙客就不会被林家压得差点儿倒闭。 裴烟尝了一口酒，向奈介绍，“这是用大麦、小麦混合酿制的。” “小麦、大麦和豌豆等的蛋白质……嗯，蛋白质就是小麦等里面某种对人体有益的东西，它的成分过高，很容易导致杂菌在酿酒过程中过度生长，酿成的酒会有杂味，喝着很涩口。” “这是用荞麦酿的酒。” “荞麦的粘性比较高，酿酒时容易板结，糟醅的透气性下降，白酒发酵的效率不高。” 酿酒师傅的态度慢慢地变了，这姑娘尝一口就能说出问题，看来真的有两把刷子。 裴烟：她只是背书能力比较强。 接下来他们会主动介绍，“裴姑娘，这是用土豆酿的酒。” 土豆的蛋白质含量和脂肪含量较少，但是果胶含量过高。 “土豆酿酒容易滋生杂菌，影响口感。” “怎么没有高粱？” “高粱比大麦小麦还好吗？”其中一个师傅问。 “嗯。”裴烟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懂，但她记得生物老师是这样说的，“淀粉含量很高，容易发酵，脂肪和蛋白质含量的比例也十分平衡，微生物的发酵会让产香顺利，不会生成有杂味的物质。微生物虽然看不着摸不着，但对酿酒十分重要，你们想想发酵过很多次的酒糟是不是比新使用的酒糟酿出来的酒醇香？” 几个酿酒师傅对视一眼，他们天天泡在酿酒坊，自然很清楚裴烟说得是对的。 “细细想想果然是这样。” “还有浸泡粮食时要用高温的水，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断地搅拌加水让粮食充分地和水接触，泡到膨胀最好。以后可以用高粱试试？” “好，裴姑娘。” “发酵酒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取酒的，尽量多次，让它充分地和微生物接触，还有取酒时头酒跟尾酒分开装，贮存一段时间后再勾兑……” “………” “曲大酒苦、生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小火入甑，中火流酒，大火收尾；水为酒之血液，好酒必有佳泉……我回去后整理好给你们，你们试着调整工序。” “好好………” “………” 等从酿酒坊出来时天都黑了，裴烟有些疲惫，她靠在马车靠垫上舒了一口气，对向奈说，“向大哥，先让他们按照这些方法来。” 一步一步来吧！ 她曾经听过茅台酒的宣传，那才是酒中极品。 选址、温度、粮食、泉水都是上佳，还要经过八次反复摊凉，九次蒸煮，勾兑贮存三到五年才能出厂。 可醉仙客显然耗不起。 第72章 躲雨偶遇少年 第72章 躲雨偶遇少年 “裴姑娘。”王江今日送货时笑容满面，迫不及待地跟裴烟说，“辣椒出红了。” “昨日下午我忙完以后照例去地里，突然发现有只辣椒的一半变红了，太晚了就想着今早给你说，但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我等会儿跟你去看看。” 裴烟也很激动，这可是她的宝贝啊！ 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裴烟去了后跟着庄子上的农户侍弄辣椒，在地里待了大半天。 离开时还好好的，但走到半道时，天际轰隆一声响。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这些仿佛只在一瞬间。 “姑娘，我们咋办？”乔枯问，要是只有她一个人，那倒好办。 “趁着路上还没成烂泥滩，赶紧走，看能不能在前面的村子避避雨。” “好。”乔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使劲地甩着牛鞭。 雨大到成了雨帘，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得亏乔枯驾车技术好，才没有让牛车栽到路边的沟里去。 “姑娘，前面有村子，我们去躲躲雨。” 下河村靠近大路边，牛车在路口拐个弯就有人住。 裴烟跳下车去敲门，也许是雨太大，里面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裴姑娘。” 裴烟看着面前清瘦的少年，没有认出来。 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他赶紧打开门让裴烟和乔枯进来。 院子比较小，就两间卧房，侧边搭着小厨房，但打扫得特别的干净。 少年把她们带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局促地贴着门站着，“裴姑娘，唐突了，隔壁我娘在卧床休养，家里实在是……” “无事。”裴烟笑，“有个躲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少年摆摆手，耳根子都红了，“我去给你们拿布巾擦一擦。” 裴烟和乔枯简单地把头上的雨水擦了擦，她还想着刚才少年一眼就认出她的事，她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少年有些羞涩，靠在门边挺拔如青竹，他说，“我是虞山书院的学子，我见过您。” 裴烟在回忆，她见到的那些家境贫寒的书院学子她都有印象，但眼前这个少年她确实没记忆。 看裴烟疑惑，少年解释说，“那天我去的时候您不在，我就托店里的人把手书交给您，很遗憾没有机会当面向您道谢。” 裴烟想起来了，当时忙，没来得及看，晚上歇息前她才翻出来。 “你们都很厉害，我很佩服你们。”裴烟不吝夸赞，“我也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实在是担当不起你那么高的评价。” “不是这样的。”少年一本正经地说，“裴姑娘所为，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远远比我说得还要好。” “哥哥。”门边探出半个身子，怯怯地叫人，“我熬了姜汤。” “筱筱。”少年让女孩进来，“裴姑娘，自家种的姜，您和这位姑娘驱驱寒。” “谢谢。” 裴烟和乔枯端起碗一饮而尽，辣到裴烟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掐着手掌心才忍住。 女孩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异常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晶莹剔透的琉璃宝石。 她揪着少年的袖子，胆怯地看着她们。 少年摸了摸女孩的头，对着裴烟和乔枯笑笑，“裴姑娘，让你们见笑了，筱筱没有出过门，怕见生人。” 裴烟理解，寡母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长成这样被有心人见到了怎么护得住。 第73章 没想到她是个主角 第73章 没想到她是个主角 夏季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她们大概待了一刻钟天就晴了，要不是院子里的泥土地变成了烂泥浆，刚才的暴雨仿佛是一场梦。 裴烟走时留下了十个铜板，少年死活不要。 裴烟放到了筱筱的手里，话是对少年说的，“留着，就当是那两碗姜汤的钱。我是个生意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少年抿紧了嘴巴，站在门口看着牛车趔趄着远去。 筱筱揪了揪他的袖子，“哥哥，姐姐给的钱。” 铜板被筱筱握得滚烫，一如少年滚烫的心。 她是个生意人没错，可她跟其他的商人不一样。 不会让自己吃亏吗？ 两碗姜汤怎么可能值十个铜板？ “筱筱。”少年摸了摸妹妹细软的头发，“今晚吃面疙瘩好不好？” “好，我给哥哥烧火。” 等跌跌撞撞地回城后，裴烟和乔枯下半身都是泥巴。 她跟等了好一会儿的叶书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漱换衣服了。 “裴姑娘。”叶书开口，“诸位先生想请您过去商讨奖学金以及比赛的事。” “好。”裴烟快速地手中的热水喝完，“走吧。” 裴烟本以为她就是重在参与，没想到这几位先生竟然让她来策划。 裴烟：“……” 这也太突然了！ “以往就是每个学子作诗，匿名交给裁判打分，分高者得胜。” 就这？ 还需要五天时间？ 苏颂开口，“往年还有作画、骑射之类的项目。” 裴烟：“……” 这是直接把贫苦出身的学子给排除在外了。 “好，我来策划这次的诗词大会。” 裴烟看了堂课的考核成绩，安风名列前茅，只要下次考核继续保持这个水准，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一等奖。 裴烟本以为自己是个配角，没想到她是个主角。 走在书院里的白杨大道上，夏日的晚风还带着余温，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苏颂问，“有想法吗？” “有一些，不过还需要完善。”裴烟问，“宣德书院的学子什么时候到？” “赛前一天才会到，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是有问题，可以找我。” “嗯，谢谢。” “要一起吃晚饭吗？” “好。”忙到现在，她还真有些饿了。 两人去了街边的一家馄饨店，店里人还挺多，只剩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看来味道很不错。 裴烟点的是猪肉馅的，苏颂点的是素馅的，馄饨皮薄、汤汁香浓，怪不得这么多的人来吃。 “裴烟，知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宣德书院，这次很有可能会来。”苏颂的声音低浅。 “他们会找我麻烦。” 裴烟用的是肯定句。 她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仅看林博南就知道林家家风如何，那林家长女养出来的儿子……他们的性格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说不定这次还想要为舅父报仇。”裴烟说。 “没事，他们伤不到你。” “他们自然伤不到我。” 要不然她这大半年白干了。 “嗯。” 苏颂勾唇浅笑，她这副自信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裴烟被晃花了眼，她赶紧低下头喝汤，这平常面无表情的人突然笑起来真的好勾人。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就跟带着勾子一样。 苏颂仿若没有意识到，他吃好后静静地看着裴烟吃，裴烟被他看得尴尬，三两口赶紧吃完，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华安街上有家路氏医馆，你还记得吗？” “嗯。”裴烟对这条街再熟悉不过了。 “它在路家二房的大公子手上，但他抵给了赌坊。赌坊明晚要拍卖？你有兴趣吗？” 这可太有兴趣了。 这条街的店铺裴烟惦记许久，但家家生意红火，看着没有出售的迹象。 路氏医馆地理位置绝佳，占地面积广，还是二层小楼，可建在她的心坎上了。 “有兴趣。” 第74章 陪你去拍卖场 第74章 陪你去拍卖场 苏颂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找裴烟，但她还没有结束，他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酥桃去后厨找裴烟，小花倒了杯热水放在苏颂桌子上。 “哥哥。”裴烟快步走出来，“不好意思，有个顾客今天生辰，我在给他做蛋糕，一时没有注意到时间。能等我换套衣服吗？” 她的衣群上沾着数不清的面点，就连头发上都沾着一些白面。 “不着急。”苏颂身穿白衣，像个谪仙似的看着裴烟。 要不是身处闹市，外面人来人往，裴烟都觉得他要羽化成仙了。 裴烟的速度很快，她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裙，戴着一支几颗红豆串在一起的簪子。 衣服款式很普通，簪子甚至有些廉价，街边十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支。 可裴烟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衬得这一套穿搭都显得不俗。 人靠衣装……但那些长相漂亮的人就算是披着麻袋在人群中也很惹眼。 金竹巷是个很神奇的存在，青楼楚馆、赌坊、人牙子……都聚集在这里。 赌坊是裴烟上下两辈子连在一起都没有接触过的地方，她有些怂。 “哥哥，赌坊是任何人都能进吗？” 裴烟说得不明不白，但苏颂明白她的意思，他说，“花月深有上下两层，下层没有门槛限制，上层须是熟面孔或者交二两银子才能进，今天的拍卖就在二楼举办。” “每人二两？”裴烟咋舌，赌坊赚钱就像是抢钱。 “嗯。”苏颂从袖口拿出两张邀请函，“我们在受邀之列，不用交钱。” 裴烟的惊讶显露在脸上，“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别人给我的。”苏颂半真半假地说，“有了邀请函可以坐在前面的位置，有优先选择权。” 裴烟听得有些迷糊，“就是说拥有邀请函的人不要的，其他人才有竞争的机会？” “嗯。”苏颂点头，“这是花月深定的规矩，他是一个很有想法、做事也很随心所欲的人。” “拍卖的不只是路氏的那间医馆吧？” “嗯。”苏颂觉得裴烟的反应真的很快，几句话她就可以抽丝剥茧想到这么多，“花月深主要是给委托它卖东西的人提供一个场地，从拍卖的银钱中抽取两股利，两方互利互惠。路氏的那间医馆只是顺带，花月深并没有看在眼里。但也不会无故便宜路家二房，拿出来当众拍卖既是打脸也是警告。” 这就是拍卖行的雏形啊，大周现在就有了，这花月深可真是人才。 “今天路家会有人来？” 苏颂不由得看了裴烟一眼，她正拿着邀请函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能看出朵花儿来似的。 “路家家主也收到了邀请函。” “路家大房跟二房关系不好？” “二房是妾生子，路家二姨娘生前很受宠，所以这间医馆才会在二房大少爷的名下。” 所以这位很会投胎的大少爷就这样把名下的产业抵给了赌坊？ 可真是…… 就是不知道路家懿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了。 花月深隔壁就是相思坞，门大开着，姑娘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厅里吃茶聊天。 裴烟见识浅短，在她的印象里，青楼白天应该是门窗紧闭，姑娘们要养足了精神，晚上才好卯足了劲接客。 苏颂压低了声音凑在裴烟耳边说，“相思坞也有清倌，花月深也会雇佣相思坞的姑娘们。” 裴烟感觉耳朵有些痒，她赶紧捏了捏，苏颂眼睛也太尖了，她就是往相思坞多瞟了一眼。 玩还是花月深会玩，奸商就是奸商，他不赚钱谁赚钱！ 娇滴滴的姑娘们往旁边一站，湿漉漉的大眼睛勾魂摄魄地看着，那些赌徒们不掏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 第75章 她还是太保守了 第75章 她还是太保守了 “路家的那个败家子在相思坞是不是勾搭了相好的？” 苏颂轻微地拧眉，她怎么会对这些污言秽语这么熟悉？ 要是让裴烟知道苏颂此刻的想法，她一定会送给他一个大白眼，顺便说一句“呵呵哒”。 “相好的”就是淫秽之词了？ 那她要是哪天冒出来几句国粹，是不是得吓死他. “嗯。” 苏颂低声应了，没再开口。 花月深门口有迎接的人，苏颂把邀请函交给他们。 “公子，姑娘，这边请。” 侍从步伐利落，身姿轻便，微弓腰，抬手领着裴烟和苏颂上了二楼。 房间很大，中间有一块凹陷的位置，周围绕圈围着五排桌椅。 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不会太扎眼，但视野也很不错。 坐下后，立马有娇滴滴的姑娘送上茶水与点心。 人走后，裴烟问，“这就是相思坞的姑娘？” “嗯。”苏颂往裴烟这边偏了偏头，示意她往他左手边看，“那个姑娘叫牡丹，就是路家二房那个败家子的相好，没少哄着路家华赌钱。” “有提成？”裴烟压低声音问。 苏颂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也是拿提成的人。 他点头，“嗯，按下注大小拿提成。” 除了厉害，裴烟不知道该如何向花月深表达她满满的崇拜。 裴烟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苏颂怕小姑娘对花月深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说，“这些姑娘们跟花月深都有关系，男女之情。” 花月深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裴烟：“……” 跟她好像没有关系，她又不馋他的身子。 裴烟和苏颂来得算是早的，后面陆陆续续得有人来，裴烟发现苏颂认识的人不少，他一直在跟人寒暄。 士农工商，就算大周没有打压商人，他们对读书人还是敬着的，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花大价钱把孩子送进虞山书院了。 裴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路家懿和张卓辛，他们是跟着路家主来的。 今天不是他们的主场，他们也只是跟着长辈出来见见世面，故而裴烟没有上前，双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中间台上敲锤子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灰色长袍，儒雅随和，跟赌坊格格不入。 苏颂介绍，“他是花月深的二掌柜，萧三，大家都称他三爷。” 暖场的是前朝书法大家的一副字画，他英年早逝，留存的作品不多，现世得更是少见。 三爷报完底价后，举牌的不在少数。 在座的没几个懂得欣赏书法字画的，但附庸风雅嘛，儒商总比暴发户好听。 一百两银子的字画很快就窜到了三百两。 裴烟摸了摸荷包里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觉得心都在泣血。 一幅字画抵一套门面房。 她可是把家底都掏干净了，要是还不够，那她只能问苏颂借了。 前朝大家的字画最终以三百八十两成交。 “放宽心。”苏颂宽慰裴烟。 裴烟：“？？？” 华安街的店面可遇不可求，这心怎么能放得宽？ 第76章 取巧 第76章 取巧 第二件是一扇屏风，据说是高宗皇帝的同胞妹妹容安大长公主的绣娘耗费数十年绣成的佳作，起拍价就是两千两，裴烟的心都凉了。 她觉得今日来这里让她明白了自己非常穷。 裴烟觉得她可能对拍卖有些误会，像路氏医馆那么大的店面市场价应该是二百五十两左右，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三百两来了。 自以为有一较高下的底气，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大巴掌，也许在真正的大佬眼里，银票上的数字真的只是数字。 裴烟摆烂了，调整好坐姿，品尝桌子上的茶点。 茶水嗅着清香淡雅，入口微苦，随后就是道不出来的甘甜。 裴烟觉得很不错，她以后要是有酒楼了，也要给顾客上这种品质的茶，哪像现在为了节约成本只能倒白开水。 “哥哥。” 苏颂侧头，张开手比了个大小，“一盒一百两。” 裴烟：“……” 对不起，是她高攀不上了。 花月深从不会让她这种穷鬼失望。 到中场环节，大家都有些疲倦了，苏颂低声说，“打起精神来，马上就是路氏医馆了。” “起拍价两百两。” 裴烟立马活过来了，只要低于三百两她就有希望。 虽说铺子被二房大少抵给花月深后，也没见路家家主有什么动静，但到底同宗同族，谁知道路家主是个什么态度。 况且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也不至于为了一间小小的铺子跟路家对上。 一时间厅里寂静无声，大家都没有举牌。 路家大房和二房不和已久，路家主今日能来，是看在花月深的面子上，以及今日也有他心仪的东西。 至于路家华那个蠢货闯下的烂摊子，他着实没有余力去管。 裴烟很熟悉路家懿，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的路家主自然也不是心狠手辣、无故迁怒无辜之辈。 再说，花月深能把铺子明目张胆地挂出来，还把邀请函送到路家主手里，那对方的态度就很明显。 他不了解路家主，花月深肯定是了解的，跟着大佬总没错。 再说，这么一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裴烟举牌：“两百一十两。”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五个数的时间，三爷敲下木槌。 裴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放松下来才发现手心都濡湿了，牌子上都是细汗。 来时很少有人注意到裴烟，好看是好看，但花月深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姑娘，可她这一出却让很多人多看了她几眼。 慢慢地，大家也都回味过来了，花月深不在乎路家二房，但总要顾忌路家主的脸面，既然这铺子敢挂在厅里拍卖，那…… 哎，还是小姑娘脑子转得快，看事情也通透。 裴烟倒不敢这么想，他们是家大业大，有所顾忌，才会一时之间想弯了道。 在门口又碰到了路家主一行人，路家懿开心地打招呼，“裴姐姐，苏师兄。” 裴烟和苏颂也跟路家主问好。 路家主今天以合理的价格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支金簪，他的心情很不错。 “苏公子，犬子还希望你多费心。” 苏颂是当朝大儒的入室弟子，现在也帮着指点低段的学子，在诸位学子以及家长中都很有名。 “路家主。”苏颂礼貌颔首，谦谦君子模样，“路公子谦和守礼，张公子反应机敏，是书院之幸。” “好好。”路家主被苏颂两句话说得更开心了，又看向裴烟，“小姑娘是个聪慧的，我听犬子说起过你，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好好干。” 裴烟福身行礼，“路家主谬赞，裴烟就是小打小闹。早就听闻您的事迹，还希望有机会当面请教。” 把路家主等人送上马车，裴烟和苏颂才漫步离开。 裴烟说，“路家主胸襟广阔，对女子抛头露面并不歧视，是个很开明的人。” “嗯。”苏颂点头，“路家主是长房长子，上任老家主去得早，当时他年龄尚小，这摊子生意都是靠路老夫人撑着。” “路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第77章 一起商量着策划 第77章 一起商量着策划 最近天气越发得闷热，到了晚间才好受些。 裴烟和苏颂并排走在街上，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街边小巷时不时有奔跑的孩童和训人的爹娘，有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货郎，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少年…… 裴烟突然想吃糖葫芦了，妈妈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很少允许自己吃糖。 怕胖，跳舞体重不达标。 怕蛀牙，笑起来不好看。 后来，父母不在了，她也再没吃过，总觉得糖葫芦是小孩儿吃的。 可现在，她想奖励自己一串糖葫芦。 裴烟快步走过去，“大叔，来两串糖葫芦。” 裴烟挑了两串又大又圆的，红红的山楂裹着糖浆，看起来格外馋小孩。 “哥哥，给你。” 裴烟笑得跟个孩子一样，苏颂有些发愣，莫名来了一句，“喜欢吃糖葫芦？” “没吃过。” 想到她的悲惨遭遇，苏颂有些心疼，“那哥哥的这串也给你吃。” 注意到苏颂的自称，换裴烟懵了，她只是没有吃过糖葫芦，但她吃过的好东西比他多了太多。 可这是人家的一腔好意，裴烟也是有心的，“谢谢哥哥，我吃一串就够了，吃太多了牙疼。” “好。”苏颂拿着糖葫芦没有吃，他不太喜欢吃甜的。 等拿到官府盖章的房契和钥匙后，裴烟给新店取名“裴氏火锅”。 除了火锅外，她打算开辟一个柜台卖蛋糕和奶茶。 自从她给路老夫人做了蟠桃蛋糕后陆陆续续有人询问，但她一直没松口，除非是在食客居购买超过五十两的顾客过寿，其他的一律免谈。 这么长时间了，蛋糕的名头也打出去了，顾客的胃口也吊足了，是时候开张了。 辣椒已经陆陆续续地成熟了，裴烟心心念念已久的火锅也可以着手做了。 想到外面下着大雪，在屋里吃着红油汤火锅，辣得额头上呲呲冒汗，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裴烟把需要的桌椅板凳都交给了满叔，他的手艺她很放心，又去铁匠铺定制了需要的锅和炉子。 裴烟一边准备诗词比赛的策划案，一边考虑新店该如何开张。 “要不两个一起搞？” 裴烟问苏颂，不知不觉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变好了，相处也变得随意起来。 苏颂抬眸，漆黑的眸子望着裴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把比赛场地放在火锅店，我免费提供场地和蛋糕饮品，借着这次的比赛给它搞搞噱头。” 苏颂发现裴烟脑子的点子真的很多，又很新奇。 可是，他问，“你不会亏本吗？” 怎么看都是书院有利，显得他们是逮着一只羊在使劲薅。 “当然不会。” 她是个生意人，这些人怎么总觉得她是在做慈善。 “哥哥，诗词大会这种比赛多吗？普通人常见吗？” “不多。”苏颂还不知道裴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京城会有达官显贵牵头举办，但也就是同一圈层的人互相切磋，虞山书院和宣德书院的比赛也是从前年开始的，今年是第三届。” “那如果我给当官的或是做生意的一个结交读书人的平台，会有人愿意吗？” “一定会的。” 苏颂浅笑，跟裴烟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都不好意思说不懂。 “士农工商，大家总是乐意结交读书人的。就像很多士绅愿意赞助贫寒的年轻人科举，也是想着他考中发达后能帮扶自家一二。” “可不是嘛。”裴烟笑得有些苦涩，“毕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两人对赛跟两军对垒是一样的，紧张关头，最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品性，我都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收取门票钱不过分吧？” “不过分。” 第78章 比赛规则 第78章 比赛规则 “比赛总共分为三场，第一场是个人赛，不考每个人会不会作诗，考每个人的诗词储备量，第一轮是飞花令，参赛者依次说出带花的诗句，重复别人说过的或是说不出来的淘汰，四十晋三十。 第二轮是诗词接龙，三十晋二十五。 第三轮还是飞花令，不过这次以有无形式进行，比如说出有花无数字的诗句，这一轮二十五晋二十。” “第二场是团体赛，以吟咏形式进行，两方自行组成四队，以抽签形式选择对阵团队。一方谱曲，对方填词，由评委决定获胜方，四队晋两队。剩下的人参与第三场个人赛，单独作诗交给观众席的观众和评委共同打分，评委打分占七成。” 裴烟在口述，裴烟把方案罗列清楚，此时此刻他特别想看看裴烟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跟别人不一样吗？ 要是裴烟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谢，大学多策划几场知识竞赛就啥都明白了。 裴烟把自己的策划案给虞山书院的诸位先生看了，他们惊呼不已，欣然同意。 这怎么看都是他们书院占了裴姑娘的便宜，他们哪儿有不同意的道理。 裴烟和苏颂一起写了帖子，给县令大人、路家、姜掌柜、田大夫等人都送了票，希望他们能赏光。 给这些人送票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有心人，光着奔着这几位都会来不少人。 这些事告一段落，就要给火锅店招店小二了，乔枯架着车送裴烟回上阳村。 裴烟发现，就几天没回来，村里又是一番新景象，有好几家的房子都翻修了。 村长一听说这事，赶紧把众人又召集到了旧私塾，可这次不是全部都到了，还有一些人在山上养猪。 裴烟说了她的要求，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得自然是以前多花了几个铜板把孩子送到老秀才那里识了几个字的。 “妞妞啊，这店小二怎么还得会认字？” 现在裴烟在上阳村的地位可高了，几乎没有人敢正面质疑她的话，但大婶也是真疑惑，她的认知里店小二就是端端菜、擦擦桌子的，识字也没用啊。 裴烟解释，也是激励他们，“我优先选择我们上阳村的识字的人，是因为火锅店的店小二要是肯努力，干得好，那以后是要在分店当掌柜的。” 村长也适时开口，“都听到妞妞说的话了吗？要是识字、踏实肯干，那以后可是要当掌柜的。这几个月，家家户户都攒了一些钱，别揣在兜里舍不得花，眼光放长远一点儿，有到了启蒙年龄的孩子就送到县里的书院识几个字，不管以后怎么样，也比睁眼瞎强。” 有人问，“妞妞，我娘家侄子也识字，你看能不能要上？” “婶子，这机会得先给我们村里人。” 裴烟一说，那婶子只好讪讪闭嘴。 周围人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裴烟选了五个人，村长的小儿子，小绿的哥哥，还有三个有些面生，不过看着都是勤快爱干净的。 第79章 她看出来了，但她不说 第79章 她看出来了，但她不说 裴烟在家里住了一晚，被齐氏拉着唠叨了好久，“店里再忙你也得注意身体，你看你的脸又瘦了一圈。本来就不胖，再瘦下去非得成了麻杆不成。” “娘，我知道了。”裴烟抱着齐氏的胳膊撒娇，她身上有她想象中妈妈的味道，“你大后天一定要跟爹来，我给你们留了位置，可以看虞山书院和宣德书院的比赛，还可以尝尝我们店里的蛋糕、奶茶还有火锅。” “好好。”齐氏笑得嘴巴都合不上，“我们一定会去的，但你也得注意身体，我说的话记住了。” “记得记得。”裴烟赶紧说，“娘，我给你买的簪子也要带着，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得打扮得美美的。” “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娘哪里老了，走在街上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姐姐。” 裴烟这话有夸张成分在，但齐氏真的不显老，她嫁过来后公婆和善，丈夫敦厚又疼爱她，养了个儿子也是个不让人操心的。 但也就是太不让人操心了，她这眼角的两条皱纹都是被苏颂气出来的。 第二天，乔枯接上裴烟去找王江。 可以开始采摘辣椒了。 裴烟最近很忙，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庄子上了，新情况都是王江给她汇报的。 但今天打眼望去，她感觉庄子上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过分。 一路走过来，更是没有见到几个人。 “怎么都没有见到其他人？” 王江挠头说，“另一个庄子有事，其他人都去帮忙了。” 乔枯撇了撇嘴，瞧他那个不自在的模样，不就是怕大金突然进攻，庄子上的人都要训练嘛。 战时上战场，闲时下地，这还是主子提出来的，这样做给他们省了好多钱呢！ 裴烟轻嗯一声，没追问。 自从那次在庄子上留宿后，她刻意观察过庄子上的人，尽管他们极力伪装，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掩饰不住的。 不像是普通的农家汉子，倒像是军队里出来的尖刀利刃。 “把红透了的都摘了。” “好。”王江招招手，地里唯二的两个壮汉走过来，“裴姑娘说得都听到了吧，地里红了的辣椒都摘了。” “好。” “店里还有事，还得麻烦你摘完以后给我送过来。” “裴姑娘，这都是小事，摘完装好后我立马给您送过去。” 裴烟离开时，乔枯扭头，咧嘴对着王江竖中指，有本事敢瞒姑娘就装得像点儿，别让姑娘看出来，她都替他们尴尬。 王江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疲惫地挥了挥手，“干活吧。” 等两人走后，王江一屁股蹲坐在田埂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口中喃喃，“在裴姑娘面前比在主子面前还要拘束，可真是见了鬼了。” 回程的路上，乔枯看了裴烟好几回，裴烟神情平静，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 裴烟实在是被她看得受不住了，猛地抬头视线跟乔枯撞个正着，“你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 乔枯真想咬舌自尽，她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姑娘，你不觉得庄子上的人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 裴烟掩饰得很好，“农忙时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乔枯：“……” 心里默默地为王江点根蜡。 姑娘绝对是看出来了。 主子啊，不对，前主子啊，你也自求多福。 第80章 下次再也不干迎宾这活了 第80章 下次再也不干迎宾这活了 抽空，裴烟带着乔枯又去了趟金竹巷，挑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分别叫做酥糖和酥酪。 裴烟打算让她们俩负责火锅底料，酥桃负责蛋糕奶茶，小花算是火锅店的掌柜的。 王江的速度很快，没让裴烟久等。 当火锅底料炒成时裴烟激动得都快要哭了，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就是它迷倒了万千食客。 她对火锅店的未来更有信心了。 培训店小二、布置场地……裴烟忙到脚不沾地，其他人也转得跟个陀螺似的。 一楼是赛场以及评委席，二楼是贵宾席。 凭票入内，一张票五两银子。 对想要踏上二楼的来说，五两银子就是洒洒水，还没有家里妻妾的一支簪子贵。 赛事第一天，裴烟和小花站在门口迎客，苏颂却没来。 这次跟食客居搞活动不一样，这是虞山书院的比赛，而策划也是他们两个完成的。 就像是两个人在种一棵果树，到了摘果子时却只有她一个人。 倒不至于责怪他，只是心里有些闷闷的失望。 齐氏和苏长明来得很早，裴烟陪着他们去了二楼，亲自安排蛋糕奶茶，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赶紧下来了。 刚站定县令大人就来了。 裴烟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他这也太捧场了吧。 “县令大人，您来了，赶紧里面请。” “小裴啊，好样的，我没有看错你。” 裴烟：“………” 明明上次还自称“本官”来着。 “大人谬赞，您里面请。”裴烟吩咐小花，“赶紧带县令大人上二楼，大人的位置在第一排中间，视野最好的那个。” 位置是小花帮着裴烟调整的，但她还要当着县令的面说一遍，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近一两年肯定还得在济安县混，这位的大腿得抱好。 “姜掌柜，您来了，赶紧里面请。县令大人也到了，就在楼上。” 虞山书院和宣德书院的先生和学子来时，裴烟让小花和乔枯安排他们入座，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还站在门边迎客。 “路家主，您来了……都到了，您里面请。小川，带路家主上二楼。” 张卓辛是参赛选手，但路家懿不是，他花了五两银子进来。 裴烟很抱歉，可二楼位置实在是有限，她把路家懿给忘了。 她抽空吩咐小花，“走的时候给路公子多装些他喜欢吃的蛋糕，让酥桃注意，多加些奶油。” “……” 等到要开场时，裴烟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脸也笑僵了，每进来一个她都要笑着寒暄几句。 可还有开场词，裴烟赶紧喝了两杯茶润润喉。 “……比赛共有四天，前两天是选手晋级赛……第三天是冠军争夺赛……一等奖有一名，二等奖有两名，三等奖有三名。第四天就是我们的颁奖仪式和庆功宴……” 裴烟还夹带私货介绍了店里的蛋糕奶茶还有火锅。 裴烟介绍完比赛规则，不管是评委还是参赛选手眼里都有愕然，这显然是还不知情啊！ 裴烟：“？？？” 第81章 宣德书院胜 第81章 宣德书院胜 房先生摸着胡子咳了几声，“裴姑娘提前给我看过比赛规则了，但我想着增加点儿难度，就没有提前透露，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 裴烟：“……” 众人：“……” 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裴烟坐在评委席看着少年们尽情地绽放自己的魅力。 裴烟躲雨时遇到的少年安风也在，他今日身着青色，体态挺拔，讲着诗词时眼睛很亮，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也看到了知府的两位公子，长得倒是端端正正。 大的故作深沉，看人时带着轻视，小的连装也懒得装，看着裴烟的目光恨不得撕下她身上的一块肉。 轮完一圈接着一圈，裴烟佩服得五体投地，能被两大书院选出来参加比赛的人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裴烟抬头时不小心看到路家主掩嘴打哈欠，这是无趣到要睡着了吗？ 她有些怀疑这个题目是不是太简单了。 终于，又一刻钟过去了，总算有人撑不住了，开始卡壳结巴…… 有人下场了…… 淘汰了十个人，虞山书院占七个，宣德书院占三个，第一轮宣德书院险胜。 第二轮是诗词接龙，比起简易版的飞花令，它显然上了难度，或者是气氛紧张起来了，裴烟都看到有人在偷偷地擦汗。 三十晋二十五，淘汰的五个人里有两个是虞山书院的，三个是宣德书院的。 这一轮虞山书院险胜。 店小二给众人换上了刚烤好的蛋糕，热气腾腾的，绵软适口，很能抚慰那几个惨败的学子。 第三轮较前两轮难度再次加大，有人在第二圈循环时就撑不住了，二十五晋二十。 依旧是虞山书的被院淘汰两个，宣德书院的被淘汰三个。 第一场比赛结束，三轮比赛淘汰人数加总，宣德书院胜。 宣德书院的学子很高兴，虞山书院的也算是大气，笑着恭喜。 裴烟跟几位先生说完话，正打算去二楼，安风走过来跟她打招呼，“裴姑娘。” “今日表现得很棒，明日继续加油，争取留到第三场，奖品很丰厚。” “好。” 安风笑得内敛羞涩。 楼上的诸位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像县令这类考过科举的，也没少参加游园会、赏花会这些……可也没谁像裴烟这样定规则。 这不仅能考察一个人的诗词储备量，还考验一个人的临场反应、性格…… 不得不说，他还真的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来年的乡试，应该能给他们济安县争光。 “小裴啊，做得真是不错。” 县令觉得他今日真是来对了。 “你的猪养得如何了？” 县令还记得这件事。 裴烟笑了笑，“我就是个姑娘家，捣鼓捣鼓吃得还行，哪里还会养猪啊，都是村里的叔叔伯伯在帮忙。我前几日回去看，都长得挺好的。等冬日能杀了吃肉时，还希望大人再赏脸，火锅店永远恭迎大人。” “你这丫头，这张嘴呀，就是能说。”县令被她哄得乐呵，“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来，要是每个村都有一个你这样的，我何至于发愁。” 县令又是欣慰又是失落，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他那个傻儿子，第二轮比赛就被淘汰了，还被吓得在场上擦汗，他在上头看着都跟着丢脸。 第82章 天狼山追击 第82章 天狼山追击 火锅店有个很大的后院，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桌，几方石凳。 裴烟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沐浴着月光。 苏颂今日一整天都没有露面，要是以前，她会觉得没什么，但她怀疑的越来越多，总觉得会出事，就静不下心。 入睡前，裴烟还在想要是明天见不到他的话，她就去找向奈或是王江问问，好歹是名义上的哥哥呢！ 天狼山丛林茂密，大白天看着都很阴森，常人不敢进入。 昨夜午时过后，苏颂收到消息，他们的人在天狼山脚下找到了大金的七皇子，同时还有一波大金的人在找他。 七皇子对他们至关重要，为了万无一失，苏颂亲自动身去找。 苏颂和闵安、叶锦等人到时天狼山脚下只留下打斗的痕迹，他们顺着记号走，密林像是蜘蛛网，有的地方两个人并排都过不去。 走着走着，记号就消失了。 他们只能凭着感觉走。 大风吹过来，树干交互相错、纹丝不动，只有树叶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瘆的人皮肤起疙瘩。 不远处有沙沙沙的挪动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苏颂辩着方向，快速地把手中的剑扔出去。 铁器没入皮肉的钝响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深处响起，绕是他们这些见惯了鲜血杀戮的人都觉得瘆得慌。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眼睛看不清楚，听觉却更加灵敏。 他们听到了沉沉的闷哼声，顿了两个数的时间，一阵地动山摇，蛇尾朝着他们扫过来，被粗大的树干卡住。 闵安感觉到蛇头就在他的身侧，粗重的呼吸喷到他的身上，要不是眼前像是漏勺一样交错在一起的树干，它的血盆大口得把他整个人给吞了。 苏颂在枝干上借力，飞身而起，拔出蛇身上的剑，“闵安。” “是。”闵安辨别着苏颂的方向，借力蹬腿，手中的大锤使劲地砸在蛇的七寸上。 蛇头蛇尾狂摆，借着树干他们飞快地换位置。 闵安的大锤像是不要命一样锤在蛇身上。 足足一刻钟时间，他才觉得它挣扎的力度小了下来。 闵安累得汗水直流，这比上阵杀敌还费力气。 苏颂叮嘱，“热也别脱衣服，袖口、裤脚扎紧，小心毒虫。” 像这种深山老林，有毒虫不奇怪。 “是，主子。” 他们不敢放松，继续绷紧心神往前走。 闵安忍不住问，“主子，你说他一个人是怎么敢跑到这深山老林去的？像刚才那种大蟒蛇，一口就能把他给吞了。” “他能让这么多人几个月都找不见踪影，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苏颂说完就立马停下脚步，“前面有打斗声。” “那我们赶紧上啊，肯定是我们的人和大金的人。” “不一定，这消息我们查得到其他人自然也查得到。” 要七皇子的可不止他们和大金。 “去看看。” “主子。” 是罗统。 “我们本来找到七皇子了，但是被大金的这帮龟孙子给抢了，还有一波人在追他，打斗之下他被别人带走了，就朝着东南方向去的。” “七皇子是我们的人，我们自然得带回大金。” “屁你们的人。”罗统是个粗人，骂人时手上动作也不慢，“老子找到的就是我们的。” 苏颂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肃着脸，手中的剑舞得像是花儿一样，噗嗤噗嗤全是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 有了他们的加入，大金的这些人很快就被解决了。 “去追。” 他们是从东北面追进来的，这一波人一看就是大周的，还是东吉府的。 一夜追击，天泛幽光，密林里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 一天一夜，身后跟着的人多少有些疲惫。 但他一身白衣早就被尖刺勾破了，面色清冷，气质出尘，像是下凡历劫的谪仙，眼角微红的痣又像是密林里的妖精。 前面有分叉口，一条路的草被压平了，像是重物拖动所致，另一条路草木长得倒是葱郁。 闵安低头看了一眼，汇报，“主子，好像是狼的粪便。” “走这条路。” 苏颂本在犹豫，但现在确定了。 狼是群居性动物，在他们聚集的方圆，肯定会有水源。 顺着河流走，就能走出天狼山。 而另一条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是大蟒蛇压出的痕迹。 传说天狼山有三条蟒蛇，蛇身如水缸粗壮，他们日复一日地守护着峭壁上的秘药，那它通向的就是万丈悬崖。 第83章 她在一定会有办法 第83章 她在一定会有办法 裴烟昨晚睡得不好，半夜做了噩梦惊出一身冷汗，换了身寝衣后再也没有睡着。 她先去了趟食客居，出来时碰到了上阳村人。 “妞妞。”桂花婶热情地跟裴烟打招呼。 “叔，婶子。” “妞妞。”桂花婶欲言又止，“婶子想跟你说个事，就是我和当家的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三娃送到县里念书，但婶子啥也不懂，你认不认识虞山书院的人，帮着说道说道。托你的福，我跟你叔这几个月也存了些钱。你放心，束修我们会一个铜板都不差得交上的。” 裴烟不太懂虞山书院是怎么报名的，但她这几天都会跟书院的人待在一处，问问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婶子，叔，你们别担心，我抽空问问情况，有消息给你们捎信。” “好好。”桂花婶拉着裴烟的手道谢，“妞妞，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她一把扯过三娃，“三娃，赶紧给你妞妞姐姐道谢。” “谢谢妞妞姐姐。” 三娃长得很伶俐，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不像他爹，眉眼神情极像桂花婶。 “乖。”裴烟从荷包里拿出糖块给三娃，“那叔、婶子，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有消息通知你们。” “好好，你赶紧去忙。” 桂花婶子怕耽误裴烟的事，赶紧催着她走。 让裴烟失望了，苏颂今天还是没有来。 等到苏颂等人好不容易下山时，腰以下的部位都被露水打湿了，着实有些狼狈。 地上有微干涸的血迹，看来他们还没有走远。 绕过小山头有一户村落，苏颂转身看了一眼众人，还是他去问吧。 村口有和泥巴玩的小孩子，苏颂走过去蹲下身，声音柔和，“小哥儿，你昨天也在这里玩吗？” “吃饭的时候不在。” “那你看到有陌生的人进村了吗？” “看到了，就在村长家里。”小男孩说话大喘气，“但我娘说那是村长儿媳妇的娘家人。” “那他们人多吗？” “多啊。”小男孩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我还小，算不清楚，但我娘说他们是来帮村长家割麦子的。” “那你知道村长家在哪里吗？” “往前走，房子最好的就是村长家了。” “谢谢小哥儿。” 苏颂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在想要是裴烟在，肯定不会这样尴尬，她的荷包里永远有糖块，遇到村里孩子总会给一两颗。 她很心善，见不得孩子受苦。 她的人缘也很好，总能得到别人的赞赏。 他忘记给裴烟说一声了，明明答应过一定会参加诗词大会的。 苏颂摸出两个铜板放在小男孩手里，“拿着买糖吃，今日的话不要给别人说。” “我娘不是别人，她也不能说吗？” 苏颂：“……” 以防打草惊蛇，苏颂叫上叶锦，“你跟我先去看看，如果一刻钟我们还没有出来，其余的人直走，去村里最好的房子找我们。” 苏颂和叶锦是他们这些人里面轻功最好的，适合去探路。 村长家盖着青砖大瓦房，在村里很显眼，非常好找。 他们俩藏身在莲蓬般的大树上，院里一览无余。 女人们都在做针线活，男人们有的在剁柴火，有的在喂鸡…… 苏颂觉得很不对劲。 村里人都下地了，路上很少能见到人。 像那小孩刚才说的，村长儿媳妇的娘家人都来帮忙收割，那他们家的田产肯定不少。 这时候哪儿有时间做这些缝缝补补的活，他们村里又不是也有个裴烟！ 第84章 冒充大夫 第84章 冒充大夫 从半晌午到黄昏，院子里的人就没有进过房间，木然地做着手中的活。 夜晚降临，她们还是没有动静，这明摆着问题大了，叶锦看向苏颂，苏颂示意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房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农家汉子，看年纪应该是村长的儿子。 苏颂让叶锦等着，他飞身跟了上去。 闫老大走得很快，等出了村子拔腿就开始跑，苏颂很容易就把他拦下来了。 闫老大恐惧又警惕地看着苏颂，捂着钱袋子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你要干嘛？” 苏颂撇了一眼他们两人的距离，觉得闫老大后退的这几步属实多余了，“跟你打听一件事。” 现在出了村，四周空旷无人，连月色都暗暗的，闫老大腿肚子都在发抖，生怕苏颂杀人抛尸，“你，你要问什么？” “你们家里今天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受伤？” “我。”闫老大不敢说，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在那些人手中。 刚要张口糊弄，苏颂伸手一扬，手中的叶子破空而出，来地里偷粮食吃的老鼠瞬间丧命。 闫老大吓得都快要尿了，这人怎么这样，长得像个神仙似的，怎么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 “我不认识他们。”闫老大一个壮年汉子都快要哭了，“他们昨日还没黑就跑到我家里来了，他们咋说我们就要咋做，要是敢不听话就杀了我们。他们总共有五个人，有四个人都受了伤，有两个人受了重伤。” “有没有一个跟我们大周人长得不像的男子？”苏颂问。 闫老大踟蹰，苏颂把玩着手中的树叶子，面上像是在闲谈般放松，可闫老大看着他这淡定的模样心中更恐惧了，大热天出了一头冷汗。 “有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跟我们这里的人长得不一样，倒像是大金那边的。” “他受伤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闫老大觉得没有瞒着的必要了，他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他流了好多血，现在昏过去了，我要去给他请大夫。他们说要是一个时辰后还没有回来，他们就杀了我家里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跟你回去。” “啊。”闫老大愣住了，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害怕，“你会医术吗？” “不会，但听我的，我能保你家人无事。”苏颂看向闫老大，“还不走？” 都到了门口了，闫老大才发现他竟然晕晕乎乎地跟着苏颂回来了，可为了家里人，闫老大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闫老大提着一口气带着苏颂进门，他看起来很不像大夫，可人家说自己是他也没办法。 闫老大进门沟通一番，苏颂才被带进去，来人狐疑地看着他，“你是哪个医馆的？” 闫老大弓着腰解释，“这位小大夫是县里路氏医馆的，我出去时碰到孙大夫带着他去给村东头的江老头瞧断腿，我怕各位爷等着急了，就先带着小大夫来了。” 这个说辞合理，那些人也没有怀疑。 其中一人指着七皇子说，“你看看我的这个兄弟怎么了？” 第85章 一起吃面 第85章 一起吃面 苏颂确认七皇子还活着后找准机会，出手迅速，一刀封喉，身旁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彻底死了，剩下的人一个重伤，另外两个也带伤，完全不是苏颂的对手。 叶锦推门进来后这场战局已经结束了，闫老大吓得瘫在角落里，地上一滩水渍。 苏颂拿手帕擦了匕首和手指，对着叶锦说，“带着七皇子去找左先生。” “是。”叶锦背着人出门。 苏颂走到闫老大面前，蹲下身看向他，“今天之事多谢你相助，你的家里人没事了。这里我会派人收拾干净，以后好好过日子。还有转告令尊，作为一村之长，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得顾着村里人。” “是是。”闫老大吓得都不敢跟苏颂对视，死了的这些人看着可怕，但只是口头威胁，可眼前这人长得这么英俊，像是画中的大人物一样，但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比他杀鸡还要利索。 等回到济安县时已经是酉时一刻了，第三场比赛早已结束。 乔枯驾车去送齐氏和苏长明了，裴烟独自在门口站着。 苏颂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裴烟很不开心。 “妞妞。” 裴烟转身抬眸，眼里的孤寂很快得收敛，她扯着唇笑了笑，“哥哥，你回来了。” “嗯。” 裴烟没多问，苏颂也没多说。 还是街边那家很不起眼的面店，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抚慰着两颗逐渐贴近的心。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回去。 青石板街道马蹄声哒哒，苏颂拉了一下裴烟的袖子，把她换到里面走。 这条街上，马车很常见，但骑马的倒是少，又是个女子，路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大周对女子约束不多，这还要从高祖建国讲起。 孝纯皇后陪着高祖皇帝打天下，两夫妻是风餐雨露苦过来的，高祖皇帝感念皇后，下旨废除了许多前朝约束女子的法令。 帝后唯一的女儿容安大长公主更是巾帼英雄，武能上门定乾坤，助嫡兄坐稳皇位，文能提笔安天下，虽不在朝堂，却干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 京城至今还存在的容安女学就是容安大长公主办的。 西北更是民风彪悍，吃不饱穿不暖时，谁还能在意那么多，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牲用更是常事。 华安街做生意的女子比比皆是，卖布匹的老板娘，卖笔墨纸砚的孙姐，卖首饰的武三娘…… “裴烟。” “嗯？”裴烟被扯回思绪。 “抱歉，本来说好要来诗词大会的，但临时有要事，失约了。” “事情解决了吗？” “暂时解决了。” 大金新皇刚即位，得拉拢朝臣、安抚百姓、储备钱粮过冬…… 七皇子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没错，但有如此多的事要做，这根刺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明天要颁奖了吗？” “嗯。”裴烟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明天就可以吃到火锅了。” 后天就可以开始赚大钱了。 “我听王江说地里的小尖椒长势很好，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还从来不知道种地这么赚钱。” “他们也费心了，刚种下去时，王江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地里，要不是他，我这火锅店说不定都开不起来。” 两人到了火锅店，小花端了许多刚出炉的糕点，“裴姐，这是酥糖刚做出来的，你和苏公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酥糖做点心很有天赋，裴烟简单描述一下，她就能完美复刻出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裴烟尝了一样，苏颂也拿起来吃了一块，“很不错，酥糖的手艺大有进步，明天就按照这个标准来，你多费点心，等忙完这一茬，我给大家发奖金。” “得嘞。”小花笑得见牙不见眼，“裴姐，那我就去安排了。要是你俩需要什么及时叫我。” 第86章 谢谢你替我尽孝 第86章 谢谢你替我尽孝 即使刚吃完面，裴烟还是吃了好几块糕点，她说，“这些都是酥糖做的新品，还没有正式出售，你是第一个吃到的客人，评价如何？” “非常不错。”这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裴烟心情还算是不错，跟苏颂说，“明天爹娘也要来，我给他们留了位置。” “他们不喜欢这些场合。”苏颂以前想带着他们去福记吃饭，但是被拒绝了，他只能打包带回去，“不过，要是你邀请的话，他们应该会听你的，毕竟他们盼着有一个女儿很久了，不舍得让你失望。” 裴烟开玩笑，“哥哥是不是觉得我抢了爹娘的宠爱？” “没有。”苏颂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早就离家求学，跟爹娘相处的时日不多，未能尽到子女应有的孝道，一直多有遗憾，但你能陪着他们，我很感激。” 裴烟没想到苏颂会这么正经地跟她道谢，她摆摆手，也严肃地说，“哥哥，他们也是我爹娘，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这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自古忠孝两难全，我相信你有自己的难处，爹娘也理解。” 苏颂自小就知道大师兄的身份，也知道他和二师兄的使命就是助他稳固朝堂、造福黎民，可惜造化弄人，如今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有些时候真的顾不上父母，匆匆回趟家也是奢望，心里诸多自责，但听到裴烟这样说心下宽慰了不少。 跟裴烟分开后，苏颂又出了城。 王江抹着满脸汗水从地里赶回来，“主子，您来了，向奈他们都在屋里看着，左先生也在。” “嗯。” “主子。”王江扯了扯灰色的汗衫，欲言又止。 “说。” 苏颂面无表情，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主子，那天庄子上的人都去山里的练武场时，裴姑娘来了，我总感觉她察觉到了。” 王江很忐忑，这事也得怪他。 种辣椒时，裴姑娘天天跟大家待在一处，他也没有阻止。 现在想想可真是该死，那么多的破绽，裴姑娘这么心思灵巧的姑娘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嗯。” 嗯？ 王江没有掩饰住脸上的惊讶，主子这是啥意思。 听完王江的话，苏颂讶异裴烟的敏锐，庄子上留的人自然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他看着也没觉得行为举止有出入的地方。 但他也莫名松了口气，他们是一家人，如此频繁的接触，终究是瞒不住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正常相处。” “是，主子。” 左先生还在给七皇子医治，他从娘胎里生出来时就带着毒，虽说好药好补品地一直养着，但体虚、底子差。 这次又遭了大罪，不仅受了皮外伤，还被那波人喂了药，得好好得养着。 苏颂听完说，“好好养着，缺什么药给向奈说，他以后有用。” 向奈：“……” 行吧，托裴烟的福，账上现在有钱。 临走时，苏颂单独找到左先生，“左先生，小郡主体弱，惠安王妃那边还得你多费心。” 第87章 开战在即 第87章 开战在即 申时一刻，苏颂的房门被拍响了，叶书顾不上礼仪尊卑，匆匆说，“主子，刚传来的消息，大金昨晚开始集结部队，现在已经往寒门进发了。” “通知下去，所有人在老地方集合。” 苏颂昨晚从城外回来后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又匆匆爬起来，怀叔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心事重重地给他泡了一杯浓茶。 苏颂快速喝完，提笔快速地写了几个字交给叶书，“天亮后交给裴烟。” 昨天说好的，没想到又要食言了。 寒门关有二十万大周将士驻守，但大金此次却发兵五十万，举全国之力攻打大周西北边境。 大金的风吹草动周权也早有耳闻，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恍惚了一下，以往都是挠痒痒，多久没有这么大规模得跟大金打过仗了。 “主子，周权将军已经集结兵力往寒门关去了。” “好。”苏颂声音发沉，这一天还是来了，“随时跟叶锦保持联系，必要时给他提供帮助。还有，让王江照顾好庄子，准备好随时补充辎重。” “是，主子。”叶书赶紧去安排。 寒门关将军府内，叶锦求见，他本是西北军八校尉之一的胡骑校尉，底层官职，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但此次他却主动献计，毛遂自荐深入大金腹地，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周将军思虑再三，同意了叶锦的计划，让他带着手底下的人行动。 不要说两国还没有开战，就是打起来了，只要没有波及到安危，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得过。 裴烟起得很早，到时小川、小花等人也到了。 小花买了包子和豆浆，等裴烟过来赶紧摆在桌子上，“裴姐，早饭我都给你买好了，今天的包子是荠菜馅的，我吃过了，味道非常不错。” “谢谢。”裴烟掰开一角包子皮喂到嘴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时间还早，你们把各自的流程再走一遍。” “好。” “裴姐。”小花坐在裴烟身边，拖着下巴看着她，“我有些紧张，我还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 “深呼吸。”裴烟开玩笑，“最近不是天天见？” “裴姐，这不一样……” “裴姑娘。”叶书脚步匆忙地进来。 小花起身让开位置，她要去后厨看看酥桃和酥酪、酥糖准备得如何了。 “裴姑娘，这是苏师兄让我交给你的纸条。” 裴烟诧异地看着桌子上的纸条，有什么话不能今天见面再说吗？ 苏颂：裴烟，抱歉，事出紧急，今天又要失约了。 裴烟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眉目平静，抬头看向叶书，“麻烦你跑一趟了，今天店里有大事，我就不留你了。要是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叶书：“………” 他是虞山书院的学子，他当然知道店里今日要颁奖，但裴姑娘这样说出来……就像是给他一个离去的台阶。 叶书也不管裴烟是否对他的身份存疑，对着裴烟行了一个书生礼，脚步匆匆地离去。 小花在柜台前望着裴烟，她神情肃穆地吃着包子喝着豆浆。 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小花觉得一定是要出大事了。 第88章 讨好夫人给县令看 第88章 讨好夫人给县令看 借着诗词大会，火锅店这几天可在济安县出尽了风头，背后还有县令大人、路家等人和她交好。 裴烟昨日给各家夫人小姐也下了帖子，还算是没打脸，午时过半，就有夫人小姐带着丫鬟仆妇来了。 人都是趋利性动物，心底里看不起她又怎么样，这该给的面子还得给，至少明面上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裴烟吩咐，“等会儿颁奖仪式开始后给外头等着的丫鬟婆子也送些糕点奶茶，都不容易。” “裴姐，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小花变得越发干练，跟当初凭着一腔热血来应聘的那个傻丫头相去甚远。 看到府衙的马车停在门口，裴烟立马笑着迎出去，“大人，夫人，你们来了。这边请，酥糖研究出了新品，你们先尝尝，给我这小店提提意见。” “你就是裴烟，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县令夫人长得娇柔婉约，跟县令大人白胖的模样不太相配，站在一处又很和谐。 “夫人谬赞。” 裴烟十二岁就失去了双亲，自此察言观色是必修术。 县令夫人跟她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态度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来者都是财神爷，走出这个门，谁还管你是谁？ “知道夫人要来，我命人专门做了安西传统的点心，夫人尝尝地不地道，这丫头这个月的提成就系在夫人的身上了。”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县令夫人说话柔柔的，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味道，“这提成是何意？” “在这里做事的，不论是厨娘还是小二，抑或者是掌柜的，除了每个月固定的工钱，做的好了还能拿提成，如果这个月的糕点卖得好，那他们的提成或许比工钱还要高。” 县令夫人：“你倒是个大方的。” 县令扯了扯夫人的袖子，这哪儿是大方啊，这简直是精到不能再精了，都快要成千年老狐狸了。 主家的生意好不好直接决定着自己月底能拿多少钱，这主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谁还不牟足了劲干。 小小年纪，手段老练。 裴烟要是个男儿身，放在户部管理国库再好不过了。 “姑娘。”酥糖有些忐忑，揪着袖子微垂着头，“要是县令夫人看不上我做的糍粑怎么办？” “看不上就看不上，县令夫人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肯定也有不少人做安西的吃食给她献殷勤，这事她见多了，不合胃口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姑娘，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在她看来，自家店里的糕点比糍粑好吃多了，县令夫人总有喜欢的。 裴烟失笑，“傻丫头，我们不是拍县令夫人的马屁，而是要让县令看到我们对他夫人的重视。去准备吧，就算是县令夫人不喜欢，我也不会少了你的提成。” 县令和夫人是少年夫妻，在他还是农家小子时夫人就嫁给了他，在他挑灯夜读时替他侍奉父母、养育幼子，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得盼着他中举，又抛下娘家的父母亲族远赴西北。 江南长大的姑娘得花了多长的时间才适应这荒凉的西北边塞。 幸亏县令待她依旧如初，府中无任何妾室通房，两人育有一子。 第89章 差点儿办成了相亲大会 第89章 差点儿办成了相亲大会 裴烟再出去时，来的人更多了，店里也热闹起来了，就连县令大人在也抑制不住他们的兴奋。 年轻的姑娘家、少年郎们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偷看的模样逗乐了裴烟。 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搞了一场相亲大会，这要是能凑成几对，她这火锅店还可以搞个夫妻周年庆之类的。 西北有钱人不少，但谁都不是冤大头，得有噱头让他们愿意从口袋里掏钱，乞巧节、上元节……都是好桥段。 乔枯过来跟裴烟说，“姑娘，我把老爷和夫人都接来了，还是安排在原来的位置。” “好。” 裴烟抽空上去看了一眼，齐氏和苏长明的位置不显眼，但对他们俩来说刚好。 该吃吃喝喝的都吃喝了，该看的也看到了，还不会太扎眼，让他们觉得不自在。 “爹娘。” “妞妞。”齐氏有些害怕，她拉着裴烟的手，“这今天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啊？我跟你爹，我们两个人……” 齐氏想说这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他们两个乡下的泥腿子坐在这里总觉得四不像。 “娘，没事的。”裴烟安慰齐氏，她把他们两个接过来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而不是让他们觉得不自在、自卑。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女儿的，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要是有人跟你们说话，你们就搭两句，要是没人说话你们也不用理会。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时让人来找我，店小二都是村里的小伙，你们都熟悉。” “好。” 被裴烟这样一说，齐氏觉得没啥了，她家妞妞有钱，这里都是她的，她没带怕的，没看到县令老爷都跟妞妞笑着说话嘛！ “苏颂呢？前几天你说他有事，可今天这么多人，他就是有天大的事，做哥哥的怎么也得来帮着你点儿。” “娘，店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嘛，忙得过来。”裴烟本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了，但齐氏一提，她又不由得忧心，他干的不是小事。 要是出意外，那可真是…… “裴姐，时间差不多了。”小花疾步快走，忙得脚不沾地，可想想这个月的提成，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五百年。 “我马上下去。” 裴烟穿着一身款式新颖的淡紫色留仙裙，站在定做的台子上，清嗓开口。 “……获得一等奖的是宣德书院的赵哲安，获得二等奖的是虞山书院的安风和宣德书院的徐宽，获得三等奖的是虞山书院的张卓辛、陈予希和宣德书院的卫池裕……” 除了徐宽看着较憨厚老实，长着纯朴的模样，剩下的个个都是俊男，风格不一。 赵哲安冷漠又稳重。 安风如林间青竹，俊秀白净。 陈予希和卫池裕不笑时很凶，笑起来更是痞坏痞坏的。 在县令和各位先生给获奖者颁奖时，她饶有兴趣地看向各位闺秀，她们各个脸红得不行。 看向陈予希和卫池裕的人居多，裴烟失笑，看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真的很爱这一款。 安风今日收货颇丰，奖金拿到手软，抿着唇也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丝毫没注意到夫人小姐们的打量。 颁奖典礼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最让裴烟心心念念的火锅了。 裴烟被夫人小姐们绊住了手脚，小花赶紧顶上，安排上锅子、上菜…… 她看似淡定，实则手心里都是汗。 第90章 差点儿毁容 第90章 差点儿毁容 “裴姑娘，那个叫安风的有没有定亲？” 问话的是一位夫人，身旁跟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姑娘，圆脸大眼睛。 裴烟的所作所为，让诸位夫人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同龄人，完全忽略了她也是跟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未婚姑娘家。 “夫人，他的私人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学识很不错。”裴烟跟他们唠起嗑来也没有代沟，“要是夫人有意，可以托人打听一下他的意思。” 托孝纯皇后的福，大周对未婚男女还算友好，成亲前夫妻两人至少得见个一两面。 另一位夫人也接上了话头，“我看那个赵哲安也很好，学识、长相、气度都很不错。听说还是府城赵家人，族里有人在朝廷做官。” “还真的不错。”刚才问话的夫人接话道，“就是人看着有些冷，有些不好相处。” “天之骄子嘛，总有些高傲，难免的。” 正好小川等人在摆火锅，底料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鲜香麻辣的味道钻到了每个人的鼻孔里。 裴烟觉得她的口水快要忍不住了，其他人哪受过这刺激，咽口水的动作有些明显。 幸亏裴烟提前讲解过火锅，他们倒不至于像个土包子似的不会吃。 夫人小姐们总算暂时把赵哲安、安风等人抛在了脑后，裴烟客气了几句就去了其他桌。 她作为主人家，得招待周到了。 未来赚不赚钱，九九八十一难就剩下最后一关了。 小花好不容易才搞定，刚松了一口气，要回后厨歇息时就踩在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奶油上，脚底打滑，眼看着就要摔到锅里去，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红油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这要是一脸扎进去，不烂脸也得半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钧一发间，身后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力道太大，小花被甩在了地上，但幸亏没扑到锅里，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赵哲安问。 “没事没事。”小花有些狼狈地站起来，顾不上其他，赶紧跟救她的恩人道谢，又跟桌上其他人致歉。 裴烟在二楼也看到了，但她离得远，鞭长莫及，等她匆匆下楼时小花已经去后厨整理仪容了。 “赵公子，刚才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小花的脸就得毁了。” 裴烟很重视这个陪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还有女子的脸多么重要，赵哲安这个恩情很大，她也很大方，“以后你来，店里的火锅一律打五折。” 这几天比赛结束后，赵哲安也被人约着出去过，自然听说过食客居以及它的东家裴烟。 他刚才也看了店里的菜单，这火锅可不便宜，五折，她可真是跟传闻一样大手笔、重情义。 “那子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兄，好福气。”边上有人忍不住恭维，也有些酸赵哲安的运气。 都坐在这里，他刚才怎么没想到伸手拉一把，要不然现在搭上裴烟这条线的就是他了。 赵哲安不需要这个关系，可他这种家庭的很在意。 赵哲安淡漠地扫了一眼，没有接话。 第91章 亲自做蛋糕 第91章 亲自做蛋糕 众人离开时，裴烟忙着送客，小花也忙到脚不沾地，刚才裴烟对赵哲安的承诺她还不知道，她抽空装了一盒刚出炉的糕点追出去。 “赵公子。”小花大大方方地伸手把食盒递到赵哲安的眼前，微仰头，笑容灿烂，“今天谢谢你，刚才太忙，没来得及携礼道谢，这是刚出炉的糕点，还热着，您当个夜宵。” “不用。”赵哲安冷漠地拒绝，说话就像在课堂上念文章，听不出情绪起伏，“裴姑娘已经替你道过谢了，我拿了一张五折的折扣卡，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花有些怔愣，还保持着东西送出去的姿势，她没想到裴姐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五折啊，她清楚火锅店的九折意味着多少银子，她配吗？ “姑娘，告辞。” 赵哲安微点头，转身就走。 小花胡乱地点点头，收回胳膊，指关节都咯吱响了一下。 苏颂走了两天了，大金要跟大周打仗的消息彻底在街上传开了。 但大金每年都会在边境骚扰，百姓也见怪不怪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时间提前了，但老百姓嘛，也不会想太多，这些事，他们想也没用。 裴烟越发确定了，苏颂的离开一定跟大金突然发动进攻有关。 “裴姐，楼上的客人要见你。” “要见我？”看小花如临大敌的表情，裴烟问，“是谁？让你紧张成这样。” “路家小姐，不过是三房的小姐。”小花压低了声音，“裴姐，你说她会不会是来找茬的啊？” 毕竟路氏医馆开得好好的，却被他们改成了火锅店。 虽说这是路家子弟自己不争气，但有的有钱人就是蛮不讲理啊。 “别慌。”裴烟拍拍小花的胳膊，“我去看看。” “路小姐，听小花说您找我。” “裴姑娘，是这样的。”路佳蓉柔柔弱弱的，有些腼腆，“过几天就是我母亲的生辰了，我看她很喜欢祖母生辰时你做的蛋糕，所以我想亲自给她做一个。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到最后时有些小心翼翼。 裴烟觉得怪异，路家势力庞大，三房又跟大房是一母同胞，在路家很有话语权，按理说路小姐应该不会是说话做事惊恐小心的模样。 “……可以。”裴烟点头。 蛋糕胚和奶油都是酥桃在做，路小姐只需要雕花、摆盘，也不是多难的事。 “多谢裴姑娘。” 路小姐盈盈福身，如弱柳扶风。 “令慈的生辰在哪日？” “后日。” “路小姐后日巳时过来，我们提前把蛋糕胚和奶油准备好，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做好。” “裴姑娘，不能提前一天做吗？” “不行。”裴烟示意路小姐尝尝小花刚上的小蛋糕，“奶油蛋糕现做现吃是最好的。您尝尝，这是刚烤出来的。” 路家这种大家族当天寿宴上来得都是达官显贵，稍不注意有谁肠胃不适，吃蛋糕出了问题，那砸的是她的招牌。 “好，那我后日再过来。”路小姐起身，不舍地望了一眼桌子上的小蛋糕，还没吃几口呢。 “丁香，打包吧。” 第92章 行刺裴烟 第92章 行刺裴烟 火锅店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裴烟忙着赚钱，都忘了林家的两个侄子了。 入夜。 “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知府的公子江二问江大。 “等机会。” 这娘们天天窝在这小破店，他们得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哥，舅舅做事莽撞，被抓了把柄，我们这次可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好好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娘们儿，让她知道我们俩的厉害。” 江二神情阴狠扭曲，满口脏污，压根看不出来是个十三岁的读书人。 “嗯。”江大认同江二的话，“我们得抓紧机会，明天就得回府城了。我这两天观察了，她店里的那几个小二都不堪大用，很好解决，剩下的几个女人不足为惧。吩咐下去，今晚就动手，明早扒光了衣服扔在火锅店门口。” 在城门落锁前，王江拉着刚采摘的辣椒堪堪进来，街道上很清冷，偶尔有鸡鸣狗吠声，王江赶着牛车把辣椒送到火锅店。 裴烟看了一晚天色，“出不去了吧？” “是。”王江挠挠头，“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在城门落锁前堪堪进来，我找个客栈对付一晚。” “后院有空房间，让小花收拾一下。” “行。”王江也不客气，“那就麻烦小花姑娘了。” 街上打更人的声音像是在耳边飘过，裴烟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蒙住头沉睡。 火锅店的后院翻进来七八个人，落地的刹那，王江和乔枯就醒来了。 乔枯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蠢货往屋里吹迷烟，三个数后，她听到隔壁细微的撬门声。 这院里，只有姑娘睡觉才有锁门的习惯。 乔枯的脸发冷，嘴角闪过嗜血的笑意，姑娘心善，她都快忘记了刀口上舔血的滋味。 拉开门的刹那，腰间的软鞭像是蛟龙腾空而起，门口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乔枯踹了出去，她一鞭子甩向正在撬门的黑衣人，手腕绕了几圈，像是抛泥点子一样把人扔出去。 王江下手利落，刀刀致命，乔枯满眼兴奋，刀子耍得像是朵花儿似的。 卸下巴，挑断手筋、脚筋，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做过很多遍的。 王江皱了皱眉，让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血而亡自然很解气，但场合不对。 他试图劝说，“直接弄死得了，要不然院里血腥气太重。” 乔枯下手的动作一顿，满眼可惜，还没死的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手下冤魂无数，但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变态。 凌晨还带着凉意，风吹过来像是渗进皮肤里，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你去看看裴姑娘。”王江有些怕乔枯把场面搞失控，“这里我来处理。” “这破迷烟不打紧，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也去看看，你现在是裴姑娘的人，万事得替她着想。”王江边说边利落下手，一刀一个，不给乔枯机会，“都死了，去看看她们，姑娘家的闺房我不好进。” “妇人之仁。” 乔枯气急，她觉得这样死是便宜了他们。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必定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清醒地看着身上的肉一刀刀地片掉才好玩。 第93章 给江家两兄弟送只手 第93章 给江家两兄弟送只手 裴烟醒时，就看到乔枯站在炕边，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本来感觉头脑发胀，有些不舒服，被乔枯一吓，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也顾不上大脑不舒服了。 “姑娘。”小花低头，脸都要怼到裴烟鼻尖了，“你醒了。” 裴烟伸手推开她，鼻翼微动，压下眉头，盯着乔枯，“哪来的血腥味？” 乔枯抬起胳膊，凑头在上面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姑娘，昨晚来贼人了。”小花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腰间的鞭子上，“他们往屋子里吹了迷烟，不过人已经被我解决了。” 裴烟的大脑还有些混沌，一时没明白解决了的意思，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穿着中衣坐起身，靠着墙问，“……尸体在哪儿？” “我怕早上吓到人，就处理了。”乔枯看裴烟的胳膊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没说话，她解释，“他们的剑很常规，普通的铁匠铺子就能锻造，浑身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纹身或信物。” “是林博南的那两个外甥。” 面由心生，第一眼看到他们俩，裴烟就知道这事不会善罢甘休。 怕他们会在火锅店起幺蛾子，她一直警醒着，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宣德书院今日回府城，你跟严桢谁的身后好，挑只手给他们俩送去。”知道乔枯的脾气，裴烟多说了几句，“在济安县的地盘上，不要对他们动手，要不然我们火锅店也脱不了干系，现在还得顾忌着江知府。” “姑娘，林家那里？” “林家那里也快了。” 裴烟起身，“你让小川给酥梨说一声，让她下午来一趟，我有事。” “是，姑娘。”乔枯总算是发现了裴烟的不对劲，从醒来她就没下过炕，“姑娘，你不打紧吧，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他们几个没事吧？” “没事。”乔枯摇头，姑娘是醒得最晚的一个，“他们早就醒了，没多大问题，都在店里干活。这件事他们没察觉到，我也没有告诉他们。” “嗯。”裴烟点头，乔枯做得很好，告诉他们除了徒增恐慌外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原主的身子骨弱，抵抗力也不行，其他人没事是好事，但她有些不舒服，她得瞧瞧大夫才放心。 虽然时时刻刻想着毁灭了算了，但重活一遭，这条命来之不易，该小心还得小心。 裴烟到店里时，大家都很忙，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小花，你去把田大夫请过来，给大家把个脉。” “裴姐，这好端端得怎么要看大夫啊？” “我们做饮食行业的除了要注重干净外，还得注意自身卫生。这卫生不仅指的是外表穿戴干净，还指自身有没有传染病、风寒之类的。要保证端到客人餐桌上的东西是安全、安心的。看大夫的费用走店里的账。” “我马上去办。”小花立马就领会到了裴烟的意思，这话不仅要给田大夫说，还得给店里其他人都说清楚。 这等好事在其他地儿做工的人可没有，心里得感激着，别以后当那白眼狼。 二楼唯二的雅间，田大夫正在给裴烟把脉。 “裴姑娘，昨夜的迷烟量不大，对你的身子没多大影响。其他人身子康健，这一晚上过去了，也无甚大碍。” “有劳田大夫了。”裴烟把银子推到田大夫那边，“还望田大夫保密。” “裴姑娘放心，老朽都晓得。” 田大夫是个明白人，小花姑娘来时说得如此透彻，被人问起他自然知道该如何解释。 第94章 不会是造反当皇帝吧 第94章 不会是造反当皇帝吧 田大夫走后不久，小花敲门进来，“裴姐，向公子来了。” 裴烟收拾了一番才下楼。 向奈迫不及待地走过来，忌讳旁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止不住满眼的兴奋，“裴烟，成了，酿成了。” 向奈伸出手指，眼睛亮得像是装了灯泡一样，“我们足足能节约这个数的成本。” “好。”裴烟心口的气顺了，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睚眦必报的人生才够味，“向大哥，具体的价格你们自己调整，势必要让林家无路可走。还有，过两天食客居的卤味要添新口味。你有时间过来尝尝，看醉仙客需不需要？” “是用火锅里的辣椒做的吗？” “嗯。” “那我们要，但是具体得要多少，我还得好好考虑。但是这个价钱你得便宜一些，我一次性买这么多省了你多少事。” “这是自然。” 批发价肯定要比零售价便宜，要不然中间商赚啥呢！ “我刚才进来时看到田大夫出去了，他来干嘛？谁生病了？” “定期检查。” “检查什么？” 裴烟又把给小花说的理由原封不动地给向奈复述了一遍。 向奈佩服得五体投地，朝着裴烟竖了个大拇指，“做生意小心到你这份上也是头一份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是未雨绸缪，万一哪位又想不开找那些丧尽天良的陷害我怎么办？”裴烟半开玩笑地说。 “谁要是背地里阴你，那可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向奈不由得庆幸裴烟是他们这一边的，要不然会发生啥还不好说…… “你等着，我马上回去安排，给你报仇雪恨。” 裴烟笑笑，接下向奈的好意，“向大哥，你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向奈的脸色微变，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打哈哈，“我最近也没见过他，要是下次见到了，我一定要好好说道。这是不拿我当朋友了，一走就是好几天，连半个音信也没有。” “嗯。”裴烟轻声应道，垂眸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也不想看向奈浮夸的表演。 在大金和大周开战的紧要关头，苏颂能去干什么呢？ 裴烟总会忍不住多想。 向奈告辞离开后，裴烟一直坐在雅间里没有出去，听着二楼的动静也知道顾客不少。 裴烟晃着茶杯，茶水清透，茶叶舒展，虽然比不上花月深的大手笔，但也是她花大价钱买的。 手一抖，裴烟有个很大胆的想法，苏颂不会是想要造反自己当皇帝吧！ 她想到了王江的那个庄子，很像历史课本上的府兵制，兵农合一。 裴烟舔舔干涩的嘴唇，感觉心跳得有些快，这哥们玩得有点儿大啊！ 这要是成了，那就是曹贼，遗臭万年。 这要是不成，那诛九族都是轻的，可问题是她也在九族之内。 裴烟有些坐不住了。 她这大半年拼死拼活地干不就是为了以后有钱颐养天年嘛，这眼看着有个作死的在拖后腿，还养啥养，死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第95章 路家懿买玩偶 第95章 路家懿买玩偶 裴烟被敲门声拉回思绪，她把大半杯凉透了的茶水一口灌下，然后起身去开门。 小花跟乔枯在楼梯口碰到就一起来了，但小花看乔枯没说话，她默了默先开口，“裴姐，路公子今日一个人来吃火锅，但临走前，他想把陪他的那个玩偶熊给带走。” “可以，一两银子让他带走，以后要是有人问起都是这个价。等严桢来时给他说一声，让李兰兰和白婶以后负责做这种大的。” “好。”小花赶紧去安排，人家路公子还在楼下等着。 “姑娘。”乔枯进来，关上门，“给江家那两兄弟的礼已经送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跟知府告状？” “不知道。” 裴烟的确不知道，她又不能雇杀手把他俩解决了，只能这样警告。 不过熊孩子雇人刺杀别人，还很丢脸得未遂，估计是不想给别人讲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烟想的很开，“我们现在瞎猜想于事无益，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宽心。这几天你盯紧一些，有想要闹事的人，不管是谁都先打出去，不要影响到其他顾客用餐的雅兴。” 裴烟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站到什么位置就得摆出什么态度，要不然别人不会尊敬你，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她现在可以跟县令一起用餐，可以跟路家主这种生意上的前辈说上几句，在夫人圈里也能说上几句话…… 有些事，不需要怕了。 “是，姑娘。”乔枯立马应下，她最喜欢收拾人了，保准办得利落。 想到刚才小花说的事，乔枯说，“姑娘，那位路公子是落荒而逃。” 乔枯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最看不起这类人，没一点儿男子气概，跟她那个酒鬼爹一样，在家里一不如意就打妻骂女，在外人面前唯唯诺诺，怂得像条狗。 “你把小花叫来。” “是。”乔枯什么话都没说，下去叫人了。 裴烟很感激路家懿，不管是她摆摊时第一个捧场，还是她买店面时第一个给予帮助…… 他要是在她的店里受了委屈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不管是对她的良心，还是对路家主都没法交代。 “小花，路家懿是怎么回事？” 小花眼明心亮，猜也知道是乔枯跟裴姐说了什么，她实话实说，“今日来了几位路公子的同窗，他们好像平时关系就不好，看到路公子一个人，有一位学子刺了他几句，不过路公子他没理会，吃完还问我能不能把玩偶熊带回去。路公子看起来情绪挺好的，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嗯，你去忙吧。” 没挑起事端就好，路家懿心大，也许人家压根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等小花出去，这屋里就又剩下裴烟一个人了，一静下心来，她的心思又不由得跑偏了，都想到造反的事上去了，也就扯不回来了。 苏颂要是真的干的是诛九族的大事，那她这个随时也会跟着丢命的便宜妹妹也得有个知情权吧。 这事闹得真的是…… 爹娘知道吗？ 裴烟突然想到了齐氏和苏长明。 第96章 猜到苏颂的行踪 第96章 猜到苏颂的行踪 夜半时分，裴烟从睡梦中惊醒，她伸手一摸，额头上都是冷汗，她这几天睡得都不是很好。 裴烟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凉水入喉，她跟着抖了一下，再也没了睡意。 穿了件较厚的衣服，裴烟打开门打算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会儿，然后跟正打算敲门的乔枯四目相撞。 “姑娘。”乔枯舔了舔唇，“我看你房间亮着，是睡不着吗？” “嗯。” 裴烟垂眸看向乔枯，她穿戴整齐，头上的钗环都没有卸掉。 乔枯本就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裴烟屋里亮着才打算问问，再说她也没打算瞒着，“姑娘，周权将军没有抵挡住，大金占了寒门关。” 裴烟天天待在火锅店，那里人来人往，打仗的消息也没少听说，前线战火纷飞，但是日子该过的还得过，她也没见大家有多恐慌。 可打了这么多年了，寒门关就像是一尊大佛，大金无论如何也没有越过来过。 可这次怎么就败了呢？ 占了寒门关，接下来就是东吉府，然后就是川西府，安生日子终究是过不了啊！ “苏颂呢？”裴烟抬眸盯着乔枯，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姑娘。”乔枯很能稳得住，“我不知道苏公子在哪里。” 裴烟点点头，觉得乔枯的演技比向奈好多了。 她本没打算拆穿，至少她自己找不到武功这么好的人，他们给她提供保护，她付钱，钱货两讫，再无瓜葛。 但这世上的事啊，总不乐意随着你的心意发展。 裴烟没说话也没起身，乔枯站在她面前莫名地有压力，她也算是个浑人，但姑娘这人就……乔枯是真的很佩服她，也很尊敬她，打心眼里把她当做主子看待的。 她装傻充愣已经很对不起姑娘了，再说慌的话，乔枯咬咬牙，反正她现在是姑娘的人。 “姑娘，这个我不能跟你说，你得去问前主子。” 裴烟觉得乔枯有些可爱，前主子啊，听起来就很舒服。 “大周怎么会败？” 裴烟很纳闷，这跟她听到的不一样，不是周权将军拥有不败神话的战绩，而是这么多年大金就在寒门关外骚扰抢掠，从不会跟大周正面对上。 “姑娘，大金发生内乱，四皇子上位，他御驾亲征，试图要给臣民一个交代。” 裴烟懂了，宫廷内乱无非也就那几种，“他弑父杀兄了？” “是。”乔枯讶异裴烟的聪明。 “新皇急于向朝臣证明自己，让大家看到老皇帝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做得到。” 这新皇肯定从小被老皇帝忽视，又恨老皇帝又迫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得到他的认可。 这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按照正常情况，大金肯定不是大周的对手，但新皇迫切地想要建功立业，肯定会举全国之力一博，大金本土肯定守备薄弱，无暇顾及。” 想到苏颂最近的神出鬼没，裴烟突然知道他去干嘛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第97章 老夫人赐镯子 第97章 老夫人赐镯子 巳时，路佳蓉来店里给母亲做蛋糕，裴烟让小花伺候着。 后院正房，裴烟换完衣服，手里捏着前天路佳蓉走后路家派人送来的请帖。 今日是路家三房夫人的寿宴，济安县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请了，但不同于路家老夫人大寿，去的都是家里的小辈。 乔枯把提前备好的贺礼送上，立刻有人带着裴烟去见路三夫人。 众人都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没进去就能感觉到里头的热闹，掀开帘子，一股脂粉香弥漫而来，裴烟有些不适地动了动鼻子。 裴烟在夫人小姐堆里也算个名人，一进去就有人瞧见了她，有人点头示意，有人开口打招呼，“哟，裴姑娘来了。” “何夫人。”裴烟点头，走到路老夫人身前，福身行礼，“老夫人安好。” “好好。” 路老夫人精神矍铄，脸上乐呵呵地带着笑容，看起来就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丝毫不能把她跟二十多年前在商场上拥有铁血手腕的女性想到一处。 裴烟又跟路三夫人祝寿，和其他夫人互相行礼问安，目光在路三夫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裴家丫头，走近些我瞧瞧。” 老太太朝着裴烟招招手，这丫头她虽是第一次见，但对她的事可不陌生，是个有本事的丫头，有她当年的风范。 老夫人微偏头，陶嬷嬷立马微蹲身，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老夫人说，“去把我的那个镯子拿来。” 陶嬷嬷表情微变，屋内众人的视线都在老夫人这里，自然注意到了陶嬷嬷的不同，说闹的声音渐渐消失。 陶嬷嬷也是跟着老夫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人，很快恢复表情，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陶嬷嬷来得很快，老夫人还没跟裴烟说上几句话，她把雕琢得及其精致的盒子给老夫人，神情郑重。 老夫人还是呵呵笑着，很随意地打开盒子，拿出镯子戴在裴烟的手腕上，裴烟都来不及推辞。 “长者赐不可辞，就是个小玩意儿，戴着玩。” “老夫人，这太贵重了，裴烟受之有愧。”裴烟说着就要把镯子褪下来。 老夫人摁住了她的手，“你给我送了生辰蛋糕，这镯子就当是谢礼了。” 裴烟：“……” 生辰蛋糕值几个钱，这镯子颜色通透，水色欲滴，就算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也知道它价值连城。 路三夫人表情莫名，伸手抚了抚鬓角，缓缓开口，“母亲送了，那我这个寿星也得表示一下。” 她可是听说了，食客居今日也给她送了生辰蛋糕。 裴烟：“……” 她不是来收礼的。 再说，她也不是跟谁都乐意交好的，路三夫人掩藏不住的轻视她又不是没看到。 “三夫人客气了，今儿是您的生辰，裴烟怎敢厚着脸皮收礼，这不是眼巴巴地分您的福寿。” 裴烟笑着，看似恭维，但在场的谁不是人精，怎会看不出路三夫人跟裴烟之间的不对劲。 路老夫人也跟着打哈哈，“周氏，我老婆子给晚辈送个把玩的镯子，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今儿是你的生辰，也别陪着我这老婆子了，你们年轻人出去热闹热闹。” 路三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指甲都快把掌心给掐烂了，面上表情僵硬，她觉得老夫人为了一个外人拂了她的面子。 路三夫人本就重面子，对裴烟更加不喜，她咬牙福身，“儿媳告退。” 呼啦啦的一群人一下子腾空了，裴烟跟老夫人行礼告辞。 她挥挥手，“去吧，园子里的花开得挺好的，都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 路家不愧是西北大户，园子里花团锦簇，好多品种裴烟都没有见过，她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坐下。 第98章 找裴烟帮忙退亲 第98章 找裴烟帮忙退亲 今日来的人很多，好些小姑娘是没见过裴烟的，但她的大名可没少听说，对她很好奇。 可裴烟都是能跟她们爹娘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她们纵使有万般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上前搭话，都围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乔枯低头压低声音说，“姑娘，左手花坛边，有个姑娘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裴烟抬眸看过去，小姑娘像是受惊了似的猛地拍拍胸口，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福了福身，“裴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姑娘请坐。”裴烟没见过她，也没答应，示意她继续说。 安纯咬着下唇，眉眼低垂，脸颊泛起红晕，欲言又止。 裴烟看了一眼乔枯，乔枯耸耸肩，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卖得是什么关子。 “裴姑娘。”安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满眼的祈求快要溢出来了，“我叫安纯，济安县县丞幼女，你跟路公子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裴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乔枯防备地看着安纯，裴烟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没事。 “安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纯此刻才觉得她贸然来找裴烟过于唐突，但话都说出去了，安纯睫毛微闪，白嫩的手指揪着手帕，裴烟觉得她再纠结下去这块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裴姑娘，我跟路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裴烟没想到安纯会说这句话，她抬头看向乔枯，所以呢，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跟路公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吧。 乔枯磨了磨牙，也觉得这个安纯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她正要问，安纯又怯生生地开口了，“裴姑娘，我……我不想嫁给路公子，你能不能帮忙说一声？” 裴烟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周身散发着普渡众生的佛光，要不然为什么会给安纯这样的错觉。 安纯咬着下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裴烟，表情小心翼翼。 裴烟突然觉得很无力，她能怼回去吗？ 很显然不能。 裴烟扶额轻叹，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安姑娘，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拆人婚姻是要遭天谴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嫁给路公子，可以给父母讲，这事我着实无能为力。” 安纯绞着手指头，低着头，“可是我爹娘很满意这桩亲事，他们不会同意退亲的，老夫人很喜欢你，你说话她会听的。你能不能跟她说一声，让路家主动退亲，就跟我爹娘说他看不上我，我无所谓名声的。” 要不是裴烟坐得近，她都听不到安纯在说什么。 就算是听清了，她也没搞明白这姑娘是怎么想的，裴烟拧眉，决定不懂就问，“安姑娘，你可知女子被退亲后对名声有碍，未来婚嫁艰难。” “我知道我知道。”安纯点头如捣蒜，她鼓着脸像个包子，眼里满是忧愁，“但路公子他确实不是良配，哪儿有都定亲了，他还老骂人的，我又没有惹他。我看话本子上说，婚前骂人的，婚后肯定会打人。” 裴烟：“？？？” 第99章 青梅竹马活冤家 第99章 青梅竹马活冤家 乔枯压低声音提醒裴烟和安纯，“姑娘，陆家姑娘来了。” “蓉姐姐。”安纯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看向身后。 “裴东家。”路佳蓉先跟裴烟打招呼，然后才对着安纯行了个平礼，“安妹妹。” “裴东家，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裴烟还没有说话，安纯就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那就好，要是耽误你们谈话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路佳蓉也听说了祖母院里发生的事，她坐在裴烟身边，笑得温婉，“裴东家，今儿实在是太忙，拖到现在才来见礼，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路姑娘客气了。”裴烟笑笑，并不是很在意，“这边的景挺好的，茶点也很不错。” 路佳蓉笑容微收，想到母亲的交代，脸色更加僵硬。 路家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指着路佳蓉问，“三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没有。”路佳蓉眼神飘忽，掩饰般地摸了摸脸，“可能是近几日忙着准备母亲的生辰，没有休息好。” “有啥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别累着自己。”路家懿关心了两句，大大咧咧地坐在安纯身边。 裴烟不动声色地看着路家懿和安纯，只见路家懿毫不在意地拿起安纯面前的点心，“裴姐姐，你尝尝，这是家里厨子最拿手的，虽没有你做的好吃，但别有一番风味。” “谢谢。”裴烟没有接，而是说，“刚才安姑娘给我推荐过，我尝了，真的很不错。” “真的？”路家懿不敢置信地看向安纯，“鹌鹑，我上次送给你的点心你不是说不喜欢吗？” “别叫我鹌鹑。”安纯气得跟个河豚似的，“我有名字，叫安纯。” “好的，鹌鹑。”路家懿越逗越勇，“看你脸上的肉，胖乎乎的，不叫鹌鹑叫什么。” “路家懿，你再这样叫我，我就给路伯母讲你欺负我。”安纯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从小就是这样叫的啊，怎么现在就叫不得了，你这也太矫情了，不要太娇气。”路家懿还有些委屈。 安纯都要被他气哭了，路佳蓉显然是习惯了，或者是她有些心思恍惚，并没有说什么。 裴烟默默地看着他们三个，路佳蓉今天不在状态，但路家懿和安纯这一对，可真是？ 这就是她说的路家懿老骂她，不堪为良配？ 路家懿这个人吧，你不能说他嘴欠，但你也不好能说他毫无过错，这倒像是不开窍的木墩子下意识地护食，就像是初高中的小男生喜欢哪个女生就觉得她好笨啊。 “裴烟。” 张卓辛本来是过来找路家懿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裴烟，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高兴，到底是少年，再怎么掩饰眼角眉梢也是开心的。 “卓辛。”亭子里已经没有位置了，裴烟起身走出亭子，站在张卓辛面前，“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了。”张卓辛有意多跟裴烟说几句话，但他们的交集不多，话题也就那么几个，为了不显得无趣，他精心挑选了一个。 第100章 少年少女的爱慕 第100章 少年少女的爱慕 “先生最近还在课堂上提到你了，让我们向你学习，以后做一个对老百姓有用的好官。” 裴烟眼皮上掀，似乎没想到虞山书院的先生上课时会提到她，虽说她也有这个意思，但当被人这样推崇时还会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秋收时压弯了的稻穗。 她跟张卓辛接触得不多，说话始终不能随心所欲，裴烟摆出做生意时的标准笑容，微微抬头看着张卓辛，“身为女子，不能入仕为官，能做的实在是太少，承蒙不嫌弃，以后大周的百姓还得需要你们这些读书人尽心。” “裴烟，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张卓辛看裴烟如此自谦，越发觉得她沉稳优秀，不由自主地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身为女子，你做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真的很令人敬佩，我就觉得你非常非常好。” 裴烟没忍住笑了，她本就长得好看，今天参加寿宴，为了不失礼，还专门打扮过，就更好看了，反正看在张卓辛的眼里，就跟九天下凡的仙子似的。 “裴烟，我说的是实话，你真的很厉害。”他刚从前面男宾那边过来，有不少青年男子提到裴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那些暂且不提，夸奖她的不在少数，这在往常可是从不会出现的。 “谢谢，诗词大会上你的表现也很厉害。” 两个书院的优秀学子一起比赛，能得奖都是书院里的佼佼者，往后科举一定榜上有名。 能得到裴烟的夸奖，张卓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裴烟还挺欣赏这样的少年，长相清俊，人品端方，家境优渥，自身又有实力，就像是中学时期学霸校草该有的模样。 “想去赏鱼吗？”张卓辛邀请裴烟，“但那边池塘边的人挺多的，要是你不喜的话，我们可以去赏月台坐坐。” 裴烟也没少听八卦，路家主为了讨夫人欢心，花大价钱从南方运来几尾鱼，惹得老有人往路家寄拜帖，想要上门一饱眼福。 裴烟不喜热闹，再说，前世在海洋馆里她什么鱼没见过，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哥，你跟裴姐姐要去哪儿？” 总有人破坏张卓辛的小心思。 “卓辛哥，宴席马上开始了，你跟裴东家不要走远了。”路佳蓉也跟着出声。 她刚才一直盯着卓辛哥和裴烟，但她跟卓辛哥不熟，怕贸然出声留下坏印象，只能咬唇忍着。 路佳蓉的不对劲裴烟看在眼里，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四五岁的娇娇女，见得多了，对痴男怨女一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既然宴席快要开始了，我们还是不要跑远了。” “好。” 张卓辛无所谓待在哪里，他们也没有进亭子里，在花坛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路家懿也跑出来跟他们说话，他还把安纯也拉上，“瘪着脸干嘛，我今天又没有惹你，你不许跟我爹娘告状。” 路佳蓉有些尴尬，咬着泛白的嘴唇，内心天人交战，她本来是要把裴烟叫过去的，可是现在她跟卓辛哥还有小懿在一起，要是她按照她娘的意思做，裴烟在宴席上出点儿啥事，卓辛哥会不会怪到她的头上。 一边是竭力想要讨好的母亲，另一边是思慕许久的少年郎，她该怎么办？ 第101章 有人喜有人厌 第101章 有人喜有人厌 另一边氛围可就没有这么好了，路三夫人寿宴请的也不完全是跟她交好的，就算是跟她交好的，这些人也各有各的小心思。 面上其乐融融，一片和乐，底下风起云涌，堪比宫斗现场。 路三夫人作为今天的寿星本该是万众瞩目的，但她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好。 她出身清贵之家，心气本来就高，膝下只有一女，一直觉得老夫人不待见她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又把路大夫人作为假想敌，觉得人家处处压她一头，今天被老夫人和裴烟下了面子，心里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有的人就是看不惯她装模作样，笑着把话题扯到老夫人和裴烟身上，“老夫人拿出来的那个镯子看着可不是俗物，可别是传家宝之类的。” “李夫人说笑了，传家宝都是传给家里的子孙辈的，哪儿有给一个外人的道理，这是母亲见着那个丫头招人喜欢，给个见面礼。”路三夫人挺着僵硬的假笑说。 “这传家宝又不是只能传给儿子孙子，这不是还有儿媳和孙媳嘛。”李夫人娇娇地笑了笑，只怕气不死路三夫人，“你还别说，这裴姑娘看着年纪小，却能入得了老妇人的法眼，说不定以后真的跟你成一家人了。” 这话完全是往路三夫人心口上扎，裴烟跟她成为一家人，无非就是嫁给路家男丁，老夫人嫡出的除了路家主外也就剩下路家三爷了，这两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那就是从小辈中挑了，大房倒是生了一根独苗，可怜她肚皮不争气，生了个丫头后竟再无动静。 老夫人果然是偏心的，嘴上说得好听，生儿生女都一样，还不是偷偷地为路家懿打算。 在她看来，那路家懿就是个棒槌，读书读书不行，做生意也是一窍不通，成天就知道跟安家那丫头厮混，没个正形，以后大哥要是把家业交到他的手里，呵呵，手中权利不被那些老家伙架空才怪。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路大夫人姗姗来迟，她不爱这些热闹，但她是家主夫人，府中杂事还得她操持，刚忙完其他事过来就听到了“裴烟”的名字。 她可没少听儿子提裴烟，反正就是千好万好处处都好，连婆婆也对她刮目相看，可见是个招人疼爱的伶俐人。 大夫人和三夫人可不一样，她可是切切实实的路家女主人，不少人都跟她见礼问好。 也有人知道路家主的公子跟裴烟关系好，刺了路三夫人一眼笑着开口，“我们在一起能说些什么呀，这不话赶话提到了裴东家嘛，这可是厉害人，你看这哪家店有食客居和火锅店的生意好，这谁家女眷有本事让书院在她店里办比赛。我那天也收到了请帖，跟着当家的凑了个热闹，那场面要是我都要吓死了，裴东家竟然游刃有余地讲话，那架势看起来比书院的先生更像先生。” “可不是像先生。”大夫人也笑着应酬，“小懿回来还说先生在讲课时提到了裴烟，让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都好好向她学习，以后功成名就了为老百姓干实事。” “大夫人这话可就太谦虚了，谁不知道路家主是大善人，每年冬天都会给贫苦百姓施药，我听家里人说这次打仗路家又给西北军捐了不少药。” “是啊，这等善举值得我们大家学习，也应该让书院的那些学子听听。” 三夫人面色越发低沉，贴身丫鬟忍不住提醒，她借着喝茶的空挡极力掩饰，觉得何其不公。 都是路家的夫人，凭什么光鲜亮丽的好处都被许氏占了，她这个二嫁还带着拖油瓶的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第102章 战败后各方反应 第102章 战败后各方反应 三夫人心情不好，连带着生辰蛋糕也不乐意切，路佳蓉怯怯地站在一旁，看着丫鬟在她亲自做的蛋糕上面划了第一刀。 可没等到分蛋糕，男宾那边的谈话声越来越大，大夫人皱眉，低声吩咐贴身丫鬟去打听，她很快就回来了，面色不好，也没压着声音，“夫人，大周败了，寒门关丢了。” “什么？” 女眷的面色都变了，寒门关丢失可是个大事情，她们就算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家里一心相夫教子，也知道寒门关的地位，那是西北的一道屏障。 如今寒门关没守住，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到东吉府了？ 大周跟大金打了几十年，这寒门关都牢牢地握在大周手里，现如今是要变天了啊。 大家也没有心思给三夫人祝寿了，纷纷找借口告辞，西北要是守不住，他们得提前为自己打算。 裴烟也匆匆地赶回去，正好在门口碰到向奈，他问，“我听说你去路家参加寿宴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说寒门关没守住，大家心神不宁，也就早早散了。”裴烟说话时一直盯着向奈。 他表情如常，甚至还笑了一下，“守不住不是早晚的事，以少胜多是奇迹，现如今的结果才是正常的。我今日来是给你送酒的，按照你上次的指点酿的。” 苏颂没事，要不然向奈不可能这么平静，还好心情地来给她送酒。 雅间里，裴烟和向奈相对而坐，他进来时看到了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可能跟大周战败的消息有关。 “别想太多，大家可能都吓着了，生意不好也是暂时的，但打仗的事交给老爷们，我们小老百姓还是得过好自己的日子，赚钱要紧。” 裴烟自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这种家国大事上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赚钱，照顾好爹娘，多帮几个吃不饱饭的人。 她跟向奈说了自己的想法，向奈满口答应，保证回去立马就办。 醉仙客，向奈哼着曲清点人手，“你们俩跟我去。” 叶书过来了，“你这是捡钱了？” 向奈斜睨他一眼，“不是捡钱了，是要去捡钱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叶书：“还有这好事情？” 向奈管着所有的账目，可谓是铁公鸡，在他这里要一分钱，那比要了他的命还难，这突然来这么一句叶书有些小怕怕。 “爱去不去，你要是能卖出去一坛酒，我给你一文钱。” “无奸不商，就这最便宜的，一坛也得一两银子，你才给我一文钱。” “一文钱还是看在你长得好的份上，要不然我们店里这么多人，还轮得到你赚这一文钱。” 叶书默默地看向跟在向奈屁股后面的两位，果然都是相貌清秀、面容白皙的，再看其他没被选上的，五大三粗、歪瓜裂枣，皮肤西北的沙尘吹得粗糙干燥。 什么地方不要钱还会给钱，那不就是……叶书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要去哪儿？” “卖酒啊，还能去哪儿？”向奈憋着笑，“叶书，你想哪儿去了，我们醉仙客做得都是正经生意。” 第103章 还想不想赚钱 第103章 还想不想赚钱 但裴烟说，相思坞的女子还是爱皮囊的，挑长得好的去谈总比磕搀人的要容易。 叶书长得白白净净的，身娇体弱，浑身的书卷气，看起来就很符合裴烟说的奶狗形象。 在金竹巷口，叶书就站着不动了。 向奈在他身后推了推，“往里走啊，傻站着干啥？还想不想赚钱了？要是能跟相思坞签长期契约，我请你吃火锅。” 叶书撇了撇嘴，向奈抠门的形象树立得太成功，这话听听就得了，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烟花柳巷，你来这里做什么生意？” 叶书上下打量着向奈，嗯，长得是挺不错的，虽说没他白吧，但也挺俊的，可这模样不像是男客会喜欢的。 看叶书那表情，向奈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啥，他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勾着叶书的脖子往金竹巷走。 嘴上也不饶人，“别看我，他们就喜欢你这种面皮白净的男子，男生女相是那些好男风的顾客最喜欢的，我这就把你卖了，得个好价钱。” 叶书眼睛瞪大，“我跟你开玩笑，你跟我来真的。” 向奈咧嘴一笑，“我们生意人从不开玩笑。” 他几乎是挟持着叶书往里走，本来没想到这号人的，谁让他今天自己送上门了呢！ 金竹巷白天也很热闹，赌坊旁边就是青楼，看了眼赌坊哭爹喊娘的氛围，向奈果断选择了青楼。 他足足花了一两银子才见到相思坞的老板娘如眉，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是风情万种、美艳娇丽，穿着浅紫色的抹胸衣裙，肘间挽着轻纱，身材火爆，惹人遐想。 向奈有些尴尬，她没少听人说过如眉的荤段子，但却没见过真人。 如眉媚眼流转，风情勾人魂魄，她微扬下巴问，“找我什么事？” 向奈刚要说话，如眉伸出如葱段的手指搭在唇边让他闭嘴，指向叶书，声音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了，“他留下，你们出去，要不然没得谈。” 叶书一惊，猛地看着向奈，他不会真的重利轻友吧。 向奈递给叶书一个暧昧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对如眉说，“那我们就先出去等，合作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叶书。” 如眉坐姿慵懒，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向奈，她半掀起眼皮看着叶书。 向奈带着其他人出去，还懂事地把门关上。 叶书如坐针毡，他没少来相思坞，但他都是办正事，极少跟姑娘家接触，更何况还是如眉。 如眉也没说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地倚在卧榻上喝酒，衣衫下滑，露出半个圆润白皙的肩膀。 叶书的耳根子红得像是在滴血，随即整张脸都漫上血色，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儿。 “叶书。”如眉总算开口说话了，叶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老板。”叶书坐姿端正，一身青衣书生服，十九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尚未消去的婴儿肥。 如眉起身，坐到叶书身边，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吐气如兰，“你要跟我谈什么？” 第104章 叶书醉酒 第104章 叶书醉酒 叶书坐得更加端正了，浑身紧绷，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支棱起来了，他没敢正眼看如眉，快速地把向奈的计划说了一遍。 如眉轻笑，眼尾泛着胭脂红。 叶书瞥了一眼赶紧移开视线，浑身都要燥热起来了。 “既然是兜售酒，那自然得品尝过后才能决定是否需要购入。” 如眉的指尖碰到了叶书的下颌，微微屈指碰到了他的喉结，叶书猛地吞口水，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叶公子也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要是酒的品质不好可不行，要是让来的客人恼了，姑娘们可就受罪了。” “我们来时带了酒坊最新的佳酿。”叶书抬头，直视如眉，“如老板不嫌弃的话我陪你喝两杯。” “好啊。”如眉伸手挑起叶书的下巴，叶书微微眯眼，任由她动作。 如眉的香艳韵事坊间流传得多，但见过她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也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一眼。 紫色抹胸裙，外罩轻纱，裙摆绣着大片的牡丹。 妖艳、风情，像是魅惑人的妖精，这是叶书对如眉的第一印象。 叶书起身，拿过向奈带来的酒，倒了两杯。 如眉斜倚在叶书身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她上手摸了一把，“读书人？” “……嗯。” 叶书不知道如眉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他今天是直接从书院去找向奈的，虞山书院的书生服很有标志。 如眉从叶书手里拿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叶书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变了味。 怎么？ 读书人惹到她了吗？ 叶书也不惧，伸手碰了碰如眉的空酒杯，随即一饮而尽，姿态带着洒脱。 倒是如眉有些讶异，看着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的，做事倒是挺利索。 她脸上的笑容真了一些，自顾自地给两个人斟满，叶书也没说话，举杯跟她碰了一下，仰头就全喝了。 向奈带来的都是小坛酒，尽管如此，三坛酒下肚，他们两个都醉了。 如眉几乎是半趴在叶书的怀里，脸色比上了胭脂还要红，她的衣服领口本就低，这个角度，叶书可以看到肚兜下的风光。 他浑身燥热，呼出的气息厚重带着酒意。 向奈在楼下跟几个姑娘瞎聊天，也是闲得慌，好不容易等到叶书出来了，却是这番模样。 向奈惊了，他大步上前扶着叶书，“我让你给她推销酒，但没让你喝这么多，你这是喝了几坛？” “三坛。”叶书喝酒容易上头，但他脑子是清醒的，所以下来之前还能伺候如眉睡下。 没给向奈再说话的机会，叶书率先往外走，“回去了，明天过来拟契约。” 他的脑子嗡嗡的，有些事情不受他的控制了。 向奈还有些懵，这样就成了？ 可还有几家青楼赌坊没有去呢？ 叶书拧眉，表情冷下来的瞬间竟有些像苏颂，“要去你去，我回去了。还有，记得把我的钱送过来。” 向奈有些摸不准叶书，他又不是良家妇男，再说就算跟如眉有点儿什么，吃亏的也不是他吧，至于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吗？ 第105章 办资善堂 第105章 办资善堂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相思坞供应酒水的生意总归是拿下了，其他几家向奈亲自去谈，尝了向奈带的酒水，她们也算是爽快，双方很快就拟好了契约。 向奈心情大好，带着他名下的小将去火锅店吃火锅，想到叶书，又顾忌他的情绪，也没叫他，去时裴烟亲自来招待。 向奈亲自给裴烟倒了酒，说话时也有些飘了，“裴烟，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你放心，以后你有事给哥说一声，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裴烟扯扯唇，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酒桌上的话信一半就够了。 不过她又想到一个主意，“向大哥，你可以酿些姑娘家喜欢喝的果酒，去青楼又不是奔着喝酒去的，玩得就是情趣，微醺才是正道。” 向奈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裴烟，你还是个姑娘家。” “我是个商人。”裴烟把只抿了嘴角的酒杯放下，眼神坚定，“商人自然是逐利的，我要是在乎这些，就不会让你去青楼推销酒水。不要有偏见，大家都是为了吃口饱饭。” “不是。”向奈摊手，他逾矩了，“抱歉。” “你好好琢磨一下，果酒的市场挺大的，不仅是青楼，寻常女子也喜欢。”裴烟起身，“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谁说酒水只能做男子的生意，别忘了世上有钱的女子也不少。” 乔枯来叫人，裴烟很快就离开了。 “姑娘。”乔枯边走边压低声音说，“元昆已经来了。” 裴烟推开门进去，元昆忙起身施礼，“姑娘。” 裴烟对着元昆点头，坐下后才对他说，“请坐。” “姑娘真的要办资善堂？”元昆面上有疑虑。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把裴烟的历往打听得明明白白，她是个心善的，也是个有本事的，但资善堂可是个耗费银子的活儿。 大周建朝初期，百废待兴，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孝纯皇后建立过资善堂，虽说走的是皇后的私库，但高祖也没少用自己的钱补贴。 就算如此，高祖和孝纯皇后故去后，资善堂也渐渐地没落了，几年后，彻底地湮灭在历史中。 “嗯。” 这事儿裴烟想了很久了，靠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帮不到多少人，还有，要是她死了呢？ 所以，她必须得借着火锅店蒸蒸日上的档口建立资善堂，不断完善运营体系，让它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离开就破败了。 裴烟拿出一沓银票推到元昆那一侧，说道，“南门十里处有一块荒地，县令已经批给我们了，工匠明日会到，后续事宜还得你操持。” 元昆心里意动，“姑娘，我一定办好。” 第二天一大早，上阳村众人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苏长明赶着牛车来。 “长明。”村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快步走过来，“车来了，那咱们赶紧走，不要耽误了妞妞的事。” “好。”苏长明也怕误事，妞妞这次通知得急，但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壮劳力，吆喝一声就有不少人报名。 近几个月，上阳村家家户户都在跟着裴烟赚钱，日子越来越有盼头，每个人脸上的精神气都不一样。 村长看着心里就舒坦，他爹没办成的事他见到了，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这个冬天再也不会有人饿死冻死了。 第106章 裴烟的谈判技巧 第106章 裴烟的谈判技巧 大周战败的消息传来，带来了一阵的惊慌，但川西府和大金还隔着东吉府，老百姓的日子该过还得过，火锅店的生意慢慢地又好了起来。 裴烟坐在二楼的雅间往窗外看，街上行人攘攘，穿着虞山书院服饰的书生三三两两路过，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不过要是出去打听打听，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西北再也不是那个穷得稳定的犄角旮旯了，寒门关丢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在悬崖边上晃荡着，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了。 至于等着朝廷救援？ 这西北的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草寇，就没人对朝廷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全靠自己扛。 乔枯过来找，“姑娘，金华街的卓掌柜想要见你。” “汝家酒楼的卓掌柜？” “是。” 卓掌柜看起来四十左右，国字脸，蓄着胡须，见人先带三分笑，“裴东家，久仰大名。” “卓掌柜请坐。”小花送上茶点后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裴烟才开口，“卓掌柜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大家都是邻里，裴东家在华安街上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我还没有拜访过，实在是说来惭愧。”卓掌柜的姿态摆得很低，肯定是有求于她，裴烟没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裴烟不搭话，卓掌柜心下一沉，有些不虞，但面子功夫做得极好，胡须抖了抖，继续笑呵呵地开口，“裴东家，咱都是实在人，明人不说暗话，这天杀的大金，搞得人心惶惶，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 裴烟附和，仍旧没有问他来的目的。 卓掌柜倒是沉不住气了，唉，谁让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中呢。 豆大的眼睛里满是精光，生意人的算计体现得淋漓尽致，左手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先干笑了两声，夸了裴烟几句才说了来得目的。 裴烟喝茶的动作一顿，辣是种新的口味，味道比茱萸更好，说是推动饮食改革也不为过，有人找上门来求合作在她的预料之中。 “卓掌柜说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万万比不得汝家这种老字号，也就靠着辣椒才勉强糊口。” 裴烟自贬，把辣椒说成她安生立命的根本，才能体现它的珍贵，待会儿才好抬价。 “裴东家太谦虚了，这济安县谁不知道裴东家的厉害，短短时间内让食客居和火锅店都好评如潮，客流满门。” 卓掌柜本来就是打着十二分的小心跟裴烟谈话的，按理说一个农家女，做到如今的地步早该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这下他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了。 “汝家酒楼是济安县的老字号，深受顾客爱戴，裴烟敬佩已久。有好东西也不想藏着掖着，大家一起进步才是正理。”裴烟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给汝家提供辣椒，但用辣椒做的菜我要占两成利。” “不行。”卓掌柜拒绝得很干脆，笑面虎装得也很好，“裴东家有所不知，汝家酒楼是济安县的老字号，老祖宗遗言，不得外人插手酒楼，只有长房嫡子才有资格，就连庶子或旁支都不行。” 裴烟面上遗憾，但心底早有预料，这种老字号最是规矩多，最喜欢的就是一次性买断，怎么肯让她再分一杯羹，她也没打算沾惹到汝家的生意中去。 第107章 不讲价的小可爱 第107章 不讲价的小可爱 看裴烟这个模样，卓掌柜怕她心怀不满，赶紧说，“裴东家见谅，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但汝家可以高价购买小尖椒，一斤新鲜的小尖椒五百文。” “卓掌柜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这小尖椒种起来及其得麻烦，我们的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地里守着，就怕出点儿差错，这一年的收成都打水漂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一斤新鲜的小尖椒一两半银子，每两天送一次，一次五斤。” “裴东家，你年纪还小，谈生意不是这样谈的。”卓掌柜像是吞了鱼刺一样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如鲠在喉，弥勒佛似的笑脸微变，“我们汝家酒楼做得都是老百姓的生意，可不敢卖得太贵，这一斤小尖椒一两半银子，我们是一点儿都赚不着。” “卓掌柜，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这小尖椒是个稀罕物，我手上也没多少。”裴烟仿佛不经意间透露，“这两天一直有人问小尖椒的事，但他们需要的量太多，我怕供应不上，就一直在犹豫。这也是看卓掌柜是实实在在做生意的人，我才想着给你匀一些。” 卓掌柜气炸了，但裴烟这话又无可反驳，人家都如此肯定他肯定汝家酒楼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小尖椒是个好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的，他以为自己的效率够高，可没想到有人已经提前打听了，这不行，汝家已经落在食客居和火锅店的后面了，可不能让其他酒楼再压一头。 卓掌柜忍着心痛开口，“裴东家，一斤小尖椒一两半银子，但能不能一天送一次，一次送五斤。” 裴烟：“……” 其实她没打算卖这么贵的，但做生意嘛，总得先出个高价，她是给卓掌柜预留了讲价的空间的，她的底价是一斤一两银子，但卓掌柜这么爽快，怎能不叫人惊喜呢！ “卓掌柜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能磨磨唧唧的，一斤一两半银子，一天送五斤。” 裴烟和卓掌柜拟好契约，又在衙门备案留底，这桩生意就算是成了。 裴烟算是衙门的熟客了，她也大方，办事的这些差役都挺喜欢她的，她走后不免多聊了几句，这话就被来衙门找人的安纯听到了。 “安姑娘。”衙役们忙不迭地行礼，“安县丞正在跟县令大人谈事，您要是不忙的话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安纯还约了人，不想等着，“我先走了，麻烦你把食盒交给我爹。” “好，安县丞真有福气。”衙役赶紧把食盒接过来，“安姑娘您慢走，大人出来了我就给他。” 安纯有些闷闷不乐，见到小姐妹也没有缓过来，她的小姐妹一号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不是去给县丞大人送饭了嘛，难道是他说你了？” 小姐妹二号开口，不甚在意的模样，“说了就说了呗，我也被我爹骂了，她说最近西北不安定，让我不要出去瞎转。” “不是这件事，是裴烟。” 第108章 去火锅店找裴烟 第108章 去火锅店找裴烟 “裴烟怎么了？”小姐妹二号有些惊慌，路三夫人的生辰宴她没有去，还不知道安纯已经找过裴烟了，“你跟她应该没啥交集吧？我给你讲，她可跟我们不一样，我娘让我少招惹她，你可千万别犯傻。虽说你安家姑娘的身份也不怕她，但她……不惹为妙。” “安纯已经跟裴烟说过话了。”小姐妹一号开口，“还是那件事，她求了裴烟帮忙。” “那她帮了吗？” “没有。”安纯摇摇头，神情落寞，“我刚提出来蓉姐姐就来了，后来路家懿和张卓辛都来了，我再没找到机会说。” “那我们今日去火锅店找她，顺便吃顿火锅，几天没吃，我都好馋了。”小姐妹二号提议。 “我的月钱不够。”小姐妹一号拒绝，火锅店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但也很贵，她每个月的月钱买完胭脂水粉后连一顿火锅都吃不起。 “我请你俩吃。”小姐妹二号在家里很受宠，月钱也多。 裴烟还不知道安纯至今没有放弃让她当说客，这丫头认死理，看路家老夫人那么喜欢裴烟，路家伯伯和伯母又对裴烟多次夸赞，她就觉得这事找她准没错。 可她们三个到火锅店时被告知裴烟不在，小姐妹三人都有些失望，不过火锅煮起来后她们就把这事压下去了，有事吃完饭再考虑。 “安纯，你家里的那个很大的兔子玩偶是不是就在这里买的？”小姐妹一号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一个，她也想要。 “好像是。”安纯不太清楚，“路家懿送给我的。” 裴烟此时正在施工现场，村长累得满头是汗，黝黑的皮肤更加粗糙了，但他笑得很开怀，拿袖子抹着额上的汗水，“妞妞，你咋来了，你放心，这里我给你盯着，你有事去忙。” “村长叔，我带了一些小蛋糕，辛苦你给他们分一下。” “哎好。” 犒劳完工人，裴烟带着乔枯到处转了转，她对此次房屋的要求不高，不需要多么精致，牢固宽敞就够了。 “姑娘，翻过这个山头就是平山村，它是离济安县最远的村子，山旮旯里穷得很。”乔枯给裴烟介绍。 平山村，就是齐氏的娘家，但她没回去过，原主也一次都没有跟着去过。 “这山不是很高。” “但面积特别得大，都是坡，种啥死啥，也没野菜，都是一些荒草。”乔枯说。 裴烟溜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好东西，“先回家。” 时隔多日，上阳村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住上青砖大瓦房的人家又多了几户。 路上碰到了桂花婶和三娃，他们应该是刚从县里回来，“桂花婶，三娃下学了？” 桂花婶还没有说话，三娃就开口了，有些小小的不乐意，“妞妞姐姐，我现在不叫三娃了，先生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易阳，周易的易，阳光的阳。” “你这死孩子。”桂花婶没忍住在三娃的背上拍了一巴掌，面色尴尬，“妞妞，你别听三娃胡说，婶子谢谢你，要不是你，三娃哪儿有读书的机会。” 裴烟没有矫情地说跟她没关系，跟桂花婶客套了几句就回去了。 第109章 助七皇子登基 第109章 助七皇子登基 上阳村养的猪长得很好，跟吃饲料的肉猪不同，它有股别样的香味，用不着加其他调料，放些盐煮了就很鲜美。 裴烟雇人在山脚下围了个院子，垒了十来个土窑，大量加工猪肉脯。 “姑娘。”乔枯匆匆进来，脸上的喜色都掩饰不住，“前主子带人破了大金的都城，洗劫了皇宫，大金的老巢都被我们的人给端了，现在他们自身难保，周将军很快就能带兵把寒门关给抢回来。” 裴烟刚夹到的肉丸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她索性放下筷子，先不吃了。 纵使她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苏颂的骚操作给吓到了，这一言不合就直捣皇城吗？ 虽说大金的兵力都被新皇调集到了前线，但都城守卫不可能如此松懈吧，苏颂的这盘棋到底布局了多久。 “乔枯，你前主子在大金都城安插人手了。”裴烟用的是肯定句。 乔枯摇头，“姑娘，这事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安插了吧。” 连乔枯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前脚寒门关失守，大周惨败，这没过几天，大金的都城被大周端了，丝滑般得顺利，里面绝对有人手接应。 大金皇宫安静得像是墓葬群。 帝王寝宫，耶律安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没有隐姓埋名和百般蛰伏，他就以大金七皇子的身份回来了。 苏颂身姿挺拔，模样俊秀，多天的蛰伏也无损他的风华，他一身白衣端坐在耶律安对面。 “七皇子，耶律冥狼子野心，弑父杀兄，篡夺皇位，这就是证据。”苏颂把先皇遗诏推到耶律安那一侧，摆出他的诚意。 耶律安快速抓起来展开，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父皇的遗诏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大金先皇早就拟好了继位诏书，交给了轩辕将军。他驾崩后，由你继承大统，轩辕将军监国。”看耶律安浑身颤抖，眼眶发红，苏颂停了一下，没再说其他的。 “为什么选我？”耶律安问出了心中疑惑，毕竟耶律冥没有杀完所有的皇子，目前存活的还都比较好控制，怎么想他都不是最优选。 “耶律冥生性暴虐，好战激进，他当了皇帝对大周没有好处。” 西北的兵力跟大金掰扯一番还行，但没有那个能耐踏破大金，占了这块牛羊膘肥马强壮的地儿，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稳着，等解决了其他地方的祸患再跟大金清算。 “因为你是中宫嫡子，先帝钦定的继承人。” 其他的皇子镇不住朝臣，他们比耶律冥还要名不正言不顺。 帝后嫡子自然不是个傻子，耶律安立马明白了苏颂的意思，他很快调整好自己跟苏颂谈判，“我需要你助我牵制朝臣，顺利登基，夺回兵权，斩杀耶律冥替父皇母后报仇，事成之后大金跟大周恢复到高祖时期的友好邦邻，开边境贸易，互通有无。” “好，我答应你。”苏颂示意叶锦上前提笔写契约，“事成之后大周跟大金建立和平关系，二十年内大金不得骚扰大周百姓……” 对两国来说，契约就是一张废纸，要是有利益牵绊，口头约定也会遵守，要是你强我弱，把契约刻在身上也会装瞎，只不过这契约苏颂还有其他用处。 耶律安签字按下手印，盖上玉玺，叶锦把契约贴身收起来。 大金先皇死得太匆忙，举国上下都没有反应过来新皇就出征了，朝内朝外还是一盘散沙，现在都城都被苏颂的人控制着，七皇子有先皇遗诏和苏颂的武力加持很顺利地登上了皇位。 第110章 苏颂是在道歉 第110章 苏颂是在道歉 等耶律冥收到消息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周将军蒲扇般的大掌拍着叶锦的肩膀，“好小伙，干得不错，本将军没有看错你。” “将军英明。”叶锦从怀中掏出两国契约，双手递上。 周将军摸着耶律安盖的玉玺，笑得胡子都在乱颤，“好好，好啊！此次回去，本将军一定给朝廷上书，加封你为校尉。” “谢将军。” 叶锦抱拳施礼，很满意周将军的作为，校尉比八校尉的官职高一阶，手下的兵更多，这样他在西北军中的权利会更大，一切都在按照主子的计划走。 耶律安控制住了大金内部，并以乱臣贼子的旗号讨伐耶律冥，他手下的多数兵将都是被迫与大周开战，现在耶律安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们迫不及待地倒戈，耶律冥如丧家之犬般被压回大金都城。 大周与大金的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寒门关又回到了大周的手里。 消息刚传过来没多久，裴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苏颂。 今日天朗气清，华安街上的人都比往常多，苏颂一身白衣出尘，领口袖口绣着墨竹，眉眼温润如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裴烟。” “哥哥。”裴烟有些恍惚，毕竟许久没见面了，且她心里的诸多猜想得到了验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颂低头，很认真地跟裴烟道歉，“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裴烟诧异地抬眸，她没想到苏颂的姿态会摆得如此低，他们只是口头约定，再说他有要事在身，失约也是不可避免的，这反倒整得她有些无措。 裴烟有些僵硬地换话题，“哥哥，你还没有吃过火锅吧，正好，今日我请你尝尝？” “好。” 裴烟把苏颂带到了专门给她准备的雅间，室内装修简约大气，窗边放着休息的卧榻，上面摆着小炕桌。 苏颂拿出一个花纹繁复的盒子，推到裴烟面前，“事出紧急，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抱歉。” 裴烟面色一僵，没想到苏颂会送她礼物，她笑着打开盒子，“这算是赔礼吗？” 盒子里面放着一条手链，串着形式各样、颜色不同的石头，很有大金的特色。 是苏颂在街边小摊位上买的，不贵重，但他觉得只有裴烟能戴出它的韵味，热烈张扬，就像石头上绚烂的色彩。 裴烟自然也看出来了它的价值，还好，在她可以收的范围内，她拿起来戴在手上，大小很合适，就是跟她今天的衣服不搭。 手腕白皙，手串绚丽，交相辉映，像是天生为她打造的一样。 “谢谢。”裴烟很真诚地道谢，这还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异性的礼物，却没想到会是苏颂送的。 “咚咚咚。” 小花亲自带着人上菜上底锅，后面跟着的小川等人诧异地看了一眼苏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们比苏颂小几岁，从小就是听家长夸他长大的，可对真人他们真的不熟，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小颂哥。” “苏大哥。” “……” “嗯，好好干。”苏颂对着他们点点头，话不多，看着有些冷淡，但裴烟知道他尽力了，毕竟大家真的不熟。 西北是有羊肉暖锅的，但跟火锅不一样，就别说，还挺新奇。 苏颂不能吃肉，裴烟算是舍命陪君子，桌子上一盘肉都没有，一水的素菜，她还拿了一坛向奈前两天送来的酒水。 “这就是你让王江种的小尖椒？”苏颂问。 “嗯，你想吃什么自己放进去。”裴烟看汤底煮开了，就把自己爱吃的菜下进去，“种小尖椒的利润要比种粮食高，很划算，他赚得也不少。” 裴烟知道王江是苏颂的人，她没有直接挑明，但话语中也没有掩饰。 苏颂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她有多细致聪明，这大半年的相处中他也了解了一些，除非像以前一样跟裴烟拉开距离，任何事情都不要扯上关系，否则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蘸着火锅店特有的蘸料，烫过的菜味道更好。 以前苏颂一直觉得他不重口腹之欲，但今天打脸了，一桌子的菜裴烟没吃几口，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第111章 醉酒变话唠 第111章 醉酒变话唠 裴烟的酒量很好，但苏颂不行，以往他是很少喝酒的，但今天破例，一坛酒他们两个人喝完了。 苏颂喝酒很容易上头，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不似以往冰冷，盈盈水光像是要溢出来，眼角的一颗痣平添了几分风姿， 裴烟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颂，他长得可真是好看，比相思坞的头牌纤纤姑娘还要好看。 活了两辈子，她还没有见过比苏颂还要好看的人，西北的黄沙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皮肤白嫩，羡煞旁人，他要是脾性温和一些，追着他跑的小姑娘肯定一茬一茬的。 苏颂的酒品很不错，除了比平时话多，嗯，还比平时毒舌。 “安风不行，连个一等奖都拿不到。”苏颂张口就批评安风，对拿了三等奖的张卓辛和陈予希都不想提。 裴烟有些好奇，“要是今年你赶得上诗词大会的话你会参加吗？” “不会。”苏颂摇头，明显是迷糊了，顿了顿才开口，“我参加的话对他们不公平，第一届以文会友时我参加了，六艺我都是第一……再说我现在也算是他们的先生。” 裴烟：“……” 苏颂还在自夸，裴烟懊恼现在没有录音设备，要不然她就可以把苏颂的话给录下来了，这机会可千载难逢，要不是喝醉了，他怎么会这么自恋。 “就那次比赛后，书院门口老有姑娘家偷偷来看我，她们可烦了，叽叽喳喳的，后来我就不爱参加了，宴请我也不乐意去……” 裴烟的八卦之心雄起，她上半身向前倾，怕把苏颂给吓清醒了，声音压得很低，“那你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家？” 苏颂坐得很端正，裴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谁知道他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第二届比赛的第一名不是赵哲安，是宣德书院的另一个书生，叫赵青云，他的马术很好，但性格急躁，写的文章浮于表面，还比不上安风，不过其他人更一般，也就只能把第一名给他了。” 裴烟：这也太凡尔赛了。 不过苏颂也有这个底气，十五岁的举人啊，而且现在看来，他的策论、马术……都是在实践中打磨过的，跟其他人比赛就像是满级大佬进了新手村一样。 裴烟也听烦了，她把卧榻收拾了一下，扶着苏颂凑合着睡下。 苏颂倒是乖，也没有闹腾，裴烟给他盖上薄毯子，他闭上嘴，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裴烟。 裴烟顺手掖了掖被角，敷衍地拍了拍，“睡吧。” 闻言，苏颂乖乖地闭上眼，很快呼吸声就变得平缓起来。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火锅味，怕吵到苏颂，裴烟也没有让人进来收拾。 她临出去前跟小花交代了一声，等苏颂醒了给他煮一碗解酒汤，等人走了再收拾。 裴烟去了醉仙客，叶书也在，他今天是来讨要他的工钱的，他就说向奈比铁公鸡还要抠，非要等着他上门催债。 “裴姑娘。” 跟向奈怎么撕扯说荤话都没有关系，但在裴烟面前，他还是要脸的，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一旁。 裴烟来回看着向奈和叶书，一肚子的不解，“向大哥，叶书这是怎么了？” 第112章 跟林家算账 第112章 跟林家算账 “不就是失身……” 向奈还没有说完就被叶书气恼的声音打断，他很生气地走过来，严词解释，“我没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她没发生什么。就那么短的时间，能发生什么，你脑子里面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都是那些东西。” “我想什么了？”向奈笑得揶揄，“我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她，一掷千金也难以见到一面的主儿。不过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又不是姑娘家，你的工钱我都算好了。” 向奈招招手，“阿三，把叶书的工钱给他。” 虽说他们俩说得不明不白的，但裴烟多少听明白了点儿，这是带着叶书去谈生意了，似乎他还被人占了便宜。 她是说过去金竹巷谈生意时带几个长相周正的，不是她有外貌歧视，事实就是拿着同样的酒水颜值高的去谈更容易达成合作，她又想到了苏颂，要是她是个大富婆，遇到苏颂这样的，她也很乐意行个方便的。 向奈对裴烟很放心，直接把账本拿过来，“裴烟，这是最近几天的账目，你先看看，你的那两成利一个月结一次账。” “卖得很不错。”裴烟是打心底里开心，“林家酒坊的生意如何？” 说起这件事向奈就兴奋，颇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我们的酒清透醇厚，哪是现在的林家酒坊可以比得上的，他们的生意自然一落三丈。最近一直在降价出售，可能有人会贪小便宜去买，但尝过醉仙客的酒，就再也看不上林家的了。” “让酿酒师傅继续尝试，争取把成本降下去，但是一定要保证品质。” 林家酒坊想要靠降价获得一线生机简直是做梦，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好好的市场竞争不干，非要走一些歪门邪道，闹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作茧自缚，不值得同情。 向奈对林家酒坊没有一厘的好印象，现在看他们吃瘪恨不得双手高呼，对于能打垮他们的事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向裴烟保证，“你放心，我一定督促酿酒师傅们好好干，降低成本，把林家酒坊按在坑底再也爬不起来。” 叶书：“……” 当着他的面商量着如何搞垮对家，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裴烟不知道，但她的心情很愉快，压在心底的那股郁气散了一些，林家敢绑架她夺取卤味方子，雇人诬陷食客居，江家的敢雇人要她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林家要是不倒，她这口气出不了。 “还有，你这段时间出门一定要带着乔枯，我怕林家狗急跳墙会找上你。” 裴烟：林家找上她的时候还少吗？ 他们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不过，“你放心，我惜命，去哪儿都会带着乔枯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甚至还想多带两个。” 向奈：“……赶紧回去吧，你店里也离不开人。” 裴烟出去时乔枯正无聊到坐在台阶上数蚂蚁，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逗得不亦乐乎。 裴烟：“……” 她有三岁吗？ “姑娘。”看到来人，乔枯赶紧拍拍手站起来，“要回去了吗？” “去食客居。” 第113章 有人帮着回忆醉酒后 第113章 有人帮着回忆醉酒后 “姑娘。”酥梨给裴烟倒了杯水，站在她身旁，等着吩咐。 “酥梨，明日大华叔会把烤好的猪肉脯送过来，一斤两百文。你给严桢说一声，给县令府上、路府等都送一份。对了，给路府额外送一份，说清楚是给路家懿的。” “是，姑娘。” 酥梨已经成长了许多，两百文一斤的猪肉脯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应下了。 “桃木和桃春呢？”裴烟问。 “姑娘，桃木和桃春去菜市口买菜了。”酥梨算着时间，“她们俩应该快要回来了。” 严桢刚倒完厨余垃圾，进来就看到裴烟，他赶紧行礼，“姑娘。” “严桢，下次回村拿玩偶时让村里的婶子们给你们四个每人做两套冬装，从食客居的账上拨银子。” “谢姑娘。”严桢跟酥梨跪地道谢。 严桢还好，酥梨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正儿八经的冬装，家里就两件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棉衣，都是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就穿着单衣在炕上缩着。 裴烟在店里店外转了一圈，算是突击视察，又查了账目才回去。 她到时苏颂还没有醒，小花吩咐厨房煮的解酒汤都放凉了。 “裴姐，我没想到苏公子会睡这么久。” 她可是掐着时间煮的。 裴烟点头，“你去忙，我上去看看。” 雅间里的味道有些不好闻，裴烟皱了皱鼻子没有进去，她不知道苏颂是怎么睡得着的，早知道他这么能睡她就早早地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店里也要打烊了，小花上来请示裴烟，她口型示意让他们先去休息，小花把重新煮好的解酒汤给她。 苏颂醒了裴烟才进去，他眉目清明，就像是单纯地睡了一觉，完全没有宿醉后的邋遢。 “哥哥，你醒了。”裴烟把解酒汤塞到苏颂的手里，“喝了吧，辛辛苦苦煮的。” 反正对身体没危害，喝了还能暖暖胃，要不然就白瞎功夫了。 “多谢。”苏颂坐在卧榻上慢慢地喝着解酒汤，眉头轻皱，半晌过去了越皱越紧。 裴烟开窗通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看苏颂的解酒汤也喝完了，她问，“哥哥，你可以自己走回去吗？” “可以。”苏颂慢吞吞地应着，说完才抬头看向裴烟，她罕见地从他眼里看到了忐忑，他问，“妞妞，我喝醉之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裴烟愣了一下，然后憋不住笑了，苏颂这是喝断片了，忘了醉酒后的事。 “没有说奇怪的话。” 苏颂放心了，他醉酒后酒品应该挺好。 “你一直在夸自己。”裴烟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接上。 苏颂脸色都变了，裴烟觉得很神奇，自从认识苏颂后，他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不管是生气还是愉悦都很难让人看出来。 但此刻，他的不敢置信，他的尴尬，他的懊恼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的情绪变化还特别得有层次。 裴烟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在心里默念金刚经才没有笑出来，偏偏苏颂又一本正经地说，“我那是喝醉了在说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裴烟使劲点头，表示理解，醉后吐真言嘛，但醒了还是得端着，毕竟还是要面子的。 第114章 传信的手段 第114章 传信的手段 苏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在书房坐了许久，一盏茶都放凉了他还是觉得窘迫极了。 他醉酒后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师兄一起喝过酒，他知道自己酒量差，但都是喝醉就睡，不吵不闹，酒品可好了，怎么对着裴烟就那么多话，还口无遮拦…… 叩门声响起，苏颂回过神，干咳一声让人进来。 “主子。”叶书把信放在桌子上，信是用火漆封好的，苏颂拆开后拿出信纸，上面写着乱码的数字。 壹叁伍柒…… 苏颂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干净的书，比对着翻译。 分布在各地的探子传递消息的方法不同，且只有苏颂和对方知道，就算是叶书都不了解。 韩老将军逝世后，朝廷的粮草才到南地，韩少将军奉旨带兵，保住了丹阳府，但崇阳府还在海安国手里，大周的兵力折损了大半。 前段时间是西北也有战事，让西北驻军支援南地的计划才作罢，要是大金大败的消息传到京城，朝廷一定会让西北出兵。 耶律冥暴虐无道，这次战争也让大金元气大伤，耶律安初登帝位，朝内朝外都需要时间安抚，他暂时不敢挑起战争。 既然惠元帝要兵，那就给他。 叶锦现在正是周将军面前的红人，他也需要一个建功立业、明着把握兵权的机会。 “叶书，告诉叶锦，朝廷旨意一到，让他劝诫周将军出兵支援南地，他主动请缨前往。” “是。”叶书还有一件事，他也有自己的成算，“主子，边境互通贸易的事要不要先告诉裴姑娘？” 这事周权刚上报朝廷，不知道惠元帝会不会答应，不过西北一直都像是后娘养的，朝廷也不太管，估计就是走个过场。 “你给裴烟说一声，大金的牛羊都挺好，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是。”叶书不敢自作主张，还是得请示一下苏颂，“主子，要是属下跟裴姑娘一起做生意，被允许吗？” 苏颂诧异地看了叶书一眼，“你很缺钱？” 叶书：“……” 主子问得这是什么话？ 他不缺钱吗？ “缺，很缺钱，娶媳妇儿连聘礼都拿不出来。” 苏颂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他忙到忘记了这回事，叶书今年十九了，村里跟他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他如今还是个光棍，也是，干他们这事的最不缺的就是光棍。 “只要她肯带你。” “那属下先谢过主子。” 叶书走后，苏颂还在想这件事，叶书十九了，跟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哥哥叶锦自然也不小了，他会不会有成亲生子的需要，还有王江、向奈……他们都不小了。 叶书不会想到他无意间瞎扯的一句话会让苏颂想这么多，说实话，他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把脑袋拎在手里活着的，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敢把好人家的姑娘拉下水。 叶书先把苏颂的命令传达给了叶锦，第二天中午直接去了华安街，天气越来越冷，火锅店的生意越发得好了。 闻到火锅味道，他就想起来向奈还欠他一顿火锅，这顿火锅可是他牺牲色相才换来的。 叶书的思绪跑得有些远，怎么又想起她了？ 第115章 县令来了 第115章 县令来了 他赶紧摇摇头抖掉脑海中杂乱的想法，瞎想什么呢？ 他们最多也就是露水情缘罢了，还真的想要有个结果，做梦呢？ “裴姑娘。”叶书大踏步走进去，扬起奶白的笑脸，对着财神爷，他的嘴角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他把大周跟大金要通商的消息简单地说了一下。 裴烟有些惊喜，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猪肉脯是好，但她更想要牛肉干，来年她打算把火锅店开到其他地方，话说吃火锅怎么能没有牛肉丸、牛肉卷呢。 “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辛苦你还专门跑来告诉我。”得知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裴烟现在的心情很好，手头也就宽松了，对着叶书时态度极其和蔼，“吃饭了吗？要不在这里吃点儿？” 叶书也是真的馋了，想答应又不好意思，想拒绝又舍不得，在裴烟殷切的目光中他终究是点头了，“那就麻烦裴姑娘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裴烟让他先坐一会儿，她下去安排。 很快就有人给叶书上了锅底和肉菜，看他一个人，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个玩偶，棕色的布朗熊。 叶书看看熊再看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成双结对的人，胸中闷闷的，火锅汤底煮起来后他心里才好受了点儿。 裴烟正在后厨看酥糖做蛋糕，乔枯进来跟她说，“姑娘，县令来了。” 好端端得县令来这里干嘛，他不像是闲着没事干的？ “还带着夫人跟公子。” “乔枯。”裴烟有些无语，“下次说话的时候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 既然是携家带口地来了，那肯定就是吃饭的，裴烟出去接待，人已经被小花带到二楼唯二的一间雅间里了。 “大人，夫人，杨公子。”还没有到跟前，裴烟已经笑着打招呼，“有失远迎，可真是赶巧了，店里新到了一批肉，都是自家在山上养的，滋味非常好，你们今天一定要尝尝。” “就是你在那片荒山上养的猪？前几天送的猪肉脯也是？” “对。”裴烟亲自给他们三个添上茶水，笑着很真诚，“村长说山上养的猪可以杀了，我就先让人做成了猪肉脯，味道还不错，就想着送给你们尝尝，大人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往府上再送一些？” “那我们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那个猪肉脯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县令看着裴烟就像是看着财神爷一样，话题也偏到了其他地方，“看来你们村里的猪养得很成功，要是每个村里都有这么一个进项就好了，吃不饱的人就不用到伐木场去挣那要命的钱了。” “好好地吃顿饭说那些干什么。”县令夫人有些不乐意了，她今天来是有正事要说，她看向裴烟，态度比上次要好，“裴烟，你做得猪肉脯很好吃，我想买一些寄给家里的爹娘。” 县令夫人的爹娘远在安西府，距离西北十万八千里，她回去一趟得大半年，她跟着县令来到济安县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裴烟突然有些感慨，远嫁的女儿永远愧对父母，现代交通那么便捷，回去一趟都难如登天，更不要说是交通落后的古代了。 “夫人说得这是哪里话，您能喜欢是我们小店的荣幸。等下我就给食客居说一声，让他们尽快给您送到府上去。” 县令夫人露出了进来后的第一个笑脸。 比起县令和夫人，杨公子的存在感就有些低，裴烟进来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偷偷地看一眼裴烟，当她看过去时就会低下头，耳朵根有些红。 第116章 县令在家人面前正名 第116章 县令在家人面前正名 县令夫人见不得儿子那副模样，等裴烟出去后，她没好气地在桌子上敲了敲，眉头紧蹙，语气也很不好，“杨辉，你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读书上，可别被某些人勾了魂。” “你说什么呢！”县令有些火大，也见不得夫人这样逼迫儿子，不由得站在杨辉这边，“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吃顿饭，你就不能让孩子安安心心地放松一下，他已经够辛苦了。” “他辛苦？”县令夫人更恼火了，心下对裴烟更不喜，话说得也很重，“他要是辛苦的话就不会在诗词大会上连个名次都拿不到，还有他的眼睛刚刚在往哪里看。那个裴烟也不是个好东西，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出来抛头露面，学的一身的歪风邪气。” “陈茹。”县令很生气，白胖的脸皱成一团，小眼睛眯着，严厉地叫着夫人的名字。 陈茹被他这个模样吓了一跳，但她也很生气，不过反驳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就对了，“我说得难道有错吗？” “何止有错，简直是大错特错，安西府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西北就是这个模样，征兵的时候死了多少人，城里城外的又有多少寡妇，女子要不抛头露面，那么一家子都得饿死。” 县令看着儿子在这里，他本不想跟陈茹吵，但有些话得说清楚，要不然留着都是祸患。 “还有你知道裴烟做了多少事吗？你又知道那些事意味着什么吗？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多少寒门学子感恩她仁义，你再去看看上阳村的人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其他村的人又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要以你井底之蛙的思想来衡量她做的事。 作为济安县的父母官，我巴不得每个村都能出一个这样的人，这样我天天躺着什么都不干都有政绩。马上冬天就要来了，饿死的冻死的不知道得有多少，府衙的账上能有几个子，我还巴不得裴烟能出钱出力，你倒好，偏偏要给我添乱。” 骂了妻子也不能落下儿子，县令又转向杨辉，“还有你，我刚才跟你娘说的这些你听见了吧。你觉得你能配得上裴烟吗？你看她你不觉得羞愧吗？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得有点儿自知之明，别天天窝在房里死读书，多出去走走看看，写文章时心里才有东西，过几天我要去上阳村走一趟，你跟着我去。” “我知道了，爹。” 杨辉被县令骂得都不敢抬头，她本就被陈茹养得胆小，爹娘吵架他心里更慌了，自然是他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能去上阳村他还是打心底里高兴的，他总算能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了。 直到县令他们一家三口吃完裴烟都没有再进去，那些话她在门口都听到了，县令的态度正是裴烟想要的，只要官府不给她使绊子，多花点儿钱就当是缴税了。 至于县令夫人，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裴烟也不想跟她计较，索性她也不是跟内宅妇人打交道，别撕破脸皮看在县令的面上她就可以供着。 第117章 我来处理 第117章 我来处理 林府，林博南面色阴沉，下首站着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半晌，他转身怒问，“小江和小河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小厮的牙齿都在打颤，上一个当值的尸体还是他去埋的，“不过两位公子是从县里回去才出的事，应该，应该跟咱县里没有关系。” “你给姑奶奶去信，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江河和江海是知府唯二的男丁，要是出了事他们谁都担待不起知府的怒火。 不仅林博南收到了消息，乔枯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她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江家两兄弟绝不会没事，不被吓死都是他们运气好。 但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给姑娘讲，毕竟他不只是送了一只手，她还多加了一些东西，挑的时间也很容易让人遐想。 思虑再三，乔枯还是把江家两兄弟被吓出毛病的事给裴烟讲了，她是主子，就算这事自己办得有点儿失控，她也得知道。 这事交给乔枯后裴烟没再关注，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他们俩会被吓魔怔了。 “姑娘，这事江家瞒得也挺严实的，要不是府城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了，江家的那个姨娘去庙里拜佛，可能我还打听不到。” 裴烟在想，江知府知不知道这两兄弟干的事，要是他不知道，这事就跟他们没关系，要是知道的话，那她得早做准备。 苏颂给齐氏和苏长明买了东西要回家，他来问裴烟去不去。 裴烟正为这事发愁，主要是她手上没人，连个稍微隐秘的消息都打听不到，这不苏颂就来了。 “哥哥。” “怎么了？”苏颂坐在她对面，“店里生意不好？” “不是。”裴烟摇头，“你知道林博南的那两个侄子雇人刺杀过我吧？” 苏颂摇头，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把乔枯和严桢给裴烟时他就吩咐过，以后只需要认她为主子。 “就是宣德书院的学子回府城前的事，不过幸亏乔枯和王江都在，除了吸入迷烟，也没人受伤。我总不能雇杀手把他们都给杀了吧，就让乔枯给他们送了断掌，可没想到乔枯做的有些吓人，然后他俩没挺住，被吓傻了。” “江勇知不知道这件事？” 裴烟托腮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让人查查。”苏颂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发，安慰道，“不要忧心，我来处理。” “谢谢哥哥。”裴烟很有自知之明，这事凭她很难办好，有人帮她不会傻到拒绝。 “谢什么。”苏颂对着裴烟笑，着实好看极了，“这事本来就跟醉仙客有关，要不是因为我们，林博南也不会扒着你不放，应该我向你道歉。” “那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嗯。”苏颂点头，“扯平了。所以我要回家，你要一起吗？” “一起，我也好几天没见爹娘了。” 然后苏颂就看着裴烟往马车上开始搬东西，吃的喝的布料…… 再看看他买的，他觉得回去后自己又会挨骂。 第118章 苏颂教学 第118章 苏颂教学 裴烟的马车外表看起来不起眼，但内里布置得很舒服，尽管如此，乡村小路还是很颠簸。 在半路遇到了好几个村里的孩子，都是在虞山书院读书的，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裴烟让他们上了车。 “妞妞姐姐，小颂叔叔。”孩子们都很有礼貌。 虎子跟裴烟比较熟悉的，说话也很亲近，“我们今日休沐，但过几天要窗课考核，得回去好好复习。要是我有不会的课业可以问小颂叔叔吗？” “可以。”苏颂点头，然后没了下文。 裴烟看了一眼苏颂，又看了一眼虎子，暗叹一声，接着话头打圆场，“虎子要是有不会的尽管来问，但你小颂叔叔比较忙，大多数时候会不在家。” “那我现在就有不会的，可以问吗？” 爷爷说小颂叔叔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以后是要做大官的，跟着他学一定没错。 “嗯。”苏颂点头，把桌子上的书拿开，虎子见状，赶紧拿出自己的课业摆上。 “哪里不会？” 虎子指着书本说，“这句话，我背不出来，今天都被先生打手心了。” 苏颂看了一眼，裴烟在他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再看虎子眼巴巴的期待模样，裴烟拉了拉苏颂的袖子。 苏颂问，“虎子，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马上就要六岁了。” 六岁了啊，苏颂不解都六岁了，为什么连这个都背不会，但别人家的孩子他也不便多说。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苏颂先读了一遍，然后问，“字都能认全吗？” 虎子快速地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小颂叔叔，我还没有认全。” 苏颂愣了一下，裴烟觉得幸亏他话少，要是毒舌一点儿，虎子怕是得厌恶读书了。 苏颂耐着性子说，“背书之前得熟读，还得理解文章的意思。我先给你讲一遍。” 他看向其他的几个小孩，“你们会背了吗？” 一个二个地都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苏颂干脆带着一起讲解，“它的意思就是做人得先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其次要谨言慎行，信守承诺，广泛地爱护民众，亲近有仁义道德的人，要是做到这些后还有余力的话，再去学习书本知识。都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他们都猛点头，“小颂叔叔你讲得可真好，比我们先生讲得都要好。可惜先生要求我们背会后才会讲解意思。”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苏颂一本正经地教导，“背诵之前先把字认全。” 把这些小孩送回家后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裴烟问，“哥哥，你小时候启蒙时也是这样吗？” “不是。”苏颂眉头轻皱，尽量委婉地说，“我从四岁开始启蒙，五岁时已经可以熟背诸子百家的文章，六岁时开始接触诗词歌赋。” 苏颂没再继续，裴烟已经被打击到了，人跟人还是不能比，她四岁时还在学一加一等于几，他果然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你在书院讲课时会不会觉得他们很笨？” “不会。”苏颂摇头，“每个学子的生活环境和看待事物的方式都不同，所以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朝政策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有些人不适合科举，但可以在其他方面大展拳脚。跟他们相比，我只是比较会读书。” 裴烟还想说点儿什么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齐氏开门出来，“你们俩咋一起回来了？站在门口干嘛？赶紧进来。” “哦好。”裴烟赶紧上前，抱着齐氏的胳膊撒娇，“娘，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还有新出的花布，你看看可以做成什么样的衣服。” “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我跟你爹两个人又能用多少。”齐氏佯装不高兴，“你们赚钱不容易，要省着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第119章 建猪肉脯加工厂 第119章 建猪肉脯加工厂 他们俩各自都忙，在家里住了一晚就得走了。 裴烟刚到店里严桢就来了，他是带着上个月的盈利来的。 “姑娘。”严桢的娃娃脸上满是笑意，语气轻快极了，“上个月来了好几批客商，订了许多猪肉脯要带走，大华叔他们没日没夜地做，这才够量。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上个月的盈利是往常的三倍多。” 裴烟查完账，看着厚墩墩的银票，心里的安全感蹭蹭蹭得往上涨，这笔钱来得可真是时候。 “大家都辛苦了，上个月的奖金都翻倍。”裴烟对待底下的人从不吝啬，看到猪肉脯这么受欢迎，她萌生了更大的想法。 养猪场来年还得扩建，光靠食客居也占不了多少市场，要是在上阳村建一个猪肉脯加工厂，小摊贩可以在加工厂批发拿货，然后再卖出去赚取差价，这样她可以省去很多的人力物力。 说干就干，裴烟刚来没多久又出城了，她去村长家时他们正在吃午饭。 桌子上有菜有肉，虎子碗里满满的一大碗白米饭。 裴烟把她的想法给村长说了，村长没意见，他现在已经躺赢了，裴烟说什么他就干什么，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偶尔都能吃上白米饭和肉了。 按裴烟说的，这得需要很多的猪肉，可这不马上就变天了，这猪也得保暖。 村长的忧虑也有道理，可裴烟不懂，她连农村都没有待过，所有的了解全部来源于书本，到这种时候也不敢独断专行，然后村长很利索地把养猪场的所有召集到一起开会。 他们都在西北这鬼天气下活了三四十年，对保暖相当有心得，养猪场从修建到现在都是他们在操办，对各种细节也比较熟悉。 众人集思广益很快就想出能实现的措施，裴烟很放心他们，把上个月的工钱和奖金交给村长，走时还不忘给大家打气，“养猪场的事就辛苦各位叔叔伯伯了，工钱和奖金我已经给村长叔了。” 不仅有工钱，干得好了还有奖金，有时候奖金比两个月的工钱都要多，众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真正地把养猪场当成了自家的产业在干。 裴烟本打算年后再把火锅店往府城开，可现在手里有钱，放着又不能生财，只有投入生产才有源源不断的进账。 她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真想立马带着乔枯去府城开拓市场。 可府城不比济安县内，它山高路远，只有她们两个人去不安全。 “乔枯，咱们去趟府城，顺便去趟王江那里，我问他借几个人。” “是。” 王江没想到裴烟会这时候过来，因为有苏颂提前吩咐，他毫不犹豫就叫了三个人过来。 裴烟也不占他们的便宜，知道他们缺钱，她就给钱，“护着我去趟府城，镖局什么价我就给你们多少银子。” “谢裴姑娘。” 三人抱拳行礼，回话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裴烟出行的马车很大，里面应有尽有，外面是牛三在驾车，其他人都跟她坐在里面。 他们出发时天已经半下午了，应该是要连夜赶路了，明天早上应该能到府城。 裴烟从食盒里拿出卤味、猪肉脯还有糕点分给所有人，“辛苦你们了，今晚我们可能吃不上晚饭了，先吃这些垫垫，等明早进城以后我请你们吃好的。” “谢裴姑娘。” 其实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美味佳肴，都是攒钱才能吃得上的，没想到跟着裴姑娘出来不仅有钱拿，还有好东西吃，这一趟出来得值了。 第120章 找狗大帮忙 第120章 找狗大帮忙 牛三他们三个人换着驾车，在天亮时赶到了府城。 裴烟带着他们去了府城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然后去了镖局。 裴烟对守门的人说要找狗大，他们是胡镖头介绍来的。 守门的人狐疑地看了裴烟一眼，还是进去通报了，他很快就出来了，“姑娘，总镖头请你进去。” 狗大跟胡镖头很像，都是典型的北方汉子，浓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粗眉倒竖，看着很凶，但性格很爽朗。 “我听老胡提起过你，你做的猪肉脯是这个。”狗大对着裴烟竖起大拇指，“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裴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找人帮忙，她说，“这不早就听胡镖头说您仗义，我心生敬佩，这好不容易来趟府城，就想过来拜访。这不山里养了一群猪，现在正是吃肉的时候，我就做了一些猪肉脯，顺便带些给您尝尝。” “那我可是有福了。”狗大也有自己的心思，“你这猪肉脯现在有多少？” “不瞒您说，济安县不大，人也不多，猪肉脯卖不掉多少，我这才想着来府城转转，看看能不能买一间铺子在城里卖。” “那你今天可算是来对了。”狗大一拍桌子，茶杯惊得在桌子上跳了跳，茶水漾出半杯，他说，“府城徐家春风街的铺子要出售，他们要举家搬到京城去，委托我门镖局护送，我们的人还没有出镖，铺子应该还没有卖掉，你要是想要，我去给你问问。” “那真的太谢谢您了。”裴烟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她本想着狗大在府城多年，认识的牙行应该不少，给她介绍一个靠谱的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没想到他直接给送到西了，省去中间商赚差价，她又能节省一笔了。 “可先别谢我。”狗大摸了把络腮胡子，指了指外面的兄弟们，“裴姑娘也看到了我这些兄弟们各个都是大块头，吃得也多，每次出镖其他的暂且不说，这个吃的东西就很受罪。既然你都要在府城卖了，那每日也给我们镖局送一些，你放心，你卖价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您这也太见外了，都是自己人，镖局一次性买得多，怎么能跟散户一个价。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最公道的价格。” 跟狗大谈好猪肉脯的价格，又跟他约好明日见面的时间，裴烟带着人离开。 在路过当铺时差点儿被推搡出来的人撞到，乔枯快速地扯开眼前的人，护着裴烟。 当铺的人还在追着人羞辱，“就你拿的那个破玩意儿也敢要五两银子，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粗布长袍的男子满脸郁色，恳求道，“我这是传家的东西，要不是家里母亲急病需要看大夫，我也不想拿先祖留下来的东西出来当，你们给个方便吧。” 当铺掌柜跟在小二身后出来了，他背着手，扬着两撇山羊胡子道，“你这东西就值一两银子，看在你读书人的份上我给你一两五钱。” “这……” 男子被气得脸红，终究是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裴烟对着乔枯耳语几句，让她上前去打听，等安顿好了去前面的客栈找他们。 第121章 救读书人于急难 第121章 救读书人于急难 裴烟刚吃完晚饭，乔枯带着街上巧遇的男子来了。 “姑娘，搞定了。”乔枯对着裴烟低声说，然后才招手让男子进来。 “裴姑娘。”廖寒云对着裴烟行了一个书生礼，“您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要是有用着在下的时候，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廖公子请坐。”裴烟扬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乔枯给他倒上茶水。 裴烟说，“据我所知，廖公子今年二十又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没有继续考学的打算？” “没有了。”廖寒云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苦涩，短短几年，他就被金钱压弯了脊梁，“裴姑娘，考秀才是家父遗愿，但在下没有凌云壮志，就想守着几亩薄田安稳地度过余生。奈何家母突患恶疾，寻医问药数年，家产悉数变卖，现如今要不是裴姑娘心善，连这个祖宗留下来的念想都保不住。” 裴烟把乔枯之前给她的欠条放在桌子上，问廖寒云，“既然你没有继续科举的打算，那我给你一个做工的机会。” “裴姑娘请说。” 廖寒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裴姑娘想让他干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我是济安县上阳村人，村学里缺个私塾先生，你愿意去吗？” “愿意。”廖寒云有些惊喜，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做不了重活，但给村里的孩子启蒙不在话下，不过他还有个不情之请，“裴姑娘，家父离去后，在下与母亲相依为命，村里有适合我们母子俩落脚的地吗？” “这个你放心，住处村里都会给你安排好的。济安县也有路氏医馆，大夫的本事不比府城的差，你可以就近照顾令慈。” “那在下多谢裴姑娘。” 廖寒云起身给裴烟行了一个大礼，把欠条又重新推到裴烟面前，神色郑重，“裴姑娘能救在下于危急当中已经是大善了，在下不能得寸进尺，等发了工钱还了裴姑娘，在下再拿回这张欠条。” “行。”裴烟也没墨迹就收下了，“乔枯，明早把廖先生和老夫人送到上阳村，该交代的给村长交代清楚。我要在府城待一段时间，你不用急着赶路。” 听到乔枯的来意，村长着实很欢喜，他惦念村学好久了，但教书先生哪是那么好找的，他没想到裴烟会顾及到。 村学是一直在打扫的，里面很干净，烧上炕就可以住下了。 即使如此，村长还是忙不迭地安排村里的妇人把村学又打扫了一遍，他搓着手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廖夫子，您看这样还可以吗？” “村长太客气了，这样已经很好了。”廖寒云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优待，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是拿了钱的。 乔枯还有事要交代村长，“村长叔，我们家姑娘说让您统计一下要读书的孩子，趁着这过年时间先把笔墨纸砚准备好，等来年春日我们村学就要正式教书了。” “好好。”村长赶忙应下，要走的脚步却顿住了，他有些犹豫，以前都是在村学说事的，现在有廖夫子在…… 看村长这个模样，乔枯先廖寒云开口，“村长叔，您去通知村里人，我跟廖先生在这里等着，把孩子们都带过来，顺便让廖先生先见见，心里有个数。” 第122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22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晚上裴烟洗漱完刚要歇息，门就被敲响了，“妞妞，是我。” 听到是苏颂，裴烟才敢打开门，“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裴烟已经换下了白天出门的衣服，穿着自制的棉布睡衣，样式奇怪，但从脖子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苏颂问，“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啊。”裴烟让开位置让苏颂进来。 刚坐下，门又被敲响了，店小二在外面喊，“裴姑娘，我是小武。” 今天晚饭吃得比较早，沐浴前裴烟让小武帮她买了些夜宵，刚送过来。 看到苏颂，小武多看了两眼，搓着手看向裴烟问，“裴姑娘，您说的那个事什么时候开始？” “我明天把宣传单给你，店里来客人了你就帮着宣传，只要你介绍的客人有一个订货，我就给你一百文。” “好嘞好嘞。”小武笑得眼尾都出了褶子，对待裴烟更加热情了，“裴姑娘，那您先忙，要是有啥需要就叫我。” “好。”裴烟把吃食拿进去，有西北特有的烤饼，有馄饨，还有菜疙瘩。 裴烟本来挺饿的，但看着这瓷实的饭菜，她感觉已经饱了。 苏颂微微勾唇，觉得裴烟瘪嘴的模样有些可爱，“吃不下吗？” 裴烟把饭菜一样一样地推到苏颂面前，情绪不佳，“本来有些饿，但这饭菜实在是吃不下去，早知道我就跟小武说好要买哪些了，可我对府城不熟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说实话，苏颂也吃不下去，这个点吃这些得撑一晚上。 但看裴烟的模样着实可怜，苏颂问，“想出去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裴烟有些犯懒，但又确实想吃点东西，要不然今晚会一直惦记着，纠结再三，点头同意了，“那你等我换件衣服。” “好。”她穿这个确实惹人注目，苏颂去外面等。 裴烟本以为苏颂会带她去那种藏的很深又很好吃的街边小店之类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宣德书院的后山。 刚开始路还挺好走的，但慢慢得山路对裴烟就不是很友好了，苏颂伸手，“还要走一段路，你牵着我的袖子走。” 裴烟也没矫情，伸手就抓住了，她很好奇苏颂带她来这里吃什么。 越走越宽敞，裴烟竟有种“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感觉，她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 “小时候经常来。”苏颂说着也有些感慨，勾唇浅笑，“刚开始练武时总跟师兄比赛谁打的猎物多，后来才发现他一直让着我。” 苏颂带着裴烟在一块极好的坡上站定，这里可以赏月，也可以看日出。 苏颂去打猎，裴烟在周边捡柴火。 “妞妞。”苏颂从山里出来，裴烟抬头望过去，月色仿佛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辉，他单手拎着野鸡和兔子，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又像是踩着七彩祥云的王子，裴烟的心口猛地跳了跳，她下意识地快速伸手按了按，喉头滚动。 “捡了这么多的柴火！”苏颂语气里带着很轻易就能察觉得到的赞扬，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盛世美颜带给裴烟的冲击。 裴烟“嗯”了一声离他远了一些，苏颂把猎物放在地上开始生火，然后才去处理野鸡和野兔，“妞妞，你先在这里烤会儿火，不要乱跑。” 裴烟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半晌才憋出一句，“……好。” 第123章 江勇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123章 江勇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颂烤肉的手法很专业，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这事。 裴烟本来是有些饿，但苏颂烤肉时油刺啦刺啦地滴在火堆里，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诱人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裴烟又觉得她像是没吃晚饭一样，她一个人都能吃完一只烤鸡。 苏颂被她眼巴巴地盯着的馋样给逗笑了，拿匕首切了一块野鸡肉给裴烟，“小心烫，尝尝熟了没？” 野物带着独特的鲜香，就算是只放点儿盐也好吃到不行，不是十成熟，但这个熟度刚好，裴烟有些遗憾，“早知道你带我来烤野味，我就带壶酒了。” 苏颂翻烤野味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显然想到了上次醉酒的经历，“要是觉得好玩下次再来，你还可以带上你喜欢的调料。我们以前过得有些糙，烤野物时只放盐。” “只放盐能保证食物原本的味道，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裴烟觉得这样的经历很奢侈，她跟苏颂都很忙，且西北马上就要变天了，偶尔一次还可以，哪能想来就来。 “哥哥，江家的事如何了？” 苏颂给裴烟撕了一整只鸡腿，然后才说，“江家两兄弟从济安县回来后没有见过江勇，出事后林姨娘也只当是他俩身上沾染了邪祟，她请了巫婆来跳大神。发现没用后才给江勇说，他请了常给自己看病的大夫，本来控制住了，没想到会反复，现在他俩的情况不好，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除了这些，苏颂还从那个大夫身上查出不少的东西，但这事牵扯太大，他就没给裴烟说。 “江勇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的事诛九族都不为过。我们在查，他肯定会有所察觉，忙着销毁证据还来不及，没时间顾及到江河两兄弟，江夫人恨不得他们就此毁了，不会插手此事，林姨娘深宅夫人不足为惧。你来府城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事跟你没关系，江勇也找不到你的麻烦。” “谢谢哥哥。”裴烟真诚地道谢，把苏颂递过来的鸡腿推回去，“我已经吃了一只了，这只留给你吃。” 苏颂也没再劝，野味就是吃个新奇，一只鸡腿而已，他俩谁都不缺。 “明天需要早起吗？”苏颂问，“这里的日出非常漂亮。” 裴烟垂眸回想前半生，她竟没有看过一次日出，本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竟然没有做过，裴烟立马下定决心，“下午约了房东两夫妻吃饭，上午没事，可以补觉。” “好。”苏颂往火堆里添了柴火，把外衫脱给裴烟，“穿着御寒，山上半夜还是很冷的。” 裴烟突然想起一件疑惑很久的事，苏颂穿得也不厚，他把外衫脱给她，那他不冷吗？ 还是真的如武侠小说所着他们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 裴烟好奇，也就顺嘴问了。 苏颂奇怪地看着她，“你平时看话本子吗？” “偶尔看。” 裴烟对大周不了解，会抽时间看些地理杂谈、游记之类的，当然也接触过话本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目十行、匆匆扫过。 第124章 展示内力 第124章 展示内力 那就怪不得了，要是看了那些酸唧唧的话本子，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奇怪。 苏颂手上拿着拨火的木棍，它长得很直溜，裴烟专门挑出来当烧火棍的。 “看到前面那颗大树没？”苏颂问。 裴烟不明所以地点头，虽然离得挺远，但她的视力很好，自然是看到了。 “看好了。”苏颂话音刚落，手中的木棍像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入了树干中。 裴烟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颂，喃喃道，“还真的存在内力这么玄乎的东西啊。” 苏颂伸手揉了揉裴烟的头发，好笑道，“以后少看些话本子，那些都是瞎编的。” 裴烟点头，她知道啊，但有些确实很好玩，她分得清小说跟现实。 夜间裴烟眯了一会儿，苏颂一直守着火堆没睡，还要时不时地把裴烟歪倒的头给扶正，或者帮她擦擦口水。 苏颂盯着远方的天际，在日出的前一刻拍了拍趴在他的膝盖上睡得正憨的裴烟，“妞妞，醒醒，看日出了。” 圆日仿佛是从远处的山脚下钻出来的，刚开始缓缓地往天边移动，接着速度越来越快，以它为中心，光芒向四周散射，壮丽宏伟，震撼心弦，裴烟不得不臣服于大自然的魅力。 沐浴在日出下，裴烟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星星，皮肤干净到都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苏颂侧头盯着看了许久，他问，“好看吗？” “好看啊。” 真是漂亮极了，再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都比不过大自然的馈赠。 “是很好看。” 两人回去时已经是辰时一刻了，小武看到他们两人从外面进来，狐疑地朝楼上看看，问，“裴姑娘，您这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有些事要办，半个时辰以后你上来拿宣传单。” “好嘞。”听到正事，小武也不好奇了，总归跟他的关系不大。 苏颂本来是送裴烟回来的，但看她这模样，暗叹一声，跟着她上楼进屋。 他是帮裴烟抄过广告词的，对这行驾轻就熟，问道，“需要抄多少份？” 裴烟立马就懂了苏颂的意思，“需要的不多，三十份就够了。” 她边给苏颂准备笔墨纸砚边说，“暂时先要三十份，我让小武试试水，后期可能还需要更多。” 裴烟给苏颂讲了猪肉脯加工厂的计划，还讲了之后的打算，“等府城的火锅店走上正轨后我打算去大金看看，买几头牛试着做牛肉干，还有吃火锅也需要牛丸、肥牛、牛蹄筋……反正整头牛浑身上下都是宝。” 裴烟说起这些事时满眼都在放光，苏颂边写边听，还时不时点评，“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朝廷已经批准大金与大周通商，来西北的客商不少，你的东西好，又耐放，肯定很好卖。” “我也是这样想的，客商肯定要吃饭住店，酒楼客栈是个好地方，但我又不能贸然上去就跟人家说你要不要猪肉脯，所以找店小二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多花些钱，但效果也同样值得。” 第125章 府城的火锅店 第125章 府城的火锅店 苏颂和裴烟把宣传单抄完交给小武后，她就休息了，睡醒后又赶去不远处的酒楼见房东两夫妻。 乔枯再次到府城时裴烟已经把事情谈妥了，他正在跟卖主两夫妻吃饭，两夫妻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保养得挺好，实际年龄应该要比这大。 乔枯没有过去，自顾自地找了张桌子坐下，招手点了几个菜，过了一会儿牛三来了，乔枯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待在姑娘身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大哥跟二哥都看着呢，能出什么事，再说刚才主子也在，应该刚走不久。”牛三拿了一双筷子，凑合着垫巴垫巴，“还有人有三急，我得去茅房方便，总不能……” 乔枯瞪着牛三，“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不说了不说了。”牛三妥协，“都在裴姑娘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改掉你这副喊打喊杀的性子。” “要你管，赶紧吃，吃完去结账。” 牛三傻眼，举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你没结账？” “你说呢？”乔枯咬着牙瞪眼问。 吃完饭，裴烟把自己带来的猪肉脯给卖主夫妻俩装了两份，乐得他们的嘴都合不拢。 “小裴啊，以后去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做东请你好好地玩玩。” “好，一言为定。” 裴烟也挺喜欢这对温和大气的夫妻，再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人总是爱听好话的，“伯父、伯母，要是猪肉脯喜欢的话，可以托人给我捎个信，我拖镖局的人给你们寄过去。” “好好，小裴真是个好孩子，要不是我家里孙子还小，我真想把你拐来当我的孙媳妇。” 裴烟：“……” 老夫妻俩这次去京城就是帮着儿子儿媳照顾孙子的，他们刚刚还说，他们孙子今年六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把夫妻俩送上马车，裴烟才问乔枯，“事情办妥了？” “嗯。”乔枯点头，“住处村长都安排好了，村里的小孩子都报名了，就等着过完年正式开始了。” “有女孩子吗？”裴烟有些期待。 说起这个乔枯就觉得新奇，“有，还不少呢。姑娘，除了京城有女学，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地方会送女子上学的。” 因为女子也可以赚钱啊，李兰兰帮着她登记的事村里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只要给一个机会，女子未必不如男，对村民的反应，裴烟还是挺欣慰的。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裴烟回客栈的房间就开始收拾行李，等收拾好才对着乔枯说，“我在古楼大道租了个小院，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了。明天你去把满叔他们接过来给店里做几张桌椅，规格按照济安县的来。” “是，姑娘。”乔枯没什么意见，她独身一人惯了，现在跟着裴烟，自然是主子在哪儿她在哪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府城的火锅店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开业。 在开张前一天，裴烟给宣德书院的各位先生、来过济安县的诸位学子以及生意上有往来的人都送了请帖。 除了这些人，给济安县那些有交情的人也送了，只不过山高路远，这些人来不来随意，但请帖她不能不送。 第126章 支援南地 第126章 支援南地 府城火锅店的大厨和小二都是在人牙子处买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小伙，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穿着统一的工装，齐齐整整，赏心悦目。 裴烟把二楼全部做成了雅间，尽头的一间照例是她的，装修摆件的风格都是她喜欢的。 她把小桌子放在卧榻上，包着毯子正在盘账，为了开这家火锅店，她手上流动的银子都投进去了。 裴烟派乔枯去接齐氏和苏长明，而且马上就是小年了，裴烟想跟父母一起过，她打算让他们在府城多住一段日子。 苏颂自然也知道裴烟的火锅店要开张的事，可他被京城传来的密函绊住了手脚。 苏颂好不容易处理完，叶书又进来了。 “主子，叶锦的密信。” 苏颂依次比对着翻译，惠元帝秘旨命令周权将军拨兵支援南地战争，军备和粮草由朝廷准备。 果然还是来了。 周将军把叶锦叫到跟前问他有什么办法，叶锦提议周将军遵循皇命。 也许是这次跟大金打仗时叶锦的表现实在是突出，周将军很在意他的看法，跟帐中亲信商议了一下午，最后决定出兵支援南地。 “去跟罗统等人说一声，让他们跟着大军去南地，随时听命，支援叶锦。” “是，主子，属下告退。” 管家进来给苏颂添茶水，“公子，我炖了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碗？” “不了。”他没有胃口。 管家眉头皱紧，佝偻着腰身往外走，公子这样熬，身子怎么遭得住哟，可惜他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也照顾不了公子几年就得去找老太爷了。 没隔多长时间，管家端着一碗鸡汤进来了，他什么话都没说，把碗放在桌子上就走，苏颂看着怀叔驼起的背，发白的头发，心头也不好受。 怀叔是曾老的书童，他一生无儿无女，是看着先太子和苏颂长大的人，曾老走后，他一下子老得不成样子，要不是心里还有惦记，怕是早就去了。 一碗鸡汤很快就见了底，苏颂也没尝出个滋味，他把最近探子传来的消息都梳理了一遍，但陵川候府的众人都庸庸碌碌、无大作为，这次大公子能得这个押运粮草的差事还是大理寺卿举荐的。 大理寺卿龚子棋，先帝二十五年进士，下放到东临府历练，正元三年调到京城，正元七年提拔为大理寺卿。 他平时跟陵川候府也没有私交往来，看着就像是随口提了一句，但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韩老将军是朝中肱骨，戎马一生，驻守南地边界数十年，会是谁想要他的命。 东临卫氏、安西云氏、陵川候府、大理寺卿、韩老将军……大周建朝几十年，高官显贵的势力盘综复杂，各种姻缘亲情纠葛缠绕，谁家跟谁家都能扯得上关系，可韩家一直是中立的一方。 再说，当今在位十一年，身强体健，剩下的皇子们也羽翼未丰，远没有到争权夺位，拉拢朝臣战队的白热化阶段。 “闵允，查一下大理寺卿的家人，尤其注意有没有人跟陵川候府来往密切。” “是，主子。” 第127章 借宿相遇 第127章 借宿相遇 苏颂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骨，但府城还得去，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到时城门都落匙了。 一行人只能找附近的村子借宿，没办法，西北的这个天气，风吹在身上像是刀刮一般，要是在外面待一晚上，他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得病一场。 苏颂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黎蕤。 四年前，他们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了解得并不多。 “苏公子。”黎蕤点头示意，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没有动身。 他也很惊讶，但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学会喜形不露于色，更何况西北鱼龙混杂，他一个外来的商户总得小心些。 “黎少东家。”苏颂颔首打招呼，然后坐在剩下的一把椅子上。 村长看他们都认识，搓着手看向苏颂和黎蕤，这两个看着像是能做主的，“二位公子，家里的炕不够，你们带来的人我安排到别家去，你们看怎么样？” “劳烦村长了。”苏颂没意见，他们进村就找到了村长家，虽说给了银子，但贸然打扰人家已经很抱歉了，不至于在这些事上为难人。 黎蕤更没意见了，他们一直在赶路，也一路都在借住，能有个避寒的地儿就很满足了，也不挑在哪儿。 两人半生不熟，一人占了一半炕，但又没到睡觉的时间，沉默着也尴尬。 “苏公子生长在西北，对这块地方怎么看？” 苏颂正在想着明天见了爹娘要如何解释，就听到黎蕤问出了一句这么……像是科举策论的题目，这让他怎么说？ 苏颂干脆坐起身，包着被子靠在墙上，今晚的月光很亮，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黎蕤的神情，可惜他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像是冻僵了一样。 他跟黎蕤不熟，但黎氏布匹还是挺有名的，黎家上下几代都是纯纯的生意人，没有一个做官的，但他猜不透黎蕤这句话的意思。 “黎少东家，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书生，我的看法重要吗？” “曾老名满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得他两句教导不成，却偏偏是你入了他的青眼，这足以说明你不是等闲之辈。” 黎蕤的目光有些沉，他的轮廓线条锋利，就算是躺着，气势也很迫人。 更何况他还穿着一身黑色，苏颂这是第一次见到里衣都穿黑色的人，要是他闭眼躺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所以呢？”苏颂完全不按照黎蕤的猜想走，问得过于摆烂。 黎蕤一噎，他跟苏颂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他虽不是很健谈，但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这才几年没见，怎么说话这么刺？ 他本意很纯粹，就是想了解一下西北这个地方。 黎氏的布匹生意做得很大，卖得都是绫罗绸缎，做的是贵人的生意，从来没有涉及过西北和南地，主要是这两个地方穷，但此次西北边境跟大金通商，他觉得这是一个扩大生意的机遇，但这又是一个是黎氏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多打听些是必要的。 第128章 夜遇毛贼 第128章 夜遇毛贼 黎蕤也坐起来，学着苏颂的模样裹着被子靠墙坐着，两个人的气场都很强，黎蕤到底是外来户，他放缓了语气，“苏公子你不要误会，我别无他意，一心奔着做生意。大周跟大金通商是皇上恩准的，消息也传开了，最近应该有不少商人在往西北赶。” 黎蕤的意思是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苏颂不要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他就是个生意人，跟其他的扯不上关系。 “嗯。” 黎蕤：“？？？” 就这？ 苏颂没再理会黎蕤，自顾自地躺下了，他得养足了精神，明天要好好地表现。 夜半时分，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苏颂和黎蕤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的，他们刚下炕，外面闵安已经在敲门了，“公子，是偷盗的小贼。” 闵安把人捆着放在院子里，看穿着是个十来岁的男子，两根脚趾头还在外面露着，满脸脏污，几乎看不清长相，瘦得跟个小鸡仔一样。 苏颂不想多生事端，想让村长来处理，但地上的毛贼挣扎了起来，村长看了看苏颂，又看了看黎蕤，在他们两个面前他还真的不敢摆村长的谱。 看他们两个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村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你是打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偷东西？” 闵安拿开小毛贼嘴里的布巾，伸手摁着他的肩膀，“仔细说。” “我不是偷东西，我就是想拿一个馒头。”小毛贼说得很急，“我不白拿，我可以帮你们干活，我有力气。” 看着他瘦弱的模样，村长实在是不知道他能干什么活，“你是打哪里来的？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压到祠堂里打五十大板。” “我是寒门关脚下陈家村人，我叫陈瓷，我爹以前是县里跑镖的，不信你们去问府城的狗大。大金入关后烧杀抢虐，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我跟弟弟逃了出来，但路上走散了。我要去府城找狗大，可城门关了我进不去，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饭了，求求你们给我一口吃的，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入冬了天寒苦楚的，逃难的百姓像是牛毛一样数都数不过来，村长很容易就信了陈瓷的话，再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他去厨房拿了两个黑面馒头，“吃吧。” “谢谢，谢谢大叔。”陈瓷双膝跪地，边吃边磕头。 闵安看不下去扶了一把，“既然都是去府城的，正好一道，后半夜你就跟我们将就一下。” 陈瓷的身子僵了一下，佝偻着头向闵安道谢，苏颂多看了几眼，但他什么话都没说。 苏颂回过头就跟黎蕤的视线对上，他面无表情地跟黎蕤擦肩而过。 黎蕤是京城黎家人，跟唐家也有交情，周承赫还小，羽翼未丰，他并不想这时候跟京城的人有所牵扯。 说是一道走，一行人进了城就分道扬镳了，闵安亲自带着陈瓷去找狗大，但不巧的是狗大不在，他去裴烟的火锅店了。 第129章 我可以护着她 第129章 我可以护着她 想到主子的吩咐，闵安也不敢松懈，又带着陈瓷去了火锅店，反正到底是不是，见到狗大就知道了。 火锅店人声鼎沸，店小二忙到几乎半跑起来了，但手里的菜依旧稳稳的。 闵安看得咋舌，带着叫花子一样的陈瓷又不好进去，他找了一个有太阳的地方蹲在墙角，拉着陈瓷唠嗑。 陈瓷很累，但闵安的话特别多，他的命在他们手上，他又不敢不说，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都说了。 “哐当”一声吓了陈瓷一跳，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往他们俩面前扔了几个铜板，他应该是刚吃完火锅，身上还带着火锅味。 他摸着肚子嘴里念叨着，“怎么要饭还不知道摆个碗呢，这年头要饭都不懂得规矩，往那边看看，学学人家是怎么乞讨的。” 陈瓷真的顺着中年人的手指看了过去，不远处有四个要饭的小孩，面前摆着三个碗，三个人跪在碗后面，有一个缩在墙角，那里可以避风。 闵安被整懵了，但他很实在地捡起那几个铜板，等人走后塞给陈瓷，“拿着吧，买身像样的衣服穿。” 陈瓷：“……” 这几文钱连匹粗布都买不到。 不过好歹是钱啊，陈瓷快速地把铜板塞在胸口的贴身口袋里。 苏颂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下属被当成乞丐了，他正陪着齐氏和苏长明吃火锅。 齐氏边吃边念叨，越看苏颂越觉得不得劲，“小颂，你真的不打算再考了，妞妞的生意越做越大，以后连个能护着她的人都没有可怎么行？” 苏长明看了一眼苏颂，给齐氏烫了她喜欢吃的菜，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了，顾好自己不给他们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这可怎么行。”齐氏反驳，这事压在她心底好久了，折磨得她都睡不着，“妞妞今年十四了，过完年她都十五了，办完及笄礼就得物色人家。找个家世差的吧，配不上她，找个各方面都好的吧，我们家又没有给她撑腰的，以后挨欺负了怎么办？” 苏颂低垂着眉眼听着，等齐氏说完他抬头，很认真地开口，“娘，科考的事我心里有数，妞妞想做生意她就尽管去做，我可以护着她。” “这可怎么行，你无一官半职的怎么护着她？” 苏颂无奈，又不能直接说他在干什么，所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娘，妞妞才十四岁，还小，太早怀孕生子会减损女子寿命，所以她不着急嫁人。” 齐氏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锅里，苏长明帮着给她捞筷子，齐氏问，“小颂，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先生身边的大夫说的，他曾经是太医院院首。” 听到是太医说的，齐氏一下子就相信了，但，“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是妞妞过了年纪还不成亲，会被人说闲话的。” “娘，要是遇不上良人还不如晚几年再成亲，妞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肯定也有她自己的打算，我们不能强求。” 第130章 催婚 第130章 催婚 裴烟进门刚巧听到苏颂的话，虽然没听完全程，但她已经能猜到主题了，她在想现在退出去还来不来得及，可齐氏没给她这个机会，朝她招手，“妞妞忙完啦，赶紧过来吃火锅，你爱吃的我都给你留着没动。” “娘，你们不用给我留着，不够让人再上。” “嗯好。”齐氏嘴上答应着，但没往心里去，“妞妞，娘问你，你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没有。”裴烟赶紧摇头，生怕齐氏乱点鸳鸯谱，她只想赚钱，情情爱爱的事对她来说只是牵绊。 齐氏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妞妞还小，应该没想到婚嫁。 “你不着急。”齐氏边给裴烟烫菜边说，“要是有中意的男子一定要带回家给我们瞧瞧，等到我们觉得可以再叫媒人上门提亲。” 裴烟没想到她娘的思想还挺先进的，不过她求之不得。 “嗯，娘，你放心，要是我有中意的男子我一定第一个带给你看。你跟爹也赶紧吃菜，不够了再加，今天我准备了很多的菜，一定够吃。” “好好，你也多吃些，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我看你瘦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给累没了。” “娘，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好好歇歇，很快就可以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裴烟的碗里都快要满了，她赶紧说，“娘，我这些够吃了，剩下的夹给哥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补。” “小颂也多吃点。”齐氏也给苏颂夹菜，“你这段时间在忙啥？怎么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你的人。” 苏长明扯了扯齐氏的袖子，“孩子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哪能天天待在我们身边。” 被苏长明一打岔，齐氏又转移了话题，“妞妞那里的房子我已经打扫好了，给你也留了一个屋子，你来府城了可以来住。” 苏颂感觉他像是这个家里的亲戚，他机械点头，“好。” 裴烟也说，“娘，我找了个做饭的大娘，以后她可以帮着你收拾家里。” “花那冤枉钱干嘛？”齐氏嗔怪，“我跟你爹还能干得动。” “娘，你跟爹对府城不熟悉，郭大娘平时可以买买菜，带你们出去转转，等你们适应了我再让她来店里帮忙。” 裴烟这样说，齐氏总算是同意了，不过还念叨着让她省着花，他们两个有钱，别再给他们买东西了。 吃到一半，小花来叫裴烟，苏颂算着时间闵安那边也该处理好了，他跟齐氏和苏长明说了一声也出去了。 闵安好不容易等到苏颂出来，他赶紧迎上去，“主子，属下向狗大确认过了，陈瓷的爹以前确实是镖局的，不过陈瓷是个姑娘家。” “嗯。” 他有过怀疑，但不过是顺道捡到的人，陈瓷是男是女他不关心，不过她也挺谨慎的，在外逃难，女扮男装总要方便一些。 “让叶锦来见我。” 昨晚陈瓷说的话苏颂听进去了，大周跟大金是在寒门关打仗没错，大周中途败了也是事实，可大金没有兵力去烧杀抢掠一个小小的村子，这明显是有人浑水摸鱼，而且瞒得还挺好。 第131章 给陈瓷找个活 第131章 给陈瓷找个活 第二天狗大就找上了裴烟，他的镖局都是糙汉子，陈瓷这样的姑娘家跟他们住在一起不方便。 听到狗大的来意，裴烟多看了几眼陈瓷，瘦得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但眼神坚毅，是个能干的。 “多大了？” “十一岁。” 还是个孩子。 正好今天元昆也在，裴烟就把他叫回来了，“这是陈瓷，今年十一岁。” “认字吗？”裴烟问陈瓷。 “不认识。”陈瓷摇头，“但我会功夫，我打小就跟着我爹学。” 裴烟看向元昆，“那资善堂女孩子的事你不方便的就交给陈瓷处理。” 看裴烟给陈瓷安排了这么一个活，狗大很感激，陈瓷的爹是镖局的老人了，却没想到死于非命，能给他的女儿找个谋生的活，也算是告慰陈爹的在天之灵了。 裴烟带着元昆和陈瓷出来就碰到了苏颂，她没想到他还没走，苏颂问，“陈瓷怎么在你这里？” “你们认识？” “嗯。” 苏颂把跟陈瓷相遇的经过给裴烟说了一遍，而且他们村的事显然是有问题的，但还在查。 “这可真是巧。” 裴烟示意元昆带着陈瓷先走，随后苏颂跟着她进了雅间。 苏颂看火锅店走上正轨了，店里的人都忙得过来，没什么大的地方需要裴烟拿主意，他问，“通商的事你准备得如何了？” “大雪封山，大金的牛羊也过不来，再说我对大金不熟悉，我打算等过完年路通了再去。” 做生意不可操之过急，裴烟稳得很，而且她手上的流动资金也不够再开拓市场。 “朝廷的政令刚颁布没多久，一切都在试探中，先紧着西北府城的生意也好。” 苏颂相信，在做生意方面，裴烟怎么决定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他是个门外汉，可以提供消息，但是不能乱插手。 裴烟也是这样想的，她又问，“哥哥，我跟爹娘今年可能不会回村过年了，你看你要？” 苏颂：“……爷爷奶奶离世得早，我们家也没有其他的亲戚，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苏颂没意见就好，裴烟放心了，现在时间还早，她要去布料铺子看看，村里做玩偶、家里人做衣服还有给做工的人发年节礼都得要。 苏颂也要尽孝，但把握不准齐氏的喜好，跟着裴烟一块，打算让她掌掌眼。 两人去了府城最大的布料店，两层楼高，底下一层有很多人。 要过年了，大家总是满怀期待的，不管平时穿得多破多烂，过年时总要扯点粗布的。 裴烟和苏颂直接去了二楼，上面的顾客就比较少了，穿得也很光鲜亮丽。 裴烟看上了一匹墨绿色的，一匹淡紫色的，墨绿色的只需要二两银子，淡紫色的卖得很贵，一匹要十两银子，不过颜色着实好看，像是浮着流沙一样，她第一眼就心动了。 裴烟又给苏长明挑了两匹布，给自己和苏颂也分别挑了两匹，其他的也买了不少。 “把这些都包起来。” “好的，姑娘，您稍等。”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个大主顾。 第132章 参军府的姑娘 第132章 参军府的姑娘 “哎，等等。”一双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摁住了那匹淡紫色的布，“这个颜色不错，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裴烟有一瞬间的懵圈，原谅她前世一般都是网购，都没有机会遇到这种奇葩，她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吗？ 裴烟都懒得理会，她看着店小二，“给我包起来。” 来的女子趾高气扬地看着裴烟，“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我说这匹布我要了。” 裴烟算是开了眼，穿着绫罗绸缎，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能做出这么没品的事，她现在也不是一穷二白，况且这事她占理，没有忍让的必要。 “你在跟我说话？”裴烟露出不解的神情，“我以为是在狗吠。” 女子没想到裴烟会这么没有眼色，她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步，高昂着头自得地说，“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敢这么跟我家姑娘说话，信不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裴烟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么中二的发言了，她有些想笑，“我管你家姑娘是谁？我又不需要她帮我付银子。” “你。”丫鬟没想到裴烟会是这个反应，她气急，“我家姑娘是参军府上的。” 丫鬟以为她摆出参军的身份裴烟就会有所忌惮，但万万没想到裴烟上眼下打量了几眼，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跟店小二说，“先到先得，拿下去结账吧！” 听到参军这两个字裴烟还无动于衷，甚至轻蔑地看着她，这一幕可刺痛了邹怜怜的眼。 她是参军府上的长房嫡女，外祖又是西北知名大儒，所有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谁敢给她脸色看。 要是有眼色的，看到她想要，立马毕恭毕敬地奉上了，还敢这样对她，邹怜怜气得不行。 店小二也没有动，邹怜怜他不陌生，但裴烟看着也不像是无权无势的，这两个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刚刚裴烟挑布匹时苏颂出去了一趟，刚进来就看到裴烟在跟邹怜怜对峙，他往前走了一步，跟她并肩站着，冷冷地看了邹怜怜一眼，话是对着店小二说的，“就算是参军来了也不会随意抢夺老百姓的东西，拿下去结账，别堕了你们店里的名声。” “说得好。”楼梯口上来了一行人，带头的甚至还鼓了两下掌。 店小二看到来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弓着腰招呼，“少东家，您来了。这位姑娘已经选好了，小的马上去结账。” 说完就给旁边的人使眼色，两人抱着裴烟选好的布匹下楼，至于剩下的要怎么处理，不是他一个店小二该操心的。 “苏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人是黎蕤。 他是来府城谈生意的，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苏颂。 “你们认识？”原氏布匹的少东家看了看众人。 “嗯。”黎蕤点头，苏颂没说话，低头看了裴烟一眼。 裴烟摇头，示意她没事，一个小姑娘的几句中二发言，还对她造不成影响。 苏颂开口，“黎少东家，好巧。” 然后他又对着原竟择点头，“原少东家。” 第133章 小颂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133章 小颂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在裴烟跟邹怜怜对上时，上面的人就避开了，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个了。 邹怜怜气得跺脚，而且看到苏颂这样帮一个陌生女子，她就更气了，嗲嗲的语调都装不下去了，“小颂哥哥，你怎么帮别人。” 小颂哥哥？ 所有人都看向苏颂，然后又看向邹怜怜，接着又看向苏颂，这是什么情况？ 尤其是原竟择，苏颂跟邹怜怜这事儿精认识？ 他都不知道苏颂算是哪一伙的了。 “你是？”苏颂没有装糊涂，她是真的对眼前的人没有印象。 邹怜怜一听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比装不认识还要打她的脸，她带着哭腔说，“小颂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邹怜怜啊，我们在外祖的寿宴上见过的，我外祖是屈世严。” 闻言，苏颂才想起来屈先生少年时跟原配夫人有过一女，但父女关系紧张，因为婚配之事两人差点儿断绝关系，没想到当年那个屈先生及其看不上眼的穷小子会是邹参军。 苏颂是想起来邹怜怜是谁家孩子了，但这人他真的不认识，连半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冷冷开口，“不认识。” 原竟择是个性情中人，他家夫人跟这个邹怜怜也是半个仇人，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很乐意让邹怜怜颜面扫地，“邹怜怜，人家苏公子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上赶着搭亲近，你羞不羞啊，作为女子，学的礼义廉耻都喂到狗肚子里了吗？” “原竟择。”邹怜怜看原竟择竟然这样对她，气得妆都要花了，“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敢这样对我？” 原竟择真是好笑，他也真的被气笑了，“妹妹？请问你算是哪门子的妹妹？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那种妹妹吗？你可别搞笑了。” “舅舅都承认我的地位，我就是你的表妹，你一个小辈竟要忤逆长辈的意思，我看你就是不孝。” “老头子承不承认跟我没关系，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个小妾上位生下的腌臜玩意儿。识相的以后就不要来原氏布匹了，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我来你们店铺是给你面子，就算我不来，舅舅也会派人把货送到我的院子里。”邹怜怜嚣张跋扈极了，连在苏颂面前装都装不下去，“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要不然连个少东家的位置都保不住。” “疯女人。”原竟择想到家里的那摊子破事就觉得头疼，可这些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扭转的，这让他越发觉得烦躁，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他看向苏颂等人，“让你们见笑了。” 黎蕤扯扯唇角，没有接这个让人没面子的话题，转而说，“早就听说过福记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今日黎某请客，还请诸位赏脸。”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请客，我这个东道主得让你们吃痛快了。”原竟择也没再理会邹怜怜，他看了裴烟一眼，对着苏颂说，“这位是弟媳吧，今日算是私人聚会，要是不介意的话弟媳一起去，我让人把我家那位也叫上，她最近刚出月子，闹着要出门透气。” 原竟择一脸无奈，但可以看出他跟夫人的感情很好。 “原少东家误会了，这是我兄长。”裴烟忙解释。 “抱歉。”原竟择赶紧说。 他误会了，主要是他俩长得不像，但男俊女美，就很容易误会是夫妻。 第134章 不喜欢姑娘家 第134章 不喜欢姑娘家 邹怜怜看这么多人就要离开，竟然没有一个人管她，被娇惯着长大的人哪能受的住这样的冷遇，跺着脚撞了原竟择一下，走时还不忘放狠话，“你等着，我一定会告诉舅舅你欺负我。” 这还不算完，她指着裴烟说，“你不要太得意，我一定会给爹爹讲的，让他把你抓到牢里去。” 原竟择：“……” 裴烟：“……” 众人：“……” 原竟择招呼，“别理会那个疯婆子，我们去吃饭。” 他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但顾忌着裴烟和自家夫人，他没有点酒。 原少夫人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叫孙凝，她提起这事，裴烟开口说，“济安县的醉仙客有一款酒，是拿果子酿的，度数不高，很适合女眷喝。” “真的？”，孙凝很高兴，“我平时就喜欢喝两口，但酒量不行，很容易醉，第二天醒来头疼。” “那敢情好。”原竟择大手一挥，就对着孙凝承诺，“我回去就派人给你买，买好几坛，你放着慢慢喝。” “说定了啊，你可不许唬我。” 这桌子上总共就五个人，裴烟、原竟择和黎蕤都是生意人，自然有话说，孙凝又是个健谈的，也很容易带动话题，苏颂又学识渊博，不管谈到什么都能说上话，氛围很好。 时局使然，他们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大金与大周通商的事。 “裴姑娘高瞻远瞩。”黎蕤赞许道，“黎某来之前竟然忘记了大金恶劣的天气，这个时节确实不好做生意。” “黎少东家谬赞了，我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知道这些不奇怪。你们能这么快赶到西北，足以说明你的眼光长远。” “黎兄确实是个能干的，朝廷政令才颁布没多久，你就能带着大量的布匹赶到府城，这等魄力和嗅觉可不是谁都有的。” 原竟择很乐意跟黎蕤合作，西北多是粗布土布，绫罗绸缎极少，更好的布料那是想都别想，他们也没有其他的渠道拿货，黎蕤提供了这个机会，抓不住才是傻子。 但怎么才能维系关系呢，自然是联姻，原竟择抱着侥幸的态度问，“黎兄成亲没？” “还没有。” 黎蕤对姑娘家不感兴趣，他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没打算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二十六。 直到今年，他实在是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正好朝廷给了这么个机会，他就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个被催婚的年节。 原竟择没想到黎蕤竟然没有成亲，他本来就是抱着侥幸的态度问，不过没成亲好啊，要是娶个西北的姑娘，那他们之间的合作基本是稳了。 “那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家？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黎某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这嫁娶之事是人之常伦，拖不得。” 黎蕤笑笑，没有接这话，要是可以，他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 他是个善钻营的商人没错，但要让他昧着良心搭上好姑娘的一生，他真的做不到。 能拖就拖，实在是无可奈何时那就坦白吧，最差也就是丢了黎少东家的位置，或是被逐出家门，黎蕤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第135章 人性的凉薄 第135章 人性的凉薄 “黎少东家，黎氏布匹是有自己的商队吗？”裴烟适时打圆场。 “没错。”黎蕤点头，他们运送布匹用的都是自己人。 “那你们从西北回去时有没有要运送的货物？” “目前没有。”黎蕤说。 他此次主要打算把布匹卖给西北的达官显贵以及大金的贵族，至于要带些什么回去，他还没有考虑过，他此次前来既是开拓市场也是逃避催婚，终究思虑的不周全。 “那黎少东家想不想跟我合作，自我介绍一下。”裴烟介绍了食客居和她的火锅店，“单说也难以让人信服，我明天给你送一份猪肉脯，你尝尝看值不值得。” “好。”黎蕤应下，反正回去时他也没有其他的打算，能多赚一分是一分。 孙凝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个猪肉脯是裴烟做的，她又敬佩又高兴，“烟烟，没想到这猪肉脯是你做出来的，夫君给我买过好几次，好吃得不得了。” 原竟择说，“裴东家店里的火锅也很不错，可惜你以前坐月子没机会尝，明日把孩子交给乳母带着，我带你去吃。” 裴烟上下两辈子见过的情侣夫妻不少，但原竟择和孙凝绝对是很少见的一对，要说不羡慕是假的，可她深知自己的秉性，她处理不好一段亲密关系。 “多谢原少东家捧场，那我给你们留个好位置。”裴烟也跟着说，然后转向黎蕤，“黎少东家，明日我做东，还希望你能赏光。” “裴姑娘客气了，黎某明日一定到。”黎蕤也挺新奇火锅的。 一行人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宾主尽欢，分开前，裴烟跟孙凝还互相舍不得，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她们俩已经互称姐妹了，看得原竟择牙酸。 回去的路上，裴烟问苏颂，“那个邹参军家的姑娘跟原家是什么关系？” 他们的关系比较复杂，苏颂也只知道个大概，“邹参军的原配是原家的姑奶奶，她去世后邹参军又新娶了邹怜怜的母亲。原家本是府城开杂货铺的，靠着邹参军才到今日，纵使邹家已故夫人的去世跟这位新夫人有关，但原家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去了，现在是原老大当家，他自然要为自家打算，继续跟邹家处好关系。” 裴烟唏嘘不已，但又觉得正常极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在极大的利益面前，血缘亲情算是什么呢！ 苏颂说，“忘恩负义的还是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不会辜负糟糠之妻的。” 裴烟也知道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因为几个宰渣一竿子打翻了所有人，但女子嫁人不亚于第二次投胎，遇到心意相通的幸福一生，遇到人渣会让人生的苦难加倍。 孙凝是幸运的，邹大夫人是不幸的。 但这不是她能改变的，不过今天认识原竟择等人也算是意外之喜，至于邹怜怜……想到苏颂跟她说的事，这府城也该变天了。 齐氏有些失望，“有妻子的这不行，年纪太大的也不行。” 第136章 师兄竟是他 第136章 师兄竟是他 他们俩到时，原家的伙计已经把布匹送到家里了，郭大娘正在做饭，齐氏在一旁帮忙。 “娘。”裴烟挽着齐氏的胳膊问她，“我给我们每人都买了两匹布过年做衣服，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买那么贵的做什么。”齐氏节俭惯了，伙计送过来时她就觉得那布不便宜，“你给你和小颂买就够了，给我们两个买啥，你以前买的还剩好多没用。” “这次的布跟以前的可不一样，在县里都买不到。”裴烟边说边帮着郭大娘炒了一个菜，“郭大娘，这几个菜够了，我跟哥哥在外面吃过了。” “你们俩吃完回来的？”齐氏还在等他们俩。 “嗯，遇到几个朋友就一起吃了个饭。” 齐氏心里一喜，“什么朋友啊？是姑娘家吗？” “就生意上的伙伴，碰巧遇到了。”裴烟帮着郭大娘把饭摆在桌子上，“娘，你跟爹先吃，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也忙了一天了，锅里烧了热水，掺着洗。” 看裴烟走了，苏颂也跟着起身，“爹娘，我还有些事，我也先回去了。” “你先别走。”齐氏叫住苏颂，“你今天跟妞妞一起吃的饭，都有谁？” “两个卖布的。” “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嗯。” “成亲没有？人怎么样？”齐氏迫不及待地问。 苏颂无奈，他娘这是有多着急啊。 “……一个带着自己夫人来的，另一个看着二十好几快三十了。” “嗯，这两个都不行。”苏颂跟着附和。 “小颂啊。”齐氏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书院应该有很多没有成亲的好小伙，你帮妞妞盯着点儿，有合适的先让我把把关。” 苏颂发现有些无力，他给裴烟找未来夫婿？ 以裴烟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娘，他们跟裴烟不合适。” “书院那么多的人，总有合适的。你慢慢挑，我还想把妞妞留几年，不着急。” 苏颂无奈极了，他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叶书来，他是连夜赶过来的，要是再慢一些就被关在城外了。 “主子，刚接到消息，唐诺时奉命来伐木场监督流放犯。” 苏颂抬眸，西北如今风平浪静，流放犯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突然间是要闹哪出？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有诸多大臣上书恳请皇帝立太子，其他的一切如常。” 惠元帝膝下有五子，先太子去世，剩下的年纪尚小，最大的也才十岁，是德妃所出。 “带头请立太子的是谁？” “是苏相。” 唐诺时是苏相的外甥，吉恩候府的大公子，兵部尚书的女婿，兵部尚书之子又是南地的驻军将领。 “继续盯着，叶锦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主子，还没有。” “嗯。”苏颂摩挲着手上的毛笔，把苏相等人的名字连在一起，这几个人都是姻亲，但都跟德妃没有关系。 “你想要跟着裴烟做生意的事跟她说了吗？” “还没有。”叶书挠挠头，他上一次去时裴姑娘太忙，他没好意思提，后来他也没抽出时间再去找她。 “过年前她应该不会开拓跟大金的生意，你不用着急，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试着发展，至于聘礼，需要的时候找向奈拿。” 跟裴烟相处久了，苏颂对底下的人也变得大方了起来。 叶书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料到苏颂会这么大方，不过这份好意他心领了，近几年内他应该是用不上的。 第137章 永远的师兄 第137章 永远的师兄 叶书离开不久，苏颂也出了门，他去了府城的花月深。 看到苏颂，花月深丝毫不意外，挑眉道，“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二师兄。” 苏颂对着花月深颔首行礼，态度很友好。 “别。” 花月深抬手制止，然后喝完手中的酒，措不及防地朝着苏颂扔酒杯。 苏颂接住酒杯，放在桌子上，坐在花月深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二师兄，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怎么？你手下的人没用？” “术业有专攻，我手下的人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不帮。”花月深拒绝得很利索，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有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再也不是你的师兄了。” “一日是师兄，终生是师兄，这是不争的事实。”面对花月深，苏颂有些无赖，“还有二师兄忘记曾经的誓言了吗？” “那是你和周雍和之间的誓言，跟我没有关系。” 苏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张磨得皱皱巴巴的泛着黄，看着像是上了年头。 花月深的眉头狠狠地一皱，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苏颂就是个狗儿子，十二三岁时写的东西他还留着。 花月深气急败坏地瞪着苏颂，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你是不是有病！” 苏颂不急不忙地把纸展开，作势就要念上面的誓言，花月深气得俊脸都要起褶子了，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他妥协道，“把东西给我，干什么赶紧说，说完给我滚。” 苏颂乖顺地把纸放到花月深的手上，毫不手软地提议，“二师兄在皇宫里是不是有人？” 花月深盯着那张纸没有说话，以前是有的，可是现在没了。 “没有。” 苏颂有些意外，按照花月深的势力，他不可能不在皇宫里安排自己的人手，那只能是全都用上了。 “不过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据说老皇帝派了唐家的那个木桩子过来。” 苏颂看着花月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都说到这里了，肯定不止这一点。 “老皇帝曾经承诺过德妃，等她三十岁寿诞时要送她一处行宫，她今年二十七了。” 花月深点到为止，他相信凭借他这个师弟的聪慧一定会明白的。 苏颂本来不解的事这下可以串到一起了，惠元帝要给德妃修建行宫，所以派唐诺时监督伐木场的人干活，并把木头运到安西府。 以往伐木场的木头都是运往军营的，朝廷需要木头都是从南地的伐木场调运，现如今南地正在跟海安国打仗，惠元帝就把目光放到了西北，可真是啥破事都不放过西北。 “多谢二师兄。”苏颂拱手行礼，目光沉沉，有些话还是没有烂到肚子里，“先生临走前提过你，他就在双子山上。” 花月深早已收起了那副不在意尘世的模样，他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先生了，双子山是先生时常挂在嘴边的，他们师兄弟三人去过无数回，对那里熟悉的就跟自己家一样。 第138章 花月深一直在身后帮着他 第138章 花月深一直在身后帮着他 “明天把周雍和的儿子带过来我看看。” 苏颂很淡定，花月深是什么人，自己干的事肯定瞒不住他，况且周承赫能平安到西北他也出了一份力。 “好。”苏颂应下，“不过你这个地方不适合小孩子来。” “小孩子？”花月深嗤笑，“从周雍和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做小孩子的资格。苏颂，你别告诉我你还把他当做孩子养，你这样迟早得把他养废。要是他坐不稳那个位置，周雍和的棺材板都会气得掀起来。” “没有。”苏颂说话时仍旧像是他七八岁时对着已经十五六岁的花月深。 花月深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随即拧眉，“苏颂，好好说话。” “周承赫每天的课业量很重，他也学得很用心。还有他心性坚韧、善良勇敢，他在朝着大师兄期待的模样好好地长大。” “善良勇敢？”花月深依旧不屑一顾，“他一个未来的储君，要个屁的善良勇敢，他需要心狠手辣，运筹帷幄。他要沉下心，稳得住。” 苏颂的好些东西都是花月深教的，他对花月深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也不想跟他争论该如何教养周承赫。 “师兄，明日午时，我们在裴氏火锅店见面，他只有半个时辰，希望你可以准时到。” 裴烟早上出门时碰到苏颂刚进来，迎面撞上，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还是裴烟先打招呼，“哥哥，你这是昨晚出去了？” “嗯，有些事要处理，今天可以给我留一个雅间吗？午时开始，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裴烟没问他要干什么。 “吃早饭了吗？”苏颂问。 “还没有。”裴烟摇头，哈着气有些冷，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鼻尖就被冻得红彤彤的，“我打算去外面吃，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苏颂跟上来，“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吃完再回去休息。” 两人就在街边找了一家小店，白胖的包子热气腾腾的，熏得裴烟眼睫毛上的冰渣子变成了水珠。 苏颂想到他娘的话，再看裴烟，她的睫毛长又卷翘，上面沾染着颗颗水珠，皮肤白嫩，就像是她手里拿着的白面包子。 裴烟年纪小，还没有完全长开，已经漂亮得不行，可以预见等她完全长开了会何等得惊艳。 但因为裴烟平日的作风，很多人慢慢地会忽略她的长相。 苏颂想着什么没有动口，裴烟吃一口包子，喝一口暖暖的豆浆，腮帮子鼓鼓的，有些可爱。 她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包子，又把碗底的豆浆喝干净，苏颂的包子和豆浆都没有动几口。 “你不吃吗？”裴烟抬眸问。 “吃。”苏颂不是个随意浪费的人，尽管他没有胃口，但还是想把它们都吃完了。 “那你吃完回家，我先去店里了。” 在黎蕤来之前，裴烟得准备好猪肉脯，她还得再想想，去大金时能不能跟他合作。 苏颂：“……” 第139章 签订契约 第139章 签订契约 裴烟刚进门就问，“今日的猪肉脯送来了吗？” “姑娘，还没有。”乔枯跟在裴烟身后进来，“楼上的雅间已经安排好了。” “给厨房说一声，记得今天来人需要忌口的食物，还有备几坛果酒，走的时候让原少夫人带走。” “是，姑娘。”乔枯赶紧去做。 裴烟有些想小花了，要是小花在，这些事都不用她特意交代，不过她还得在济安县的火锅店坐镇，那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唉，人手还是不够。 裴烟正打算亲自上去看看，就被刚进来的人叫住了。 “裴姐姐。”路家懿乐呵呵地大步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张卓辛和安纯。 看到他们，裴烟觉得很意外，当时火锅店开张时她给济安县的很多人都送了请帖，但来的人很少，“你们怎么来了？” “前两天家里出了点儿事没来得及给你道贺，今日补上。”张卓辛让身后的小厮把贺礼奉上。 裴烟没想到他们还会专门跑一趟，济安县离府城太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抽出时间来，但他们这样的做法真的很暖心。 “那你们先坐坐，午饭可要尝尝府城的火锅跟县里的火锅有什么不一样。”裴烟带着他们上楼，去了二楼的雅间，都是熟人了，她也没有客气，“需要什么就跟乔枯说。” “好，你先忙。”张卓辛说。 他知道裴烟忙，也很理解。 原竟择夫妇跟黎蕤几乎是前后脚进来的，孙凝还给裴烟带了家里厨娘做的点心，“烟烟，这是我院子里的厨娘做的，味道非常好，我怀孕时只吃她做的点心才不吐，以后你怀孕了我把她借给你。” 裴烟很愉快地收下了点心，她很喜欢孙凝，不得不说，人跟人相处真的很看眼缘，有的人能一见如故，有的人认识了好几年还跟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等火锅端上来时，孙凝惊呼，“这跟暖锅好像，但又不一样，不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味道也跟暖锅不一样，裴姑娘这里的辣锅可是很出名的。”原竟择对着孙凝说完，又看向黎蕤，“黎兄可曾吃过火锅？” “未曾。” 不要说火锅，黎蕤连暖锅都没有见过，因为暖锅好像只有西北人会吃。 昨日回去后，他派人专门打听了裴烟这个人，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他再大个两岁都能做她爹了，可她跟他坐在一起谈起生意来头头是道。 黎蕤又想起了他那个红颜薄命的姑姑，也跟裴烟一样，是个伶俐人，可惜京城对女子终究不像西北这么宽容。 火锅吃到一半，黎蕤突然说，“裴姑娘，你昨天说的我答应了。” 裴烟：“……” 她的大招还没有放出来。 “能把火锅做成如此模样的人，想必猪肉脯的味道也不差，但京城人的口味也许跟西北人不一样，第一次我不敢拿太多的货，就一百斤吧。” “好。”裴烟办事很利落，着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就跟黎蕤立下了契约。 第140章 张大爷死了 第140章 张大爷死了 孙凝跟裴烟坐在一处，嘴唇辣得红彤彤的，但还是忍不住边哈气边吃，都这样了还要跟裴烟说话，“烟烟我给你讲，你一定要小心邹怜怜那个人，她嚣张跋扈，没有脑子，但是命好。有时候这样的人最难缠，背地里耍阴招不可怕，就怕她拿参军府的身份逼你。” “嗯，你放心，我有准备。” 参军是川西府衙的要员没错，但他也不可能只手遮天，肆意妄为。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原竟择和黎蕤也签了供货的契约，临走时，他们三个还约好等明年开春了一起去大金走一趟，看看那边的市场。 把人送走后裴烟去了路家懿他们所在的雅间，他们三个吃得满头大汗，甚至打开窗户在透气。 “裴姑娘。”安纯嘻哈嘻哈地吸着气，嘴唇都快辣成了香肠嘴，一双圆眼蒙着水雾，要是妆不花的话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裴烟看了一眼锅底，好家伙，点了一个最辣的。 裴烟跟他们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其他的地方，路家懿说，“裴姐姐，我听杨辉说你收养了许多乞丐。” “不是所有的乞讨者，资善堂救助的都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小孩，有手有脚的青壮年可以自食其力，这种我们是不会要的。” “杨辉说县令本来想要见见你，但听说你去府城了，这事也就作罢了。不过今年大街上冻死的人确实少了，要是往常，我去书院时都能碰上死在路边的老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举手之劳而已。”裴烟并没有觉得她做的事多么厉害，相反，她觉得不够。 张卓辛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过今年的雪下得也太大了，比往常几年都大，我听说杏花巷好多人家的房子都压塌了，有些是半夜塌的，死了不少人。” “张大爷也死了。”路家懿随口说。 裴烟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张大爷？” “就是虞山书院看门的张大爷，他们家的房子也被压塌了，早上邻居发现时他和张大娘都被压死在里面了。” 张卓辛看裴烟的表情难看，他知道裴烟跟张大爷熟悉，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伤心，“裴烟，人死不能复生。” 裴烟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她忙，很忙很忙，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张大爷了，但她还记得他说过他家有一窝小鸡，可以给她抱几只养着，可还没有等到来年开春，怎么就天人两隔了。 “官府是怎么处理这些遇难者的？” “死的人太多了，官府人手不够，就找了个地方埋了。” 裴烟深呼一口气，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现在雅间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别人没有理由为她的情绪买单。 走之前，安纯单独来找裴烟，她还是一副羞涩胆小的模样，“裴姑娘，我以前很不懂事，对不起。我娘知道后已经骂过我了，婚姻大事确实不宜外人插手，我差点儿就让你陷入两难境地。” 裴烟：“……” 她又不傻，这事她压根就没打算插手。 “没事。”裴烟对着安纯笑笑，“你们要在府城待几天？” 第141章 苏颂很会开解人 第141章 苏颂很会开解人 “我要等到外祖父过完六十大寿再走，至于他们俩什么时候走我也不知道。” “好。”裴烟打算等会儿去问问张卓辛，要是他们明日走，她正好一道，可以把乔枯留在这里帮忙。 安纯进去了，裴烟在露台透气。 街道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的，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得光鲜亮丽，裴烟觉得上天仿佛跟她又开了个玩笑，她明明成立了基金会，办了资善堂，但唯独忘记了张大爷。 她怎么就没有多关注他一次？ “妞妞。”苏颂问了乔枯才找到她。 “张大爷去世了。” 苏颂心里咯噔一下，裴烟很敏感，从小像是野草一般长大，没有人在乎她，以至于她及其重感情，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就能掏心掏肺地对待别人。 “妞妞，这不是你的错，西北大雪每年都会死许多人，官府早有准备，但总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而且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街上死亡的乞丐比往年少了七成。” 苏颂半弯腰，低头跟裴烟对视，“妞妞，看着我。” 裴烟抬眸，眼眶红红地看着苏颂，“张大爷他对我很好，我把牛车寄存在他那儿，他还会给我喂牛，他会提醒我不要乱花钱，他告诉我姑娘家也要好好地赚钱，为自己打算，他说姑娘家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相信男子成亲前的承诺，我还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我想着等府城的生意稳定了，我回县里查账时去看他。我记得他很喜欢福记的珍宝鸭，明明想吃的不行但还会骂我不要乱花钱……” 苏颂没有打断裴烟，静静地听着她说，有些事憋在心里会钻死胡同，说出来就会好受很多。 这次回济安县时人挺多的，裴烟、苏颂，还有张卓辛和路家懿。 裴烟和苏颂坐一辆马车，张卓辛和路家懿坐他们自己的马车。 裴烟畏冷，在卧榻上包着毯子缩成一团，昨天跟苏颂诉说完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把府城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但此时马车上没有外人，她的情绪又变得低迷，双手捧着一杯热水半天没动，眼神也没有什么焦距。 苏颂知道裴烟又把一切的遗憾都归结在她身上了，她是有钱，但这世上有钱人太多了，能做到她这个地步的少之又少。 “裴烟。” 苏颂叫了一声，马车里光线昏暗，苏颂打开侧边的小窗户，一股寒风吹进来，裴烟冷得打了个哆嗦。 裴烟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半张脸都埋在里面，她问苏颂，“我有时候是不是很马大哈？” 苏颂不知道“马大哈”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个好词，他坚定地摇头，“没有，你很厉害。” “资善堂救助了二十一个老人，五十七个小孩，但我却忘记了张大爷。” 要说两人素不相识，对遇难者她会同情，也会悲伤，但她不会遗憾，因为她真的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但此刻资善堂住着许多跟她素昧平生的人，而关心她的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稀释过的硫酸泼在了皮肉上，不会痛彻骨髓，但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在慢慢地侵蚀皮肤，痛感漫长绵延。 第142章 他们师兄弟的关系 第142章 他们师兄弟的关系 苏颂明白裴烟的遗憾和懊恼，正是因为明白，才希望她不要沉溺在自恼的漩涡里，死了的人终究会化为一抔黄土，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向前看。 苏颂伸手揉了揉裴烟的头发，“妞妞，张大爷也算是书院的人，可他平日里从来不说家里的具体情况，大家也没特意去查，照你这样想，书院也有责任。但这是天灾，并不是谁的错。” 他把小炉子上煮着的小壶提下来，给裴烟倒了一杯，“喝点儿暖暖身子，我已经让人给张大爷迁了坟地，我们一起去看他。” “嗯。”裴烟抬头看了看苏颂身后，“你可以把窗户关上吗？” 苏颂没动，“透透气，让脑子清醒一下，免得你再胡思乱想。” 裴烟：“……我冷。” 苏颂就跟个逆子一样还是没动，裴烟又懒得伸手，只能把毯子又往身上拢了拢。 苏颂拿出温着的点心，“先吃点儿垫垫，等回去再吃饭。” “我吃不下。” “你早上就没吃东西，怎么会吃不下。”苏颂挑了块裴烟喜欢的放在小碟子里，摆上银叉子，“你忘了前段时间不舒服的事了，大夫说你要好好地养着，不可忧思过度，不能太过劳累，也不能不吃饭，吃饭还得吃好的。” 被苏颂这么一打岔，裴烟的情绪顿时好多了，她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可是真的吃不下。 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茶水，感觉味道很熟悉，但不是她准备的，她问，“这茶叶是哪儿来的？” “花月深给的。”苏颂也没瞒着裴烟。 花月深给的？ “你跟花月深已经熟悉到可以互赠茶叶的地步了？”裴烟咋舌，这款茶叶可不便宜，就那么巴掌大的一盒就要一百两银子，她还是上一次在拍卖会上喝过一次，记忆犹新。 “我打小就认识他。” 裴烟：“？？？” 为了让裴烟转移注意力，苏颂开始掀老底，“我们都是先生的学生，他比我大八岁，算是二师兄。不过他十六岁那年被逐出师门，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昨日我们见了一面，这茶叶是他带的。” 裴烟万万没想到苏颂跟花月深会有如此渊源，“那你现在干的事……” 裴烟没说完，但苏颂明白她的意思。 他说，“他知道。” “先太子周雍和跟曾子皓，也就是花月深，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但曾子皓违背先生教诲，肆意妄为，被逐出师门。大师兄是一个中庸和善的人，有谋略，但不够果断，耳根子又软，适合在安稳盛世守国，但先皇后去得早，朝中势力不明，他受奸人所害，东宫众人被判予斩首。” 苏颂说得很仔细，几乎把他们师兄弟的众多渊源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而二师兄不一样，他天赋异禀，才学极盛，是我们三人中学得最快的，但他也是最不受管教的，年纪较小时就敢往青楼跑，每次都连累大师兄一起受罚。后来更是往关外跑，第一家花月深开在大金……事情就是这样。” 第143章 苏颂的陪伴 第143章 苏颂的陪伴 “我知道他在京城甚至是宫里都安插了人手，但我没想到他全部用在了救大师兄身上。” 苏颂自嘲地笑笑，“是我狭隘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师兄纵使被逐出师门，但与大师兄多年相处，感情依旧在。” 裴烟没有见过花月深，但听苏颂的话也大概能想象出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裴烟有些揶揄道，“那你以前还在我面前诋毁他的名声？” 苏颂有些疑惑，“什么时候？” 裴烟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真的疑惑还是装的，“上一次去拍卖会的时候，你说他荤素不忌，让我不要对他抱着不该有的幻想。” 苏颂：“……” 好像真的有这回事。 “我没有诋毁他。”苏颂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说的是实话，他跟大师兄感情好是不假，救人这事他也帮了忙，但在其他方面他也很肆意妄为。” 苏颂相信裴烟能明白他的意思。 裴烟确实能明白，但这让她对花月深更加好奇了，她感觉这是一个矛盾到极点的人。 重情重义，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但又肆意洒脱，随性而为，像是一缕清风随着心意吹向大江南北，莫名得，她有些羡慕这样的人生态度。 “裴烟。” 苏颂心里咯噔一下，从裴烟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对花月深的好奇，感情都是从产生好奇心开始的。 “嗯？” “要是你实在好奇，有时间我带你见见他。” “我见他干嘛？” 非亲非故，毫无理由地去见一个男子，她还没那么无聊。 裴烟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还有好久才到济安县，她侧卧在卧榻上休息。 苏颂看到裴烟闭上眼睛后才放下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她应该是累极了，才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苏颂看她的眉目舒缓才放下心。 需要他处理的信件摞了厚厚的一沓，苏颂从书箱里拿出三份开始看。 第一份是叶锦送来的，他们在去南地的路上遇到了匪患，他带兵缴匪有功，周将军已经禀告了朝廷，会给他升官进爵。 第二份是闵允送来的，大理寺卿为人小心谨慎，为官周到贤明，在朝堂上的风评极好，但跟所有人的关系都淡淡的，没有私底下的往来。 龚子琪有一子两女，嫡长女已经成亲嫁人，嫡次女未满十岁，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的嫡子极富学识，在书院的名声很好，跟兵部尚书的嫡次子关系不错，跟陵川候府的庶三子有过节…… 闵允送来的信件压根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龚家看起来跟谁家的关系都很不错，但跟谁家都没有过深的交情。 龚子琪像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的独臣，让陵川候府的大公子押运粮草的事似乎真的只是他随口一提。 苏颂发现京城势力就像是蜘蛛网，谁跟谁都能扯得上关系，跟团乱麻似的。 裴烟轻微地翻了个身，苏颂赶紧看过去，她慢慢地睁开眼。 她看着苏颂没有说话，似乎刚睡醒还有些懵，苏颂伸手在毯子上拍了拍，“休息好了吗？先起来清醒一下，要不然现在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看着苏颂下意识的动作，裴烟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两个认识了许多年，但明明一年都不到。 第144章 遇到花月深 第144章 遇到花月深 裴烟没说话坐了起来，桌子上放着摊开的信件，还有苏颂梳理思绪的白纸，他也没有避着她。 裴烟没刻意去看，拿账本时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就看到候府、惠元帝类似的字眼，她赶紧收回视线。 纵使知道苏颂干的是大事，刚也听说了跟他一起长大的师兄是当朝先太子，但她总觉得朝堂高官、世家贵族跟她这样的人离得很远。 但看着纸上的名字，之前悬在空中的一切才像是尘埃落地。 到济安县时已经是半下午了，跟张卓辛等人分开后裴烟也没有回家，她跟苏颂去了双子山。 双子山由两座大山合在一起，山巅高峰耸立，直插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山底下白雪皑皑，马车轧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张大爷夫妇埋在小双子山脚下。 苏颂说，“这里是张家的祖坟。” 坟包很多，有两个看起来很新，裴烟走近一看，眼泪人忍不住往下流。 “这是张大爷的儿子和儿媳的，前年征兵张大爷的儿子去了，去年大金来犯，他牺牲了，消息传来后张大爷的儿媳上吊殉情。” 裴烟把带来的香烛祭品放在坟前，把珍宝鸭分好，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 一阵大风吹来，坟前的纸钱被吹得到处飞舞，裴烟站起来，跪坐得太久，腿脚有些麻，她站了一会儿才对苏颂说，“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花月深，他应该刚从大双子山上下来。 苏颂说得果真没错，花月深漂亮到雌雄莫辨，五官精致，每一分都像是女娲精雕细琢创造的。 她又想起了苏颂说花月深私生活有些混乱，可是长成这样，你情我愿的事，跟那些姑娘厮混时谁吃亏了还真的不一定。 裴烟的目光有些直白，花月深侧眸看过来，她尴尬地移开视线。 “二师兄。”苏颂侧身挡住花月深的目光，“好巧。” 花月深嗤笑一声，收回打量的视线，“不巧，我就跟在你们后面。” “哦。”苏颂知道。 花月深的心情不好，对着苏颂时也没有好脸色，显然是不想跟他多说话，径直上了路边的马车。 裴烟和苏颂看着花月深的马车离去，车轮溅起了一大片的雪沫子，裴烟心想，他的脾气可真是不好，只是不知道先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可惜的是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我们也回去吧。”苏颂把裴烟送到火锅店，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地吃饭，裴烟再三保证后他才离开。 “裴姐，你回来了。”时隔这么久看到裴烟，小花高兴坏了，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鞋子都是湿的？” “去了一趟双子山。” “去那儿干什么？”小花嘴里念叨，赶紧催促裴烟，“裴姐，不知道你要回来，你房间的炕没有烧，你先去雅间休息，暖和暖和，我去给你找双干净的鞋子。” “好，麻烦你了。” “裴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花风风火火地走了，还让酥酪给裴烟煮了牛乳羹暖身子。 第145章 借酒消愁 第145章 借酒消愁 雅间里烧了地龙，进去暖呼呼的，卧榻上的毯子软软的，裴烟脱了鞋子坐在上面，不一会儿小花就来了。 她把鞋子放在地上，又忙活着给裴烟倒热水，然后去催牛乳羹。 等忙完这一切，她才问，“裴姐，乔枯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府城的火锅店忙不过来，我就让她留下来帮忙了。” “这样啊。”济安县的火锅店也很忙，小花有心多做但始终力不足。 “我让你这段时间多留意，有没有看到好的苗子？” “裴姐，我觉得小川还不错。头脑灵活，嘴皮子也溜，处理事时不慌不忙，年纪不大，人挺沉稳的，培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上手了。” “那你带着他熟悉一下相关的事宜，要是他能顶事，你就去府城帮忙。”裴烟说完又问了一句，“你父母那里会同意吗？” 小花：“……我父母那里没有问题。” 她自小是个主意正的，父母对她虽有管教，但不会控制。 苏颂回到蓝桉巷的院子时只有怀叔在，莹白去府城照顾周承赫了，没人做饭，他给苏颂下了一碗面，可是面都放坨了苏颂也没来得及吃。 听到苏颂回来了，向奈找了过来，正好跟要出门的叶书撞上，向奈问，“要去哪里？” “有事。”叶书对着向奈没有好脸色。 向奈也不在乎，他上一次确实做得不地道，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决定弥补一下，“我听说相思坞今晚有活动，说不定可以见到如眉。” 叶书抬眸瞟了向奈一眼，眼眸沉了沉，没说话转身就走。 向奈摸了摸鼻子往听松院走，他还要找苏颂汇报好消息。 如眉住在相思坞的后院，此刻她正坐在桌前皱眉看着桌上的火锅，语气有些不耐，“这就是你做的火锅？” 厨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姑娘，这是奴婢跟厨房的其他人试了好几次才做出来的，味道是跟裴氏火锅的有些差距，但……。” 如眉啪得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她不想出去吃，但厨娘做得又实在是难以下咽，本来有些饿，尝了一口什么胃口都没了。 厨娘很忐忑，但如眉给的工钱实在是高，所以不管她的要求如何苛刻，她都能做出来，可是这次他们压根没有那个小尖椒啊！ 厨娘有心要跟如眉说说，但看她正在气头上就没敢，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如眉的吩咐。 如眉冷着脸看了一眼“火锅”，起身就走，厨娘松了一口气，赶紧着人进来收拾。 相思坞里有一间专属于如眉的房间，此刻花月深坐在里面，如眉跟他很熟了，也没有客气，过去一脚踢开他的腿，“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花月深也不跟他计较，起身挪了挪。 如眉坐下，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又放下。 花月深问，“没吃晚饭？” “嗯。”如眉不想多说。 花月深本想找她喝酒的，但她没吃晚饭，他叫人进来，“去福记买几个菜。” 如眉没发表意见，看着花月深把桌子上的几坛酒都打开，“怎么，心情不好？” “嗯。” 花月深没说，如眉也没问，他们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不问是互相尊重。 第146章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第146章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菜买回来后如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福记的菜是越来越不行了。” 花月深没多说，给她倒满酒，伸手示意，如眉端起来跟他碰了一下。 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话没有说几句，酒倒是喝了不少。 花月深带来的酒喝完后如眉又着人拿了几坛。 “这是醉仙客的酒？”花月深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嗯。”如眉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得了，随口问，“你喝过？你不是只喝画灵酿的酒吗？” “偶尔喝过一次。” “醉仙客每个月都会送一批酒，比以前在林氏酒坊买得要好。”如眉说着轻笑一声，想到了叶书，这酒还是他介绍的。 如眉以前是极喜欢浑身充满书卷气的男子的，但后来她也最厌恶这类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老祖宗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怪自己当时年纪小，轻信了负心汉的甜言蜜语。 两个人喝了许多坛，花月深随意找了间屋子住下了，如眉酿酿跄跄地起身，此时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满月怕她出事，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护着她从另一条道下楼，这里是私人通道，只有如眉同意的人才能走。 回去后如眉不想睡，闹着要出去，满月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如眉平时比较任性，但都在范围之内，喝醉了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只有那一次，满月恨得咬牙切齿，提起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姑娘。”满月追着如眉跑出去，院子后门外的街巷很安静，跟金竹巷像是两个世界的。 叶书本来在处理书院的事，但想到向奈的话有些心绪不宁，脑海中的那个身影赶都赶不走，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等他意识到时已经在如眉的院子外面了。 他本想待一会儿就走，却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她。 如眉彻底地喝断片了，又想到了多年前的事，又气又恼，又恨自己眼瞎，但脑子里像是塞了浆糊，完全转不动，以至于她看到叶书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如眉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她半歪倒在叶书怀里，娇笑道，“小公子，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叶书感受着怀里的绵软，闻言有些脸黑，他就是他，才不像什么故人。 他掐了一把如眉的腰，她痛呼一声，娇媚地看着叶书，吐气如兰，“小公子。” 到这里满月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家姑娘在这方面还是个雏儿，但每次表现得都像个轻浮的浪荡子，这叶公子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满月上前一步，“叶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姑娘今晚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叶书霸道地揽着如眉的腰身，满月尴尬地看着，她总不能去抢过来吧。 “你家姑娘跟谁喝的酒？” “是姑娘的一位好友。” 多得满月不敢说，但这位叶公子看着可跟上一次一点儿都不一样。 叶书皱眉，什么样的朋友把她灌醉成这样。 第147章 喂醒酒汤 第147章 喂醒酒汤 “小公子。”如眉在他的怀里还有些不安分，手到处乱摸。 叶书难耐地一把摁住如眉的手，拦腰抱起她，对满月说，“带路，我送她回去。” 满月求之不得，要不是遇上叶公子，她今晚真的没办法把姑娘带回屋，最后还得找花公子帮忙。 如眉的卧房装饰得很奢华，但审美在线，一点儿都不俗气。 叶书把她放在床上，屋子里有些热，如眉又喝了酒，她挣扎着要脱自己的衣服。 叶书伸手按住她，催促满月，“去熬碗醒酒汤。” 满月犹豫了一下，这叶公子跟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 “又不是没有一起待过，你怕我对她做什么？”叶书冷笑。 满月一想也是，上一次姑娘也跟叶公子单独待了很久，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她转身去熬醒酒汤了，还想着要不要给花公子也送一碗。 满月没有麻烦厨娘，亲自捣鼓了两碗醒酒汤，她端着进去时如眉已经把外衫都脱了，现在就剩下中衣，领口大敞，绣着牡丹花的肚兜露了出来。 她正在调戏叶书，叶书被她整得耳垂发红，眼眸发沉，衣服已经被扒了一半，摁着如眉的手背绷紧，上面的青筋都看得到。 满月看得脸红了红，快速地把醒酒汤放在桌子上，踌躇无措，不知道该出去还是……可这看着像是她家姑娘主动的啊。 叶书扯开被子把如眉裹起来，扭头对满月说，“出去。” 满月鬼使神差地就出去了，不仅如此，她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如眉果真是醉得厉害，不过美人不管什么模样都是赏心悦目的。 看着如眉望向他的神情，叶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捏了捏如眉的下巴，凑近她问，“如眉，你在看谁？” “在看……在看公子你啊。” 叶书本来还期待了一下，听到这话，眼眸顿时又沉了下去。 “如眉，你把我当成了谁？” “当成了谁？”如眉的脑子显然还没有转过来，她娇笑着问，“你是谁？” 叶书真是被气笑了，他不笑时长得很乖，白白净净的，像是待宰的羊羔，但当抵唇笑时又像是变了一个人，有些肆意，有些邪气。 看到叶书如此的模样，如眉愣了一下，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不是一个人，她伸手想要推开叶书。 但叶书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一只膝盖抵着如眉问，“现在认出我是谁了吗？” “叶书，你放开我。” 虽然开着偌大的青楼，但情事二字对她仿佛是种禁忌和枷锁，如眉往往就是嘴上嗨嗨，真枪实弹得还真没有干过。 “认出来了啊？”叶书微微发笑，又恢复到那个乖巧白嫩的书生模样。 如眉看着他变脸的速度，没忍住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可她醉成这样，打人的力气像是挠痒痒一样，叶书已经忍了很久了，又被她闹了这么长时间，火气蹭蹭地往上涨。 “如眉，你别惹我。” 如眉的动作唰得顿住，反应了一会儿，她没忍住一脚踹下去，叶书没注意就到了床下。 第148章 差不多都做了 第148章 差不多都做了 床下铺着地毯，倒是不冷，叶书无奈地笑了一声，顺势倒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脑后，屈膝躺着看向头顶。 他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对妻子儿女也没有期待，一直活得很随意，对男女情爱之事也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有些事情水到渠成就发生了，算是个熟手。 可此刻，他竟然觉得荒唐至极，不就是男女那点事，他竟然像个莽撞的初哥似的。 桌上的醒酒汤都要放凉了，叶书躺了一会儿，无奈地爬起来，单手端着汤碗递给如眉，“坐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如眉没有动，她浑身不舒服，头也不舒服，刚才出去吹了风现在酒意更加上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图像越发得清晰，她不知道透过叶书在看谁。 叶书心里不平，凭什么他惦记着她，大晚上巴巴地跑过来给一个醉鬼喂醒酒汤，她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但强扭的瓜甜不甜总要试了才知道。 叶书喝了一口醒酒汤，摁着如眉的后脑勺就喂了进去。 如眉只是脑子不清醒，并不代表她傻了，她推搡着叶书，但男女体力悬殊，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叶书强硬地把一碗醒酒汤全部喂完了，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眼眸发红。 如眉眼角带泪，怒目而视，叶书笑得有些破罐子破摔。 满月一直守在外面，但天亮了都没有听到大的动静，她松了一口气，去准备洗漱用具。 叶书睁开眼，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一支胳膊上枕着如眉。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就闹到床上去了，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 如眉还在沉沉地睡着，叶书侧头看着她，被子下滑，她露出圆润的肩膀，上面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叶书低头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如眉皱眉，但人还没有醒过来。 他轻笑一声，手又从被子里伸了进去，如眉终于被她闹醒了，她没好气地拍在他的肩头。 他的左肩被咬破了，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都能看到下面的血红，叶书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放开。” 叶书顺势松开手，如眉坐起身，包着被子踹了叶书一脚，“把我的衣服拿上来。” 叶书无奈发笑，被她整得没有一点儿脾气，他光着上半身起来，床底下的衣服肯定不能再穿了，他去柜子里给如眉挑衣服。 “要哪件？” “软烟罗的那套罗裙。” 等如眉收拾好自己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叶书就一直等着她，等她走过来他拉住她的手，“我们谈谈？” 如眉的眉头轻佻，甩开他的手，又恢复了那副娇媚又不近人情的模样，“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叶书：“我们昨晚……” “我们昨晚怎么了？”如眉娇笑，但这笑带着几分客套几分疏离就只有叶书可以感受得到了，“我们昨晚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是发生了什么，都是大人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你去前面楼里看看，有哪个姑娘因为跟陌生男子过了一夜就哭爹喊娘的？” 第149章 我想养羊 第149章 我想养羊 听到如眉把自己跟那些姑娘比，叶书脸色很难看，语气也有些发沉，“如眉，要是你希望我……” “我不希望。”叶书还没有说完就被如眉打断了，她的脸色变冷，上扬的眉形更显得她高冷，她疏离道，“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就不留你吃早饭了。” 叶书有些无力，如眉醉酒时他还可以来硬的，但现在看着她的脸，他还真的不太敢。 他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如眉看都没看他，吩咐满月把早饭端上来。 叶书回蓝桉巷时正好撞上苏颂，他觉得有些倒霉。 “主子。”叶书行礼。 看到叶书狼狈的模样，苏颂本着关心下属的态度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叶书也不敢瞒着苏颂，他老实交代，“去了金竹巷。” 苏颂：“……” 叶书的有些事他也知道，都是男人，有些需求他也理解，但，“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一些，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虞山书院的学子。” “是。”叶书没好意思说他跟如眉的事，羞愧地应下，行了个礼就赶紧回院子里洗漱换衣服。 泡在热水里，身上被抓烂的地方有些刺痛，叶书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如眉的指甲留得很长，抓人时毫不留情。 叶书暗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把她的指甲都给剪掉。 早上吃完饭，裴烟正打算去资善堂看看，县令听说她回来了，让人来请她去一趟府衙。 来人正好是钱二，跟裴烟都是老熟人了，她问，“钱大哥，县令找我干嘛？” “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担心。”钱二哈着气说，西北的冬天太冷了，出来一会儿感觉耳朵都要冻掉了，“就是前段时间上阳村的养猪场和你在县里的店铺送了税银，刚好解了府衙的燃眉之急，大人想着感谢你，但恰巧你不在。这不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人就让我请你过去。” 裴烟：“……” 这怕是场“鸿门宴”吧，她是个生意人，赚钱纳税天经地义，县令用得着特地感谢她吗？ 钱二还在说，“裴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往年冬天县里也有贵人施粥，但那些断腿断脚的老人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这一办资善堂，他们总算是有个好去处了。还有要不是你及时送来银子，府衙都没法安顿那些塌了房子的百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裴烟打心底里没觉得她做的这些事有多么值得称颂，受上天眷顾，让她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遭，纵使她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见过的用过的东西比这个时代要先进得多，她只求能照顾好自己和所爱之人，然后用自己浅薄的学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更多的人。 这几天济安县的情况着实不算好，下面的村子除了上阳村外都死了不少人，县令觉得自己的白头发都要愁出来了。 看到裴烟时他总算露出了这么多天的第一个笑容，“小裴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第150章 不想要平山村的人 第150章 不想要平山村的人 “县令大人。”裴烟乖乖地行礼。 “坐，跟我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礼数。”县令让人给裴烟上茶，“听说你在府城又开了一家火锅店，可惜这县里事多，我脱不开身，没有机会去瞧瞧。” 裴烟更证实了心里的想法，县令果然是有事。 她没等他问出口先说了，“大人，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请教。” “你说。” “我记得资善堂不远处有一片荒地，我想在那里养羊。” “在那里养羊？”县令懵了，要不是他跟裴烟熟悉，他就答应了，反正卖地府衙可以赚钱，可，“你刚刚也说了那是一片荒地。” “嗯，我看过那块地，那里很适合养大金的滩羊，等到过完年我会去趟大金，引进一批滩羊。”裴烟看县令神色松动，她继续说，“滩羊的毛发也比一般的羊好，弧度弯曲均匀，光泽悦目，做得皮板轻便结实，保暖性好。所以除了养羊、杀羊，还得雇人剪羊毛，织羊毛毯子。” “雇人还是会先考虑上阳村的人吗？” “大人，这次需要的人手不少，上阳村也没那么多的人紧着我用，肯定要雇其他村里的人，我看下河村的人就挺不错。” “下河村离得是不是远了些？”县令彻底被裴烟带偏了，真的认真在想这事，“我觉得平山村离得近，这个村子出了名的穷，今年死的人最多。” 因为齐氏的事，裴烟对整个平山村都没有好感，她挺护短的，也不想要他们村里的人。 “平山村看似离得近，但跟那片荒地还隔着一座小山头，来回不方便，下河村到荒地的路都是平的，赶着牛车就过去了，脚程快的人走着去也不耽误事，来回节省时间。还有下河村离县里比较近，要是以后在村里加工羊毛，往县里送也方便。” 县令一听觉得裴烟说得很有道理，反正不管是下河村还是平山村的村民都是他治下的子民，让哪个村子先赚钱都行。 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县令越发觉得裴烟顺眼了，他还没有提出来她就把这事都安排好了。 可惜他家的那个臭小子不争气呀，他要是学识再好一些，明年下场得个名次，他都能腆着老脸跟裴烟提一提。 裴烟出来时县令亲自把她送到门口，这可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裴烟有些受宠若惊，士农工商，县令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 裴烟恍惚着往外走，在府衙外面碰到了张卓辛。 “裴烟。”张卓辛很高兴，昨天他都没来得及跟裴烟说几句话，“你怎么来府衙了，是有什么要事吗？” “有些生意上的事请教县令大人。”裴烟简单说了一句，又问，“书院放年假了？” “小懿他们放了，但我明年要下场参加科举，所以我们这一级的要等到过年前两天才放。” 裴烟：“……” 这不就是毕业班嘛，没想到古代就开始给毕业班补课了。 “那提前预祝你科举顺利上榜。”裴烟真心实意地说，“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这次你去府城都没请你好好地转转，有时间请你吃饭。” 第151章 张卓辛的生日期待 第151章 张卓辛的生日期待 “我陪你一起去。”话出口，张卓辛才觉得不妥，他赶紧弥补，“我的意思是你要去哪里，方便带着我一起吗？我想出去走走。” 裴烟点头，觉得张卓辛可能是备考压力太大了，想出去散散心，又没有地方可去，才想着跟着她。 裴烟要去资善堂，这次是牛三赶车。 乔枯被留在了府城，牛三就暂时被征用了，他看着五大三粗的，感觉挺能打的，带着让裴烟很有安全感。 张卓辛还是第一次坐裴烟的马车，两人在密闭的空间里独处，他有些不自在，试图找话题缓解。 但裴烟从上马车开始就在翻大周图志，以及大金图志，还边看边记。 不管是大周还是大金裴烟都不熟悉，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电脑可以搜索，只能靠书本，她买了许多游记、图志…… 滩羊的介绍还是在大金图志上看到的，正好资善堂旁边的地理环境跟作者描述得很像，她才敢提出来养滩羊。 “你喜欢看游记吗？”张卓辛问。 裴烟抬头，没有说实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自己不能走遍这些地方，但看着别人的记录也很有趣。” “我书房里有一些在市面上买不到的游记，你要是喜欢看，我回去后着人送到店里。” 这个礼物裴烟还真的没法拒绝，可张卓辛送她这么贵重的孤本，她能回他什么呢？ 张卓辛是个心思敏感的，很容易就察觉到了裴烟的情绪，他说，“但我也不能白送，下个月我生辰，你可以亲自给我做个生辰蛋糕吗？” “当然可以，不要说是一个，你月月过生辰都行。”裴烟开玩笑道，“你的生辰在哪一日？” “正月初三。” “是个很不错的日子。” 张卓辛苦笑一声，本来很不错的，但也许他命不好，导致家里惨遭大祸。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庆祝过生辰，家里人也不敢提，刚才也是突然才想到这个借口。 “那你那天有其他的安排吗？”张卓辛小心翼翼地问，他很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 裴烟拿张卓辛当朋友，没有忽悠他，她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过年那几天火锅店应该会很忙，但我会尽量地抽出时间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就算来不及，生辰礼物也不会少了你的。” “没有生辰宴。”张卓辛突然开口，“就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裴烟愣了一下，看着张卓辛的眼神很怜惜。 张卓辛知道裴烟误会了，他心里有些暖，但还是解释道，“路家对我挺好的，对我和小懿没什么区别，他有的我也有，只是我出生那天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不想那天大家很别扭地给我过生辰。” 裴烟没问他出生那天发生了什么，有些伤疤就算过去了许久也只是结痂，永远不会愈合，它适合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不过凡事得往前看，自己身边的人现在过得好，她还挺高兴。 “那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生辰蛋糕？” “你看着来就好。” 第152章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第152章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张卓辛还是第一次来资善堂，它的占地面积很大，房屋修建得很齐整，天高地阔，周围白雪皑皑，高空肃穆，有一种沉重庄严的美。 一进大门，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在玩闹，身上的衣服很干净，笑容很灿烂，看起来比村里一些有爹有娘的孩子还要利索。 他们是第一次见裴烟，胆小的躲在胆大的身后，裴烟对着离她最近的小孩招招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柱。” 小男孩看起来五岁左右，长得瘦瘦高高的，精神头很不错。 裴烟伸手掏了一颗糖给二柱，“带我们去找陈瓷好吗？我们是她的朋友。” 二柱没要，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裴烟和张卓辛，机灵地问，“怎么能证明你们是陈瓷姐姐的朋友？” 裴烟发笑，年纪不小，心眼倒不少，不过也好，是个可塑之才。 “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先去问问陈瓷。” 二柱对着身后的男孩使了一个眼色，快步往后院跑。 裴烟：“……” 他本打算带着张卓辛转转，但那几个小孩一直跟着他们，跟防贼似的，她不得不承认，元昆教得挺好的。 裴烟和张卓辛索性站在靠门的位置等陈瓷或是元昆过来。 “姑娘。”来人是陈瓷，她穿着一套绿色的袄裙匆匆走过来，才几天没见，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像是刚从厨房里赶过来，鼻子上还沾着火灰，她对裴烟说，“有几个老人感染了风寒，元叔找大夫开了药，我刚刚在熬药。” “严不严重？” “不严重。”陈瓷摇摇头，带着裴烟和张卓辛往里面走，“就是人老了，大小毛病一堆，吹点儿冷风身子就遭不住了。” “给他们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人老了抵抗力弱，骨质疏松，身体机能下降，得多补充蛋白质。 “好。” 陈瓷觉得裴烟真是个天大的好人，要不是她，现在躺在炕上的那几位老人早就是一具干巴巴的尸体了。 “你能忙得过来吗？”裴烟问。 “我可以。”做饭有花婶子帮着，其他的事这些半大的孩子们也能搭把手。 “元昆呢？”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为了不耽误运货，上阳村往县里走的那条路得天天扫，元叔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去帮忙了。往常这时候就回来了，今天可能被村长留下吃饭了。” 陈瓷还得忙，裴烟跟张卓辛随意地走，这地方她来过好几次，但每来一次就变一个样子，现在跟刚建好时相比多了烟火气。 二柱怕裴烟他们不认识路，还尽职尽责地充当小导游，每走到一个地方就给他们介绍这地儿是干什么的。 走到一个摆满桌椅的房间门口，二柱显得很兴奋，“这是我们平时上课的地方，廖先生会来教我们读书认字。算算时间，明天他就会来了。” 裴烟不知道这是廖寒云主动要求的，还是元昆提出来的，不过她起了头，后续就有人主动完善，她还是挺欣慰的。 第153章 您就是那个活菩萨 第153章 您就是那个活菩萨 看这么多的人都为资善堂出钱出力，张卓辛也有些意动，他要科举，出力是不可能了，但是掏些银子还是办得到的，“裴烟，我也有些私房，想要做点儿好事。” 裴烟侧身看向张卓辛，他这是要捐款了，这是好事啊，基金会现在只靠她的火锅店撑着，还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要是捐的人多了，它就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基金会的事是元昆在管，等他回来，你们两个细谈。你捐的钱会入账，会向社会公布，后续你也可以随时追寻这笔钱的用处。” 张卓辛没想到捐银子要这么麻烦，他以为把钱给裴烟就可以了，但听她一说，感觉这个他从未听过的基金会还挺正式的。 裴烟和张卓辛在资善堂吃了午饭，等到元昆回来又跟他谈了资善堂目前的运营情况，这里不比现代，没有人会收养孤儿。 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不缺人，就算是男的真的有问题生不出孩子，从宗族里过继也不会要毫无血缘的孤儿。 所以他们得一直养着这些孩子，等他们有一定的劳动能力了再放出去。 至于老人，他们是活一天少一天，裴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过好晚年。 “姑娘，县里有些商铺在施粥，我们要不要也施几次粥？” 基金会的事由他管着，只要是做好事，都得他处理，但这施粥的事元昆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用，有时间去施粥现场转转，身强力壮地抢到了前头，老弱病残照样吃不上一口稠的，每年施粥的商户官家也不少，但冻死饿死的一个也没少，不要做这种面子工程。再说了，我们的店铺用不着拿施粥的事做宣传。基金会的钱要实打实地用在穷苦人家身上，每个月的账本我都要看。” “是。”元昆应下，把最近的账本拿过来，然后裴烟在看账本，他和张卓辛在一旁谈论捐款的事。 他们是吃完晚饭才回去的，出门时跟花婶子撞上，元昆解释，“春花大姐住在下河村，家里还有一双儿女，每隔几天就要回去一趟。” 裴烟他们回去也要经过下河村，她邀请花婶子跟他们一起走。 “姑娘，不了不了。”花婶子摆手拒绝，还往后退了一步。 她听陈瓷说了，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办资善堂的人，自己就是个做工的，怎么敢跟她坐一辆马车。 冬天黑得很早，这里离下河村还是有段距离的，花婶子这样的性子，裴烟的态度比较强势，“都这么晚了，我们又顺路，别耽误时间了，赶紧上马车。” 花婶子忐忑不安地跟着裴烟上了马车，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靠门的位置，就坐了半个屁股。 裴烟问，“花婶子，你家里的孩子多大了？” “大的十四了，在虞山书院读书，小的是个女儿，过完年就九岁了。” 虞山书院家境贫困的读书人她基本都见过，还在下河村，裴烟猜测地问，“花婶子，你儿子是不是叫安风？” “姑娘，您认识他？” “很熟悉。”裴烟笑着说，“我以前还在你家里躲过雨，当时在赶路，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第154章 她是我的奢求 第154章 她是我的奢求 花婶子很惊喜，张着嘴半天没说话，“姑娘，原来您就是那个活菩萨啊，当时可多亏了您我才有钱治病，要不然我现在还在炕上躺着，拖累小风和筱筱。这没想到资善堂也是您办的，您可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 “婶子，奖学金都是安风凭自己的能力得的，这工钱你也付出了劳动。” “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想到裴烟就是儿子口中那个人美心善的仙女，花婶子看着裴烟也比较亲切，说话也比刚才放松，“这小风在书院读了这么多年，耗费的银钱不少，可也没像这次一样还没考上功名就能拿到银子，这都是姑娘您的功劳。” 裴烟很自如地跟花婶子聊天，不管她说什么裴烟都能搭上几句。 张卓辛看得眼眸发亮，裴烟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独特的女子。 不管是县令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还是书院里德高望重的先生，亦或者是街头里巷这种大字不识的妇人，她都能以平等的态度对待。 面对比她优秀的人不卑不亢，面对底层人士也没有优越感。 张卓辛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养出裴烟这样的姑娘。 裴烟没有注意到张卓辛的不对劲，但花婶子坐在他斜对面，又是过来人，对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花婶子暗暗打量，这位张公子看着出身富贵，长得也很周正，又穿着虞山书院的院服，还是个读书人，配得上裴姑娘。 不过小风也十四了，要不是还在读书，也到了该定下来的年纪，再过几年她就可以抱孙子了。 花婶子又想到了安筱筱，脸上笑容淡了下去，她现在还小，可以拘着不让出门，再过两年该说婆家了，家境贫寒的护不住她那张脸，有权有势的怎会真心待她，到时候她可怎么办？ 马车在靠近下河村的大路边停下，安风在路口等着，没想到她娘是从裴烟的马车上下来的。 “娘。”安风接过花婶子手里的包袱，对着裴烟行了个书生礼，“裴姑娘，今日多谢你送我娘回来。” “顺路。”裴烟探头，叮嘱安风时总把他当成小辈，“赶紧带着婶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安家离村口很近，这个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花婶子说，“小风，我没想到资善堂就是裴姑娘办的，她可真是个好人。” 安风虚揽着花婶子的肩膀，路黑，他怕他娘摔倒，闻言淡淡地说，“她一向是个心善的。” 他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知道的，她好像对任何一个人都这么好，这里面包括他，但不仅限于他。 安风唾弃自己，明明她是自己的恩人，就像是仙女般的存在，但他又忍不住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偷偷地打听过裴烟的生辰，跟他一样大的年纪，甚至比他还要小几个月，可是她已经那么耀眼，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他只不过是虞山书院毫不起眼的一个书生，无功名在身，连奢想都不敢有。 第155章 浑身是血 第155章 浑身是血 “小风。” “娘，怎么了？”安风回神。 “你这孩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了你半天都没答应？” “没事。”安风扶着他娘进门，安筱筱刚洗完碗。 “娘，你回来了。”安筱筱高兴地叫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像是会勾人一样。 花婶子应了一声，情绪不是很高，安筱筱看了一眼安风，小声问，“哥哥，娘是不是太累了？” “可能吧。” 他娘的担忧安风知道，就连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发愁，筱筱马上就要及笄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我去给娘端洗脚水，泡个热水脚。哥哥，你要不要？” “我不要了。”安风伸手揉了揉安筱筱的头发，爱怜地开口，“去给娘端洗脚水，我去复习功课了，你早些睡。” 坐在书桌前，安风静不下心来，他一直克制压抑着自己，可是每次见到裴烟，他内心的那些阴暗就像是地沟里恶臭的污水一样排泄而出。 她的好不仅仅是对他的，他应该早就知道的，可她是第一个减轻了他肩上沉重担子的人，他想抓住这束光。 肘下的纸张被搓出了褶皱，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裴烟的名字。 要是有人看到，可能会惊讶掉下巴，此时的安风跟那个青竹一样的少年相差甚远，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裴烟回去时院子里灯火通明，前面火锅店已经打烊了，大家闲着没事，在院子里烧烤，酥酪和酥糖在堆雪人，这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裴烟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小花走过来问她，“裴姐，你吃过晚饭了吗？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烤几串。” “我吃过了。”嘴上这样说，裴烟的眼神还是在烧烤上流连，最终她还是听从了内心的想法，对小花说，“给我烤两串土豆片，三串鸡翅。” 小花去烤了，裴烟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上面垫着绵软的垫子，桌子上还煮着茶水。 酥酪笑呵呵地走过来给裴烟倒了一杯，指着雪人问她，“姑娘，我们堆的雪人好看吗？” 裴烟很认真地欣赏了一番，然后说，“好看。” 酥酪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兴奋地跟酥糖蹦蹦跳跳的。 裴烟失笑，还都是孩子啊！ 小花烤好给裴烟端过来，坐在她跟前，“裴姐，今天下午来了一个外地的商人，他看上了我们的玩偶、拼图和积木，想要带到其他地方售卖。” 裴烟咬了一口土豆片，跟小花说，“辣子放得太多了，晚上吃了睡不着。” 小花把茶杯往裴烟跟前推了推，“裴姐，那这件事你看？” “先等等。” 现在没有商标保护，不管是玩偶还是拼图和积木都很好复制，所以最开始她就没打算在这一块赚钱。 能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也不是傻子，他大可以买一些让人回去复刻，可他绕这么大的一个弯，肯定别有所图。 裴烟不知道他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但着急的不应该是她，等着就是了。 看裴烟没发话，小花也就作罢了，反正裴姐心里肯定有数，她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 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裴烟吃着鸡翅辣得嘴角发红。 第156章 女子活得本就艰难 第156章 女子活得本就艰难 大家闹了很长时间，小花又给裴烟烤了几串鸡翅，裴烟咬了一口，突然听到敲门声，她停下咀嚼的动作，跟小花说，“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 小花安静下来，静耳听，“没有啊。裴姐，你是不是听错了？” “应该没有。” 小花：“我出去看看。” 小花叫上小川去开门。 “裴姐。” 裴烟被吓了一跳，李兰兰浑身是血，狼狈得不成模样，要不是小花和小川扶着她的胳膊，她就倒在地上了。 “这是怎么了？”裴烟快步走过去，“快把她扶到屋里去。” 然后她回头吩咐，“去路氏医馆找田大夫。” 小花把李兰兰扶到自己的炕上，让其他人先出去，她和裴烟合力脱了带血的衣服。 李兰兰浑身青紫，胳膊腿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她浑身滚烫，意识都不清醒了。 裴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兰兰才会被打成这样，她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可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田大夫怎么还不来？” 这时候医馆都关门了，田大夫住得比较远，等了半个时辰他才匆匆跑来。 田大夫顾不上男女大防，仔细检查了一番，“肋骨断了两根，额头破了一块，用些好药应该不会留疤，脚踝也扭伤了，剩下的都是外伤。还有些发热，可能是受凉感染了风寒。” 田大夫让小川找了几块平整的木板固定住李兰兰的断骨，又开了方子让人跟着他去抓药。 裴烟和小花忙到半夜，李兰兰的高热才退下来。 前半夜裴烟和小花换着守，后半夜由酥糖和酥酪照顾着。 早上她们都去店里干活了，屋子里就剩下裴烟和李兰兰了。 等她醒了，裴烟问，“发生什么事了？” 裴烟这一问，李兰兰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哽咽道，“妞妞，我是被我爹娘还有哥哥弟弟打的，他们要我的钱我不给，然后他们就往死了打我，还把我关了起来，说要把我卖给有钱人家当小妾。做妾能是什么好去处，我趁着他们在吃饭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知道去哪儿，我只能一直往前跑，一直跑，不知不觉地就找到这里了。” 裴烟听得心惊胆战，上阳村离县城不近，大半夜李兰兰一个弱女子独自跑过来，幸亏没出大事。 齐翠花夫妻向来不是好东西，裴烟也不好多做评价，可没想到李兰兰的两个兄弟也这么不是玩意儿。 “先在这里好好地养病，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妞妞，谢谢你。”李兰兰哭着道谢。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这大半年赚的银子都被抢走了，那是她给自己攒的嫁妆。 李兰兰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父母。 她都没多大的奢求，不奢望像官家小姐一样呼奴唤婢，她只求她爹娘不要把她当成换彩礼的工具。 在他们眼里，她仿佛不是个人，而是等到长到一定年龄就可以拉出去卖了的货物。 第157章 村里的糟心事 第157章 村里的糟心事 小花抽空去买了粥，她跟李兰兰不熟，但看着她这个模样也可怜。 她放上炕桌，扶着李兰兰坐起来，伺候得很周到。 裴烟坐着等李兰兰吃完，又等她喝完药才说，“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 “他们不知道。” 李家人很少来县里，就算偶尔来一次也不敢来华安街，这里的东西都很贵。 “不知道就好，你就住在这里安心养伤，顺便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顿了顿裴烟又多说了几句，“我们生来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妥协的话那就一辈子烂在泥里，被剥削压榨，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孩子公婆小姑子，要是想摆脱这样的家庭，那就照顾好自己，拼尽全力去拯救自己。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有事就找小花。” 小花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店里后院两边跑，她也很同情李兰兰的遭遇。 还个世道女子本就命贱，要是恰巧生在一个视女子为粪土的家庭，那这一生基本上是毁了。 但李兰兰是幸运的，她自己有手艺，又遇上裴姐，只要她敢反抗，她的未来一定不会差。 都是女子，小花忍不住劝道，“那样的家人不要也罢，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断了关系，要是等你以后发达了他们肯定扒在你身上吸血，说不定你哥哥和弟弟的孩子都得你这个出嫁的姑姑养。” 小花说得直白又不留情面，但李兰兰深知家里人的秉性，这样的事还真的可能发生。 裴烟要回去，自然得叫上牛三，可他被王江叫走了。 不久苏颂来了，他带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壮汉，“裴烟，这是何叔，以前是给先生赶车的，这段时间让他跟着你。” “好。”看这个安排，裴烟感觉出事了，但她知之甚少，也不知从何问起。 何从去驾车，苏颂对裴烟说，“叶锦出事了，王江得带人去一趟。” “去哪儿？”裴烟脱口而出。 “去南地。”苏颂低头跟裴烟对视，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周跟海安国正在打仗，本来大周胜利在望，但丹阳府出了内鬼，周将军生死不明，叶锦带人去寻，至今未归，南地事态紧急，他们得快马加鞭赶过去。我最近可能不在县里，顾及不到你，你要是有事就去找向奈或者叶书，实在不行还可以找花月深帮忙。” 苏颂伸手拍了一下裴烟的肩膀，“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哥哥，你注意安全。” 苏颂很快就离开了，裴烟觉得没什么，她跟苏颂相处的时日本就不多，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再正常不过了，他有他的大业要完成，她有她的生意要拓展，这次应该也跟往常一样。 何从驾车的技术很稳，裴烟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的颠簸，到了上阳村，她先去了村长家。 自家没有一点儿烟火气，大冷天得她不想进去，反正也没有重要的东西。 第158章 家人不管不问 第158章 家人不管不问 村长家今年跟着裴烟可是赚了不少，隔上三五天也能吃顿肉，裴烟去时他们正在炖肉。 大杨氏招呼裴烟和何从进门，边喊，“老头子，妞妞来了。” 一家子人哗啦啦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村长家里人多，这站在一起阵势也大，裴烟没想这么高调的，她就是来查一下自己的产业，顺便看看齐翠花家的情况。 “都别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村长开始赶人，然后才对裴烟说，“妞妞，你爹娘过年是不回村了吗？” “对。”裴烟跟着村长往屋里走，“府城那边事比较多，我走不开，我爹娘不放心，就想着陪我。” “也好也好。”村长磕着旱烟上炕，“只要有吃有喝，在哪儿过年都是好的。” 大杨氏端着一盘瓜子进来，随后放在裴烟这一侧，“你叔说得对，只要兜里有银子，在哪儿过年都是幸福的。托你的福，今年村里人都能过个好年，就连齐翠花那对猪狗不如的夫妻都能吃上肉了。” 村长不耐烦地打断大杨氏，“你跟妞妞说这些干什么？” “兰兰在妞妞这里做工，妞妞就是她的东家，她出事了我自然得跟妞妞说一声，要不然我这个监工岂不是白做了？” “就你牛气，拿个鸡毛当令箭。”村长开始跟大杨氏拌嘴。 “哼，你以为就你能管人，现在这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哪个不听我的。” 大杨氏给裴烟抓了一把瓜子，继续跟她唠，“妞妞，别跟婶子客气，多吃些，你嫂子在炖肉，等会儿我们吃肉。我跟你说，齐翠花两口子可真不是东西，他们把兰兰打了，还嚷嚷着要把她给卖了，我听说兰兰昨天晚上跑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这孩子能去哪儿？” “李家没人找兰兰吗？” “在村子里嚷嚷了一早上，整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大杨氏对齐翠花两口子的厌恶藏都藏不住，“兰兰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手脚勤快，人长得也好，还是个识字的，要不是李家那一大家子实在是个无底洞，我都想把她说给我家小川做媳妇。” 裴烟觉得大杨氏的权衡是人之常情，李兰兰是很好，但成亲不是两个年轻人的事，而是把两个家庭绑在一起了，有时候穷些没关系，只要人上进一切都有希望，但人品不行那就是个巨型火坑，是脑子灌水了才会跟这样的家庭结亲。 裴烟在村长家里吃了饭，又跟村长商量了养猪场的事，确保李家真的对李兰兰的出走没有半点担忧，也没有要找的迹象她才回去。 她回去看了李兰兰，她状态不错，对李家不闻不问的态度也很能接受。 看着酥酪等人的状态，她也想通了许多，她们虽是奴婢，但过的比村里所有的姑娘家都要好，吃得精细，穿得也讲究，每天都笑呵呵的，像是没有烦恼一样，李兰兰打心底里羡慕这样的日子。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等过完年彻底养好身子后她就自卖为奴。 裴烟不知道她的想法，嘱托了几句就去店里了。 第159章 酒坊的意外 第159章 酒坊的意外 向奈找来了，给她送这个月的银票，他看着有些沧桑，像是许久没有睡好觉了。 “向大哥，最近酒坊很忙吗？怎么把自己整成这个模样？” “可别提了。”向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有没有吃的我先垫垫，一天没吃饭了。” 裴烟：“……” 她出去让小川去福记买几个好入口的菜，。 裴烟问，“向大哥，出什么事了？” “今年倒霉透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粮仓进水了，粮食都快要泡发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弄这事，要不然早就把你的分红送过来了。” “是意外？” 不怪她草木皆兵，南地那边出了状况，向奈这里也出事了，也许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但遇到一起，会让她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一桩阴谋。 向奈理解裴烟的担忧，“我查过了，这次真的是意外，酒坊的粮仓建的时间太久了，今年的雪又下得比较大，清扫也不及时，就不小心漏水了。” 不是人为就行，裴烟当着向奈的面把银票清点清楚。 “按照你说的，酿酒的师傅们之前酿了一批酒，这两天才启坛，味道真的没话说，算是我们醉仙客的招牌了，我今天忘记了，改天过来时给你带一坛。” “好。”裴烟不嗜酒，但要过年了，总得有坛好酒配好菜。 小川买来了饭菜，向奈边吃边说，“林家酒坊的生意很惨淡，我打听到他们最近在招酿酒师傅，工钱给的非常高，还打算挖走我们酒坊的人，可惜他们也不看看我是谁，醉仙客的人是那么轻易地能被挖走的吗？” 裴烟：“……” 这是没喝呢就醉了吧！ “林家尝过一家独大的甜头，现如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酿酒的师傅们也是人，不是神。”裴烟对每一个人都怀着最大的善意，但她也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父母都不把她放在第一顺位，还能指望别人掏心掏肺地对待自己吗？ “这个你放心，我当初敢跟他们签订契约，就有手段让他们乖乖听话。”向奈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但眼神中的狠厉藏都藏不住。 裴烟感慨，只怕这才是向奈真正的样子吧。 “你这次去府城没有遇上什么事吧？”向奈问。 “没有。” 有的话也不足挂齿，她能解决。 “江家那边？” “你也知道了？” “听叶书说了。”向奈宽慰裴烟，“不过你也不用在意，江家就如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了。只要江家一倒，林氏酒坊也没了倚靠，消失是迟早的事。” “嗯。” 江家毕竟是府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江勇又在西北盘踞多年，裴烟知道这事急不来，也不能做什么打乱苏颂的计划，她只能先做好手上的事。 大年二十九，齐氏和苏长明回来了，虽说在府城过年，但还要拜灶神、祭祖…… 县里的火锅店生意很好，小川也上手了，是小花的好助手，基本上没有她操心的，裴烟就陪着他俩回村了。 第160章 像我爹一样的老实人 第160章 像我爹一样的老实人 村里这个年过得可热闹了，他们到时正好碰到大杨氏，齐氏也不坐马车了，下去跟大杨氏说话，裴烟也得陪着。 大杨氏端着一碗肉要送给廖寒云，“阿媛，人家廖夫子能在我们村里教娃娃们读书，我们可得好好地待人家。” “这倒是。”齐氏很认同大杨氏的话，这个廖夫子是她家妞妞找来的，要是村里尊敬他，那也是对妞妞的认同。 像大杨氏这个年龄段的妇女，除了家长里短外就是操心小辈的婚事了，这不，跟齐氏聊起了廖寒云的亲事，“他家里除了病重的老母亲外也没个女人操持着，他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家小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人家是读书人，读书人成亲都晚。” “知道知道。”大杨氏拍着齐氏的胳膊努了努嘴，“不过他都不打算再考科举了，也该找个姑娘家安定下来了，我看小绿就很不错。” “小绿？”齐氏惊讶，“她不是开春就要出嫁吗？” 大杨氏凑到齐氏耳边说，“那桩亲事黄了。” “黄了？”齐氏惊呼。 “可不是嘛。”尽管周围没人，大杨氏还是压低了声音，“听说小绿的那个未婚夫搞大了别的姑娘的肚子，被人家姑娘家找上门给打了一顿，小草也气得不行。本来还觉得王小路家里是穷了些，但人老实，肯干活，是个过日子的人，谁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 “人心隔肚皮。” 齐氏也觉得唏嘘，小绿是她看着长大的，多好的孩子啊，被人这么糟蹋，这退了亲以后可就不好说亲了。 不知道还好，但现在都知道了，齐氏也不能无动于衷。 吃完晚饭后，她带着东西去了刘小草家。 小绿很平静地跟齐氏打招呼，跟往常没有区别，刘小草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拉着齐氏把王小路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 “本来就看上他老实本分，没想到连这个都是装的。这幸亏没嫁过去，要真是成亲了再出这事，可让我家小绿怎么活？” “娘。”小绿很反常地打断了刘氏和齐氏的谈话，她鼓足勇气开口，“我想去找妞妞说说话。” 刘氏没应，看了齐氏一眼，妞妞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个妞妞了，她们也不能太随意。 齐氏一眼就看出来刘氏的犹豫，她有些不舒服。 妞妞是很厉害，但她又不是煞神，她见了村里的哪位不是热情地叫人，从来没有摆过谱。 齐氏心里不得劲，但又不能迁怒到孩子，尤其还是小绿这样的好孩子。 她拍了拍小绿的肩膀，“去吧，妞妞在家。” 小绿来时裴烟正在看叶书给她找的大周律法。 “小绿姐姐。”裴烟很热情，小绿以前对原主很好，不过她来后两人很少接触。 “妞妞。”小绿的脸色有些垮，跟在家里时完全变了一个样，才叫了一声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往下流。 裴烟有些无措，她没有哄过人啊。 “小绿姐姐。”裴烟拉着小绿进屋上炕，也没有让她不要哭。 第161章 不要嫁老实人 第161章 不要嫁老实人 等小绿哭够了，感觉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她才开口，“妞妞，让你见笑了。” 裴烟安抚地笑笑，给她倒了杯热水，也没催。 小绿喝了半杯水，把杯子放在炕桌上，抱着被子蜷曲着膝盖，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妞妞，我退亲了。” 她也没想裴烟回话，继续说，“其实我不喜欢王小路，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退亲这事对我没影响。” 小绿释然又苦涩地对着裴烟笑笑，“妞妞，你不要嫌姐姐烦，你也马上到了定亲的时候，以后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至少想着他就有说话的欲望。要不然一辈子太长了，撑不住的。” “嗯。”裴烟点头。 小绿温柔地笑笑，像是前几年那样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发，“妞妞，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这话裴烟不知道该怎么接，幸亏小绿很快就开口了，她今晚话很多，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积攒在心底的话全部倒出来似的。 “妞妞，我爹看着很老实，就像是王小路一样。可我爹从不体贴我娘，他们几乎没有话说，我娘过得很不好。就算是这样，我娘还是选择把我嫁给我爹这样的人。”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要是我没见过长明叔和齐婶的相处，我可能觉得所有的夫妻都这样，我会像我娘一样操劳一辈子。可见过后我才发觉原来书上说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真的存在的，我有些不甘心。” 裴烟出身富贵，见过无数夫妻为了家族利益撕破脸皮，也见过许多生意联姻的夫妻婚后各玩各的。 十二岁时父母身亡、公司破产，她跌落泥潭后遇到的人更多了，闹矛盾的理由也形形色色，彩礼、房车、婆媳关系、出轨…… 在她看来，老实人从不是一个褒义词，在婚姻里遇到这样的人更可怕。 他们遇事不沟通，习惯冷暴力，最后逼疯伴侣，但在外人看来他在这段关系里受尽了委屈，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裴烟实习期带她的姐姐就很倒霉地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逼得她精神出了问题，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 裴烟没有接触过大勇叔，不知道他具体如何，但能让亲生女儿如此评价，怕是…… “小绿姐姐，没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噗嗤。”小绿被裴烟这话逗笑了，她长得很清冷，偏性格温柔，笑起来像是山间的芙蓉花。 “妞妞说的对。”她伸手捏了捏裴烟的脸颊，“瘦了这么多，又没好好吃饭。” “小绿姐姐。”裴烟拿开她的手，正经地问，“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小绿来时就下定了决心，她要跟着裴烟干，以前是顾忌她娘，自己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可出了这事后她想通了，她要为自己而活。 听了小绿的打算，裴烟觉得可真是赶巧，李兰兰出事后村里记账的事都是严桢来回跑，他忙到不行，要是小绿可以接过这个活，那严桢就可以解放了。 裴烟说了后，小绿问，“兰兰还没有消息吗？” 第162章 李兰兰回来了 第162章 李兰兰回来了 “没有。”裴烟睁眼说瞎话，“我那天听大杨婶说了李家的事，还托人打听兰兰在哪里，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里，裴烟暗戳戳地打听，“小绿姐姐，李家这几天没有别的动静吗？” “没有，也不知道兰兰去哪里了。”小绿有些担忧，李兰兰也算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的，李家这事做的会让别人戳他们脊梁骨的。 “李老大要娶亲了，姑娘是平山村的，日子定在二月十五。” 恨屋及屋，裴烟已经对这个姑娘没有好感了。 “我听村里人说给这个姑娘的聘礼用的是兰兰赚的银子。” 裴烟：“……” 她刚想说话，门就被拍响了，裴烟和小绿出去看，大杨氏问，“妞妞，你娘呢？” “在刘婶家。” “那小绿你去叫人。”大杨氏对着小绿说完，拉着裴烟就走，“兰兰回来了，好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负，李大壮两口子拦着不让她回家。” 什么叫在外面受了欺负？ 很快裴烟就知道李兰兰的打算了。 李兰兰这几天没吃饭，本来就瘦，现在看着更单薄了，大冬天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衫，看着凄惨无比。 她满脸脏污，眼眶凹陷，跪在李家门口哭诉自己的委屈。 李大壮和齐翠花完全不在意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对着李兰兰时像个仇人似的，说话也毫无顾忌。 “谁让你自己跑出去的，嫁给吴员外委屈你了？你现在就是个破鞋，你哥哥弟弟还要娶亲，有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姑子，哪个姑娘家敢嫁进来。” 李兰兰哭得肝肠寸断，抬起通红的眼睛问，“那爹娘是想跟我断亲了？” 大杨氏想上前劝两句，被裴烟拉住了。 这可不兴劝。 “妞妞。”大杨氏奇怪地看着裴烟，以为她拉自己有事，“这兰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了可咋活？” 咋活都比待在家里强，听听李大壮两口子说的是人话吗？ 李兰兰就算是回家了，以后也是做牛做马、嫁人换银子的悲惨命。 “村长叔呢？”裴烟问。 “他跟着大华去给店里送猪肉脯了，顺便去看看小川，应该快要回来了。”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李家两口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让李老大去找李家的族长了。 李家族长算是村里最长寿的老人了，这时候都已经歇下了，因为这种事被小辈叫起来，心里很不高兴。 再听听李大壮两口子的话，气得拐杖跺得雪沫子到处飞，可李兰兰到底是个女儿家，还出了这样的事，既然双方都同意，他只能开祠堂。 “今天都这么晚了，要不然明天？” 李兰兰心里一咯噔，她马上就要脱离火坑了，可不能啪嗒一下再掉进去，她哭啼啼地看向李大壮和齐翠花，哭着说，“爹，娘，女儿今晚想在家陪陪你们。” “不不。”李大壮两口子生怕李兰兰进门后就赖在家里不走了，她现在不能干活挣钱，也没了清白，连个彩礼都赚不回来，留着就是实打实的赔钱货。 第163章 彻底断亲 第163章 彻底断亲 齐翠花焦急地说，“族长，现在就开祠堂，明天就不麻烦您老人家再跑一趟了。” 村里有人不忍，骂了李家两口子几句，可这是人家家事，没看族长都不插手，他们也有心无力。 断亲的程序很简单，族长写了两张断亲手书，双方画押后一张供奉在祠堂，另一张拿去府衙备案，把李兰兰在李家的户籍上除名。 从此以后，她跟李家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家两口子怕李兰兰赖着不走，李兰兰还怕耽搁时间他们反悔，当她提出借裴烟的马车去县里时，李家两口子也期待地看着裴烟。 裴烟“犹豫不决”地借了，还贴心地让乔枯赶车送他们去，乔枯认识钱二，绝对今晚就能把事情办妥了。 对此，李兰兰包括李家所有人都很满意。 大杨氏看不上李家两口子很久了，借着这件事摆了一回村长夫人的谱，狠狠地把他们俩骂了一顿。 但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带着李兰兰先回她家，“兰兰，先跟着婶子回去，以后的事等你村长叔回来了再说。” “谢谢大杨婶。”李兰兰措不及防地跪下，对着大杨氏磕了个头，她旁边站着裴烟。 小绿和刘氏等人也在人群中，不知为何，她有些羡慕此刻的李兰兰。 她眼眶酸了酸，赶紧摇了摇头，她父母健在，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小绿心虚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刘氏，她正在跟齐氏说话，没有顾上看别人。 刘氏说得也是李兰兰，她不赞同李兰兰的做法，觉得她作为一个女子太要强了，那毕竟是她的父母，还能害她不成，她一个女子出了家门要怎么活？ 而且她如今……还有哪个男人会要她？ 齐氏发觉她跟刘氏越发说不到一起了，平时看着挺泼辣爽利的，怎么就觉得女子要是不嫁个男的就体现不出她们的价值。 别的地儿她不知道，但是在这西北，因为征兵死了多少男人，女人扛起一家老小的也不在少数。 李兰兰有手艺，又识字，她就算去成衣店卖衣服都能养活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比留在李家受折磨得好，但刘氏仿佛看不到李家的态度一样。 裴烟也听到了刘氏和齐氏的谈话，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绿，觉得刘氏不仅自己受累，还要把女儿也教成跟她一样的人。 大杨氏怕李兰兰孤立无援，她给自家儿媳交代了一声也跟着去了县里。 乔枯回来时裴烟还没有睡，“姑娘，办妥了，李兰兰跟着大杨婶去了她家。” “好，你先带着她回县里修养，等她身体好了再安排后面的事。” “我知道了。”乔枯应下。 乔枯走后，裴烟也不得闲，她要帮着齐氏准备祭拜的各种物品，还得把准备好的年节礼分给村里做工的人。 除此外，她还得亲自去趟村长家，虽说她带着村里人赚了钱，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有光，但做人得讲良心，这一年来多亏了他，她在这村里的产业才能平平稳稳地运营。 第164章 给孩子吸食 第164章 给孩子吸食 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裴烟看着小花他们跑上跑下地贴对联、挂灯笼。 她本来打算给店里的伙计们放两天假的，但有很多人提前预订，裴烟一看订单，得了，还关什么门啊，继续干活吧。 不过年假没有，年终奖是非常丰厚的，小花作为裴烟的左膀右臂，足足得了十两银子，其他人也按照表现依次发了银钱。 年三十中午，火锅店才关门，有家的回家跟亲人们吃团圆饭，没有家的就聚在一起过了。 着急吃团圆饭，何从把马车赶得飞快，但路上有积雪，即使走的是官道，这一趟也很艰辛。 裴烟不晕车的人今日发现她晕马车，到家时腿都在发软，胃里难受的不上不下的。 齐氏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让郭大娘给裴烟煮些暖胃的东西，“可能是肚子受凉了，这一路上也没吃东西吧，等会儿吃点儿热的东西压压就好了。” “嗯。”裴烟还在想要怎么说苏颂不能跟他们一起过年的事，齐氏就生气地开口了，“这小颂也真是的，有啥事非得等到过年处理，大年三十一家人连口团圆饭都吃不上。” “娘，哥哥提前跟你说了吗？” “他是个大忙人，哪儿能提前跟我说，还是他书院的同窗跟我说的。”说起苏颂，齐氏有过骄傲，但更多的是落寞，也懒得再提他了，“妞妞，你先歇着，我去看看郭大娘做好了没有。” “好。” 饭做好了苏颂才回来，齐氏没给他好脸色，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夹菜。 吃完饭得守岁，但齐氏和苏长明早睡惯了，熬不住就去睡了，裴烟和苏颂还精神着，郭大娘给他俩准备了许多的零嘴，她也扛不住去休息了。 “哥哥，江知府的事如何了？” “还在搜集证据。”苏颂说完看裴烟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笑了笑继续说，“你知道涂丸吗？” 裴烟摇头，听着不像是好东西。 果然不是好东西，苏颂说，“涂丸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禁药，前朝因此灭国，高祖建朝后明令禁止涂丸，违者诛九族，几十年过去了，大周再也没见过涂丸的踪迹。可我查到它近年来出现在川西府，涉及的官员很多，更牵扯到朝中大臣。” 裴烟问：“江知府是带头的人？” “线索查到他这里就断了，不过他家里确实有涂丸出现。”说到这里，苏颂不得不提到巧合二字，“本来是查江家两兄弟的情况，但偶然间发现他们俩吸食涂丸，这事就顺藤摸瓜查下去了，摸出来不少人。” “他们俩？”裴烟惊讶，江家两兄弟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个年纪接触到毒品，这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她问，“江知府给的？” “林姨娘给的。”这事说来也是报应，苏颂细细说，“江勇在吸食涂丸，林姨娘是他的爱妾，自然得贴身伺候，两人都有瘾。这次江家两兄弟出事后药石无医，求神拜佛也没效果，林姨娘舍不得孩子痛苦，就给他们吸食涂丸。” 裴烟为林姨娘的无知感到悲哀，但江家两兄弟跟她有仇，还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他唏嘘年轻的生命，但这事放到两个要她命的蠹虫身上，她的接受度就非常高了。 第165章 马车坏了 第165章 马车坏了 第二天裴烟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的积雪都能没过脚踝了，苏长明等人已经在扫雪了。 一阵风吹过来，她瑟缩了一下，裴烟要去帮忙，齐氏没让，推着她进屋去休息，“郭嫂子在做饭，小颂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早上就没了人影。” “哥哥应该有事要忙。” 齐氏出去后，裴烟包着被子懒懒散散地继续躺着，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包裹在棉花里似的，舒服得她忍不住喟叹。 其实她很喜欢下雪天，住在都市里，感觉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到处充斥着喧嚣，也只有下雪天，街上积雪还没有清扫干净时，马路上车也少了，人也没几个了，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时她才能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下午乔枯带着严桢匆匆走进来，裴烟预感不好，果然，严桢下一句话就是，“姑娘，火锅店出事了。昨晚店里没人，有人放火，等到救下来时里面好多东西都烧得不成样子了，预订好位子的顾客来了又走了。” 裴烟还算淡定，店里没人就说明人没出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报官了吗？” “报了，钱大哥亲自带人来查，但昨晚火势太大，什么都没留下。” “把所有预订了位子的顾客的定金都退回去，记得让小花带着小川亲自去，把事情的缘由解释清楚。还有把这事给向奈说一声，让他帮忙查一下。”裴烟紧锣密鼓地安排，严桢骑马总比她坐马车要快，“你先去处理，我稍后就到。” “是，姑娘。” 严桢说完又匆匆地走了，裴烟跟齐氏说了一声，齐氏很担心，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叮嘱裴烟在路上注意安全。 坐到马车上没人时，裴烟才发现她的喉咙都在发腻，刚才的一切安排都是下意识的应激操作。 济安县的火锅店耗费了她前半年赚的银钱，倾注的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一场大火把它烧得灰飞烟灭，裴烟竟然有些恍惚，严桢来的这一趟像是做梦一样。 可这事真的发生了，她气得要死，可没有切实的证据，又无可奈何。 是林家还是江家，抑或者是她碍着另外谁的利益了。 谁这么缺德在大年三十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在半道上坏了。 裴烟彻底麻了，但她不是学机械的，对榫卯楔子一窍不通，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路边等着何从检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刻钟过去了，何从还没有弄好，反倒把轮子和车架之间的连接给掰断了。 裴烟：“……” 她就不应该贪便宜买差的，多添个一两银子买辆好的怎么了？ 此时此刻，裴烟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有些便宜贪不得，要不然早晚得出大事。 何从也很无措，他没想到它的质量这么差，他明明没用多大的劲，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裴烟，他是会骑马的，可是裴烟一个姑娘家又不能跟他共骑一乘。 第166章 半道搭车 第166章 半道搭车 “裴姑娘。” 裴烟回头，她觉得这一声犹如天籁之声，天知道，她有多感激黎蕤。 “黎少东家。”裴烟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绝对比向日葵花还要灿烂。 “裴姑娘。”黎蕤掀开马车帘子，看向裴烟和坏在路边的马车，“马车坏了？正好我也要去济安县，先搭我的马车走，等到了再安排人来修。” 裴烟求之不得，“多谢黎少东家。” 何从说，“姑娘，我骑马找人来修马车，你坐黎少东家的马车，这样安排好吗？” 他是苏颂派来保护裴烟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况且看黎蕤带着的人也是练家子，故而何从才有此一问。 “好。” 大冷天的，也不能把何从留在这里，黎少东家出门自然是准备齐全的，裴烟很放心。 上车黎蕤就问，“裴姑娘，怎么想着今天出门？” “黎少东家不也是？” “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在这里一无亲眷，二无密友，大年初一在哪里过都一样。” “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裴烟跟黎蕤不熟，也没有跟他倒苦水的打算，而是转移了话题，“黎少东家做不做羊毛毯的生意？” “黎家的生意还不涉及这一块儿。” “那黎少东家有没有兴趣？”裴烟本打算等一切安顿下来再跟黎蕤谈的，但既然碰巧遇上了，不抓住机会是傻子。 黎蕤看着裴烟，她淡定地坐在对面，仿佛对接下来的结果毫不担心。 黎蕤突然有些好奇，“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我只能怀疑黎少东家的远见了。”裴烟半开玩笑地说。 黎蕤扯了扯唇角，可真是，“那我可要听听裴姑娘打算拿什么说服我了。” 该真诚时裴烟还是非常真诚的，她说，“我打算养一批滩羊，这种羊的羊毛比一般的羊好，弧度弯曲均匀，光泽悦目，做得皮板轻便结实，保暖性好。它在西北也是很畅销的，但西北市场始终不够大，吃不了这么多的货，黎少东家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把羊毛毯卖到京城或是安西府、东临府等地。” 物以稀为贵，京城以及周边的府城人多且有钱，裴烟相信黎蕤明白这个道理。 对黎家来说，销售渠道、销售点、市场都是现成的，跟裴烟合作就跟多添了一种花色的布一样。 黎蕤果然很感兴趣，但裴烟的羊都还没养，羊毛更是远在天边，现在说好不好还为时尚早。 “我最近几个月可能都在川西府，等你的羊养起来再说这事。” “好。” 裴烟知道，黎蕤这算是答应了。 等过完年，养羊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到济安县时已经很晚了，裴烟在华安街和金花街的街口就跟黎蕤分别了。 她到时火锅店的废墟前站着很多人，看到裴烟，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顿时有了主心骨。 “裴姐。”小花跑过来，她的手脚冰凉，早上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发懵的，脸都没洗就跑来了，到现在更是水米未进。 “没事。”裴烟拍了拍小花的手，淡定地安慰，仿佛任何事都打不倒她，“小花和小川进来跟我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167章 心疼她 第167章 心疼她 小花和小川昨天都回家了，今天早上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赶过来时火锅店就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裴姐，昨晚刚烧起来时酥酪他们就发现了，但街坊邻居都回家过年了，这条街也没几个人，光靠酥酪他们几个也不顶用，又遇到大风，火势很大，等到火被扑灭时就烧成你看到的样子了。” “姐，今天我们几个前前后后地都看了一遍，肯定是人为，有火油的痕迹，但至于是谁干的还没有发现。官府的人也来过了，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不久前刚离开。” 他们俩说的跟裴烟想得差不多，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解决还得解决，怨天尤人又能怎么办，除了徒增烦恼，该做的还得做。 “严桢跟你们俩说了没？跟定位子的顾客去解释了吗？” “姐，我们都解释过了，除了几个态度不好，剩下的都表示理解。” 绕是谁定好的位子出了岔子都心烦，裴烟理解他们，“把这次定位子的人都记住，下次他们再来火锅店消费一律打九折。” “好。”小花应下。 “小川，去给他们说一声，都回来休息，明天再收拾。” 小川走后，裴烟才看向小花，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她的疲惫，“辛苦你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又被这事叫了回来。” “裴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我就是个闲不住的。” 小花心疼被烧掉的火锅店，但是更心疼裴烟，她是陪着裴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最开始时她们俩只能在食客居打地铺，每天睡两三个时辰，后来开了火锅店，生意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又出了这事。 换个心性脆弱一点儿的都被打击到了，但是裴烟却能沉稳地安排接下来的事，顾及到每一个人，小花是又心疼又敬佩。 不过她现在有些饿，她把点心碟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点心是昨天的，吃着并不好吃，可是她很饿，感觉胃在叫嚣，也就不挑了。 裴烟今天也没吃多少东西，她和小花一起吃，一碟子点心就几块，她们俩就着凉水吃完了。 “姑娘，苏公子来了。”酥糖进来说。 裴烟出去见苏颂，“哥哥，你怎么来了？” “火锅店的事向奈跟我说了，我查了火油铺子，最近一个月总共卖了十三单，其中就有林家的家仆，但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死无对证。为了不漏掉有用信息，我还查了其他人，有五个人查到了火油的具体用途，还有七个人还在排查。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肯定是林家干的。” 这个时代既没有监控，也没有指纹检验，查不到的冤假错案多了去了，不是每件事都可以放在县衙对峙，也不是每一个坏人都可以得到律法的惩治的。 “哥哥，今天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苏颂看向裴烟，看着她故作坚强，有些怜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以牙还牙？ 裴烟还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明着解决不了的事那就背地里来，“哥哥，你帮我找一些火石，要那种易碎、携带不方便，碰到就能自燃的。” 第168章 鬼火和谣言 第168章 鬼火和谣言 苏颂不知道裴烟要火石干嘛，但还是帮她找了。 晚上，他带了过来，叮嘱裴烟，“它很容易燃起来，你要小心使用，注意自身安全。” 说到易燃，苏颂不太确定地看向裴烟，“你也想要在林氏酒坊放一把火？” “怎么会？”裴烟疑惑地看向苏颂，“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最低级的报复手段。我就算是往林氏酒坊也放一把火又能怎么样，除了隔应一下他们，然后让他们损失点银子，新的林氏酒坊还是会建好。” “那你这是要？”苏颂还没有搞清楚裴烟要干什么。 “等着。” 在打更人来之前，裴烟带着苏颂去了林家住的那条街，苏颂眼睁睁地看着裴烟自造了鬼火。 “现在等着就是了。”裴烟拉着苏颂躲起来。 打更人从街角绕过来，像往常一样毫无感情地念叨着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话，但眼前的一幕吓得他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鬼啊，有鬼啊。” 打更人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但是他一动，鬼火自然会跟着他走。 也是裴烟运气好，有几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晚归，有幸见识了这辈子难以忘记的一幕，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得跟杀猪一样，有些人家的狗都被吓醒了，不断有人打着灯笼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苏颂忍不住问裴烟，“你是怎么做到鬼火会跟着人走的？” 裴烟：“……” 这是最基本的初中化学知识，可是对一个连流速、气压都没有接触过的古人要怎么解释白磷自燃呢？ “今夜无风，火石里面的某种东西比较轻，它会浮在空中，但是当有人走动时就会带动空气流动，你说的鬼火就会跟着人走。我是在闲书上看到的，只不过那本书已经找不到了。” 苏颂：“……” 他只是突然很好奇，但裴烟这多余的解释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哥哥，你再帮找几个乞丐，帮我传几句话。”裴烟凑近苏颂，说着自己的计划。 苏颂点头，“好。” 昨晚在林家门口看到鬼火的人可不少，闹的动静也不小，街坊邻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林家做了什么遭老天爷惦记了。 可早上又传出了这样一番话。 “林家造孽哟，恶事做的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昨晚有冤魂上门索命，这是遭了天谴，靠近他家的都会沾上霉运，被阎王爷收回去。” 苏颂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这些话就已经在全县传遍了，人人说得煞有介事，都像是亲眼看到了鬼火。 古人是很迷信的，要是仅传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林家有影响，但也仅仅是有影响，只有这样大家才会重视。 甭管林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遇到鬼火，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他坏事做绝了，阎王爷都看不下去了。 本来有人还贪便宜去林氏酒坊买酒，但这事一出，还去啥呀，万一沾上不好的东西断了自家的运道怎么办，死了哪儿有颜面下去见祖宗。 第169章 他的陪伴 第169章 他的陪伴 除了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自然也有眼明心亮的，裴氏火锅店刚出了这样的事，接着就传出林家丧尽天良的舆论，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都不可能。 不过这部分人大多数看不上林家的姿态，实在是太掉价了，本来就觉得林氏酒坊的酒没有醉仙客的好，这下子连人品都掉成渣了，林氏酒坊彻底地败掉了路人缘。 下午张卓辛专门找到了裴烟，他什么都没问直接开口，“裴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要是翻新火锅店需要银子的话我这里也有。” “谢谢你。”裴烟真挚地道谢，“不过我手头的银子运转得过来，要是真的紧缺，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就跟当初一样。” 张卓辛也想到了跟裴烟的初次见面，她问他能否分期付银子，她一直不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她很实在，又很有能力。 “好，有需要一定跟我说。”张卓辛说，“我最近闲在家里也没事，要不然我过来帮你。” “不用。”裴烟赶紧拒绝，他们虽说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得讲分寸，况且他是路家公子，怕是生平都没操心过这些琐事，“你不是还要准备科举，可别耽误了你的正事，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那我请你吃晚饭，就去福记。” 这个裴烟还真的没办法拒绝，反正晚饭总归要吃的，她点头，“好。” 翻新火锅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搞完的，到了晚饭时间裴烟让众人都去吃饭，她跟张卓辛也去了福记。 他们刚进雅间，楼梯上又上来了两个人，阿青看着他家主子停下步子，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阿青。”花月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猜猜苏颂现在在干嘛？” 阿青：“……” 你管苏公子在干嘛？ 今天不是来吃饭的？好好地把这顿饭吃完不就好了。 “那你说苏颂要是知道他的好妹妹跟别的男子出来吃饭会怎么样？” 阿青：“……” 他真想告诉自家主子不闹了行吗？ 苏公子又没有惹他。 花月深突然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他吩咐阿青，“去，找姜槐拿笔墨纸砚来，我要写信慰问我的好师弟。” 阿青，“……” 他不想去，要是苏公子再干点儿什么，主子又会自己生闷气，到时候气不过又会拿他出气，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花月深眼眸眯了眯，语气又凉又狠，“怎么还不去？” 阿青：“……主子，属下马上去。” 阿青心里把花月深骂了八百遍，他真的是日了狗了，摊上一个这样不着五六的主子，他现在只想祈求自家主子不要把苏公子真惹生气了。 张卓辛应该是提前预约过，有几道菜上得很快，最后还上了一碗面，裴烟看着那碗面怎么那么像长寿面。 她意外地看向张卓辛，“卓辛，你这是？” 张卓辛故作正常地说，“你明天应该会很忙，这顿饭就当是提前给我过生辰了。” 裴烟：早知道她就提前准备礼物了，现在可怎么办？ 第170章 她送的 第170章 她送的 也许是裴烟的懊恼太明显，张卓辛都被逗笑了，他笑起来右脸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很好看。 张卓辛长得很英俊，而且他是那种国泰民安的俊美，属于岳母看着很放心的那一类。 他笑着说，“前天晚上吃年夜饭时我的玉佩被二叔家里的小孩摔坏了，吃完饭你能陪我去挑一个吗？” 裴烟可太愿意了，正好看看张卓辛喜欢什么，她就直接送了，还不用费尽心思去猜。 他们去了华安街的首饰铺子，裴烟本来打算直接去二楼的，但张卓辛叫住了她，“裴烟，我们先在下面看看。” 裴烟看向张卓辛，满眼的意外，张公子浑身上下的穿戴都及其讲究，这一楼的任何一样东西怕是还没有他衣服上的绣线贵。 张卓辛笑了笑，问裴烟，“你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裴烟摇头，她要说着急这不是扫兴嘛，出来了就要给逛街最基本的尊重， “那我们先在一楼转转，要是没有喜欢的再上去看看。” “也行。”裴烟没有意见，反正都是他挑。 一楼的玉佩也挺多的，成色也还行，能入裴烟的眼。 可张卓辛神色不变，裴烟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上的。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张卓辛扭头问裴烟，“我不太会挑这些饰品。” 裴烟还真的看上了几块，都是乳白色，不过花纹不同，店小二把裴烟指到的几块都拿出来给她看。 张卓辛示意裴烟帮他拿主意，裴烟指了一块，花纹是一匹奔腾的俊马，寓意挺好，“要不这块？预祝你今年科举马到成功，金榜题名。” “那就这块。”张卓辛让店小二包起来。 裴烟去付钱，他也没拦着，含笑看着她，似乎还有些享受这个过程。 张卓辛回去不久路家懿就摸过来了，他刚被路家主训完，还有些不开心，可张卓辛在沐浴，他就随意地坐下等，看到桌子上的盒子，路家懿好奇地打开。 张卓辛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路家懿，擦头发的手一顿，上前按住他的手，“小心点，别给我摔了。” “哥。”路家懿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卓辛，“你这个不是买给我的啊？” 张卓辛：“……” 平白无故地他为什么要给路家懿买玉佩？ 路家懿有些小委屈，“我今天被爹训斥了，我以为你是买来安慰我的。既然不是买给我的，那你是买给谁的？” 张卓辛尽量淡淡地开口，但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这是别人送我的生辰礼。” “谁啊？”路家懿随口问，他还没有意识到张卓辛情绪上的荡漾。 “裴烟。”他说这两个字时右脸颊笑出了小小的酒窝。 “裴烟？”路家懿又诧异又委屈，直接站起来质问，“裴姐姐为什么要送你生辰礼，我过生辰时他都没有给我送礼？” “他不是给你送了生辰蛋糕吗？” “那不一样。” 张卓辛当然知道不一样，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摩挲，质地果然很好，比他碎掉的那一块还要好。 第171章 他真的想骂人 第171章 他真的想骂人 路家懿气了一会儿也就自己好了，他今天来还有其他的事，“哥，你听说林氏酒坊的事了吗？” 张卓辛若有所思地看向路家懿，以为他看出了点什么，“听说了。” 路家懿啧啧道，“这林家可真是不做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我今天上午跟朋友出去时他们都在说这事，以后林家怕是在这济安县混不下去了。” 张卓辛：“……” 他就不该期待的。 说着路家懿又想起来一件事，“哥，我们跟林家好像也有往来，这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家啊？” 张卓辛已经无力吐槽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要做个好哥哥的，他掰碎了给路家懿解释，“路家跟县里许多人家都有往来，但不是跟每一家都有私交，大多只是为了维持面上的关系。你放心，林家出事，对路家没有影响。” “那就好。”听张卓辛这样说，路家懿就放心了，他这才问，“哥，你今天感觉裴姐姐怎么样？” 张卓辛有一瞬间真的慌了，他故作正经地问，“什么怎么样？” “就是裴姐姐的心情好不好啊？”路家懿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听不懂的无语，“裴氏火锅店的事我听说了，我本来要去找裴姐姐，问她要不要我帮忙之类的，但是我被爹训了一下午，差点儿就被发配到跪祠堂了。” “你干什么了？”张卓辛这才想起来路家懿刚进来时就说他被训斥了，可是他着急的玉佩，把这茬给忘了。 路叔一向是很疼爱他的，重话都舍不得说几句，今天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就是跟安纯的事。”路家懿也觉得这事有些难办，他纠结到脸都皱成一团了，“我跟安纯从小就定了亲，但这不是她不喜欢我嘛，她想退婚，我就跟爹说了。” “她跟你说的？”张卓辛问。 “她说她挺对不起裴姐姐的。”路家懿突然扯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张卓辛眉头跳了一下，他紧张地问，“你们俩的事怎么就扯上裴烟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你说清楚点儿。” “哥，你不要这么凶嘛，裴姐姐都没有说什么呢！” 张卓辛：“……” 就裴烟那个和善的性子，等她说什么那事情得闹到什么地步，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就是之前祖母寿辰时裴姐姐不是来了嘛，祖母还挺喜欢裴姐姐的。哥，你要知道，祖母平时很少夸人的，更不要说送那么贵重的镯子了。” “那是裴烟讨人喜欢。”张卓辛着急道，“说正事。” “就是安纯那时候就想要退亲了，但是她不敢跟安伯父还有安伯母说，就找上了裴姐姐，想让她跟祖母说，让我们家主动提出退亲。” 张卓辛有一瞬间真的很想骂人，他不知道这姑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是凭什么会觉得裴烟会插手一个陌生人的婚姻大事？ “那你呢？” 张卓辛想知道路家懿是怎么想的，毕竟他跟安纯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产生男女之情。 第172章 他的维护 第172章 他的维护 路家懿倒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他跟安纯自小一起长大，对定娃娃亲这事没有概念，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也没有那些心思。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是安纯不提出来他可能也就顺着父母的意思成亲生子了。 张卓辛看路家懿这模样懂了，也就是说他对安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那既然女方看不上他，那他堂堂的路家继承人，自然也没有上赶着求娶的道理。 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安纯把裴烟扯进来的行为让张卓辛很是不喜，他问，“安纯都跟谁说了她让裴烟帮忙退亲？” “好像就只有裴姐姐，她的那几个手帕交，安伯母，当然还有你和我。” 张卓辛一直是个翩翩公子，对谁都礼貌有加，可是这一刻，他真想做个莽夫，他也算是看着安纯长大的，怎么就没发现这姑娘这么缺心眼？ 她跟裴烟无冤无仇的，至于让她淌这趟浑水吗？ 还几个手帕交，流言蜚语是怎么来的大家不知道吗？ 这要是哪个姑娘添油加醋地说几句，路叔会不会以为安纯想要退亲是裴烟挑拨的？ 那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人际关系岂不是成了一场泡影。 “小懿。”张卓辛郑重地看着路家懿说，“你跟安纯的事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在长辈面前千万别扯上裴烟。还有让安纯跟她的手帕交们解释清楚，这事跟裴烟没关系，从头到尾都是她上赶着去找裴烟的。” “哥。”路家懿叫了一声，他觉得张卓辛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安纯她……” 路家懿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他有些挫败，这事确实是安纯的责任，因为裴姐姐之前都不认识她。 “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办好这事的。” 裴烟自然不知道这桩事，她手上的事情太多，压根就没把安纯的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安纯就跟个温室里娇养着的名贵的花骨朵似的，从冒出嫩芽开始，就用昂贵的养分滋养着，没有经历过外界的狂风暴雨。 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会对爱情抱着苛刻又美好的幻想。 她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 她还是更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不依靠任何人，这样的话不管谁什么时间段把她抛下，她依然拥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和勇气。 裴烟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浓茶，继续规划火锅店的构造，既然都被烧了，那也没有必要把原来的设计再重复一遍，复建自然得按照她的喜好来。 与此同时，林家一片低气压，在门口路过的人都觉得压抑，匆匆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林博南坐在太师椅上，他急得这两天都没有睡着，此刻阴沉着脸，看了下面头俯在地上的人一眼，“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老……老爷。”下面跪着的人声音都在哆嗦，“放火的人小的都处理干净了，官府一定查不到，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用官府查案。这个小的……小的一定会想办法的。” “你能想什么办法？”林博南把茶杯扔到跪着的人的头上，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来，他哆嗦了一下，愣是连呼痛都不敢。 “啊，你能想什么办法？”林博南显然还没有消气，站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你出去听听外面的人都在怎么说我们林家，怎么说我们林氏酒坊，你让我们林家以后还怎么在济安县混？” 随着这声怒吼，门外的人也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的汤盅晃了晃，炖了许久的补汤洒了出来，她转身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嬷嬷，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事给大姑子说一声。” 她毕竟是知府的姨娘，肯定比老爷有办法，要是知府能插个一两句话，看那个裴烟还怎么得瑟。 嬷嬷扶着妇人的胳膊，低着头说，“老奴不懂这些，可江家的两位公子如今重病缠身，姑奶奶怕是无暇顾及这些。” 第173章 弥补当初的自己 第173章 弥补当初的自己 元昆专门腾出了一天的时间，打算去府城给裴烟拜年，顺便跟她商量一下来年的安排，可进城就听说裴氏火锅店出事了。 他猜想裴烟一定在这里，去时发现她真的在。 “姑娘。”元昆行礼，“火锅店的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火锅店的事我会处理的，再说还有府城的火锅店撑着，基金会的钱不会断了的。”裴烟抬手让元昆坐，“资善堂怎么样？过年有没有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发了，每个孩子发了两文钱。” 元昆也很喜欢那些孩子，乖巧、知道感恩，平时抢着干活，还知道照顾老人，带着很省心。 “嗯。”裴烟点头，不管多少都是个心意。 就算是只给一文钱，对这些孩子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精神缺失比物质不足更摧残人，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嘛，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前者无论未来遭遇多大的痛苦，都有砥砺前行的勇气，但后者到底是麻木了还是治愈了只有自己知道。 裴烟很能明白童年不幸带给一个人的挫败感和不配感，所以她在尽力地照顾着这些孩子，就像是弥补曾经的自己。 “你平时多注意着些，看有没有读书特别有天赋的孩子？” “姑娘是要送他们去书院读书吗？”元昆有些惊讶，他以为廖寒云能教那些孩子认几个字已经是他们上辈子积德了，可这…… “有天赋的当然要着重培养，让他们去做些体力活岂不是浪费了？” 裴烟也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个时代，读书科举是最好的出路，她培养十个，只要有一个未来能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那她的功夫就没有白费，那以后资善堂就算没有她也会发展下去，也将有更多的苦命孩子受益。 还有一点就是苏颂干的这事……裴烟想要培养自己人，算是给她留一条退路。 “要是有擅长做菜的、喜欢木工活的或者是刺绣方面有天赋的，都可以送过来，现在跟着接触，等十二岁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十二岁是这些孩子走出资善堂的年龄，以后他们就要自食其力了。 “好，我回去后立马安排。” 元昆本以为只需要把这些孩子养到可以干活就不管了，却没有想到裴烟会安排得这么精细完善。 走之前他把带来的饺子放在桌子上，“姑娘，这是孩子们包的饺子，我给你带了一些。不太好看，但都是心意。” 裴烟一愣，她看到元昆提了东西，但他没说，她也没问，没想到会是饺子，她郑重地说，“替我谢谢他们，等我这边忙完就去看他们。” 元昆走后，裴烟让酥酪去把饺子煮了，今天的午饭就是它了。 “姑娘。”酥酪忐忑地端着煮好的饺子进来，“饺子包得不是很好，下锅就破皮了。” “没事，放这儿。”裴烟不在意，都是半大的孩子，有这份心就够了，“你也下去吃饭吧。” 第174章 拒绝书生的帮忙 第174章 拒绝书生的帮忙 过完五天年，书院部分学生就开课了，他们今年要下场，时间可耽搁不得。 裴烟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好几个还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下学后来了几个书生，都是曾经受过裴烟的恩惠的。 “裴姑娘。”安风打头，他跟裴烟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我们今天进城才知道火锅店的事，现在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做的。什么都行，我们几个在家里经常做活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怕裴烟觉得他们体弱，安风还特别着急地多解释了几句。 裴烟发笑，可都是至纯至善的人啊！ 但该拒绝还得拒绝，毕竟这些都是大周朝未来的栋梁，要是因为这点活把他们给耽误了，她不成了罪人了。 “我这里做工的人手都是够的，现在暂时用不着你们，赶紧回去读书。等以后有用着你们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裴烟拒绝得很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他们也不能硬赖着，只能先回去了，但安风还留在原地。 “安风，你还有什么事吗？”裴烟问。 “裴姑娘，我娘上一次回去说你特别喜欢吃她腌的咸菜，她年前腌了一些，让我给你带过来。” 安风从随身携带的书箱里掏出陶罐，也没有觉得这咸菜拿不出手，他很坦荡，“她看你比较喜欢吃酸的，就没有腌咸的。” 裴烟很高兴地接过来，上一次在资善堂吃饭时她确实挺中意咸菜的，尤其是酸口的，很下饭，但她没有想到花婶子还会注意到这个。 “替我跟花婶子道声谢，正好最近想吃些咸菜，我又没有时间腌，这可真是巧了。” 裴烟的喜悦发自内心，安风看着她时眼睛都在发光，像是最虔诚的信众。 “只要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给你带，带我自己腌制的。” 裴烟像个长辈似的，听到这话立马板着脸说教，“我少吃一两顿咸菜无所谓的，但你马上要科考了，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嗯，我知道的。”安风很乖巧地点头，被裴烟训斥时他感受到了亲近。 他比裴烟要高一些，看着她时得微微低着头，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鼻梁的弧度。 “裴姐。”小花出来找人，看到安风，她还很开心地打招呼，“安风怎么来了？” “我来给裴姑娘送东西。”安风看她有事要找裴烟，很有眼色地说，“裴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裴姐，刚才有个小厮来送信，说他家主子约你在前面的茶馆一见。” “不认识的人？” 小花也不确定，每天来火锅店的人太多了，那些长得没有特色的她还真的记不住，“好像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客商的小厮，但他长得很普通，过去好久了，我也不太确定。” 这个人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跟她见面，裴烟心下不喜，再加上她明天还有事，就让小花替她去。 “我去真的行吗？” “行。”裴烟给她加油打气，“你以后还需要面对许多这样的场合，要是不放心你就带着小川，让他也多见多学，以后这里还得他坐镇。” 第175章 烧了林氏酒坊 第175章 烧了林氏酒坊 裴烟听到林家在转让酒坊，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小花就兴冲冲地跑进来，“裴姐，林氏酒坊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肯定不是。” 不要说许多人不知道火锅店的事跟林家有关，就算有几个人察觉到了，她手底下的人没有她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事，其他人关系没有好到那个份上，不会冒着大风险干这事。 “那是哪位好人？” 小花咧着嘴笑，这位仁兄大义，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不清楚。”裴烟摇头，她又没有千里眼或顺风耳，“你去给向大哥说一声，让他帮忙查一下。” 这点小事对向奈来说小菜一碟，第二天中午他就差人来说了。 “是安风？” 裴烟着实没有想到是他，安风看着就是个安静干净的文弱书生，像是拔地而出的劲竹，有时候说话还有些腼腆，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而且安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全家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要是他出点事，让花婶和筱筱两个妇孺怎么过。 裴烟感动的同时又很生气，她起身带着小花去下河村，安家的大门开着，安风正在院子里劈柴。 看到裴烟前来，他紧紧地捏着斧头把柄，手指泛白，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没说话。 “安风。” 裴烟走进来，站在安风一步远的位置，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风穿着短打，低垂着头，眼里闪过狰狞和快感，抬头时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少年郎，他对着裴烟笑，还在装傻，“裴姑娘，你在说什么？” 裴烟拧眉，看着安风跟往常无异的笑脸，心里怪异无比，他挑明了说，“安风，林氏酒坊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安风委屈，眼眶霎时间就变红了，他揪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裴烟，“裴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了？” “没有。”裴烟摇头，但面上没有丝毫笑意，“你今年多大？” 安风不知道裴烟为什么这么问，但她问了，他就会说，“过完生辰就十五了。” “好。”裴烟捞过安风劈柴的凳子坐下，抬头看向他，“就算你现在已经十五了，你觉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吗？” 安风蹲在裴烟面前，头顶低于她，抬眸看着裴烟，有些执拗地问，“裴姑娘觉得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吗？可我比你还要大四个月。” 裴烟：“……” 她觉得安风更不对劲了，她抿抿唇说，“不是我觉得你是不是小孩子，而是你今年才十五岁，还处于人生的起步阶段，你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或事毁了你的前途。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要是这事不小心被发现，书院开除你了怎么办？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这样放弃了，你怎么给花婶子交代？” “我做的很隐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安风急于解释，白净的脸因为着急泛红，“还有我是不会放弃科举的。” 第176章 做错了 第176章 做错了 这是他唯一能站在她身边的途径了，他怎么会放弃。 裴烟无奈，她说了这么多安风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安风，我很感激你帮我，但生意上的事我能自己解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今年八月就要下场了，你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裴姑娘，你觉得这事是无关紧要的吗？” 裴烟：“……” 她怎么觉得安风在往病娇的趋势发展，可他看着长相乖巧干净，而且才十五岁，在裴烟看来就是初中生，还没有形成健全的人格，也许是一时想岔了才做错了事。 裴烟回神，再次开口时更加语重心长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以牙还牙自然利索，但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重创敌人，就不要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眼下，让自己留有把柄。” 裴烟起身，抬眸跟安风对视，“安风，你还小，对你来说，科举永远是最公平最容易的出路，万事要以前途为重。” 安风紧紧地抿着嘴巴，半晌才重重地点头，“裴姑娘，我知道了。你放心，科举我一定会上榜的。” 裴烟松了一口气，觉得安风听进去话了，“这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后续我会处理。你好好准备八月份的考试，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跟我说，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冲动了。” “好。”安风仿佛还是那个青竹般青葱的少年。 裴烟走后，安风在院子里站了好久，久到他的脚都发麻了，天际间又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可一点儿都不热，他甚至浑身发冷。 安筱筱偷偷地探出一个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风，刚才院子里的话她都听到了。 安风闭了闭眼，抬步关上大门，转身看向安筱筱，对着她招了招手，笑容如雪后阳光，“筱筱，晚饭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哥哥。”安筱筱忐忑地看着他，“刚刚姐姐……” “没事。”安风伸手揉了揉安筱筱的头，“姐姐觉得哥哥做错了事，希望哥哥好好读书，以科举为重。” “那哥哥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安筱筱仰着小脸问。 “……做错了。”安风低喃，“她说我做错了，我会改的。” 晚上休息前，李兰兰来找裴烟，她最近气色好多了，\"妞妞，我觉得我已经养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学画？\" 前几天小花见完那个客商后就告诉裴烟，他看上的是他们店里布偶身上的衣服，想要跟裴烟合作。 但要说起布匹生意，黎家排第一，就没人敢排第二了，她都跟黎蕤合作了好几次，没必要再找一个名不经传的布商，要是她想往成衣方面发展，直接找黎蕤不就可以了，所以裴烟直接拒绝了。 但想到李兰兰的天赋，裴烟征询了她的意见，获得布偶服装设计者的同意后裴烟去找了黎蕤。 正好他也在济安县，裴烟很隐晦地提了一嘴，黎蕤倒是爽快，双方顺利地签了契约。 李兰兰是很有天赋，但是她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绘画，黎蕤建议她去学习。 正好孙凝前几天给裴烟写信说她闲得无聊，打算把荒废了许久的画笔拾起来，裴烟提了一嘴，孙凝很欢迎，她待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也没个说话的人，就这样李兰兰可以跟着孙凝一起学画了。 第177章 有人先一步举报 第177章 有人先一步举报 林氏酒坊被济安县排斥，彻底没了生意，林博南本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可酒坊又被烧成了灰烬，是谁做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但竟然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抓到。 他不后悔曾经做的事，只遗憾下手太慢太软，没有在裴氏火锅露头时一次性按死它。 他把人叫进来，“知府大人那里怎么说？” “老爷，知府大人没有见小的。”底下的人跪在地上说，“姑奶奶把钱收了，说这事他会跟知府大人说的。两位公子时好时坏，姑奶奶让老爷再准备些银钱。” 到处都要钱，林博南把眼前的东西全部抚在地上，“酒坊都被收了，我哪里来钱？” 底下的人瑟瑟候着，等了半晌，林博南才下决定，从博古架上拿了个盒子交给来人，“把这些送给知府大人，务必要把裴氏火锅店给我解决了。” —— “主子，唐诺时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东川伐木场，江勇等府衙官员前去拜见。”叶书匆匆进来汇报，他最近在查涂丸的事，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广了，他忙到睡觉的时间都得挤。 “好。”苏颂把桌子上的信件推给叶书看，这是刚从京城送过来的。 叶书瞟了一眼，脸色发白，立马跪下请罪，“主子，属下知罪。” “起来。”苏颂倒没有怪罪叶书，“江勇能坐上这个位置，小心谨慎惯了，纵使我们查案再三小心，他也会有所察觉。” “主子，江勇上面的人肯定会有所准备，我们的人很难把消息送到惠元帝的手上。” “把所有的证据整理好，交给唐诺时。” 以他的身份更适合做这件事。 “是，主子。”叶书领命而去，也不知道这唐钦差要在西北待多久，他得抓紧时间。 可还没有等到叶书等人行动，另一份江勇贪污腐败的证据呈到了唐诺时的桌子上。 伐木场，唐午匆匆走进来，把装着信封的木盒放在唐诺时身前的桌子上，“公子，不知道是谁给的信。” 唐诺时抬头看了唐午一眼，抬手食指和中指在木盒上轮番敲了敲，没动。 他才来西北没多久，但运气背到家了，伐木场大事小事不断。 前几天伐木场的工人把木头运下山时出了事，死伤无数，运往京城的木料延迟交付，他得上奏向皇上请罪。 遇难者交给了之前的管事处理，但这两天他们的家属不停地闹事。 一桩未平一桩又起，木料在承安府地界失踪，唐诺时早就听说承安府匪患猖獗，但没想到他们胆大至极，朝廷的东西都敢动。 被劫走的木料还没有追回来，伐木场又一时半会儿伐不齐同等数量和质量的木料，唐诺时想到惠元帝的旨意他就头疼。 帝王无能，没有先帝的魄力，心狠手辣倒是学了十成十。 朝臣昏聩，只知道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酒笙歌，纸醉金迷，致百姓于水火中。 唐诺时本就攒了一肚子的气，被派到西北也是无奈之举，这几天更是心情抑郁，江勇可真是好样的，贪污腐败，鱼肉百姓，唐诺时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 他是有着先斩后奏的绝对权力的钦差，处理一个江勇绰绰有余。 唐诺时气得把木盒扔在了地上，唐午听到动静跑过来。 “公子，这是？” 唐诺时没回话，挥毫开始写奏折，他的速度非常快，下笔都没有经过思考，然后把奏折连带着证据一起交给唐午，“唐午，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告知舅父，务必要亲自送到皇上手中。” 唐午一愣，赶紧拱手，“是，请公子放心，属下保证交到丞相大人手上。” “唐风。”唐诺时把唐风叫进来，“给遇难者家属的赔偿款到了吗？” “大人。”唐风犹豫着开口，“江大人说西北苦寒，官府给百姓减免税收，还要给军队提供军饷，库里没钱了。还有，伐木场本就是流放犯做工赎罪、改过自新的地方，至于其他百姓，能给他们提供做工的机会已经是朝廷开恩了，百姓遇难他也觉得很难过，但属实无法。” 第178章 涂丸—毒品 第178章 涂丸—毒品 唐诺时疲惫地摆摆手，已经没有心思跟江勇计较这些了，“唐风，先从我的私库里拨银子，赔给受害者家属。” “是，大人。”唐风虽然觉得这事很扯淡，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被这点小事绊住脚。 “唐风。”唐诺时又叫住他，浑身都透着愤怒与疲惫，“多赔点，他们失去了重要的劳动力，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唐风：“……是。” “还有，派人去告诉江勇，朝廷有令，钦差巡查，府衙一切案件暂停受理。派人盯着他，要是他有大动作，立马缉拿归案，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天气越来越热，来西北寻找新商机的外地商人也越来越多，裴烟当初找各大酒楼茶馆的店小二散了许多的招商广告，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凑齐差不多的人，小花就得带着他们回上阳村看看他们的养猪场和加工厂，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府城有钱人比济安县多，火锅店的收益是县里的好几倍，但相应的对菜品和服务的要求也更高。 裴烟让何从去探听消息，看看去大金的路有没有通。 这段日子，叶书也把该准备的证据都找齐全了，保准这些涉事人员家的一只狗都不会逃脱惩治。 叶书送给唐诺时的同时苏颂也来找了裴烟，她惦记着这事，有结果了得给她透个气。 裴烟平生最恨重男轻女，其次就是黄赌毒，江知府有幸全部占了。 “幸亏我们发现得早，这些毒品只在府城官员间传播，要是再晚几年，他怕是靠着这等毒品就能把川西府都控制住。”裴烟问，“哥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把这些证据交给朝廷吗？可是以什么身份上交，如何上交？让谁去？ “朝廷派了钦差来西北，他的官职家世都很高。”苏颂给裴烟介绍了唐诺时，“他来西北不久，目前在伐木场监工。而江勇是都御史的门生，都御史在政见上与苏相不合。” 裴烟说，“所以，唐诺时跟江知府不是一个党派的，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他，最安全不过。” “是这个理。他能保证它们安全无虞地摆在惠元帝的御案上，就不浪费我们自己的人了。” 这两天唐诺时脸色阴沉得像是雨前的云层，要是再来一击都要滴水了，当唐午拿着那个熟悉的木盒进去时，他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可怕。 唐午刚把木盒放在桌子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唐诺时已经打开了，这次送来的比上一次厚了三倍不止。 唐诺时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他突然间不想看了，打死他都没有想到西北的破事会这么多，而且他都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意外出得奇奇怪怪。 “公子。”唐午提醒。 看到“涂丸”二字时唐诺时的胸腔都要气炸了。 唐家祖上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涂丸让前朝的士兵都成了软脚虾，他们见证过涂丸的威力，在祖训里明令禁止唐家后辈触碰这等毒品。 高祖曾经在唐家祖训上盖过玉玺，它跟遗诏有同等威力，要是有人敢以此威胁国本，唐家后人可以先斩后奏。 “唐午，拿着我的令牌去跟西北守将借兵，包围府衙，捉拿所有的府城官员。” 唐午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虽没有看全，但涂丸两个字足以叫他胆战心惊，这个川西府知府可真是胆大包天，不，他是向上天借了胆。 “你把这些送给舅父，一定要亲自送到他的手里。”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第179章 江勇判处死刑 第179章 江勇判处死刑 正元十二年三月，西北的百姓这辈子都会记得川西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府城的所有官员全部押解回京，斩首示众，场面及其壮观。 一时之间，川西府成了一盘散沙，涂丸的事没有流露出来，底层百姓感受不到，但中上层有自己的探听渠道，人人自危，生怕受到波及，毕竟只要沾染上涂丸二字，那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林博南心心念念江勇能帮他报仇雪恨，可等到的却是江知府犯了事，被削官诛九族。 他是搭上江家这艘大船才发展起来的，对官府怀着天生的敬畏，对朝廷来的人更是怕得不行，尽管知道这九族不包括他们林家，可人到着急时就会陷入死胡同，考虑事情也很局限，林博南就是这样的人。 林氏酒坊虽然被烧了，但林家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妻妾儿女，要是朝廷来的大人查完官府的人，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些贿赂江知府的可怎么办？ 被这样的焦虑压着，林博南甚至都顾不上跟裴烟较劲，他迅速安排人收拾家产，连夜带着妻妾儿女跑路了，对他深陷泥淖的姐姐外甥不闻不问。 等向奈发现时林博南的马车都跑出川西府了，他跟裴烟说时还在唏嘘，“果然商人重利，林博南能在济安县占的一席之地，他那个给知府当小妾的姐姐没少出力吧，这出了事，他竟然都没有问问姐姐的死活。” “府城的府衙这次要大换血了。” “可不是。”向奈笑得像是偷了腥的耗子，“任谁也没有想到只是查江家两兄弟的事，竟然会扯出一桩这么大的案子。苏颂这次可是走了狗屎运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在府城安插自己的人手。” 裴烟没想到苏颂的手会伸得这么长，她问，“他在朝廷官员里也有自己人？” “有。”向奈点头，也没瞒着裴烟，“他留在虞山书院也结交了不少的学子，有的受过他的指点，科考上榜后都派到各地方做官，只不过级别不高，这次他会想办法运作。” 裴烟不知道苏颂要怎么运作，只觉得他真的很厉害，能把朝廷所有的人都算计进去，让事情顺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南地那边如何了？”裴烟问，牛三跟了她不少日子，王江也帮了她不少。 “还就那样，海安国跟大金不一样，他们兵力雄厚、皇帝正值壮年，朝内时局稳定，大后方稳定，前线作战也有很多将才，如今双方僵持不下。” 这些两军对战的事她插不上手，裴烟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生意上。 趁着府城人多，裴烟在火锅店搞了好几场活动，打响了裴氏火锅店的名声。 黎蕤进城时满耳朵都是裴氏火锅店的事，他让阿土去打听，阿土回来后说，“公子，西北来了很多外地的客商，还有很多在府城备考的学子，裴姑娘借着这次机会举办了几场活动，现在裴氏火锅店在府城的名声很响。” 黎蕤听得啧啧称奇，开店做生意最难的就是如何让顾客知道你这家店，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嫉妒一个人。 “走，我们也去火锅店照顾裴东家的生意。” 阿土：“……” 第180章 平静地说事 第180章 平静地说事 裴氏火锅店今日宾客满盈，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但来者都是客，点了单掏了银子他们就得好好伺候着。 做工的人穿着统一的工装，来消费的人看着心情也好。 黎蕤来时都没位置了，小花看到他们主仆进来赶紧迎上去，“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里面没有位置了，您看要是等的话我就给您排号，要是赶时间的话我们店里会赠送一份小蛋糕，劳烦你们今日跑一趟了，欢迎下次光临。” 黎蕤在临府的事处理的很完美，他的心情不错，手上又没有其他的事，时间也挺充裕，他说，“我们等着。” “好，那您这边请。”小花带着他们去等候区，“你们先请坐，等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小食，要是有其它需要，及时叫我们。” “好。” 等小花走后，黎蕤问阿土，“看出什么了吗？” 阿土自小就跟着黎蕤，对他的心思不说了解到十成十吧，也知道七八，可这次，公子在问什么？ “刚刚那位姑娘跟你说话时你感觉如何？” “很舒服，觉得等一下也没什么，反而能证明是这家店好吃，生意才这么好，要是回去的话一定会很遗憾。” 黎蕤抚着膝头的褶皱，蹙眉道，“学着些，回去让店里的人照着做。” 阿土没马上应，裴氏火锅店的服务摆在这里，他觉得公子有些强人所难。 他也真的不想口是心非，幸亏看到了熟人，阿土赶紧弯腰说，“公子，唐公子来了。” 黎蕤跟唐诺时打小就认识，也不拘泥于俗礼，坐着没动，“来了。” “嗯，有事。” 唐诺时还没有坐下，小花就来请人了，黎蕤邀请，“要不一起？” “好。”唐诺时今天也没有要事，看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等，他也不想凑热闹，搭伙还能省时间。 他们俩是发小，遇事能两肋插刀，但平时很少联系，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肉菜和锅底摆好后，阿土和唐风就跟着店小二出去了，留下自家主子自食其力。 “这次要待多久？”唐诺时问。 “大金那边的路还没有通，目前归期未定。”黎蕤太了解他了，唐诺时不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被催了？” “嗯。”唐诺时刚说了一个字，辣椒进入气管，他咳得撕心裂肺的。 黎蕤很淡定地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没喝过。” 唐诺时端过去一饮而尽，半晌才缓过来，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这么辣的食物，第一次不习惯。 黎蕤说，“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事。” “你不也是吗？” 黎蕤：“……我跟你不一样。” 唐诺时下酥肉的手一顿，扭头开玩笑，“怎么不一样？你不喜欢姑娘家？” “嗯。”黎蕤点头。 嗯，唐诺时脑子冻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黎蕤倒是很平静，毕竟他意识到自己不寻常时太小了，该有的怨恨自卑也消化完了，此时也能跟唐诺时淡定地说起这件事，“你我年纪相仿，该懂的都懂，虽说都躲着家里催婚，但你想的时候会找府上的通房丫头，可我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 唐诺时此时表情都做不出来，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我这些年以为你心里有人，为她守着身子，或是还没有遇到心仪的，不愿意随便做那事。” 黎蕤扯了扯嘴角，火锅蒸腾，雾气朦胧，使得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一些，他说，“我们身边的长辈同辈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一个女子守着身子或把这种事看得那么重要，只是不喜罢了。” “再说。”黎蕤抬眸看了唐诺时一眼，缓缓道，“你心里难道没人吗？可院里的通房丫头也从没少过。” “她们怎么能跟她比。”唐诺时的脸色发冷，屋内的气压变低。 但黎蕤丝毫不在意，依旧吃自己的，把刚下进去的肉捞干净吃完才开口，“怎么不能比？她们只是发泄欲望的玩意儿吗？那她呢？” 第181章 清醒的发言 第181章 清醒的发言 “黎蕤！”唐诺时喉头滚动，压着怒意，提到沈若倾，眼尾都变红了，“他们取悦人的下贱玩意儿怎么能跟她比？” 黎蕤嗤笑，提到沈若倾，他情绪上头，也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却是你口中的那些下贱玩意儿逼死了她。” “不是我。”唐诺时声音嘶哑，压抑着说不尽的懊悔与无奈。 ?黎蕤没说话，只是嘲讽地看着他，可就是这个模样深深地刺痛了唐诺时。 “我没有，我也不想。” ?“呵。”黎蕤凉薄又嘲讽，简直是把安若倾的死亡都归结在唐诺时身上，他当时不在，可当他回到京城时木已成舟，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连半点更改的法子都没有，“你就是个懦夫。” 一顿火锅吃得污七八糟的，烫进去的菜都烂掉了，阿土和唐风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让对方进去看看，但谁都没动。 里面的暴风雨慢慢平静，他们俩只要遇到沈若倾的事就会变成这样，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走。 吵归吵，但有些话还是只能给对方说，唐诺时有些怀念，“我遇到一个长得很像若倾的人。” 黎蕤半晌才问，“……谁？” 他也想见见那个跟若倾很像的人。 “刚进来看到的，这家店的东家。” “裴烟？”黎蕤脑子一懵，脱口而出，“你是脑子糊涂了吧？”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裴烟，跟若倾有相像的地方吗？ 再出去时，黎蕤还特别注意了一下，可惜裴烟不在店里。 回去后思索再三，黎蕤心里还是不得劲，“阿土，去给裴姑娘递拜帖，我们商谈一下什么时候去大金？” “是。” 裴烟收到拜帖时何从也刚回来，“姑娘，去大金的路通了。” “正好黎少东家也在问这事，去回他，我们明日酉时在古记茶楼见。” “是。”何从出去安排，小花又进来了，她忙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精神头蛮好，“裴姐，要开始招工了吗？” “先招人围栏盖圈，要养羊的人等我从大金回来再安排。”裴烟说着多看了一眼小花的衣服，“这个样式不错。” “真的？”小花露出很罕见的羞涩表情，“这个是别人赔给我的。昨天他来店里吃火锅，不小心把汤底溅在我的衣服上了。我觉得没什么，但店里打烊后他还是差人送了一条新裙子。” 裴烟打趣道，“你也快要及笄了吧？” “还有一年。” “哪家的公子？” “我不认识。”小花摇头，她是个很清醒的人，对裴烟也愿意吐露心声，“他看着就是世家公子，教养极好，我确实心动了一下，但我们是两路人，也许昨日的那顿火锅就是我们唯一的交集了。” 裴烟很能理解小花的感受，她拍拍小花的胳膊，“一个不知名的男子而已，以后多的是，好好赚钱。” “裴姐说的是。”小花咧嘴笑，也就一瞬间的动心，还不至于让她怎么样，还是赚钱要紧，她已经可以预感到她这个月的奖金一定很高。 第182章 擦着头发叮嘱 第182章 擦着头发叮嘱 古记茶楼是西北的老字号，在高祖建朝时就有了，装修很低调，但处处透着典雅，私密性非常好。 裴烟到时黎蕤已经提前到了，“黎少东家，抱歉，我来晚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是我来这边办事，到的比较早。”黎蕤起身，亲自替裴烟斟茶，旁边的茶博士没了用武之地，双手交叠站在一旁。 黎蕤之前没仔细看过裴烟，但仔细一瞧，确实能看到沈若倾的影子。 纵使知道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只是某些角度有某个人的影子，但这么久过去了，猛然间看到有个像若倾的人，他的心口还是忍不住发热。 裴烟受宠若惊，她跟黎蕤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哪儿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次去大金，她还指望着黎蕤的商队能护着她，可他这么热情，整得她都不好意思提了。 “裴烟，我派去大金探路的人回来了，路能走，但不好走。我已经在西北耽搁了太久，打算后日出发。” “好。”去大金的路况裴烟也清楚，夏天去最好不过了，可近段时间最适合买牛羊，再难她也得去，要是等到六七月再去，那牛羊的价格得翻一倍不止。 事情敲定好后，裴烟在饭桌上说了这件事，她之前就给齐氏和苏长明打过预防针，他们虽然担忧，但也没拦着。 齐氏问，“上一次你不是说还有原家的那位公子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原少东家的孩子生病了，他走不开。” 裴烟差人问过原竟择，但他确定自己不去了。 原老大之前一直扒着邹参军过活，待邹参军因为涂丸的事被诛九族后，他也低迷了一段时间，趁这个机会，原竟择夺了他手中不少的权力，每天忙到在书房歇息。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孩子又病了，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病情凶险，孙凝每天以泪洗面，原竟择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她，哪还能想着去大金开拓商业版图。 齐氏立马说，“孩子病了确实得陪着。” 她觉得家人永远比赚钱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家人没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裴烟也觉得是这个理。 饭后，苏颂来找裴烟，“妞妞，要睡了吗？” “还早，等会儿再睡。”裴烟刚把大金图志翻出来，打算看半个时辰再睡。 苏颂拉了把椅子坐在裴烟对面，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皱眉道，“怎么不擦干，着凉了怎么办？” 裴烟伸手摸了一把肩头的长发，都不滴水了，屋里挺热的，她又比较懒，想着看会儿书让头发自然干。 苏颂起身拿来布巾，对裴烟说，“过来我给你擦，顺便给你说说大金的事。” 裴烟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了，她看再多的地理图志，都不如苏颂给她讲几句，他在大金布局那么久，想必把那里摸得清清楚楚的。 “阿尔山把大金分为两部分，它的都城偏北，多草原、草甸，牛羊成群，但常年积雪，这个月份很难赶路……” 第183章 看了许多假书 第183章 看了许多假书 “嘶嘶。”裴烟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头皮，苏颂有些无措，“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是我洗完懒得梳，头发有些打结。”裴烟使劲揉了揉被扯到的那一块，刚才扯得的确有些疼，“别擦了吧，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等睡得时候肯定全干了。” “擦干吧。”苏颂这次的力道轻了些，“去时让乔枯贴身保护你，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人带着。” “哥哥。”裴烟猛得扭头，苏颂又没有来得及立马松开，硬生生地扯断了几根她的头发。 “抱歉。”苏颂保证，他真的是好心。 “没事儿。”裴烟揉着头皮起身，“我是想说让乔枯和何叔跟着我去就可以了，我带太多人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他不会离了某几个人就办不成事，“你的安危要紧，我答应了爹娘就算不考科举也会护着你，做人不能失信。” 苏颂继续给裴烟说大金的事，说到某一处，裴烟一把捞过桌子上的大金图志，忙道，“哥哥，你刚刚说的啥，你再说一遍。” 苏颂只好老老实实地又说了一遍，裴烟对着书比对，“哥哥，你说的跟大金图志上讲的不一样。” 苏颂顿了一下，“着书人是哪位？” “……胡着。”裴烟后知后觉道，“他是胡说的？” “不全是。”苏颂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打击到裴烟读书的热情，可不管他怎么琢磨发现结果都一样，也就直截了当地说了，“这书是叶书着的。他当时正在探查大金，无聊时记了很多这类游记，有些内容没错，但有些地方他也是道听途说，没有亲自验证过，跟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裴烟：“……” 裴烟的表情真的是一言难尽，这个叫胡着的人写的图志她都买回来了，还剩这最后一本就全部看完了，她还想着多了解一些大金的地理环境、民俗风情，到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可现在苏颂告诉她，有些内容是错误的…… 苏颂木然地看着裴烟把叶书着的大金图志全部翻出来，足足十本，他都被惊到了，没有想到叶书记了这么多。 “这些书花了我二两银子。” 裴烟气愤又无语，满肚子的郁气，又觉得自己好傻。 苏颂揉揉裴烟的头发，觉得她又惨又搞笑，还很可怜，“别气了，我让叶书把他不确定的部分圈出来，我再细细地给你讲，确保你知道的都是对的。” “谢谢哥哥。”裴烟道谢。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把自己所有的地理图知、游记还有话本子都翻出来了，“哥哥，你帮我看看这些？我怕了解到的是假东西，到时候闹笑话。” 苏颂开始一本一本地翻看着书人，还真的让他挑出来两三本不值得看的，翻到张卓辛送的游记时，他说，“云鹤先生所着？这几本质量很高，但大多都是私藏，市面上很难买到。” “这是张卓辛送的。”裴烟随口问，“云鹤先生是谁？” 第184章 大金的行程艰难 第184章 大金的行程艰难 苏颂倒不知道裴烟跟张卓辛的关系会这么好，他抬眸看了裴烟一眼，还是认真地给她讲，“云鹤先生是前朝大儒，三岁识字，四岁能诗，十七岁已高中状元，但他受不了官场的风气，辞官云游，留下不少的佳作。但前朝覆灭，新朝伊始，他的着作也被毁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私人珍藏。” 裴烟看问题的角度有些清奇，年代这么久远，肯定不是张卓辛所藏，那就是……她问，“张卓辛拿路家珍藏的书籍给我会不会对他不好？” “你很关心他？” “我们是朋友嘛，他也帮了我不少忙。”裴烟的表情正常，跟说起路家懿时无异，“当时我以为是他自己的私藏，但要不是，我得还给他。” “这应该不是路家的藏品。路家以医药发家，但却没有科举上榜的读书人，藏书楼也多是医药典籍。但张家却以耕读传家，留存着许多当世读书人心痒难耐的孤本。” 这些孤本是有价无市的，张卓辛也真是大手笔，“既然他给你了，你就自己留着。我书房有一些适合读书人的孤本，我明早拿给你，你找时间给他。” “也行。”裴烟一想，欠苏颂的人情总比欠张卓辛的要好，毕竟是自家哥哥，纵使没有血缘关系还有相处的情分在。 一天的时间嗖嗖地就过去了，裴烟感觉自己还没干什么天已经黑了，她快要入睡了苏颂才匆匆赶回来，“妞妞，这是白薇的手札，她在大金的时日很久，比叶书记录的要详细准确，你可以拿着在路上看。” 白薇的手札有两根手指叠起来那么厚，字写得洒脱又漂亮，还没有见过面，裴烟已经对她有好感了。 苏颂还像个老父亲似的叮嘱，“她在大金，但行踪不定，我已经给她传书了，你去了她会主动找你，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她说。” 裴烟抬眸盯着他看，昏黄的光线下，苏颂的面容被染上光晕，好看又不真切。 他还在继续说安排的人在哪里等着，路上要如何注意……一桩桩一件件细致入微，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泡在温水里似的，裴烟有些沉溺。 黎蕤的商队浩浩荡荡，显得裴烟有些可怜，不过她带的人都是苏颂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以一敌十的高手，重质不重量。 一行人迎着初升的太阳出发，赶路休息，再继续赶路……在边境交换了通关文牒才算是正式踏上大金的土地。 大金刚开始跟大周无异，但越走越荒凉，戈壁遍布，山石矗立，连根草木都不长，一阵风吹过，都感觉像是在静静地流淌，感受不到人烟味。 连着又走了几天，戈壁变成了漫天的黄沙，行程越发艰难，一眼望过去，天与地仿佛没有边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继续走才见到被白雪覆盖的草原草坡，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快，就连吆喝吃饭的声音都觉得如此地悦耳。 第185章 他咋在大金要饭 第185章 他咋在大金要饭 他们大多数人过得都是走南闯北的日子，本以为习惯了风餐露宿，但这一次却最艰难。 不是路难走，也不是遇到了匪患，而是安静，这种静不会让人静心凝神，反而会觉得慌张无措，迫切地想要逃离。 又赶了几天路，他们一行人才感受到人间烟火气，大金的都城还是非常繁华热闹，跟一路走来的所见仿佛是两个时空的产物，他们找了一家大店歇息。 裴烟洗漱了一番，狠狠地睡了一觉才恢复过来，她没有下去吃饭，让店小二送了吃食上来。 等裴烟再出门时乔枯告诉她黎蕤早就出门了，裴烟点头，没说什么，他们俩要办的事不一样，也凑不到一起。 裴烟没急着去买牛羊，而是带着乔枯和何从在街上转。 近段时间来大金的大周人不少，他们三个也不突兀。 裴烟还看到了苏颂送她的那种手链，只不过都比较一般，没有那一条惊艳。 有卖羊肉包子的，裴烟让乔枯买来尝尝，她咬了一口再也没动，转头问乔枯和何从，“味道怎么样？” 包子还没有巴掌大，何从三两口就吃完了，“皮太厚，肉太肥，还有膻味。” 乔枯就直接多了，“姑娘，很难吃。” 走着走着又有卖牛肉干的，乔枯自觉上前购买，这次她没吃。 裴烟尝了一根，像是在嚼麻绳，还没有什么味道，她嚼到腮帮子都疼了也咽不下去，最后无奈地吐在手帕里。 实在是太费牙口了，可以做小孩的磨牙棒，但真的当不成零嘴。 一路走一买，最后他们三个手上都提了不少东西，裴烟觉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突然她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要不是乔枯眼疾手快得扶着她，裴烟就倒在地上了。 何从拎起小乞丐，面色变得严肃，“还是个大周人？” “裴姐姐。” 声音很小，但裴烟离得很近，她还是听清楚了，她抬头看过去，满眼惊讶，但下意识地迅速恢复正常，她也压低声音问，“郭小少爷？” 小乞丐哽咽着点头，“裴姐姐。” 裴烟心里惊涛骇浪，她不知道郭小少爷怎么会在大金都城要饭，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盯着他们，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揉了一下刚才被郭小少爷撞到的位置，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乞丐，撞上本姑奶奶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听到“把你卖了”郭小少爷瑟缩了一下，乔枯和何从反应也非常快，何从抓着郭小少爷没放，乔枯几乎是扯着嗓子在骂人，“我们家姑娘金尊玉贵，一个臭要饭的也敢往她身上撞，报官，我们要报官。”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拘泥于大周人还是大金人，很快他们周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裴烟说，“报官又能如何？这个小乞丐连自己都养不活，肯定没银子陪给我，官府难道会替他赔钱吗？” 裴烟看向周围的人，有人争着抢着说，“官府哪儿会赔钱啊，最多是把小乞丐打一顿完事，这银子啊还得姑娘你自己掏。” 第186章 跨国买卖人口 第186章 跨国买卖人口 “这可不行。”裴烟立马拒绝报官，“就算是官府把他打死我也得自己掏钱看大夫，对我没半点儿好处。何叔，带着这个小乞丐回去给我端洗脚水，直到我养好伤为止。” 何从马上就知道裴烟的意思了，顺着她的话说，“小乞丐，听到没有，要是你敢跑，我们就报官，打断你的腿。” 不远处盯着这里的两个人压着声音吵得脸红脖子粗，蓄着胡须的男子道，“就一个一天也要不到十文钱的小破孩，犯得着为他得罪贵人吗，你看那姑娘身边的那对男女明显就是练家子，要是被发现了，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那个臭娘们事儿多，就一个小孩撞一下能有多疼，他们都是大周人，不会是认识吧？” 胡须男说，“大周那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要是真认识的话她会一口一个小乞丐，还嚷嚷着要报官？先别盯着这里了，赶紧去瞧瞧其他的，今天不要钱了，全都带回去，过几天我带他们去个好地方。” 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的“怂恿”下，裴烟“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小乞丐给她端茶倒水抵药钱。 带着人回到客栈，裴烟让乔枯在门口守着，她问何从，“何叔，刚才你也看出问题了？” “是。”何从拉着郭小少爷上下揉捏，确定他没有被打断胳膊或腿。 “裴姐姐。”郭小少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裴烟，这段时间他哭都不敢哭，要不是看到裴姐姐，他这辈子都完了。 等郭小少爷哭完，裴烟让何从带着他去洗漱，又让店小二送了些吃的，等他吃完，情绪平复下来，裴烟才问，“郭小少爷，你是什么时候被带到大金的？” “过年的时候。”郭小少爷吸吸鼻子，一字都不敢落地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这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买卖人口的活动了，它涉及到大周和大金的互通有无、友好建交，不是凭她一己之力可以处理的。 裴烟和何从对视一眼，何从立马说，“姑娘，我马上修书给公子。” “好。”裴烟还心有余悸，幸亏她没有选择报官，要不然就是羊入虎口。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甚至都没敢给郭小少爷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还穿着他那件可以看到身上青紫伤痕的破烂衣服。 何从走后不久，乔枯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进来了，“姑娘，这是白薇。” “裴姑娘安好。”白薇对着裴烟行礼。 裴烟虚扶了她一把，裴烟有些遗憾，白薇长得很一般，跟她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但皮相是爹娘给的，自己也无法做主。 “裴姑娘，你来大金买牛羊的事主子已经告诉我了。大金主要有五个大草场，分别属于五个大家族，要是从这些人手里买，你必须得拿出他们属意的东西交换，要是从散户手里买，可能一时半会儿凑不够量，还有没人照应，这天高路远的，我们也很难把牛羊运到西北。” “我知道了。”裴烟在街上也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郭小少爷的事，裴烟给白薇说了，她在大金多年，对高官贵族肯定比她熟悉。 第187章 黎蕤遇挫 第187章 黎蕤遇挫 白薇听完后看了郭小少爷一眼，浑身上下瘦得没有二两肉，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落到如今的田地真让人心疼。 白薇上手捏了捏郭小少爷，他的左脸颊被揪了起来，但疼得眼眶都红了他也没敢吭声，白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蛋，“运气不错，被卖到大金了还能遇到熟人，好好跟着裴姑娘，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谢谢大婶。”郭小少爷瘪着嘴说。 “大婶？”白薇嗤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我的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谢谢你的肯定啊，小乞丐，乖乖待着。” 对上裴烟时，她又换了一副模样，“裴姑娘，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请示主子的意思，你自己在这里注意安全。” “好。”裴烟还在震惊白薇的易容术，内心隐隐得期待能写出那样的字的女子应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郭小少爷。” “裴姐姐，我叫郭慰，安慰的慰。” “好，郭慰。”裴烟问，“你来到大金后都去过哪些地方？” “刚开始在另一个府城乞讨，前天才来都城。”郭慰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好运，要是晚来几天或者早来几天都碰不到裴姐姐，凭他自己压根逃不出去。 就是说从大周拐卖来的孩子不只是在都城，还有可能分散在各地，这更是加足了难度。 郭慰再怎么聪慧还是个孩子，纵使觉得自己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但还是有遗漏的地方，裴烟细细地问，他尽力回想，然后裴烟把他俩的谈话整理下来，等何从回来后交给他，让他想办法给苏颂。 晚上黎蕤回来了，他听说了今日的事，还专门过来找裴烟。 裴烟穿戴整齐出来，“黎少东家，去对面吃夜宵吗？” “……好。” 对着黎蕤，裴烟不敢说实话。 黎蕤低头在认真地片烤羊肉，对裴烟的这番说辞显然是不相信的，他们接触的事日虽说不长，但她不是个因为被小乞丐撞了一下就揪着不放的人，可人家不说实话，他也不能把刀架在她的脖子逼问，终归跟他的关系不大。 黎蕤点头，甚至还附和道，“撞人没轻没重的孩子确实得给个教训。” 裴烟：“……” 这倒给她整得不会了。 “黎少东家，你今日出去可有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 “没有。” 黎蕤也很挫败，他们的绫罗绸缎是好，但路途遥远，运过来成本太高，没有布商愿意冒险，可他初来乍到，也搭不上大金贵族的关系。 裴烟理解，开拓市场哪是那么容易的，黎蕤今天出去一遭，肯定有很多人在观望，但没几个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我今天倒有些其他的收获，你要不要听一听？” “好。”黎蕤把片好的烤羊腿推到裴烟面前，“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 黎蕤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叫黎大哥吧，看裴烟这年纪，他都能做她爹了，要是叫叔吧，他看着也不像。 第188章 大金的棉花很好 第188章 大金的棉花很好 “黎大哥。”裴烟直接就开口了，“我今天逛街时买了许多的棉布，它摸着很柔软很舒服，光泽柔和，透气性也好。然后我又去其他布料铺子转了转，发现这种棉布染色性好，色泽鲜艳，色谱整齐。” “所以你觉得要是黎氏的布卖不出去，我也可以带些大金的棉布回大周卖？”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烟忙摆手，“绫罗绸缎运到大金成本高，棉布运到大周也一样，所以黎大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大金的棉花？” “你想种棉花？” “嗯，目前有这个想法。”裴烟点头，“咱西北也有自己种的棉花，不过它的纤维短，韧性差，收成低不说，还不保暖。要是大金的棉花适合引进，这可是功在千秋万代的事。” 黎蕤换了个姿势，他单只胳膊靠在扶手上看向裴烟，试图跟上她的思路，“你不是还要养羊吗？” “对啊。”裴烟点头，咽下嘴里的烤羊肉，拿湿布巾擦了擦手说，“我都开始搭羊圈围草场了，就等着大金的羊了，可这个又跟种棉花不冲突。黎大哥，据我所知，西北以外的地方很少用棉花保暖吧？这可是个大市场。” “南地有人种棉花，但范围很小，产出也很低，织出的棉布品质也不好，卖不上价钱。” “所以才得引进新品种。” 黎蕤知道，裴烟这是又想跟她合作了。 可自己种棉花，就跟他们做绸缎生意的要自己养蚕缫丝一样，产线拉得太长了，有些不现实。 但黎蕤也没把话说得太满，“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大金的棉花再做决定。” 正好裴烟也是这样想的，种棉花不能跟养羊比，毕竟她连地都没有，这事急不来。 何从已经把能查到的消息全部飞鸽传书送到了苏颂手上，他也积极地和留在大金的人联系，可他们行踪不定，只有他们联系自己，或者公子能联系上他们。 在苏颂没回信之前，这件事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裴烟忙着她生意上的事，郭慰真的乖乖地每天给她端茶倒水，捶肩捏背。 这天早上，裴烟正跟乔枯在客栈不远处的小店吃饭，面前坐了一个一身红裙的姑娘，容色妖冶。 裴烟没有认出来，白薇很高兴，“裴姑娘，我是白薇。” 白薇？ 裴烟确实没把眼前的姑娘跟上次那个普通到扔到人堆里都捡不出来的人联系在一起，不怪她眼拙，谁能想到白薇连身高身材都在随时变换，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你的真实面容？” “当然不是。”白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了，“我这次来是想说你身边的人手不够，这事不要插手，主子很快就要来大金了。还有我特意去打听了大金五大家族家主的特殊偏好，都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能从这方面入手。不过耶律米尔这里倒有个空子可以钻，他极为宠妻，据说这位耶律夫人就爱漂亮衣服，你要是能拿出让她动心的衣服，这事说不定能成。” 第189章 给耶律夫人做衣服 第189章 给耶律夫人做衣服 听完白薇的话，裴烟还专门去茶楼等地打探，这位耶律夫人确实极爱漂亮衣服，府里光是绣娘就养了不下二十位。 为了摸清楚耶律夫人喜欢哪种类型的衣服，裴烟在耶律府不远处蹲守了好几天，远远地看到她四次，大致了解了她的喜好。 裴烟曾经在汉服店当过模特，见过各种形式的汉服，脑子里有画面，但她画技不好，毁了好多张纸还是复制不出来，此时此刻，她就极其地想念苏颂，他是她见过画画最好的人了。 可惜苏颂不在，裴烟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出门，第三天才拿出满意的设计。 她拿着图稿去找黎蕤，“黎大哥，我能不能借你的绣娘一用？” 黎氏的绣娘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她们需要轮流跟着商队走南访北，只有见得多了，绣样才会有特色，绣出的东西才会有灵性。 “你要做衣服？” “嗯。”裴烟把画稿给黎蕤看，“黎大哥，我打听到耶律夫人极喜爱漂亮衣服，还有再过半个月就是大金的三花节了，要是那天她能穿着我们的衣服亮相，势必有更多的人注意到黎氏的布匹。” 这可以解了黎蕤的燃眉之急，黎氏的布不差，但就是缺一个走入贵族视线中的机会。 黎蕤确实动心了，而且裴烟的这个方法听起来对他没有任何的损失，可是大家都是商人，面子上的话就不说了，“你花这么大的心力帮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裴烟无奈，黎蕤是不是被人骗怕了，她真的只是想借他的绣娘一用，顺便报答他一路上的照顾，“只要耶律夫人能收下这件衣服，我自然能得到我想要的。” “好。”黎蕤应下，无论如何，这件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阿土，去把绣娘都找来，让裴姑娘选。” 看着站成一排的绣娘，裴烟突然有种选妃的错觉，可这条裙子繁复无比，全部都得一针一线地完成，一两个绣娘短期内搞不完，需要所有人合作。 裴烟把图稿放在中间，大家一起商量着选择布料，绣线，配色……然后按照自己最擅长的绣活分工合作。 黎蕤坐在不远处看着裴烟分配任务，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确实跟若倾很像。 可若倾没她这样的好运气，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永远在沉睡在冰冷的地下。 裴烟怕这些绣娘不理解她的画稿，几乎天天跟她们泡在一起，在衣服将要完成时苏颂到了。 一看他就是日夜兼程地赶路，裴烟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疲惫的时候。 “哥哥，你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苏颂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发，似安抚，似道歉，“南地出了事，耽搁了几天。” 看到苏颂，裴烟顿时安心了，要不然她还得天天惦念着郭慰的事。 “哥哥，你定客栈了吗？” “还没有。”他到大金都城就直接来找裴烟了。 “我记得我旁边有个客人搬走了，我去问问掌柜的。”裴烟打开自己的房门，“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下去问。” 第190章 苏颂来了 第190章 苏颂来了 裴烟旁边房间的客人昨天搬走了，现在还没有人住进来，裴烟直接给苏颂定了跟她一样的时长，又让店小二给苏颂送了洗漱的热水。 她上去给苏颂说了一声，就带着乔枯去外面给他买吃的了。 她们转了一圈，买了不少大金的特色吃食，回去时苏颂也洗漱好了。 “谢谢妞妞。”苏颂把吃的接过去，给裴烟拉开椅子，“这里的事我都听何从和白薇说了，郭家那边我也联系了，查到过年那段时间西北丢的孩子不少。我跟新上任的知府商量过，他们官府在那边查，大金这里我负责。” “哥哥，新上任的知府是你的人？” “不是。”苏颂片了一小碟牛肉给裴烟，“他是先太子的人，我们俩只是合作关系，他并不完全隶属于我。” 裴烟做事很小心，“先太子已经故去，那他会不会不承认周承赫的地位？” “不会，先太子对杨瀚林有救命之恩，府城部分官员的运作多亏了他搭把手。” 苏颂吃了些肉有点儿腻，他给自己和裴烟倒了茶水，突然道，“大金的肉没有西北的好吃。” “是没有我店里做的好吃。” “你说的是。”苏颂无奈地笑笑，“你店里的肉最好吃，要是这次可以买些牛羊回去，生意一定会更好的。” “不只是牛羊，我还想要种棉花，不过今年是没有可能了，大概得等到明年再种了。” “种棉花？” “嗯。”裴烟又把大金棉花的优势给苏颂讲了一遍，“要是能把大金的棉花引到西北，然后官府下令大规模得种植，那棉衣的价钱就会下降，冬天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苏颂看着裴烟眉眼灼灼地说百姓如何如何，他心里暖暖的，感觉这条路也不是那么难走了，他郑重地说，“妞妞，我替大周的百姓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裴烟把菜往苏颂那边推了推，笑着说，“棉花跟小尖椒不一样，它得大规模地种植，我又没有那么多的地。” 其实这事裴烟也是犹豫过的，她大可以买荒地大量种棉花，靠着这种新棉大赚一笔，然后再把赚来的钱放到基金会上，可这又能帮几个人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官府出手，用政令帮扶百姓去种植，只有市场上的棉花多了，底层百姓才穿得起，才能不挨冻。 正好苏颂又说了新来的知府跟他是合作关系，这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吃完饭后，苏颂见了郭慰，他最近养回来了，看着不那么磕搀了。 “你的祖父还有父母亲在家里等你，我派人送你回去。” 闻言，郭慰的眼眶立马变红了，他双膝跪地对着苏颂和裴烟磕了两个头。 裴烟把他扶了起来，“好好的日子哭什么？” 她拿手帕给郭慰擦干净眼泪，“你放心，跟你一起的那些孩子我们也会救出来的，回去好好地读书，以后做一个为百姓做事的好官。” “嗯。”郭慰重重地点头，“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听祖父的话。” 第191章 耶律夫人的路子 第191章 耶律夫人的路子 苏颂来到大金后倒是没有出过门，但桌子上的信件一沓接着一沓地摞着，有时候屋里亮到半夜，裴烟虽然住在他的隔壁，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极少。 绣娘们总算把衣服做好了，三花节也要到了，裴烟把衣服拿回来后去找苏颂。 苏颂：“等会儿白薇会来，我让她想办法交给耶律夫人。” 话音刚落，何从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进来了，女子行礼，“主子。” 裴烟眼里闪过疑惑，这是白薇？ 很快她就能解惑了，白薇对着裴烟也行了一礼，“裴姑娘，又见面了，我是白薇。” 裴烟：“……” 苏颂说了裴烟的事，白薇说，“主子，耶律夫人府上养得绣娘不少，她对衣服的要求极高，属下也不确定这件衣服能否入她的眼。” “你先去办。”苏颂倒没有强求结果。 白薇走后，裴烟除了看大金的棉花，就是等消息。 过了两天，白薇又来了，这次她没有再换脸，依旧是上一次裴烟见到的容貌。 “裴姑娘，耶律夫人很喜欢你的衣服，她想要见见你。” 裴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不死心地又问了其他的散户，发现确实只能从五大家族手里买牛羊。 耶律夫人跟裴烟约在大金都城最繁华的酒楼，她来时穿了一条极其华丽的衣裙，很有大金的特色。 “夫人安好。” 耶律夫人对着裴烟点点头，态度还算友好，裴烟给她提供的衣裙她很喜欢，也让她在三花节上出尽了风头。 “说吧，你辛苦搭上我条线是想要干什么？” 耶律夫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泡在蜜罐里长大，从没有看过别人的脸色，说话直白到让人难堪。 但裴烟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她坐下时笑容依旧，“耶律夫人，这是我做的牛肉干，您尝尝。” 耶律夫人挑眉看了裴烟一眼，想着她做的衣服不错，做的吃食应该也挺好，她屈尊降贵地拿起一条，裴烟看她的表情应当是喜欢的。 她吃完一条又伸手拿了一条，足足吃了四条才停下，她擦完手漱完口才慢悠悠开口，“牛肉干的味道很不错，可是你应该知道的，生意上的事自古以来就是当家的做主，我们深宅妇人只需要相夫教子就好。” “夫人说的是，可就跟这牛肉干一样，大周的做法跟大金完全不一样，做生意也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西北做生意的女子比比皆是。我只需要夫人引荐，至于耶律大人能不能看上我给的价，这个就跟夫人无关了。” 耶律夫人盯着裴烟看了一会儿，娇娇柔柔地笑了，“你这个丫头年纪不大，人倒是有趣。看在你的衣服和牛肉干还不错的份上，我回去跟老耶说一声，至于能不能成，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这是自然。” 裴烟回去后不久就收到了耶律夫人的帖子，邀她在上回见面的酒楼一聚，裴烟给苏颂说了一声，然后带着何从和乔枯前去赴约。 第192章 周将军废了 第192章 周将军废了 裴烟走后不久，白薇又来了，自从苏颂来了以后，她就变成了传信的。 “主子，是叶锦的信。” 这次的信足足有拇指厚，叶锦在信中详细交代了这段时间的所有。 王江带着人过去后，倒是帮了叶锦不少，他在西北军中的地位越来越稳，但周将军却在那次大战后彻底失踪了。 西北军和韩厚廉都派了不少的人去找，但于事无补。 前段时间周将军被找回来了，但却是被海安国的人送回来的。 他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废掉了一身功夫，憔悴得不像是镇守边关多年的猛将，倒像是街边破庙里乞讨的可怜人，看着他的惨状，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忍。 周将军成了海安国的俘虏，海安国没有拿他交换，把他凌虐至此后又送回来了，这里面有多少事每个人心里都转了九百八十弯。 不过无论如何，周将军废了，这是所有人一致得出的结论。 他被关在单独的营帐中，由韩厚廉的人把守，西北军连靠近都不允许。 夜晚，由罗统放哨，叶锦偷偷摸进关押他的营帐。 周将军满目苍凉，短短时间内高壮的汉子瘦得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对上周将军的视线，叶锦的脚步顿住，突然不敢往前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要是他没有劝说周将军接受秘旨，支援南地，那他是不是不会这么惨？ “你来了。” 叶锦竟然觉得周将军看到他时松了一口气。 周将军咧了一下嘴，唇上干涩得渗血，他像是没有感觉，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最终也只是蹦出一句，“我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 周将军本来要伸手比划一下的，可是他是个废人了，他扯唇自嘲地笑了一下，瞬间像是秋冬枯黄的草被烈火焚烧，留下的只有略带余温的灰烬，也许很快连灰烬残留的温度也要消失了。 叶锦也是受过曾老教导的，他那时虽小，但诗书早已读了不少，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很少见曾老用较为寡淡的好来形容一个人。 他好奇也就问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曾老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他说，周权这个人忠贞秉实，胸中有天下大义，是一把好刀，但至诚至善之人缺少谋略算计，直达却不通明，是个好人，但也仅仅是个好人。 “将军。”叶锦半跪在周将军面前，全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周将军剥皮挑筋都没有哼一声的汉子眼眶红了，可现在不是伤春悲秋叙旧的时候，他问，“细作查出来了吗？” “是韩小将军身边的一名副将，叫于连。他是海安国人，但自小在大周生活，跟大周人没什么两样，要不是这次查出来，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毕竟他都已经做到副将的位置了，这次要是胜了，那他继续加官晋爵，然后派遣去驻守一方城池，那岂不是白白地把地盘喂到海安国的嘴里。 “可这次出卖我们的应该不是他。” 周将军一说，叶锦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刚才绕到了一个误区，从目前的战况来看，海安国依旧占据优势，于连都已经做到副将的位置了，没必要为了这次暴露自己。 那细作就另有其人，还知道于连也是细作，关键时刻把他拉出来挡刀。 第193章 谈生意遇挫 第193章 谈生意遇挫 苏颂看完叶锦的信，完全可以脑补出当时的情景。 他把信给白薇看，白薇看完后半晌无话，周将军驻守西北多年，她对这个人的感官挺复杂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主子。”白薇突然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周夫人挺好的。” 她有一次出任务，受伤后藏在寺庙里，跟来上香的周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苏颂跟叶锦年岁相差不大，当时先生说的话他也听过，甚至他跟周将军的交集比叶锦还要多。 “出了事，韩厚廉肯定会上报朝廷，惠元帝的旨意一日没到，我们就插不上手。给叶书传信，让他派人护好周将军的家眷，要是朝廷那边有动作就把人送到这里来，保住他的血脉。” “是，主子。”白薇应下，她也尽力了，就当是全了周夫人对她的恩情。 “郭慰说过他们被卖到这里后，总共走了三个地方，另外两个离都城都很远，中间隔着好几个府城。” “是。”白薇也说，“其他两个地方我们的人已经去探查了，可属下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从大周到大金的路就那么几条，这些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这么多的小孩运到这里？” 这也是苏颂疑惑的，大金之所以动不动就抢掠大周，就是因为地势严峻，路况艰难，一到下大雪的时候就像跟外界隔绝了。 苏颂想到裴烟隐约提过一嘴，这事跟大金官府有关。 大金先帝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内里也是腐朽一片，耶律安继位不久，短期内顾不上，要是这些人跟官府勾结，走军队那条道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白薇，查查木石府和托尔府的府衙人员，主要查他们的家人以及朋友，尤其是奇怪的朋友。” “是，主子。” 白薇走后，苏颂为数不多地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已经很晚了。 裴烟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了一眼，“哥哥，你回来了。” 闻言，苏颂转身，“嗯。” 他手里还提着从街上带来的夜宵，抬手示意，“要一起吃一点吗？” 他还记得裴烟挺喜欢吃夜宵的。 “好啊。”裴烟果然没拒绝，她正好有些事要跟苏颂说。 苏颂没给裴烟吃瓷实的，他没吃饭，吃些易饱腹的没事，他给裴烟盛了一碗汤，“今天收获如何？”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颂吃饭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裴烟，“怎么说？” 裴烟放下勺子，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皱眉看着苏颂，“耶律大人看上了黎氏的布。” “那你跟他谈的生意如何了？” “我觉得有苗头，但他的欲望不强，摇摆不定。不过这个耶律大人看着像是弥勒佛似的，而且长得也不太像大金人。” “这位耶律大人的母妃是海安国人，他自小就长得像那边的人。还有他父王也是个痴情种，就算是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也要娶别国女子为妻。” “那他不就跟他父王一样。”裴烟现在真的怀疑，耶律大人想要跟黎蕤合作是不是为了给他夫人做更多的衣服。 第194章 像和尚又像道士的人在做法 第194章 像和尚又像道士的人在做法 耶律米尔是个没有政治追求的王爷，领着个闲散官职，养着一群牛羊，这类人本不在他们的探查人员之中，裴烟对他也知之甚少。 “我得再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尽快敲定。还有那个棉花，从种植到纺织，我也跑了好多地方，也问了很多种棉花的农户，我觉得它可以引进到西北。” 苏颂没想到短短几天裴烟干了这么多的事，他又给她盛了一碗汤，这次还多加了些肉，“多补补，这段时间辛苦了。棉花的事我会给杨瀚林传信，这事不管成不成，你都已经做了许多，但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他要政绩也得出出力。” 裴烟把碗推开，揉着肚子摆手，“哥哥，我要喝不下去了。” “那再吃几块肉？剩下的我吃。” 裴烟愣了一下，苏颂看着像是有洁癖的人，不像是会吃别人剩下的食物。 裴烟摇头，她晚上吃得也不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哥哥，郭慰的事如何了？” “我已经派人查了。”苏颂把目前的情况给裴烟讲了，裴烟看着大周通往大金的几条路，拖着下巴沉思，“过年那段时间这几条道肯定雪很厚，但据郭慰说，他们虽被蒙着眼，但踩到的地方是干净的，从大周到大金有这么好走的路吗？”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这些人像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 “大周跟大金之间横亘着天狼山、普陀山，再往南走就是大周跟海安国的交界佛陀山。”苏颂指着地图给裴烟看。 看着木石府和托尔府的位置，裴烟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也没有说觉得荒谬就自己压在心里。 “哥哥，木石府和托尔府靠近海安国，他们会不会先从大周到了海安国，然后又从海安国走到大金的？”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些人图什么呢？ 若只是为了乞讨赚钱，那海安国可比大金富裕多了，它明显是个更好的选择，所以说赚钱只是个幌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南地细作的事在前，苏颂比裴烟想得更多，他起身就要出门，“妞妞，你先回去休息，我出去一趟。” 裴烟知道苏颂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她也没问，“哥哥，你注意安全。” 苏颂只身前往一座毫不起眼的古宅，这里防守严密，围得像是铁通一般。 不敢打草惊蛇，苏颂跟他手底下盯梢的人对过消息，飞身摸进去。 越往里走巡逻的人越多，藏身越不易，好不容易走到内院，他紧绷的弦啪嗒断了。 内院的空间不大，但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跪着的人，他们闭眼祈祷，表情肃穆庄重，正前方设着祭坛，有两个像和尚又像道士的人在做法。 做法结束后，下面跪着的孩子们睁开了眼睛，他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念叨着苏颂听不懂的东西，每个人都双眼无神、麻木呆滞，仿佛只剩下外在的躯壳。 院内光线昏黄，明明跪着的小孩不下二十个，但一眼望过去，仿佛只看到了一个人，这一幕诡异又阴森，苏颂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195章 想要她拿方子交换 第195章 想要她拿方子交换 怕被发现，苏颂没有多待，等那些孩子回屋后他就离开了。 他回去后往旁边看了一眼，房间里是黑的，裴烟应该是睡了。 翻夜后，裴烟还想着实在不行，她就把条件放低一些，可没有等她拿出个具体的规划，耶律夫人就派人上门了。 她吃了裴烟做的牛肉干后，他们府里厨子做的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裴烟听了这话表情僵了一下，要是早知道这样，她还费那么多的心思干嘛，直接提着一包牛肉干找上耶律夫人不就好了。 耶律夫人放下茶杯，表情矜娇，带着被人宠惯长大的傲慢，“我昨晚跟我们家老耶提了一嘴，他松口了，你要是能把这做牛肉干的方子给我们，他就答应把牛羊都卖给你，还派懂行的人给你送到大周去。” 裴烟捏着茶杯暗自肺腑，这耶律夫人哪是外人眼中被娇宠着万事不管的白甜啊，她的心窝子跟蜂窝煤似的，这三两句话就已经把话题扯到生意上了，这要是真成了自己还得欠她一个人情，算盘打得真精。 裴烟礼貌地笑笑，开口道，“夫人，您也知道，这个方子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有了这个方子，那牛肉干谁都可以做是不？” “你这小姑娘还挺小心。”耶律夫人娇娇地掩唇笑笑，“不过这天高路远的，就算我们有了方子，我们在大金卖，你在大周卖，咱们互不干扰，各赚各的。” 裴烟面上笑呵呵的，心里直撇嘴，这谁知道呢？ 原材料在他们手里，要是再拿到方子，那把她一脚踢出局，找个更好拿捏的不是很容易吗？ 这样的话她忙活了一场什么都没捞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得郁闷死，一头撞豆腐上死了算了。 “小姑娘，你回去好好地考虑一下。”耶律夫人依旧是那副娇嫩得仿若水仙花般的模样，可裴烟已经不敢再以之前的眼光看她了。 耶律夫人示意贴身丫鬟把给裴烟的礼物拿出来，裴烟抬眸看向她，“夫人，您这是？” “小姑娘，我挺喜欢你的，这个是我府里绣娘做的大金服饰，喜欢的话就留着。不过我刚提过的事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毕竟你也在大金待了挺久的，再拖着，你要的牛羊今年怕是运不到西北了。” “多谢夫人。”裴烟很愉快地收下耶律夫人的赠礼，“不过我给的条件已经很高了，也希望夫人能劝告大人好好地考虑一下，毕竟别人也吃不下这么大批的牛羊。” 裴烟回去后苏颂又不在，等到快要吃晚饭了他才回来。 他来找裴烟时应该是刚洗漱过，他问，“要一起去吃饭吗？” “好啊。” 临走前，裴烟还给苏颂看了耶律夫人送给她的衣服，“哥哥，你说耶律夫人是什么意思？” 衣服料子是极好的，毕竟耶律夫人的绣娘出手就没有低廉的，但她是什么意思苏颂也看不出来，“检查完要是没问题，你喜欢的话就留着。要是耶律米尔这边实在是谈不下来，我给你想办法。” “什么办法？”裴烟转身双眼灼灼地看向苏颂，衣服也不收拾了。 第196章 实在不行我帮你 第196章 实在不行我帮你 苏颂看着裴烟急切的模样不由得勾唇笑了笑，浑身的压抑莫名得散去了。 “这次朝廷批准通商的事不仅做生意的人盯得紧，官府也眼巴巴地瞧着。” 裴烟：“买战马？” “嗯。”苏颂觉得跟裴烟聊天真的很省事，许多事他只要提一嘴她就能明白。 “杨瀚林会同意？” “会同意的。”想到这里，苏颂有些可怜裴烟，“你的这摊子生意每年交的税可不少，不管是杨县令还是杨瀚林，他们都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裴烟倒是无所谓，赚钱纳税，天经地义，这道理放在哪里都能说得过去。 两人这次走的比较远，跨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这是店小二推荐的，裴烟尝了尝羊肉，味道非常不错。 苏颂把昨晚的发现给裴烟说了，裴烟震惊得羊肉都忘记吃了，“这事怎么处处透着诡异？” 苏颂亲眼见过那副场面，诡异感更甚。 “哥哥，你刚刚说那些孩子都很小？” “嗯。”那些孩子看起来差不多大，很容易注意得到，“看着三岁左右，郭慰应该是最大的。” “可郭慰说跟他一起乞讨的人年纪都差不多。”裴烟拿着筷子还没有放下，眉头紧皱，“哥哥，按你这样说，郭慰这批乞讨的小孩看着没什么异常，但昨晚你看到的那些行为诡异，所以郭慰他们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幌子？” “我只是猜测。”裴烟说。 苏颂倒觉得裴烟的这个想法有道理，比如说这些孩子真的是从大周运到海安国，再从海安国运到大金的，那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来穷的国家乞讨，可要是为了掩饰别的目的，那就完全可以说的通了。 “哥哥，你再仔细给我说说那个做法的人长什么样？” “穿着道袍，剃着光头，像道士又像和尚，祭坛上摆着无量仙尊的神像，看不出来信奉的是哪一家。”苏颂看着裴烟问，“刚你这样一说，会不会这也是个幌子？” “有可能。”裴烟有些不确定，“哥哥，这大金或海安国有没有信奉其他教的组织？” “大周信奉佛教，大金和海安国也都各有自己的信教，我见过他们的祭祀活动，都不是这个模样。” 裴烟心想，这就奇了怪了，可惜她没有亲自见过昨晚的场面。 吃完饭后两个人边散步边往回走，在客栈拐角处有两个人在吵架。 大金风俗开放，夫妻当街吵架一点儿都不奇怪。 裴烟在想事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站在路口看了半晌。 吵架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短短几句，裴烟就可以断定姑娘一看就是富裕家庭养出来的，男的应该出身贫困，姑娘以死相逼才使得父母同意这桩亲事。 裴烟本想走的，但那男的说了一句，“要不是你家里有点儿臭钱，我才不会要你。” 这还没停，也许是凤凰男的男子又继续说，“你看看你这么胖，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裴烟福至心灵，一把抓住苏颂的胳膊，“哥哥，我应该知道他们在干嘛了。” 第197章 在大金卖牛肉干 第197章 在大金卖牛肉干 “精神控制？”苏颂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裴烟的意思。 “就是给这些孩子洗脑，让他们为某种目的所用。”看苏颂不解，裴烟换了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这些孩子看着跟普通人没区别，但他们有一个组织打小给他们灌输的坚定信仰。我们正常人觉得某个命令简直是丧尽天良，但他们认为只要是组织说的就是对的，会豁出命去执行，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就跟某些大家族训练死士一样。”苏颂看向裴烟，“可以这样理解吗？” “差不多吧。” 要是周将军出事前，苏颂可能会认为这件事跟大金有关，但有海安国的细作在前，由不得他不多想。 苏颂把这事给裴烟讲了，她不由得惊讶，“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海安国这局布得可真够久的啊！” 有了思绪，这事就好查了。 回去后，苏颂写了不少的信件让何从分别送到不同的地方。 苏颂忙着这事，裴烟也没闲着，既然大头的牛羊拿不下来，她还可以干点儿其他的。 裴烟在大金都城最外围租了个小院，垒了两个土窑，从散户手里买牛烤牛肉干。 她也没打算干多大，就在市场上租了个摊位卖货。 这块地有不少卖牛肉的商户，卖肉干的也不少，裴烟的摊位也没多起眼，其他人看一眼也就不再关注她了。 可是渐渐她的摊位上的人多了起来，且有越来越多的架势，其他的商户急眼了，本觉得这个大周人不足为惧，他们也没在意，可抢了他们的生意这就不行。 这天裴烟在巷子口就被人拦下了，她身后还跟着乔枯和花怜。 来人本觉得这三个大周女的很好收拾，可当被乔枯和花怜踩在脚下时他们才知道错了，可惜这时候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了，乔枯是个狠人，花怜也不遑多让。 裴烟不想看她俩收拾人，叮嘱了一声别闹出人命就先回去了。 何从在院子门口等着，看裴烟回来了，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姑娘，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乔枯和花怜呢？” “我们刚在巷子口被人堵了，她俩正在收拾人。”裴烟把这两天的事随口提了几句，问何从，“何叔，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公子交代的事办完我就回来了。”何从往院里指了指，“公子也回来了，正在花厅等着。” 裴烟进门后直接去花厅找苏颂，“哥哥，你回来了。” “嗯。”苏颂起身，“我让白薇买了几个菜，我们边吃边说。” “好。”看苏颂这模样，这一趟应该收获颇丰。 “这几天我去了木石府和托尔府，打探过这批小孩的踪迹，上街乞讨的年岁跟郭慰差不多，但单独关押每天进行洗脑的小孩都很小，而且这样的地方不止一处。” “狡兔三窟啊这是。” 这就更有问题了。 “叶书那边也传信过来了，于连的祖上是大周的，只不过小时候去过海安国，才会被认为是海安国人。他是细作没错，但跟海安国没有关系，真正的细作另有其人。” 第198章 帮忙是有条件的 第198章 帮忙是有条件的 “可哥哥你也说了，当日跟周将军一起商讨战局的除了他和韩小将军，剩下的就是韩小将军的亲卫副将，这些人都是有品级的将领，一步一升迁肯定牵扯甚广，这个关系网就像是一团乱麻，可以查得到蛛丝马迹吗？” “已经派人在查了，只要他们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那个细作会不会也是从大周拐卖到其他地方，然后给他洗脑成功后又送回大周，参军或者科考，最后蛰伏在某一个职位上，就等着必要时刻用上。” 裴烟说着自己都感觉这事也太可怕了，朝堂上下多少官员，保不准哪一个就是别国细作，这简直是防不胜防。 “当日在场的将领并不多，顺藤摸瓜总能查得到的。”苏颂说着看向裴烟，“我听何叔说你最近在卖牛肉干，如何了？” “要的人很多，每天早早地就卖完了，主要是人手不够，要不然我还可以做的再多一些，也多赚一些。” 裴烟也没有给苏颂说在巷口遇到的事，乔枯和花怜肯定会解决的，而且，看牛肉干的欢迎程度，她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对这个事苏颂也没多问，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杨瀚林已经和耶律安的心腹在谈了，耶律安初登帝位，要民间的声望，就得让百姓吃饱穿暖，他需要药材和粮草。杨瀚林提起这事后路家主动捐了一批，但不够，剩下的就得官府买。还有府衙的粮草不多，也得从商户手中买。” “他有什么要求？” 苏颂觉得裴烟通透极了，杨瀚林确实有要求，“你的那个养猪场能不能在其他村也建几个，帮着其他村里的人赚钱。” “然后养的猪的销路得我想办法？” “嗯。” “那羊呢？还有牛呢？” 杨瀚林也是个心眼子贼多的，牛羊还是个未知数，不比建养猪场安全，他没提这个。 “他没提。” 上阳村有个猪肉脯加工厂，他们村里养的猪都能吃得下，再加上年后她又一直在找经销商往西北以外的地方卖猪肉脯，这猪肉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的。 既然杨瀚林都给了这个机会，她要是不抓住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美意。 裴烟很愉快地答应了。 后面几天，裴烟和乔枯等人一直待在院子里烤牛肉干，然后以批发价卖给市场上原本就在卖肉干的人，累是累了些，但赚得可是刚开始的几倍。 裴烟觉得这趟算是没有白来，她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把买牛羊的钱给赚出来。 裴烟烤得牛肉干好吃，闻风而来的人不少，她的摊子也越铺越大，可猛然间裴烟发现自己买不到牛了。 没关系，她本也没打算在大金长期发展，裴烟把剩下的牛肉全部烤完，也不想卖了，“乔枯，带着花怜把这些牛肉干给大家分了。” “真的？”花怜有些不敢置信，说实话，这些牛肉干可不便宜。 她是后面才分到裴烟身边的，来大金后也极少有机会感受到她的大方，只听乔枯说过，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第199章 羊肉串 第199章 羊肉串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花怜一个，她跟乔枯把东西送过去时苏颂他们正在谈事。 有些人是今天才过来的，他们还没有尝过裴烟烤的牛肉干，还以为它也跟大金人烤的肉干一样，干巴巴得嚼不动，可有人是有幸尝过的，纵使他们不重口腹之欲，看到花怜手中的肉干还是忍不住吞口水。 “花怜姑娘，您来了。”有人特地上前接过花怜手中的肉干。 花怜翻了个白眼，“有事花怜姑娘，没事花怜，可滚吧你们。” 花怜上前对着苏颂行了一礼，“主子，姑娘说把这些肉干全部送给你们尝尝。” “她不卖了？” “不卖了，姑娘打算卖羊肉串。” “羊肉串？”刚尝到肉干味道的众人眼睛立马亮了，像是灯泡似的看着花怜。 “对，姑娘后日就开始卖羊肉串了，你们赏脸光顾哈。”花怜对着众人说完后又对着苏颂行了一礼，“主子，属下先回去了，我们还得帮着姑娘杀羊。” 谈完事后苏颂去找裴烟，她正在院子里做羊肉串，很陌生的味道。 苏颂凑到裴烟身边，微微低头问，“这是什么？” 裴烟正忙着烤羊肉串，被人突然一问，她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差点儿嗑在苏颂的下巴上。 看到是苏颂，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妞妞，我听花怜说你不卖牛肉干了，改卖羊肉串了？” “嗯。”裴烟扭头过去继续忙，随意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这不买不到牛了嘛，那就改卖羊肉串呗，反正这个赚得也不少。哥哥，杨知府那边如何了？我在大金待了太长时间了。” “正好我今天过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杨瀚林跟大金已经谈妥了，最近两天就可以签订契约。以示诚意，他们会派饲养牛羊的人送你们回去。” “行。”裴烟放心了，她转身在指尖沾了一点孜然，凑到苏颂鼻尖问，“哥哥，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茴香。”苏颂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我以前在左先生的药房见到的，它能够理气开胃、祛寒除湿。” “我也是在药铺找到的，它用来烤羊肉串再好不过了。”裴烟把烤好的顺手递给苏颂，“哥哥，尝尝味道如何？” 刚才的小茴香味道有些奇怪，苏颂不是很喜欢，他拿在手里犹豫。 裴烟看得哑然失笑，倒也没劝，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味道，没必要强求。 裴烟烤好后把孜然味的羊肉串递给了其他人，让他们尝尝味道，如果大部分人都能接受，那明日就按照这个配方来。 幸好大家都挺给面子，乔枯忍不住竖大拇指，“姑娘，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烤肉。” 其他人也边吃边聊，跟着裴烟久了，氛围都松弛了。 苏颂在裴烟旁边时不时地帮她递个东西，作为报答，裴烟给他烤了点儿其他口味的。 “妞妞，还有一件事，这两天你得准备好买牛羊的银钱。” “现在就得掏钱？”裴烟还以为等回到大周后再给钱呢。 “嗯，江勇在任期间把府衙账上的钱都给转移了，追回来一些，但买药买粮后也没剩下多少。” 府衙挺穷的。 裴烟：“……好。” 第200章 要回去了啊 第200章 要回去了啊 裴烟没想到签契约竟然要叫上她，她再一次发出疑问，“哥哥，我真的也要去？” “去一趟吧。” 这是苏颂特意要求的，裴烟虽说借了官府的势，但她也给提供了他们想要的。 这一次她须得亲自签了这份契约，那这些牛羊就是她的，不管中途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损害到她的利益。 到时，裴烟万万没想到她会碰到耶律米尔，耶律米尔的惊讶也不比她小。 他本以为拖着这个小丫头就能拿到烤牛肉干的方子，可没想到皇上竟然同意把牛羊卖给大周。 卖就卖吧，他那么大的草场，一个小小的川西府又能吃下多少，可打死他都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卖给了这个小丫头。 “耶律大人，好久不见。”裴烟笑容满面。 “裴姑娘，倒是好手段啊！”耶律米尔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但嘴角弧度僵硬，硬生生地挤出这个笑容也挺为难他的。 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俩还有大周跟大金的官员，看裴耶两人这噼里啪啦的磁场，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打算掺和。 双方的条件是前几天就谈好的，今天的事不多，很快就完事了。 裴烟本来要带着乔枯和花怜回家的，但是被耶律米尔叫住了，“裴姑娘，留步。” “耶律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之前谈过的事依旧作数。” 裴烟眼角微跳，作数？ 什么作数？ 牛羊虽是个消耗品，但是她买回去是要自己养的，又不是杀了就没了。 “耶律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我的摊子小，用不上太多的牛羊。这次很遗憾，下次有机会我们继续合作。” 从酒楼出去后乔枯就忍不住发笑，“姑娘，你刚才是没有看到耶律米尔的表情，可要笑死我了，谁让他前段时间一直端着，现在好了吧，咱们崛起了，他高攀不上了。哈哈哈哈哈。” “别笑得这么猖狂。”花怜忍不住说，“我们还在大金的地盘上，他再怎么不问政事，也还是个王爷。” 乔枯伸手在嘴巴上拉了一道拉链，扭头看了裴烟又看向花怜。 裴烟笑着看向她们两个，“好了，赶紧回去吧，我们还要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乔枯伸手打气，她想酥糖做的糕点了，也想严桢了，想好多好多人了。 苏颂今天来得很早，裴烟刚到不久他就来了。 “妞妞，明日就要回家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乔枯和花怜去收拾了。” 苏颂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裴烟，叮嘱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爹娘托你照顾了。刚我给你的是信令，你一路经过的府县都有我们的酒坊，要是有需要的就拿着这个去找掌柜的，他会帮你的。” “谢谢哥哥。”裴烟没有推辞，要是用不上万事大吉，要是真的遇上事了，这说不定就是保命的东西。 苏颂是挤出时间来送别的，他还有事，也许明早赶不上送他们出发。 苏颂起身摸了摸裴烟的头发，“妞妞，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让爹娘和我担心。” 第201章 跟想象中不一样的知府 第201章 跟想象中不一样的知府 裴烟离开时冰雪初消融，可当她回来时已经麦浪滚滚了。 裴烟回家匆匆见了齐氏和苏长明一面，洗漱完就去府衙见杨瀚林，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拜访。 杨瀚林跟裴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官至知府，依旧像是个清俊温润的书生。 他今天没有穿官服，一身月牙白云纹长袍，说话时很温和，像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裴姑娘，请坐。” “大人。”裴烟行礼期间，杨瀚林的小厮已经把她带来的猪肉脯装在碟子里端上来了。 “一路上还顺利吗？” “托大人的福，万事安好，牛羊已经赶到圈里了。做工的人也招好了，这个是之前就决定好的，先紧着上阳村和下河村的人。” 不管是哪个村的杨瀚林都无所谓，只要一个村子富裕了，肯定会带动周边的村子也富裕起来，他现在关心的是裴烟什么时候在其他村里建养猪场。 “裴姑娘，我们都是门外汉，牛羊的事你看着安顿就好。至于这个养猪场你看适合建在哪几个村里，府衙给你批地。” 杨瀚林都这样说了，裴烟也没有客气，她挑了三个有山有水、地理位置优越的村子。 杨瀚林也是大方，大手一挥就把河附近没用的荒地都批给她了。 府城和济安县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裴烟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见到她，所有人都非常高兴，小花尤其高兴，裴烟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都是县里和府城两边跑，忙到晕头转向，不过她成长得也是飞快。 “裴姐，养牛羊的人手已经招够了，不过前段时间有人来闹事，说是齐婶的娘家人，我暂时压下去了，不过看情况可能过段时间还得来。” 裴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平山村的人了，这个十多年没有来往的亲戚为什么现在闹上门她很清楚，不就是为了做工的事。 “你先去安排其他的事，这个我会处理。” 裴烟刚回济安县小川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姐，你可算是来了，平山村的齐家又来闹事了。” 裴烟让小川上马车说，“怎么回事？” “之前招工的时候他们来过几次，都是小花姐处理的，她最近在府城忙，他们也没再来过。可自从你让人把牛羊赶过来后他们又天天来，就跟上工一样每天过来报道，我算着时间你今天应该要回来了，我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 “我过去看看。” 曾经的荒地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周围都用围栏围了起来，里面是成群的牛羊，做工的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对门口吵吵嚷嚷的几个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裴烟打眼一看，总共来了四个人，应该是齐家老太太，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 老太太跟齐氏长得挺像的，不过她嘴角下垂，眼角遍布皱纹，看起来很刻薄毒舌，极其不好相处。 裴烟走过去时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在闹什么？”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奇怪得这场喧哗停了下来。 守门的是下河村的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没有见过裴烟，看到小川跟在她后面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过来，“东家，您来了。” 第202章 齐家闹事 第202章 齐家闹事 齐家一大家子人听到“东家”两个字，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女儿\/.妹妹收养的那个丫头片子。 “你就是妞妞吧。”老太太谄媚地笑着，过来要拉裴烟的手。 裴烟躲开了，问旁边的钱进，“这几个人是谁？在闹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报官，让他们有什么冤屈去府衙跟县令大人说。” “妞妞啊，我是你姥姥啊，这两个是你的大舅舅和二舅舅，这个是你的二舅妈。”老太太拉着其他三人介绍，态度比对着钱进时好多了，“我们本来想要找你娘的，但他们不在，我们就只能找到这里来了。” “我没有姥姥，更没有什么舅舅舅妈。”裴烟当机立断跟他们撇清关系，扭头吩咐钱进，“去找府衙的人，就说饲养场有人闹事，让他们带人把他们抓到大牢里去。” “哎。”老太太立马急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裴烟会这样绝，“你这丫头咋不孝，我生了你娘，我就是你的姥姥，这理在哪儿都说得过去。” 裴烟拧眉，冷声呵斥，“还不快去报官。” “哦好。”钱进这才反应过来，他被裴烟的模样吓了一跳，转身拔腿就跑。 老太太看这一招不管用，眼睛咕噜一转，啪嗒坐在地上就开始拍着大腿撒泼，裴烟扶着额头无奈极了，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式可真新奇。 裴烟看向齐家的两位舅舅，脸色极冷，“你们也想进大牢？” 齐家老大和老二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但他们是谁，村里的二流子，要不是因为在牢里待了几个月，他们才不会错过这么大的事，早就闹上门了。 凭什么他们娘家人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反而让外人占了便宜。 尽管裴烟不知道她娘到底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好。 她对这一家子都没有好印象，看他们这滚刀肉的模样，心里更烦躁了。 “乔枯，既然他们要闹，带进去让他们好好闹闹。” 裴烟也没打算真的把他们送到府衙去，不管如何，他们都有亲缘关系，闹得太难看她娘那边说不过去。 看乔枯笑得渗人的模样，齐家一家子急了，老太太也不哭嚎了，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乔枯可不管她是不是老弱病残，一把提起老太太就往里面走，剩下的人也有样学样，齐老大和齐老二急了，“妞妞，你不能这样，我们可是你的亲舅舅。” 裴烟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挥手让乔枯他们把人带下去。 裴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村长远远地驾着车过来了，“妞妞，你回来了。” “叔。”裴烟走过去，村长穿着一身崭新的棉布衣，整个人看着比她走前还要年轻，就连脸上的褶子都有了生命力。 村长上下看了裴烟一圈，“看着瘦了。” 裴烟捏了捏胳膊，“没有，在大金光吃肉了，还胖了一些。” 村长背着手往里面走，“这以前谁家都没有养过牛羊，我来看看他们干的怎么样？” “好。”裴烟带着他往里面走，“村长叔，我问你一件事。” 第203章 十两银子 第203章 十两银子 “有啥事你问。” “村长叔，你知道我娘跟齐家人的事吗？” 闻言，村长长叹一口气，“造孽啊。当年你娘嫁给你爹是个意外。” “意外？” “嗯，是个意外。”村长说，“你娘家里本来给她定了亲，是平山村村长的儿子，小时候烧傻了脑子，但他家境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给的聘礼不少，齐家很动心，正好家里两个儿子娶妻的聘礼有着落了。 不过你娘去山里摘野菜时不小心掉到了猎坑里，那个猎坑是我跟你爹挖的，她在山上困了一夜，第二天你爹去看猎物时才发现。 你娘的腿摔伤了，你爹就把她背回平山村，未婚的姑娘家一夜没回家，第二天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送了回来，就算是有满把手的理由，村里也有很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老婆娘传闲话，平山村的村长家也因为这个退了亲。也是造孽，那天我家穗穗刚出生，我没跟着一起去，要不然还好解释。” “然后我娘就嫁给了我爹？” “不是，齐家觉得你娘丢人现眼，搞得小辈的姑娘不好嫁人，逼她去死。” 村长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愧疚，他自小就带着苏长明打猎，可那天鬼使神差地就去了那座山，猎物没有打到，却惹上这么一个麻烦。 “你爹觉得都是因为他才导致你娘丢了这门亲事，他带着礼上门赔罪，正好救了跳河的你娘，然后你爹就提出了要娶她，但齐家不依不休，要了十两银子的聘礼。” “十两银子？”裴烟咋舌，那是十几年前，就算是现在，十两银子也是个大数字，“我爹同意了？” “是啊，不同意又能咋办啊。”村长继续说，“你爷爷奶奶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也只有五两银子，他们又从村里借了一些才凑齐，十两银子算是买断了这门亲戚，此后你娘和齐家再也没有往来，就连小颂出生后也没送个信。就这样过了十来年，小颂考上了，这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齐家又上门闹过一次，被你娘骂回去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裴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在她娘身上完全看不出她曾经的日子这么苦。 “你爷爷奶奶和你爹都觉得是他们对不住你娘，使劲得弥补她，你奶奶把她当做亲女儿疼，惹得村里哪家媳妇不羡慕你娘，你大杨婶还跟我抱怨过好几次。你奶奶是个很好的人，不过她福薄，没等到你来就走了，要不然她老人家也会很喜欢你的。” 裴烟庆幸她没有直接问齐氏，要不然就是把她的伤疤血淋淋地重新揭开。 裴烟把齐家来闹事的情况给村长讲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一家子就跟地里的蚂蝗似的，扒在身上就再也别想弄下来，上一次的教训还没有给够，这一次又来了。你娘算是卖过来的，跟他们断了关系。妞妞，你不是跟县令很熟嘛，让县令大人把他们抓到大牢里打板子，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消停。” 第204章 会做人 第204章 会做人 裴烟：“……” 熟是挺熟的，但县令也得按照律法办事，不能随意就把人抓到牢里挨板子，不过吓一吓他们还是可以的。 听到是裴烟报官，钱二立马带着人过来了，齐家四人被关在还没有用上的羊圈里。 看到官府的人真的来了，齐老大和老二挨打的阴影又上来了，他们弓着头缩在老太太身后，连正眼都不敢瞧钱二。 裴烟冷眼看着，连吐槽的心情都没了，果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兄弟。 “钱大哥，这里就麻烦你了。” 钱二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可麻烦的，你赶紧去忙，这里就交给我了，保准给你办得妥妥的。” 其实他很乐意跑这一趟的，不是他世故，以前是裴烟求着他办事，现在或以后是他要巴结着裴烟，下半年他能不能升迁还得靠她在县令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裴烟带着村长到处转了转，他提出了不少的意见，裴烟干脆说，“村长叔，你看要不这样，五子叔是养殖场的老人了，明天开始让他来这里干，顺便帮我盯着。” “这也行。”村长也挺看得起五子的，他干活麻利，做人又比较通透，低得下头也直得起腰，能帮裴烟盯好这里的摊子，“我回去就跟他说，小花在县里吧，这人事调动我还得给她说一声，要不然这个月的工钱没法给人家五子。” “村长叔你说的是，不过小花这两天不在县里，本来可以顺口给小川说一声，不过你来之前店里有事他赶回去了。这样我回去后给他说一声，先记着。” “也行。”说到小川，村长笑得脸上褶子更深了，“这小子这段时间干得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上台阶时裴烟扶了村长一把，“小川干得很好，现在县里的事得亏有他盯着，让我放心了不少。” “妞妞啊，没给你添麻烦就好。”村长对现在的日子是一万个满意，可穷日子过惯了，生怕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免不了担惊受怕，时不时得就想要在裴烟这里得到肯定。 “小川前几天也回家了，说他的工钱又涨了，给我们买了好多东西，有点心，有上好的细棉布，还有给虎子的笔墨纸砚。还有大勇家的那个小子也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小绿也赚了点钱，前段时间他们家还翻新了房子……” 村长絮絮叨叨地跟裴烟讲了很多村里的变化，裴烟听着心里暖暖的，就像是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开始开花结果了一样。 他们俩把饲养场实实在在地转了个遍，然后钱二过来了。 “裴姑娘，都解决掉了，人我已经派人给送回去了，我们兄弟几个这就回去了。” “好，今日多亏了钱大哥。”裴烟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荷包，“我这边比较忙，走不开，辛苦钱大哥带兄弟们去县里吃个便饭。” “裴姑娘，你这太客气了。”钱二想要推拒。 裴烟摁回去了，“钱大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裴烟都这样说了，钱二只能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他们这些捕快办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裴烟这么大方又尊重他们的人。 给她办事，就是舒心，不给钱都有很多人抢着要来。 第205章 笑起来很像 第205章 笑起来很像 裴烟跟巡逻一样，从养猪场出来后又去了资善堂，她跟元昆和陈瓷聊了聊这里的情况，然后在这里歇了一晚，早上才回县里。 她觉得自己够早了，但黎蕤到得更早，托裴烟的福，他这一次在大金大赚了一笔，现在要回去了，是来履行契约的。 “黎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了，到处跑。”裴烟走过去抱歉道，而且她这店里也不适合吃早饭，于是她提议，“黎大哥，你吃早饭了吗？要不我们出去找个店边吃边聊？” “好。”黎蕤是吃完早饭才过来的，但他不着急赶路，陪着再吃一顿也没什么。 “黎大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让人带着你们去拉猪肉脯。可惜你们走的早，要不然再过一段时间还有牛肉干。” 本来还有羊肉串的，可惜这个只能现烤现吃，不能远途运送。 “五天后出发，我会在济安县待三天。”自从在大金一别后，他们俩已经许久未见了，黎蕤问，“你之前提的种棉花的事如何了？” “我觉得能成，但今年已经来不及了。”裴烟有些遗憾，但她现在手头的事也挺多的，再说这事也急不来。 黎蕤点头，理解裴烟的做法，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裴烟轻笑，爽快地跟他碰了一下，“黎大哥，这一行以后还得你照拂。” 黎蕤被裴烟的这一笑晃花了眼，她笑起来真的好像若倾，就那一瞬间，他有种梦回数年前的错觉，不过再仔细看过去，裴烟还是裴烟，纵使某个角度跟若倾相似，但她依旧不是。 想到沈若倾，黎蕤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的死亡，他的表情比之前沉重，也没了继续谈的意思。 黎蕤起身道，“裴烟，我就在金华街的客栈，有事找我。” “好。”裴烟看出来黎蕤的情绪不高，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也管不了。 阿土本来在外面候着，一看黎蕤这模样，他吓了一跳，公子很少会这样，除非是跟若倾姑娘有关，可这跟裴姑娘吃顿饭怎么还扯上若倾姑娘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我们这是要？” “去找唐诺时。” 阿土：“……” 你这模样去找唐公子，你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吗？ 看阿土没动，黎蕤低头拧眉，阿土忐忑道，“公子，小的听说唐公子前段时间去了承安府，现在还没有回来。” 黎蕤表情更冷了，阿土都有些害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的是听唐风说的。” 黎蕤没再说什么往外走，阿土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 两人刚走出门就看到一匹惊马大踏步跑过来，骑马的人显然是控制不住了，大喊着让路边的人散开，但他们就像是吓傻了。 黎蕤顺手拽过身边的姑娘，差点儿把她甩到阿土怀里。 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到一个只知道张着嘴哇哇大哭的小孩了，刚巧出来的乔枯飞身而上，捞过小孩子的同时也把手中的匕首插到了马脖子上。 路家懿被溅了一脸血，见马被人控制住了，他狠狠地松了口气，马倒在地上的同时他也掉了下来，他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第206章 这两兄妹可真奇怪 第206章 这两兄妹可真奇怪 裴烟快步跑过去拉着吓傻了的小绿问，“小绿姐姐，你有伤到哪里吗？” 小绿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疲软的身子完全靠在裴烟身上，说话时还带着颤音，“妞妞，我没事。” 后面跟着跑来的小厮把路家懿扶了起来，路家懿也被吓出魂了，看到有熟人在，他大大松了口气，“裴姐姐，刚刚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了，你看要不你去医馆看看，所有的银钱都记在我的头上。” 小绿对着路家懿摇了摇头，看向黎蕤，“公子，刚才真的是多谢你。” 小绿欲言又止，他看着就像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富家公子，什么都不缺，除了谢，她也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黎蕤压根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对着小绿点点头算是收下了她的谢意，他扭头看向裴烟，“回见。” 然后就带着阿土离开了，阿土匆匆对着裴烟抱抱拳小跑着跟上自家主子。 “裴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这匹马会这么疯，早知道就不骑它出来了。” 裴烟看了小绿一眼，对着路家懿的小厮使眼色，“带着你家公子回去洗洗，要是小绿姐姐之后出了问题，我再找你们。” 小绿本以为裴烟在村里够风光了，几乎人人都在夸她，可今天她跟这些富家公子游刃有余地说话，他们看着跟她关系还极好，她又羡慕又觉得自己没用。 “妞妞，那位公子他……”小绿有心问问，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事。”裴烟拉着小绿往华安街走，问道，“小绿姐姐，你怎么来县里了？” “我来和严桢核对账本，顺便给哥哥送点儿东西。” 小绿怀里确实抱着一个包袱，刚才摔在地上了，有些脏，裴烟问，“里面的东西没有摔坏吧？” “没有，这里面都是我娘给哥哥做的衣服和鞋子。” “那就好。”裴烟和小绿说着最近村里的事，然后小绿突然压低声音道，“妞妞，上个月村里来了几个人打听齐婶和长明叔去了哪里，据说是齐婶的娘家人。可我看着他们不像是好人，有一个贼眉鼠眼、眼窝凹陷，瞧着就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你可要小心些，免得被算计了。” 裴烟知道齐家人去过上阳村，小绿的好意她心领了，“小绿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最近干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可就是觉得对不起兰兰。”小绿情绪开始变得低落，声音也弱了，“总觉得这是兰兰的活，现在她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做着心里不踏实。” 听着小绿的话，裴烟心里有些不舒服，开工钱的是她，她把李兰兰调离到其他岗位自然有她的理由。 再说小绿应该很明白李兰兰在李家的处境，她不可能安生地在村里做事。 那李兰兰干不了，这个位置不能空着，自然得有人顶上去，她都干了这么久了，现在再说这话，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得劲。 可人家又没有明着说什么，裴烟只能不咸不淡地说，“兰兰自然有她的去处，小绿姐姐你安心干着就是。” 接下来的时间小绿没再说什么，裴烟邀请她去火锅店坐坐也被拒绝了，她直接去了食客居对账。 裴烟也没进门，在门口看着小绿的背影，她觉得这两兄妹可真是好玩。 职场本就存在竞争，你上了说明你有本事，反过来再怜惜落败者未免有些让人唏嘘。 第207章 村里好多的傻子 第207章 村里好多的傻子 “裴姐姐。”郭慰老远得就在叫裴烟，他看着比在大金时胖了一些，人也开朗了许多，他身后还跟着郭家老爷子和郭父郭母。 “裴东家。” “郭老爷。” 郭家老爷子裴烟以前是见过的，来送郭慰去书院，可一年不到，他像是老了十岁不止，不过今天精神头挺好。 “叫郭老爷就生分了，我家就小慰这一根独苗苗哇，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老郭家就绝后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没脸下去见祖宗。” “郭叔。”裴烟顺着郭老爷子的话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来店里坐坐。” “哪儿敢轮到我这把老骨头嫌弃哟。”郭老爷子也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跟裴烟聊天时就像家里的长辈一样，“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备了点儿薄礼，还希望小裴你收下。” “郭叔，你这也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的，小裴你是我们家的大贵人，要不是你小黛这双眼睛得哭瞎了。” 裴烟看过去，郭夫人是个很腼腆清秀的人，郭慰跟她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郭家祖孙三人共用一张脸，“嫂子。” “哎。”过去了这么久，郭夫人的眼睛依旧是肿着的，看来这段时日没少哭，就连今天眼眶都是红的，郭慰都回来多久了，这个…… 裴烟疑惑地看向郭老爷子，他叹了口气，“小黛娘家侄儿还没有找回来，那孩子才过完三岁生辰……” 郭老爷子也说不下去了，裴烟想着郭夫人的娘家侄子可能就在那些被洗脑控制的小孩里面，可苏颂他们也不能贸然营救，要不然不仅救不出来，还可能会加速那些孩子的死亡。 “小裴，我们今天来除了感谢你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给你讲。” 裴烟带着他们往店里走，“郭叔，大哥，嫂子，我们去里面说。” 裴烟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雅间，然后让小川安排上几碟糕点。 “小裴啊。”郭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呢，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小慰说他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可我觉得是不是这孩子记错了啊，但又怕这消息有用，我也联系不上其他人，这还得给你说一说。” 裴烟坐得都端正了一些，她问，“郭叔，小慰想起什么了？” “那天小黛带着小慰回娘家，小慰带着他表弟在外面玩，突然间他就人事不知了，等他醒来时他们在一辆塞满了稻草的牛车上。那个地方应该在一个村里，大家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很穷，还有很多的傻子。” “对，裴姐姐。”郭慰刚要说话，郭夫人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慰，差辈分了，你应该叫裴姑娘小姨。” 裴烟无奈，可确实是差辈了，叫姨就叫姨吧。 “小慰，你娘说的没错，我跟你爹娘是一辈的，你应该叫我姨。” “小姨。”郭慰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他们走路疯疯癫癫的，就跟喝醉了一样，嘴里面还胡乱嘟囔着什么。抓我们的人发现我醒了后就把我的眼睛蒙上了，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小慰，这样的人多吗？” “好多好多，就连小孩子都这样。” 裴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她不乐意往最坏的地步去想，可这事明显透露着不正常。 第208章 哪个村有问题 第208章 哪个村有问题 裴烟转身低头，尽量语气和缓地问，“小慰，你带着弟弟在外面玩时大概是什么时辰啊？” 郭慰摇了摇头，“小姨，我不记得了。” “没事儿。”裴烟摸了摸他的头，郭夫人蹙眉回忆，“小裴，我也不记得具体的时辰了，那时刚吃完午饭不久，大概在午时左右。” “那小慰还记得你们到那个有很多疯子的村里时太阳大概在哪个位置？” “太阳往西偏了，但还没有落山，村里炊烟都没有升起。”郭慰一个地主家的少爷，也不会凭着日头看时辰，看炊烟已经是他能想出描述时辰最确切的办法了。 “那就应该没走多远。”裴烟拍拍郭慰的肩头，“小慰，这事你做的很好，要是以后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是路上碰到的一颗不一样的草或者是一个穿着很奇怪的人，这些也可能是线索，可以吗？” “可以的，小姨。”郭慰重重地点头，表情郑重，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重了起来。 “郭叔，大哥，嫂子，这事我要跟其他人通个气。火锅我已经让人安排了，你们安心吃，记在我的账上。” 这事牵涉到无数孩子的命，郭家众人都很理解，要不是不合适，郭老爷子都想跟上去瞧瞧。 裴烟去了虞山书院，叶书把她带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裴姑娘，你怎么今日过来了？” “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裴烟表情严肃，她的第六感觉得这事比上次江勇整出来的还要大，她把郭慰说的给叶书讲了，还加了自己的猜测。 “裴姑娘，你先别急。” 叶书赶紧从书架上拿出济安县的地图，铺在桌子上，裴烟指着县城的位置，“假如他们到城门口时是午时到未时，一个时辰至两个时辰间牛车可以跑到哪几个村子？而且这个村子还很穷，穷到可以单独拎出来说的那种。” 西北不富裕，济安县更不富裕，郭慰应该对穷有了解，但他特地说了，那这个村子就是穷到了极点，也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济安县的村子都挺穷的，这个范围有些广。”叶书指给裴烟看，“我们先看哪几个村子有嫌疑，再派人去查看，上阳村可以到，不过这个可以排除。还有双水村也有嫌疑，刘家村也得找人去查……还有这个平山村，它虽然离得比较近，但都是低矮荒地，比较难走，也算在内。” “平山村？” 齐家前几天还来闹过，钱二还派人送他们回去了，要是有问题，那几个捕快有没有发现？ 叶书知道裴烟这段时间肯定很忙，主子也不想她牵扯进来，于是他说，“裴姑娘，这事我会飞鸽传书立马汇报给主子，你这边放心。还有这几个村子我会着重派人去查看，有消息我会立马给你说。” “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裴烟也着实帮不上，而且她还有一大堆事要忙，这次回来她从大金带了不少的孜然，等饲养场的羊养到可以吃肉时她就要开烧烤店了。 第209章 好日子 第209章 好日子 从书院出来后，裴烟顺道去了趟府衙，钱二等人拿着杀威棒在门口站着，看来升堂刚结束。 “裴姑娘，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是找县令大人有事吗？”钱二说着就要去通传。 “不找县令大人。钱大哥，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找我？”钱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钱大哥。”裴烟压低声音问，“你那天派差役把齐家四人送回去后，他们回来有没有说什么？就是平山村有没有跟其他村不一样的地方？” 钱二被问懵了，平山村这个地方耕地少，又穷，每年连该交的粮食都交不上，县令大人心善，也就让他们一直欠着。 “比较穷？” 裴烟心底无奈，但面上神情正常，“钱大哥，没异常就好。我主要怕齐家再来闹事，就想了解一下他们回去后是什么反应，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嗐。”钱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搞得他也紧张兮兮的，“齐家几个人我那天给你收拾妥帖了，你不用担心，要是他们再闹事，你差人喊我一声就好。” “辛苦钱大哥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离开后，乔枯问，“姑娘，你真的觉得平山村有问题？”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查案的前提就是先想象，后验证，谁都不会对一个案子百分百确定后再去探查，那就没意义了。 “等花怜回来你给她说，让她去府城把李兰兰接回来。” “姑娘，接她干嘛？” 李兰兰惨是真的惨，可乔枯对她没有好印象，敢肖想前主子，又让姑娘为她忙前忙后，她却什么都回报不了姑娘。 乔枯跟着裴烟的时间不短，她对乔枯这人很了解，心思单纯，嫉恶如仇，非黑即白。 “乔枯，人来这世上一遭，帮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更何况李兰兰有天赋，我们要是放任她自生自灭，那岂不是很亏？” “谁亏？” 裴烟：“……喜欢漂亮衣服的人亏。” 乔枯：“这算什么嘛！” 裴烟轻笑，乔枯的这个语气总算是跟她这张可爱的脸相符了，“好了，别纠结这个了，让花怜去接就是了，我们明早回村。” 时隔大半年，裴烟又回到了上阳村，到村口他们就下了马车，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惊诧。 路上碰到大杨氏，裴烟问她，“大杨婶，这是谁修的路？” “妞妞回来了啊。”大杨氏看到裴烟太高兴了，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你叔还说前天在饲养场看到你了，我就想着你这两天可能会回村，你看这果不其然回来了。你家里冰锅冷灶的也别回去了，直接去我家吧。” “行。”裴烟也没拒绝。 村长家她很熟悉了，就算现在不去，等会儿也要去的，总不能让村长跑来找她谈事。 快要到家时，大杨氏仿佛才想起裴烟问过的话，她骄傲到不行，“妞妞，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村里变得整齐了许多？” 裴烟：“……嗯，发现了。” “嘿嘿，这一年多来家家户户都赚钱了，你叔就提出每家出点儿钱把这个路修一修，以后碰上雨雪天气也不会搞得一身烂泥，搞得屋子里也脏脏的。” 第210章 裴烟气场两米八 第210章 裴烟气场两米八 上阳村发生的变化体现在方方面面，裴烟她们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崭新的大瓦房，突然李大壮家的房子乱入了。 大杨氏没好气地说，“这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当初兰兰在的时候还靠她赚的钱养着，现在一大家子人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村里再也挑不出比他们家更磕搀的房子了。” 话音刚落，一盆水就从门里泼了出来，尖酸刻薄的话也跟着水落地，“婶子，我叫你一声婶子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可你也犯不着编排我们家吧，我们虽是穷了点，但也不偷不抢，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过活，可比有些人好多了。” 杨小桂说着剜了一眼裴烟，“不像有些人，赚了很多钱又怎么样？还不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话谁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大杨氏气到不行，撸起袖子就要跟杨小桂干架，“杨小桂，你嘴里面一天不乱喷粪会死啊。” 裴烟赶紧拉着她，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犯不着为着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伤筋动骨。 她把大杨氏拉到自己身后，裴烟再看向杨小桂时气场全开，她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居高临下地问，“杨小桂是吧，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杨小桂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看裴烟这模样，瞬间怂得不行，但还硬撑着，她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犟，“你让我说我就说啊！” 这什么中二发言，裴烟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而且她还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让你说，你说吧。” 杨小桂脑子一抽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没把住门，“你算是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个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的小乞丐吗？” 裴烟都快被杨小桂的无知气笑了，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她依旧是个穷人，但杨小桂，她凭什么？ “杨小桂。”裴烟的声音极其和缓，就像是跟老友聊天一样，“你这辈子是不是没有去过济安县以外的地方啊？哦不，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平山村和上阳村以外的地方？” 杨小桂长到这么大确实连县里都没有去过，可裴烟这样问，她就觉得裴烟这是在羞辱她。 杨小桂气红了脸，但她的皮肤黝黑，也看不出来。 裴烟又笑着说，“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一家人都在上阳村过不下去？” “你敢。” 裴烟轻笑了一下，对杨小桂没半点儿好感，“我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可你敢试一下吗？” 杨小桂眼神瑟缩了一下，脚步都不由得后退，她只是嘴上没个把门，又想在言语上争强好胜，但不是真的傻。 裴烟个子要比杨小桂高，气场又强，两人站一起就像是丫鬟和小姐。 裴烟上手拍了一下杨小桂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杨小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是怎么赚的钱村里眼明心亮的都知道，不要仗着自己无知就可以随意在别人身上泼脏水，小心下一次我真的不留情面。” 杨小桂被裴烟的一巴掌拍得灵魂都在震颤，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她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裴烟没再理她，转身就看到小绿往这边走，刚才的事她应该看到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裴烟如常地打招呼，“小绿姐姐。” 倒是大杨氏多问了一句她要去哪里，小绿羞涩又闪躲地笑笑，“大杨婶，妞妞，我娘做了些拿手菜，想让我给廖夫子送去。” 第211章 村长的心意 第211章 村长的心意 小绿这孩子最近也有些奇怪，大杨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觉得不得劲就想要跟人唠叨几句，“妞妞，你说这小绿也真是的，给廖夫子送东西有什么可躲躲藏藏的，村里谁家做了好吃的不想着给廖夫子尝一尝啊。” 裴烟扭头看了一眼，小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腰肢纤细，翩跹婀娜，十四五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裴烟没搭话，而是转了话题。 “大杨婶，你这件袄子的花色很好看。” “真的啊！”大杨氏立马惊喜地扯了扯衣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上个月发了工钱，我给自己扯了两尺布做衣服，剩下的我给小妹缝了两双鞋面。” 还没等裴烟说话，大杨氏又问，“妞妞啊，小颂这段时间在干啥，以前好歹十几天半个月的还能看到一次，可这次我都四五个月没有见过他了，真的是越大越见不着人影。” “哥哥书院里的事比较多，前两天他还跟我说等今年要下场的学子考完了，他就来看你和村长叔。” “这感情好，今年我可养了不少的鸡，等他来了我给他杀鸡吃。” 裴烟佯装吃醋，“那婶子是喜欢哥哥不喜欢我了？” “给你也杀。”大杨氏大笑着拍裴烟的背，承诺道，“回去就杀。” 她们俩都知道对方不是缺一只鸡的人，还有裴烟能这么跟她说话大杨氏的心里是很高兴的，这说明裴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刚进门，大杨氏就招呼儿子孙子抓鸡杀鸡，裴烟想拦都拦不住。 村长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磕了磕旱烟杆子，干咳两声后院子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说，“其他人该干嘛就去干嘛，妞妞跟我进来。” 进屋后，村长把一厚沓纸推到裴烟那边，纸张都是用粗线订起来的，边边角角都被翻起卷了。 “妞妞啊，这都是我记的村里给你做工的人，虽然小花那里也有记录，但我这个不一样。每个人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地方干的什么活，性格怎么样，家里都有什么人，我觉得该记的都记了，你拿着。” “村长叔。”裴烟心底涨涨的，眼眶也有些酸涩，她花钱雇德高望重的人帮她盯着这一摊子事，可村长的所作所为远远地超过了他拿的工钱。 村长当没看见裴烟的模样，他下炕要给裴烟倒水，裴烟赶紧下去拦住，“村长叔，我自己来。” “哎好。”村长坐在炕沿上，眼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妞妞啊，叔要感谢你。” “村长叔。” “你先听我说。”村长截住裴烟的话，“上阳村以前有多穷你是见过的，就算我是村长，家里一年半载也吃不上几回肉。可是现在你看看，只要手脚勤快的，哪家不是盖上了新房，穿上了新衣，隔三差五地就能吃顿肉。其他村的人哪个不羡慕我，媒婆要把上阳村的路都给踏平了，我这走出去有面子啊。” 第212章 裴烟的心跳 第212章 裴烟的心跳 大杨氏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炒菜，对着村长翻了个白眼就跟裴烟抱怨，“妞妞，你别听他胡说，这喝了两口马尿就是这个死模样。上阳村是好，但还有不少的老鼠屎，你没看我们回来时杨小桂在放什么屁，你这个村长当得不称职。” “我怎么不称职了？”村长也跟大杨氏杠上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村的村长不羡慕我，还有你没看到上次县令来的时候还专门表扬了我，你怎么不说说你看着人家的赏赐时合不拢嘴的模样？” 裴烟来了几次就见村长和大杨氏吵了几次，听着这么接地气的拌嘴，她竟然奇异地有种心定下来的感觉，所以她默默地听着不偏帮任何一方。 “你别给妞妞戴高帽，她都这么忙了你还尽给她添麻烦。”大杨氏剜了村长一眼，然后拉着裴烟就走，“妞妞，跟我去端菜。” “哎行。” 裴烟在村长家里吃了一顿热闹的饭菜，把她跟知府谈好的事跟村长说了，“村长叔，你看着挑几个能扛事的人去这几个村子盖养猪场，小猪仔就在我们村里选，还有我们村的猪肉加工厂也要扩大，人手不够的话就在别村雇。” 听到裴烟的话，村长的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这前段时间县令大人刚来，他都觉得他们上阳村是祖坟冒青烟了，可这才过去没多久，妞妞就跟知府大人合作做起生意了。 不管如何惊讶，村长自认为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很淡定地应下，“……行。” 裴烟走的时候把装了银子的荷包偷偷地塞在炕上的被子下面，她知道要是当面给村长和大杨婶他们肯定不会收。 日头偏西，裴烟才带着乔枯回县里，可刚到城门口就碰到风尘仆仆的苏颂，她掀开马车帘往外面看。 苏颂骑在汗血宝马上，阳光刚从侧边洒下来，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辉，他穿着一身白衣，五官立体俊美，朝着裴烟看过来时眼里仿佛洒满了星星，美好的不像是人间该有的模样。 裴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她慌张地放下帘子，捂着胸口怕别人听到。 “妞妞。”苏颂策马走到马车旁，伸手敲了敲马车壁。 裴烟慌得不敢面对他，她刚才仿佛是着了魔，裴烟不由得伸手敲了敲额头，夭寿啊，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妞妞。”苏颂直接伸手朝外掀开了帘子，裴烟怕苏颂看出她刚才的失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慌张躲藏地看向苏颂，“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颂伸手在裴烟的额头上敲了敲，“怎么才一段时间没见就像是不认识我了？那边的事查得差不多了，问题还是出在大周，我就回来了，还有叶书的消息我也收到了。” “那些孩子？” “白薇在跟进，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苏颂伸手要摸裴烟的头，“这是去哪儿了？” 裴烟下意识地躲开了，“回了趟村，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安排。” 裴烟像是在掩饰刚才的行为，她转移话题问苏颂，“哥哥，你看过爹娘了吗？” “陪他们吃了顿饭。” 裴烟上下打量了一眼苏颂，这是没洗漱换衣就匆匆地吃了一顿饭？ 第213章 瞎想什么 第213章 瞎想什么 “对了哥哥，还有一件事我要先跟你提一嘴，今天大杨婶和村长叔都问起你了，我跟他们说你书院的事比较忙，等你忙完就会回去看他们。” “好。”苏颂觉得有裴烟这样一个妹妹真好，他忙到一定程度时很难顾及到明面上的人际关系，但有这样的一个人从中调和，他的所有行为就都有了合理的去处。 说完事裴烟看苏颂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微的尴尬，“哥哥，我店里还有事，你看你要？” “我要回书院，科考时朝廷会派官员来府城监考，有些事我得提前安排。” 裴烟眼皮上掀，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苏颂。 苏颂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伸指头在裴烟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好笑道，“在瞎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 裴烟刚才一瞬间确实想歪了，他都插手官员的调任了，在科举上动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能说实话吗？ 当然是不能，裴烟决定装傻到底。 苏颂翻身下马，裴烟木愣愣地看着他把马交给身后跟着的人，然后打开马车门，等苏颂坐进来了裴烟才问，“你干嘛？” “别瞎想。”苏颂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玉石放到小桌子上，“这是大金特有的玉石，偶然得到的，你留着把玩。” 玉石是水滴型的，苍翠欲滴，里面像是有水光浮动，盯着它时感觉时光都变得缓慢了。 裴烟有一个玉镯，是路家老夫人送给她的，她爱不释手，她在想遇上好的师傅的话这个玉石可以做成项链，刚好跟玉镯配一套。 “裴烟，我是不会插手科举的。” “嗯？” 裴烟诧异地抬眸，突如其来地撞进苏颂的双眸里，她清晰地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苏颂微征，裴烟率先反应过来，她慌乱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右手掐着左手的手心暗自唾弃自己，今天出门真的是没有看黄历。 苏颂干咳一声，面上看不出异常，他继续解释刚才的事，“妞妞，科举和参军是寒门学子跨越阶层的唯一通道，相比战场上的九死一生，科举是相对稳妥的一条路，要是这个渠道再被人为操纵，那对他们真的很不公。” “嗯嗯。”裴烟胡乱点头，但该听的也没落下，知道是她想岔了，苏颂虽然干的是动辄掉脑袋的事，但是站在他的立场看，人家的选择也没错。 “妞妞，这次的事应该跟江勇有关。” 苏颂突然间就说起这件事了，裴烟的脑子还停留在科举上，她反应了那么两个数的时间才问，“涂丸？” “嗯，江勇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执棋人还在幕后。” 听苏颂说到这里，裴烟把没敢给叶书说的猜想给苏颂讲了，“哥哥，若真的如小慰说的那样，平山村吸食涂丸的人应该不少，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平山村会不会有通往大金或者海安国的路？” “有这个可能，叶书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是涂丸价高，平山村的村民应该买不到，最可能的是他们在种植制作涂丸的原料。” 第214章 还有个姐姐 第214章 还有个姐姐 “应该不是平山村的村民在种。”裴烟扣着手指头，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我记得村长叔跟我说过平山村每家的耕地都不多，但这个村的村长家却很富裕，这就很蹊跷，会不会那时候他就拿了外人的好处。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得十几快二十年了吧。” 苏颂没答，却问了另一件事，“平山村的又来闹事了？” 裴烟：“……”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太清奇了？ “来过几次，不过已经解决了。” “娘的事村长叔跟你说了？” “嗯。” 苏颂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太阳快要落山了，街上的人依旧熙熙攘攘，赶集的农户挑着担子往城外走，城里摆摊的还在坚持，想着能不能再卖出去一些，小孩子拿着风车跑来跑去…… 两人一日三餐四季，就是让人最贪恋的人间烟火气，苏颂的思绪飘得有些远，曾经的回忆飘出水面，那时他们下定决心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济安县似乎在朝着这个方向走。 裴烟顺着苏颂的视线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觉得这条街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大周跟大金通商以来更是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要是开烤肉店的话可以在这里选址。 “妞妞。”苏颂突然叫裴烟，她抬头看过去，苏颂等了两个数的时间才开口，“那村长叔有没有给你说过我曾经有个姐姐？” 裴烟愣了一下，“……没活下来？” “多年前娘去法喜寺烧香拜佛，突遇大雨，牛车翻倒，压到了她的肚子，幸亏有同村的婶子阿婆们同行，她们手忙脚乱地在附近的破庙给娘接生。姐姐先我出生，一落地便没了呼吸，据奶奶说我生下来时呼吸微弱，浑身青紫，打小体弱多病，幸好后来跟着先生习武，身子骨才日益强健。” 裴烟喉头发堵，鼻头酸涩，“所以你是觉得娘是把对姐姐的愧疚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是。”苏颂摇头，浅笑着摸摸裴烟的头，声音没了平日的清冷，是刻意的温柔，他说，“要早知道村长没给你说我就不多嘴了，但又怕你从别人嘴里知道后胡思乱想。娘是总觉得对姐姐有亏欠，但你跟姐姐是独立的两个人，她分的很清。她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跟姐姐没有关系。” 裴烟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她和娘去法喜寺上香时她的不对劲，当时她以为是佛门重地，所以她娘有独特的忌讳，也没有多关注，现在看来一切异常都有了源头。 “爹娘是不是在法喜寺给姐姐供奉了什么？” 苏颂抬眸看了裴烟一眼才开口，“姐姐的尸身没有带回家，供奉在法喜寺超度，后来就埋在法喜寺后山了。” 裴烟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低眉垂目闷闷地点点头。 苏颂轻轻地笑着，裴烟诧异地抬眸，眼里满是控诉，仿佛在说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妞妞，事情过去十七年了，爹娘也走出来了。他们包括我绝不会把你当成另一个人，对你的关心和喜爱只针对你。我和爹娘每年都会给法喜寺捐香油钱，也只是希望姐姐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一生顺顺遂遂、平安喜乐。” 第215章 我来准备及笄礼 第215章 我来准备及笄礼 裴烟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哥哥，你放心，我能明白的，我不会钻死胡同。” 怕苏颂还要揪着这件事说什么，裴烟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哥哥，我打算过两天让饲养场宰一头牛，准备安顿一次全牛火锅，你有时间来捧场吗？” “又是噱头？” “是也不是。”裴烟点点头又摇摇头，“饲养场的牛也不多，而且物以稀为贵，我偶尔整一次，能提高老顾客对我们火锅店的期待，顺便宣传一下以便吸引外地来的新顾客。” 苏颂发现裴烟真的天生是做生意的料，能抓住每一个机会，但他也不敢承诺太多，“我一定抽时间过来。” “没事哈。”裴烟开玩笑缓和气氛，“你不来的话对你可是天大的损失，因为下一次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苏颂没说话，笑着摸摸裴烟的头，她的发质偏软，摸上去暖呼呼的，非常舒服，他还不舍地蹭了蹭。 裴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哥哥，我以后是要梳发髻的。” 苏颂听出了裴烟的意思，他低头嗯了一声，又说，“十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 裴烟好奇地看向苏颂，十二月初五不年不节的，也没有其他特殊之处，怎么就是个好日子了？ “爹娘那边我会跟她们商量，簪子和赞礼、正宾等人我来安排。” 苏颂这样一说裴烟立马懂了他所说的“好日子”的意思，对苏颂的安排也没意见，反正这些都得由家里的长辈操持，长兄如父，他来也行。 马车停在火锅店门口，裴烟问，“哥哥，需要乔枯送你去书院吗？” “让乔枯跟着你，没几步路了，我走过去就行。” 快到书院时苏颂遇到了张卓辛，他停下来跟苏颂打招呼，“先生。” 以前是师兄，现在是先生，两岁的差距，不同的身份。 “你没有去宣德书院学习？” 每三年大考前，知府都会组织所有要下场的学子在宣德书院准备半年，尽管江勇被斩首了，但他定下的规矩还在延续。 “家里有事，我就回来了一趟，正好来书院取东西。” “嗯。”苏颂点头，也没问家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但他还是记得自己先生的身份的，“有学业上的疑问可以尽管问我。” “是。”张卓辛装得淡然，但浑身的僵硬还是出卖了他，“先生，我可以参加裴烟的及笄礼吗？” “裴烟？”苏颂眉头微皱，有种母鸡护自家小鸡的感觉，“你们很熟？” 明明苏颂没说什么，态度也很正常，但就是这平淡的语气让张卓辛莫名得有压力，“我们是朋友。” “及笄礼都是长辈邀请相熟的宾客。” 苏颂没明说，但都是聪明人，张卓辛明白他的意思，这事是苏家父母准备的，他也做不了主。 张卓辛对着苏颂行了一个书生礼，“是学生冒昧了。” 张卓辛走后，苏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叶书从书院里出来，也盯着张卓辛看了几眼，“主子，事情有眉目了。” 第216章 平山村是关键 第216章 平山村是关键 “进去说。” 部分学子不在，剩下的又都在上课，书院里面静悄悄的，树荫道上绿意盎然。 进去后，苏颂才开口，“查到什么了？” “主子。”叶书开始禀告，“以防打草惊蛇，属下只派了叶一和叶二前去打探，他俩特意趁着夜深时去的，没找到任何种植涂丸作料的地方。天亮后也没什么异常，但到酉时后就有很多像是吸食了涂丸的人在村里晃荡，要是不了解的人可能以为是醉汉，村口有人守着，这些人要是敢靠近，守村人就会用棍子打回去。” “嗯。” 平山村跟大金或者海安国的阴谋有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要紧的是得找到证据。 “安排几个人去佛陀山探查？” 叶书本来低头等着苏颂的吩咐，但苏颂这话让他压抑地抬眸，佛陀山常年遍布瘴气，蛇鼠虫蚁无数，几乎是有去无回，多年来没人敢进去。 “让他们在平山村蹲点，要是有人进山就跟着进去，看看佛陀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 说完这事后叶书又把南地来的信封给了苏颂，“主子，叶锦的信。” “周夫人他们如何了？” “南地的事还没有查明白，朝廷也没有给出最终的惩治，周家还不知道周将军身死的消息，周家大公子在宣德书院备考，准备八月份下场。” “派人保护着，尤其要注意周沛阳，保证他能公平参考，以免朝廷来的人给他使绊子。” “是。” 说话时苏颂已经把叶锦的信看完了，韩厚廉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于连。 这恰恰是最不对劲的地方，顺利的就像是别人精心安排好的一样。 西北军被韩厚廉的人控制了，大周跟海安国的战争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平时尸山血海的战场地面被晒得裂开了，粘腻的空气浓稠的像是要坠落下来。 所有事情的关键点都在平山村身上，揭开它的秘密，所有的疑惑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这里有我盯着，你去趟府城，把周沛阳科考的事跟杨瀚林知会一声，顺便把周承赫接回来。” “是，属下马上去。” 叶书走后，苏颂把书院积攒的事处理完，回到蓝桉巷时已经半夜了，怀叔在大门口等着。 “公子，你可来了。”怀叔愁得满脸的褶子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怀叔，出什么大事了？” 苏颂回来之前派人跟怀叔说过，但他从来不会在大门口等着。 “二公子回来了。” 怀叔口中的二公子自然是花月深，虽说他们十多年没见过面了，但花月深如今的样貌跟少年时几乎没差别，怀叔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颂。” 花月深穿着一身骚包的红衣，摇着扇子姗姗走来，更让人费解的是院子里几步一个灯笼，完全不黑，但他还让阿青提着灯笼落后半步。 苏颂微皱眉，尽管及其不解，但还是表示尊重，他打招呼，“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第217章 情敌见面 第217章 情敌见面 “当然是帮你带孩子。”花月深及其骚气地轻摇手中的折扇，嘴上不断抱怨，“你一走数月，把周承赫独自留在府城，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地在养他？” “我怎么教养周承赫还轮不到二师兄批判，要是没事的话你请回，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啧。”花月深挑眉看向苏颂，“说两句你就急了，要是我说……” “没可能。”花月深还没有说完苏颂就打断他了，“周承赫必须得待在我身边，至于二师兄想看他时我自然会给你们安排时间，今天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说完后，苏颂没再管花月深，径直去看周承赫，他已经睡着了，几个月不见，脸上长了些肉，看着没有那么单薄了。 苏颂给他扯了扯被子，把露出来的胳膊和脚都给盖严实了。 莹白候在书房，苏颂刚进去她就潮着他跪下了，“主子，属下知错。” “下不为例，自己去领罚。” “谢主子。”莹白松了一口气，没把她调走就好。 叶书连夜安排好人去佛陀山盯梢，天微亮去府城前他去了趟金竹巷，不想干什么，就是心里有惦记，想要看一眼。 但让他意外的是在如眉院门外他看到了杨瀚林，两人平静地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叶书表面淡定，但心里酸酸涩涩的失落，像是替代品总算见到正主的那种释然和空虚。 他知道如眉以前心里肯定有人，还是一个读书人，可今天一看，除了都是读书人以外，他俩有哪点儿像的，就杨瀚林这羸弱的模样，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不仅叶书在对比，杨瀚林也没闲着，他甚至比叶书更慌。 他和如眉当年不欢而散，又多年没有联系，调任到西北后他来了多次，但如眉一次都没有见他，她身边有人不奇怪，可心里总是不舒服。 太阳慢慢地露头，这条街上陆陆续续地有人走动，叶书邀请，“杨大人，去茶室坐坐。” 杨瀚林直直地盯着如眉的院子看，他来这么久了她不可能没发现，可她还是不想见。 杨瀚林的睫毛轻闪，眼皮微垂，满眼的落寞，半晌他才点头，“好。” 他们去了离书院很近的那家茶室，很巧得遇到了裴烟，她今天约了书院的房先生谈事。 马上要放田假了，除了奖学金要准备妥当外，她还想从书院招工。 这可是开了先例，房先生猛然间没有理解裴烟的意思，叶书和杨瀚林也想听她的想法，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房先生，我是这样打算的。书院的贫寒子弟放假后应该也要做农活或者抄书补贴家用，这些对个人能力没有丝毫帮助。我打算聘用他们，工钱按照正式员工给，等到该上学时随时可以离开。” 还有一点裴烟没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走科举，但进了书院的除了这条路似乎也没其他的去处。 先招几个试用着看，要是有好苗子，也不是不能留下来帮她。 第218章 茶馆遇上 第218章 茶馆遇上 明白裴烟的意思后，房先生觉得这事可行，但书院不是他的，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裴烟，这事我得回去跟院长说一声，还得跟其他先生商量一下。” “好。”裴烟点点头，表示理解，可她不经意间偏头就对上了两双直勾勾的眼睛，裴烟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叶书，杨大人。” “裴姑娘。”叶书对着裴烟笑笑。 杨瀚林对着她点点头，起身从他们的位置挪到了裴烟他们这一桌，“裴姑娘方才所说颇有意思。” 裴烟扯着嘴角笑笑，杨瀚林这个人表面看着人畜无害，但能得苏颂如此评价，他的心眼子也像是荷塘里的莲藕似的满是孔。 除非必要，裴烟并不想对上杨瀚林，可现在人家堂堂知府大人都张金口了，她也不可能装死。 “大人谬赞。” 房大人还不知道杨瀚林的身份，看裴烟这个模样，胡子一抖一抖地就替她开始吹了。 “什么谬赞，你这丫头就爱谦虚。” 裴烟给虞山书院掏了不少钱，人品贵重，房大人在谈事时尽量把她当成同辈对待，但其他时候，不自觉地就把她当成了家里的小辈，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大人。”房大人也不知道杨瀚林是哪里的大人，激动时忍不住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可别小看裴烟，她可做了不少的好事……” 接着房先生就把裴烟做的事又给杨瀚林介绍了一遍，杨瀚林之前就查过裴烟，但没房先生讲得这么详细，他现在就连裴烟顺嘴教育了书院一个不事生产的富二代的事都知道了。 裴烟尴尬到脚趾扣地，得亏房先生还要上课，说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要不然她都要抠出一座三进的宅院了。 “杨大人。”裴烟连僵硬的笑都扯不出来了，表情变得苦涩，“你今天来是有要事？” 杨瀚林点点头，“有些私事要办。” 看裴烟疑惑，他又道，“我曾经也是川西府的。” 裴烟了然点头，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书就开口了，“杨大人这算是衣锦还乡吗？” “衣锦谈不上，还乡倒是事实，主要是心愿未了。”杨瀚林说着看了叶书一眼，“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叶书扯着右边的唇角笑笑，就怕没把对杨瀚林的嘲讽挂在脸上了，“杨大人，我曾经听某人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杨瀚林点头示意，“洗耳恭听。” 叶书缓缓开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裴烟和杨瀚林都猛地抬头，两人都觉得这话太熟悉了，裴烟还好，这句话是网络热句了，她知道不奇怪。 可杨瀚林听到这句话时瞳孔剧烈颤抖，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句话像是午夜梦回的魔咒一样环绕在他的耳边，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内心的煎熬。 可他才是受冤枉的那个，如眉竟然真的狠心到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叶书和杨瀚林两人对视的目光像是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地激射，裴烟知道叶书跟如眉的事，看这模样，她大胆猜测，杨瀚林也跟如眉有故事。 这可是大瓜，裴烟有些激动，可怕被殃及池鱼，她低头悄咪咪地注意着他俩。 第219章 跟着去京城 第219章 跟着去京城 杨瀚林沉默不语，叶书也默默地喝茶，裴烟低着头数桌角的纹路。 她该谈的事都谈完了，还得回去见李兰兰，可这两人堵在出口，气氛奇怪得像是在上坟，裴烟想要告辞离开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幸亏茶馆的老板娘过来叫她了，“小裴，外面有人找你。” 裴烟起身，杨瀚林也跟着站起来给她让位置。 裴烟走时还得把话说全了，“叶书，杨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有事我得先走，等以后有机会我请你们吃火锅。” 杨瀚林温和地笑着，完全不像是执掌一府的大人，“好，有时间我一定会去裴氏火锅店一饱口福。你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叶书抿嘴翻了个白眼，完全看不惯杨瀚林的这个姿态，裴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让她不得不留下来扯进这趟浑水里，她转身赶紧走。 裴烟没想到找她的人是阿土，“阿土，你一个人？” “对。”阿土点头，对着裴烟行礼，然后才继续说，“裴姑娘，我家公子有事先回去了，让我来给你说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土挠了挠头说，“我问了火锅店的伙计，小川说你在这里，我就找过来了。” “这样啊。”裴烟带着他往火锅店走，“我本来打算找你家公子，既然这样的话，给你说也是一样的。” 黎家的绣娘都是跟着走商的车队走南闯北的，之前黎蕤提出让李兰兰也跟着去京城看看，等到年后他们给大金运货时再跟着回来。 裴烟给李兰兰讲了，她说要考虑几天，正好今日是她俩约定的回话的时间。 他们去了雅间，不久李兰兰就来了，裴烟给他俩介绍，“阿土，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李兰兰。兰兰，这是阿土，负责黎少东家那边的事。” 李兰兰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对阿土礼貌地笑笑，“这一路上还得你多多照顾。” “好说。”阿土也知道李兰兰的决定了，他说，“我们黎家的绣娘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们在一起还可以探讨绣活。” 裴烟作为一个局外人，发现李兰兰真的成长了许多，她养得挺好，脸色白里透红。 以前圆圆大大的眼睛放在瘦瘪的脸上及其可怕，现在满是可爱，配着款式独特的衣裙，整个人都很舒展。 她眼里多了许多这个年纪没有的坚定和成熟，也多了她曾经不存在的娇嫩和自信。 阿土：“裴姑娘，既然小花姑娘不在，那我就派人直接去上阳村拉猪肉脯了。” “行，你直接去找村长，我都跟他说好了，斤数你跟他核对就行。” 阿土告辞离开，雅间里就剩下裴烟和李兰兰了，她这才把手中的布包交给裴烟，“妞妞，这是我这段时间新琢磨的款式，都是按照你的身形缝制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李兰兰的手艺裴烟是见识过的，也给予极高的肯定，还没看到新衣裙她就开始期待了。 裙子样式繁杂，以粉白色为底，裙边绣着小朵的荷花，像是从布料上长出来的一样，不日常，很适合参加宴会时穿。 “谢谢。” “你喜欢就好。我给你和孙凝姐每人做了一件，不过她的以浅蓝打底，花色也跟你的不一样。”李兰兰笑时眼里仿佛浸满了春光，又柔又韧，她期待地问，“你不试试吗？” 第220章 给裴烟化妆 第220章 给裴烟化妆 裴烟本想带回家再试，但李兰兰亮晶晶的双眼盯着，她莫名就同意了，“好。” 都是女子也什么好避讳的，裴烟对着李兰兰招招手，“我不太会穿，怕搞坏了，你帮帮我。” 衣服是李兰兰自己设计的，哪条带子该系在哪里她比裴烟清楚，很快就帮着她穿好了。 李兰兰往后退了两步，食指弯曲抵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满是惊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诗，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她当时初听时觉得写这首诗的人肯定在瞎编，哪里会有这样的人，但现在，她发现这个诗人是写实派，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仙女。 李兰兰觉得自己手痒痒，特想让这件艺术品再完美一些，她搓着手指头问，“妞妞，我给你重新梳个发型、描个妆好不好？” 不管多大的女孩子都是喜欢漂亮的，穿了漂亮衣服再化个妆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等裴烟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铜镜前了。 等到李兰兰让睁眼时裴烟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脸，李兰兰赶紧拉住她的手，“别，会把粉弄花的。” 裴烟化妆手艺一般，格外佩服这种手巧的人，“兰兰，你们学画的人审美真的很绝。” 包括苏颂也是这样，每次送的东西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李兰兰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妞妞，借你这里的笔墨一用。” 裴烟指了指书桌，“随便用。” 裴烟凑近铜镜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美貌，然后踱步去看李兰兰，她笔下新衣裙的轮廓已经出来了。 灵感这东西有时候挺玄的，裴烟没敢打扰，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刚进后院就碰到要出门的小花，“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把换洗的衣服放下。”小花围着裴烟转了一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裴姐，你这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口水擦擦。”裴烟开玩笑地伸指头戳了戳小花的脸，“衣服是兰兰设计的，你要是喜欢，也让她给你做一套。” “我就不了，再说也没有机会穿。”小花摆摆手，但眼神还是流连在裴烟的裙子上。 “过几天是安夫人的寿宴，你替我出席。” “裴姐，是安纯家的那个安夫人？” “嗯。”裴烟伸手拍了拍小花的肩膀，“好好打扮一下，说不定还能遇上喜欢的男子。” “裴姐！我现在一心只想赚钱，别的压根不想考虑。” 虽是这样说，小花后面还是去找了李兰兰，就像裴烟说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呢！ 这一行还是非常有市场的。 李兰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裴烟离开，她刚把脑海中的衣服样式画在纸上，就有人在敲门。 她直起腰舒展了一下肩颈和腰身，然后才去开门。 “小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小花拉着李兰兰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又问店里伙计要了两碟糕点，“兰兰，你最近忙不忙？” “过几天要去京城。”李兰兰也没有瞒着小花，一五一十地都跟她说了，“我给你做了双鞋，让酥糖放在你柜子上了，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小花来得匆忙，还没仔细看房间里多了什么。 第221章 再遇赵青云 第221章 再遇赵青云 “你的手艺我放心，再过几年，说不定我拿着钱排队都抢不到你亲手做的鞋。” 李兰兰笑得圆眼弯成了月牙儿，“你就是会说话，怪不得能管着这么多的人，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还是借你吉言，就算我的手艺以后真的能被很多人喜欢，你的鞋子还是跑不了的。” 小花来县里是带着kpi的，她跟李兰兰说了会儿话就去忙了，自始至终没有提衣服的事，人家都那么忙还给她做鞋，她不能得寸进尺。 “花姐。”小川把人事调动的表交给小花，“最近两天县里的火锅店新招了两个打扫卫生的，还有裴姐把五子叔从养猪场调到饲养场当管事了。” “行，我回去会看的。” “还有裴姐打算宰头牛做牛肉火锅，请柬明早就要送出去了，花姐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裴姐看过了吗？” “还没有，我们刚拟好。” “行，那我待会儿交给她。” 小花没立马走，把火锅店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碰到姜掌柜带着家里人来吃火锅，小花亲自去服务。 等他们吃上了，小花才出来，“小川，新来的人一定要做好岗前培训，大厅和厨房的管事打烊后留一下，我有事要交代。” “好，我马上给他们讲。” 小花把手上的事忙完才从店里出去，她有些饿，又惦记着小时候吃过的荞面疙瘩，可它跟这里隔着三条街，犹豫再三，小花还是决定去一趟，按裴姐的安排，她可能会越走越远，以后回来的机会就少了。 店主两夫妻在这条街干了许多年了，来的都是老顾客，小花到时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她，“花儿，来了啊！” “陶婶子。”小花打了声招呼，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婶子，两碗荞面疙瘩，一碗在这里吃，另一碗我想带走。” “行。”陶婶子做活非常利索，三两下就弄好了，“你先吃着，另一碗走的时候再做，你吃完把碗拿回来就行。” “行。”小花拿起勺子开始吃。 “许姑娘，好巧。” 小花刚吃了一口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这熟悉的声音惊得圆子还没有嚼就顺着食道滑了下去，不至于死人，但也极其难受。 她一时半会儿都顾不上打招呼，赵青云有些无措，没想到只是遇到熟人来打招呼竟然会弄成这样。 “许姑娘，要不我们去医馆看看？” “不用。”小孩摆摆手，总算是缓了过来，“赵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吃荞面疙瘩。”赵青云坐在小花旁边的位置上，“小时候经常来吃，后来启蒙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小花第一次认识赵青云是在府城的火锅店，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赵青云是府城人，“没想到你是济安县人。” 赵青云话比上一次多，“我是府城人，这次来济安县是给姑母过寿的。突然兴起就想尝尝小时候的味道，却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你。” 小花又喂了一口，咽下去后才继续说，“我以前也经常来吃，后来生意比较忙，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第222章 跟陈家村有关 第222章 跟陈家村有关 赵青云说话时声音低缓，像是在讲故事一样，眉梢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小花特别吃这一挂的。 她三两口吃完自己的荞面疙瘩，就开始给赵青云说她小时候的事，“我自小就不爱跟女娃娃玩耍，最喜欢的就是跟着邻居家的男孩子到处跑。为着这事，我娘没少打我，但有爹和哥哥护着，我娘常常气得跳脚，但也无可奈何，所以我小时候活得比一般的女子都要痛快。” 小花说时，赵青云就安静地听着，闻言道，“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模样。” 他说话时都是笑着的，笑容如三月的太阳，暖融融的，像是涓涓细流缓缓在人心间淌过， 小花看得有些热，她下意识地伸手抖了抖衣领，看到对面赵青云猛地移开眼，她赶紧顿住，尴尬地松开手指。 她平时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但这一刻她脑子短路了，张嘴蹦不出一个字，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吃完了，你先吃，我就先走了。” “好。”赵青云耳根子微微泛红，起身看着小花离开。 小花带着她打包的荞面疙瘩回去找裴烟，刚进后院，酥酪就从屋里出来拦住了她，“花姐，你回来了。苏公子来了，在姑娘屋里。” “哦好。”小花朝着裴烟屋里看了一眼，窗户上倒出两个人的身影，她顺手把荞面疙瘩交给酥酪，“你拿去吃吧。” “谢谢花姐。”酥酪没有见过荞面疙瘩，看得新奇，开开心心地拿去跟酥糖她们分了。 屋内的气氛很安静，裴烟面前摞着厚厚的一沓账本，旁边还放着苏颂带来的信件，这个倒是不厚，就两张，但里面的内容看得她心惊肉跳。 佛陀山上竟然真的在种涂丸草，看这情况已经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平山村的村长利用身份掩护着别国人在山上作威作福，牟取暴利，村里人却穷得在吃糠咽菜，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把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可这事怎么又跟陈家村扯上关系了？” “当初我就觉得陈家村的事出得蹊跷，耶律冥狼子野心，战争又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怎么会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下手，本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匪患趁火打劫，但万万没想到会扯到涂丸的阴谋里。” 裴烟想到了其他的，“我记得陈瓷有一个弟弟也是那段时间丢的，陈爹是镖师，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才会被杀？” 苏颂当初借住时村长问过陈瓷，苏颂记得她说得很清楚，“陈瓷曾经说陈家村被大金屠了村，她和弟弟有幸躲过一劫，在逃难的路上她弟弟走丢了。” 这就相互矛盾住了，裴烟提议，“要不我们明天去问问陈瓷？” “好。”苏颂把桌子上的纸折起来装到原来的信封里，“你今晚早些睡，我明早跟你一起去资善堂。” “行。” 苏颂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裴烟，“我那里有两匹料子很适合你，明天我让人送过来，给你做两套秋装。” 裴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哥哥，我这衣服是兰兰新做的，用不着再额外做了。” “那些布料都是别人送的，放着我也用不着。” 第223章 走一步看百步 第223章 走一步看百步 苏颂刚出去，小花就进来了，“裴姐，苏公子走了？” “嗯。”裴烟顺手带上门，“怎么鬼鬼祟祟的？你很怕他？” “谁不怕他！”说到这个，小花可有发言权了，“苏公子看着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是你见过几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而且我有一次偶然间看到苏公子在教训一个专偷人钱袋子的小毛贼，他眼睛都不眨地就把人的手腕给扭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个月前了，当时有个顾客忘了付银子，我追出去时遇到的。” 裴烟虽没有见识过苏颂收拾人的手段，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把木棍插到树干里头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收拾个小毛贼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我这几天比较忙，你抽空去那几个正在建养猪场的村子转转，跟各村的村长谈好招工养猪的事。还有送到猪肉脯加工厂的猪也要严格把控质量，千万不要砸了我们的招牌。” “知道了，裴姐。” 小花谈到这些事自动回到生意人的状态，脑海里的人事表自动浮现，“裴姐，原先五子叔会帮着大华叔给店里还有各个批发商送猪肉脯，现在他被调到饲养场了，那大华叔这里还缺一个助手，老让村长叔顶着也不是事，他的身体吃不消。” “先让村长叔顶几天，你忙完后给他买些补品送过去。我跟虞山书院的房先生说了，等放田假后让书院的学子做短工，要是有合适的还不适合科举的，那就留着赚钱。要是黎蕤拉出去的这批猪肉脯反馈很好，那我们就把这些读书人派出去开拓市场，他们学东西比一般人快，用起来顺手。” 小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发现了问题，而裴姐不仅发现了，就连解决对策都想好了，甚至都在谋划后面要怎么做了，果然她只能跟在裴姐后面打杂。 再遇赵青云，本来心里又起了点点涟漪，现在什么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还要再努力一点，跟着裴姐好好干。 “裴姐，还有一件事，我派人去其他县考察过了，就云安县和三水县的消费够得上济安县，其他的县就算把火锅店开在那里也没有人去消费，亏本的可能性是九成。” “那就过几天把云安县和三水县的开店方案交给我。” “好。”小花应下，“那裴姐，就先紧着川西府，在其他地方开店的事先停一下。” “好，这些你看着安排就行，但不要一个人忙活，看看有没有好的苗子，提拔上来帮你。” “我知道了，裴姐。” 小花本来坐得挺直，但正事说完后她的身子像是漏气的皮球似的猛地塌下去。 她的胳膊肘垫在桌子上，右手抵着下巴闷闷地说，“裴姐，我今天又见到那位公子了。” 裴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小花说得是哪位公子，“这不是好事？” “好事吗？”小花抬头问，“可是我要努力在别的地方开分店，男人会阻挡我赚钱的速度。” 裴烟失笑，“这两样又不冲突。” 第224章 想着唯一的哥哥 第224章 想着唯一的哥哥 裴烟怕自己当时那话让小花造成不该有的误会，以后再影响到她的情路，所以裴烟补充道，“小花，我之前那样说不是让你这辈子孤寡一人抱着钱过，而是说女子努力赚钱才有底气，以后才有选择的余地，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要死要活。就算以后爱情没了，咱们还有米饭是不是？” 小花跟着裴烟的时间最长，她极少说感情的事，她这么郑重地开口，小花听着触动颇深。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嫁汉，穿衣吃饭，仿佛女子只有嫁人依附在男子的身上才能存活。 可在裴姐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种更加精彩的活法，跟着裴姐往前走，小花觉得她有一种掌控了自己命运的舒爽感。 “裴姐，那你有喜欢过男子吗？” 这话把裴烟问住了，她打小被逼得紧，后面也没有机会考虑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还真的没有对什么人动过心。 “没有，我还没有及笄，考虑这些还早。” 小花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寻常人家都快及笄了，那下家肯定打听得八九不离十了，可裴姐不是一般人，没考虑过也正常。 “再说，我哥哥还没有成亲，我总不能赶在他之前嫁人吧！” “苏公子……” 小花没说，但她总觉得苏公子不像是会成家立业的人，不说其他的，就他那张脸，小花就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 裴烟看小花沉默，也没再说别的，起身送客，“太晚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等我明天回来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裴烟刚起来，苏颂派的人就把布料送过来了，总共有三匹，两匹水云蓝软烟罗，一匹淡黄色轻纱云，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珍品，裴烟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这么大手笔，把这么好的料子直接送人了。 见到苏颂，裴烟又说起了这件事，“哥哥，谢谢你送的料子，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苏颂帮裴烟掀开马车帘，让她先上去，坐稳后才说，“辛苦你今天跟着我跑一趟了。” “我要是不干点儿活都对不起你送的那么好的料子。” 苏颂难得顺着裴烟的话开玩笑，“要是我以后想找你帮忙，还得提前把礼备好。” 裴烟愣了一下，她就是开个玩笑。 苏颂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又不能分得太清得给他银子，一本正经地道谢又太生分，一句话都不提收下又显得没有良心。 可他也跟着开玩笑就让她无措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继续保持高冷神秘不好吗？ 看着裴烟发愣的模样，苏颂也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逗你玩的，还把你吓到了，再说是我给你备礼，又不是要你的礼。” 裴烟这下子反应可快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要是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我以后找你帮忙也得提前备好礼。” 苏颂勾着唇角笑着摸了摸裴烟的头，“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较上真了？那料子的颜色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姑娘家，我也没有能给的人，只能送给你这唯一的妹妹了。” “行吧。我以后有好东西也会想着你这唯一的哥哥的。” 第225章 弟弟是童生 第225章 弟弟是童生 等到了资善堂，他们在门口碰到了廖寒云，“廖先生。” “姑娘。”廖寒云弯腰施礼，“今日学堂休沐，我来看看资善堂的孩子们。” “你先留一下，我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是。”对裴烟的要求，廖寒云毫不惊讶，之前元昆跟他提过裴烟的打算，所以他每次教学时会额外注意这些孩子的品性，倒真的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难得的元昆也在，裴烟让他把陈瓷叫过来，他俩没进去，屋内就苏颂和陈瓷两个人。 陈瓷一脸懵，她压根不知道苏颂找她干嘛，可她对苏颂怀着天生的畏惧，尽管苏颂让她坐，但她不敢。 陈瓷拘束地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腰部，连问苏颂要干什么都不敢。 “陈瓷。” 苏颂叫得很正常，但陈瓷莫名地抖了一下，“苏，苏公子，您找我什么事？” “不要拘束，我就问你几句话。” “我，我不拘束。”陈瓷磕磕绊绊地说，她本是个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人，野惯了，但此刻颇有种见不得人的拘束。 “你是寒门关脚下陈家村人？” 陈瓷不知道苏颂为什么问这个，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点头说，“是。” “那你可知道是何人杀了陈家村的村民？” 闻言，陈瓷猛地抬头，“不，不是大金人吗？” “你亲眼看到了？” “没，没有。”陈瓷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我弟弟看到了，真的是大金人杀了村里人，他从不撒谎的。” “你弟弟多大了？” “十岁了。” 苏颂本来捏着茶盖，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陈瓷，随即垂眸抚开茶叶，轻抿了一口。 陈瓷无措地抬头偷瞄了一眼，刚好撞上苏颂的视线，他的眼神平静，但毫无温度，陈瓷吓得后背顿时出了冷汗。 苏颂也没当着她的面干过啥，但她就是莫名怕得要死。 “读过书没？” “啊嗯。”陈瓷舌头都捋不直了，愣了两个数的时间才说，“我弟弟他五岁开始启蒙，十岁考过了童生，他的书读得很好很好，陈家村众人都以他为傲。” “嗯。” 屋子里开始沉默，陈瓷又怕又尴尬，过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问，“苏公子，是不是有我弟弟的消息了？” “还在查。”苏颂起身，出门前看了一眼陈瓷，“今日的谈话希望你能保密。” “会的，我一定会保密的。”陈瓷点头如捣蒜，涉及到陈家村和她的弟弟，苏颂不说她都会烂到肚子里。 苏颂打开门出去，裴烟和元昆转身看过来，裴烟转头对元昆说，“你先去安排，明日小花会把银票送过来。” “是，姑娘。”元昆说完对着苏颂行了一礼才退下。 “哥哥，你们聊完了？” “嗯。”苏颂走到裴烟身边，“这里还有事要交代吗？” “还要见见廖寒云。” “好，那我在马车上等你。” 苏颂走后，裴烟进去看了一眼，陈瓷抱着膝盖耷拉着头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26章 诈裴烟 第226章 诈裴烟 “陈瓷。” 陈瓷抬眸，“姑娘。” “这是怎么了？”裴烟伸手把她扶起来，“地上凉，起来在椅子上坐着。” 陈瓷借着裴烟的力道站起来，她没有坐，站在裴烟面前问，“姑娘，我们村里的人不是大金人杀的吗？” “该说的苏颂都跟你说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要是有另外的结果，我们一定会告诉你的。” 陈瓷垂眸点头，她试探着诈裴烟，“姑娘，我弟弟是不是有消息了？” 裴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陈瓷，陈瓷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姑，姑娘。” “还没有。”裴烟拍了拍陈瓷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有需要找元昆，他会转达给我的。” 然后裴烟去找了廖寒云，他推荐了三个学业比较好的，还把他们最近的课业给裴烟看。 裴烟翻了一下也不太懂，她打算拿给苏颂看看。 上马车后，裴烟就把手中的一厚沓纸给苏颂，他抬眸看过来，“什么？” “廖寒云挑出来做得比较出挑的课业，你看看。” 苏颂在看时裴烟把她的打算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抬眸，看了裴烟好久。 裴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你看我干什么？” “总感觉这个地方束缚住了你的手脚。” 苏颂没说完，裴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到底层的苦难和阶层越级的挣扎，她要是站在更高的位置，绝对会有一番大作为，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为何会这样说？”裴烟看了苏颂一眼，勾唇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西北给了我发挥的空间，要是在安西那些地方，它们对女子的束缚更严重，我的生意说不定还没有起步就胎死腹中了。” 裴烟说得也不无道理，苏颂点点头，指着她拿来的课业说，“这个叫裴小溪的天赋很不错，其他两个资质比不上裴小溪，但胜在够努力，也值得培养。” “裴小溪？”裴烟拿过来重新看了一遍，苏颂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裴小溪很不错，而且她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他的名字是我取的，跟着我姓。” 苏颂抬眸，“他以前叫什么？” “就是村里经常会取的贱名，他们觉得这样好养活，但我觉得读书的话叫着不好听，也容易让他自卑，征求到他的同意后我就给换了一个。” 苏颂觉得小溪像是个姑娘家的名字，但看裴烟自豪的模样，他默默闭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 “陈瓷的弟弟今年十一岁了，去年考上的童生，资质聪颖，自小跟着陈爹学拳脚功夫，不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软弱书生。” 听着苏颂的介绍，裴烟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觉得陈瓷一个姑娘家都能走到济安县，他弟弟一个身强体健的男子不可能会走丢？所以他是故意的？” 苏颂点头，补充道，“或者说这件事里还有他的手笔。” 裴烟：“可是陈瓷一家子除了他们两个都死了？” “所以这事还要继续查。” 第227章 扮猪吃老虎吗 第227章 扮猪吃老虎吗 两个人到了县里后苏颂就去忙了，裴烟也没闲着，前几天她让人打听的店面有着落了，她今天得去跟卖家见个面。 福记二楼的雅间，裴烟到得比较早，他等了半刻钟对方才匆匆地赶过来，“裴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书院的先生留了一会儿，我来晚了。” “付铁寒。”裴烟没想到会碰到虞山书院的熟人，“原来是你要卖那个铺面啊！” 付铁寒挠着头笑，看起来就是个憨厚纯真的大男孩，“本来想先留着，但我学业忙，平时也顾不上，就想着挂在牙行看看情况。直到昨日我看到买主是裴姑娘您后，我就决定出手了，这个铺子放在您的手里发挥的作用比放在我这里要大。” 裴烟一瞬间怀疑付铁寒是真的憨直还是装的，买卖本就是个互相压价的事，但他这样一说，她准备的所有讲价的话仿佛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先坐。”裴烟顺手给付铁寒添上茶水，“这次下场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付铁寒笑起来感觉更憨了，他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随意地抹抹嘴才说，“裴姑娘，我们这家店的情况你也知道，周围住得都是穷苦人家，平时也就卖个针头巴脑的，而且来逛的都是周围各村的，也没谁会愿意花钱去吃火锅，你买了可能会后悔。” 裴烟觉得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孩子明明就挺实诚的，怎么能有那些心眼呢。 “这个你放心，我别有打算。” “那这样就好。”付铁寒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裴烟本该心疼这个实诚的孩子的，可有前面的怀疑，她的心提起来了，她总觉得付铁寒憋着大招。 “裴姑娘，我之前挂在牙行的价格您应该也清楚，按理说我本该给您便宜一些的，可是您也知道我的情况，这科考花销大，我又没有额外的进项，所以您看能不能就不要讲价了？” 裴烟：“……” 这过五关斩六将考到乡试的学子脑子就没有一个笨的，这小嘴一叭叭就把人架在道德高位上完全下不来。 “那个铺子后面的小院是不是有口水井？” 她开店做生意用的水可不少，单独拥有一口井势在必行。 “是。”付铁寒抬头看向裴烟，他没有想到她打听得这么清楚，“不过那口井许久没有用过了，里面攒了很多的脏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找人收拾，前面的铺子加上后面的院子，一共三十两银子。” 裴烟给了一口价，付铁寒看她态度坚决，也知道没有讲价的可能了，他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裴姑娘，我听先生说裴氏火锅店在招人，我能不能去？” “当然。” 虽说是给贫困家庭的学子一个机会，但也没说不让其他学子来，不过裴烟很好奇，“付铁寒，你自己有一间铺子，为什么要卖了给别人打工？留着收租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这地儿不好，租金太低，就这样也很少有人看得上。”付铁寒开始对着裴烟诉苦水，“裴姑娘，我爹也没把我生成做生意的料，所以他的拉面铺子我终究是继承不了，与其把它放在我手里收个几十上百文的租金，还不如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你这几年也有些存款，你开店时我能不能掺一脚，要不然我没钱科考了，我爹在地底下也不会安生。” 第228章 厚着脸皮求个机会 第228章 厚着脸皮求个机会 裴烟笑眯眯地听着付铁寒倒苦水，付铁寒以为这事有希望，说得越发起劲了，恨不得把他塑造成小可怜，把裴烟捧成解救世间苦难的救世主。 他说完后眼巴巴地瞧着裴烟，裴烟笑着摇了摇头，“不行，裴氏的一切都不接受入股，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其他的机会。” 付铁寒本来很遗憾，但听裴烟这样说，他的眼睛立马发亮了，“什么其他的机会？” “我们在招中间商，就是你可以在我这里拿猪肉脯去买，赚取中间的差价。” 看付铁寒没有心动的讯号，裴烟继续说，“是我们宣传的失误，都紧着内地来的货商了，忘了给你们书院也发几份宣传单。你们书院目前还没有人抓住这个机会，你是第一个，受众肯定很广，还有你也不一定非要把目光局限在书院里。” “比如说？”付铁寒有些心动了。 裴烟微微勾了勾唇，鱼儿上钩了，“还有你在府城科考时是不是在住店，你可以把猪肉脯放在店小二那里代卖，让他再赚一波差价。虽然你赚得少了，但你的人解放出来了，以此类推，你不管去哪里都可以用这个办法。还有你要是拿的货越多，我们给的优惠力度越大，你赚的就越多。” 付铁寒眉头紧皱，眼里闪过挣扎、迷茫和想要试探的野心，“裴姑娘，我可不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裴烟欣然答应，“你要是考虑好了随时去火锅店找小花，她会带你去上阳村签契约。” 谈妥了这件事，裴烟又跟付铁寒签了买卖铺面的契约，然后去府衙盖章。 他们俩谁都没有想到会在府衙碰到县令和杨辉。 “大人，杨公子。”裴烟行礼问安。 “小裴，你来了。”县令看起来情绪不佳，对着办事的人招招手，让赶紧把裴烟的事紧着办了。 “小裴，你跟我出来一趟。” 裴烟看了一眼付铁寒，“办好了你就先回去，之后有意愿的话可以随时说。” 县令在前面走，裴烟在后面跟着，都走到府衙后面的园子了，县令也没有开口，裴烟也没有问，她盯着一株开得极为鲜嫩的不知名花朵看。 裴烟感觉过了好久县令才开口，“小裴啊，听说你要招书院的学子给你打工？” 县令的这话把裴烟给问懵了，商人是不能招读书人给他们打工吗？ 大周律法好像没有这条规定吧？ “是有这个打算，但房先生还得跟书院的其他先生商量一下再确定。” “这是个好事啊！” 裴烟掀了掀眼皮，不知道县令又要搞哪一出，“大人，这件事……” 裴烟还没有说完就被县令打断了，“小裴啊，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我家那小子不争气。就那个策问写得狗屁不通，整得全是纸上谈兵、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这孩子就是自小被他娘惯的，一点儿民间疾苦都不懂。你既然要招工，那我就厚着脸皮跟你要个机会，你能不能带带他？” 裴烟讶异地看了一眼县令，大周虽然没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不许文人从商，也没有明令说商人不许科举，但大多数读书人还是看不起商人的，觉得他们满身的铜臭味。 “大人，令公子以后是要走科举的，要是掺和到生意人的事中会不会对他的名声有碍？” “他还有个狗屁的名声！”县令对自家儿子的意见很大，“就那个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叫啥来着？” “付铁寒。” “对。”县令伸着肥胖的手指指向虚空的地方，“我前两天还跟房先生见过面，就那个付铁寒的学业都比我家那小子好，你说说他……” 第229章 苏颂无语 第229章 苏颂无语 裴烟默默地听着县令骂了一通杨辉，等他喘着粗气看向她时裴烟才开口，“大人，我这里倒是没有问题，但跟着我会比较辛苦，就怕令公子受不住。” “这个你放心。”县令挥挥手，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继续说，“他娘那边我会说，你不用顾忌任何人，有什么脏活累活就吩咐他去办，不给工钱也没事。” “行。”裴烟点头，脚尖无意识在地上磨蹭，“那让令公子明天一早过来，小花最近在巡视各村建的养猪场，他也跟着去看看。” “这个感情好。”县令双手一拍，觉得裴烟说得格外有道理，“我之前就想让他去上阳村看看，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这不赶巧了。” 这事就这样说定了，杨辉偶尔会跟着小花或其他人出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裴烟的。 他这个人特别乖，几乎裴烟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事也一板一眼的，不出挑，但绝对挑不出毛病。 苏颂来时裴烟在算账，杨辉坐在一旁整理账本，看到苏颂，他起身行了一礼，“先生。” “嗯。”苏颂颔首，走过来坐在裴烟旁边问，“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裴烟仿佛才看见苏颂似的，她抬头直腰，把毛笔架在笔托上，伸手边揉着酸痛的脖子边说，“月底了，所有的账本都堆在一起，有些算不过来。” 苏颂本想跟裴烟说说平山村的进展，但看她这么疲累，到嘴边的话反倒咽下去了，“那你也得注意身体，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多忙饭都是得吃的，裴烟揉揉腰起身，“走吧。” 杨辉放下手中的东西紧跟在裴烟的身后，苏颂拧眉看着他问，“杨辉，县令交代饭也要跟着裴烟吃吗？” 这倒是没有，杨辉实诚地摇摇头。 “那就去吃饭吧。” 苏颂留下这么一句，杨辉有些懵，他不知道苏颂是什么意思，是要一起去吃饭，还是他们要撇下他去吃饭。 杨辉还没有想明白，苏颂跟裴烟已经走了，裴烟出门前跟小川说，“你们吃饭时叫上杨辉，别让他落单。下午让他在门口接待客人，你盯着些，晚上给我说他的表现。” 走在街上苏颂才问，“县令怎么把杨辉放在你这里了？” “县令觉得杨辉读书读傻了，不懂人情世故，眼里都是天真的愚蠢。”裴烟想起这个词就觉得好笑，她真的低声笑了一下，“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就想让我这个商场老油条带着杨辉见见不同的人，体验体验不同的事，反正就是让他变得灵活一点儿。” 有那么一瞬间苏颂觉得好无语，但这方面他也不懂。 可他是个不懂就问的人，他看向裴烟道，“那有用吗？” “也许有用吧。” 有人天生高情商，这没法比，但有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可以后期学习，只不过这类人吃得苦头比较多罢了。 第230章 陈凌是个狠人 第230章 陈凌是个狠人 他们去吃了很久之前吃过的馄饨，在馄饨煮好前，裴烟问，“平山村的事查得如何了？” “平山村像是个幌子，除了村长其他人对这一切毫不知情，郭慰碰巧看到的那些人应该是误食了涂丸草的根茎之类的。还有佛陀山有通向陈家村的密道，是最近两年才挖通的，陈家村又离大金极近，年前这个村里就没人了，要是从这里过去也没人会发现。” 裴烟听得拧眉，“所以有可能跟陈瓷的弟弟有关？” 对裴烟的聪慧，苏颂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说，“我这两天去了陈凌以前读书的书院，向他的先生和同窗打听过他。如陈瓷所说，她这个弟弟着实早慧，但很孤僻冷血，平时不跟其他人往来。让我更加怀疑他的是陈凌的先生提到的一件事。” 裴烟抬眸，示意苏颂继续，“他说陈凌平时不跟同窗往来，但他又太过出类拔萃，自然有不少人看不惯他，一次下学后三个人把他围堵在园子里，陈凌被打得浑身是血，但其他三人也没有捞着好处，一个人的耳朵被咬掉了，一个人的牙齿被打落了，另一个的头被踩在陈凌的脚下，差点儿被他给弄死了。” 裴烟脑海里闪过“疯批”两个字，这样的人怎么会走丢，就算是跟陈瓷分开了，也不会被人哄着卖了，他不卖了别人就不错了，都快要一年了，他还没有回来找陈瓷，那就说明他不想回来。 “我记得陈爹是猎户？” “没错，上一次陈瓷还说陈凌自小跟着陈爹上山打猎，身形矫健，对山上的地形也很熟悉。” 越说裴烟越觉得陈凌就是那个背后的大boss，不过他才十一岁，怎么可能呢？ “多智近妖，但生活阅历太少，控制不住自己。”苏颂犹豫着想了一个合适的词汇，“就像你之前说的，他被人洗脑了。” “可陈家村的村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裴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了。 苏颂理解她的意思，他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烟：“……” 正好他们两个的馄饨上来了，苏颂把勺子给裴烟，“具体怎么样还在查，先吃饭。” 裴烟没动，苏颂放下勺子看着裴烟，目光跟她对上，“妞妞，一有消息我及时告诉你，是想让你不要一直忧心这件事，明白万事都有我，你做你自己的就好，不是为了让你更揪心的。” “我知道。”裴烟点头，拿起勺子吃了一个馄饨，咽下去后才解释，“我不是揪心这个，我在想他们把那些孩子洗脑成功后，会不会再送回家长身边？然后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数不清的陈凌？” 苏颂：“……你是说郭慰？” 裴烟：“……” 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想到郭慰。 “郭慰年纪不小了，且被拐卖的时间不长，他们的洗脑功力应该没有这么厉害，他应该就是个幌子，倒是他那个还没有救出来的表弟得额外注意。” “这些该注意的地方我会跟白薇讲，她营救时会多加小心的，你不要担心。” 苏颂说完起身掏银子，两碗馄饨十三文钱，非常划算。 这条街不是很繁华，他们俩出去时人已经很少了，裴烟刚扭头要跟苏颂说什么，脚边就扑过来一个人，她紧紧地抱着裴烟的小腿肚，又急又怕地喊，“救我。” 第231章 邹怜怜冲出来 第231章 邹怜怜冲出来 猛然间冲过来的人吓了裴烟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苏颂把人拎起来往远处“放”了一点儿。 “小颂哥哥。” 还是个熟人，哦，还是苏颂的熟人。 裴烟忍不住抖了一下，偏头看了苏颂一眼，随即上前拨开女子遮挡在脸前的头发，她这才认出来人，“邹怜怜。” “坏女人！”邹怜怜对着裴烟并没有好脸色，甚至厌恶地挥开她的手。 裴烟挑挑眉，得了，想做个好人别人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裴烟站起身，拍拍手上沾染到的脂粉和其他不知名的粉末，揶揄地看向苏颂，戏谑道，“哥哥，人家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你呢！” 裴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苏颂无奈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别闹。” 看在屈老的面子上，苏颂也没有坐视不理，他往前一步，低头看向邹怜怜，问道，“邹怜怜，你怎么会在这里？” 据他所知，邹参军落马，屈老拖人情保下了邹夫人和邹怜怜，按理说，她应该窝在家里安稳度日，可看她这模样并不像。 “我……” 邹怜怜吞吞吐吐，一句话半天也没说完，苏颂不耐烦极了，也没心情应付她。 他看了裴烟一眼，裴烟还在奇怪干嘛要看她，然后就看到苏颂直接放了信号弹。 很快就有人来了，看着年纪不大，十四五的模样，裴烟以前没见过，苏颂吩咐他，“把邹怜怜送到屈老那里，告诉他，我随后就到。” “是，主子。”来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提着邹怜怜快速消失。 裴烟惊讶地看着他很快不见了，随后她扭头看向苏颂，“哥哥，你跟他谁的轻功比较好？” 苏颂低头，盯着裴烟轻笑了一下，“有机会比一比，邀你来评判。” 裴烟愣了一下，随即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灼热滚烫，她不敢再看苏颂，快速移开视线。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环顾四周，幸亏周围没人，也幸亏天色变得昏暗，还有头发挡着，苏颂应该没有看到。 “怎么了？”苏颂微微弯腰低头，凑到裴烟身边问，“他是新调到我身边的，还没有跟我一起执行过任务，我们的轻功具体谁好还有待比试，有了结果我会及时给你讲的。” 裴烟感觉耳朵更烫了，“……” 她就是随口一问，谁关注这个啊，她又不认识刚刚那个人。 “哥哥。”裴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掩饰性地咽咽口水，“你不是还要去找屈老吗？赶紧去，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苏颂上前拍拍裴烟的头顶，他刚才叫人过来就是顾及着她。 一路上裴烟都没有说话，苏颂也不是个话多的，他把裴烟送到店门口看着她进去才离开。 叶五已经回来了，他跟在苏颂身后像是个隐身人。 “屈老怎么说？” “屈老让主子去见他。”叶五话嘴巴笨，屈老脸色很不好看，都气得咳血了，不过他没说。 第232章 邹家母女 第232章 邹家母女 苏颂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屈老了，他从山上搬下来了，住在蓝桉巷的院子里。 苏颂到时，邹怜怜正跪在院子里忏悔，屈老在跟邹夫人无声对峙，看样子他已经教训过一遍邹怜怜了。 “屈先生。” “你来了。”瑞安扶着屈老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然后他又给苏颂搬了一把，他们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邹怜怜面前。 邹夫人气得眼睛都要红了，她跺跺脚叫道，“爹。” 屈老伸手指着邹夫人，气得胡子都在抖，他压低声音怒吼，“我把你们救下来是让她出去显摆的，你们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院子里吧？”邹夫人还不觉得邹怜怜有错，她还自顾自地说，“再说了，都是梅家忘恩负义，要不是他们，怜怜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苏颂觉得她是没救了，但有屈老在，他也没必要插话。 屈老放弃般地垂下手指，瞬间没了精气神，他的脸色灰暗，像是秋日的枯叶一样，他说，“是我没有教好你，我对不住你娘，等我去了后我自去跟她请罪。” 邹夫人梗着脖子刚要说什么，屈老猛然间开始咳嗽，而且止不住得咳，他像是要把心肺全部咳出来一样，好不容易止住了，手帕上全是血，苏颂转身吩咐叶五去请左先生。 屈老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对着苏颂摆摆，“不要去了，左清明昨日来过，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没用的。” 屈老挣扎着要起来，苏颂赶紧扶着他。 他背对着邹怜怜母女俩说，“你们翅膀长硬了，我这个老头子也管不了你们了。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正好杨瀚林杨知府老来济安县，要是被他遇到了，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请罪，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见你娘。” 邹夫人一脸惨白地看向屈老，似乎不敢置信，“爹，你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的。” 屈老更加颓败了，他回头定定地看着邹夫人，“你给我照顾你的机会了吗？” 邹夫人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屈老带着苏颂进了书房，瑞安忙着给他拿药丸。 屈老看着药丸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吃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颂，我这个老头子就剩这一支血脉了，那丫头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也没看住，还得麻烦你扫尾。” 苏颂点头，“应该的。” 屈老没再说那些好听的话，世上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事，也就是他教了苏颂这孩子几次，也就腆着老脸让他帮忙了。 他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本还想着让苏颂照拂一下这母女俩，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没脸再开口了，他搭上人脉和信誉把她们从黄泉路上拉回来一次，之后的事该如何都是她们的命。 从屈老这里，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邹参军在世时给邹怜怜定了一门亲，本该等她及笄后就成亲的，但邹参军措不及防地出事了。 怕牵扯到自家人，邹怜怜的未婚夫家几乎是连夜上门退了这门亲事。 第233章 苏颂的求生欲 第233章 苏颂的求生欲 邹参军在世时他们没少拿邹家的好处，邹参军一出事他们就避如蛇蝎，邹怜怜是个被惯出来的没脑子的暴脾气，知道这个消息后气不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要上门去讨个说法。 但现在她没了邹家明目张胆的庇护就像是街边的野狗，人人都能踹两脚，谁还会在乎她的感受，邹怜怜在梅家人面前闹了起来。 他们顾忌着屈老，没敢把事情闹大，但也没给邹怜怜好脸色，所以她才搞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苏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邹怜怜享受了邹参军赚得昧良心的银子，她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屈先生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在家里，令媛和邹姑娘还望您多费心，外面的事有我。” 苏的意思屈老明白，他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和外孙女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要是再敢出去闹事请，看在他这张老脸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了。 不过他也看得开，也是，早些年就该明白的，这个女儿终究是没教好。 他想到了周权，这个曾经他很看好的后生兼忘年交，“周权现在如何了？” “惠元帝旨意，押解回京，现在关在京城的大牢里。” 细作的事一日查不清楚，周权将军身上的污水就永远得背着。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韩厚廉虽说在查，但南地战事紧迫，他也力不从心。 京城各方为营，周权将军是他们争夺地盘的筹码，没几个人真心实意地在乎他的死活，只看重他是否能为他们阵营带来好处。 据苏颂所知，也就唐诺时时不时地给周将军送些衣物饭食，但他驻守边关多年，以苏相为首的家族权力他压根插不上手，他自己又没有额外的势力，也是干着急起不到大的作用。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及时说。”话音刚落，屈老就止不住地咳嗽，大有比刚才还严重的趋势。 苏颂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屈老咳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瑞安拍着他的后背帮忙顺气。 两个人聊完正事也就没其他的话可说了，屈老之前一直在山上静养，为了邹家母女的事专门下山，病情越发严重，他这个模样也不能久坐。 苏颂告辞离开，出去后发现小花在门口等着，她犹豫着称呼，“前主子，姑娘找您。” 苏颂：“……嗯。” 夜深人静，院里的人也都睡了，只有裴烟的屋子还亮着，她还在加班加点地算账。 苏颂推开门进去，“还没有算完吗？” 裴烟头都没抬地回，“还早着呢。” 每个店铺都有自己的账，且他们记账的方式古老又麻烦，裴烟看得又心累又着急。 她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坐到圆桌前给自己和苏颂每人倒了一杯茶，“我让人煮了夜宵，要一起吃吗？” “好。”苏颂把邹怜怜的事给裴烟说了。 裴烟觉得屈老挺有威望的，这种时候都能保下邹家母女两人。 “屈老门下学生众多，这点儿面子别人不会不给他，再说只是两个妇孺，在他们眼里不足为惧。”苏颂看到裴烟看过来立马解释，“当然我不是指你，我是说大部分男人对女人固有的看法，你跟她们不一样。” 裴烟脸色古怪地看向苏颂，无语地抿抿唇，“……哥哥，我并没有多想。” “嗯，你没多想。”苏颂还很认真地点点头。 裴烟：“……” 算了，毁灭吧。 第234章 吃剩饭 第234章 吃剩饭 你说苏颂不会说话吧，他能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漏洞，你说他会说话吧，他又像是个呆子。 裴烟张了张嘴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转而说起了其他的，“我刚回来后听乔枯说了，今天杨瀚林来吃过火锅，还是跟如眉一起的。” 他们三个的事苏颂早有耳闻，不过看这情况叶书是出局了，可真是惨。 “这个你放心，事在邹参军，杨瀚林就算知道邹怜怜的事，他也不会不给屈老这个面子。只要她们俩以后乖觉些，他会当做这两个人已经跟邹参军一起处置了的。” 裴烟对这种依靠人情关系“投机取巧”的事一直很反感，但人际关系就像是蜘蛛网，万事都不可能非黑即白，这些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裴烟没再说话，苏颂也静静地坐着。 乔枯端着夜宵进来时还愣了一下， “姑娘，夜宵好了。” 苏颂诧异地看向裴烟，“又吃馄饨？” “这个是牛肉馅的饺子，跟我们今晚吃的馄饨不一样。”裴烟边分勺子边说，“饲养场送过来一批牛肉，我让他们先尝尝，没想到他们包成饺子了，正好还剩一些，我就让乔枯煮来尝尝味道。” “你的全牛火锅宴还没有开始吗？” “快了快了。”裴烟边给苏颂递勺子边说，“最近太忙了，这事就延后了，刚好前两天饲养场说这批牛羊适应得挺好，长得都挺壮，有几头已经开始产崽了。” “到时候要把爹娘接回来吗？” “当然要了。”裴烟把饺子咽下去问，“府试成绩是不是快要出来了？” “嗯，昨日就出了，今日会张榜。” “虞山书院的成绩如何？” “案首是宣德书院的赵哲安，虞山书院上榜七个，安风和张卓辛的排名都挺靠前，付铁寒落在最后一个，不过也算是榜上有名。” “之前的诗词大会上怎么没有见过付铁寒？” 裴烟认识付铁寒还是因为他来吃火锅，然后没发现银子被偷了，差点儿被小花当成吃霸王餐的给送到官府去。 “付铁寒的父亲意外离世，付家又没有其他的亲人，需要他处理丧葬事宜。” 苏颂教过付铁寒，对这个人也了解，他顿了顿说，“其实他这次算是靠着运气超常发挥，我建议他先停一两年，巩固基础，扎实学业，然后再去京城参加会试。” “哦，这样啊。” 两人边吃边闲聊，吃了几个后裴烟就没胃口了，她把碗推到一边。 苏颂抬头，“吃不下了？” “嗯，本来挺想吃的，，但可能晚上吃太饱了，有些咽不下去。” 苏颂轻笑了一声，被裴烟瞪了一眼，他又无奈地笑笑，然后拉过裴烟吃剩下的碗，“没关系，我可以吃，别浪费了。” 裴烟：“你别强求，晚上吃撑了不好。” 苏颂摇摇头，抬起裴烟的碗全部倒在自己的碗里，“第一次吃牛肉饺子，还挺新奇的。” 裴烟失笑，行吧。 年轻，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不碍事。 苏颂看着裴烟的这个笑总感觉奇奇怪怪的，他仔细一想，这就像是为娘的在看乖乖吃饭的儿子一样。 苏颂的脸黑了黑，忍不住伸指头在裴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别傻笑了。” 裴烟：“……” 她宣布，苏颂在她心里的形象碎了一地。 第235章 跟先生吃饭吗 第235章 跟先生吃饭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火锅店的人已经忙了许久了，杨辉在拿着扫帚扫门口的那块地方。 安风来时看到这一幕诧异极了，杨辉他认识，县令家的公子，可是谁能告诉自己为什么他在这里打工？ “安风。”杨辉把扫帚往身后挪了挪，自如地憨笑着打招呼，“你是来吃火锅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裴姑娘的。”安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辉羞赧地笑笑，摸了摸鼻子才说，“我爹让我跟着裴姑娘干。” 闻言，安风的脸色瞬间变僵，手指握紧，半晌没开口，可惜杨辉什么都没看出来，他还热情地问，“裴姑娘还在楼上的雅间，要我带你去吗？” 安风的脸更僵了，他听着杨辉的话像是在炫耀他跟裴烟的关系很好似的。 安风咬紧牙关开口，“那就麻烦你了。” “安风，杨辉。” 正准备进门的两人回头看去，“先生。” 刚才他俩的对话苏颂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觉得安风有些奇怪，不过苏颂对他的私生活不了解，也没多想。 他就这次的府试结果说了两句，“府试的结果我看了，安风这次表现不错，杨辉继续努力。” 尽管安风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眼底的骄傲和嘴角的弧度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也是，少年再如何成熟终究是阅历少，不会掩饰自己。 杨辉倒是憨憨地笑笑，情绪也没有很低落，跟他比起来，县令的情绪起伏倒是很大。 “找裴烟吗？上来吧。” 然后苏颂在前面走，安风和杨辉在他身后跟着。 苏颂敲门，里面应声后，他和杨辉动作自如地进去，一看就是没少来，倒是安风有些局促。 他紧绷着身子，感觉做出来的表情都很僵硬。 都是熟人，裴烟也没有起身，她抬头招呼道，“安风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这次府试的表现很不错，府城和书院应该都有奖励。” “有的。”苏颂接话，“榜上前十位每人赏银五十两，五套笔墨纸砚，两身缎子绸衫，这是府城的奖励，另外书院和县里的府衙也准备了。” 裴烟只是听说有，但没想到会这么大手笔，那来年安风去京城赶考的盘缠也有了。 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像安风这样的来年若是高中，绝对不缺在榜下捉婿的富家千金的青睐。 “那今日我做东，你们想吃什么？”裴烟看向安风，“今日你最大，你先挑。” 被裴烟盯着，安风有种小心思被看穿了的慌张和羞怯，他移开了视线，盯着裴烟手下的账本说，“我都可以，要不然就吃火锅吧？” 裴烟笑了笑，“那也行。” 火锅也不是便宜东西，足以配得上今日请客的缘由。 安风的表现让苏颂蹙眉，他平时不是个性子热络的人，但也没有像今日这么上不得台面，怎么搞得像是裴烟要吃了他似的。 苏颂开口对裴烟说，“你跟杨辉先忙，我陪着安风去吃火锅，正好有学业上的事要跟他聊聊。” 安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失落、慌张等一系列情绪，随即又看向裴烟，满目期待。 第236章 去资善堂代课 第236章 去资善堂代课 裴烟：“……” 她相信大部分学生课后都不愿意跟老师一起吃饭，苏颂这要求有些为难人了。 看安风这表情就知道，要是真的跟苏颂单独吃火锅，那今天不是庆祝，倒像是在上刑。 她虽忙，但也没有忙到那个份上，既然都说了要请客庆祝，那她这个主人家怎么能不到场呢！ “一起吧，我也饿了，正好我也有话想要跟安风说。” 裴烟看到她说这话时安风眼睛都亮了，她有些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杨辉默默地把摊开的账本收好，还把裴烟喝过的茶杯放到原来的位置，做得精细又周到。 安风看得眼睛都直了，杨辉一个县令家的公子，怎么像是做惯了这种伺候人的活？ 再看裴烟和苏颂，他俩面色如常，像是习惯了。 在安风的世界里，他总觉得像杨辉这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应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今天的这几件小事打破了他固有的偏见，原来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是会做这些的。 有那么一瞬间，安风觉得他跟杨辉这类人的距离近了一些。 安风的表情变化毫不掩饰，裴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虽然活得不长，但曾经从云端跌到泥淖里，经历得多了，看得也比较透彻，很能理解安风对杨辉这类人天生的隔阂以及不敢攀谈的自我保护。 再看杨辉木讷懂事的模样，裴烟再一次感慨投胎还真是个技术活，要是安风有杨辉这样的家世，他走得绝对要比现在远。 饭吃到一半，裴烟提了她的想法，“安风，我是这样想的，你来年要参加科考，上工的话会耽误你的学业。” “不会的。”安风忙放下筷子说。 怕裴烟不要他，他有些着急。 虽说这次上榜的人都有奖赏，但什么时候拿到手里还是个未知数，他得再攒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你先不要着急，你听我说。”裴烟安抚性地扬手示意，“我的意思是你去资善堂代课，也不用每天都去。上阳村村塾的廖寒云廖先生不定时地会去，你跟他商量一下，他忙的时候你再去。这样不仅不会耽误你的学业，你还能赚取一份工钱。” 闻言，安风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简单的感谢似乎不能表达他此刻的情绪。 他自小丧父，他娘能让他们兄妹吃饱已是不易，其他的她也顾及不到。 他像是野草一样挣扎着长大，不管是严寒风霜还是烈日酷晒他都是一个咬紧牙关在扛。 这突然多了一个人操心他的事，宁愿损失自己的利益也要顾及他的发展，这种感觉像是数九腊月冻到浑身麻木，然后有人给他递了一杯热水，直接暖到了心坎里，让人舍不得撒手。 裴烟就坐在安风旁边，自然看到了突然掉落在桌子上的水滴，她猛然征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只是把合适的人安排在最适合他的岗位上，算是人员的最大化利用。 可安风这个反应让裴烟觉得心里涩涩的，他得一个人扛了多少风风雨雨才会别人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感激到不知所措。 她以为自己很理解安风了，可越相处，她就越心疼这个青涩单薄的少年。 第237章 出笼的小鸟 第237章 出笼的小鸟 裴烟偏头看了一眼，杨辉和苏颂都在认真地烫菜，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 她低头夹了一块酥肉放到辣锅里，然后说，“这个酥肉挺好吃的，你们都尝尝。” “是吗？”苏颂抬头看过来，“是新加的菜吗？” 裴烟无语，苏颂要是实在没话说可以不说的，这个小酥肉早就有好吗？ 它在诗词大会的庆功宴上还挺受欢迎的，安风又不是没有吃过。 杨辉总算是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呆愣地抬头，夹了一块，囫囵吞枣道，“确实挺好吃的，不烫也很好吃。” 安风感激大家的理解，他悄咪咪地拿手指头抹了抹眼泪，再抬头时除了眼眶发红外也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裴姑娘，我虽然没有教启蒙班的经验，但你放心，我回去会好好地准备的。” “你我很放心。”裴烟把小酥肉往安风面前挪了挪，“多吃点儿。” “谢谢裴姑娘。”安风很高兴，情绪也恢复得快，笑时露出一排牙齿。 苏颂侧眸看着他俩，他觉得裴烟对安风好得过分了，据他所知，安风年纪也不小了，裴烟没必要像是照顾小孩子一样看护他吧。 苏颂把烫好的菜夹到裴烟的碟子里，“你最近像是瘦了，多吃点儿。” “真的吗？”裴烟放下筷子捏了捏手腕，“我最近挺注意均衡饮食的，锻炼也没落下，瘦了可能是肉结实了。” “还是要多吃点儿肉，这样才能长肉。”苏颂一直在往裴烟的碗里夹肉，“过两天爹娘来了要是发现你瘦了，他们肯定又得唠叨。” 裴烟：“……有一种饿叫做我娘觉得我饿了，有一种冷叫做我娘觉得我冷了。” 苏颂还没有反应过来，杨辉很认同地狂点头，他娘就是这个样子的，让他压力特别大，离开她的这段日子是他记事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吃完饭后，苏颂好像真的有正事要跟安风说，但他俩也没有说很长时间，裴烟刚在后厨试吃完酥糖做的新品糕点，还没来得及谈评价他俩就结束了。 苏颂要走，安风没动，他侧眸看过来，“走吧。” 安风犹豫了一下没有想出留下来的理由，临走时他还跟裴烟说，“裴姑娘，那我明天就去资善堂了。” “好，明日上阳村村塾休沐，廖寒云也会过去，正好你跟他商量一下要怎么分配上课时间。” “好。” 苏颂他们一走裴烟又忙起来了，除了算账，她还得策划新店开张以及全牛火锅宴的事。 裴烟抬头跟杨辉说，“过会儿你去趟书院，把这个给房先生送去，让有意愿的人填表，你多等一会儿，等他们填完后再拿回来。” “行。”杨辉有些高兴，这是裴烟第一次派他出去办事，还挺新奇的。 裴烟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忍不住无奈摇头，“后厨做了新的糕点，你先去尝尝，吃完再去。” “好。” 杨辉越发开心了，吃甜食是他的另一爱好，可惜他娘觉得男子不应该沉溺于甜食，所以在家时他不敢表现。 现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各种外面花钱也买不到的新品了，杨辉觉得他爹给他找了个好活。 要是县令知道杨辉的想法，绝对会大骂逆子，然后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第238章 跟踪发现新线索 第238章 跟踪发现新线索 裴烟都吃过晚饭了杨辉才匆匆回来，他看起来精神头挺好，“裴姑娘，你给的表他们都填完了，我给他们说让明天巳时过来面试。” “行。”裴烟把表拿过来快速翻了一遍，然后压在手边没立马处理，“厨房给你留了饭，你吃完早些休息。” “我吃过了。” 杨辉笑得像是刚上学交到朋友的小同学，腼腆又眼里带着星星，“我遇到同窗了，他们请我吃了食堂。” 裴烟：“……那行，你先去休息。” 杨辉走后，裴烟还在完善她开新店要做的准备，等做完这些已经半夜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端起已经凉掉的浓茶一饮而尽，然后坐下来继续看杨辉拿回来的表。 暗夜寂静无声，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蜡油在缓缓地流动，烛芯偶尔“噼啪”燃烧，发出脆响。 街道尽头，一行人快速走过，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同样也蒙蔽了他们的判断。 苏颂和叶三、叶五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查到些蛛丝马迹，蹲守了好几天才盼到这些人出现。 叶三有些兴奋，觉得到了他在主子面前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他偏头看向自家主子，苏颂依旧淡定地跟着，连气息都没有乱一下。 再看叶五，好吧，他表情木讷，也看不出什么，叶三摸了摸鼻子，那股子兴奋劲瞬间没了，甚至唾弃自己沉不住气。 苏颂神情镇定自如，眸色寡淡地看过来，叶三猛地一个激灵，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部立起来了。 苏颂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好好用心跟着。” 叶三忙不迭地点头，压着音调应道，“是，主子。” 他们跟着到了杏花巷，苏颂垂眸看了一眼拐角处的标记，淡定地过去用手抹掉。 杏花巷住的都是底层百姓，巷道里堆着数不清的杂物，苏颂叮嘱他们俩，“注意别碰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立在墙面上的竹竿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然后前面的人骂娘似的叫了一声，接着围墙里面传来几声狗叫。 这下子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四周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比赛似的，开始没完没了。 前面的人着急了，咒骂几声也顾不上其他的，苏颂低声吩咐，“跟上去。” 他加快了速度，跟得比刚才近了一些，前面的人也毫无察觉。 快到巷子尽头了他们才停下来进了一户院子，苏颂跟上去，叶三和叶五在门口放风。 一刻钟过去了苏颂还没有出来，叶三和叶五对视一眼，两个人猫着身子也摸了进去。 花厅里亮着灯但是空无一人，两人摸进了厢房，苏颂正站在床前盯着床里侧的大锁，地上躺着一对死了的夫妻。 “主子。”叶三和叶五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叶三去通知叶书，查查这座宅子的情况，主要查有几个户主经手过。” “是，主子。” 叶三领命而去，苏颂让开位置，让叶五上前，“这个锁你可以打开吗？” 叶五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不行，摸索了半晌他果然不行。 叶五摇摇头，“主子，属下学艺不精，打不开，要不属下去把叶书带过来。” 苏颂发现叶书不会武还真的不行，可他那个资质…… 第239章 地道的秘密 第239章 地道的秘密 等叶五把叶书带过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苏颂没打算这样做，他低头摸索了两下也没找到办法，估计这锁以后也用不到了，苏颂面色淡定地用蛮力打开。 叶五呆愣地看着苏颂，这么大个头的锁看起来没这么脆弱吧。 剩下的几个苏颂也依次靠蛮力打开，他站起身从袖中掏出手帕边擦手边吩咐叶五，“把床挪开。” “是，主子。” 叶五上前扒拉开铁链，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挪开架子床，振得铁链哗啦啦响。 原来放床的位置是个地道入口，周围的积灰被蹭得花里胡哨的，进来的那批人肯定刚进去。 叶五反应慢半拍地才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苏颂，“主子，这两个人……” “是一伙的。” 还是自杀的。 刚进来时，苏颂就检查了他们俩的口鼻，他们吃了剧毒，瞬息之间就能身亡。 “把他们带给左先生，看看到底中了什么毒。” 苏颂吩咐完，点燃火折子苟着腰往地道里走。 叶五虽很不放心苏颂，但他不敢多说耽误时间，看了死者一眼，女的脸色惨白，他觉得她肯定中毒更深，他一把捞起来扛着就走。 这条地道看起来上了年头，空气不是很足，起先火折子上的火焰在跳跃，光线忽明忽暗，走着走着火折子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听觉仿佛格外得灵敏，踩在地上的细微脚步声都格外明显。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密道内有些微的风声，苏颂伸手在墙壁上摸了一把，土壤泛湿，应该是出城了。 苏颂继续往前走，大概一刻钟后出现了两条分岔路。 即使在密道内走，苏颂也一直把握着大致的方向，从右手边出去就是佛陀山，左手边是府城方向。 苏颂毫不犹豫地就往府城的那个方向走。 他本来想看看这条道上会有什么，但接下来的画面苏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密道，尽头是数不清的窑洞，全都用铁栅栏围了起来，地上是数不尽的白骨。 苏颂常年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色的人脸色变得煞白，铁链没有上锁，虚空地搭在门上面，他拉开进去。 地上白骨森森，几乎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苏颂蹲下身，捡起一截看了许久，都是孩子的骨头膝盖都蹲麻了他才放下。 苏颂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想杀人，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浑身的气场都变了。 叶三和叶五赶来时苏颂已经在岔路口等着了。 “主子，叶书连夜去查了。”叶三看了一眼苏颂的脸色，低着头禀告。 “主子，左先生还在研究，他说这种毒很罕见，需要一些时间。” “嗯。”苏颂点头，然后换了另一个方向往前走。 叶三看了一眼叶五，示意他跟着。 密道的出口在佛陀山，他们刚出去苏颂就停下了，叶五耳朵动了动，压低声音道，“主子，有人。” “嗯。”在要出来前苏颂就知道了，但今天来这一趟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240章 佛陀山现陈凌 第240章 佛陀山现陈凌 “出来吧。” 风吹树叶声沙沙作响，月亮像是凑趣一样也冒了头，树林深处走出来三个人，陈凌打头。 “陈凌。” 他跟陈瓷长得很像，苏颂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凌惊诧地看向苏颂，“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姐姐。” 陈凌瞳孔猛地放大，又瞬息恢复，他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不在乎地开口，“哦。” 苏颂毫不意外，他也没指望陈凌这种人能因为陈瓷做出什么妥协的事来。 苏颂压抑着浑身的郁气在问，“密道里的事你知道吗？” “密道里的什么事？”陈凌反问，他甚至还咧着嘴唇笑了一下。 苏颂懂了，这事他知道。 陈凌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捏住了，片刻之间他的脸就胀得通红，旁边的两个壮汉刚要上前就被叶三和叶五拦住了。 陈凌瞪大眼睛看着苏颂，满眼的倔强与不服气，苏颂突然感觉他的行为好傻，他挥手间陈凌就飞了出去，撞到树上又被弹了回来。 陈凌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叶三和叶五还在跟另外两人纠缠，双方武功不相上下，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 苏颂加入，他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叶三和叶五总算是有喘口气的机会了，叶三对着叶五一笑，这几个人，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苏颂的招式不花里胡哨，一举一动都利落极了，再加上他今天情绪着实不好，一团火憋在心里撒不出去，所以每个招式都比往常狠厉，很快另外两人就招架不住了。 他们想要逃，但苏颂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不把他们留在这里都对不起密道内的一堆白骨。 陈凌眼睁睁地看着跟了他许久的人倒在地上，苏颂适时地看过去，他的眸色寡淡，眼底冰冷，离开前留下一句，“叶三把他带回去。” “得嘞。”叶三坏笑着走向陈凌，他还不知道密道内的那堆白骨，只觉得今日这趟没白来。 陈凌虽说不是幕后最大的主谋，但他在这桩阴谋中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抓了他，案情总会往前进一步，那离周将军洗刷冤屈也就进一步。 叶五跟着苏颂往密道内走，他还没有意识识到自己将会看到什么。 密道内灰暗幽深，安静到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到。 但叶五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回去，“主子，为什么不继续往佛陀山里面走？” 连密道都知道了，不继续查下去都对不起这一趟。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叶五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前面窑洞内的尸骨。 叶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苏颂，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 他们练武的对这些筋脉骨头的事非常敏感，孩童的骨头还没有发育完全，跟大人的又完全不同，这些尸骨看骨龄基本都在五岁左右，有些甚至只有两三岁，这得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 “主子。” 叶五顿时理解了苏颂刚才的不对劲。 “找个好地方埋了。” “埋在佛陀山上吗？” 叶五的一句话问住了苏颂，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离密道最近的地方，可真的要埋在这个充满了恶毒与残暴的地方吗？ 那与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密道内又有什么区别？ 第241章 遇到阵法 第241章 遇到阵法 叶五还在等着苏颂的指示，苏颂沉默地放下手上的尸骨，的确不能让他们在佛陀山上沉睡，这样他们的灵魂都不会安宁的。 “出去后派人来接他们。” “是，主子。” 叶五没有意见，完全是苏颂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问，“那我们要继续往里面走吗？” “走吧。” 苏颂在前面走，叶五在后面跟着，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规矩，主子从不需要他们在前面给他挡刀，他就是自己的盔甲。 佛陀山是一座很大的山，山势险峻，丛林茂密，一般猎户都只敢在周边活动，极少有人往深处走。 他们本以为蹲守了这么久，进去后会有很大的收获，但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们一个大巴掌。 叶五满脑子懵逼，这里既没有踏出来的小道也没有标记，这怎么走？ 他看向苏颂，苏颂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叶五赶忙跟上去。 “主子，这山上应该也有密道。” “嗯。” 苏颂继续往前走，叶五看他的模样像是知道路一样，他立马放心地跟着上前。 可是他们俩越走树林越密，空气也变得稀薄，叶五浑身湿湿黏黏的，空气浓稠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主子。”叶五忍不住喊了一声，“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 刚开始苏颂还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在计算方位，可现在他能确定就是这里了。 之前他在左先生的书房里看到过有关涂丸的记载，涂丸草性喜湿热，所以海安国种得比较多。 苏颂伸手示意叶五，“先等一下。” 他们走了半天又绕回来了，这里还设了阵法，苏颂眉头微挑，没有被困住的焦虑，反倒有种总算是摸到了敌人老巢的兴奋。 知道他们被困在阵法里，叶五神情紧绷，严肃得像是在上坟一样， 苏颂伸手撩开衣袍下摆，随意地坐在石块上，几个数的时间后他伸手捡起一根木棍扔到草丛里，突然间惊起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它嗖得一下子就从叶五面前窜了过去。 苏颂起身拍拍手，招呼叶五，“跟上去。” “是。” 叶五对苏颂的操作惊到目瞪口呆，他以为这种时候只能等着别人来救了，但是为什么还能靠着一只兔子带路。 “在野外时动物比人有灵性。”苏颂侧眸看过来，问叶五，“平时训练时没有人教过你们吗？” “没，没有。”叶五摇摇头，“属下学艺不精。” “你是不精。” 苏颂跟兔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有时间跟叶五说，“回去后加练。” 叶五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他因为任务失败被退回基地训练了两年，刚放出来，这要是再回去，他还得再训练两年。 叶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颂就接着说，“注意别碰到树枝。” “是，主子。” 早上裴烟刚起来，乔枯就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姑娘，找到陈凌了。” “在哪儿找到的？谁找到的？” “前主子找到的，在佛陀山。” “那现在苏颂人呢？” 第242章 被糟蹋 第242章 被糟蹋 “前主子还在佛陀山上。” 裴烟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问乔枯，“他们是从哪个位置进山的？” “我听叶三说他们在平山村没找到其他的线索，所以前主子觉得这群人一定是从另外的进山口进去的，他们蹲守了好几天才查到陈凌进山的路。” “被陈凌发现了？” 乔枯诧异，她还没有说，姑娘怎么知道？ 乔枯的惊讶完全表现在脸上，裴烟解释道，“要是没被发现的话，苏颂肯定不会为了一个陈凌这么快冒头，该放长线钓大鱼才是。” “那前主子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裴烟刚穿过来时苏颂表现得过于强势和突出，这让她一直对他带着一层滤镜，可乔枯这么一问，裴烟猛然发觉苏颂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永远万无一失。 “乔枯，叶三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乔枯摇摇头，“姑娘，你要是有事我去找。” “他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就叫他过来，我问问情况。” “姑娘，我懂。”乔枯闪身出门。 不到一息时间，花怜也进来了，“姑娘，村长和大杨婶来了。” “请他们进来。”裴烟说着站起身，跟着花怜一起出去。 村长和大杨氏的面色很不好，裴烟心里咯噔一下，“村长叔，婶子，是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杨氏上前握着裴烟的手，“妞妞，村里出事了，小绿那孩子。” 大杨氏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村长接过话头说，“李大壮家的那个狗杂种把小绿给糟蹋了。” 裴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村长和大杨氏的表情这事是真的。 不管她对小绿这个人感官如何，一个女子遭遇如此横祸都是会去掉半条命的。 裴烟问，“现在人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村长恨不得把李家那个龟儿子给打死，“跳河了，不过幸亏廖先生路过救下了，现在大勇一家闹着要把李大壮他们家给赶出上阳村，我过来给你说一声。” 花怜驾车带着裴烟跟村长夫妇回村，还没进村就被堵住了，刘小草跟齐大勇拉着裴烟让她给他们主持公道。 “大勇叔，刘婶，你们不要着急，慢慢说。” “妞妞啊，这慢不了。”刘氏刚开口眼泪就下来了，“你说我们小绿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你让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刘婶，你带我先去看看小绿姐姐。” 刘氏哭着摇头，“妞妞，小绿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村里有人路过，见裴烟回来了都停下来打招呼。 他们前几天就去养猪场上工了，今天刚到换班的日子，还不知道小绿的事，看刘氏哭得稀里哗啦的都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可这事要是瞒不住也就算了，可现在他们都不知情，要，这让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主动开口，刘氏摇了摇头没说话。 裴烟说，“各位叔叔婶婶，下工了就赶紧回去歇着，有事我会喊你们的啊。” 第243章 是刘氏偏心的原因吗 第243章 是刘氏偏心的原因吗 裴烟都这样说了，就明摆着这事不适合他们知道，他们也都是有眼色的人，谁也不愿意为这点好奇心得罪裴烟，笑着搭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家了。 大杨氏把所有人都带回了她家，大门一关，让虎子在门外头守着，然后她看向齐大勇和刘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口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昨天早上大勇换班回来时打了一只兔子，晚饭前我煮了，可那么肥的一只兔子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小绿就说要给二元送一碗，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可谁能想到她出村没多久就遇上了李二虎那畜生。” “你糊涂啊。”大杨氏没忍住在刘氏的背上拍了一把，“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县里又那么远，二元不吃那口兔肉会死吗？你怎么敢让小绿一个姑娘家去送东西，要不是今儿一大清早廖先生在河边发现了小绿，我看你们俩怎么办？” 裴烟就站在刘氏对面，她刚才说话时眼神闪烁，明显就是在撒谎，就她那种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性子吃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唯一的儿子，到底是小绿自己要求去的还是她强迫的，这了解他们这一家子的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 可现在多说无益，重点是这事该如何解决。 “村长叔，李二虎呢？” “被我关在李家祠堂里了，干出了这猪狗不如的事，得在祖宗面前忏悔。” 裴烟：“……” 做都做了，他现在就算是下去面对面地跟李氏众先祖忏悔也弥补不了对小绿造成的伤害，这种惩罚完全就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村长叔，我想见一下李二虎。” 村长还没有说话，刘氏小不愿意了，“妞妞，你干啥还要见那个畜牲，他对小绿做出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活该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去。” 裴烟理解刘氏的心情，但她如今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李二虎的模样让裴烟觉得她好陌生，“刘婶，你放心，村里一定会给小绿姐姐一个交代的。” 裴烟语气虽和缓但很坚决，刘氏嘴唇蠕动了一下，她还是比较怵裴烟的，虽说对她要去见李二虎很有意见，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裴烟推开门进去，蹲在墙角的李二虎猛地回头，他的五官跟李兰兰很像，只不过他横向发展，圆润到模糊了原本该有的好样貌。 裴烟还没有开口，李二虎就迫不及待地说，“裴烟，他们都说你很厉害，那你一定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对不对？” 李二虎又胖又没用，就是俗说的窝里横，他期待地看着裴烟，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 裴烟搓了搓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觉得李二虎要么真的是无辜的，要么他的演技真的很好。 “你先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李二虎伸手挠了挠脖子，然后说，“我昨天太困了就睡了一觉，起来后下意识地往外走，然后脑子越来越糊涂，腿脚也不听我的使唤，最后就啥都不知道了，像是昏过去了一样。等我清醒时，我就发现我把齐小绿给弄了。” 第244章 柴火的问题 第244章 柴火的问题 裴烟拧眉问，“你是在哪间房睡的午觉？” “啊？”李二虎不知道裴烟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为了能洗刷冤屈，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就睡在厨房里的那个炕上。” 说起这个李二虎就觉得憋屈，他本来跟李大虎在一个屋里睡，但李大虎成亲后他就得把屋子让给他们小两口，然后自己睡在厨房那个李兰兰曾睡过的小炕上。 最近涂丸的事一直压在裴烟的心上，不管什么事她都会多想，尤其李大虎还娶了一个平山村的妻子。 “行。”裴烟点点头，转身就走。 李二虎懵逼了一瞬，紧接着大喊着叫裴烟，“哎，你要去哪儿，这事不是我愿意的，我也被人算计了。就齐小绿那样的我可不愿意勾搭，这不是整回来第二个杨小桂，什么都要往自己娘家扒拉。” 裴烟回头，实在是抑制不住厌恶，但她很冷静地问，“那做这事的人是不是你？” 李二虎张了张嘴，跟齐小绿睡在一起的确实是他，可不是他自愿的啊。 裴烟出门后就让守祠堂的人把门重新锁上了，“叔，饭也别给了，饿着，总不会死的。” “行。” 守门的是李氏一族一个无儿无女的老汉，为人正直和善，他老早就看不上李大壮这一家人，就算裴烟不交代，他也没打算让李二虎好过。 “村长叔，我们去趟李家。” “好。”村长也没问裴烟要去干嘛。 李家门口村长也派了人守着，院子里都是齐翠花和杨小桂骂娘的声音，感觉全村人都对不住他们一家，裴烟听得直皱眉。 看到裴烟来了，她们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嚷嚷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裴烟都会以为她们受了比窦娥还要大的冤屈。 裴烟就仿佛没有听到他们在撒泼一样，她叫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李大虎，“李大虎，带我去厨房看看。” “你要干嘛？”李大虎警惕地看着裴烟。 裴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李大虎，他心虚地偏头错开裴烟的视线，“去就是了。” 杨小桂又气又急地看着李大虎，对他这副没用的怂样恨得牙痒痒。 厨房很逼仄，角落里的炕上堆得满满的，脏衣服、锅碗瓢盆，什么都有。 村长突然间说，“李大虎，你家这柴火是哪里捡的？” 裴烟看过去，心里开始怀疑了，但她对这些柴火之类的不懂，于是问道，“村长叔，这跟村里大多数人家烧得不一样吗？” “我们村不长这样的草，我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村里的烧火柴长得这么顺溜。” 看村长和裴烟讨论起他家的柴火，李大壮也坐不住了，他说，“村长，你是一村之长，你可不能偏帮别人。我家里这些柴火不偷不抢，是杨氏的娘家兄弟送来的，光明正大得很。” 杨小桂眼神闪烁，她娘家兄弟上山偶然间发现了一堆这样的草，不知道长得是啥吃的，用来秸秆用来烧火再好不过了。 因为她扒拉了不少东西给娘家，为了讨好公婆，下次还能送东西回去，她娘家兄弟就送了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第245章 不要脸的一家人 第245章 不要脸的一家人 裴烟看向花怜，“去把左先生请来，就说这里有要事麻烦他。还有给乔枯讲一声，让她去找苏颂，要是苏颂不在就去找叶书，让他也来一趟。” “姑娘，我立马去。” 所有人都盯着裴烟，尤其是李大壮一家，他们害怕裴烟公报私仇。 “妞妞。”齐翠花开始跟裴烟套近乎，“你这是干啥？看在兰兰的份上，这事，这事你看你能不能不管了？” 裴烟冷眼看向齐翠花，都快要被她的不要脸给气笑了，她反问，“看在谁的份上？” 齐翠花还没有反应过来裴烟的意思，她下意识地说，“当然是看在兰兰的份上啊，她跟着你干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要不是她走了，齐小绿那个小贱蹄子怎么可能有机会上位。她整天涂抹得跟个妖精似的，我看就是她勾搭的我们家二虎，要不然二虎怎么会看上她那种货色。” 裴烟都懒得浪费口舌了，跟这种人永远也讲不通道理，她看向村长，“村长叔，让人守着李家，不许任何人进出，再派个人去县里找杨大人，就说上阳村的裴烟有要事禀告。” “好。”村长答应完才疑惑地问，“妞妞，杨大人是县令大人？” “不是，是知府大人杨瀚林，他这两天来济安县巡查，就住在府衙里。” 听裴烟这样说，李大壮一家急了，齐翠花更是大喊，“裴烟，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烟：“你们一千一万个放心，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对付你们。杨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会按照大周的律法秉公处理的。” 等这些人都去县里找人后裴烟也没闲着，有村长看着，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她去了猪肉脯加工厂。 正好小花带着付铁寒在拿货，看到裴烟，他俩都很意外，小花走过来问，“裴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有些事要处理。” “裴姑娘。”付铁寒挠挠头，憨憨地给裴烟打招呼，“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过几天我就要去府城读书了，就想先拿一些猪肉脯试试水。” “挺好。”裴烟问，“去宣德书院吗？” “对。”付铁寒点点头，也没瞒着裴烟，一五一十地说，“房先生前几天找我谈过话，说让我明年先不要下场，把基础搞扎实才是正道。我觉得先生说得有道理，我这次能上榜肯定是我爹泉下有灵，明年就不一定了。正好宣德书院有两个交换学习的名额，先生就推荐我去了。哦，对了，还有一个是杨辉，不过最近没见他来过书院。” 裴烟点点头，表示认同，“去宣德书院交换挺好的，多听听不同的先生讲学对你们写文章有好处。” 裴烟看了一眼小花，“拿好货了吗？” “刚拿好。”小花扬扬手里的单子，“裴姐，你先忙，我跟付公子就先走了。” “好，今晚收工后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246章 为女子发声 第246章 为女子发声 猪肉脯加工厂的规模越来越正式了，占地面积也一直在扩大，最开始只是建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然后一直在往河边扩，现在已经有五个院子了。 裴烟刚转到第三个院子花怜就找过来了，“姑娘，左先生和杨大人都来了，现在都在李家的院子里。” “行，我马上过去。” 裴烟到时左先生正在厨房里检查，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着。 “杨大人，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请过来，实在是我有些要事要跟你禀告。” “裴姑娘，跟我不用客气，本来我也打算找个时间来上阳村看看。” 杨瀚林站起身，村长也立马跟着站起来，急得差点儿绊倒自己，裴烟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杨大人，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 杨瀚林点点头，跟着裴烟去了院子外面，她也没再说场面话，把事情简单地给杨瀚林讲了一遍。 杨瀚林蹙眉，他收起了一贯温和的模样，清瘦白皙的脸上满是严肃，他相信裴烟找他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事，所以他等着裴烟继续开口。 “杨大人，大周律法对这一块儿没有明确的规定，我想问问咱们川西府对这种行为是如何处理的？” 杨瀚林掀起眼皮看了裴烟一眼，很诧异，“裴姑娘，你学过大周律法？” “接触过皮毛。” 其实裴烟刚开始做生意时就问苏颂要了大周律法，到现在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在律法这里谁也别想钻她的空子。 “大周律法确实没有明确强奸罪。”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就算真的有女子被糟蹋了，氏族里为了保全其他未嫁姑娘的名声，会让受了欺负的女子以死赎罪，对施暴者不会给予任何的处罚。 裴烟没打算以宗族的力量处理李二虎，她处理得了一个，要是其他姑娘家遇上这种事她还能把每一个都给处理掉吗？ 答案是不会的，这事只能官府以律法明令禁止才起效。 “没有明确那就是有的，是吗？” 杨瀚林盯着裴烟的眼睛，他们谁都没有退缩，过了好一会儿杨瀚林才点点头，“嗯，朝廷律法没有明确规定过，对这些模棱两可的空白处，地方上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办，之后我会让人把这一条加入川西府的地方政令中，然后贴到各地公示。” “多谢杨大人。”裴烟真心实意地道谢。 杨瀚林摇摇头，佩服地说，“是我应该谢谢你，也替那些苦命的姑娘们谢谢你。” 裴烟又下意识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杨瀚林突然很想多说几句，他也没有忍住，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其实大周也有好些在朝堂上或是生意上占得一席之地的女子，但她们很多人到了能说得上话的位置后想得不是拉一把下面的女子，而是天天谋算着如何爬得更高，甚至为了保住目前的位置还会附和男子不合理的意见，让本该处境艰难的女子更加举步维艰。” 裴烟默默点头，没发表意见，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也许她们曾经也因为性别受尽了委屈，也许她们也曾有雄心壮志，想着爬到某个位置后要让女子如何如何。 但这逆行跟男人抢地盘的路何等得艰难，一路上该是见遍了世间的恶心与黑暗，渐渐得也许连他们也不记得自己的初心了。 很真实又很悲哀。 第247章 涂丸和曲麻 第247章 涂丸和曲麻 随后裴烟和杨瀚林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看着远处出神。 马路宽敞干净，两旁的青砖大瓦房盖得整整齐齐。 路口过来一群刚下学的小孩，他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走，嘴里说着什么好玩的事，笑声不断传过来。 杨瀚林偏头看了一眼裴烟，这个村子确实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花怜出来叫人，“姑娘，杨大人，左先生有请。” 杨瀚林转身时叫上了裴烟，“走吧，去看看左先生查出什么了。” 裴烟和杨瀚林进了院子后直接去了厨房，听到有人进来，左先生直起身，他的表情着实称不上好，裴烟觉得事情可能跟她猜想得一样。 果然，左先生开口了，“裴姑娘，杨大人，这草是曲麻，里面混着涂丸草，量不大，可能是鸟之类的把籽带到其他地方偶然间长出来的。” 裴烟说，“村长说济安县这个地方不长曲麻。” “对，曲麻不是我们本地的药物，它是外来的，医书上记载它最早在大金出现。” 苏颂让人送来的那个妇人中的毒物就有曲麻，这突然间就在这里出现了，左清明觉得还挺凑巧的，不用再花时间查了。 “曲麻和涂丸草混在一起会有其他的效用，李二虎可能就是闻了这个味道才做出不受他控制的事。” 裴烟说，“他在李家祠堂里，左先生我带你去看一眼。” “好。” 裴烟看向杨瀚林，“杨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你们去忙。” 他们走后，杨瀚林把心腹叫进来问，“还没有苏颂的消息吗？” “大人，属下失职，还没有找到苏公子。”心腹抱拳请罪。 杨瀚林伸手捏了捏眉头，“随时跟叶书保持联系，只要苏颂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带人去平山村，问清杨家老大这些柴火是在哪里捡的，至于要不要带人上山服从苏颂那边的安排。” 裴烟带着左清明给李二虎看病，起初他不愿意，但左清明二话不说直接点了他的麻穴，望闻问切才用了望就结束了。 左清明说，“对他有影响，但还没严重到影响神智，做出那事他应该是顺势而为。” 李二虎听着这话急了，“裴烟，我都给你说了，我也是受害者，你可不能瞎找一个人污蔑我。” 裴烟：“是不是受害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大夫和府衙的人说了才算，你要是有什么冤屈或者证明你无辜的证据，去府衙后跟知府大人说。” 裴烟把这个结果给杨瀚林说了，他嗯了一声就派人把李二虎带回去。 李家哭闹不止，村长怕给知府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让李氏宗族的族长去处理，要是他们再闹腾就把他们家赶出上阳村。 裴烟都到县里了叶书才匆匆赶过来，他忙到胡子拉碴的，渴得嘴唇都干裂了。 “裴姑娘，上阳村的事我都知道了，平山村外面我也派人守着了，不过主子还在佛陀山没有出来，我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248章 掏钱埋骨 第248章 掏钱埋骨 裴烟一边听着叶书说话一边示意花怜去准备吃的。 叶书说完后花怜也正好上来，她跟叶书是老熟人了，说话也比较随意，“店里只有糕点和奶，你先凑合着垫一垫，我让人去福记买饭菜了。” “行。”叶书也是真饿了，一碗奶咕嘟咕嘟不停歇地喝完了，随后他抹抹嘴拿了一块糕点。 裴烟问，“你是说那座院子曾经是付铁寒父亲的？” “对。”叶书点点头，把一大块糕点一口咽下，噎得他梗着脖子直翻白眼。 裴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大口灌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裴姑娘，我从昨天中午就没吃过饭了，让你见笑了。我查了府衙的记载，那座院子最开始是付家的祖业，七年前付家把它卖给了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但这个商人从来没有在里面住过，周围的邻居也从没有见过他。四年前这座院子又换了新主人，他科举上榜后就卖掉宅子进京赶考去了。两个月前这座宅子又换了新的主人，就是如今死了的这一对夫妻。” “付铁寒的父亲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叶书保守地说，“那座院子里的密道是通往佛陀山的，我去看过了，应该是七年前挖的。” 叶书这样说，那就真的很可能跟付铁寒的父亲有关，还有可能后面的几位买主也是对方的人，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那烧烤店你们要不也再查一下，万一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叶书：“……好。那这个付铁寒我们要不要先把他控制住？” “先找人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 裴烟不确定这事付铁寒知不知情，要是不知情最好，要是他也是其中的一员，那盯着他也可以钓出他背后的大鱼。 正好花怜让店里伙计去买的饭到了，裴烟说，“你先吃饭。” “好。”叶书拿起筷子刚要吃，可突然间又想到一件事，就是密道里的那堆白骨。 这天下之大，可哪里都是有主的，埋身都得要钱，叶书还没有见到苏颂，他也拿不定主意。 就先问裴烟了，“裴姑娘，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那条密道里有一堆的白骨，我们要埋在哪里？” “什么白骨？”裴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被抓走没能活下来的小孩，大概都是五岁左右的模样。” 裴烟心里揪了一下，“你带我去看看。” “行。”叶书快速地扒拉了两口饭，就和另外几人带着裴烟去了密道。 夜半时分，外面都漆黑一片，更不要说这阴冷潮湿的密道了，连火折子都点不着时，叶书不得不走几步就提醒裴烟，“裴姑娘，你小心脚下。” “嗯。”裴烟出声，她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不敢迈大了。 等看到白骨时裴烟有些呆滞，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难受的场面，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梗得她想吐。 “裴姑娘，我们怎么办？” 裴烟深呼吸，掐着手掌心才能缓过气来，等胸口喘上气了她才说，“你们辛苦一些，全部带出去埋了。就埋在云喜山，那里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又有法喜寺坐镇，给庙里捐些香火钱，坐场法事超度一下。钱找小花要，她最近在县里。” “好。” 第249章 裴烟被抓 第249章 裴烟被抓 裴烟和花怜从密道里出来时天边微微泛白，旁边院子里的公鸡也开始打鸣，一声赛过一声高，叫得欢快极了。 这个时间外面比较冷，裴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花怜知道裴烟体质偏寒，她说，“姑娘，要不你在里面等一会儿，我去把马车赶过来。” 巷子里太拥挤，昨晚又黑灯瞎火的，他们就把马车停在巷子口了。 “不用。”裴烟摇摇头和花怜一起往外走。 上了马车，裴烟打开提前放在暗格里的毛毯裹在身上，浑身的哆嗦感才慢慢消失。 她觉得这具身子的体质真的很差，也许在娘胎里就没有养好，生下来又一直缺营养，也就是堪堪长大。 “姑娘，左先生给你开的调理寒症的药还是继续吃着吧。”花怜在车厢外头说。 “好，回去熬上。” 前段日子裴烟月事正常了她就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又打心底里觉得那些汤药太苦，很自然地就停下了。 马蹄声哒哒作响，裴烟在说着今天要做的事，花怜边记边应声。 突然利剑破空声呼啸而来，花怜利索地飞身迎上去，还不忘叮嘱马车里的裴烟，“姑娘，你先不要出来。” 可花怜低估了这次来的人数，她被两个黑衣人缠着无法脱身，剩下的人围了马车。 裴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脑动嘴皮子她行，但遇上这种时候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这样还能少受些罪，要是拼死抵抗说不定真的就死了。 “姑娘。”花怜大喊，手上的鞭子挥舞得像是要着了火，跟空气的摩擦声唰唰作响。 裴烟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徒增伤亡，尽早脱身去搬救兵。 随即她就被身后的黑衣人推了一把，裴烟踉跄了一下就被蒙上了眼睛，她也不知道刚才花怜有没有看懂。 刚开始裴烟还知道他们是顺着杏花巷走，但渐渐得她就辨别不出来了。 裴烟的眼睛被蒙着，但双手没有被捆缚住，她悄无声息地撕开袖子里藏着的辣椒面。 但这个味道太冲，她不敢肆意地撒出来，只能故意踉跄绊倒，在黑衣人骂骂咧咧时赶紧洒在身下。 这事只能做一次，有第二次他们就会起疑心了，裴烟又想到了血，她借着摸头的瞬间拔下头上很不起眼的一根簪子藏在袖子里。 走了几步后发现黑衣人没有动作，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拿簪子在手上戳，但她也不敢戳得太狠，差不多是走几步能滴几滴血的程度。 “到了。”裴烟听到这么一声，是大金人的口音。 这些黑衣人似乎也不怕她逃走，她被很随意地扔到了一辆马车上。 裴烟揉揉摔痛的腰身，摘掉眼罩爬起来，这辆马车外面用铁皮罩着，就留了拇指大小的几个孔洞换气。 裴烟不敢耽误时间，拿簪子使劲地戳破小拇指，然后伸出去滴血做记号。 很快她的手指头都泛着病态无光的白，裴烟也不敢浪费血。 这段路的记号应该可以撑一会儿，她继续等着，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她又戳破了另一根手指伸出去放血做记号。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戳，十根手指头快被戳烂了，裴烟觉得头晕眼花的，她知道自己又贫血了。 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没有吃早饭，又放了这么多的血，撑得住才叫不正常。 在意识模糊的瞬间，裴烟脑海里闪过苏颂的身影，他仿佛蹙眉敲着她的额头问，“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裴烟咧嘴笑了一下，谁知道对方会找上她，这次真的是栽到了阴沟里。 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就要看苏颂给不给力了。 在车厢被打开的那一刻，裴烟默想，苏颂，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要不然以后都不给你贴钱了。 第250章 记号被动了手脚 第250章 记号被动了手脚 花怜耗掉了半条命才争得一线生机，她拖着被砍了一剑还在滴血的腿去找叶书。 “叶书，姑娘被人抓走了。” 叶书正蹲在地上扒拉白骨，闻言猛地抬头问，“裴姑娘被谁抓走了？” “可能是大金的，也可能是海安国的，武法很奇怪。”花怜也摸不准，“姑娘让我赶紧回来找人。” 叶书让这里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你们是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就在巷子口，我们还没有走多久就遇到他们了，那里还有我们打斗过的痕迹。” 叶书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去看看，我随后就跟来。” 叶三走前问了一句叶书，“要我背着你走吗？这样可以快一点，我们能节省时间。” 叶书脸绿了绿，咬牙应道，“行。” 他们找到了裴烟留下的记号，叶书派人顺着这条道去查，到了晚上还没有任何的结果。 苏颂回来后叶书立马把这事给他说了，闻言，他的表情着实不好，本来就疲惫到了极点，现在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叶书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他边问边往外走。 叶书赶紧把他们找过的地方说了一遍，苏颂没应声，但走路的速度快到叶书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杏花巷的巷子口，叶书指着两边倒下的杂物说，“主子，裴姑娘就是从这里被抓走的。” 苏颂慢慢地往前走，然后发现了裴烟最开始撒下的辣椒面，他沾在指尖闻了一下，是裴烟特有的辣椒面了。 这事裴烟跟他提过，苏颂记得非常清楚。 苏颂当时还嘱托裴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外物上，它们只能对付一些流氓混混，遇到稍微会些拳脚功夫的就很难起作用了，要是出远门，最好把乔枯和花怜带在身边。 “主子。”叶书犹豫着叫苏颂，这些他们也发现了，但顺着这条道找过去什么也没有。 苏颂没理会叶书，他继续往前走，然后就看到了点点血迹，他抬头问叶书，“看到了这些血迹了吗？” 叶书点点头，“看到了，我们就是顺着这些血迹找过去的。” “可你们没有发现这些血迹排列得特别整齐吗？”苏颂站起身，跨步丈量，几乎一步一滴，像是精确测量过的，他侧头看向叶书，“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不会有心思考虑这些的。” 叶书低头，是他救人心切，看到有记号就顺着这条道去查了，以至于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还有。”苏颂伸出手指在地上抹了一下，然后凑在鼻尖闻了闻，“这是牲畜的血，不是人血，明显是有人要诱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探查。” 叶书：“属下疏忽了。” 苏颂扭头看向其他人，神情寡淡，“叶书不是习武之人，对人血的味道不敏感情有可原，那其他人呢？把你们放在这个位置却疏忽至此，这次事情结束后全部回基地训练，等到考核完成再重新执行任务。” “是。”其他人脸色一僵，赶紧回复。 第251章 还是个熟人 第251章 还是个熟人 苏颂没再管他们，他继续往前走，走一会儿就蹲下身在指尖上沾点儿血迹，然后换个方向继续走。 他们出了城，然后在外面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县里，最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跟到了金竹巷，苏颂眉头紧皱，不知道又会牵扯到这里的谁，但千万不要是他。 花月深做事虽荒唐，但这种大事上他应该不会乱来。 金竹巷这个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而且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也不突兀，可惜到了这里就什么记号都没了。 裴烟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她的手脚被绑得很扎实，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幸亏没有捂着她的嘴巴鼻子，要不然她得憋死。 她不知道花怜有没有逃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留下的记号有没有被看到，更不知道现在苏颂有没有回来找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得想办法自救。 裴烟环顾了一圈，这个房间很大很空旷，除了地上的稻草外什么都没有，窗户离地面很高，没有功夫的人绝对爬不出去，只有单扇门，这里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些人是惯犯。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裴烟抬头看过去，还是熟人，不过他们没有正面见过，她没有吱声。 “姑娘，吃饭了。”来人表现得很陌生。 裴烟确定了，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认出他了。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这是哪里？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来人还很耐心地跟裴烟解释，“姑娘，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需要你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等时间到了，我们自然就会放你回去了。” “你们放屁！”裴烟怒道，“我一没违背国家律法，二没有泯灭人性良知，我这样的一个好人被你们无缘无故地带到这个鬼地方，还说你们不会伤害我，你们当我是傻子啊？” 来人似乎没有料到裴烟突然间这么暴躁，明明她前几次来时还是个讲理的姑娘，他一时之间愣住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裴老板。” 来人情急之下就把习惯的称呼说出来了，裴烟挑眉，扬着头看向他，故意问，“你是哪家的？” 来人慌张了，他跟裴烟没有正面打过招呼，对方应该不认识他，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坏了主子的事，要不然等待他的……他猛地打了个哆嗦，都不敢往下深想。 “裴，姑娘，我就先出去了，饭给你放在这里了。” 来人赶紧把饭放在门里面，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就跑。 裴烟无语地看着距离她很远的饭还有她被捆住的双腿，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样她要怎么吃，可要是不吃的话她就算待会儿真的逃出去了也没有力气跑路。 裴烟对着门开始大喊，外面也没有人理会，她快要喊到喉咙劈叉了才听到脚步声。 门打开了，这次是个陌生人，她斜睨着裴烟，“鬼哭狼嚎地干什么？” 裴烟扬着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饭菜问，“饭菜放在那里我要怎么吃，你们不会是想故意饿死我吧？” 第252章 你坏了很多事 第252章 你坏了很多事 来人蹙眉看了裴烟半晌，然后弯腰拿起地上的饭菜放在裴烟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吃吧。” 从各方面的表现就可以看出面前这人要比刚才的那个级别高。 裴烟很生气地问，“前面进来的人说你们主子点名要抓我，你们是哪家的？我清清白白地做生意，她何故使这下作手段？” 裴烟这一出搞得来人措不及防，她拧眉低声咒骂刚才的同伙，“这个蠢货。” “裴老板，看在我们有交情的份上，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不想的，但你挡了我们的路，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待几天了，等事情结束，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 来人没有明说，但也没特意掩饰，她坚信就算裴烟知道他们主子跟她打过交道又怎么样，那么多人她慢慢猜吧。 裴烟心里盘算着套话，所以顺着来人的话质问，“你们要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来人似乎被裴烟无赖式的问法给气到了，她颇有种要一吐为快的架势，“裴老板，你要是这样说话就没有意思了，从你去大金开始，你坏了我们多少事。” 裴烟开始回忆她进入大金后的事，她先是遇到了郭慰，然后发现有人在拐卖人口，接着就是发现平山村可能在种植涂丸草，这些事她没有正面参与过，都是一有消息就立马告诉苏颂，查案什么的也都是苏颂在做，但这些人仿佛对她做的事了如指掌……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挺多人，打过交道的也不少，但要说印象深刻的也不多，两把手都凑不齐。 来人脚尖蹭着地面，俯视着裴烟，享受着把她踩在脚底下的快感，“裴老板，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要是你敢耍其他的心思，别怪我们不客气。” 裴烟无奈，说了半天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能不能说几句有用的，她伸出被捆住的双手示意，“给我解开，要不然我怎么吃饭。” 来人斜睨了裴烟一眼，站着没动，裴烟直直地盯着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来人最终还是给裴烟解开了。 裴烟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白的手腕，端起地上的碗开始吃饭，边吃边很随意地问，“我要在这里待多少天啊？” “不知道。”来人似乎很不耐烦，但又怕她走了裴烟又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她忍着回答，“不过你要是乖乖地不闹事，我们也不会亏待了你。” 裴烟把碗往高了抬，给她看碗里的糙米饭和白菜帮子，扯着嘴角嘲讽道，“这叫不亏待？” 来人：“……” 裴烟也没打算真的把人整到恼羞成怒，她见好就收，仿佛闲聊似的开口，“你身上的这条裙子不行。” 来人低头看了一眼，扯了扯腰间的束带，怒道，“闭嘴。” “我没有骗你。”裴烟又吃了一口饭菜，在来人愤怒的视线下不紧不慢地嚼着，咽下去后才开口，“你不适合这种类似泡泡袖的款式，会显得你的肩膀很宽，整个人都很粗壮，减弱了女性的柔美和风情，你应该换成交领且上半身裁剪简单的，露出你的锁骨，这样会显得你的身形修很长。” 第253章 唠嗑式套话 第253章 唠嗑式套话 来人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裴烟，但是没有打断她，裴烟知道她动心了。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知道大金的耶律夫人吗？” 来人眼皮闪了一下，僵硬地说，“不认识。” 裴烟点点头当做没有看到，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对衣服可有研究了，府里还有许多很会做衣服的绣娘。她还送了我一件，是我从未见过的款式，改天真的得让你欣赏一下，我觉得你很适合那种。” “你别打算靠着这些收买我。” “这怎么能叫收买你呢！”裴烟笑得和善，很能跟人拉进距离，她说，“闲着没事，我们俩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裴烟放下碗筷，活动了一下上半身，她抬头看向来人，“你看你这里像个牢笼一样，一看就没少关人，肯定经验十足，我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姑娘家也跑不掉。你们既然不打算杀了我，那你干脆给我解开，我们两个聊聊天打发时间。” 来人没动，“你别想糊弄我。” 裴烟无奈地笑笑，仿佛真的没有其他的心思，她伸出胳膊给来人看，“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像是能逃出去的样子吗？脚麻了，解开活动一下。反正你也没打算弄死我，绑得这么结实，要是血液循环不流畅，瘸了你也不好交代。” 来人的嘴角抽了抽，蹲下身解开裴烟腿上的绳子，“……裴老板，没有想到你私底下是个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裴烟揉着小腿肚和脚踝问，“这里建的这么大，都关过什么人啊？” 来人猛地推了裴烟一把，怒了，“没事别瞎打听。” 裴烟被推得一个踉跄，她的背撞到墙上，疼得她眼泪花都要出来了，她咬牙坚持着没让生理性的泪水掉下来。 “你怎么脾气这么暴躁，这可不像是我们大周的姑娘。” “我本来就不是大周人。” 裴烟眼睛眨了眨，面色如常，打算靠庞大的问题绕晕来人，让她不要察觉出自己的想法。 裴烟问，“那你是哪里的，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主子是哪位？给的工钱高吗？” “闭嘴。” “凶什么？”裴烟继续说，“我去过大金，那里的姑娘豪爽又大方，都是骑马的好手，你会骑马吗？” 来人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腰间的软鞭，“不会。” “好巧，我也不会。” 裴烟打算学骑马的，但是她太忙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要是这次有幸出去她一定扣出时间学会骑马。 “你衣服上的花是自己绣的吗？”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来人烦到要死，并没有意识到裴烟的目的，只以为她本身就是这么聒噪的人。 “你这个花色特别好看，我曾经好像在耶律夫人的衣裙上也看到过。” 听到耶律夫人，来人像是爆发了小宇宙，恶狠狠地说，“她才不配用这种花。” 裴烟挑眉看向来人。 她并没有像之前的人那样慌张，而是满眼的嫉妒与愤恨，她指着裴烟，“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我把你拖出去喂狼。” 裴烟觉得她像是发现了大事。 她前面提过一次耶律夫人，来人反应很平淡，但这次她只是说她们俩衣服上的花一样，眼前这位就受不了了。 是这种花色有特殊的含义，还是送这套衣服的人对面前这位有特殊的含义。 第254章 那就杀了吧 第254章 那就杀了吧 在裴烟忙着套话时苏颂也没闲着，可金竹巷并不小，夜晚又是人最多的时候，想要藏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苏颂不知道裴烟现在怎么样了，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搜查。 正巧叶三来了，他问，“陈凌那边谈得如何了？” “主子，那小子嘴巴太硬了，什么都不说。” 叶三把该用的手段都用了，那小子疼到牙齿都在打颤，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叫上乔枯，让她去问话，你盯着别让她把人给弄死了。” 乔枯下手变态，没几个人能在她的手底下藏得住话，可她这人又下手没个轻重，要是旁边没有她畏惧的人盯着，她随便一个失手就会把人整死了。 差不多天微亮时还是没有找到人，苏颂快三个晚上没睡觉了，现在眼睛涩到闭都闭不上，可一想到裴烟不知道在遭受着什么，他心里就跟火灼似的难受。 他吩咐跟着的人，“继续搜寻，有消息及时回禀。” 说完以后他就只身前往城外的庄子，有人守在外面，看到苏颂来，赶紧上前，“主子，您来了，乔枯和叶三正在里面问话。” “嗯。”苏颂点头，然后推开门进去。 陈凌被打得浑身是血，白色的寝衣被染成了血红色，衣摆处在往下滴血，十根手指头都被扎了竹签，现在连蜷曲都做不到。 看到苏颂来了，叶三把人从架子上放下来，陈凌像是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忍着一声都没吭。 他的牙齿把嘴唇都咬烂了，面上还是一副倔强阴狠的模样，像是一头凶狠的狼崽子。 他伸手把胸前沾到的秸秆拿走，把错开的领子放平，然后仰头恶狠狠地对苏颂啐了一口，猩红着眼说，“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机密。” 苏颂刚才没有错过陈凌摘掉秸秆和抚平衣服的动作，他微微掀了掀眼皮，要是一个人真的一心求死，谁会在乎衣着是否整洁。 想到裴烟现在还无所踪迹，苏颂就想要杀人，尤其还是陈凌这样的，简直枉为人子，妄为大周人。 苏颂冷冷地看了一眼陈凌，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临转身之际留下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 不只是陈凌，叶三和乔枯也错愕地看向苏颂，不过乔枯反应贼快，几乎是苏颂刚说完，她就要动手了。 苏颂伸手拦了一下，“左先生前两天刚熬制了一种药丸，吃了不会立马死，但人的身体会慢慢地发烂，然后血管爆裂，死状极惨。既然陈公子这么有志气，那就给他试试。” 乔枯搓着手往外走，这事她喜欢。 她的一只脚都踏出屋门了，忍不住又回头看过来，“前主子，给陈凌吃完后我能不能自己留一些？” 苏颂蹙了蹙眉，“不可以。” 乔枯：“……”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大不了她以后再去求左先生。 苏颂都快要出去了，陈凌才气急败坏地大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苏颂没有立马转身，顿了以下才回头，“刚才不是说过，你没有听到？” 陈凌气得双眼更加猩红，他忍着浑身的痛怒视着苏颂，“你想要知道什么？” 第255章 跟七婆有关 第255章 跟七婆有关 苏颂觉得陈凌天资聪颖不假，但就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让他开始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他低头俯视陈凌，“如今你是阶下囚，不是我求着让你说，而是你能拿出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 陈凌年轻气盛，又骄傲惯了，都要被苏颂的话气死了，随即他真的猛咳了一声，然后开始吐血，苏颂怕溅到自己的鞋上，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步。 陈凌看到苏颂的动作又被气得吐了好几口血，叶三也看出来了主子没打算真的杀了陈凌，他怕主子真的把人给气死了，连忙打断苏颂的话，“主子，属下去看看乔枯来了没有？” “去吧。”苏颂气起人来真的没几个人比得上，他又烧了一把火，“看陈公子都要等不及了，让乔枯赶紧回来，好早些送陈公子上路。” 闻言，陈凌猛地吐了一口血，几乎麻木般地问，“你想要问什么我都说。” 陈凌想说了，苏颂却不想听了，他转身离开，“叶三，把陈公子带下去，让他把知道的都写出来，要是漏一点儿就拿左先生的新药试试效果。” 陈凌：“……” 叶三：“……” 苏颂出去后看向来人，“查得如何了？” “主子，金竹巷属下们已经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裴姑娘的踪迹。” “继续找。”苏颂想了想又说，“把派到平山村蹲守的人都叫回来一起找，这么多人要是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那你们都可以回基地训练了。” “是，主子，属下马上去办。” 来人走了没多久，叶三就出来了，他把手里的纸拿给苏颂，“主子，陈凌说他写完了。” 这么快，苏颂拿起来一看，纸上的内容不多，看着都是人名和地名，苏颂的视线定格在金竹巷的七婆身上。 他没有跟这个人打过交道，但裴烟可没少照顾她的生意，谁都没有想到她也掺和在了这档子事中。 “把陈凌交给左先生，注意别让他死了。” 苏颂说完就运起轻功离去，叶三连应答都没来得及做到。 他叹了口气，把纸折起后派了个人让他交给叶书，有了这些叶书查起来会容易很多。 七婆在金竹巷多年，根基扎得很深，她拥有两座打通的三进三出的院子，占地极广。 对七婆这种人，苏颂不可能横冲直撞地上去要人，那是自投罗网。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颂亲自去探查。 阿青去帮花月深办事，回来时就看到苏颂的身影一闪而过，他默了默。 阿青很不想把看到苏颂的事告诉花月深，但人家是主他是奴，他没有瞒着的权利。 三楼很安静，楼道里铺着奢华的地毯，两边的过道挂着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名师大作，每一处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阿青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目不斜视地推开第二间房门，毕恭毕敬地说，“主子，属下刚才看到苏公子了。” “苏颂？”花月深倒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所剩不多的酒全部倒在杯子里后才问，“他来金竹巷做什么？” 阿青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苏公子肚子里的蛔虫，他哪里知道人家来金竹巷做什么，但是看到了又不能不说。 虽然心里吐槽的话倒了一箩筐，但阿青的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他回道，“主子，需要属下去查吗？” 花月深没说话，他喝了一口酒后才犹豫着点点头，“去吧。” 正好闲得无聊，看看他的好师弟在忙什么。 第256章 杨瀚林跟裴烟 第256章 杨瀚林跟裴烟？ 七婆的这处地方防守并不严密，甚至漏洞百出，苏颂很容易就进了内院。 到了这里后他才明白为什么七婆敢这么有底气，内院的布局很奇怪，远远地看过去就跟一个个棺材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墙壁最高处开了个小窗户，右侧开了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单扇门。 突然苏颂听到了气急败坏的开门声，他往拐角处藏了藏，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等脚步声远去，苏颂盯上了刚才的人出来的屋子，它的门被特制的锁牢牢锁住，铁质的光泽在太阳底下更加明显。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没有了黑夜这把保护伞，做什么事都没有那么方便。 苏颂刚有动作，远处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挺多。 苏颂又退了回去，他这个角度刚好对着来人的方向，所以轻易地就看到了来人是七婆。 她丢掉了以往的八面玲珑、镇定自如，变得急切又暴躁，苏颂猜测杨瀚林应该得手了。 他继续盯着，七婆一行人从刚才出来人的房门进去，里面立马传来喧哗声，但隔得太远，苏颂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一刻钟不到，里面的人又哗啦啦地出来了，苏颂看到了裴烟，她的精神状态看着不错，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的，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蹦了这么久的弦微微地松了松。 但裴烟没有彻底安全，他也不敢完全放松，苏颂隔着很远的距离跟着他们。 他们上了马车出城了，苏颂一直跟着他们到平山村。 村口等着许多人，两方正在对峙，苏颂看到了杨瀚林，他对面是东吉府的知府闫子立。 人很多，苏颂不着痕迹地混入杨瀚林这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杨瀚林，“山里面都解决了吗？” “有叶五带着，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我没想到这事闫子立也参与了。” 他跟闫子立品级相同，也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给朝廷上书又来不及，杨瀚林还在犹豫。 杨瀚林也看到了裴烟，他看了苏颂一眼，看苏颂没有说话，他也没多嘴，反正不管裴烟怎么样，最该着急的人是苏颂。 闫子立看到裴烟，脸上的表情更加疯狂了，他哈哈大笑着看向杨瀚林，“姓杨的，你堂堂一个知府，天天往济安县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指着裴烟说，“你是为了她吧？” 杨瀚林还没有说话，苏颂的脸就黑了。 裴烟：“……” 他们都查到她的身上了，却没有把苏颂给搞出来，这方向偏得有些离谱啊，还有苏颂这个保密工作做得着实好。 “我说你身为我们这一届的状元，本有着无数的选择，未来努努力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怎么却偏偏跑到西北这个犄角旮旯来当个没有二两油水的破知府，原来是有佳人在此。” 裴烟：“……” 快求你别胡说了吧。 本来七婆带她出来时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看到苏颂后放心了不少，现在她都快困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听领导开讲座。 闫子立也算是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过来的知府，归纳总结能力应该很强，可讲起话来怎么跟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这种生死攸关的场合说这些确定合适吗？ 第257章 飞身拎出来 第257章 飞身拎出来 闫子立疯狂到一定程度竟然开始唠嗑了，苏颂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体质，但也是个机会，他悄悄地示意自己人把包围圈缩小。 裴烟觉得闫子立应该是疯了，将近五十岁的人跟二十来岁的杨瀚林同年考中功名，人家来西北是别有所图，他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来这荒凉之地做个知府，差距就是这么大。 一个想不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还没有靠着卖国求荣升官进爵，就被他又羡慕又嫉妒的杨瀚林给抓了，心理上一下子接受不了，疯了也正常。 裴烟一直觉得人的心理比身体要脆弱得多，身体出问题了还有药可医，可心理奔溃了那就药石无医了。 七婆的刀一直抵在裴烟的后腰处，裴烟觉得都要戳破她的衣服了，她有心提醒，可又怕打乱苏颂的计划，反倒惹得他们提前动手把自己弄死，她的小心脏悬在半空中，又怕又想弄死闫子立。 七婆又要把控好手中刀的力度，又要抽空注意着杨瀚林，以至于忽略了他身边的人，她觉得情况不太对，杨瀚林好像并没有多么着急。 可是他们查到杨瀚林放着回京的机会不要是为了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地往济安县跑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据探子报，他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裴烟了，恰好这个女的也有值得男人为他神魂颠倒的能力，可现在事实似乎跟他们想得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闫子立开始疯了般得大笑，突兀的笑声吓了所有人一跳，他吩咐七婆，“把这个女人给我。” 七婆站着没动，她不是闫子立手下的人，没道理听他的。 师爷对七婆使眼色，要不是听到探子报山里面出事了，他们也不至于慌了心神拿裴烟来谈条件，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既然左右不了杨瀚林，那留与不留也没有区别。 看到师爷示意，七婆没敢犹豫就把裴烟往闫子立那边推，刀微微错开了裴烟的身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颂手中的匕首套子扔了出去，七婆的刀掉落的那一瞬间，苏颂飞身略过好几个人拽着裴烟的胳膊把她提了出来。 裴烟：“……” 那一刻她的大脑是发懵的，明明苏颂拎的是她的胳膊，但裴烟觉得他拎的是自己的脑神经。 这一刻，包围圈中的人才把目光集中在苏颂身上。 苏颂平时很低调，极少出现在人多的场合，明面上接触的也是书院的先生和学子，像闫子立这样的是绝对不认识他的。 他们现在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没了，闫子立彻底地疯了，他张牙舞爪地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难看，有些人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么多年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可从去年江勇倒台后事情就变得磕绊起来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只是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到时候再换个人就行了，谁也没有在意。 可从前段时间起，佛陀山就频繁有人踩点，他们的人不断往其他地方撤，可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佛陀山还有不少东西和人没能挪走，导致他们这次损失了不少。 第258章 你变丑了 第258章 你变丑了 苏颂那边刚得手，杨瀚林就冷着脸吩咐，“全部带走，待本官上书朝廷，等到皇上的旨意后再发落。”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这些都是叶锦训练出来的刀尖，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苏颂把裴烟拎到包围圈外面才放下，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圈，问话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妞妞，有没有哪里受伤？” 裴烟拍着胸口缓过气来才说，“没有受伤。” 但她的腿有些软，是被七婆和闫子立吓的，也是刚才被苏颂吓的。 裴烟伸手紧紧地抓着苏颂的袖子没放，苏颂由着她拉着，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裴烟的头，她的发髻都散得不成样子了。 “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苏颂突然说。 突然听到道歉的话，裴烟不由得抬头看过去，苏颂的下巴上胡子拉碴的，眼里都是红血丝，黑眼圈在白皙的肌肤上越发得明显，他没有以前好看了。 “哥哥。”裴烟吸了吸鼻子叫苏颂，“你是不是很久没睡了？” 苏颂低头看向裴烟，眼神询问，裴烟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变丑了，没有以前好看了。” 苏颂无奈失笑，拉着裴烟让开位置，让杨瀚林等人把罪犯带走。 等人都过去后，他们俩走在人群最后面，这时苏颂才说，“男人丑点儿没什么。” 裴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对苏颂的直男发言都无语了。 她的修为还没有高到一眼就看到别人高贵的灵魂，所以别人给她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可现在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裴烟问起了其他的，“哥哥，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们找到了这些人在佛陀山上的具体位置，然后杨瀚林带人去缴获证据，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闫子立跟他的师爷也参与其中，还阴差阳错地以为杨瀚林跑到济安县是为了你，漏算了这两人才让他们得了手。” “那我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裴烟吐槽，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对劲，“可我在七婆那里时有个姑娘对我了解得很清楚，说我坏了他们很多事。但七婆他们抓我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威胁杨瀚林。他们不是一拨人？” 裴烟把当时的情况给苏颂讲了，她还着重强调了那个姑娘不是大周人。 “她应该跟耶律夫人关系匪浅，提到耶律夫人时，她的情绪很激动。你可以着重往这方面查。” “好。”苏颂应下，扶着裴烟上了马车。 马车厢里布置得很舒服，右边的卧榻睡一个人完全没问题，苏颂拉开毯子说，“你先躺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裴烟确实困了，但苏颂比她睡得还要少，她一个人睡不安生，但这地方…… 苏颂把毯子塞到裴烟的怀里，“睡吧，我还要修书一份给叶锦，周将军这事也该解决了。” “泄露军事机密的细作找到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苏颂放下刚拿起的信纸，伸手拍了拍裴烟的胳膊，“别想这些了，赶紧好好休息，等你起来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忙。” 裴烟想想也是，补充精力要紧。 第259章 照顾裴烟 第259章 照顾裴烟 裴烟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但在马车上终究没有家里舒服。 她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梦里光怪陆离，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悬崖边上，飘飘忽忽的踩不到地上，突然她像是掉下去了，裴烟惊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她弯腰坐在卧榻上喘着粗气，苏颂给她递了一杯水，弯腰凑过来问，“妞妞，做噩梦了？” “嗯。”裴烟点点头，本来觉得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但睡着了潜意识里的恐惧还是会冒出来。 苏颂掏出帕子给裴烟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又伸手拨开她沾在额头上的碎发，裴烟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苏颂，变得下意识地依恋他。 “妞妞，受委屈了。” 有一瞬间，苏颂觉得他这个当哥哥的真该死，完全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随后他像真正的大哥哥照顾小妹妹一样伺候着裴烟喝完水，又看着她躺下。 裴烟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苏颂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乖得跟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 苏颂本来就愧疚极了，又看到裴烟如此，他是既心疼又难受。 苏颂不太熟练地轻轻拍着裴烟的后背，“睡吧，哥哥在这里。” 裴烟没太精神气地蹭了蹭枕头，也没心思多想苏颂的异常。 马车很快就停在火锅店的后院门外，苏颂放下手中的信看了裴烟一眼，她还在睡，眉头紧皱，极不安稳。 苏颂拧着眉头等了好一会儿裴烟还没有醒，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抱着裴烟下了马车，外面驾车的叶三诧异地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 苏颂还没有走两步，裴烟就嘤咛了一句，苏颂顿住脚步低头看向裴烟，停了一会儿她没有醒，苏颂才敢继续往里面走。 把人放在床上后，苏颂看向跟进来的花怜，“去找左先生拿安神香。” “是。”花怜不敢耽搁，拖着伤腿领命而去，正好她腿上的伤也要换药了。 点上安神香后裴烟的眉头才渐渐得舒展开来，苏颂等她睡安稳了才离开。 他直接去了府衙，杨瀚林正在跟县令谈话，看到苏颂前来，县令适时让开位置，把空间留给他们。 苏颂问，“抓了多少个？都问出什么了？” “我们到时重要的人跑得都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小喽啰，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们把佛陀山上种的那些东西全部烧了，收获也不少。” “给朝廷上书了吗？” “嗯。”杨瀚林点头，看着苏颂的目光有些深，顿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苏颂没有说话，杨瀚林接着说，“至于东吉府的知府，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迎着杨瀚林的目光，苏颂淡淡地说，“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左右朝廷官员的任命。” 杨瀚林笑了，笑容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颂说这话也太过谦虚，他做的事自己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苏颂想让他知道的那些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苏颂走得很隐晦，但却很稳，他正不动声色地一步步把西北这个地方握在自己手中。 第260章 怕对自己太好 第260章 怕对自己太好 裴烟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睡得脑子都是发懵的，缓了好一会儿头脑才清醒。 她推开门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裴烟伸手挡了挡，喊了一声乔枯，她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天快要吓死我了。”乔枯说得两眼泪汪汪，就差没有抱着裴烟哭了。 “没事了。”裴烟安慰了一句，然后问起了店里的事，“烧烤店装得如何了？” “已经装好了，满叔他们前两天刚回去。” “好。”裴烟点点头，然后进了洗漱间梳洗，她的速度很快，乔枯刚把早饭摆在桌子上她就出来了。 “小花还在县里吗？” “府城的新店有消息了，小花昨晚等到你没事后就连夜走了，近两天应该回不来。” 乔枯想到小花的交代撇了撇嘴，纵使心里很不乐意，但也没敢瞒下来，“小花把这边店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其他村子的猪养成后可以直接运到猪肉脯加工厂，契约都签好了。牛肉丸子和牛蹄之类的火锅材料厨房也试了好多次，内部员工都很喜欢，随时可以安排给顾客上新。” “行。” 裴烟轻点头，快速喝完碗里的粥，起身问乔枯，“花怜呢？” “花怜去左先生那里拿安神药了，前主子吩咐了，要每天熬给你喝，直到你不再做噩梦为止。” 裴烟：“……” 昨日她满脑子混沌，来不及想苏颂异常的行为，可现在昨天的画面清晰无比，就像是她看着大屏幕在眼前放映一样。 裴烟知道她不是苏颂的亲妹妹，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有限，不管是血缘上还是相处的情谊上她一样都不占，所以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再加上她刚来就遇上他们两人彻底撕破脸，为了活下去，她要做的就是和苏颂处好关系。 裴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苏颂也算是配合，两人相处得挺和谐，她挺满意目前的状态，可昨天苏颂做得超乎她的想象。 其实裴烟挺怕苏颂对自己太好，因为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对方。 裴烟脑子有些乱，她决定先不想这些了，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处理。 裴烟说，“乔枯，跟我出去一趟。” “是，姑娘。”乔枯什么都没问，她只需要听从裴烟的吩咐就可以了。 裴烟亲自去蓝桉巷找叶书，花厅里站着好几个人，他正低头吩咐着什么。 看到裴烟前来，叶书匆匆吩咐了几句就让那些人离开了。 “裴姑娘，你来了。”叶书亲自迎了出来，“主子正在休息，你要不等一会儿？” 苏颂好几晚没有休息了，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他把紧急需要处理的事安排好后就去睡了。 “我不是来找苏颂的。”裴烟指了指叶书，“我来找你，烧烤店有没有挖出东西？” 叶书正要派人去跟裴烟说这事，没想到她就来了，他换了一个姿势理了理思绪说，“烧烤店里也有一条密道，只不过动工的比较晚，还没有挖出去，但看方向，密道是通往城外的。” “那付铁寒呢？” “这密道是付家的，现在付爹死了，那付铁寒就是直接关系人，他逃不了干系。”叶书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们没有直接抓人，我在书院里派了人监视他，只要他有异常，我们可以就地处决。” 第261章 时时想着百姓 第261章 时时想着百姓 裴烟又问，“那密道你们处理了吗？” 叶书摇摇头，“密道在后院，还没有来得及填埋，不过不影响你们开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烟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叶书站起来了，他叫道，“主子。” 裴烟转身看过去，她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了，“哥哥，你醒了。” “嗯。”苏颂走过来坐在裴烟身边，他只睡了两个时辰，但精气神比裴烟还要好。 叶书出去吩咐人准备吃的，苏颂问裴烟，“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裴烟摇摇头，“我睡了挺久，全都恢复了。” 看裴烟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好了不少，苏颂放心了。 裴烟问事情的进度，苏颂把这两天查到的事给她说了，“闫子立的夫人是京城人，他岳家有一外甥就在韩厚廉手下，那天在帐中的人不多，这些人本没问题的，但闫子立能跟外邦勾结，那他的岳家也脱不了干系，我已经给叶锦和京城的人传书了，让他们着重往这方面查。” 闫子立是南地的小地方考上来的，夫人怎么会是京城人？ 裴烟问，“闫子立今年有五十了吧？” 苏颂扬眉看了裴烟一眼，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不过还是说，“今年四十八，他是正元六年的进士。” 裴烟换算了一下年份，惊讶地问，“他四十二岁才成亲的吗？” 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个异类。 “不是。” 闫子立的事杨瀚林给苏颂讲过，他俩同年进士，又同在西北任职，杨瀚林对他比较了解。 “闫子立的发妻在他考中进士的第二年就得病去世了，留下一个姑娘前几年也出嫁了。这位夫人是他后来新娶的，双方都是二婚，也没有大办，很多人都不清楚。” 裴烟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要不是这位夫人前一段亲事不顺，估计也看不上闫子立，不过到底是谁利用了谁就不得而知了。 “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说，但这事得杨瀚同意。” 苏颂示意裴烟继续，她说，“叶书在我那个新装修的烧烤店查到了一条密道，我在想其他地方有没有？有的话，还有多少人牵扯到这件事里了？” “你有什么想法？”苏颂问。 按照裴烟的性子，她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裴烟的思路只是个雏形，但她也没有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地说了，“去年大雪之际县令派人给百姓加固过房屋，今年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一是可以秘密探查这家到底有没有密道，二是可以帮百姓们做些实事。” 苏颂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他发现裴烟关注的点永远跟大家不一样，就算是查案，她也不忘帮百姓谋福利。 “这事我会跟杨瀚林说的，他这次从闫子立那里缴获了不少东西，全部都要充到公中，正好用来给百姓修缮屋子。” 有苏颂去说，裴烟就放心了，“我们裴氏火锅店也捐一笔，到时候我会让小花把钱送到府衙的。” 第262章 陌生的女子 第262章 陌生的女子 裴烟又问，“那平山村的村长要如何处理？” “斩立决，诛五族。” 平山村的村长不属于朝廷行政人员，杨瀚林还是有权利直接处置他的，但律法并不是冰冷无情的，五族外的人估计连村长家的人都不认识了，所以杨瀚林上书请求诛五族。 裴烟明白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平山村的村长做的事把他扒皮抽筋都不为过，五族之内也都不是纯粹无辜的，多的杨瀚林也做不了了。 说完这事，裴烟有心想要问问被拐走的那些孩子，但叶书匆匆忙忙又送来了一沓信件，她没再耽搁苏颂的时间，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裴烟刚进后院小川就匆匆赶来了，“姑娘，刚才有个女子要找你，我说你不在，她执意要等，你看要不要见一见？” 裴烟问，“什么样的女子？” “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的棉布裙，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很瘦。” 裴烟确定她不认识这样的人，不过她还是说，“把她带到二楼雅间，我马上过来。” “是。” 裴烟进去时就看到陌生女子局促地站在屋内，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过来，膝盖一弯哐地就跪下了，她激动到眼眶都红了，“裴，裴姑娘，我叫蔡小妮。” “小妮。”裴烟把她拉起来，和善地问，“找我什么事？” “我是双水村的。” “嗯，坐下说。”裴烟把门关上，亲自给蔡小妮倒了一杯茶水。 “村长在村子里念了知府大人发的公告，说是。”说到这里，蔡小妮开始哽咽，她低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裴烟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她没有催，等着蔡小妮的情绪恢复。 “裴姑娘，你别嫌我烦，这事憋在我心里许久了，我只能跟你说了。”蔡小妮抹了一把脸，说话时还带着哭腔，裴烟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方帕子递给她。 蔡小妮道了一声谢，吸了吸鼻子揭开了成年时的伤疤，“裴姑娘，我家里情况不好，所以我打记事起就绣荷包和帕子赚钱。四年前的一天我照常去县里换帕子，但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村里的痞子。” 蔡小妮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伸手捂着嘴巴开始哭，哭声像是被困在笼子的幼兽，可怜又无助。 裴烟伸手拍了拍蔡小妮的肩膀，没说什么都过去了的话，有些事在当事人这里这辈子都过不去，她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烟出去让人送了两杯热牛奶和几碟子刚出锅的糕点。 裴烟把牛奶和糕点放在蔡小妮面前，然后坐在她身边说，“人家常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儿甜的，嘴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 蔡小妮抬头看向裴烟，虔诚地问，“真的嘴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吗？” 她家里穷，长到这么大嘴里还没有尝过甜味。 裴烟想到糖在这个时代的珍贵，再看蔡小妮单纯可怜的模样，她的喉头堵得发酸，为了掩饰，裴烟干咳了一声清嗓子，随后才说，“嗯，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吃甜的呢。” 蔡小妮觉得裴烟说得有道理，她想拿一块尝尝味道，手都要摸到糕点了又猛地缩了回来，她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裴烟，“裴姑娘，这很贵的吧，我还是不吃了。” “能换得好心情它再贵都是值得的。”裴烟拿了一块糕点递给蔡小妮，“都这个点了，也该饿了，先吃吧，吃完咱们再慢慢说。” 第263章 人得往前走 第263章 人得往前走 蔡小妮这才敢吃，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本来死气沉沉的眼里透出了光亮，欣喜得像个得了玩具的小孩子。 蔡小妮吃完手里的糕点后随手拿手指抹了抹嘴巴，没敢再拿，她深呼了一口气说，“裴姑娘，我被糟践了。” 说出这两个字时她仿佛松了口气，裴烟看到她紧绷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软下去了。 “明明这事我是受害者，但族里却想把我沉塘，要不是我爹娘在族长家门口以死相逼，我现在已经是地府一个孤零零的野鬼了。所以看到知府大人颁布的新法令，我这心里总觉得……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要是他早来川西府当官就好了。” 裴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也能理解蔡小妮当时的无助和愤懑，这也是她当时大张旗鼓厚着脸皮把杨瀚林叫来的原因。 “小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是我提议的？” 蔡小妮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立马开口，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提上来就来了县里，跑到府衙正好碰到知府大人出来办事，她二话没说哐哐哐地对着知府大人磕了几个头，后来才知道这事是裴姑娘提议的。 蔡小妮忐忑地看向裴烟，低声说，“是我求了杨大人他才告诉我的。” 裴烟倒没有怪她，也没有剖析她过去的伤疤，人还是现实些比较好，她问，“小妮，你现在呢？” “爹娘前两年去世了，哥哥嫂子人比较好，他们也没有把我赶出去，我现在待在家里帮着嫂子带孩子。” 裴烟点点头，她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也就没敢对这番话发表任何的评价，她又问，“你现在还做刺绣吗？” “做的做的。”蔡小妮快速点头，虽说哥嫂人好，但爹娘不在了，她要是不赚钱补贴家用总不能吃白饭，这样日子过不长久的。 “你明日要是有时间的话带着你的绣品去食客居找严桢，要是能过他那关你就在他那儿领绣品做，这样的话每个月的收入比较固定。” 蔡小妮知道这个，他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没少提起，可谁都不敢上门去问问。 她今天只是憋了一股子气才来县里的，可没想到会有如此的收获，蔡小妮搓了搓手感动到无以复加，她又想下跪道谢，裴烟赶紧拉住了她。 “我这里不讲究这些。有些事也许永远过不去，但人得往前走。这人啊，只要有稳定的收入，能保证一定的生活水准了，这万事就看得开了，运气也会变得越来越好，你会感觉生活到处都是阳光。跟我们签订契约的绣娘收入挺稳定的，明天好好把握机会。” 蔡小妮呆呆地看着裴烟，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手里有钱了真的可以变得快乐吗？” “钱能解决世上近九成的问题。” 裴烟摸爬滚打多年，对这个道理深有体会，她起身把剩下的糕点都打包好递给蔡小妮，“回去好好生活，要是有其他的事可以再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 “谢谢你，裴姑娘。”蔡小妮弯腰九十度鞠躬道谢，但裴烟递过来的糕点她没收。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那股子拧巴又透露着苦难的神情消失不见了，“裴姑娘，这个我已经尝过了，真的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连吃再拿就太讨人厌了，等我以后赚钱了我会自己来买的。” 裴烟笑笑，她还挺欣赏蔡小妮的性情，也没有硬塞给她。 第264章 停车场 第264章 “停车场” 蔡小妮走后，裴烟坐在雅间里没有出去，过了一会儿小川进来了，“姑娘，马叔要去村里拉货，可以顺路带蔡小妮一段。” “好。”裴烟问小川，“杨知府在地方上新颁布的律法接受度如何？” “接受度？” 小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觉怪新鲜的，不过他也挺诧异，这有啥接受不接受的，官府颁布了律法，这老百姓自然得遵守。 “我这几天也跟着小花去个别村里转过，大家聚在村口闲话时都在谈这条新法令，还有来火锅店的客人也没少提，有人觉得杨大人做得好，有人觉得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任何事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更何况这条法令还威胁了某部分人固有的权利，他们觉得被侵犯了，反对很正常。 “乔枯和花怜呢？” “她俩在厨房里试吃新品。” 酥糖又发明了一种新的糕点，正拉着店里的人当小白鼠，不过她手艺好，又很少踩雷，大家还都挺乐意的。 “叫一下人，让她们跟我去趟烧烤店。” “好。” 裴烟他们到烧烤店时新招的店小二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她们前来，都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站成两排，“姑娘，您来了。” “都不用这么拘束，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裴烟在前面的店里转了一圈，装修得挺好的，跟她给的图纸很贴合。 裴烟从前面转到后院，水井里的脏东西也清理掉了，现在可以正常使用。 然后她们转到了密道那里，它还没有被封上，这密道挖得挺高的，裴烟伸胳膊够了一下……没够到。 密道挖得不长，她们走了一刻钟就到头了，但是很宽阔。 裴烟出来后问身旁的乔枯和花怜，“你们觉得我们把这条密道利用一下如何？” 乔枯和花怜都看了过来，一脸疑惑地问，“如何利用？” “乔枯去找几个人把这密道往两边扩扩，然后我去找满叔商量一下这地儿该如何装修，到时候搞个特色店，还有花怜记得给小花讲，去掉成本后这里赚得钱全部划到资善堂的账上。” “我们知道了，姑娘。” 裴烟再次回到上阳村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村口竟然修建了停马车的地方，还有专门看守的人。 裴烟看他们整得还挺正规的，外面来的马车要是超过了一定的时限还得交钱，这不就是早期的停车场。 裴烟她们的马车也只能停在这里，守车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妞妞，这村长吩咐的，叔也没办法，还得辛苦你们走进去了。” “没事儿。” 乔枯和花怜也连连称赞，“姑娘，这上阳村都快要比县里还要好了。” “可不是。”裴烟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脸都要笑僵了，走到齐满家门口她呼了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齐满家的小儿子，还没有彻底入冬，他已经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即使这样，他的脸色也很苍白，走了这么几步已经开始喘了。 第265章 透过她看别人 第265章 透过她看别人 齐文昊跟裴烟差不多大，但他极少出门，裴烟还是上一次来齐家时见过他一次。 他咳了一声，单手扶着门打招呼，“妞妞，你来了。” “文昊，满叔在家吗？” “我爹娘出门了，看天色他们也快要回来了，你要是不忙的话先来家里坐坐？” “行。”裴烟她们跟着齐文昊进门，“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嗯，爹娘他们去给大哥提亲了，奶奶也跟着去了。” 进屋后他忙着要倒水拿吃的，裴烟赶紧拦下，“你不用忙活了，我们吃过饭来的。” 裴烟没等多长时间齐满一家子就回来了，齐文越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他长得很舒服，像是夏天无风时荷塘里晒温了的清水，暖暖的，不起一丝的涟漪。 “文越哥。”裴烟打招呼，相比起齐文昊，她跟齐文越比较熟。 他遗传了齐满，做木工的手艺很好，以前给原主送过不少他自己做的好东西。 “妞妞。” 齐文越的笑容温柔又清浅，但裴烟总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妞妞这时候过来有啥事吗？”齐满问，毕竟在他眼里，裴烟可是了不起的大忙人。 “满叔，那个烧烤店后面有条地道，我想把它利用起来，你看出烟口、通风口这些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地道？”齐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但他曾在山上打猎时也在洞坑里住过，道理应该都差不多，不过没有见过现场他也不敢保证，“妞妞啊，这个叔得去看看才知道咋弄。” “那行，我明早走，然后带你去看看现场。”裴烟还有别的事，也没有久留，她说，“叔婶，那我就先回家了。” “妞妞。”齐文越叫住了裴烟。 裴烟看过去，“文越哥，你还有事吗？” “我可以去看看吗？” 齐满突然间也才反应过来，他拍了一下大腿懊恼地说，“妞妞，你看我这记性，文越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他又识字，最近还在看那个什么专门教人做木活的书，只要你不嫌弃他的这腿，你就让他去。” 裴烟见过齐文越给原主送的木雕，手艺惊为天人，不过他腿不方便，他们没提，裴烟也没敢先问，这不正好，她笑着开口，“只要文越哥愿意来，我是一百个乐意。” 齐文越被裴烟的笑容晃了一下，他有些失神，思绪越发跑远，齐满看他没说话，在齐文越的背上拍了一把，“干啥发愣，妞妞跟你说话呢。” 齐文越依旧浅浅地笑着，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自己，他看向裴烟，声音温润，像是上好的玉石，“多谢妞妞。”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裴烟明天走的时候带上他们，她今晚要住在村里，她爹娘终究是在府城住不惯，这不还是回村了。 本该前几天就回村看他们的，但出了那事一直拖到现在，裴烟边走边在心里打腹稿，想着要怎么说才不会让爹娘担心。 第266章 越发关心 第266章 越发关心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裴烟还是忙到很晚才睡，她刚躺下，就听到大门打开了，不过有爹娘在家，她没动。 过了一会儿，院里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隔得太远裴烟听不清，不过没几句就安静下来了。 很快她的房门被敲响了，是苏颂，他在外面问，“妞妞，你睡了吗？” “睡下了。” 裴烟说完门外就没动静了，她辗转翻了几个身还是爬起来套了件衣服去开门。 苏颂果然站在外面没走，裴烟问，“哥哥，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许久没见爹娘了，回来看看他们。”苏颂问，“安神汤喝了吗？” 裴烟摇了摇头，“没有。” 今天走得太着急，乔枯和花怜就把这回事给忘了，她自己也没记住。 主要是药没那么好喝，裴烟自己也觉得她现在已经不用再喝这个了。 安神汤没喝，那安神香肯定也没带，苏颂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发，“我屋里有安神香，我去拿来给你点上。” 裴烟觉得没有必要，但苏颂已经走了，她紧了紧外面的衣服，站在门口等着。 苏颂拿来后帮着裴烟点上，不过他没有立马走，坐在椅子上问，“爹跟我说你去满叔家了？” “嗯，文越哥明天跟我去县里，看看那密道能不能搞一下用起来。”裴烟说着话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强撑着说，“他的手艺很好，不过我以前怕他在外面觉得不自在，就没敢问，没想到今天他主动提出来了。” “明天可以派个你信任的人陪着文越去看地道的情况吗？” 裴烟诧异地抬眸，刚打了一半的哈欠缩了回去，她问，“哥哥，你有事要我做？” “嗯，有件事很重要，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其实苏颂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但白婶以前给文越打听过裴烟，他自己也没少献殷勤，虽说没有什么结果，但两人多接触的话难免会有闲话。 如果是以前，只要裴烟愿意，苏颂是没什么意见的，但现在，他觉得不行，至少目前见到的这些男子都不行。 “行。” 谁带齐文越去都一样，也不一定非得和她一块儿。 说完这事，苏颂看裴烟实在是困极了，他也没有久留，道了声晚安就出去了。 但苏颂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敲响了小屋的门，乔枯和花怜本就睡得不熟，大门响时她俩就醒了，听到敲门声两人几乎是从炕上弹跳起来的。 苏颂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乔枯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地说，“前主子。” 花怜抱拳行礼，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左先生给裴烟开的药你们要随身带着，要是你们照顾不好她，我可以换别人来。” 乔枯和花怜额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她俩自小学得就是杀人，确实不太会照顾人。 可要是没有经历过甜就算了，但在裴烟身边待了这么久，她们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再让她俩回去过以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想想就可怕。 她俩赶紧跪下，寂静的夜里也不敢大声，压着音调道，“前主子放心，我们拿性命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苏颂只是敲打，也没打算真的把她们怎么样，她们现在是裴烟的人，他也动不了。 第267章 叫上陈瓷 第267章 叫上陈瓷 第二天早上裴烟是跟苏颂一起走的，乔枯留下来带着齐文越去县里，火锅店的事她参与的比较多，比花怜熟。 花怜满心忐忑地坐在马车外面，旁边叶三拉了拉缰绳，侧头看了她一眼，“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你闭嘴吧。”花怜翻了个白眼，呛了叶三一句。 她现在正烦着，叶三瞎打岔只会让她想打人。 花怜决定了，下次她也要多出去跑业务，这样等再遇到这种直让人冒冷汗的场合她也可以躲得远远的。 裴烟昨晚睡得很沉，她完全不知道乔枯和花怜经历了什么，她正在看小花交上来的策划案。 小花最近新招了一个员工，是虞山书院的学子，资质很不错，所以她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份策划案就是他做的。 裴烟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看，另一只手里的毛笔在砚台里转圈圈，苏颂偏头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一下，继续看手中的信。 窗外细碎的阳光照进来，在裴烟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纸上被照到的那部分策划案仿佛带上了阳光的味道，画面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可惜马车很快就停下了，裴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偏头看向苏颂，眼神带着询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叫陈瓷。” 裴烟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时候找陈瓷干嘛？ “陈凌找到了。” 苏颂的一句话就让裴烟默住了，看苏颂这模样陈凌干的事绝对超出了她的想象。 果然，苏颂接着开口了，“当时遇到陈凌时是在杏花巷那户院子的密道里，而且看着他参与的事也不少，后来我们又查到了许多，陈家村被屠的事也跟他有关，或者说他是主谋。” 裴烟：“……”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见过狠的，可陈凌这样的着实少见。 “陈家村的人对他不好吗？” 苏颂摇了摇头，“陈家村被屠，这个无从知晓。” “所以你才想着问问陈瓷？” “不是。”苏颂看着裴烟说，“陈凌干的事陈瓷必须得知晓。” 要是以前，苏颂可能就暗地里把陈凌处理了，可现在陈瓷在裴烟这里做工，他们又是亲姐弟，要不让陈瓷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留着她迟早是个隐患。 裴烟立马明白了苏颂的意思，感激苏颂想的周到的同时又不免唏嘘，这事闹的……可真是。 裴烟让花怜去叫陈瓷出来，她很快就跑过来了，急切地凑到裴烟跟前问，“姑娘，是不是有我弟弟的消息了？” “嗯。”裴烟点点头，“先上马车，我们带你去找他。” “好好。”陈瓷忙不迭地点头，撩起裙摆跳上马车，看到苏颂愣了一下，低眉垂眼地对着他施礼，“苏公子。” 苏颂点头受礼，等陈瓷坐下后他才问，“陈家村的人对你们家如何？” 陈瓷诧异地看向苏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扭头看向裴烟，裴烟对着她点头，陈瓷这才说，“以前爹爹在外跑镖，有时候一年半载不会回来，村里人都说我爹死在外面了，村里小孩老欺负我跟弟弟。后来我爹回来后他们的态度倒是好了，不过这是因为我爹能打猎，他们能用很少的铜板买到比县里还要多的肉。可大人的态度好了，小孩子欺负我们两姐弟惯了，还跟原来一样，小凌宁愿上山猫着都不乐意回家。” 第268章 陈凌杀了陈爹 第268章 陈凌杀了陈爹 裴烟脑海里冒出很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家村的人当时欺负陈家姐弟时有没有想过他们终有一日会被以百倍残忍的手段报复，也许没有想过，这就是底层大多数人的现状，恨人有笑人无，情绪上来再踩可怜人两脚。 马车里一阵沉默，这种无声的压抑一直持续到马车停下。 下车后，裴烟看了苏颂一眼，他点点头，裴烟才对陈瓷说，“陈瓷，事情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瓷迷惑地看着裴烟，她弟弟不是找到了吗？她要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陈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她执意地不想相信，看着裴烟时眼里满是迷茫不解。 “陈凌就在里面，先进去吧，他会告诉你的。” 陈瓷看到陈凌的那一刻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她已经很少哭过了，可现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水龙头似的，擦都擦不干净。 看到陈瓷，陈凌也是一愣，这大半年来陈瓷吃得很好，脸上养出了很多肉，跟以前那个瘦小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顾就算是这样，陈凌还是凶狠地瞪着后面跟进来的苏颂，哑着嗓音问，“你把我姐怎么了？” 陈瓷也看了苏颂一眼，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陈凌，她颤抖着手摸上陈凌的肩膀，他疼得咧了咧嘴，陈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可陈瓷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苏颂和裴烟不会平白无故地做这些，她颤抖着嗓音问，“小凌，这是怎么回事？” 陈凌咧着嘴对着陈瓷笑了笑，“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瓷哭着摇头，“我能有啥事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姐姐？” 陈凌眸光闪了闪，看了苏颂一眼，苏颂没有动静，但眼神交流的瞬间两人的协议达成。 陈凌呲着白牙，安慰似的对着陈瓷笑笑，“姐，陈家村的事是我做的。” 陈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陈凌在说什么，这几个字分开来她都听得懂，怎么放在一起就这么让人难以理解了。 陈凌还在笑，可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他摸上陈瓷的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让她动弹，随后他定定地盯着陈瓷，仿佛要盯到她的心里去，“姐，陈家村的人都是我派人杀的，我给我们报仇了，你开心吗？” 这一刻陈瓷被吓傻了，她浑身僵硬，嘴唇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陈凌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都没有察觉到。 半晌她才目光涣散地看向陈凌，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长得像他弟弟的人。 “姐。”陈凌咧了咧嘴，继续往陈瓷的心上扎刀子，“我忘了给你说了，爹也是我杀的。哦，他不是我爹，那个老头也是我杀的。” “为什么？”陈瓷喃喃自语，这一刻，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嘶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凌仿佛在回忆，脸上神情莫变，“谁叫他胳膊肘往外拐，像只哈巴狗一样讨好欺负我们的坏人。” 第269章 陈爹对他做了什么 第269章 陈爹对他做了什么 陈瓷陌生地看着陈凌，不敢置信地问，“小凌，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凌觉得他丝毫没错，是陈瓷不懂得变通，他不解地看向陈瓷，“姐，既然那老头对我们不仁，那我何苦还要留着他的性命。” 陈瓷突然抓着陈凌的胳膊红着眼眶问，“爹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陈凌脸上闪过压制不住的恨意和疯狂，但面对陈瓷，他还是摇头，“姐，你以后要好好活着，以后找个能照顾你的人，不要活得像娘一样。” 说到陈母，陈瓷又想哭了，陈凌安慰地伸手抱住陈瓷，嘱托道，“姐，好好活着，就当没我这个弟弟。” 陈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陈凌就松开了她，他看向苏颂，“苏公子，能否单独说几句？” 苏颂盯着陈凌看了半晌才点头，然后他偏头看向裴烟，“妞妞，你先在外面等我。” 裴烟点头，带着快要哭到昏厥的陈瓷出去，她俩刚踏出房门，苏颂跟在她们身后正要关门，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头骨跟墙壁相碰撞的声音。 他们三个快速地回头，陈凌满脸血污，软着身子慢慢地倒在地上，像是慢动作回放似的。 “小凌。”陈瓷双腿发软，要不是裴烟扶着，她都走不了。 她趴在陈凌身上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呼吸，陈凌虚弱地笑了笑，费劲全身的力气吐出几个字，“姐，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他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陈瓷目光呆滞地盯着陈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陈瓷哭得眼眶红肿，可怜得像是溺水的猫咪，但苏颂不为所动，要不是碍于她在资善堂工作，他都不会多此一举。 “陈瓷。”苏颂叫了一声，陈瓷转过来眼神空洞地看着苏颂，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陈凌伙同大金，私挖密道，种植涂丸草，拐卖大周孩童，桩桩件件都是五马分尸的死罪，现如今他还能留个全尸，你应该庆幸他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陈瓷混沌的大脑总算是清明了一瞬，可人都死了，五马分尸还是死无全尸都无所谓了，她不关心，但有一件事卡在她心里下不来也上不去，所以她必须得弄清楚了，要不然她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陈瓷问苏颂，“苏公子，我爹到底对小凌做了什么？” 这事苏颂知道，所以他没有把陈凌交给杨瀚林，可陈凌不想告诉陈瓷，苏颂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瓷措不及防地跪在地上，哭着说，“苏公子，求求你告诉我吧，要不然我这辈子都过不安稳的。” 苏颂看了裴烟一眼，这事要怎么说，主要是他不知道陈瓷懂不懂这些，要是她不懂，那…… “叶三。”苏颂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叶三很快就进来了。 “带着陈瓷去看看陈爹对陈凌做了什么。” 叶三神色古怪，很诧异苏颂的这个吩咐，不过他是个好属下，听令行事就对了。 “陈姑娘，跟我走吧。” 陈瓷没动弹，她爬过去抱着陈凌的尸体哭。 叶三有些烦躁，陈凌是很不幸，但世上比他不幸的人多如牛毛，他拉了多少人给他陪葬，让他说，陈凌做的事就是鞭尸都不为过。 第270章 狼子野心 第270章 狼子野心 陈瓷哭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裴烟，“姑娘，能不能，能不能允许我帮小凌收尸？” 裴烟看了苏颂一眼，苏颂都让步到这个份上了，肯定不会在陈凌的尸体上计较。 她点点头，“可以，我找人来帮着你处理。” “谢谢姑娘，谢谢。”陈瓷抹着眼泪道谢。 但她也没有落下苏颂，她明白这事是苏颂默许后姑娘才点头的，陈瓷转身看向苏颂，“陈瓷谢谢苏公子，谢谢。” 看着陈瓷磨蹭的模样，叶三烦躁地挠了挠头，他出去又叫了一个人进来，他们两个合力把陈凌抬了出去，陈瓷小心翼翼地看了苏颂一眼，见他没有阻止，她赶紧快步跑出去。 屋内就剩下苏颂和裴烟两人了，裴烟踱步到苏颂身边问，“陈爹不会真的对陈凌做了那事吧？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苏颂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然后他表情奇怪地看着裴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接上话。 裴烟伸手摸了摸太阳穴，迟钝地反应过来她这话问得有些……有些不像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可以问出来的。 不过裴烟做的事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得到的，苏颂看她时带着滤镜，至于这么尴尬的话题他也只震惊了一瞬间就麻木了。 苏颂点点头，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这已经是他跟裴烟交流这种话题时能够接受的最大尺度了。 看苏颂这样，裴烟倒有些尴尬了，她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哥哥，我上次给你说过七婆的那个下属好像不对劲，你们找到她人了吗？” “她逃到大金去了。” 那天他追着七婆和裴烟来到平山村，忽略了那个女子，对方也早有准备，等他们回过神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几天后才查到她正在大金耶律米尔的府上。 “这事是跟大金人有关吗？那南地那边难道也是大金人搞的鬼？” “逃走的女子跟耶律米尔有关，可能西北的事他也有参与。” 裴烟想到之前苏颂跟他说过耶律米尔的母妃是海安国人，“哥哥，耶律米尔会不会跟已逝老王妃那边的亲人联系，然后搅混了南地这池水，等南地的战场牵绊住大周大部分的兵力后，大金就可以趁虚而入，以极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听起来很扯，但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乎人的意料，苏颂点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两个人边往外走边说。 “不过这事耶律安不知情，而耶律米尔是个闲散王爷，他也一向不过问政事，渔翁之利也轮不到他来收。” 苏颂说着看了裴烟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耶律米尔还真的想要坐山观虎斗，随即坐收渔翁之利呢？ “还真是狼子野心。”裴烟不由得感慨，“你说做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有权有势有时间，想要干嘛就干嘛，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日子。干嘛非要为了那个位置卷进权利的漩涡里，顺便再赔上一堆无辜的人的性命。”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当能解决温饱后就想要受人尊敬，然后很多人尊着敬着还不够，他还想要全天下的人尊着敬着他。” 每年的贪官污吏不知道有几何，这样的例子苏颂见得太多了。 人嘛，有时候挺贱的。 第271章 惠元帝怒 第271章 惠元帝怒 两人回去后苏颂立马给白薇传信，之前他们以为耶律米尔的深情是假装的，背地里搞其他的小九九，然后估偏了他和那个女子的关系，可按裴烟的思路走，要是那个女子是耶律米尔外家那边的人就不一样了。 苏颂刚让人把信送出去叶书就进来了，“主子，杨瀚林来了。” 苏颂起身，把拿下来的书都放到书架上，边往门口走边问叶书，“付铁寒那里跟得怎么样了？” “他没有任何的异常，仿佛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继续跟着。” “是，主子。” 杨瀚林在前厅等着，看到苏颂进来他站了起来，没有任何的称呼直接叙事，“平山村只要涉事的村民都被处理了，上阳村的李二虎也根据相关律法判了刑，至于闫子立，还得等朝廷的旨意。” “周将军那边我会继续跟进，东吉府的知府位置空出来，苏相肯定会塞自己的门生进来，你要做好准备。” 两个人像是没有感情的谈话机器，互相告知对方自己的讯息，然后布好之后的局后杨瀚林没有多余的废话就离开了。 叶书送杨瀚林出去，到大门口他才忍不住说，“知府大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济安县的县令。” 杨瀚林看着前方缓缓道，“知道的人知道我不是就够了。” 叶书：“……” 说得好。 日子一天天得过着，苏颂和裴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他们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苏颂送到南地的信也到了，叶锦已经看完了，他单膝屈起坐在山坡上，双眼放空地眺望着远方，山坡下是正在训练的士兵。 天气雾蒙蒙的，云层摞在一起低垂在天际边，像是不小心就要掉下来。 叶锦把信贴身放好，随即起身拿起旗子对着山下摆动，士兵们看到后立马站整齐，等着叶锦的指令。 叶锦用内力加持喊了一声，“收队，吃饭。”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雨水措不及防地往下落，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营帐离训练场挺远的，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叶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往西北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回身大步往山下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过多久，杨瀚林的奏章也出现在了惠元帝的御案上，御书房还有苏相等人。 惠元帝看完后勃然大怒，气得两撇胡子抖了又抖，胸膛上下起伏，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了，大太监元宝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你让朕如何息怒！” 惠元帝一把推开元福，气得两眼翻白，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在拉风箱。 苏相带头跪下，“皇上息怒。”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地跪在苏相身后，齐刷刷得没有感情地喊，“皇上息怒。” “苏相。” “臣在。”苏相拱手看向惠元帝，端得是恭恭敬敬。 “你说朕该如何处理闫子立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 “臣愚钝，谨遵皇上旨意。”苏相自然不会在这事上出头，不管如何处理闫子立，都对他没有好处。 第272章 这就是大周的领头队伍 第272章 这就是大周的领头队伍 惠元帝仰靠在龙椅上，深呼吸喘匀了气才开口，“元宝，替朕拟旨。闫子立勾结贼子坏我国土，妄为人臣，令杨瀚林择日处置。” 元宝赶紧上前，弓腰应道，“奴才遵旨。” 下面跪着的吉恩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苏相，皇上这就是要诛九族了，可按照大周律法，他也算在闫子立的九族之内，这是要把他也给杀了啊。 吉恩候有些跪不住了，可见苏相没动静，就算他心里急得抓痒也不敢先冒头。 元宝拟好旨后，惠元帝挥了挥手就让底下的大臣出去了。 出来后，吉恩候迫不及待地问苏相，“大哥，闫子立犯事会不会牵连到我家？” “不会。”苏相正经严肃地说，“皇上是个清正廉明的君主，他不会误杀朝廷的肱骨之臣。” 听苏相这样说，吉恩候就放心了，就算律法规定了又怎么样，候府只是闫子立岳母的娘家，要是个破落候府自然会遭殃，可他是苏相的妻弟，不管是为了妹妹还是看在唐诺时这个外甥的面子上，苏相都不会不管他们一家。 他们刚走到宫门口就被叫住了，元宝亲自来传唤，“咱家给诸位大人请安，皇上急招，还得辛苦诸位大人跟咱家再跑一趟。”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吉恩候就急匆匆地问，“这才出来怎么就又急招，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苏相干咳一声，吉恩候这才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于鲁莽，他想要弥补，但又不知道如何挽救。 幸亏元宝公公极有眼色，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说，“侯爷问的是，是咱家没有说清楚。南地的韩厚廉将军上书，皇上请诸位大人一起去商议。” 元宝说了很多，但有用的话一句都没有，这些在御前行走的宫女太监们可算是把废话文学掌握得炉火纯青，纵使觉得他们在应付你，但也挑不出一句错来。 苏相率先，其他人呼啦啦地跟着。 韩厚廉突然上书是为什么，南地的这场战争拖得太久了，这又是出了什么变故，这些可都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每个人心里都各有想法，不过都老成精了，面上让人看不出分毫。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真正的细作查出来了，竟然是全家的那个儿子，全家这次还真的没有被冤枉。 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闫子立拖累了全家，还是全家把闫子立拉下水了，不过全闫两家是死是活都跟他们大多数人没有关系，许多人更看中的还是周权。 他虽然被收监了，但事情一日未查清，他就一直占着这个将军的位置，其他人想往军营里塞自己的人都不得法。 现在事情调查清楚了，就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安排周权将军了。 下面站着五个人，差不多有四千零一个心眼子，所有人的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盘算着要怎么在这桩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丝毫没有人关心南地这场仗死伤几何。 或许有人担忧过，但被权利的漩涡裹挟着天天算计，就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信仰。 第273章 周权的最终结果 第273章 周权的最终结果 惠元帝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脑袋也不灵光了，处理这些繁杂的政事让他觉得格外疲惫，要是以往他已经宿在温柔乡里了，但周权给他的印象还挺深的，主动请缨去镇守西北这片荒芜之地，是个有本事的忠臣，贸然处置会寒了臣子的心。 惠元帝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保住周权，又能解了他的心结。 他说，“周权镇守西北多年，劳苦功高，此次南地一行又劳心遭罪，现特封周权为硅玉将军，赐京郊良田百亩，黄金百两，绸缎十匹，封周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惠元帝说完后看了一眼下面的大臣，见众人都毕恭毕敬地听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全家那宅子等户部收回后重新修葺一下，让钦天殿挑一个吉日就让周权一家人搬进去。” 看起来是无上的荣宠，但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囚禁，皇上终归是不相信周权，也是，任谁被敌方掳走再送回来，皇上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仁慈一些也就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但这辈子都要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定子孙辈未来的发展都会受到特意的关照。 底下人心思各异，惠元帝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桩大事，他伸手，元宝立马上前扶着他离开，下首的臣子们跪地相送。 圣旨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了西北，中途跑死了好几匹马，等杨瀚林接到圣旨时他正在组织人帮村民修葺房屋。 当时苏颂给他反应了裴烟的提议后，杨瀚林觉得非常可行，他也真心想为百姓做些实事，所以这事他几乎亲力亲为。 这也就导致底下人办事非常利索，积极性也很高，花的银子……嗯，也不少。 府衙这几次抄家也弄了不少银子，但花银子的地方就像是筛子一样，能挪到这项工程上的银子也就寥寥无几了。 杨瀚林看着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数据直皱眉，整个川西府都修葺一遍确实是个大工程，这才几个县银子就告罄了。 要是之前在别的地方任职，杨瀚林肯定会上书向朝廷要银子，可朝廷对西北的态度他一清二楚，这条路走不通。 裴烟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但她上一次捐的够多了，其他的商人……不提也罢。 杨瀚林起身，身边的小厮立马上前，“大人，要备马车吗？” “不用，我去趟火锅店。” 外面很冷，刚打开门一阵风刮得杨瀚林往后退了一步，眼里进了沙子，他扶着门框眯了眯眼，眨了眨还是没有出来。 小厮关切地上前询问，“大人，眼睛里进东西了吗？要不让小的帮您瞧瞧？” “无事。”杨瀚林仰着头猛地眨眼，一下又一下，可这颗沙子极为顽固，他始终没有眨出来，实在没办法了他开始拿手揉，眼眶揉到发红才感觉沙子出来了。 小厮看着都有些心疼，可杨瀚林的心情却奇妙地变好了，他吩咐道，“去备马车。” 小厮：“？？” 第274章 卖可怜 第274章 卖可怜 肖江觉得自家大人这个模样不像是去火锅店找裴姑娘的，他长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大人，咱们要去哪里？” “先去金竹巷。” 肖江庆幸自己多长了张嘴。 马车在金竹巷子口停下，杨瀚林下了马车，“肖江，你先去找裴姑娘，看她晚饭后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是，大人。”肖江都习惯了，大人来这里从来不让他们跟着。 杨瀚林在巷子口拐了个弯就朝着如眉住的院子去了，他到时依旧大门紧闭，杨瀚林都已经习惯了，脸上连失望的表情都没有，他如常地伸手敲门。 满月匆匆跑来开门，看到杨瀚林她也见怪不怪了，这位几乎一天来一趟，也就是这段时间比较忙，来的日子少了。 她没好气地说，“知府大人，姑娘还在休息，奴婢就不方便请你进去了。” 杨瀚林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也不早了，这个时间还在休息？ “你们家姑娘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满月真不想跟杨瀚林这个负心汉说话，可碍于他知府的身份又不敢把人拒之门外，心里可真是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在这方面杨瀚林是个嘴笨的，他每次来后如眉如果不想见他，他就是把脚下的路站穿了她也不会见他的，他拿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杨瀚林落寞地转身，想着等今晚处理完事了再来，只希望眼睛上的红肿不要这么容易就消下去了，这可是他博可怜的利器。 “站住。” 杨瀚林惊喜地转身，“如眉。” 可当他看到裴烟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们两个为什么在一起，她们有认识的理由吗？ “杨大人。” 裴烟跟杨瀚林打招呼，因为在私底下，大家又都是老熟人了，她也没有行礼。 杨瀚林此时压根顾不上裴烟，或者是他刚才疑惑了一瞬后就满心满眼都是如眉了。 如眉对着裴烟时笑得眼尾弯弯，但是对着杨瀚林时又是冷艳高贵的青楼老板娘。 她扬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杨瀚林，“你又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杨瀚林笑得有些憨，他明明是清俊儒雅的书生长相，可对着心上人时却虔诚的仿佛变了一个模样，他有些局促地问，“我听满月说你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 如眉没回这个问题，他扬着下巴指了指杨瀚林，很随意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可不像我听说的大名鼎鼎的知府大人啊。” 杨瀚林伸手摸了摸眼眶，红肿的眼睛显得他更加可怜了，他解释道，“最近诸事繁忙，这几天才没有腾出空来看你。” 如眉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来我还清净，堂堂知府，底下那么多的人不用，把自己搞成如此模样，你可真是出息了。” 听着如眉变相的关心，杨瀚林笑得有些傻，裴烟觉得此时的杨瀚林像是地主家的大傻子， 然后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像个闪闪发光的灯泡，裴烟准备先告辞了，“如眉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跟我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到时候给你答复。” “行啊。” 第275章 政事排在她前面 第275章 政事排在她前面 “哎裴姑娘，你先等等。”杨瀚林突然间叫住了裴烟，“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裴烟转身看了一眼杨瀚林，又偏头看了一眼如眉，她在笑，但是笑得很嘲讽。 她红唇轻启，淡淡地说，“裴烟，我先去补觉了，咱们后面再约。” 如眉说完后不管裴烟和杨瀚林如何想，转身就走，杨瀚林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裴烟觉得今天过得有些荒谬，先是如眉约她聊事，再是遇到她和杨瀚林掰扯，最后他俩又闹掰了，好像还是因为她？ “杨大人。”裴烟看着杨瀚林欲言又止。 “裴姑娘，正好遇到我就跟你先说了。” 裴烟还不知道杨瀚林抛下如眉要跟她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情侣之间的事她也插不上手，裴烟无奈点头，“杨大人，你说。” “现在府衙能挪到修葺房屋上的银子不多了，西北又是这个模样，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再筹集一些银子？” 原来是这事，裴烟最近也在琢磨，如眉今天找她过来也是为了这个，她说，“杨大人，你要不办一个赏花宴，邀请府城有头有脸的家族，然后募捐。” “募捐？”杨瀚林对这个词格外得陌生。 “对。” 差不多就是需要杨瀚林以权压人，“到时候大人你可能得以身作则，先捐部分银子，最好捐的多一些，这样别人才会有发挥的空间。” 裴烟这样一说，杨瀚林就彻底地明白了，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打劫”。 可现在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找个由头从这些人兜里掏银子。 “这事我会安排的，不过届时还希望裴姑娘能前来助杨某一臂之力。” “这是一定的，杨大人你放心。”随即裴烟指了指巷子口，“那大人，你先忙，我就回去了。” “好。”杨瀚林“矜持”地点点头，可等他转身后脸就垮下来了。 他都不知道如眉怎么又生气了，明明刚刚还挺好的，他挠挠眼眶，大步上前，利落地伸手敲门。 这次他敲了半晌都没有人来开门，杨瀚林侧耳倾听，明明院里还有说话声，但里面的人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现在杨瀚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想着这次宴会要以什么由头来办。 如眉坐在镜子前描眉，满月进来后她问，“杨瀚林呢？走了吗？” “姑娘，还没有。”满月一直盯着杨瀚林，“他现在正坐在门口数地上的蚂蚁。” 杨瀚林明明在地上勾勒自己的思路，但是放在满月眼里就是在数地上的蚂蚁。 “呆子。” 如眉低声骂了一句，起身穿上外面的披风，“走吧，我们出去去瞧瞧。” 满月真是又急又无奈，杨瀚林就是个负心汉，可姑娘显然被他吃牢了，人家一卖惨她就眼巴巴地跑上去了，甚至还想动用私房银子贴补他给百姓修建房屋。 杨瀚林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看到如眉的刹那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没有起身，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如眉，“你肯见我了。” 第276章 孩子们救出来了 第276章 孩子们救出来了 裴烟回去时苏颂刚好来找她，他现在已经对这里轻车熟路了，很自在地坐着喝茶。 看到裴烟进来，苏颂对着她招招手。 裴烟：“……” 莫名有种被当做小狗狗的错觉。 “妞妞，朝廷的旨意到了，闫子立被判诛九族，朝廷会派钦差大人来西北监刑，还有朝廷允许周将军在京城荣养晚年。” 这就是变相的监管了，周将军戎马一生，最后落的如此境地，可真是让边关将士心寒。 “那西北军是要换主将吗？” “对。” “叶锦有希望吗？” “没有。” “是没有把握还是没有丝毫的希望？” “叶锦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苏颂说，“西北军的位置比较尴尬，朝廷不会派一个他不放心的人做主将，最有可能的就是从朝中将门子弟中挑选。” “唐诺时？” 大周的将门之后裴烟就知道两个，一个是韩厚廉，另一个就是唐诺时了，韩厚廉现在掌管着朝廷的数十万兵马在南地作战，那还剩下的就是唐诺时了。 “苏相不会让唐诺时来西北的。”看裴烟疑惑，苏颂给她解释，“唐诺时算是唐家和苏家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一个，苏相很看好他，所以苏相不会让他轻易到一个没有发展前途的地方任职。” 裴烟点头，表示理解了，“南地的这场战争拖得也太长了，眼看着两年时间就要过去了。” 说到两年，裴烟突然有些恍惚，她来到这里都快要两年了，怎么像是一刹那，现在她还觉得她娘喂她喝药的那个画面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 看裴烟愣神，苏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妞妞，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没有休息好？” “还好。”裴烟摇摇头，随后问，“哥哥，大金那边如何了？” “那边比较麻烦。”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人手也不多，行事终归不方便。 “不过那些被拐的孩子救出来了一部分。” 裴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一遍，“什么一部分？” “有些等我们的人赶到时已经被折磨死了。” “那剩下的呢？” “在送回来的路上。”苏颂说，“可这些孩子送回来后如何安排也是个大问题。” 因为到目前为止，官府没有接到一个人报官说家里孩子丢了的，他们就算想把孩子送到父母身边，可如何送呢？ 裴烟说，“可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孩子被洗脑到了什么程度，轻易送回去也是个隐形炸弹，。” 她拧眉，表情沉重，裴烟大学也不是学心理学的，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要是处理不好这群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哥哥，你身边有没有比较懂人心的大夫？” 裴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伟大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中医身上了。 “大夫？” 苏颂的表情让裴烟觉得自己说了多么荒谬的提议，可现代的心理学知识大多数也发源于医学，她说的也没错。 裴烟点头，“中医不是讲究望闻问切？术业有专攻，他们肯定比我俩要懂。” 第277章 带你出去玩 第277章 带你出去玩 苏颂觉得裴烟说得特别的有道理，之后他亲自去找了左先生。 听到苏颂的来意，左先生有些意外，他好奇地问，“公子，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看左先生很感兴趣，苏颂也没有瞒着他，“是裴烟。” “裴姑娘啊。”左先生捻着手中的花椒子笑了，眼中满是对晚辈的赏识，“古书上确实提过相关知识，我觉得可以一试。” 从左先生的院子里出来，苏颂去看了周承赫，他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练字，看到苏颂进来，他起身行礼，“先生。” “嗯。”苏颂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前几日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已经做完了。”周承赫转身把桌子上的一沓纸放在苏颂面前，“请先生检查。” 苏颂仔细地翻阅完，又把他觉得需要完善的地方给周承赫重新讲解了一遍，而后他问周承赫，“想要出去转转吗？” 周承赫这两年来除了每隔两个月去看看惠安王妃外，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 他以后要面对的可是腥风血雨，苏颂不想把他拘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养成绵软的性子。 周承赫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霎那的星星，但很快就垂下了眼皮，他摇摇头拒绝了，“先生，我还有一些功课要做。” 苏颂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纸，“我布置的功课你不是都做完了吗？” “我……”周承赫还小，还不会撒谎，嘴唇嗫嚅了一下也没憋出一个字，脸颊很快就涨红了。 苏颂叹了一口气，双手搭在周承赫的肩上，盯着他的眼睛说，“承赫，你不用愧疚，我们要学会劳逸结合，放松能让许多事情事半功倍。” 周承赫从小经历坎坷，身上的担子重，外人对他的期待极高，导致他对自己有近乎苛刻的要求。 苏颂布置的课业任务已经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承担的，可周承赫不仅能超额完成，每次还会自学其他的。 周承赫抿着唇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苏颂的邀约，可轮到苏颂犯难了，他该把周承赫带到哪里去放松。 为了出门，周承赫还专门换上了莹白给他做的新衣服，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得期待地看着苏颂，然后苏颂就把他带到了火锅店。 裴烟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又偏头看了苏颂一眼，不解地问，“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总是要放出去历练的。”苏颂说完后看向周承赫，向他介绍裴烟，“这是你姑姑。” 周承赫之前听莹白提起过裴烟，知道这是先生的妹妹，他对着裴烟行了一个大礼，裴烟拦都拦不住。 他们俩来的比较措不及防，裴烟都没有机会准备见面礼，可人家孩子姑姑都叫了，她总不能干巴巴地应一声然后什么都不表示。 裴烟从内袋里掏出荷包给周承赫，“姑姑也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有提前准备见面礼，等下次我给你补上。” “谢姑姑。”周承赫又弯腰行礼，一本正经的模样像个小大人。 第278章 户籍制度 第278章 户籍制度 裴烟让人给周承赫上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几乎目前有的种类都上了一碟，一张桌子都摆不下。 周承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就连在东宫时的年夜饭都没有这么丰盛。 他欢喜极了，眼里像是泛着光。 “承赫，挑自己喜欢的吃，我还让人准备了火锅，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谢谢姑姑。” 周承赫吃得很斯文，他也真的很听话，吃了三块就没有再动了。 看裴烟和苏颂在聊事情，他看到窗边的桌子上放着大周律法，这是裴烟最近几天翻出来温习的。 周承赫问了裴烟，得到她的同意后他才拿起来看。 裴烟压低声音，确保周承赫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哥哥，你这样把他带出来没问题吗？” “没事。”苏颂解释，“他年纪小，以往又不怎么出府，认识他的人极少。还有他跟先太子长得不像，在大众眼里他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往这方面想。” 裴烟想想也是这样，周承赫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那个院子里，藏着掖着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他总得见人。 “我问过左先生了，他说可以一试。” “真的？”裴烟很惊喜。 “嗯。”苏颂觉得裴烟对孩子们有着格外的宽容和爱护，他猜测裴烟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过得苦，所以有能力了才想着帮助更多的小孩子。 心疼她以前的无助，又觉得她做这些事的模样格外得伟大，很值得人敬重。 看苏颂没说话看着她，裴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苏颂摇摇头，收回刚才的思绪，他说，“我问过左先生了，他以前接触过这类古书，再加上他又在医术上格外得有天分，这些孩子们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那之后呢？”裴烟问，“你想过要怎么做吗？或者杨瀚林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这个知府要把这些孩子们送到哪里去？” “杨瀚林的意思是贴告示等着丢孩子的父母来认领。” 裴烟掀了掀眼皮，惊讶极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宣传吗？” “嗯。” 杨瀚林就是这个意思，每次朝廷下达指令后也是这样做的，虽然慢了点儿，但总归能让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 “哥哥。”裴烟试着提议，“趁着这个机会，能不能改变一下户籍的登记方式？” 现在大周的户籍登记还是延续的前朝，每家为一户，分为士农工商籍，为了方便征收赋税徭役，每户只登记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剩下的女眷模糊带过。 “怎么说？” 苏颂来了兴趣，直觉告诉他裴烟的提议能带来翻天覆地的效果。 裴烟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才说，“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完善户籍登记的内容。一户一册，内容可以包括户主、籍贯、原居住地、现居住地，最重要的是要包括家里的每一个人，就算是新生儿，也要在出生后半年内到府衙登记上户口。 登记时要记录他们的姓名、性别、年龄、与户主的关系，要是再想详细一些还可以记录他们是种地的还是绣花的，或者是干其他的。要是有条件的话，可以请一个比较好的画师，在旁边画下每一个人的小像。” 第279章 征求朝廷意见 第279章 征求朝廷意见 苏颂捋了捋裴烟的想法，眼里满是对她的赞赏，可他也是个脑子清醒的，这番话大大地超出了闺阁女子的认知，纵使放在裴烟这样的姑娘身上也是。 苏颂端起茶杯，拿茶盖撇着浮在茶水上的叶子，似乎很不经意地问，“妞妞，这些也是那位卓先生告诉你的？” 苏颂问得措不及防，裴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嗯啊了一下才赶紧补救，“我最近在温习大周的律法，刚好翻到户籍这一块，又正好碰上这些事，我就自己瞎琢磨着说了。要是哥哥觉得不合时宜，那就算了。” “非常不错。”苏颂仿佛把裴烟刚才的不自然没有当回事，“但是我理解的不是很准确，还得你跟杨瀚林谈，这事总归得他拿主意。” “谢谢哥哥。” 裴烟知道这是苏颂在帮她，她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他又不是理解力有问题，怎么可能不懂，他故意把这个露面的机会给她，是在增加她手上的筹码。 他们俩也没有耽搁，陪着周承赫吃完火锅，让乔枯把周承赫送到小院去，裴烟和苏颂直接去找杨瀚林。 裴烟把给苏颂说的话又给杨瀚林说了一遍，不过这次说得比较精细，每一条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杨瀚林的震感不比苏颂小，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改革带来的变化会有多么剧烈，但他也没有昏了头。 他可以颁布一条保护受侵害女子的政令，但改变户籍制度这等大事还得朝廷牵头。 “裴姑娘，是这样的，这事我还得上书朝廷，由百官商议。” 修改户籍制度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大事，裴烟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她理解杨瀚林的顾忌。 裴烟和苏颂离开后，肖江跟杨瀚林说，“大人，裴姑娘可真厉害，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她是厉害。” 但杨瀚林不觉得是裴烟想出来的，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会做生意又怎么样，她没有参加过科举，对朝廷大事也不了解，能知道大周现在的户籍制度就很不错了，这么巧妙的改革法子凭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想得如此完善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苏颂想出来的，但他想低调，又想给裴烟增加一些名望，所以才由她来跟他说这件事。 不过苏颂想抬高裴烟，杨瀚林也没有拦着的道理，他甚至还能添把火，“肖江，准备笔墨纸砚。” “是，大人。”肖江拿出专门的纸铺平。 杨瀚林不愧是状元出身，没多构思唰唰地就写了一篇奏文，他亲自密封好交给肖江，“着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肖江是陪着杨瀚林苦过来的，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刚才杨瀚林写奏章时他都看到了，“大人，就这样把裴姑娘说出来是不是不好？” 杨瀚林看着肖江突然间笑了一下，肖江头皮都在发麻。 “迟早要说的，要是这事成了，我总不能贪了裴烟的功劳，肯定还得让世人都知道这是她的主意，到那时再说出来可是欺君之罪。” 肖江虽觉得不妥，但他不过就是个陪读的小厮，见识肯定不够，他家大人说得也有道理，肖江没多犹豫就派人去送奏章了。 第280章 安风的成长 第280章 安风的成长 跟杨瀚林说完后裴烟也没再关注户籍这事，府城又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它周边的两个县也分别开了一家，还有食客居的卤味也迅速地在西北境内各地开分店，这前头开荒辟地的事小花办好了，后续的食材、服务等都得裴烟操心。 小花正在和小花谈事，乔枯敲门进来，“姑娘，安风想要见你。” 裴烟抬头，“把他带进来。” 然后她对小花说，“就这样安排。还有我看你最近脸色太差了，不要把自己累垮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有适合杨辉的可以安排他去做，再说你身边不是还跟着江泽一，这也是个能顶事的。” “裴姐，我知道了。”小花对着裴烟笑笑，上前抱了抱她，“午饭我就不吃了，得赶时间回府城。你说的有道理，江泽一确实很不错，是个好苗子，可惜人家迟早得回书院。” “那你再多带几个人手出来帮你。”裴烟建议，“要不让小川过去帮你几天？” “还是不了。”小花摇头，“小川还是留在县里帮你，这边事情这么多，你比我更需要他。” 济安县彻底成了裴烟生意的大本营，现在不管是火锅店还是烧烤店，抑或者是卤味店，所有的食材原料都来自这里。 随之，济安县整体的经济水平也在润物细无声中被拉高，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身在其中可能感觉不到，但人就怕对比，不管是跟以前的自己对比，还是跟其他县村的人对比，济安县都显得及其不同。 这个过程中裴烟赚了不少银子，但她这个人大方惯了，花银子的地方也多。 尤其像在资善堂驻资、为了运输方便给县里修路、往虞山书院、府衙捐款……每一笔都是大支出，除了必要的流动资金外，她也没攒下多少银子。 小花出门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安风，都是熟人，小花打了个招呼就让他进去找裴烟了。 裴烟还以为安风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她问，“是不是资善堂那边出什么事了？” “不是。”安风摇头，说话时真诚又郑重，“裴姑娘，承蒙你不嫌弃，能让我多赚份银子，安风心里感激不尽。” 裴烟诧异地看着安风，都是老熟人了，他这话说得有些正式。 但安风仿佛没有感觉到裴烟的打量，他继续说，“过两天我就要出发去京城了，今天是来向你汇报一下最近的教学情况，还有就是跟你告别。” 裴烟看着安风如今的模样觉得他真的是长大了，他以前也很稳重成熟，但那种成熟仿佛是揠苗助长似的强压出来的，内里虚虚晃荡着，没有支撑点，敏感又自卑。 可现在他依旧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可眼神清明坚定，气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精神洗礼，但看到他如今这么朝气蓬勃、未来可期的模样，总归是替他高兴的。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早日金榜题名。” “裴姑娘，借你吉言。” 安风笑得内敛，但落落大方，他整个人都是舒展的。 从雅间出来安风往楼下走，一缕阳光照进来，刚好打在楼梯扶手上。 安风顺着阳光看过去，门口勾肩搭背地进来几个公子哥儿，笑闹着说着书院的事。 要是以往安风肯定会退到旁边，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等他们过去后他再离开。 可在资善堂教了这么长时间的书，接触到那么多无家可归又幸运到仿佛上辈子做了无数善事的孩子老人，他的心不再是虚空地浮在半山腰，而是落到了实处。 读书考功名的目的也不再市侩、让人觉得难以登大雅之堂，而是真正地想要像裴姑娘学习，能够为这天下的百姓做点儿什么。 安风望着远处明亮但不刺眼的日头想，希望他百年之后，这沧海般的世间能留下一丝他来过的痕迹。 第281章 苏颂觉得这人不行 第281章 苏颂觉得这人不行 安风走后，裴烟才对乔枯说，“你看着准备一些耐放的吃食给安风送过去，让他带着路上吃。” 乔枯有些吃味地说，“姑娘，你对安风也太好了。” 裴烟偏头看向乔枯，没忍住笑了，“你怎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裴烟只是大方，但她不是傻。 “前两天元昆来找过我，他说孩子们对安风的评价很高，而且他几乎天天都去资善堂，这样可以方便那些孩子随时提问。他尽心了，我们也不能对人家的劳动成果视而不见。做人都是相互的，人家对你好，你也要回馈一二，要不然人是会寒心的，下次做事就会有所保留了，不值得。我们送一些吃食过去也不值几个钱，但要让他知道我们惦记着他，这样足够了。” 乔枯觉得她懂了，她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姑娘，那我去给厨房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多做一些，给张公子也送些。” 乔枯这样一说，裴烟才发觉她都好久没有见过张卓辛了，他乡试考得挺好的，肯定会参加明年的会试，算着时间这阵子也该动身了。 “你看着办就好。” 厨房的食材都是齐全的，且做工的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把乔枯要的吃食准备好了。 她带了一个新来的小伙去找安风和张卓辛，刚出门就碰到了苏颂，他最近来的挺勤快的。 乔枯手里拿满了东西，她行了个很简单随意的礼。 苏颂多看了乔枯一眼，“裴烟让你出去的？” “是。”乔枯懂苏颂的意思，她答道，“姑娘吩咐我去给安风和张公子送些吃食，等他们去京城时带在路上吃。但花怜还在店里，姑娘要是出门的话，她会贴身跟着。” “安风今天来找过裴烟了？” “是。” 乔枯诧异地看了苏颂一眼，前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但在苏颂看过来时她很快就低下头，“是，安风今天来跟姑娘道别，顺便汇报最近在资善堂的教书情况。” “嗯。”苏颂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也没问为什么要给张卓辛送。 乔枯看他也没有其他的吩咐，匆匆行了个礼就带着人走了。 等见到裴烟，苏颂也没提刚才的事，他倒是说起了其他的，“妞妞，路家向安家提了退亲。” 裴烟正忙着算账，闻言奇怪地看向苏颂，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个二个都要提路家，他们最近也没有需要跟路家打交道的事。 裴烟轻嗯了一声没太在意，他们成亲还是退亲都跟她没关系。 “张卓辛虽说不是路家主的亲子，但路家主爱屋及乌，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他的亲事自己做不了主。且路家人口众多，亲缘关系复杂，对大多数姑娘家来说张卓辛不算良配。” 大家族规矩多，会束缚住裴烟的翅膀，所以苏颂对裴烟未来夫婿的第一要求就是家庭关系简单，是否有权有钱倒在其次，这些他以后都会给裴烟。 但裴烟还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张卓辛今年也就十五吧，在她眼里还是个初中生，就是个弟弟。 她看着张卓辛发光发热，眼里只有欣慰和欣赏，完全产生不了一丝的男女之情。 第282章 苏颂被嫌弃 第282章 苏颂被嫌弃 裴烟附和着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张卓辛看着倒像是个很有主见的，应该不会任由路家操控他的亲事。” “操控倒不至于，但也不会让他肆意妄为。要是他娶的妻子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意愿，以后相处时难免会被人使绊子，张卓辛不可能时刻护在她的身边。” “所以想要嫁到这种大家族的姑娘，还是得手段强硬一些，宁愿被人说泼辣强势，也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你看有多少妇科病都是被气出来的，事关身体健康的事，真的没有必要忍让，该骂就骂，该揍就揍。” 苏颂有一瞬间的哑然，他不知道裴烟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但她能这样想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这种世道，姑娘家活着本就不易，该属于自己的要拼尽全力抢到手，男人的地盘也要争一争，柔弱无依的菟丝花并没有好下场。 所以他很欣赏落落大方、张扬明媚的女子，在她们这里，首先是爱自己的，这类女子的人生势必会很精彩。 “还有一件事，闫子立等人明日被处斩，在菜市口行刑。杨瀚林让我带着虞山书院的所有学子去观刑。” 杨瀚林也是为这些学子好，让他们清楚得知道，就算是以后考中功名了也不要走那些歪门邪道，要不然闫子立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 裴烟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这招实在是高。” 说一百遍清正廉洁都没用，还不如让这些未来朝廷官员的储备军们亲眼看一回来得有效。 苏颂也觉得很不错，所以他提议让宣德书院的学子也一起来观刑，观完刑后也到了堂课的日子，正好可以把两个书院的学子放一起考一考，也算是交流学习了。 裴烟听完苏颂的话后表情精彩纷呈，她又对着苏颂竖起大拇指，“哥哥，你可真是不浪费每一次机会。” 资本家都不敢这么压榨劳动力的。 苏颂怎么会看不出裴烟的揶揄，但他得找机会接触宣德书院的学子，从里面找好苗子给周承赫铺路。 想到今天在路上偶然间碰到的事，苏颂觉得有必要给裴烟说一下，让她知道李二虎这事的后续。 他说，“我今天在路上遇到李家夫妻了，他们去牢里给李二虎送棉衣，。” “李二虎被判了十年？” 裴烟抬头问，她之前好像听乔枯她们提过一嘴。 “不是，二十年，杨瀚林对……”苏颂停顿了一下，找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他对强奸罪的惩治年限做了明确的界定。强奸未遂的判处十年刑罚，像李二虎这种造成孽果的判刑二十年，要是强奸得逞，对方轻生的判处死刑。” 裴烟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苏颂，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她现在有些忙，每个月在运输上花的银子很多，她正在考虑该如何节省成本，突然间有思路了，她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供她思考。 跟苏颂，她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说，“哥哥，等下再说，我先把这个弄完。” 苏颂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他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尴尬。 裴烟真的是把苏颂当做自己人才说这话，还有她现在一心都在账本上，完全没有时间关注苏颂，也就没有意识到他的自责。 第283章 趴在他身上 第283章 趴在他身上 裴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她抬头时天都黑了。 苏颂本来坐在窗边的卧榻上看书，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裴烟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撑着下巴看向苏颂，他睡得很熟，眼底泛着青黑色，周围安静极了，可以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裴烟没有叫醒苏颂，偏身把毯子扯过来，起身想要盖在他身上。 可是她刚靠近苏颂身边他就醒了，他的眼神清明，仿佛从来没有睡过似的。 裴烟还保持着举起毯子的姿势，看到苏颂醒了，她顺手把毯子扔在卧榻上，“你醒了，去吃饭吗？” “好。” 苏颂措不及防地站起身，裴烟还站在刚才的位置没动，两人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苏颂反应很快地去捞裴烟，裴烟也下意识地想抓着身边的人，然后她一下子就栽到了苏颂的身上，苏颂被她撞得往后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卧榻上。 裴烟整个人都趴在苏颂的身上，她脑袋里轰得一声，耳根子立马就红了，裴烟手脚忙乱地想要爬起来，但越忙越乱，她找不到支撑点，在苏颂身上瞎折腾。 突然，裴烟猛地按在苏颂的胸口，他被按得闷哼一声，裴烟更慌乱了。 苏颂单手撑在身侧坐起来，然后双手捏在裴烟的腰身处把她提起来放在自己面前。 “哥，哥哥。”裴烟咽了咽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是我不小心。” 苏颂只是摇头，但没有说话。 看苏颂这个反应，裴烟更尴尬了，主要就是……就是真的很尴尬啊。 裴烟往后退了一步，跟苏颂拉开距离，她咬着嘴唇站着。 苏颂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裴烟的头上揉了一把，“别自责，你那么轻的一个人，又不重，我没有被压疼。” 苏颂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裴烟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她又下意识地开始咬嘴唇。 苏颂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别咬嘴唇，都破皮了。不是要去吃饭，走吧。” 裴烟才想起来他们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裴烟掩饰般地按了一下，苏颂轻笑着摇头，边走边说，“去福记吧？” “好。” 福记的菜色丰富，味道好吃，裴烟没有意见。 福记门口停着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在西北很少见到，裴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时马车前面的门开了，一位身着绫罗绸缎，珠钗满头的姑娘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裴烟和苏颂在她们后面，但那位姑娘像是身上装了雷达，一眼就锁定了裴烟，她莲步轻移，“你就是我哥提过的裴姑娘吧？” 面前的女子极其自来熟，裴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想起来她是哪位。 “你是？” “姐姐别介意，我忘了自我介绍了。”面前的姑娘礼仪很好，一举一动都体现着世家大族良好的教养，但她又不死板，身上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和俏皮。 第284章 小迷妹 第284章 小迷妹 “芳琪。” 裴烟跟刚才的姑娘都顺着叫人声看过去，是黎蕤。 刚才的姑娘对着黎蕤笑了笑，喊了一声大哥就又转身看向裴烟，“姐姐，我叫黎芳琪，那是我大哥黎蕤，我听他提起过你好多次。我觉得你超级厉害，这次可是求了他很久他才答应送货时带着我来。” 裴烟本觉得自己是个很健谈的人，但今日感受到黎芳琪的外向，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社牛。 在黎芳琪说话的功夫，黎蕤已经走到她们跟前了，他刚才临时有事来得晚了一些，刚到就看到黎芳琪拦着裴烟在说话，他怕裴烟嫌黎芳琪话多，赶紧赶过来给她解围。 “裴姑娘，这是舍妹，芳琪。” 黎芳琪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黎蕤给裴烟介绍她的时候，她对着裴烟行了一个标准的平辈礼，“裴家姐姐，你叫我芳琪就好。” “芳琪。”裴烟顺着黎芳琪的话叫人。 她很意外这时候会在这里见到黎蕤，“正好碰到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好啊，裴姐姐。”黎芳琪显得很高兴，她没等黎蕤点头就率先答应了，等看到裴烟看向黎蕤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烟不是她的小姐妹，她首先是大哥的合作伙伴，她逾矩了。 黎芳琪完全就是个有着深厚底蕴的大家族养出来的闺秀，认错也大方方方的，“大哥，芳琪越矩了。” 黎蕤也没说没事儿什么的，芳琪是黎家嫡女，是家里花了多少功夫教养出来的闺秀，这种小错误实在是不该犯。 但对着裴烟他也不能小惩黎芳琪，看黎蕤没说话，黎芳琪就知道他大哥的意思了。 她乖乖地退下，把位置让给黎蕤。 黎蕤对着裴烟说，“裴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个人要了个雅间，因为太晚了，他们点的菜也不多。 福记主要做的是西北菜，份量大，味道足，跟京城的不太一样，也许是新奇，黎芳琪觉得很惊艳。 “裴姐姐，这福记的菜太好吃了，比京城的岳记酒楼还要好吃。” “好吃就多留几天。”裴烟客气道。 黎芳琪也有些心动，但她做不了主，她看向黎蕤，期待地看着他，“大哥，我可以不跟着你去大金吗？” 黎蕤这次来是要往大金送布匹，大金的市场果然很大，黎家这次带来的布匹是上次的两倍多，而且黎家主对黎蕤说的棉花也有些心动，他这次来还带着任务。 “可以。”黎蕤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黎芳琪快要及笄了，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出去见外面的世界，这次她提了一句想跟着来西北见见世面，黎家也就纵着了。 她去不去大金不重要，她要是想待在济安县，派些人护着就是了。 “谢谢大哥。”黎芳琪很高兴，她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都很高兴，可惜，可惜上官哥哥吃不到这些好吃的。 但她的遗憾没有持续很久就被裴烟吸引了目光，她正在跟黎蕤谈来年种棉花的事。 裴烟当时做了很多功课，对种棉花的弯弯道道比较了解，现在说起这些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 第285章 他怎么来了 第285章 他怎么来了 谈完正事后裴烟问了一句，“这段时间兰兰表现得怎么样？” “李兰兰很有天赋，在这批新进来的绣娘里表现突出，本来这次她要跟着我们一起来西北，但临时有一队车马要去安西。古绣源于安西，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张娘子建议她跟着去学习。” 张娘子是李兰兰的师傅，她无儿无女，在黎家干了大半辈子，膝下弟子众多，这大半年来也帮了李兰兰很多。 听到黎蕤这样说，裴烟就放心了，她还挺替李兰兰高兴的。 从上阳村这个小地方走出去，以后她拥有的会是以前想象不到的人生。 “对了，她还托我给你带了东西，不知道今天会遇到你就没有拿，等明天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好，麻烦了。” “应该的。” 裴烟和黎蕤之间客气有礼，但黎芳琪却看出了黎蕤的不同。 黎蕤是黎家下一辈的继承人，从小就被教育得冷静稳重，这也让他变得冷漠不好接近，黎芳琪觉得他对待任何人时身上都绷着一根弦，但现在他虽然没笑，依旧是那副死人脸表情，但黎芳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松驰。 黎芳琪正是少女的小心思开始萌动的年纪，她觉得要是大哥真的喜欢裴姐姐，那裴姐姐做她的大嫂也不错。 黎芳琪决定回去就让人私底下打听裴姐姐有没有婚配，要是没有，她就可以上手撮合了。 跟裴烟聊完后黎蕤立马派人去东吉府看地，川西府是裴烟的地盘，黎蕤也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福记离火锅店不远，裴烟和苏颂散步回去，夜晚的街上静悄悄的，他们的说话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声，裴烟转头看过去，一辆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驶过来，走的近了她才看清这辆马车低调中透着奢华，又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最近怎么这么多有权有钱的人往济安县跑？ 突然马车在他们两个面前停下了，车窗边的帘子掀开，裴烟看到了前两天才提到过的人，唐诺时。 “裴姑娘，苏公子。” “唐小将军。” 裴烟开口打招呼，苏颂对着唐诺时点点头，唐诺时也没看他，苏颂也不在意，他拉了拉裴烟的袖子，“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好。” 裴烟跟唐诺时也不熟，路上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这时候自然要跟苏颂回家，她跟唐诺时道别，“唐公子，我们先回去了。” 唐诺时眼眸沉沉地看了苏颂一眼，顿了顿才点头，“好，再会。” 马蹄声哒哒走远，裴烟这才问苏颂，“唐诺时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次唐诺时的行踪瞒得很紧，苏颂也没有收到消息，他拍拍裴烟的肩头，“朝廷还没有发布正式的调任令，唐诺时这次前来也不一定是为了接管西北的军权，不过我会派人查的，你不用操心。” 夜色静悄悄的，街头的灯笼光线昏黄，视线并不清晰，但苏颂微侧头跟她说“你不用操心”时眼里的沉着像是印在了裴烟的心尖上。 第286章 女老板和教书先生 第286章 女老板和教书先生 苏颂抬手在裴烟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微勾唇道，“傻愣什么？” “太累了。” 裴烟撒谎了。 苏颂相信了，裴烟今天的确很忙，他说，“今天是太晚了，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我让向奈给你送两个人先用着，简单的活可以交给他们做。” 裴烟点头，这人可真是，白天她才交代过小花要学会解放自己，闲散活计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做，这晚上自己却被别人“教育”了。 裴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就像是大冬天泡在温度适宜的浴桶里，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过她知道苏颂现在也是正缺人的时候，她不可能真的让他给自己匀人，“就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不管是饲养场的牛羊，还是养猪场的猪，不仅吃得多，还不长肉，还老得病，琐事比较多。再加上吃火锅的人也比较多，我这总得想个办法，等忙过这段时间就轻松了。” “嗯。” 苏颂当时像是应下了，但第二天他还是把人送来了，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很能打。 “裴姑娘，主子让我们兄弟两个帮着您训练护卫，以后有闹事的就可以直接打出去了。” 裴烟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在她店里做工的有男有女，性别还挺平均的，也都不是怕事的，再说平时的话乔枯或者花怜也在。 不过苏颂的建议也非常可取，她的生意在慢慢地扩大，以后免不了要走出西北，到时候仅靠着他手底下这些人的三脚猫功夫可不行。 裴烟让乔枯先安排两兄弟住下，等她找苏颂谈过再说。 刚吩咐完，外面传来喧哗声，像是冷水滴进了热油里，吵得旁人也无法安静。 花怜打开窗户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姑娘，闫子立等人马上要被问斩了，苏公子带着虞山书院的学子往刑场赶。” 花怜说话时裴烟也走过去伸长脖子往外看，一群穿着虞山书院院服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走过去，看他们兴奋的模样，不像是去观刑的，倒像是去郊游的。 正好这时苏颂在裴烟的窗前走过，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过来，裴烟对着苏颂挥了下手，苏颂勾唇笑了笑，也对着裴烟招招手。 苏颂的动静不大，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但关注着他的学子可不少，这简单的动作就被很多人看到了眼里，他们都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 裴烟的嘴角立马变得僵硬，但对着一双双懵懂好奇的目光，她还是和善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关上了窗户。 火锅店里也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裴烟和苏颂真正的关系，更不要说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们了。 看到他们平时威严的先生对着一位年轻姑娘笑，他们心里八卦的火苗哗啦啦地燃起来了，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地起哄，但一个二个的互相挤眉弄眼，眼角都快要眨瘸了。 苏颂还不知道他的学生们已经脑补出了他和裴烟的关系，火锅店女老板和书院的教书先生。 尤其是这个女老板能力强，还长得漂亮，教书先生呢？ 哦，现在已经是院长了，长得清冷俊美，平时不苟言笑，但一遇上女老板，那上扬的嘴角就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从书院到刑场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火锅店女老板和书院教书先生的故事已经传遍了。 第287章 讨好未来嫂子 第287章 “讨好”未来嫂子 裴烟刚关上窗户没多久就有人说有位姑娘要见她，裴烟出去一看，是黎芳琪。 昨晚才见过面，黎芳琪今日就找上门了，裴烟觉得这姑娘的体力也真是好，舟车劳顿从京城赶到西北，这没歇息几个时辰就能到处跑了。 看到裴烟，黎芳琪笑得可甜了，她站起来行礼喊人，“裴姐姐。” 黎芳琪是黎家嫡女，是京城都排得上号的贵女，按理说裴烟应该给她行礼的，但黎芳琪从一开始就把裴烟当成她大哥的朋友，每次都行礼问安。 裴烟才说了两句，黎芳琪嘴巴就停不下来了，“我听张娘子她们说裴姐姐店里的火锅可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次可得好好尝尝。” “欢迎。”黎芳琪叫她一声姐姐，裴烟也把她当做小妹妹对待，她叫来店小二，问完黎芳琪的忌口后，吩咐他把店里的特色都上一份。 然后裴烟才看向黎芳琪，“你来西北我就是东道主，今天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全部记在我的账上。” “谢谢裴姐姐。”黎芳琪也没客气，她和裴烟都不缺这一两顿饭钱，但裴烟能说这话就说明乐意跟她交好，黎芳琪自然要承这个情。 而且她派出去的人今天早上禀告说裴姐姐没有婚配，这不说明她大哥是有机会的吗？ 想到这里，黎芳琪对裴烟又亲近了一些。 等到火锅煮开后，黎芳琪吃得赞不绝口，“裴姐姐，这也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的食材都是自己种的，你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我给你多装一些，想吃的时候让厨娘给你煮上就可以吃。” 裴烟知道黎芳琪问的是小尖椒，但这个说来话长，也不适合跟一个闺阁姑娘谈，她换了个角度把话题带了过去。 “谢谢裴姐姐，等你去京城了我做东请你吃特色菜。” 黎芳琪在家没少听祖母和爹娘为大哥的亲事发愁，可惜他自己不急，要不是怕他反骨上来直接跟黎家断绝关系，黎家主早就自己做主给黎蕤娶妻了。 好不容易看到她大哥跟裴烟这个姑娘家比较谈得来，黎芳琪算是可着劲得跟她打好关系。 她的话题也不断地往黎蕤身上引，“裴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大哥这人有多难伺候，唐大哥的孩子都会跑了，他还没个中意的姑娘。” 唐大哥？ 唐诺时？ 裴烟跟唐诺时不熟，他跟黎蕤也仅限于合作关系，这种私人的话题她避之不及，但也不能晾着黎芳琪，裴烟用官方话术打哈哈，“也许还没有遇到合适的，等遇到喜欢的姑娘了他自然会主动求娶的。” “裴姐姐说得很有道理。”黎芳琪笑得比刚才还要……嗯，像只偷腥的猫，“可惜我大哥这人就跟冰块一样，除了若倾姐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女子多说过一句话。不过我听祖母说那时候若倾姐姐跟唐大哥关系比较好，我大哥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只是后来若倾姐姐进宫了，他们三个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第288章 跟我娘亲很像 第288章 跟我娘亲很像 裴烟以为黎芳琪口中的若倾姐姐进宫是入了惠元帝的后宫，这个若倾应该跟黎蕤的年纪相仿，她还在心里吐槽惠元帝老牛吃嫩草，可没有想到黎芳琪又接了一句。 “可惜天妒红颜，若倾姐姐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只是可怜了先太子和小殿下。” 裴烟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合着这个若倾就是先太子妃，小可怜周承赫的母亲。 裴烟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是盘根错节，好像每个人都能扯上关系。 黎芳琪吃完火锅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裴烟这才找到机会去找苏颂。 蓝桉巷，裴烟敲开门进去，周承赫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小小的人儿一身锦缎长袍，一本正经地对着裴烟行礼的模样可爱极了。 裴烟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周承赫，半弯腰跟他对齐视线问，“小承赫，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呀？” “姑姑，今天的午饭是鸡肉和白菜。” “好吃吗？” 要是以前，周承赫肯定就说好吃了，但自从吃了裴烟店里的火锅后，再吃这些就有些味同嚼蜡了。 周承赫很诚实地摇摇头，“姑姑，不是很好吃。” 裴烟：“……” 后面跟过来的莹白：“……” 裴烟本就是很平常的唠家常，但周承赫这个回答着实让她愣了一下，但孩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哈哈一笑就揭过这个话题。 裴烟拉着周承赫在石桌边坐下，看着他问，“承赫，这样你看行不行，每隔几天，我让乔枯给你们送一次食材，差不多都是你那天在火锅店吃到的。” “谢谢姑姑。” 周承赫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对裴烟恭敬中带了些许亲近，笑时也略微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力。 “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来找我。”裴烟摸了摸周承赫的头，然后起身，“我先去找你先生，你忙你的功课。” 裴烟刚踏出去一只脚，她的袖子就被周承赫扯住了，他仰着脸看向裴烟，眼里带着眷恋，“姑姑，你长得好像我娘亲。” 裴烟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长得像某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已逝的先太子妃，再加上今天又听黎芳琪提到先太子妃，她开始对这个人好奇了。 裴烟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苏颂站在垂花门前看着他们俩。 书房里，裴烟双手抱着茶杯看向苏颂，问道，“哥哥，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 “那你觉得我跟先太子妃长得像吗？” 苏颂侧头看过来，他像是怕看得不够仔细，还挪了一下椅子往前凑了凑。 裴烟觉得苏颂轻微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挠得她心痒痒，可是她身后就是椅子靠背，除了往后仰头外再没有能退后的地方。 就在裴烟呼吸都快要停滞时苏颂才退开，他坐直了身子说，“不像。” 他只见过先太子妃一面，而且她是师嫂，男女有别，他也没敢多看。 苏颂对先太子妃的印象还停留在再见面能认出来的程度。 看苏颂这表情裴烟就知道他也不知道到底像不像，他说不定连先太子妃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裴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玩笑得自恋道，“也许漂亮的人都长得很相似。” 苏颂认同地点头，还给裴烟说，“周承赫身边没有能亲近的女子，也许是看到你就想到了他的娘亲，一时有感而发，你不用放在心上。” 第289章 八卦往事 第289章 八卦往事 裴烟觉得自己一直挺有小孩缘的，周承赫喜欢亲近她也不奇怪，再说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的话，这事很快就揭过去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衷，裴烟问苏颂，“哥哥，我能出钱雇几个你这里的人吗？时间不长，差不多半年，帮我训练一批能走出去押送货物的镖队。” 苏颂送人过去本是帮裴烟训练护卫的，没想到她都想到这一步了。 也是，裴烟的生意日渐壮大，走出去是迟早的事，可两个人足够了，苏颂问，“孙大和孙二两个人不行吗？” “不够，一对一带教，或者一对二三也行，价钱好商量。” 苏颂：“……行，我再挑几个你看合不合适。” “好。”说完后裴烟突然才发现苏颂身边缺点儿什么，她问，“哥哥，怎么最近没见叶三和叶五了？” “他们学艺不精，回基地训练了。” 还真的有传说中的基地，裴烟好奇，但这事不知道也行，所以她没多问。 “这样啊。”裴烟点点头，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水，眼神不断地往外面瞟。 “在看什么？” 裴烟侧头看了苏颂一眼，又扭过头去看院子里的周承赫，随口说道，“今天黎家那位姑娘来找我了，说了一些八卦。” “嗯。”苏颂示意裴烟继续。 裴烟也就顺着说了，“似乎先太子妃和唐诺时还有黎蕤是青梅竹马，三人一起长大。听黎芳琪的意思，黎蕤似乎对先太子妃有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进宫了。” 裴烟也就是八卦一下，随口一说，没想到苏颂真的回她话了，他说，“先太子妃跟先太子两情相悦，她跟黎蕤应该没有男女私情。” 裴烟抬眸，双手支在桌子上看向苏颂，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苏颂看裴烟这个模样，没忍住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满眼的无奈。 他不明白裴烟这样一个厉害的姑娘家怎么会这么喜欢听这些杂事，不过看她这么急切的模样，苏颂也不好藏着掖着，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 “先太子周雍和跟先太子妃沈若倾自小相识，不过后来先太子远赴西北拜师学艺，先太子妃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到安西老家休养。两人多年未见，不过先太子偶尔会让人给先太子妃送些西北的小玩意儿，两人情意相通 ，也常有书信往来。而且先太子妃是先皇后亲自定下的，地位斐然，要是没有之后的事，他们本该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对苏颂的叙述，裴烟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几秒，她还是没忍住问了，“那这过程中压根没有唐诺时和黎蕤插进去的机会，黎芳琪为什么会那样说？” 这个周雍和也许知道，但苏颂是真的不知道，谁闲着没事会关注师兄心仪女子的交友情况。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但他们都是京城人，沈家又跟黎家是世交，他们三个认识不足为奇，至于有没有额外的感情发展现在就只有唐诺时一个人知道了。” 第290章 捏颈椎 第290章 捏颈椎 “行吧。” 裴烟直起上半身，下意识地一只手揉腰，一只手揉后颈部。 苏颂问，“腰疼？” “嗯。” 裴烟没看苏颂，又怕他说一些什么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腰这种父母才会说的话，她赶在苏颂张嘴前开口，“腰椎颈椎问题跟年纪没关系，坐得久了年轻人也扛不住。” 裴烟这几天老坐着算账，也没有休息好，腰椎和颈椎好像真的有问题。 苏颂起身，裴烟放下揉脖子的手看向苏颂，“你要干嘛？” “我给你捏捏颈椎。” “你还会这个？”裴烟很诧异。 “先生颈椎不好，我们师兄弟三人小时候都跟着左先生学过。” 苏颂说话时已经站到了裴烟身后，他的手刚放在裴烟的后颈，她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苏颂立马拿开手，“抱歉，是不是冰到你了？” “没有。” 苏颂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手掌心温热，跟裴烟常年冰凉的手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烟刚刚就是……就是被别人摸到后颈痒痒区，一下子反应大了一些。 苏颂两手交叠，使劲搓了搓，他感觉掌心发热了才重新按在裴烟的后颈处，“可能会有些疼，你稍微忍忍。” 裴烟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低头把后颈部完全露出来。 上天对裴烟格外优待，她不仅脸蛋长得漂亮，就连身材发育得也极好。 她的脖颈修长，线条优美，是极令人艳羡的。 苏颂刚捏了一下，裴烟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苏颂一只手在捏，另一只手摁着裴烟的肩膀，声音沉了一些，“别乱动。” 慢慢的，裴烟感觉肩膀上暖呼呼的，接着这股暖流传遍了全身，苏颂像是专业干这个的。 裴烟觉得全身的经络都通畅了，本来紧绷的肩膀也松软了许多。 她本想说可以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苏颂突然很使劲地捏了一下，这次倒没有第一次那么疼，很酸，但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酸。 裴烟没再开口，全部按照苏颂的节奏来。 她都快要睡着了，肩膀上的力道才离开，裴烟下意思地伸手抚上后脖颈，但苏颂的手还没有拿开，裴烟摸到了他的手，温热，泛着令人想亲近的暖意。 裴烟的手常年冰凉，格外眷恋这样的温暖，尽管她觉得不合适，但她还是没有立马拿开。 倒是苏颂，他轻轻地捏了捏裴烟的小拇指，很平静地开口，“手怎么这么凉？左先生给你配的药又没有好好吃？” 裴烟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娇气的人，但左先生开的药真的好苦，她喝一口感觉嘴里像是嚼了黄连一样。 裴烟耷拉着嘴角没有说话，苏颂看她这模样就知道裴烟没有好好吃药，他松开裴烟的手，裴烟一下子感觉指尖的那点儿温热流逝了。 她收回手低头搓了搓，不是很细腻但依旧白皙的手指带上了血色，但不是很健康的气血，而是那种被搓红胀起来的颜色。 苏颂走过来蹲在裴烟面前，他抬头看她，这是裴烟第一次俯下身子看苏颂。 他长相优越，这是裴烟早就知道的，但此刻，裴烟觉得她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她没有开口，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苏颂。 第291章 热情冷却 第291章 热情冷却 苏颂像是往常一样浅笑，裴烟浑身像是窜了电，那种一下子冲上脑门的激情瞬间凉下去了，她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 苏颂完全没有意识到裴烟情绪的变化，他还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妞妞，要是你嫌苦的话，我明日找左先生说一声，让他再改改配方，或者让他提前把药熬好，外面裹上糖浆，这样就不苦了，你要是出行的话，带着也方便。” “不用了。”裴烟摇摇头，偏身端起茶杯捧在手中，可是茶水已经冷了，杯壁冰凉，这种凉意透进了裴烟的心里。 裴烟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盯着杯子里的茶叶开口，“哥哥，左先生也挺忙的，我这点儿小事就不用再劳烦他了。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以后会好好吃药的。” 裴烟说完后没等苏颂回答就继续开口，“哥哥，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好多事要忙。过两天我可能得去趟府城，以后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裴烟离开时还没忘记跟周承赫打招呼，她出门后周承赫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去见了苏颂。 “先生。”周承赫双手交叠，弯腰行礼。 “有什么事吗？”苏颂问。 “姑姑刚才心情不好。” 小孩子是最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的，裴烟虽然是笑着跟他说话，但周承赫还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苏颂问，“承赫，姑姑跟你说什么了？” “姑姑说她要回去了，晚上就让人把食材送过来，让我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周承赫把裴烟的话重复了一遍。 苏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对着周承赫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周承赫第一次忤逆苏颂的意思，他没有立刻转身出去，他抬头直直地盯着苏颂，固执地说，“先生，姑姑心情不好，你说了惹她生气的话吗？” 苏颂被周承赫问得哑口无言，但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正常，不可能是捏肩膀时把裴烟捏疼了吧？ 可既然周承赫都说了裴烟心情不好，那不管她的心情是真的不好，还是周承赫一个小孩子看错了，他都得去看看。 苏颂去时却被告知裴烟出远门了，裴烟没有去府城，而是去了隔壁县考察。 现在都是小花冲在前面开拓市场，裴烟在后面稳定大后方，再适时去考察提出意见。 裴烟在路上遇到了唐诺时，他一个人，身边也没跟着小厮之类的，裴烟觉得挺奇怪的，唐诺时整个人给他的感觉也怪怪的。 他先开口叫住了裴烟，裴烟不得已才掀开帘子跟他打招呼，“唐小将军，好巧，又见面了。” “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裴烟：“……” 找她干嘛？ 说实话，她只想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并不想跟唐诺时这样的世家公子有什么额外的交集。 更何况他还跟先太子妃熟悉，要是认出周承赫怎么办，毕竟他们现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第292章 堵在路上 第292章 堵在路上 唐诺时没有继续说，裴烟也没有开口，她觉得唐诺时很奇怪，尤其是他看向自己时更怪。 再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裴烟浑身打了个寒颤，他不会是把她当成先太子妃的替身了吧？ 裴烟心里的小人儿疯狂地摇头，这也太吓人了。 唐诺时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再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如今的行为……他这是拿了什么变态苦情男配剧本。 路也没有多宽，马车停在中间真的很不道德，裴烟是个有道德的人，而且她也不想站在这里和唐诺时大眼瞪小眼，所以她先开口了，“唐小将军，请问你专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唐诺时去火锅店找过裴烟，但被告知裴烟不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裴烟出城了，也是他幸运，凭着感觉追出来就遇上了她。 唐诺时也觉得自己有毛病，当初若倾在时他没有把握住机会，现在对着一个跟她长相相似的人恋恋不忘，想方设法地想跟她见面，甚至打着合作的幌子想跟她有那么一丝联系。 他极其厌恶如今的自己，但他觉得自己疯了，有些话不由自己就说出来了，“我们找个地方再聊。” 听到这话时裴烟的瞳孔都放大了，她跟唐诺时见面的次数一把手都数得过来，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先太子妃的替身了吧。 裴烟并没有把唐诺时纳入自己人的范围，所以他把她当成谁裴烟都不在意，但前提是他不要耽误她的事。 可现在唐诺时有些烦人了，裴烟压着不悦说，“唐小将军，我现在还有要事，桃原县的人还等着我。你要没有要紧的事，那我们之后再约时间？” 没给唐诺时说话的机会，裴烟继续开口，“唐小将军，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再约。” 裴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唐诺时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缠着她，但他还是把来的目的说了，“我想买你们店里的猪肉脯。” 顾客就是上帝，既然唐诺时要买猪肉脯，裴烟这个大老板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她问，“你要多少？” “是买给西北军补充体力的，具体的数量暂时未定，不过越多越好。” 裴烟多嘴问了一句，“朝廷掏银子吗？” “不是。”唐诺时也没有瞒着裴烟，“我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 裴烟突然觉得唐诺时这个人真的很矛盾，他能让人对他时而敬佩时而讨厌。 “唐小将军大义。”裴烟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不过这事有人管，她不可能大包大揽，“唐小将军，是这样的，猪肉脯的制作售卖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等你那边确定了具体的数量，你可以托人告诉我，我再带你去上阳村，以后你可以派人直接跟负责人谈。” 唐诺时看着裴烟谈事时干净利索的模样，眼里的情绪慢慢变得复杂。 当裴烟不说话时他能从裴烟身上看到若倾的影子，但只要她一开口，她就是她自己。 唐诺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裴烟是裴烟，若倾是若倾，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人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好半天唐诺时才说了一个“好”。 天快要黑了，裴烟不想跟他在这里耗着，看这事谈成了，她简单地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唐诺时骑在马上看着裴烟的马车快速向前方驶去，渐渐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 起风了，唐诺时的衣袍飞扬，路上的风沙吹起迷了他的眼，唐诺时的眼角红了。 要是那年他勇敢一些，如今她是不是还会活着。 第293章 话里都是刺 第293章 话里都是刺 唐诺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他牵动缰绳调转马头，来人越来越近，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唐小将军，好巧。” “苏公子，好巧。” 风越来越大了，路的两旁是无边无际的旷野，枯黄的野草被吹得向两边倒。 天色暗下来似乎只需要一瞬间，好像要下雪了。 唐诺时这个时间出现在西北本就很奇怪，以至于他现在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倒不显得奇怪了。 苏颂还不知道唐诺时刚跟裴烟见过面，他也没兴趣跟唐诺时多接触，匆匆打过招呼就想越过他去桃原县。 这时唐诺时却突然间出声，“苏公子十五岁就夺得解元名头，才学不凡，现在蜗居在西北的一个小县教书，不觉得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吗？” 这话苏颂被问过太多次了，多到他都懒得解释了，但对着唐诺时，他还是愿意说个一二的。 “唐小将军年少有为，前程似锦，来西北这个小地方不觉得是屈才了吗？” 唐诺时轻笑了一下，“苏公子还真是消息灵通，我倒是小看你了。” “苏某不才，但布衣百姓方知南地战乱，我一个教书先生怎可对此充耳不闻。” 唐诺时不由得重新审视苏颂，半晌他才开口，“牙尖嘴利，曾老的学生果然不一般。周雍和是，你也是。” 苏颂觉得唐诺时有些烦人，一点儿也不像杀伐果断的沙场小将，磨蹭烦人的样子跟某些文官一个样。 他觉得让唐诺时领兵打仗是屈才了，他应该在朝堂上跟那些文官磨嘴皮子才对。 对唐诺时的嘲讽，苏颂并不在乎，还有周雍和死前都被贬为庶人了，唐诺时直呼名讳也无所谓。 说实话，跟裴烟相处久了，苏颂也学会了在某些方面摆烂。 爱说什么说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他甚至还能自嘲一番，让唐诺时无话可说，“苏某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要是哪天嘴皮子都不利落了，那也就没有留在书院的必要了。” 唐诺时看着苏颂，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苏颂今日出城是追着裴烟来的，可不是陪着唐诺时在这里追忆往昔或者磨嘴皮子的。 他自小也是被曾老和两位师兄惯着长大的，苏颂的脾气并不好，平时看他话不多，也怎么样都行，别人都以为他这个人好相处，其实并不，他都是懒得跟那些人计较。 遇上他真正在意的人，苏颂才会泄露最真实的情绪，对那些不放在眼里的，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更不要说是有情绪起伏了。 不得不说，这一点他跟裴烟挺像的，都是不与傻子论长短。 “周雍和要是有你这份心性，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苏颂懂唐诺时的意思，可是人生哪有后悔药，就算回到过去，以当时的心性和阅历，也会做出跟当初一样的选择。 再说皇家的事哪里是用三两句话轻而易举就可以解释清楚的，这些都不是他和唐诺时能够评价的。 苏颂直视唐诺时，他直呼周雍和的名讳就算了，但这几句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绝对可以大作文章。 苏颂不想因为别人的傻言傻语牵扯到莫须有的事情中，他警告道，“唐小将军，慎言。” 然后苏颂没再管唐诺时如何，他打马离开。 天边第一瓣雪花落在唐诺时的鼻尖，浸着刺骨的凉意，他看着苏颂的背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这西北还真的是有趣极了。 周雍和死得那么憋屈，曾老或者他的学生们就没想着做些什么？ 偏安一隅，苟且度日，这可不像是他印象中曾老教出来的学生。 第294章 吓得头皮发麻 第294章 吓得头皮发麻 苏颂出城时就很晚了，他又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这就导致他到时桃原县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守城的人见到来人骑着高头大马，没敢视而不见，走了两步到苏颂跟前问，“这位爷，城门已经落匙了，没有县令大人的手书是进不去的，您看要不先在外面歇一晚？” 城门落匙、无令不得入，这是大周的规矩，苏颂也不可能无故去为难一个守城门的。 “有劳了。”苏颂对着守城门的侍卫微点头，扯着缰绳调转马匹离开桃园县。 对外面发生的一切裴烟都不知情，她刚从桃园县的火锅店里回来，晚上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 裴烟刚沐浴完，浑身都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可刚从浴桶里出来她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乔枯赶紧把毯子披在裴烟身上，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推着她去床上坐。 “姑娘，桃园县比不上济安县，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客栈了，我们先将就一下。” “不要紧，我们也就在桃园县待一晚上，明天就回去了。” 桃园县的基础条件确实不好，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如今的济安县，但它是大周去大金的必经之地，客流量大。 裴烟今天在店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来吃饭的外地客商占大半，本地人其实很少，火锅店开在这里看中的就是它的地理位置好。 她们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几声猫叫，断断续续的，似乎就在窗户边上。 裴烟和乔枯对视一眼，她们要的是上房，在二楼，窗户边上怎么会有猫？ 裴烟站着没动，乔枯走了过去，可外面突然安静了。 裴烟的心不由得提起来了，她前段时间刚被绑架过，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出来住她都不敢一个人睡，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客栈的窗户是纸糊的，要是外面有东西的话可以看得到影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乔枯觉得是有夜猫扒着墙跑过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刚想转身跟裴烟说没事，就看到窗户上方垂下来一只脚。 裴烟一直盯着窗户，她也看到了，她动都不敢动，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接着又出现了一只手，手指细长，裴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词，九阴白骨爪，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乔枯也是大胆，弯腰伸手拔下靴子里的匕首就往外扎，外面的人反应快到晃眼，迅速换了扒拉的位置。 两个人就像是打地鼠一样，你扎我躲。 乔枯也是个暴脾气，她偏头给裴烟说了一句，“姑娘，你先躲好。” 然后她另一只手解下腰间的鞭子，在对方破窗而入时她的鞭子已经甩出去了。 对方浑身是血，尽管如此，他的武力依旧在乔枯之上。 他也没有把人逼到尽头的打算，打掉乔枯的匕首，收了她的鞭子后就收手了。 这场半碾压式的打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捂着胸口单膝跪地，噗嗤噗嗤地吐了好几口血。 但乔枯也没捞着好处，被他用她的鞭子缠着动弹不得，裴烟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乔枯拼着力气挣脱出来，裴烟立马拿起身旁的花瓶就要砸过去。 男子抬头看向裴烟，“我没有恶意。” 裴烟不信，谁知道他有没有恶意，坏人也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男子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血液顺着指缝流到手背上。 他的手指白皙细长，手背的青筋绷起来，有种别样的惨淡美。 第295章 漂亮的怪人 第295章 漂亮的怪人 他垂眸看向裴烟，警告道，“你要是敢砸过来，我不敢保证你们两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裴烟握着花瓶的手放下了，这人看起来就很疯，完全像是会杀人灭口的。 看裴烟听话，男子同样松了一口气，刚才跟乔枯的打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全靠毅力撑着，要不然早就倒下去了。 就算是把花瓶放下了，裴烟也没有放松警惕，她皱眉问，“你叫什么？大半夜爬别人的窗户是何道理？” “小姑娘看起来挺不怕事。” 男子都快要昏过去了，看裴烟这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调侃，刚扯了扯唇，嘴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裴烟觉得他都快要死了，见死不救良心上过不去，死在她屋里也晦气，裴烟往前探了一步，问，“你不会要死了吧？” 男子抬眸盯着裴烟，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是淡淡的蓝色，眼窝深邃，是极为好看的长相，现在他盯着裴烟时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裴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怪她怂，任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害怕，她只能怪自己倒霉，她中规中矩地出来查个账，谁知道会碰到这种破事，肯定是出来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看黄历。 裴烟心里mmp，但面上还维持着淡定，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男子挑眉问，那股邪气更甚了，他眼神玩味地看着裴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裴烟：“……” 真想锤爆他的狗头，好端端地打扰她的休息，现在又哔哔赖赖胡扯一堆。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什么叫做你是不是要死了，问的这是什么话？” “好，是我说话欠妥。”裴烟也懒得计较这三两句话，只想把人打发了，她抱着胳膊做出防御姿势问，“那你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啧。”男子勾唇笑，很明显就是在逗裴烟，“开个玩笑而已，小姑娘还真的较真啊。” 裴烟都能看出他快要死了，可人家自己不当回事，还有心情胡扯，她越发觉得这人疯批，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倒竖，想着怎样才能顺利逃脱。 男子很随意地瞥了一眼裴烟，随后干脆坐在地上，盯着她的裙角说，“我叫顾元修，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小姑娘你也没必要知道。至于我为什么大半夜爬你的窗户，缘分吧。” 他抬头看了裴烟一眼，咧着嘴笑了一下，“要不然这一片这么多的窗户，我为什么偏偏选了你的窗户。” 裴烟无语到都做不出表情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元修，在想弄死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顾元修说完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自来熟地伸出胳膊，“小姑娘，哥哥起不来了，过来扶哥哥一把。” 裴烟看着他另一只手里随意把玩的匕首，还是很怂地过去把顾元修扶到椅子上坐下。 他人刚坐下，裴烟立马松开手，“你伤到哪里了，要不我给你包扎一下，然后你要干什么赶紧去，别耽搁了。” 顾元修好笑地看着裴烟催他走，他故意道，“小姑娘嫌弃我啊，你也太没有良心了，我伤成这样，你竟然要赶我走！” 第296章 说话很欠揍 第296章 说话很欠揍 裴烟还没有见过这么不着五六的人，她无语地盯着顾元修，顾元修看她这模样也觉得没意思，撇了撇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被刺了一刀，现在得止血。” 裴烟扭头看向乔枯，“乔枯，疗伤你比较擅长，你帮他包扎一下。” 说着裴烟就要给乔枯让位置，顾元修伸手挡住了她，“我不要她，小姑娘你来。” 裴烟指向自己，“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不是习武之人。” “不是习武之人不要紧，包扎总会的。再说你让你的婢女给我包扎，你是看不起我吗？” 裴烟见过难缠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让她无语成这样的。 她深呼两口气，无语至极地点头，“行，我来，到时候出了问题你可别怪我。” “放心，只要小姑娘不是故意的，我这点儿肚量还是有的。” 他每叫一次小姑娘，裴烟就浑身恶寒，这什么古早玛丽苏情节中的肉麻称呼。 裴烟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无语地催促，“赶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 顾元修故作惊恐地往后仰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欠揍极了，“男女授受不亲，小姑娘这么放的开啊。” 裴烟真的想扶额哀嚎，她遇到的这是个什么奇葩。 顾元修看把人逗得差不多也就收手了，再说他也快要撑不住了，再拖下去他觉得自己的这条命得交代在这屋里。 他指了指乔枯，“你出去给我找个大夫，找一个嘴巴紧的。” 乔枯是不可能把裴烟单独留在屋里的，她没有动。 裴烟推了推她，“去吧。” “姑娘。”乔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裴烟。 裴烟现在只想给顾元修包扎完，然后让他赶紧滚蛋，至于乔枯的担忧，着实没必要。 要是顾元修真的想做些什么，就算她在，她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 乔枯走后，顾元修指使裴烟给他倒茶，还指使她给自己打水洗手。 人在刀尖下，不得不低头，裴烟都一一照做了。 顾元修欣慰地看着裴烟，开玩笑道，“小姑娘还没有成亲吧，要不哥哥娶你？” 裴烟被顾元修突如其来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的，她本来在倒热水，一下子没收住手倒多了。 裴烟心里气，又打不过顾元修，只能自己憋着，但从其他方面发泄一些还是可以的。 裴烟把洗手水端给顾元修，“洗吧。” 顾元修刚把手放进去就立马拿出来了，像是触电了一样，他磨着牙看向裴烟，“小姑娘，你这是要我死啊。” 裴烟：“我们女子的洗手水就这个温度。” 顾元修很不相信，“真的吗？” “真的。” 不是真的也要装作是真的。 顾元修勾唇笑了笑，没把裴烟的这点儿小心思放在心上。 他觉得体力消失得很快，也没再跟裴烟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裴烟站在旁边打量着顾元修，她刚挪了一下脚顾元修就睁开眼了，他手中的匕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唰得就扎在裴烟的脚边了。 裴烟立马不敢动了，她看向顾元修，“你这是干什么？” 顾元修似笑非笑地看着裴烟，“小姑娘，这话应该哥哥问你才对，你要干什么？” 第297章 疗伤 第297章 疗伤 乔枯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大夫带来了，刚进门她就把人拎到了顾元修面前，“大夫，赶紧给他看看。” 顾元修看了一眼年轻小大夫，并不相信他的医术，裴烟看顾元修又要作妖，赶紧截住他的话，“大夫，需要我们回避吗？” 她怕这些男性大夫有某些忌讳。 小大夫一眼就看出顾元修伤在胸口，再看裴烟和乔枯两个姑娘家，也不好让她们在这里看着，他说，“你们去里面吧。” 裴烟和乔枯快速地溜了，顾元修看裴烟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模样，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扯着唇笑了。 小大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都在顾元修的伤口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一把剪刀就把顾元修的衣服给剪开了，顾元修垂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大夫没想到顾元修的胸口还残余着箭头，他抬头看向顾元修，顾元修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这点儿能力都没有吗？” 小大夫：“……” 他只是觉得这箭头不像是大周境内的。 可看顾元修的长相也不像是大周人，小大夫就是桃原县的一名普通大夫，他不想惹事，既然人家给了银子，他尽力治病就好，其他的跟他没有关系。 顾元修也是个狠人，割开皮肉拔箭头他都没有吭一声，但额上都被细汗打湿了，嘴唇也咬出了血迹。 小大夫对顾元修改观了，撒药粉的力道都轻了许多。 包扎好后，他转身朝着洗漱间说，“两位姑娘，这位公子的伤口处理好了，你们出来吧。” 裴烟和乔枯出来了，看到顾元修一脸菜色地坐在卧榻上，看来刚才没少遭罪，裴烟心底舒坦了，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银子给小大夫，“大夫，辛苦你跑一样了，这件事还希望你保密。” 乔枯提前给过银子了，给的还不少，远远超过了他每次出诊的费用，小大夫本来不想收，但听裴烟这样说，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收的话他们肯定会怀疑自己大嘴巴。 而且这几位看起来都是不差钱的，那他收了银子说不定他们会更放心。 想到这里，小大夫接过裴烟给的银子，又多说了几句没给顾元修叮嘱的话，“姑娘，这位公子胸口的伤比较严重，要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得吃药。” “行，我们知道了。”裴烟偏头看向乔枯，“乔枯，送送大夫。” 乔枯和大夫出门后，顾元修苍白着脸看向裴烟，说话有气无力的，但那个欠揍的调调一点儿没变，“小姑娘，人家小大夫可说了，我伤得有些严重，吃药才恢复得快。” 裴烟低头看向顾元修，“你现在有力气说话？” 顾元修扯着唇笑了笑，“小姑娘是个心善的，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 顾元修看人很准，他知道裴烟不会见死不救，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放心地让她找大夫给自己拔箭头。 裴烟走了两步从床上捞了一条毯子扔给顾元修，“你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早点儿走。” 第298章 阑干村来人 第298章 阑干村来人 裴烟找掌柜的给她和乔枯重新开了一间房，可都到这个时辰了，她们也睡不了多久。 裴烟觉得自己刚闭眼没多久乔枯就在晃她的胳膊。 “姑娘，醒醒，我们该赶路了。” 裴烟极不情愿地起床穿衣，她问乔枯，“顾元修走了吗？” “走了。”乔枯从袖袋里掏出顾元修留的东西，“姑娘，这是我去看时他留下来的，好像是给你的。” 裴烟擦干手上的水珠，拿过来看了一眼，顾元修给她留了一张小纸条和一块玉佩。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笔锋凌厉，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刀子直直地扎入了木桩里。 上面就写了几句话，小姑娘，大恩不言谢，哥哥走了。玉佩就当是咱俩的信物，等着以后哥哥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你。 裴烟就知道这人不着调，留下的也没好话，她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 质地温润泛暖，上面雕着她看不懂的图腾，裴烟交给乔枯，“收起来吧。” 他们两人萍水相逢，估计以后也见不到了。 乔枯提前买了早饭，她们正吃得时候火锅店的掌柜来了。 他一进来就先对着裴烟行了个礼，“姑娘，还好你没走。阑干村的村长今早来找我，说他们村里也养了好几头猪，问能不能卖给我们店里。” 阑干村裴烟听杨瀚林提过，在桃园县算是比较富裕的村子，要不然也不会有闲钱养猪，她问，“有多少？” “有十头，是村里好几家人一起出钱买的小猪崽。” 阑干村的村长是个有远见的，要不然也不会集全村之力供成绩好的孩子继续读书，这些小道消息裴烟也听了不少。 她问，“阑干村的村长人呢？” “就在外面。”掌柜的来的时候把他也带来了，要是裴烟肯见，他们俩刚好可以聊一下，要是运气好，裴烟肯搭把手，那这阑干村可算是踩着狗屎运了。 掌柜的是桃园县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阑干村发展起来的话对整个桃园县都有好处，济安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请他进来，我跟他聊聊。” “是，姑娘。”掌柜的对着裴烟鞠了一躬才出去领人。 阑干村的村长精瘦矍铄，上了年纪眼皮耷拉下来了，但眼里都是精光，这是一位有着丰富的生活阅历的老人。 “裴姑娘。” “村长。”裴烟让他坐下，“您老人家身体挺好。” “拖姑娘的福。”阑干村的村长笑时削弱了浑身的严肃，“老朽以前是当兵的，祖宗保佑才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可惜这条腿是废了。” 裴烟注意到他走路时有些跛，原来是个退伍老兵，裴烟本就对他的印象不错，这下更是敬佩了。 “有您坐镇，是阑干村之福。” “裴姑娘过奖喽！”村长摸着不存在的胡子笑了，“跟姑娘做的事比起来，老朽还是老了，这次也是腆着老脸来求姑娘，看方不方便拉阑干村一把。” 裴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说，“村长，您方便带我去阑干村转转吗？” 裴烟这话一出，村长就知道这事基本成了，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机遇。 第299章 这个村子很穷 第299章 这个村子很穷 他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夹起来了，“这有啥不方便的，只是阑干村不比上阳村，路不好走，姑娘还得担待一些。” “村长，您去过上阳村？” “我没去过。”阑干村的村长摆摆手，眼里闪过遗憾，“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但我们村的小伙去府城考科举，听上阳村的学子说的，他回来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了。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路上全部铺上青石板砖会是什么模样，那一定跟皇宫一样吧。” “您老身体康健，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村长哈哈大笑，似乎想到了这仙境般的场景，忍不住道，“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能看到那就死而无憾了。” 几人坐着裴烟的马车往阑干村走，泥土路灰扑扑的，夏秋还好，绿油油的满是生机勃勃。 但一到这个季节，路两边枯草肆意倾倒，到处都是荒凉颓败，像是迟暮老人数着生命的倒计时，这一幕让每个经过的人都情绪下跌。 远远地可以看到阑干村了，村长给裴烟介绍，“裴家丫头，前面那就是阑干村了，知府大人心善，前段时间还亲自带着人给我们修缮房屋。我家有一片瓦还是知府大人亲自放的，我在上面做了标记，以后要让子孙记住这是知府大人摸过的瓦。” 裴烟：“……” 火锅店的掌柜：“……” 但显然村长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有前瞻性，他还在继续。 裴烟也不是不想听他说话，但她的时间比较急迫，今天能来也是看在阑干村的村长这么大的年纪还在为一村子人的生存奔波的份上。 “村长，您老人家先给我说一下村子里情况，比如说村子占地多少亩，有几户人，收成好不好之类的。” “这些老朽记得很清楚。”阑干村的村长对这些基本问题烂熟于心，连今年都有谁家娶妻了，谁家姑娘又嫁出去了，谁家生了小孩，男的还是女的都给裴烟说了。 到了后，村长直接带着裴烟去了村子里的养猪处。 “裴家丫头，你看看我们村里养的猪，刚买来时只有这么点儿。”村长的手放在小腿肚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我们养了大半年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肉质肥嫩，味道也没话说。” 看着长得挺好，但具体怎么样裴烟也不敢确定，她说，“村长，你带我在村子里转转，等我回去后派专门的人跟你交涉，如果这猪肉的质量没话说，那我们后续还可以再合作。” “哎行。” 有裴烟这句话就够了，村长满口答应，他知道其他的事也急不来。 阑干村虽说是桃园县最富裕的村子，但这只是相对其他村子来说，还是太穷了。 村里的砖瓦房极少，多数都是泥土垒的房子，偶尔见到玩闹的小孩也都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 时而走过几个面露菜色的大人，他们身上御寒的衣服补了又补，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再看那几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裴烟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第300章 使命感 第300章 使命感 阑干村占地面积很大，地势平坦开阔，但都是荒地。 要是以前，裴烟说不定还真的会傻乎乎地问有这么多的地怎么不种粮食，这样来年收成也会变多。 可她在这个时代待了快两年了，有时候一觉醒来她恍惚地以为她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一个王朝的政策不是她单枪匹马说改就能改变的，但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他们走出眼下的困境还是可以的。 裴烟偏头看向阑干村的村长，“村长，现在村里总共有几头耕牛？” “咱村里没有牛，隔壁村倒是有一头，可惜老得不成样子了，现在也干不了活。” 没有耕牛，这些荒地离水源又远，几乎是bug叠加。 “这些地都是村里的吗？” “对。”村长指着村子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说，“这些都是咱们阑干村的地，可惜太荒了，一锄头都挖不下去。前几年也试着开垦过，收的粮食还没有两捧，不过好在还能长蒿草，割下来也能当成柴火烧。” 打眼看过去，地里的蒿草被撸得干干净净的，留下来半指长的硬茬。 裴烟想让小花带专人过来，看看这里适不适合种棉花，但现在一切未定，裴烟也没有多说。 回去时又碰到了村里的小孩，他们嗦着手指头盯着裴烟的马车看，其中就有村长的孙子。 “狗蛋，快过来。” 狗蛋很害怕祖父，噔噔噔地就跑到村长身边了。 他睁着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看着裴烟，裴烟对着他笑笑，“狗蛋是吗？” “嗯嗯。”他腼腆地把头埋进村长的怀里，又忍不住偷偷地打量裴烟。 裴烟让乔枯把她们马车里备着的点心都拿出来，她交给狗蛋，“拿去和小伙伴分着吃。” “裴，裴姑娘，这使不得。”村长有心想拦着，但看狗蛋口水都流到胸口了，他老脸臊得慌，剩下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裴烟摸摸他的头，“去吧，跟小伙伴分着吃。” 狗蛋看祖父没有拒绝，蹬蹬地跑开了。 “村长，我这就回去了，您放心，我们这边的人最晚后天一定到阑干村，到时你们一起商谈。” 乔枯觉得她对裴烟的行为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姑娘，我们现在拥有好几个养猪场，完全用不着买阑干村的那几头猪。” 她觉得去阑干村完全就是浪费人力物力，尤其裴烟的时间还这么紧张，今晚可能又得连夜赶路了。 “要是阑干村的猪符合要求，收下也不是难事。可要是我们不走这一趟，以桃园县的消费水准，他们的猪肉得砸在手里，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裴烟记得曾经看过一句话，功利主义导向的思考方式往往使我们忘记了生命的本质是一场历程，可每件事都是宇宙交给我们的差事。 既然上天让她来这里走一遭，必然是有使命让她完成。 所以有时候裴烟是把自己的行为和情感剥离开的，像是在玩一场打卡式的游戏。 第301章 单方面闹别扭 第301章 单方面闹别扭 刚到桃园县门口乔枯就对马车里面的裴烟说，“姑娘，我看到苏公子了。” “哪里？”裴烟边问边掀开帘子往外看。 苏颂坐在茶摊上喝茶，夕阳落日，摊位上的人不多，但多数是风尘仆仆的客商，苏颂一身白衣如雪，衬得这个茅草搭建的摊位都不一般了。 苏颂一直注意着这边，裴烟刚掀开帘子他就抬头看了过来。 “妞妞。” 苏颂朝着裴烟的方向喊了一声，顿时茶摊上的人都看了过来，不想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裴烟放下了帘子。 苏颂走到马车旁，伸手掀开帘子，他先是打量了裴烟一番，面上看来她的心情还不错。 苏颂松了一口气，昨晚没能进城，睡觉时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就怕裴烟心里不舒服，今天一大早就去寻裴烟，却被告知她已经离开了。 苏颂怕再次错开，没敢追着去，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裴烟的态度跟往常无异，甚至笑得更甜，苏颂愣了一下，裴烟的笑容太像她去年跳河醒来后凑到他跟前找他帮忙的时候了。 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可之后看惯了她纯粹自然的笑，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她那时的笑好假。 裴烟没管苏颂怎么想，她追问道，“哥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要是没事的话我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苏颂确实没事，他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裴烟的心情好不好，可这话要他怎么说出口。 裴烟看苏颂这模样就气闷，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呆。 她扯了一把帘子，苏颂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空荡荡，似乎没有想到裴烟的气劲能这么大。 “妞妞。”苏颂伸手在马车框上敲了敲，“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吗？” 裴烟突然一下子很委屈，她没有理会苏颂，直接对着乔枯说，“去府城。” 乔枯某些时候比较一根筋，就像苏颂把她给了裴烟，那她只会彻底得听裴烟的话。 就算苏颂和裴烟有分歧，她也会二话不说地扯一下马缰绳，马蹄哒哒往前走，随即越来越快。 苏颂本可以抓住的，但他还没有从裴烟突然的变脸中反应过来。 裴烟承认她矫情了，但情绪来了真的控制不住，而且在苏颂面前她也不想控制。 马车一路向东走，苏颂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对裴烟突如其来的脾气他任劳任怨地受着，但也没有进一步上前追问缘由。 等他们到府城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城门早已落匙，裴烟正打算让乔枯找户人家借宿，明早提前进城，这时城门打开了。 肖江小跑着跑出来，老远地就朝着裴烟喊，“裴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我这几日一直差人在城门口候着，今天好不容易腾出空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真的把您给盼来了。” 裴烟受不了肖江这副热情过头的样子，她恶寒地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问，“肖江，你家大人找我有事吗？” 第302章 跟在她身后 第302章 跟在她身后 “大人后日要举办宴会，差人把请帖送到济安县却被告知裴姑娘您离开了，这不是怕错过，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裴烟：“……” 那你再差人送到桃园县不就得了，还费心劳力地安排人等在城门口，不过裴烟没说出来就是了。 “请帖呢？告诉你家大，我明日会早早过去的。” “请帖在这里，我一直揣在身上的。”肖江从胸口拿出请帖双手递给裴烟，“裴姑娘，那我就先回去给我家大人回话了。” 他转身挥挥手，守门的人立马把门开到最大，他们恭敬地在两旁候着，乔枯瘪了瘪嘴，也不能说他们趋炎附势。 她使劲地扯了一把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她很熟练地控制住，驾着车哒哒往里面走。 苏颂跟在马车后面，肖江没敢先走，毕恭毕敬地对着苏颂行了一礼，“苏公子，您来了，请帖小的已经差人送到您府上了。” “有劳了。” “苏公子客气。”肖江在苏颂面前可不敢像在裴烟面前那么随意，连他家大人都让三分的人，他只能尊着敬着。 第二天，裴烟很早就起来了，她洗漱完出门时苏颂就在外面站着，看样子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裴烟昨晚睡前也反省了自己，这种事怎么能强求，苏颂没做错，她也没有做错。 裴烟扬着大大的笑脸跟苏颂打招呼，“哥哥，早啊，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早。” 苏颂多看了一眼裴烟的裙子，好像还是李兰兰送给她的那一条，他送给她的那些布料似乎没见她上过身，苏颂眼神暗了暗，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叫人在外面买了早餐，一起吃？” “……好。” 裴烟点点头，率先往花亭走，苏颂依旧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饭吃到一半，苏颂突然问，“妞妞，你昨天为什么不开心？” 裴烟嘴里的半个小笼包还没有咽下去，突然听到这话，她噎到了。 苏颂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裴烟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眼泪都咳出来了，眼角红红的。 她早上精心化的妆肯定全毁了，裴烟气得瞪了苏颂一眼，饭也不想吃了。 她气恼地把筷子拍在苏颂的手上转身就走，苏颂手足无措又茫然地看着手上的筷子，嘴张了张，“妞妞。” 可惜裴烟已经回屋补妆了。 裴烟和苏颂是一前一后到的，裴烟以为他们到的算是比较早的，但她发现大家到的都挺早，也许是知府大人上任后第一次举办宴会，所有人都牟足了劲想在他面前表现。 杨瀚林早就交代过，他们到时立马就有人带着他俩去见杨瀚林了。 “裴姑娘，好久不见。” 杨瀚林最先跟裴烟打招呼，然后才看向苏颂，“苏公子，感谢赏脸。” “杨大人客气了。” “杨大人，您这举办的是赏花宴？” 裴烟进来时看到了很多花，种类挺繁杂的，像是临时从各家借的。 “这只是个由头，都是肖江安排的。” 第303章 跳梁小丑 第303章 跳梁小丑 杨瀚林果然不拘小节，不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府衙掏钱给所有的百姓修缮房子的事也没瞒着，他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遭不住，这突然间不年不节地举办宴会，众人心里都有数，说不定来的时候就提前把银票备好了，只等着到时看情况掏多少。 裴烟跟杨瀚林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了他和苏颂。 也许是今天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来的适龄闺秀们还不少。 裴烟跟府城的夫人们都挺熟的，但是跟这些闺秀们没怎么打过交道，她跟关系不错的夫人们一一打了招呼，她们甚至还把自家女儿也给裴烟介绍了一遍。 裴烟：“……” 就很离谱。 打完招呼后裴烟也没有跟她们坐在一起聊，她自己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孙凝来了。 “烟烟。” “凝姐，来了。”裴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你最近在忙什么？”裴烟问。 “我能忙些什么呀！整天待在家里带孩子。以前兰兰在的时候还能跟她说说话，现在就跟我家小宝大眼瞪小眼。”孙凝嘴上抱怨，但气色很好，看来原竟择把她照顾得挺好。 “等会儿宴会结束后你有时间吗？” “有。” “那要不跟我去家里看小宝，现在正是可爱的时候，等再过几年就不好玩了。” “天天拿个姑娘出来显摆，也不觉得丢人。” 这话像是划破丝绸的利器，平和温暖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孙凝和裴烟顺着说话声看过去。 裴烟不认识这人，她也没给面子，直接用那女子能听到的音量问孙凝，“这人谁？” “一条到处咬人的狗罢了。” “你说谁是狗？”那女子急了，伸着手指头指着裴烟和孙凝质问。 “谁接话说得就是谁。” 孙凝冷声说完，然后才对着裴烟解释，“家里公公新娶的妾室带的女儿。” “一个妾室带的前夫的女儿还敢这么嚣张，都欺负到你这个长房嫡媳的头上了。” “没办法。”孙凝无语地耸耸肩，压低了声音说，“家里的公公事事拎不清，执意要护着的话夫君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她也就是耍耍嘴皮子，我骂回去就是了，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裴烟坐着的地方比较安静，但也不是完全没人，那女子的话惹来了不少人侧目，不过多数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到原家的大夫人注意到时已经传到夫人们那边去了，来通报的还是路佳蓉身边的丫头。 原家大夫人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把赵容容的皮给扒了，要不是那老不死的非要让她把这搅事精给带上，今天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杨瀚林也没个家室，夫人小姐们这边都是师爷家的夫人帮忙招呼着，她笑着圆场，“原夫人，我们过去看看这些小辈们在玩闹些什么。” “家里不懂事的在这种场合也敢玩闹，让大家见笑了。” 可原夫人过去就傻眼了，谁能告诉她这事为什么还牵扯上了裴烟。 裴烟是小辈没错，可她能把裴烟当成真正的小辈对待吗？ 原家就是靠着杂货铺起的家，大夫人也是农户出身，对上裴烟这样靠着自己站稳脚跟的姑娘家她本能的发怵。 第304章 裴烟的地位 第304章 裴烟的地位 不仅原夫人慌，赵容容更慌。 他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原叔稀罕的不得了，所以她就见不惯孙凝宝贝那个赔钱货的样子，在家里没少逮着机会嘲讽她，可打死她也没有想到跟平常一样的拌嘴会惹得这么多的人来。 “大，大夫人。”赵容容都快要哭了。 原夫人剁了赵容容的心都有了，可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要是她做的过分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原家的脸都被这个贱蹄子给丢尽了，对着赵容容她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 “裴烟啊。” 出了这事，师爷夫人第一句话叫得不是孙凝或者赵容容这个当事人，也不是派人通知她的路佳蓉，而是裴烟。 说白了，孙凝和路家蓉虽说家世好，但毕竟是小辈，能站在这里靠的都是家里的男人，而赵容容，狐狸精带来的丫头能是什么好东西，师爷夫人压根都没有看她。 只有裴烟，她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站在这里的。 虽说她现在的资产比不上很多底蕴深厚的家族，但是她的影响力很恐怖，昨晚睡前她家老爷还叮嘱过，这位要好好地伺候着，说不定她一高兴这次能多掏些。 师爷很了解人性，但他低估了裴烟。 裴烟这才站起身，“夫人你来了，刚才我跟凝姐在叙旧，这位。” “赵容容。”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在提醒裴烟。 裴烟接着说，“这位赵容容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诅咒我跟凝姐，知府大人举办宴会请的都是府城有头有脸的，来的闺秀们也都知礼懂事，我在想她会不会是趁着人多不注意偷偷混进来的。刚想派人请夫人过来处理，没想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把夫人请过来了。” 听裴烟这意思，师爷夫人就懂了，原夫人自然也懂她的意思，她今天来这里是结交人脉的，不是来结仇的，这小蹄子可坏了她的好事。 有人要收拾赵容容，其他人也都当个热闹看，她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把抓住孙凝，“大嫂，我错了，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 赵容容的手劲极大，孙凝一下子没有挣脱开，裴烟给乔枯使眼色，乔枯上前一把扯开赵容容。 这一幕刺激得原夫人立马上前扇了赵容容一巴掌，“家里教的规矩礼仪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孙凝是你的长嫂，就算她生了个丫头，也是你张口闭口就能说的。” 裴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婆媳俩见面这么不对劲，看来矛盾很深。 她安慰地拍了拍孙凝的手，拉着她说，“凝姐，我们去那边走走，我刚过来时看到那边有红梅。” 这边就交给师爷夫人处理了，相信她能给孙凝一个合理的交代。 裴烟和孙凝刚走上斜桥，那边呼啦啦过来了一群人，全是男的。 这是也听说女眷这边的事了？ 打头的是杨瀚林和师爷，师爷急得一脑门子的汗，知府大人的这场宴会来之不易，也别有目的，她家夫人可千万别给搞砸了，要不然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305章 八卦自己 第305章 八卦自己 “裴烟。” “妞妞。” 杨瀚林和苏颂同时叫出声，他们俩谁都没看对方，都径直往裴烟跟前走。 杨瀚林关注的是他的钱袋子有没有受伤，苏颂关心的是裴烟有没有受到欺负。 “我没事。” 裴烟是对着杨瀚林说的，然后转头看向苏颂，对着他摇了摇头。 杨瀚林带着人继续往前走，苏颂落在最后，孙凝犹豫了一下，带着丫头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裴烟简单地把那边的事说了一下，“哥哥，杨大人那边开始了吗？” “还没有。” 刚要开始，就听到女眷这边的动静，杨瀚林要过来看看，其他人呼啦啦地也就跟着过来了。 “这样啊。” 裴烟不想去那边凑热闹，她想去找孙凝，苏颂拉住了她，“先别去，我刚看到原少东家过去了。” “什么时候？” “你刚问我话的时候。” “哦。” 裴烟往反方向走，苏颂跟在她后面。 今天出太阳了，温度还可以，在地上都能看到影子。 裴烟踩着苏颂的影子走，苏颂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摇头无奈地笑。 周围安静极了，虽说苏颂的笑声很低，但也很明显，裴烟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苏颂立马恢复正经，还对着裴烟解释，“妞妞，哥哥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阴了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放晴，心情比较好。” 裴烟：“……” 着实没想到，苏颂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人也学会开玩笑了。 裴烟没再说话，苏颂也是个不会唠嗑的，他们俩沉默着往前走。 这座宅子江勇花了大价钱修建，小桥流水，假山梅林应有尽有。 后院里假山林立，曲径通幽，裴烟踩着地上的图案走，远处隐隐有说话声。 裴烟转头看了苏颂一眼，尽量放轻声音说，“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 苏颂刚想说好，远处的声音突然拔高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他俩听得清清楚楚的。 应该是哪家的闺秀，“于航，就算我们退婚了又能怎么样？你看上人家裴烟，可人家未必看得上你这个纨绔子弟？” 听到这里，裴烟不仅没走，她还往前走了两步。 苏颂看她这模样，凑近问，“要去看看是谁吗？” “再听听他们还会说什么？”苏颂看到裴烟的眼睛都在发光，他无奈扶额。 裴烟是个很八卦的人，这一点苏颂早就清楚，可他没有想到她连自己的事都八卦。 “妞妞。”苏颂伸手拍了拍裴烟的肩膀，低声叫道。 “干嘛？”裴烟头都没回地问，她正侧耳听，上半身还趴在假山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 “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吗？” “当然想，但贸然过去岂不是听不到接下来的八卦了。” 裴烟是懂放长线钓大鱼的。 苏颂又往前凑了一些，他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在了裴烟的耳朵旁，裴烟躲无可躲，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有办法？” “嗯。”苏颂点点头，“你闭上眼。” 裴烟一下子懂了，她双眼发亮地看着苏颂，“你已经看好位置了吗？” 苏颂勾了勾唇，忍住在她头上撸一把的冲动点头，“嗯。” 第306章 被划伤 第306章 被划伤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苏颂没敢直接把裴烟拎起来，他伸手，顿了一下又缩回去了。 裴烟不解地看向他，“不行？” “没有。” 苏颂摇头，然后伸手搂在裴烟的腰上，把人夹在身侧猛地离地，裴烟被吓了一跳，捂着嘴才没有叫出声。 苏颂把她带到离说话的人不远处的假山上，这座假山长得奇形怪状的，有个不太大的缝隙可以藏人。 一个人很轻松地就藏下了，但两个人有些紧张，他们俩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裴烟无语地看了苏颂一眼，“这就是你找的好地方？” “抱歉。”苏颂尽量把身子往墙上贴，不要挤着裴烟，“离他们最近的假山只有这里能藏人。” 下面还在继续，裴烟没心思想其他的，她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八卦。 过了一会儿裴烟问，“你认识这个男的吗？” “府城方家的二公子。” “方家？”裴烟想了一下才隐隐约约记起来这人是谁，“就是那个倒卖粮食起家的方家。” “嗯。” 裴烟伸长脖子又看了一眼，“那这姑娘就是师爷家的那个，长得还挺好看。” 苏颂顺着裴烟的视线看过去，他倒是没有看出好不好看，倒是养得挺娇纵。 苏颂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性子，在合情范围内的娇纵是好事，以后不会受委屈。 裴烟指了指方二公子，又指了指自己，“我应该跟这位方二公子没见过吧？” 她的记性还不错，这人她真的没有印象。 “听说方家是那位夫人当家？” “嗯。” 这种家庭状况在西北不多，但也不那么独树一帜。 下面的争执还在继续，裴烟指着自己，“所以这孩子是受虐狂吗？” “什么意思？”苏颂没懂，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跟不上裴烟的思路。 “方家这位二公子是不是不受管教，尤其不受方家夫人的管教？” 这位方二公子出了名的纨绔，苏颂倒也听说过他的荒唐事。 他点点头。 裴烟了然地点头，“他一方面想摆脱方家夫人的控制，另一方面又想找一个跟方家夫人一样强势的人。” 苏颂侧脸低眸看向裴烟，等着她继续说。 但裴烟却没再开口，师爷家的姑娘气得踩了方家二公子一脚，他疼得嗷嗷叫，这傻猪般的叫声引来了远处的人。 裴烟怕来的人多了发现他们，想转头说他们先走，但他俩靠的太近了，她刚一转身头顶的发饰就碰到了苏颂的下巴。 他被撞得闷哼一声，听声音裴烟都能感受到痛，她双手合十抱歉地说，“哥哥，不好意思，转得太急了。” 苏颂缓了一口气才开口，“没关系。” 等他们离开假山，裴烟平视苏颂时她才发现他的下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深，但挺长的一道，冒着丝丝血迹。 裴烟伸手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珠花的瓣面上果然沾着血。 裴烟低头拧眉，愧疚填满心坎，也怪她八卦，要不然苏颂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哥哥。”裴烟抬头看向苏颂，“对不住，我们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一下。” “无事。” 这点小伤苏颂还不放在心上。 “簪子给我。” 裴烟不知道苏颂要簪子干嘛，但还是给他了。 苏颂掏出随身带的帕子，低头细细地擦拭着簪子上的血迹。 今天阳光确实挺好的，苏颂低垂着眼睑时都能看到睫毛投射下的阴影。 裴烟低头踩着地上的石子，突然叫了一声，“哥哥。” “嗯？”苏颂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裴烟摇了摇头。 第307章 挑事 第307章 挑事 赵容容的事解决了，师爷夫人亲自给孙凝道歉，这事跟她没关系，孙凝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借着这个档口，她跟师爷夫人搭上了话。 有人过来请裴烟和苏颂过去。 苏颂打发走了来人，亲自把簪子插到裴烟头上，“走吧，正事该要开始了。” 杨瀚林这次牟足了劲想要薅羊毛，所以给川西府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下了帖子，几乎把家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请了一遍。 出了赵容容这事，原老大歇了攀上杨瀚林的心思，只求着不要给他留下坏印象，所以原老大很大方，挥挥手就捐了两千两银子。 裴烟咋舌，“这原老大的财力雄厚啊。” “他是在给杨瀚林赔罪。”苏颂说。 赵容容在杨瀚林的宴会上闹事，往轻了说是小姑娘家不懂事，往重了说就是原家教女无方。 没了邹参军这棵庇佑原家的大树，原家就是彻头彻尾的商贾，要是杨瀚林真的想追究，原老大得吃不了兜着走。 士农工商，不管你多有钱，在官府面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陆续掏出银票，有的人本打算捐五六百两银子了事，但原老大这波操作整得许多人措手不及。 他们的捐款数额不能超过知府大人，但要跟原老大这种人差得太多，那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所以本打算捐二百两的捐了五百两，本打算捐五百两的捐了一千两，有些夫人小姐们甚至脱下腕上的镯子、拔下头上的簪子钗环献爱心。 让裴烟瞋目结舌的是有些闺秀甚至把身上的狐毛披风都给捐了，这······ 大家这是不是有些爱心泛滥了，这是慈善捐款，又不是抄家，大冷天的没必要抱着胳膊在园子里瑟瑟发抖吧，这会显得杨瀚林是个强买强卖的悍匪。 她转身看了一眼杨瀚林，这人长得是真不错，面皮白净，浑身书卷气，大多数情窦初开的姑娘家都扛不住他这一挂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捐了银票还失了衣服！ 杨瀚林捐了五千两，裴烟让乔枯把带来的两千两银票交给肖江，这是她现在能拿出来流通的所有银票了，不是以火锅店或其他任何店铺的名义，这是她的私人捐款。 裴烟是好，但就是她太好了，也有人看不惯她，这酸气都快要泛出来了。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师爷家的姑娘，“外人都夸赞裴姑娘如何乐善好施，今日这种场合怎么就捐了两千两，还赶不上我们这些姑娘家。” 她刚才在方二那里受了气，拿那个混不吝的二愣子没办法，就把所有的气不管不顾地撒在了裴烟的身上，师爷夫人在旁边捂嘴都来不及。 裴烟是个极其淡定的人，这时她还能笑着说，“姑娘该去看看大夫？” 师爷家的姑娘：“？？？” 众人：“？？？” “我也是姑娘家。”裴烟扎人刀子后还不忘往她心口上再撒一把盐，“而且我还是个比你小的姑娘家，我捐了两千两，姑娘你呢？” 师爷反应还算快，没等他家那个没脑子的再开口，他上前一步把自己女儿往后推了一把，“裴姑娘，小女不懂事，口出诳语，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我没有跟她计较。”裴烟转头问其他人，“我跟这位姑娘计较了吗？” “没有。”苏颂摇头，略微提高的音量在安静的环境中能让所有人都听得到，他特别认真地说，“你说的是实话。” 第308章 她的功劳 第308章 她的功劳 裴烟一副你们看吧的表情，她问的是老实话，只不过完全没给师爷面子就是了。 师爷也知道这事过不去了，他把自家女儿往前拉了拉，严厉地说，“茹儿，道歉。” 崔茹满脸的不情愿，她知道裴烟不能轻易得罪，但方二那个憨憨凭什么宁愿舔着裴烟都不要她，她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裴烟故意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这时苏颂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叶书把一厚沓纸给苏颂，他低声汇报，“主子，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嗯。”苏颂往前走了一步，刚才他开口时众人就注意到了他，现在更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裴姑娘向来做好事不留名，在场的众人肯定跟崔姑娘有一样的疑惑。既然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就干脆当着大家的面说明白。” 苏颂把手中的纸交给肖江，“给大家看看，免得有些人捐个三瓜两枣的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肖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苏颂的意思，他最先给了师爷，然后又发给了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都是男子，最后还剩一张，他看了看，给了路佳蓉。 路佳蓉的家世在这些闺秀里头算是极好的，而且他刚才了解到就是她最先派丫鬟请人过去的，肖江虽说搞不懂这些小姑娘的少女心思，但他也跟着杨瀚林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有些行为总有它的原因。 杨瀚林一直没有开口，众人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肖江是他身边的人，那肖江的意思肯定就是他的意思了。 等他们看完后园子里久久无语，师爷的老脸臊得慌，要是现在脚底下有条缝，他肯定二话不说就钻进去了，他家这傻闺女说得是什么话哟。 “你们是不是觉得今天捐个成百上千两银子就很了不起了?” 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人纯粹是不想卷进这场无妄之灾里，想尽办法撇开杨瀚林的视线。 杨瀚林看着众人的模样，心底发凉，这就是他治下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 他拔高了音量继续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活菩萨，得让那些受恩者供起来，是吧?” “大人，您说笑了。”师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得不开口，“我等都是一片好意，想为川?府的百姓尽份心，绝没有其他想要博名声的意思。” “我有没有说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杨瀚林对外的性子温和，又体恤下属，这次替百姓修缮房屋他就亲自上，在府衙内和百姓中的名声都很好，谁都没有见过他发脾气，就连师爷这个身边的亲信也是，他这突然间说话这么刺着实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多的就不用我说了，去年雪灾川?府死了多少人相信大家都有耳闻，而济安县死伤是众县里面最少的，上阳村毫发无损，这都是因为什么你们心里也清楚。 为官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父母官，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百姓不在，你们做谁的父母;做生意的也一口一个士农工商，动不动就把自己放在最低贱的位置，仿佛你们是天底下最苦命的人，可川?府的官府何曾为难过你们? 看看你们自己身上吃的穿的，再看看那些百姓们为了一勺锅底的稠饭你让我，我让你的模样，你们的良心安吗?” 第309章 老夫人教育年轻人 第309章 老夫人教育年轻人 ?北的冬天比大周其他地方来得都要早，这几个月杨瀚林一直忙着帮百姓修缮房屋，人累了点儿，但是心里很踏实，本来举办宴会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的心情还不错，可没想到有些人吃饱了撑的硬要找事，杨瀚林算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纸上的记载大家都看完了吧?”杨瀚林环视一圈，视线跟裴烟对上，他面无表情地略过，“从府衙开始动工的那一刻起，裴姑娘就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提供银子，要不然仅凭着你们纳的那些税，你们觉得能够支撑到现在吗?” “眼皮子浅的就只看到裴烟今天捐了多少，真是丢尽了脸面。” 这话来的措不及防，本来园子里安静得都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像是在上坟一样，所以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炸在每个人耳边，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路佳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她很快恢复好，看了身边的丁香一眼就朝着路老夫人走去，“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大伯不在?北，只能我这个老婆子代表路家来赴宴了。”路老夫人伸手拂开路佳蓉的手，然后看向园内的众人，都是小辈。 “老夫人。”面对路家老夫人，杨瀚林的姿态摆得很低，“不知道您会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你不嫌我这个老太婆来的晚就好。”杨瀚林的面子路老夫人还是给的。 她伸手让陶嬷嬷把银票拿出来，总共有两个盒子，陶嬷嬷一一打开并且介绍道，“这是咱们路家的一点儿心意，不多，总共两万两，这另一个盒子里的是我们老夫人的心意，一共是一万两银子。” “老夫人大善，我替川西府的百姓谢谢您。”杨瀚林说。 “用不着你谢。”对着杨瀚林这么一个有为青年，路老夫人说话很直，她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这川西府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川西府，民不聊生，恶孚遍野对其他人有什么好处？” 路老夫人的辈分高，铁血娘子的余威尚在，她说完后所有人都不敢吭声，裴烟刚看过去，路老夫人就对着她招招手，“裴家丫头，你过来。” “老夫人。”裴烟上前扶着路老夫人的胳膊。 路老夫人安抚地拍拍裴烟的手，“别怕，你做的很好，没意义的酸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崔茹羞得眼眶通红，要不是崔夫人死死地拉着她，她现在早就跑开了。 “今日老婆子仗着多吃了二两盐就多说几句，你们都不是地痞莽夫，读过书识过字的人做事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路老夫人使劲地跺了跺拐杖，语气又沉又重，浑身都是阅历沉淀出来的厚重气质，“你们今日能站在这里不是你们多有能力，而是你们运气好，运气好生在了一个朝政稳定的日子。 可你们去看看西北有多少人家因为前几年打仗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有多少幼童失去了父亲，有多少老人跟儿子天人两隔，你们的安稳是用多少人的血与泪换来的。 你们应该学会感激，学会用善意去对待那些为现在稳定的生活做出贡献的普通人，而不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捐个千八百两银子就觉得高人一等。” 路老夫人说完后顿了许久，园子里静悄悄的，风吹过的沙沙声都能听得到， 路老夫人掌握了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精髓，她面色渐缓，看起来慈祥的就像是村口的阿婆，她说，“老婆子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你们别介意，但我说的话你们还是得好好想想，川西府的未来都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上，别守着自己门口的一亩三分地，有时候还是得抬头看看。” 说完后她赞许地看了裴烟一眼，看向远方时语气悠悠，“人啊，还是得有大格局，这样以后的路才走得长远。” 第310章 别打她的注意 第310章 别打她的注意 老夫人坐下后有几个夫人想要上前跟她问安，但她周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且都是杨瀚林或者某些家族的当家人。 崔茹看着同样被围在中间的裴烟气红了眼，她跺跺脚，完全失了大家千金的风范，崔夫人也憋屈极了，本来出了赵蓉蓉这样的蠢货就够让她心烦了，好不容易揭过这一茬，她家这个不省心的死丫头又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崔夫人气得在崔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回去就给我待在院子里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老夫人在跟别人说话时，裴烟看向杨瀚林，语气揶揄极了，“杨大人，可真是会说话。” 把她推出去当靶子。 “裴姑娘大善，自然得让人知道。” 裴烟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杨瀚林计较。 趁着众人围着老夫人说话的功夫，方家二公子摸到了裴烟身边，杨瀚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裴烟一眼，往旁边退了退，去找别人说话了。 苏颂本来在跟崔师爷说话，看到方二，他低头跟崔师爷说了一句就走过来了，他伸手挡着方二，“方二公子，有事吗？” 方二在宣德书院读书，他是认识苏颂的，而且还很怵他，见到他就不由的结巴，“苏，苏先生，我找裴姑娘有点儿事。” 苏颂把裴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低头看向眼前的方二，“我是他兄长，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方二惊讶的啊了一声，嘴巴张得都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了，裴姑娘和苏先生，这，他着实没有想到。” 方二觉得因为他崔茹才会针对裴烟，他本对她心有愧疚，现在又知道了她是苏先生的妹妹，方二这心里就带了点儿畏惧，但憨憨就是憨憨，就算如此，他也倔强地坚持要亲自跟裴烟道歉。 老夫人在叫裴烟了，苏颂说，“你先过去。” “嗯。”裴烟看了方二一眼，点点头，去了老夫人那边。 苏颂抓着方二的肩膀，方二疼得差点儿没有叫出来，幸亏苏颂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杨瀚林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一下，继续跟老夫人还有裴烟说话。 苏颂手搭在方二的肩膀上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两个关系比较好的人在低声交流，可只有方二知道他的肩膀已经疼得快要散架了。 苏颂把方二带到无人的角落，方二疼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可这人是苏颂，是那个不苟言笑，一言不合就带着人去刑场观看死刑的苏先生，在他面前方二比在他娘面前还要怂。 “方二公子。”苏颂的声音平静的像是春日无风下的湖水，不起一丝的涟漪。 方二公子的心头猛得跳了一下，课堂上被先生临时提问的那种窒息感又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苏颂，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苏，苏先生，今天裴姑娘被崔茹针对都是因为我，你放心，我会补偿她的。” “怎么补偿？” “我给她银子。”方二紧张地开始掏荷包，可是他带的银票都捐了，现在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他尴尬地看向苏颂，“先生，我，等我回家就把银子送到裴姑娘的店里。” “你看上她什么了？”苏颂突然问。 方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苏颂又开口了，“要是接受不了家里安排的亲事，那就好好读书，攒够跟家里抗衡的底气，别动不动就拿别的姑娘家当挡箭牌，这是怂货才会干的事。还有，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歇了对裴烟的心思。” “先生。”方二咽了咽口水，“我是真的喜欢裴姑娘，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能。”苏颂伸手搭在方二的肩上，方二疼得呲牙咧嘴的也没敢叫出声。 “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苏颂警告道，“以后招惹另一个姑娘时先把手上的关系处理干净，别因为你再让别人平白无辜地背锅受罪。” 第311章 揭穿心思 第311章 揭穿心思 这场宴会比预计的时间要久，路家老夫人年轻时叱咤生意场，那时候在座的各位都还小，等他们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时她已经退居二线，不轻易见外人了，所以能得她一句指导也是天大的福气。 今日谁都没有想到她突然千里迢迢地从济安县来府城赴宴了，有了这个机会，所有人都牟足了劲想跟她说几句话。 路老夫人这一辈子活得坦坦荡荡，就连当初在杀人不见血的生意场上也没耍过损招阴招。 今日站在这里的对她来说都是小辈，不管是怒骂讽刺他们的虚伪漠然也好，还是答疑解惑也罢，她都是站在长辈的?度。 老夫人起身要走时杨瀚林亲自扶着她起来，她拍拍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晚辈的喜爱，“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干，以后为更多的百姓谋生计。” 面对老夫人如此殷切朴素的祝福和期待，杨瀚林也没说官场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像家里的小辈面对祖父母时那样点点头，“老夫人，我会的。” “好好。”老夫人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看向裴烟，又看了苏颂一眼，今天也来了不少年轻的公子，上的了台面的也不少，她满意地直点头，“都是好孩子，以后好好干，心眼正一些，路就会越走越宽。” “老夫人说的是。” 大家都连连附和，没说话的也直点头。 裴烟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她觉得人还真是个奇怪又复杂的动物，前一秒把自己伪装的像个喝露水长大的神佛，下一秒又像受教后虔诚改过的有血有肉的活人。 裴烟跟老夫人一起出门，她另一边是路佳蓉。 “蓉蓉，今天有没有看到中意的男子？”老夫人问。 “祖母。”路佳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祖母不催你，但你也不小了，该要相看人家了。”路老夫人了解她那个儿媳的性子，所以才多番提点路佳蓉，“祖母和你祖父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两家是邻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情相悦，这日子过得才有盼头。你不能指着你娘给你相看，她觉得合适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着它走路的人才知道。” “祖母，孙女明白。”路佳蓉闷声点头。 “光知道有什么用，得把我的话当成一件要紧事去做。” 看路佳蓉的模样，老夫人叹了口气，对这个孙女她也是心疼的，但她这性子实在是不讨喜，路家的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养得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样，浑身的小家子气。 “蓉蓉，有的人是没有可能的。” “祖母。”路佳蓉猛地抬头，她觉得自己掩饰得够好，不可能有人发现她的小心思，祖母是怎么知道的。 “有的人你们以前没可能，现在也没有可能，那你觉得几年以后等他高中了你们还有可能吗？”路老夫人摸摸孙女的头发，“蓉蓉，你是路家嫡出的孙辈，你的选择很多，没有必要把心力浪费在一个没有可能的人身上。” “孙女知道了。” 路佳蓉苦着脸应道，嘴唇都快要被她咬烂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难堪，尤其是这种窘境还被裴烟看到了，她更加羞愤异常。 “知道了就好。” 路老夫人只祈求她是真的知道了，要不然，唉，要不然以后又是一桩难处理的家事。 第312章 让着她 第312章 让着她 路家的车马就等在门口，老夫人上车前还不忘跟裴烟说，“裴家丫头，我们过两天再见。” 裴烟本以为这就是大家道别时的客套话，也没在意，可回去的路上，苏颂跟她说，”妞妞，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路老夫人是你及笄礼的正宾。” “你请了路老夫人？” “嗯。”苏颂亲自去找的路老夫人，她听说是裴烟时答应得很痛快，“路老夫人出身西北官宦之家，身世显赫，和路家前家主青梅竹马，亲事顺遂，子女康健长大，晚年无病无灾，受人尊敬，由她当正宾再好不过了。” 裴烟最近忙到快要把原主的生辰给忘记了，幸亏苏颂记得。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为自己之前乱给苏颂脸色道歉，又觉得他过分好了。 “你放心，笄礼的冠服、文书和簪子之类的我都准备了，爹娘那里我也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及笄礼前三天要戒宾，在此之前我会派人把他们接过来的。” “要在府城行及笄礼吗？” 苏颂被裴烟这句话问住了，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裴烟，“妞妞，那你想在哪里办？” 裴烟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突然间就那么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她想在哪里办？ 这个及笄礼本就不是她的，连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 虽说是原主过世后她才魂穿的，占了她的身子也不是自己故意的，可原主又何其无辜。 说她虚伪也好，矫情也罢，裴烟特别想在上阳村办及笄礼，就当是给她的心理安慰吧。 “我想在上阳村办及笄礼。” “上阳村？”苏颂倒是没有想到裴烟会想在上阳村办及笄礼，这两年她的人际圈逐渐往外拓展，上阳村的人走得太慢了，他以为她不想回去的。 苏颂伸手拿掉刚落在裴烟头上的枯叶，都这个时候了，怎么白杨的叶子还没有掉完。 “不方便吗？”裴烟问，毕竟苏颂已经安排好了。 “方便的。”苏颂说，“姑娘家的及笄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想在哪里办就在哪里办。” 裴烟抬头看向苏颂，他穿着白毛披风，快黑了的天色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风华，不得不说苏颂的皮囊是极好的。 下雪了，西北的大雪就跟鹅毛一样，洋洋洒洒地落到人的头上、肩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旖旎。 裴烟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你不会觉得我很烦人吗？” 苏颂没说话，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裴烟的眼睛，裴烟眼神闪躲了，她逃避地往前走，“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颂跟上裴烟，伸手扳住她的肩膀，裴烟被他带的一个踉跄，差点儿自己就把自己绊倒了。 “干嘛？”裴烟恼羞成怒后气急败坏地问。 “抱歉，是哥哥错了。” 苏颂也觉得自己下手没轻重了，但裴烟刚才的模样可比前两天鲜活多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苏颂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可这是裴烟，是同一个家里处了这么久的妹妹，他觉得平时得让着她，慢慢也就觉得自己的行为还挺正常的了。 裴烟一口气撒不出去，她觉得最近自己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尤其是面对苏颂的时候，说不上三句话心里的火就一茬一茬地往外冒，自己还委屈的不行。 第313章 你值得最好的 第313章 你值得最好的 苏颂不懂心理学，但他擅长把握人心，裴烟问那句话时表情太认真了，苏颂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执着于某一个只有是否的问题。 他本可以说不是或者是，这简直太简单了，很随便就可以说出口，连眨眼的功夫都用不到。 但是苏颂没有，看着裴烟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倔强又敏感的眼神，他不忍心就这样用一两个词打发了她，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得像是有人在泼洒一样，他们本应该赶紧回家的，可苏颂没有。 有些话现在立刻说和等到回家再说，听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苏颂不忍心裴烟受这个折磨，他弯腰低头跟裴烟的视线齐平，盯着她的眼睛说，“妞妞，及笄礼是你的，它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开心，要是你有一丝的不情愿，那这个及笄礼就失去了它最初的意义。 还有在哪儿举办这是一件很小的事，如果今天提要求的人是我，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哥哥也一样，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再说哥哥是你最亲近的人，就算是以后有什么麻烦的事你也要理所当然地享受，因为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看谁干的多再给谁多发工钱的地方。 我们会这样做，只是因为你值得，我们乐意。” 苏颂抹掉裴烟鼻尖上的雪花，在她的脸上捏了捏，“妞妞，你永远值得最好的一切。” 父母从小教育她懂事，所以裴烟挺怕给别人添乱的，然后就这样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现在明知道自己是被无条件地爱着的，可突然听到这么张扬的表达还是会热泪盈眶，裴烟突然间分不清她对苏颂的感情了。 怕裴烟听了这话在他面前不自在，苏颂说完后立马伸手虚虚地在她的肩头揽了一把，“走吧，先回家。” “嗯。”裴烟点头，深呼吸吐出胸中的浊气。 既然要在上阳村举办及笄礼，肯定事先要跟路老夫人说一声，她是长者，苏颂亲自上门致歉，路老夫人倒是没有怪罪他。 “这倒无事，我这次来府城除了要参加裴丫头的及笄礼外，还有其他要事。” “多谢老夫人体谅。” 苏颂拱手作揖。 路老夫人拂拂手，让苏颂坐下说话。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路老夫人这样问也不奇怪。 她年轻时交友广泛，跟曾老也算是朋友，对他那三个弟子都挺看好的，可惜了。 “教书育人。” 老夫人侧头睨了他一眼，”你也别狂我这个老婆子，前两年你没有进京赶考还可以说你是想要沉淀沉淀，可现在你都十八了，你师父三年的孝期也快过了，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窝在济安县这么个小地方？” “虞山书院挺好的。” “虞山书院是挺好的，要不然我们路家的子孙辈们也不会在那里求学。”路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虞山书院的院长名头对许多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位置，可是苏颂啊，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起点太高了，如今在书院蹉跎会让人觉得浪费了你的天资。” “老夫人。”苏颂张口想要说话，但路老夫人抬手制止了。 “你也别嫌我烦，我过两年长腿一蹬啥都不知道了，可你们不行。西北如今就这么个模样，以后啥样还得你们去争取。窝在济安县是做不了事的，你得考出去，得在朝堂上有话语权，你们都是好后生，祖先打下来的这块地方还得你们守着。” “老夫人，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老夫人边说边起身，苏颂想要上前扶她，老夫人挥手拒绝了，“我还没有老到要人扶的地步，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第314章 我配不上她 第314章 我配不上她 曾老走后，万事都要苏颂自己拿主意，已经很久没人提点过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了。 从路老夫人的住处出来，叶书就在门口等着，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伞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看到苏颂，他快步上前，走动间伞上的雪不受控制哗啦啦地往下掉，就像是某些该来的事怎么样也挡不住。 “主子，属下刚收到京城来的密信，杨瀚林的奏章中提到了裴姑娘。” 苏颂伸手，叶书把密信给他，短短的两句话，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杨瀚林在奏章中提到了裴烟？ 那就只能跟户籍制度有关了。 “我去一趟府衙，这事先不要告诉裴烟，等我回去后亲自给她讲。” “属下明白。”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杨瀚林的这一举动整得他们措不及防，叶书有时候看不懂他这个人。 苏颂到时被肖江拦在院子门口，肖江头皮都在发紧，笑不出来，可还得硬生生地挤出笑容，他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苏，苏公子，大人他现在不方便，您看，您看您能不能······” 肖江都快要哭出来了，如眉姑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间过来，苏公子也真是的，怎么就凑到一起去了？ “杨瀚林有客人？” “是如眉姑娘。”肖江低着头说，他的的下巴都要戳进胸口了。 他们正说着里面的门打开了，肖江像是等到了救世主，迫不及待抬头转身往后看，是如眉和满月。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如眉姑娘。”肖江狗腿地让开位置，还不忘给如眉介绍苏颂，“这位是苏公子。” 如眉抬头轻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正好苏颂也没有攀谈的想法，他对着如眉点点头就往里面走。 杨瀚林看起来很颓废，看到苏颂前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怎么？有事？” 苏颂低眸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黄金，这得有一万两了吧。 再联系刚才的事，苏颂大概猜到这应该是如眉送来的。 “受不了了？觉得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受到了践踏？” 苏颂的心情不好，跟杨瀚林说话时也没有顾忌，专往他的心口戳刀子。 “那你呢？”杨瀚林也不甘示弱，对着苏颂嘲讽地笑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杨瀚林仔细地把装着黄金的盖子盖上，语气不急不缓，但插起刀子也毫不手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躲藏在阴暗不见人的角落里算是怎么回事？既然苏公子这么有能耐，那就堂堂正正地去科考，在朝堂上与那群老臣虚语委蛇，把你谋划的一点一滴拿回来。算计姑娘家，把她推在前面挡刀子算是怎么回事？” 杨瀚林说着又把那盒金子打开，指着对苏颂说，“我就算收下了又如何，这些全部是用在百姓身上的，权当是为我们以后的孩子积福了。” “我看如眉姑娘可没有跟你有孩子的打算。” 听苏颂这话，杨瀚林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本来就是实话，他甚至笑着问，“那你呢？裴烟快要及笄了吧，你把她身边的苗头全部掐死，是抱着什么心思？别说你们不是亲兄妹，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管得这么宽的。” 对杨瀚林这些犀利的问话，苏颂甚至连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些配不上她。” “那你呢？”杨瀚林嗤笑了一声问，觉得苏颂这个人虚伪极了。 “我也是。” 杨瀚林被噎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苏颂会这么说。 第315章 要你何用 第315章 要你何用 看着苏颂面无表情的模样，杨瀚林没忍住嘲讽一笑，“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还未到伤心处，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可以哭出来的，都是男人，我不会笑话你的。” 苏颂侧身把杨瀚林的茶杯也满上，“你怕是困晕了，喝点茶醒醒脑子。再说，你也配不上人家如眉姑娘，又何必在我这里找优越感？” “你说是吧，杨大人。”苏颂把最后的三个字拖得很长，嘲讽意味都要蔓延出来了。 杨瀚林孑然一身惯了，如眉就是他唯一的牵绊，苏颂这话就像是踩到了狗尾巴。 “苏颂，你凭什么这么说？””别急着动怒，你们为官者讲究的不就是喜形不显于色吗？可别丢了你知府大人该有的体面。”苏颂解释前也不忘了讽刺一番，“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掩耳盗铃，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 杨瀚林没说话，要说他以前配不上如眉他能接受，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身家可以追求幸福了，外人凭什么这么武断？ 看杨瀚林的神情苏颂就知道他很困惑，说不定他还暗戳戳地觉得如眉姑娘跟他在一起是高攀了？ 杨瀚林既然敢摆他一道，那苏颂对他也没什么好嘴下留情的，说起来毫不掩饰，几乎把杨瀚林那点儿自傲的东西全部贬低到了尘埃里。 “杨大人，如眉姑娘缺钱吗？” 这话压根用不着杨瀚林回答，缺心眼的都知道如眉不可能缺钱，就拿这次募捐来说，路家这样的西北老牌家族也只捐了两万两银子，而如眉出手就是一万两黄金，这其中的差距自然不用苏颂挑明了说，他相信杨瀚林的感触比任何人都深。 “她缺地位吗？”苏颂慢悠悠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杨瀚林不得不承认，如眉还真的不缺这玩意儿，虽说有些老顽固看不惯她的谋生手段，但青楼历来就和官场牵连甚密，还真的没人敢动相思坞。 在有些人眼里，如眉说不定比他这个川西府知府更值得结交。 杨瀚林已经开始抑郁了，但苏颂可不会放过他，“她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位，更不缺比你条件好的爱慕对象，你觉得你能拿什么配她呢？是跟你在一起后困在深宅大院里失了自我，还是活在官场夫人圈的流言蜚语中。杨大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配。” 杨瀚林自嘲一笑，那点子自信被碾成渣渣落在尘埃里，可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苏颂说的全是事实，可怜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如今有资格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但这么半天他也反应过来了，苏颂以往不是个话多的人，最起码对着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怎么今天非要把这些事揉开了、掰碎了跟他说，看来他是收到消息了。 “这不是好事吗？朝廷迟早要知道的，你把她推出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 苏颂压抑着把杨瀚林暴揍一顿的冲动问，“这事你是怎么说的？” “就那样说的啊。”杨瀚林把自己的奏疏复述了一遍。 的确中规中矩，没有掺杂任何的私货，但他这自作主张的模样还是让人很不爽。 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只能最大限度地为裴烟争取利益。 “看朝廷那边的态度，有事自然得你这个父母官首当其冲。” “我懂。” 杨瀚林点头，拿起茶杯自顾自地跟苏颂的杯子碰了一下，“放心，目前朝廷的态度还挺正向，要是惠元帝善心大发，只要有好处全是她的。” “不要说得像是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要是真有好处，你这个知府首先少不了。”苏颂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那么些虚伪飘渺的东西，“济安县城外的那块地是官府的，我看你们闲着也是浪费，不如就当作裴烟提出这么好的建议的赏赐吧。” 杨瀚林觉得苏颂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好，“那块地靠近水源，要是开荒种地必是沃土。” “所以才配得上你堂堂知府的赏赐。” 杨瀚林：“······” 他头一次觉得苏颂这么不要脸，这么会趁火打劫，这么会落进下石······ “行。”杨瀚林的这个行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第316章 这些事有我 第316章 这些事有我 裴烟正在盘算如何运输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省成本，她思考时习惯咬笔杆，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最怕突然打扰。 就在这时，苏颂在外面敲门，“妞妞。” 裴烟被惊得头往前一抻，笔杆戳到了下巴，她疼得嘶了一声，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进来。” “妞妞，你现在忙吗？” 苏颂刚问完就看到了裴烟下巴上的红印子，她的皮肤娇嫩，这点红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是磕到哪里了？” “不小心拿笔杆子戳了一下。”裴烟晃了晃手中的毛笔，问苏颂，“找我有事吗？” “你上次说的户籍制度杨瀚林上报给了朝廷，现在这事有眉目了。” 裴烟换了个姿势，转悠着笔杆问，“好的还是坏的？” “目前不好不坏。” 裴烟把写好的策划案收起来，又把笔放在笔架上，这才起身看向苏颂，“那我有什么好处？” “朝廷会有额外的赏赐，杨瀚林也已经同意把济安县外面的那块地赏给你。” 朝廷的赏赐像是画大饼，裴烟没太在意，但是济安县外面的那块地······裴烟可太激动了，她甚至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济安县外面的那一大块地？” “嗯。” 苏颂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好，“从济安县城门外开始一直到上阳村，这个范围内所有的荒地都是你的。” 高兴过头的结果就是她冷静得也特别快，裴烟问，“那块荒地我之前也问过杨县令，但他没同意，让我再找找其他的地方。幸好棉花这个作物比较糙，在哪里都能生长，我之后也没再关注过，你是怎么让杨瀚林答应的？” “他得了好处自然得拿出相应的筹码交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裴烟对朝堂上的事关注不多，她没明白苏颂的意思。 “你提出的户籍制度会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惠元帝只要没有老糊涂，他一定会很重视。当然，这其中也牵涉到了不少人的利益，对有些人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利，不过这事只要皇帝拍板同意，再有两三个重臣支持，其他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裴烟：“……那你这算是坑了杨瀚林一把？” “也不算，这是你应得的。”苏颂看裴烟很感兴趣，就多说了一些，“任何事都有利有弊，虽说会让有些人恨上杨瀚林，但无伤大雅。在朝为官，肯定得有自己的立场，阻碍某些人的利益在所难免，想必他心里也清楚，不然这事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可惜就是委屈你了，提早暴露在众人眼前。” “你当时让我去找杨瀚林是？” “只是让他承你的情，没想到他会直接在奏疏中提到你。” 这是两码子事。 苏颂本打算让裴烟在川西府做事时手里有更多的筹码，却没想让她这么早暴露在有心人眼下，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早做准备。 “妞妞，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剩下的事有我。” 裴烟看着苏颂没说话，苏颂干咳一声在她的头上摸了一把，“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只需顾及好你的生意。” 第317章 新邻居 第317章 新邻居 回到自己的住处，苏颂吩咐叶书，“把左先生前几天送过来的药膏给裴烟送去。” 叶书只是诧异了一下就去拿了，装药膏的盒子只有小半个巴掌那么大，里面的药膏更少，这更显得它珍贵难得。 裴烟收到时没有立马用，其实就是看着惨了些，可笔杆子戳一下又能严重到哪里去，早就不疼了。 乔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还一个劲地催促裴烟，”姑娘，叶书说这是左先生新配的药膏，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你要不试试？” “先放着。” “哦。” 裴烟说什么乔枯就听什么，她把药膏收起来出了门，没过多久她又进来了，”姑娘，有人找你。” “谁？” 现在想见裴烟的人很多，光是邀约的帖子每天都能收一沓，可现在她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自称胡彪头，据说之前跟你有过约定，再来西北时要给你带南方的好东西。” “胡彪头？” 说实话，这两年事情太多了，裴烟都快忘记了这个人。 “快请他进来。”再次见到故人，裴烟很开心，“对了，他们有几个人？” “就胡彪头一个人。” “我出去看看。” 裴烟跟着乔枯出去，胡彪头就在院子门口，他看起来比之前白了点儿，脸上的胡子也没以前茂密了，看着倒是比一年多前年轻了。 “胡彪头，好久不见。” “裴姑娘，这来得急也没找个人给你提前说一声，你不要介意。”胡彪头依旧是裴烟熟悉的大嗓门，“兄弟们都在大哥那里歇着，我就想着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胡彪头的脚边放着一个大箱子，看起来东西不少。 “胡彪头，你这也太客气了。”裴烟让开位置，“里面请。” “你这姑娘家一个人在家，我就不进去了。”胡彪头摆摆手，“我听大哥说了，你现在的生意可是红火，还有那个火锅店我也没少听人夸，了不得啊。我这两天还有些货得送到雇主手里，等过两天闲下来我一定要尝尝那个火锅。” “这感情好，到时候我做东，你带着兄弟们过来放开了吃。” “就喜欢你这爽快样。”胡彪头看了一眼乔枯，“看这大妹子也是个习武之人，这箱子就让她给你扛进去，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图个新奇，你要是喜欢我下次有机会来西北再给你带。” “谢谢胡彪头，那可说好了，过几天你一定要带着兄弟们来。” “一定一定。” 胡彪头转身走了，裴烟让乔枯把箱子扛进去。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裴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裴姑娘，好巧。” “唐小将军。” 裴烟可说不出好巧的话，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像个幽魂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唐诺时目光在乔枯抱着的箱子上流连，说出的话像是带着刺，“裴姑娘可真是善交际。” 裴烟挑眉看了唐诺时一眼，“比不得唐小将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裴姑娘，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裴烟进门的脚步一顿，暗骂了一句，“有病。” 第318章 相似的图案 第318章 相似的图案 “姑娘，他怎么会在这里？”乔枯问。 “不知道。”裴烟摇头，唐诺时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再加上她有可能跟先太子妃长得很像，她对唐诺时避之不及，压根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你去找人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搬进去的？还有隔壁的院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我懂。”乔枯点头，“姑娘，我马上去。你放心，花怜马上就来了，我们不怕他。” 裴烟：“……” 倒不是怕唐诺时，就是有个不熟又比你位高权重的人时不时地盯着你，纵使他什么都没做，但自己心里还是瘆得慌，毕竟谁也不想活在别人的盯梢中。 等打开胡镖头送来的大箱子，裴烟的好心情才算是恢复。 最上头的是一面大大的西洋镜，裴烟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清晰地见过自己了，她凑近瞧，下巴上针尖大小的红痕都看得到。 裴烟本以为胡镖头只做大周境内的生意，没想到他跟海外还有联系，裴烟有些心动，不知道他手上有没有海外作物的种子。 裴烟继续拆她的礼物，她翻到了一个很好看的檀木手串，每个珠子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 裴烟饶有兴致地一颗一颗转着看，她突然停下，觉得眼前的这颗珠子极其眼熟。 裴烟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她起身把顾元修送给她的玉佩拿出来，一比对就发现玉佩上的图案和珠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许是巧合，但裴烟不这么认为。 顾元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能被他珍之重之送出去的玉佩肯定也有特殊的意义，裴烟把玉佩和手串一起装到盒子里。 另一处宅院里，苏颂摩挲着玉佩，手串被他搁置在一旁，他问，“你是说顾元修送给你的？” “应该是感谢我替他找大夫的报酬。”裴烟没说顾元修那些不着五六的话，看起来就像是花花公子的玩笑话，谁当真谁才是真傻，她问，“你觉得这两个之间会有联系吗？” “得查了才知道。”苏颂把玉佩摊在掌心指给裴烟看，“你当时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字。” 这块玉佩上的图案浑然一体，哪里来的字？ 看裴烟的表情苏颂就知道她误会了，“这是海安国皇室惯用的雕刻手法，玉佩主人的名字和图案融合到一起，提前不了解这一点的人确实不会注意到。” 裴烟从苏颂的手掌心里拿过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是修缘。” “对。”苏颂微点头，“海安国二皇子顾元修，字修缘。” 裴烟：“……” 怎么这种人偏偏就让她遇上了，她只想赚钱，真的不想扯进乱七八糟的斗争中。 “我来时顺便问过胡镖头了，他说这个手串是在安西府一处很有名的庙里求的，他们兄弟们每人都戴了一个，最后多出来的就送给我了。” 大周境内的寺庙竟然有刻着海安国皇室图案的手串，这事听起来就很不对劲。 “这事我会派人查的。”苏颂把手串和玉佩都给裴烟，“这个你收好，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我知道。” “嗯。”苏颂点头，“大金的探子来了密信，耶律夫人去世了。” “耶律夫人？” “对，上香的路上马车侧翻滚下悬崖，尸骨无存。” “这个天气上什么香？”裴烟拧眉，直觉有问题，“况且这个时间段大金的天气比大周还要恶劣，躲在家里都来得及，谁会不要命地往上山跑，这不明摆着给阎王爷冲业绩。” 苏颂掀起眼皮看了裴烟一眼，对她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已经习惯了。 他说，“我们的人还真的查出了点东西。” 第319章 不要相信男人 第319章 不要相信男人 “唐诺时这次来西北不是为了接管西北的军权，苏相派他前来另有打算。” 听苏颂这样说，裴烟立马反应过来了，“耶律夫人的死跟唐诺时有关。” “叶书截获了唐诺时送出去的信。”苏颂把小纸条给裴烟看，“他这人很小心，写信时变了字迹，不过信鸽是从他的住处飞出来的。要不是提早派人盯着他，我们还发现不了他的来意。” 裴烟没有见过唐诺时真实的字迹，她看着纸条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不过他这字……唐诺时是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是临时改变的字迹，一笔一划间都透着说不完的钝涩。 裴烟觉得自己看人还挺准的，她跟耶律夫人也接触过几次。 耶律夫人就是娇纵了些，像是养在温室里用极好的养分浇灌出来的名贵花朵，通体透露着高贵二字，但却没什么刺。 “耶律夫人这样的人会碍着谁的利益？” “耶律夫人出身商贾之家，阿苏妥家族，这是大金最有钱的皇商，她的花销就连皇后都难以匹敌，耶律米尔娶了她相当于娶了大金的钱袋子。” “他们不是因为爱情？” 裴烟之前在大金时听白薇说这位耶律大人宠妻是出了名的，当时她还感慨过。 苏颂侧眸看了一眼，裴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问题？” 苏颂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妞妞，不要相信男人的话，这样你以后会吃亏的。” 裴烟：“……你的话也不能信？” 苏颂噎了一下，他移开视线，盯着面前的茶杯开口，“当然不是，我是你哥哥，我的话当然可信。我是说不要相信任何一个要娶你的男子的话，就算他现在只是因为喜欢才娶你，但这喜欢肯定建立在许多基础上，比如说你背后自带的资源。” “这样啊。”裴烟拉长音调说，“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苏颂抬眸看她，“耶律米尔的父亲受先皇忌惮，王府的产业并不多，但自从他娶了这位王妃，王府的产业疯狂扩张，现在才能被列入五大家族之一。他是宠妻，但前提是对他有用且没有碍着他的利益。” 裴烟立马追问，“耶律夫人知道耶律米尔跟他那位小情人的事了？” “什么小情人？”苏颂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烟说的是谁，“她叫顾宜，是耶律米尔外祖家那边的，要是硬算关系的话应该是他的表妹。” 裴烟勾唇笑了一下，苏颂被她这一笑搞得心里毛毛的，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才告诉我不要高估男人的深情，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要低估女人的深情，有些人恋爱脑犯了那是可以拿自己的命去为男人铺路的。” 苏颂：“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吧？不过死士倒是会。” “恋爱脑要是倔起来那可比死士好用多了。”裴烟嗤笑了一声，“既然耶律米尔为了银子可以娶妻，那为了其他的自然也可以再娶一个，前提是上一个得把位置腾出来。现在耶律夫人的位置空着了，他的这位小表妹才能更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只是唐诺时可惜了！” “为什么？”苏颂觉得他跟不上裴烟的思路。 裴烟：“……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耶律米尔想这位夫人死，唐诺时也想她死，他跟唐诺时的目的不谋而合。唐诺时要是再沉住气一些，你可能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这算不上把柄。”苏颂纠正。 “无所谓了。”裴烟摆手打断，“反正你知道他这次来西北是干嘛的了，之后你也好做打算，不是吗？” 第320章 再次相遇 第320章 再次相遇 苏颂：“你说的有道理。” 裴烟：“……” 裴烟回去后正好赶上乔枯回来，她跑到裴烟跟前说，“姑娘，我打听清楚了，隔壁的院子是租的，前两天才搬进去，好像租了半年。” “知道了。” 知道了唐诺时是来干嘛的，那他租半年也不奇怪，毕竟要弄死一个王妃哪里那么容易，不过要是唐诺时知道耶律夫人已经死了，他会不会把租的院子退了，然后打包回京城。 “乔枯，杨大人的时间约好了吗？” “姑娘，还没有。”乔枯把肖江说的话给裴烟又复述了一遍，“眼看着已经下了好几场薄雪了，肖江说杨大人要赶在暴雪前把之前没轮得到的百姓的房屋都给加固一遍。所以宴会办完不久他就出城了，现在应该还在哪个村子里。” “行。” 裴烟要干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明年开春才能动工，等杨瀚林闲下来再说吧。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一早就走。” “行，那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从府城到济安县这条道乔枯走了上百遍，她简直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驾好车，所以她也没看路，还在跟坐在里面的裴烟聊天。 旁边有个人窜出来的时候乔枯差点撞上去，但来人反应非常快，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马车。 “顾元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惊不惊喜？” 顾元修勾着唇角看向裴烟，他长得好看，这样笑得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痞气。 但裴烟可是在美男堆里生活的人，对顾元修这副模样也就是多看了两眼，连第三眼都不乐意，她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顾元修被裴烟的这副模样给气笑了，以前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这丫头可好，他都这样了还比不上她手上的破账本。 小财迷，顾元修伸手碰了碰账本，说话时带着笑意，“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动不动就不理人？” 裴烟抽空看了顾元修一眼，问了一个灵魂问题，“你来大周做什么？” “躲债。”顾元修也没瞒着，很随意地回答了。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乎是半躺在软凳上，侧着身子看向裴烟，“小姑娘，看在哥哥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能不能收留下哥哥？” “不能。”裴烟拒绝得毫不犹豫，“还有你要真的是为了躲债的话还请你离开，我救了你一命，不图其他的回报，只希望你不要把我拉下水。” “你这小姑怎么说话呢？”顾元修没有把裴烟的话放在心上，完全就是逗小姑娘的态度，“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不需要。” “小姑娘就是嘴硬，我的定情信物你都收下了。” 裴烟真想把那块玉佩甩在顾元修这张极其欠揍的脸上，但问题是她没有带，不仅没带，这块玉佩还有用，也不能负气给他。 看裴烟有气发不出来的模样，顾元修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姑娘，我就说你对我别有心思，你还不承认？”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恋。我这是回城的马车，进城前肯定要被守城的查，你要是不怕被发现的话你就继续待着。” 顾元修这次是真的笑了，“小姑娘，你以为我这几天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裴烟：“……” “你虽是女儿家，但守城的可不敢查你，至少济安县的不敢查，我说得对吗？” 裴烟：“……” 第321章 大周会输 第321章 大周会输 顾元修死活赖在裴烟的马车上不下去，裴烟和乔枯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只能气闷地看着他吃马车上的糕点。 “这点心做得不错，至少比我府上的厨子做得好，小丫头，要不把你店里的厨子送我两个？” “我这几个厨子可都是花了大价钱培养的，一般的工钱可真的请不起。”裴烟把账本往边上推开，双臂环抱看向顾元修，“你都穷到要躲债的地步了，你拿什么来养他们？” “我可以卖细软。”顾元修随手掏出一只手镯，放到桌子上后还往裴烟那边推了一下，揶揄道，“这只镯子够不够请一个厨子？” 裴烟低头随意地瞟了一眼，她不识货也知道这只镯子价格不菲，顾元修可真是大手笔。 不过，裴烟看向他蹙眉问道，“你都穷到躲债了，怎么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的好东西，这些东西卖了也可以抵一部分的债务吧？” 顾元修此时看裴烟的眼神很包容，像是不跟村口的二傻子计较，他问，“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欠了别人的银子才逃的？” 裴烟：“不是吗？” “当然不是。”顾元修瞥了裴烟一眼，悠悠道，“小姑娘，人情债可比其他债难还多了。” 裴烟觉得这一瞬间顾元修的身上带了些忧郁气质。 长得丑故作姿态就是丑人多作怪，长得好看故作姿态就是忧郁小王子，顾元修就是属于这一挂的。 裴烟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个人，如今海安国和大周打得难舍难分，按理说，顾元修这样的长相应该躲着大周的人才对，但似乎他一点儿都不避讳。 “什么样子的人情债会喊打喊杀的？” 顾元修盯着裴烟笑了一下，缓缓吐出两个字，“情债。” 裴烟：“……” 他勾唇笑了一下，“逗你的，还真相信了？就是小时候不懂事，承诺了太多东西，没想到会给自己挖了个坑，还刨土顺便把自己给埋了。” 裴烟：“……”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母语是无语。 “小姑娘，这一次大周会败得很惨，你相不相信？” 南地的战争是无数大周人挂心的事，但裴烟是个普通人，在这种国与国的战斗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挺无力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裴烟问。 顾元修依旧是那副深沉到下一秒就可以参加艺术展的模样，“因为想找一个人说话，而你恰巧出现了。” 裴烟被恶寒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是什么土味发言。 顾元修偏头看了一眼，也没计较裴烟的反应，小姑娘还小，理解不了正常。 可他说的也是实话？ 为什么要发起战争呢？ 和平了这么多年，继续维持着不好吗？ 这些自然没人给顾元修答案，所以他逃了，逃离了那个喘气都觉得压抑的地方，可没想到会碰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人。 顾元修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所以他把代表着他身份的玉佩送给了裴烟。 快到城门口时，顾元修起身离开了，“小姑娘，以后再见了。” 裴烟抓起他留下的镯子要还给他，顾元修拒绝了，“本来就是给你的及笄礼，留着把玩。” 第322章 小二被人套麻袋 第322章 小二被人套麻袋 话说罢，顾元修已经离开了。 裴烟拿着镯子放下也不是，拿起来也不是，进退两难。 无奈之下她只能收起来，决定等到下次见面一定要还给顾元修。 马蹄声哒哒地在城门口穿过，裴烟看到了上阳村的牛车。 牛车上的村民穿着鲜亮的棉衣，表情舒缓，有说有笑，以往被生活摩擦出来的褶皱都变得松弛了。 裴烟笑了笑，也没打扰他们。 她先去了火锅店，小川闻声赶紧过来，“裴姐，你回来了，最近店里一切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裴烟问。 “就是之前二元哥举荐了他的一个表兄在店里做跑堂，然后他得罪了人被打了，现在他家里闹着要咱们店给赔医药费。” “得罪了谁？怎么得罪的？” “她得罪了黎家的那位姑娘。”小川说着也有些犹豫，他觉得黎芳琪不是这样的人，但人的确是得罪了她后当晚就被套了麻袋。 “黎芳琪？”裴烟的反应跟小川的一样，黎芳琪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还是骨子里透着那么点儿自傲的娇小姐，她要是真的不顺心，当场把人打了别人也说不出一个错字，可她没有，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店里的，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可听了小川的解释，裴烟没有立即开口，小川看裴烟脸色不虞，他慢慢觉得紧张极了。 “裴，裴姐。” “小川，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一年零五个月了。” “火锅店招人的标准你知道吗？” “知，知道。”小川心慌了，“裴姐，当时二元哥极力保证，我这才破格让他在咱们店里做工的。” “做事最忌讳任人唯亲，小川，你作为掌柜的，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裴姐，我做错了。” “知错能改固然是好，但现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当天出事后你有没有给黎姑娘道歉，有没有给她相应的补偿？” “黎姑娘她……” 看小川欲言又止的模样，裴烟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她说，“当然，你可能会觉得黎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看不上我们店里送去的那些，她看不上是她的事，可店员犯错后赔礼道歉是做人做生意最基本的态度。” “裴姐，我……” “小川，这事你处理的有待改进，掌柜的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盯着，要坐稳你还需要多磨练。” “裴姐。”小川脸色都变白了。 “你不用紧张。”裴烟抬手安抚他，“这事交给你处理，小二被人套麻袋的事不要对外说，黎姑娘那里也不可透露半点，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小川使劲点头，“裴姐，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等小川走后，裴烟把乔枯叫了进来，“你去查查是不是黎家姑娘找人揍了咱们店里新来的小二？” “姑娘是觉得黎家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背地里套人麻袋的人，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你查之前先看一下店里的账本，黎家姑娘来的那天店里都有哪些顾客？” “姑娘怀疑这是熟人做的？” 第323章 大周败了 第323章 大周败了 “不知道。”裴烟摇头，只是猜测罢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找个熟人给苏颂传个信，就说顾元修说南地这一仗，大周必输。” 虽然不知道顾元修是不是在瞎诌，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苏颂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裴烟知道叶锦和王江，甚至还有许多苏颂手下的人都在南地，这一仗对他很重要。 “是。”当时顾元修说的话乔枯也听到了，但他那人看着就是嘴上瞎咧咧的，乔枯完全没有当回事。 可裴烟说了，不管乔枯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总会保质保量地办成。 可乔枯刚出去不久向奈就来了，裴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向大哥，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有事要跟你说。”向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裴烟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她问，“向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周败了，西北军死伤过半，王江等人为国捐躯。” “叶锦呢？” “叶锦重伤，昏迷不醒。不过你不用着急，西北还是安全的。” “那苏颂呢？” 叶锦带着苏颂的人去了南地，现在他重伤昏迷，按苏颂的性子，他不可能安心待在西北等消息。 “苏颂已经启程去南地了，我不放心过来给你说一声。” 裴烟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这人有时候跟她挺像的，会永远把要事放在第一位。 “我们酒坊给你的及笄礼准备了好几坛好酒，可惜我喝不到了。” 向奈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摸出个镯子，“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喜欢什么样的，这镯子是我在华安街的首饰铺子买的，就当是当哥哥的给你的及笄礼。” “谢谢向大哥。” 这是长辈的祝福，裴烟没有拒绝向奈的好意。 “你的及笄礼苏颂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这次他不是故意缺席的，有些事实在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他。” “向大哥，你？” 向奈摆摆手，“我知道。” 裴烟：“……” 你知道什么？ “裴烟，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就去酒坊找裘二。” “你也要去南地吗？” “我得去把王江他们接回来，西北是他们的家，落叶总要归根的。” 裴烟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刚听到王江他们没了的时候她没哭，听到苏颂也去了战场时她也没哭，可这时她就是绷不住。 “哎好好的哭什么？”向奈不擅长安慰姑娘家，还嘴硬道，“习武之人马革裹尸是荣耀，走上这条路时大家都有准备。” 包括苏颂也是。 裴烟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仰着头问，“向大哥，我能做些什么？需要银子的话我也能凑出来。” 杨瀚林给百姓们修房子的银子裴烟占了大头，说实话，她手上真的没几个银子。 向奈也不是个眼瞎的，裴烟做的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他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裴烟，你不用做什么，好好生活，及笄礼要高兴。” “嗯。”裴烟使劲点头，把眼里的泪花憋回去。 向奈故意逗裴烟，“酒坊还得你照看着，到时候我们这些人的吃喝拉撒可都得靠你。” “一定。”裴烟郑重地开口，“向大哥一定要保重。” “会的。”向奈转身挥手，“走了。” 第324章 逼自己忙起来 第324章 逼自己忙起来 等乔枯进来，裴烟深呼一口气，问她，“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吴元确实冒犯了黎姑娘，不过人不是黎姑娘找人打的。黎姑娘是前天未时来的，申时走的，我看了这期间来的客人名单。” 乔枯说着把自己誊抄的名单给裴烟，“姑娘你不是说可能是熟人作案，所以我把熟人都圈出来了。” “路家懿，路佳蓉，赵青云，付铁寒。” 除了路家懿以外，剩下的四人都挺让裴烟意外的。 首先可以排除路家懿，裴烟对赵青云不熟，知道这个人还是听苏颂提过一嘴。 其实裴烟最怀疑的还是路佳蓉，她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回事，对她怀着莫名的敌意。 在杨瀚林府上的那事没对她造成伤害，看在路家老夫人的面子上她没有计较，但有了前科，不管这事是不是路佳蓉干的，裴烟都觉得她最有嫌疑。 “着重查路佳蓉，她在路家的地位不高，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应该不难查。付铁寒的话苏颂的人一直盯着，你问问他们付铁寒有没有异常，至于赵青云……” 她跟赵青云没有交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利益牵扯，这人啊，有时候无意间就会挡了别人的路，想给你使绊子的人多了去了。 “重点查路佳蓉，其他两个也别放过。” “行，那我先安排马车，等把你送回村后我再回来。” “我记得今日严桢是不是要回村拉玩偶，他要是还没动身的话我坐他的马车回去，你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也行，那我赶紧去问问。” 乔枯离开后裴烟也没闲着，事实上她现在一刻都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总觉得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正好小花刚从外地赶回来，她最近老在外面跑，寒风吹得皮肤否糙了很多，不过笑容依旧灿烂，“裴姐，东吉府的店面也谈好了，装修完就可以开业了。” “你看着安排就好。”火锅店已经在其他地方开了好多家分店，刚开始的一两家是裴烟跟进的，但后面都是小花在负责，她很放心。 “裴姐，你要回村吗？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有事要办？” “我没事。”小花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有些羞赧又局促，“就是我上一次跟你说的那个公子，他想批发猪肉脯，我先带他去看看货。” 裴烟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才想起来小花说的是谁，“他叫什么？” “赵青云，府城人，不过他姑母嫁到了济安县。” 这是裴烟今天第二次听到赵青云，虽然没见过，但已经很熟悉了。 “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对。” 裴烟想亲自会会这个人，她同意了，“行，要是严桢没回村，我们搭他的顺风车。” 他们很幸运，小花去找严桢时他正要回去。 听到她的来意，严桢非常乐意。 他虽说是裴烟的人，但一直在食客居做事，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是个好士兵，他也想跟在主子身边做事。 第325章 赵大公子城府极深 第325章 赵大公子城府极深 赵青云长得很好，还是那种非常令人舒服的好看，初次见面的人对他的印象会很好，裴烟就是这样。 “裴姑娘，叨扰了。” “赵公子是怎么想到要做生意的？” 据裴烟所知，赵青云出身于官宦之家，且家族在朝中有人，赵家在西北拥有极高的地位。 这种盘踞极深的大家族应是最看不上他们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赵青云这是踩着家族的雷点蹦哒。 “我想要赚钱。” 裴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他这一句给堵了回去，真是个朴实无华的理由，可赵家缺钱吗？ “说来惭愧，赵某无才，在学业上无甚多建树，也不像二弟那样能靠着科举入仕做出一番成绩。既如此，赵某只能另谋出路，总不能娶妻生子后还靠着府里的月钱过日子。” 这话听起来可比刚才那句实在多了，可裴烟不信。 当年虞山书院和宣德书院众多学子比试，赵青云在诸多人才中能拔得头筹，这就证明了他的才学。 再想到苏颂对他的评价，裴烟持怀疑态度，因为她怎么也看不出赵青云是个心浮气躁的人。 要么是他在装温和，要么就是他有人希望他变成心浮气躁的人。 “赵公子，这赚钱的生意有很多，你是怎么打定主意要卖猪肉脯的？在一般人里卖这个不体面。” “赚钱的事哪里分体不体面的，都是为了糊口罢了。要是在糊口时能帮帮其他人，那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赵青云笑得温和，看向小花时眼里带着感激，“不过这事还多亏了小花姑娘，之前赵某空有想法，但却无从入手，小花姑娘提议赵某可以试卖猪肉脯。赵某手里本钱不多，这个刚合适。” 他回答的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裴烟不着痕迹地看了小花一眼，也没再提这件事。 从济安县到村里的路重新修过，走起来比以前要省时，严桢对村里熟得就像是自己家一样。 裴烟到了村里也没闲着，她陪着齐氏和苏长明吃了顿饭，然后又去看了村长。 然后她回家后屁股都还没有坐稳当，村里人听到她回来了，都一波一波地找上门说话，有些纯闲聊，有些是真的有事想找裴烟拿个主意。 可当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时，裴烟就不可避免地担忧南地的战事。 遥隔万里，裴烟不知道苏颂现在有没有到南地，不知道西北剩下的将士如何了，也不知道这次战败大周要割多少地赔多少款才能让海安国满意。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落雪了，今年的雪格外得多。 裴烟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就化成了水。 她被冰得抖了一下，赶紧缩回手，这个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看来种棉花的事得提早列入日程。 第二天一大早乔枯就来了，她很挫败，“姑娘，对不起，我没有查到是谁干的。” 裴烟：“……” 说着乔枯又拿出一封信，“这是黎公子派人送来的，姑娘你看看。” 裴烟疑惑黎蕤有什么要事突然给她送信，她拆开看完，然后抬头看向乔枯。 “没查到不怪你，是我们高看路佳蓉了。” 乔枯不理解裴烟这话的意思，裴烟把信给她。 乔枯看完，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她的暴脾气恨不得把路佳蓉打一顿，“姑娘，她这不是通敌叛国嘛。” 第326章 相当于通敌叛国 第326章 相当于通敌叛国 裴烟本以为路佳蓉就是耍耍后宅妇人的手段，没想到她竟然跟耶律米尔搭上线了，这幸亏大金与大周暂时维持着和平关系，要不然她这一举被人发现，路家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这事牵扯到了黎芳琪，乔枯在查时被黎蕤察觉到了动静。 他跟耶律米尔有布匹生意往来，最近那边逼得紧，一来二去就被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查，发现问题比他想得还要严重，也怕裴烟对黎芳琪有误解，这就赶紧把真相递到她跟前了。 裴烟看完都被气笑了，耶律米尔这要干嘛！ 统一全世界吗？ 他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黎蕤还忽略了一点，耶律米尔主要是想挑拨他跟自己的关系。 大金有棉花，大周有丝绸桑麻，耶律米尔买黎蕤的丝绸桑麻，然后再把棉花卖给他。 要是大周自己种了棉花，那黎蕤肯定会选运输成本低的，这样就会造成贸易逆差，银子都让大周人赚走了，耶律米尔急了。 这事不好处理，但裴烟也不得不处理。 “路家老夫人回来了吧？走，我们去看看她老人家。” 乔枯：“我们跟路老夫人是前后脚回来的，后天就是你的及笄礼，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今早还来找过我，说了要注意的事。” “那回县里。” 看到裴烟前来，路老夫人非常高兴，可当裴烟说明来意后，她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倒是没有发怒。 “裴丫头，这次多亏了你，你的恩情老身记下了。你放心，这事我会好好处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裴烟离开后，路老夫人彻底地沉下了脸，她对陶嬷嬷吩咐，“把蓉丫头带到祠堂去。” 陶嬷嬷犹豫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带到祠堂处理这事就大了，这蓉姑娘还是个闺阁小姐，要是因为这事被传出不好的名声，那她以后可怎么嫁人？ 两人主仆大半辈子，路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陶嬷嬷的顾忌，她说，“不必通知所有人，就把大房和三房两口子叫来。” 陶嬷嬷叹口气，“那老奴去了。” “还有，把小懿也叫上。” “叫上小少爷？” 陶嬷嬷这次是真的看不懂了，叫上大房两口子是因为这个家是他俩当家做主，叫上三房是因为他们是蓉姑娘的父母，这叫上小少爷算是怎么回事？ “小懿也到了知事的年纪，这个家以后迟早得交给他，有些事早知道比到了紧要关头再让他知道的强。” 说到这些老夫人就愁，裴烟跟路家懿年纪相仿，看这姑娘为人处世的分寸。 蓉丫头这事要是换个小心眼的肯定就捅到别的地方去了，尽管目前大金和大周的状态还不至于让路家伤筋动骨，但也能惹一身骚，提前交给她处理，既能给她卖个好，还能让蓉丫头得到应有的教训。 这一看就是个能成事的，要不是身份上真的差了些许，王侯将相家里的主母都担得起。 陶嬷嬷又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快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她一直觉得小少爷还小，可经老夫人这样一说，她才猛然发觉他已经到了插手家里事的年纪了。 陶嬷嬷给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我这就亲自去请大老爷他们，不过他们都忙，聚齐可能得费些时间，先让锦瑟伺候着你歇个午觉。咱们老了，这身子可耗不起。” “你去吧。”老夫人挥挥手，打发走了陶嬷嬷。 第327章 在祠堂处理 第327章 在祠堂处理 路佳蓉被叫到祠堂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看到大伯和大伯母以及她爹娘都来时她慌了。 她可不认为她是做了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才会把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 路三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阵仗，她皱着眉头问，“佳蓉，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他人也看着路佳蓉没有说话，路老夫人来时祠堂里一片死寂，路佳蓉已经被三夫人骂得狗血淋头，满脸泪水。 “这都在闹什么？”老夫人的拐杖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得清晰，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 扶老夫人的扶老夫人，问安的问安，没有一个人敢闲着，路老夫人脸色沉得能低下水来，谁都没敢问她叫大家来的目的。 最后，还是路家主先开口，“母亲，把大家都聚到一起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路老夫人看都没看路家主，她朝着路佳蓉招招手，“蓉丫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给祖母说的？” 路佳蓉被三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一通，现在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本来挺慌的，现在满心麻木。 可面对如此威严的祖母，她仍旧大气都不敢喘，她要说什么？ 对自己做的事，路佳蓉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路老夫人看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内心仅存的那一点点期待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她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视线在路家懿面上多停留了几秒，路家懿的心脏狂跳，他应该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吧？ 路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念叨，“家宅不幸，我老婆子也无颜面对诸位列祖列宗，待我处理完不肖子孙再向各位老祖宗赔罪。” 这话说得太重了，路家主眉头皱得死劲，再配上刚留不久的胡茬，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可怖。 祠堂里气氛沉重得像是死了人一样，甚至比死了人还要难熬。 路老夫人睁开眼睛，陶嬷嬷扶着她站起来。 她锐利的眸光射向路佳蓉，路佳蓉慌得站都站不稳。 “蓉丫头。”路老夫人缓缓出声，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可以听到回音。 路佳蓉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抖，她本就胆小，如今这种场面更是让她慌得失了神。 “有什么事你不能跟家里人说，非要跟外邦男子扯上关系？” 路老夫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路三夫人，她拧眉看着老夫人，“母亲，佳蓉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要给她冠上这样严重的罪名？” 路老夫人压根没理会三夫人，她的视线一直在路佳蓉身上，“蓉丫头，你知不知道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死罪？” “母亲！”路家主也急了，这已经不是路佳蓉或者三房的事了，这得把整个路家都牵扯进去。 路老夫人盯着路佳蓉问，“蓉丫头，你跟大金的耶律米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往来的？” 路佳蓉低着头什么都没说，急得路三夫人上前就在她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她恨铁不成钢地逼迫，“你这死丫头赶紧给你祖母说，你是要害死我们一大家子人是不是？” 路佳蓉疼得嘴唇都咬破皮了，就这样她也没有开口。 “你派你身边的小厮去给人家裴氏火锅店的店小二套麻袋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说耶律米尔给了你什么好处？” 路佳蓉还是没有开口，老夫人还在继续，“路家再不济也没饿着你冻着你，犯什么要去跟外邦人搅和在一起？蓉丫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路佳蓉突然抬头红着眼眶问，“祖母，那您为我骄傲过吗？” 没有骄傲过，又哪里来的失望？ 第328章 去法喜寺赎罪 第328章 去法喜寺赎罪 路老夫人被路佳蓉的这句话给问住了，路佳蓉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祖母都没有打心底里喜欢过我，又何谈对我失望。大概在祖母的心里巴不得裴烟才是您的亲孙女吧？” “蓉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路佳蓉看向路家懿时眼里竟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她这一举吓了所有人一跳。 可她仿佛不在乎，“路家懿，那你打心底里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吗？” “你本来就是。”路家懿皱着眉头回。 “呵。”路佳蓉讽刺一笑，“路家懿，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刚才祖母质问我时你没有为我说一句话，我只不过提了一句裴烟你就受不了了，怎么，中意她？你踹了安纯不会就是为了她吧？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平时乖巧懂事的路佳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都惊呆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她，直到她说，“路家懿，你不会傻乎乎地觉得你能争得过张卓辛吧？” “路家蓉！”路大夫人严厉呵斥，本来她可以看着老夫人解决，但扯到小懿和小辛，她就不得不插手了。 “大伯母你怕什么呢？”路佳蓉彻底地疯了，她得不到也要毁掉，“不管最后这路家落到他们两个谁的手里，你都是他们的母亲，你的地位是不变的。该担忧的是我们才对，要是路家落到一个外人手里，那我们这些路家的血亲该如何自处？” 路老夫人的拐杖敲在地上就像是敲在大家的灵魂上，她说，“看来蓉丫头需要冷静一下。” “阿陶。” “老奴在。”陶嬷嬷怜悯地看了路佳蓉一眼。 “蓉姑娘，跟老奴走吧。” “祖母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路佳蓉还在强装镇定，可眼神骗不了人，她是怕的，其实刚才发泄完情绪她就后悔了。 “去小佛堂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吃饭。还有既然你这么能耐，那也没有必要再受路家的庇佑了，出来后你就去法喜寺吃斋念佛，为你差点酿成的祸事赎罪。” “祖母。” “母亲。” 除了路佳蓉，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惩罚不过分，但要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侄女\/姐姐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他们还是于心不忍。 “全都是妇人之仁。” 路老夫人对祠堂里的人都很失望，她给过蓉丫头机会，可她自己没有抓住。 她是蓉丫头的祖母没错，可她更是路家的老夫人，全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不能葬送在她一个人的手里。 “蓉丫头，你可服气祖母的决定？” 路佳蓉仰头看向路老夫人，那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祖母，为什么我不行？” 路老夫人知道路佳蓉指的是她跟张卓辛的事，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是为她好，可蓉丫头终究是钻了死胡同。 “祖母是为了你好。” “祖母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成全我。” 路老夫人突然很后悔把这丫头养在她亲娘身边，可现在再懊悔也为时已晚，她疲累地摆摆手，“阿陶，带着蓉丫头下去。” 第329章 夫妻交流 第329章 夫妻交流 路佳蓉被带走后，老夫人才看向其他人，“今日的事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以后都管好各自房里的人。尤其是老大，生意再红火有什么用，后宅安宁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你是路家掌事的，一心扑在生意上也不是这么个理。”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晓得了。”路家主恭敬地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直起身后才继续说，“夫人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还好母亲提醒的及时。” 路老夫人也懒得看他们秀夫妻情深，点到为止就够了。 等从祠堂出来，路家主赶紧给路大夫人赔礼道歉，“夫人，今日你受委屈了。” “母亲说得有理。” 路大夫人知道老夫人表面上在责怪路家主眼里只有生意，实际上是在说她这个家主夫人失职，没有管好后宅之事。 虽是老夫人亲自处理的路佳蓉，但路大夫人知道这事肯定又得记在她的身上。 路家主还在低声哄着大夫人，生怕她多心，大夫人偏头看了他一眼。 路家主很忙，尤其是大周跟大金通商后他就更忙了，从两边买卖药材，赚得多，但人更辛苦。 她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摸，胡子拉碴的刺手，可要不是为了他，谁乐意管这一大家子的破事。 还有路家的这摊子产业，她都不稀罕，她家小辛就更看不上了。 “路佳蓉说的那话你听到了吗？” 路家主犹豫了一下点头，“听到了。” “你放心，小辛不会跟小懿争。” “夫人。”路家主拉长语调喊着大夫人，表情像是在说你说这话就是侮辱我，“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卓辛腹有乾坤，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算以后小懿不成器，我想给卓辛人家还看不上。蓉丫头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母亲也拎得清。” “那卓辛跟裴烟？” 大夫人丝毫不担心路家懿，他就是个憨憨，纯得跟张白纸一样，她对裴烟有没有男女心思大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可张卓辛就不一样了，大夫人对他有亏欠，可他欲望低，她也找不到弥补的机会，要是真的…… 路家主跟大夫人十几年的夫妻了，互相太了解了，她说一半他就能猜到她的顾忌。 “裴烟跟卓辛的可能性不大。” 路家主见过几次裴烟，对她的事也有耳闻，可他以过来人的眼光觉得他俩没一点儿可能。 “这是个有野心的姑娘，她做不到以夫为天，卓辛需要一个能替他打理后宅的妻子，裴烟不合适。” 路大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甚至比路家主顾忌得更多，可喜欢这事有时候就是毫无理由的，要是真的都能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他当初为什么要选她？ 两人没再提这个话题，路家主转而问，“路佳蓉这事母亲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也是赶巧了，他今日刚从外面回来陶嬷嬷就亲自来请人，他还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晌午时裴烟来过一趟。”路大夫人没好气地开口，“路佳蓉找人打了裴烟店里的人，她肯定得查，这一来二去地自然就查到路佳蓉身上了。” 听着夫人的话，路家主想得更多，就凭这件事裴烟就能查到这么多，他不由得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后生可畏啊！ 第330章 捡到小孩 第330章 捡到小孩 虽说西北如今冰天雪地，但官府作为，百姓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可南地如今的场面都不能用生灵涂炭来形容，一路走过来，苏颂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街边商户紧闭门窗，路上歪斜地倒着数不清的难民，他们破旧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瘦削到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微弱的呻吟声时不时地传到苏颂的耳朵里，他脚步沉重地往前走。 突然，一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脚踝，苏颂低头看过去，一个看不出年岁的妇人。 她的手指头血迹斑斑，怀里抱着月份极小的孩子，抓住苏颂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再开口都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公子，求求你。”妇人不舍地看向怀中的孩子，“求你给他一口饭吃。” 苏颂蹲下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妇人抓着他的手已经垂了下去，怀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本来在安静地嗦着手指，突然开始哇哇大哭。 到处都是哀嚎声，这哭声也就不突兀了。 苏颂伸手从妇人的怀里把孩子抱过来，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婴孩，胳膊都是僵硬的，但跟着他的也都是没有家室的，谁都没有经验。 他转身吩咐，“把人带下去好生安葬了。” 好生安葬也就是说得好听，如今这个条件能卷张席子埋了，不让她曝尸荒野已经是大恩了。 苏颂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有人提醒，“主子，他是不是饿了？” 可他们也饿，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水米未进，都感觉前胸贴着后背了。 “嗯。”苏颂安抚地在孩子的脸上摸了摸，小孩子抓着他的手指不放，哭也不哭了，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苏颂，眼神纯净的像是一汪清水，跟这地狱般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颂深呼一口气，压抑的心情奇异般地缓解了。 他晃了晃孩子的小手，低声说，“你乖乖的，我给你找奶吃。” 小孩子仿佛听懂了，咧着嘴对着苏颂笑，奶白色的牙齿刚冒出小头。 找到叶锦等人现在落脚的地方，苏颂派人去找刚生完孩子的妇人，看能不能给这个小孩找到奶吃。 他本想让别人先把小孩抱下去，可他死死地抓着苏颂的手指头不放，只要别人一凑近就开始哇哇大哭，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心眼子。 “先下去吧。”苏颂无奈，但也只能抱着小孩跟人谈事。 叶锦揶揄一笑，“看来主子很有小孩缘。” 苏颂没理会叶锦这话，伸手在他的腿上按了一把，“腿不疼？” “疼疼。”叶锦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被告知腿差点儿废了，要是再不好好养着，这辈子都得毁了。 “好好养着，缺什么及时说，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谢主子。”叶锦抱拳，可惜他现在相当于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行个不伦不类的礼。 “主子，按理说海安国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们仿佛对大周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们的布局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知道。” 这次大周战败不仅有大金人在推波助澜，大周的败类也插手了。 第331章 身不由己的无奈 第331章 身不由己的无奈 耶律米尔狼子野心，许多事都有他的影子，但在这盘棋中他是执棋人，或者只是比较关键的棋子，这都不好说。 唐诺时是苏相那边的人，但苏相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他要真想毁了大周，改朝换代然后自己当皇帝更容易，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帮别人扫尾巴。 只是他这个人很低调，万事不冒头，谁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这一直是苏颂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主子，朝廷派了哪位将军接管西北军？” “还在商讨中。” 大周战败，现在朝中要事是如何安抚海安国，至于谁人掌管西北军，大概朝中要员都没人记得这事吧。 大周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溜光水滑的，但底子都已经烂得千穿百孔了，这样的朝廷迟早得崩溃。 “韩厚廉同意西北军启程归家了吗？” “主子，属下醒后即刻上书，但韩将军差人传话，说等属下恢复后再启程。” 叶锦也不知道韩厚廉在打算什么。 “再次上书，西北军就要待在西北。” “主子，局势有变？” “大金有人不想过安稳日子了。” 虽说耶律安承认跟大周签署的和平条约，但他登基时日尚短，根基不深，耶律米尔要想跟海安国联手做些什么，耶律安真的拦不住。 “是，属下马上修书一封。”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叶锦沉着声音嗯了一声，哽咽嘱托，“主子代属下向他们问好。” 小孩喂了奶后睡下了，苏颂等人骑着马去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广袤无垠的土地平平无奇，可此时却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这里的血腥气仿佛就这样长久地萦绕在空中了。 苏颂下马，后面跟着秦烨等人，他站在小山头，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主子。”秦烨一个大男人想到那天的场面都忍不住红了眼，“属下这条命是王江救的，要不是他，属下可能就站不到您面前了。” 可惜王江走了，许多出生入死一年多的弟兄们都走了。 死在战场上，尸首能捡回来那是天大的运气，大多数都被踩得不像人样，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秦烨，都火化了，把他们的骨灰带回西北。” “是，主子。”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南地和西北相隔千里，带着尸体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把骨灰带回去也算是魂归故里，以后清明元宵时他们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苏颂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他留给兄弟们的时间也很有限。 到了这一步，往往不是他想怎么样，他是被推着往前走的，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快要到叶锦养伤的宅院时，远远地就看到韩厚廉出来了，苏颂避让了一下。 他刚进屋叶锦就说，“主子，韩将军刚才来过了，他说西北军可以启程回去了。朝廷的部队也得回京，至于和谈的事朝廷会另外派人来。” “行。”苏颂看了一眼叶锦的腿，“可以挪动吗？” “可以。”叶锦点头，“大部队走得慢，属下跟着不碍事。” “那你们先启程回西北，注意安抚将士们，以后不管朝廷派谁来，保证他们都只听你的。” “是。”叶锦犹豫了一下问，“主子，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嗯。” 第332章 你不后悔就好 第332章 你不后悔就好 不管到哪个地方，苏颂的行程安排得都很紧张，再加上他想参加来年的科考，时间就更紧了。 不过走到人前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待在幕后固然安稳，可是有些场合终究插不上话，他得走到前台去。 修整了几天后西北军启程了，苏颂隐在人堆里看着他们离去，向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自己注意安全。” “替我跟裴烟说声抱歉，错过了她的及笄礼。” 向奈看着苏颂没有说话，苏颂看了他一眼然后错开视线，“礼物我提前给她备好了，参礼嘉宾和要用的东西我也安排好了。” “遗憾吗？” “遗憾什么？”苏颂明知故问。 “死鸭子嘴硬。”向奈偏头看了苏颂一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你不遗憾就好。” 苏颂没说话，隔了好几个数的时间，向奈又开口了，“裴烟挺好的。” “她当然很好。”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苏颂低垂着眉眼看着向奈，催促道，“再不走就赶不上大部队了。”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向奈说完就走，“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 “没有。” “那我们走了。” 向奈走后，苏颂带着人继续往南走，他们要去海安国。 此时西北大雪纷飞，裴烟的及笄礼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苏颂把一切都安排稳妥了，她只需要跟着赞礼的指示做就是了。 上阳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正式隆重的及笄礼，一般女子满十五岁都是请几个亲戚随意地吃顿饭，拿木簪子梳头簪发。 可裴烟的及笄礼让他们见识到了姑娘家该有的尊贵，原来女孩子们也不是他们眼里的赔钱货，她们值得更好的，这不知不觉间也改变着上阳村女子的地位。 马上要过年了，小花过来找裴烟，“裴姐，这是今年过年调休的安排，你看一眼还有需要调整的吗？” “这些你看着安排就好。” 这大半年的人事调动都是小花安排的，除了吴元是小川擅自增加的以外，其他的从未出错，裴烟对她很放心。 听到西北军启程的消息，裴烟就想着能为他们做些事。 别的没办法，但一身棉服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自己的棉花还没有种下去，所以裴烟托黎蕤买了棉花。 之前在大金因为裴烟，他才能顺利地把布匹卖出去，这次裴烟有需要，黎蕤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裴烟离开时刚好碰到黎芳琪，但裴烟还有其他的事，跟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黎芳琪进去找黎蕤，“大哥，我刚才碰到裴姐姐了，她来找你做什么？” “买棉花，她打算给西北军做棉服。” “那大哥不帮帮裴姐姐吗？” “她手底下有绣娘，她们的手艺给士兵做衣服足够了。” “可大哥帮帮裴姐姐的话，她就会轻松一些，我们黎家也能在西北军里落下好名声。” 黎蕤这才抬眸看向黎芳琪，“你不怪她？” “怪她什么？”黎芳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黎蕤的意思，她哭笑不得，“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做错事的是裴姐姐店里的伙计，又不是裴姐姐，再说这人还不是裴姐姐招进去的，他们都道过谦了，这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裴姐姐这么有大爱的人我尊敬还来不及，干什么要跟她生气。” 第333章 永远都在身不由己 第333章 永远都在身不由己 黎蕤僵硬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不过听到黎芳琪能这样想他还是比较欣慰的，但该解释的他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忽略。 “芳琪，我们黎家可不能给西北军送棉服。” “为什么？” 黎芳琪是闺中贵女，对朝堂之事完全不清楚，她只知道西北军是大周的军队，黎家是大周人，她不懂为什么黎家不能给西北军送温暖？ “西北在大周的位置很尴尬，朝廷对它的态度很敷衍，而黎家祖宅在京城，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西北的客商。要是我们这时以黎家的名义给西北军送棉衣，那在京城有些家族眼里，我们就站在西北这边，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失误让黎家陷入困境。” “大哥，我知道了。”黎芳琪是个知书懂礼的大家闺秀，黎蕤一解释她就能明白他的顾忌。 黎蕤欣慰地点头，但该嘱托的也没有落下，“芳琪，最近西北可能不太平，你就不要出门了。等我这边闲下来，我就送你回京城，或者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也行。” “我不回去。”黎芳琪拒绝得很快，“西北可比京城好玩多了。” “那你就好好地在院子里待着，需要什么让别人去买，等我空闲了再带你出去玩。别自己乱跑，要是出事了，我没时间救你。” 黎芳琪愣了一下，黎蕤平时说话挺冷的，但也没有这么毒舌，今天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黎芳琪想走，也正巧，下面的人通报说唐诺时来了。 黎蕤抬头看向黎芳琪，“回去吧，我说的话你记住。” “知道了。”黎芳琪偷偷地瘪了瘪嘴，等出去遇到唐诺时她早已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她扶身对着唐行礼，“唐哥哥安好。” 唐诺时的脸很黑，但对着黎芳琪这个小妹妹，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温和起来，“芳琪也来了。” 黎芳琪：“……是，大哥在里面，唐哥哥直接进去就好，芳琪先告退了。” 唐诺时的一只脚刚踏进书房的门，另一只脚还悬在半空中没有来得及放下，里面一方砚台朝着他的脑门砸过来。 唐诺时侧身躲开，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袍才踏进门，他的表情很沉，“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我也不想跟你吵。”黎蕤冷眸看着唐诺时，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你在做什么？你的理想抱负呢？南地战败，大周割地赔款，而你唐小将军偏居在这西北，只知道做些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事。” 唐诺时没有说话，黎蕤更气了，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起身揪着唐诺时的衣领怒吼，“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耶律米尔的狼子野心，可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你是大周的小将军，吉恩候府的大公子，你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大周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身不由己。” “狗屁的身不由己。”黎蕤这样的贵公子都被逼得说脏话了，可见唐诺时做的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你永远都在身不由己。若倾是，娶妻生子也是，到现在就连杀人都是。孬种！” 第334章 纳妾会被骂死 第334章 纳妾会被骂死 这次要不是裴烟的人在查黎芳琪，黎蕤还不会注意到这些事，唐诺时可真是好样的！ “唐诺时，我没想到你能卑鄙到这个程度。”骂归骂，但他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黎蕤也不想他把这条偏路走到黑，他警告道，“裴烟可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怎么不一样？” 黎蕤脸更黑了，他气得都要破口大骂了，“唐诺时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只是以防万一警告一番，没想到唐诺时来真的。 他现在有家室，要是招惹裴烟的话只能纳妾了，可他要真敢这样做，他得被虞山书院和宣德书院读书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按照裴烟这么个撒钱法，西北军，甚至是西北的百姓都得骂死他。 黎蕤就不明白了，唐诺时来西北这么久了，他怎么就看不清形势？ “她一个农女能进我的院子是她的福气。” 黎蕤瞬间无语，他都不知道唐诺时好端端的脑袋为什么会装一坨屎。 他是身份高贵没错，可他也不看看裴烟如今的在西北的影响力。 黎蕤彻底无话可说了，他指着门口说，“你走，以后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唐诺时气愤地砸了桌上的茶具，黎蕤就当是没有看到。 “不过你放心，我今日查到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看在我们以往交情的份上，我劝你好自为之。”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黎蕤坐在椅子上暗自出神。 “路家那个也是个蠢货。”黎蕤气得不知道骂谁，打死他都没有想到来西北会有这么多的破事，他转头又想到黎芳琪，继而吩咐，“给姑娘院里再多派几个人。” “是，公子。” “还有裴烟要的棉花尽快准备好，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我们的货给她匀一些。芳琪这事被人利用了，既然裴烟给了态度，那我们也不能小气。” “是，公子。”来人没走，犹豫着开口，“那唐小将军这事？” “你之前查到的证据全毁了吧，我们就当是不知道。” 黎蕤给了唐诺时机会，如果再有下次，再有下次他又能如何，唐诺时身后站着苏相，站着大半个朝堂。 明明外面是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艳阳天，可黎蕤却感到了大周头上的阴云密布，无力感油然而生。 “去吧。”他摆摆手，“等这边的生意结束了提早回京。” 裴烟回到火锅店时发现叶书也在，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苏颂走后，叶书也没了消息。 “是有苏颂的消息了吗？”裴烟问。 “裴姑娘。”叶书对着裴烟行了个书生礼，“公子还有要事处理，他没有跟着西北军一起回来。我今天过来是有一桩生意要跟你谈。” 裴烟顿了一下，很容易就接受了苏颂没有回来的消息，她问，“你跟我谈什么？” “我们想把酒坊转卖给你。” 裴烟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最近我们的银子比较紧张，我们想把酒坊转卖给你。我们相信这酒坊在裴姑娘你的手上一定会发展得更好，还希望这个价钱……” 第335章 卖酒坊 第335章 卖酒坊 “向大哥委托你来跟我谈？”裴烟问。 “嗯。”叶书点头，“其实吧，这事我们之前商量过，这个酒坊在我们手上多年，就那样不温不火地运作，饿不死也富不了。后来要不是裴姑娘你出手这个酒坊就要倒闭了，我们深思熟虑后觉得这个酒坊在你手上可能发展得会更好。” 裴烟有猜测，但她不确定，她问，“你们目前有什么大笔的支出吗？” “这次西北军折损挺严重的，府衙会给阵亡的将士补贴，但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军饷，对失去壮劳力的家庭来说就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商量着给他们添一点儿。” 这也是收买人心的一个手段，趁着朝廷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派遣新的将军掌管西北军，叶锦尽可能使出所有的气力把人心把握在自己手里。 这样的话就算以后有新的将军，那他也只是个空壳，这西北军只会听叶锦的，就相当于他们只听苏颂的，西北的军权就在他们手里，这是苏颂的第一步。 “那要不这样吧，你给个合适的价位。” “二十万两？” 叶书说完都觉得脸臊的慌，可西北军牺牲了二十万，就算酒坊能卖二十万两，那一个家庭也只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能干嘛？ 叶书低头随意地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单，还不够吃一顿火锅的。 裴烟讶异地看向叶书，不确定地问，“你确定？” 叶书也不确定，可他们是真穷，西北军也是真苦。 “裴姑娘，你看这个价格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我们也可以降一下。不过不能降的太狠了，这次西北军战死的人数太多了，他们家那边实在是交代不过去。” 士兵战死后的抚恤金都是朝廷提供的，但西北军，这个不说也罢。 按理说苏颂没有必要掏这个钱，可裴烟知道，苏颂是为了掏钱买人心，人心，如果能用银子买到的话，那再划算不过了。 “那这样。”裴烟拨弄着桌子上的绿植开口，“如果你们诚心想卖，那这两天你们把酒坊里的资产清算一下，然后通知我，我带人过去估个价，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叶书很急迫，但他也知道只要涉及到银子，这事就急不来。 既然裴烟都这么说了，那不管能不能卖到二十万两银子，她都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他点头应下，“裴姑娘，那我回去后着人尽快地清算，我那边一结束就立马派人通知你。” “行。” 叶书走后，裴烟继续盘账，今年收入不菲，但支出也多，她账上的银子也不多，还远远达不到叶书所说的数目。 可这次又跟以往买别人的产业不同，这次的钱是用来给阵亡的西北军发抚恤金的。 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裴烟并不想压价。 叶书出火锅店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当满月掀开帘子时他就知道里面是谁了，叶书没打算打招呼，他要走，但却被如眉叫住了。 “叶公子。” 叶书对上如眉时面上淡定极了，但拳头握得死紧。 曾经杨瀚林和她闹成那样，她还惦记着他，处处为杨瀚林着想，这让叶书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第336章 多出来的七万两算是我的心意 第336章 多出来的七万两算是我的心意 黎蕤的速度很快，裴烟跟他提完没多久他就把棉花送过来了，裴烟让严桢盯着拉到村里。 士兵的棉衣也不需要款式多么新颖，保暖就够了，这些活村里的大娘大姐们干起来绰绰有余。 这事也不需要裴烟盯着，她正带着扶苏青估算酒坊的价值。 扶苏青是小花从宣德书院找来的干将，他对读书科举没有兴趣，跟着小花干了一段时间后干脆就留下了。 他的父母闹过一段时间，但看儿子意已决，老两口也就放弃劝诫了，反正家里还有一个读书人。 这之后扶苏青一直在外开拓市场，现在西北裴氏火锅店大大小小地开了很多，有不少店面都是扶苏青谈下来的。 他对谈判估值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小花在裴烟面前夸了好多次，所以这次裴烟干脆把他要过来给自己帮忙了。 从早忙到晚，把酒坊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扶苏青摇摇头，微弯腰对着裴烟说，“姑娘，就算是加上所有没有卖出去的酒还有醉仙客，这个酒坊也不值二十万两，最多十三万两。” “嗯。”裴烟点头，扶苏青这样一说，她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对酒坊的市值，裴烟也没有瞒着叶书。 叶书知道酒坊不值二十万两银子，可他没有想到会差这么多。 他着实臊得慌，可这个给阵亡士兵的抚恤金的确得凑够，“裴姑娘，你看这个……” 裴烟懂他的焦虑，不管在哪个朝代，士兵都是值得尊敬的，更何况他们还是为国捐躯的。 本该朝廷保障他们家人基本的生活开支，可如今这情况朝廷别伤口上撒盐就不错了，实在是不敢痴心妄想其他的。 “叶书。”裴烟抿了抿唇开口，“二十万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但十三万两是我买酒坊的钱，剩下的七万两银子就当是裴氏火锅店对西北军的一份心意。” 叶书猛地看向裴烟，竟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 七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从杨瀚林上次举办宴会募捐，那些人抠搜的模样就可以看出来，可是裴烟她，她是不是过于大方了。 “裴姑娘，那十三万两银子我们会以叶锦副将的名义给阵亡的士兵家属，剩下的会对外宣称是裴氏火锅对这些阵亡将士的捐赠。” “这事你看着安排就好，到时把方案给我看一眼行。” “方案？”叶书有些懵，他看向裴烟今天带着的心腹，扶苏青。 扶苏青干咳一声才说，“方案就是你对这件事的具体规划，包括目的、要求、方式方法、进度等部署，最重要的是保证裴姑娘能很快地就对这件事有清晰的了解。” 叶书以前没做过方案，但他是苏颂的得力下属，动脑能力异于常人，接受的非常快。 “我懂了。”叶书朝着扶苏青颔首，随即看向裴烟，“裴姑娘，你放心，等我做好方案后先拿给你过目，你这边拍板定案后我再执行。” “你办事的能力我放心。” 第337章 给他解释 第337章 给他解释 扶苏青跟在裴烟身后，他们正往火锅店走。 “姑娘。”他叫人。 “嗯？”裴烟放慢脚步，本来两人错了半步，现在她跟扶苏青差不多平齐在走。 “我们账上可能没那么多的银子。” 扶苏青知道裴烟跟醉仙客东家是好友，但他依旧直言。 “这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谈生意不压价已经是大忌，如今还往里面填补，搭进去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本。” 裴烟停下来看向扶苏青，他很白，五官清秀，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办事时冷静自持，利益为先，跟面上完全是两个模样。 “扶苏。”裴烟叹了口气，他是要跟在自己身边做事的，以后的事也瞒不住他。 裴烟边往前走边说，“征兵时是不会讲理的，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会拿银钱抵押人头，穷苦人家只能把家里的壮劳力交出去，这让本就活不下去的人家日子更加艰难。 士兵活着的时候还有军饷这个盼头，要是死了还没有抚恤金，在如今这个年岁，你让他们怎么活？ 醉仙客是叶锦副将名下的，只不过以前都是雇人帮他打理的。如今西北军在支援南地时死伤无数，他主动变卖家财给逝去的兄弟们添两个抚恤银子。咱们也是被西北军庇佑着的，在这种时候不能太重利。 扶苏，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扶苏青被问住了，他偏头看向裴烟。 裴烟目视前方，睫毛轻闪了一下，然后侧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裴烟又问了一句，“以前没有人问过你这个问题？” 扶苏青移开视线，眉头紧蹙，轻轻摇头，“从来没有。” 他自知事起家里就请了先生给他和哥哥启蒙，之后按部就班地进入书院，父母对他的期待就是考上举人，不过他的学业不突出，父母对他的期望从举人降到了秀才。 后来他想要做生意，父母闹了一段时间也很容易接受了。 他每天沉浸在开疆拓土的快感中，月钱一次比一次多，但他的消费欲望不高，那些银子也不知道用来干嘛，反正攒着就是了，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攒了多少。 裴烟是真的挺赞赏扶苏青的办事能力，也真想把他带在身边帮忙，但如果扶苏青不理解她，那想必以后他们两人也不能很好地合作。 正好路过一家面店，两人忙了一天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裴烟提议，“要不在这里吃个晚饭再回去？” “听裴姑娘的。”扶苏青初次跟在裴烟身边办事，没想到她会跟他谈这么深入的话题，他正好要花时间消化。 两人进去各自点了一碗面，老板娘很热情，也是个伶俐人，乐得跟裴烟搭话。 “姑娘，上次跟你一起吃面的那位公子今日怎么没来？” “他有事。”裴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指了指扶苏青，“给这位公子多加一碗面。” “好嘞。” 扶苏青没有拒绝裴烟的好意，尽管他的饭量没这么大，第二碗吃到一半时他就塞不下了。 吃碗面，扶苏青率先起身去结账，裴烟落后一步，她也没纠结几文钱的事。 等他出来，两人一起往回走，裴烟问，“想清楚了吗？” “多谢姑娘点拨。”扶苏青施礼。 第338章 她的帮手 第338章 她的帮手 裴烟挑眉，微抬头看向扶苏青，“说来听听。” 扶苏青：“……” 他低头撞进裴烟的视线里，然后又仓促躲开，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不确定地问，“姑娘确定？” “嗯。” 裴烟很确定，扶苏青是她要着力培养的帮手，他的理解和信任对她很重要。 扶苏青看裴烟坚持的模样，知道不说不行，他抿抿唇才开口，“刚才吃面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次谈生意时遇到南边来的客商，听到他们说南地这两年战乱不断，做生意的也四散逃命，更不要说赚钱了。 如今裴氏火锅店能开遍西北，除了姑娘大才以外，离不开西北的稳定，这一切都离不开西北军。我们仰仗着他们的保护才有今日的地位，在适当的时候回馈他们是应该的。” 这样也能在军中积攒名声，以后做事会方便许多，不过这话扶苏青没说。 听扶苏青这样说，裴烟很欣慰，总之他能懂她的做法就好。 “年底各处的账房先生都要到济安县来汇报，你跟着我一起去见他们，等过完年我们去京城看看。” “是，姑娘。”扶苏青应下，“那这银钱得赶紧凑齐，等在衙门办完手续，这个酒坊就可以给各地的火锅店供应酒水了，少了中间人赚差价，能节约不少本钱。” “这些你看着办就好。” 两人走到裴烟住的地方，乔枯就在门口等着，裴烟转身对扶苏青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等明日再过来。” “是。”扶苏青微颔首，看都没看乔枯，等裴烟进门，他才转身离去。 他住得不远，就在虞山书院另一头的巷子里，这里多是书院的先生，他借住在姑母家。 他到时守门的小厮殷勤地给他打开门，弓着腰说，“扶苏公子，夫人在前厅等您，让您回来了过去一趟。” “知道了。”扶苏青本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闻言脚步拐了个弯往前厅走。 许夫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眉目慈善，看到扶苏青前来，怜爱地朝他招招手，“好孩子，怎么忙到现在才回来，这身子可怎么遭得住，姑母让厨房炖了补汤，你喝了再歇息。” “多谢姑母。” 扶苏青对着许夫人行了一礼才坐在她的身侧。 “你姑父说今日看到你跟在前街卖火锅的裴姑娘身侧，这是怎么回事？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扶苏青征愣了一下，母亲在信中没有说明缘由？ 扶苏青也不是个磨蹭的，两句话就说明白了她和裴烟的关系，“侄儿目前在裴姑娘手底下做事，他现在是侄儿的东家。” “什么？”饶是许夫人这么温柔如水的性子也被扶苏青的这番话给惊到了，“你不是在府城读书？又怎么会在裴姑娘手底下做事？” “这事说来话长，侄儿本以为母亲在信中向姑母道明了缘由，所以才想着先在姑母这里借宿，等过完年再另找住处。” “在我这里你就放心住着。”许夫人怕扶苏青真的搬出去，没管心中其他的疑惑，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多谢姑母。”扶苏青先道谢，然后才说，“侄儿在学业上无甚造诣，偶然间发觉对经商一行略有兴趣，得遇裴姑娘提供机会，侄儿在此行当也略有成就，如今又得裴姑娘提携，跟在她身边做事。” “那你以后不参加科举了？”许夫人比较关心他的学业。 “不了。”扶苏青亲自给许夫人斟茶，递到她手边才开口，“侄儿在科举上实在是没天分，固执参与也是徒耗银钱。” 许夫人看扶苏青意已决，她也不好多说，想着明日写信问问娘家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39章 吩咐炖鸡汤 第339章 吩咐炖鸡汤 各处的账房先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济安县，扶苏青一直跟在裴烟身侧。 他算是见识到了裴烟的管理手段，也见识到了她的赚钱能力，给西北军补贴的七万两银子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随着元昆到来，扶苏青的想法变了，裴烟赚得是多，可她花钱的地方更多。 像资善堂这类的是纯支出，完全没有收益，这就导致她手上能流通的现银并不多。 此时来报账的账房先生都走了，书房里就剩下扶苏青和裴烟两人。 裴烟坐在主位上复核账目，扶苏青忙完收购酒坊的事，把毛笔架在笔架上，侧头看向裴烟。 今日难得有阳光，细碎的光线透过窗棂溜进来，在桌子上落下或浅或深的阴影，裴烟沐浴在这样的光线中，完全沈浸在手上的账本里。 裴烟总算是核对完了，她抬头活动了一点僵硬的脖子，扶苏青快速收回视线，裴烟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 她起身对扶苏青说，“扶苏，明日就是除夕了，但大家得轮着休假。小花已经交代下去了，从明天到元宵这段日子上值的人都可以拿三倍工钱。你跟在我身边肯定要比以往多费心，我再另外给你补一份。” 裴烟的意思就是扶苏青这段时间也不能休息了，不过裴烟不说扶苏青也没打算休假。 他不缺钱，但他挺喜欢跟在裴烟身边做事的，能调动他骨子里的热血与激情，这是在书院读那些枯燥无味的诗书礼易不能带给他的。 “姑娘，家里有兄长在父母跟前尽孝，我得先把手头上的事忙完，这样等西北军回乡时咱们的棉衣和银钱才能及时送达。” “辛苦你了。” 看着裴烟眼下的乌青，扶苏青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他指着自己桌子上的账本说，“姑娘，今年资善堂每个月的支出都很稳定，且每一条明细都有凭证，账目没有问题。” “好，各处火锅店的账目我也核对完了，有问题的我明日再找管事谈。还有各处养殖场的账目还没有交上来，你找时间去催催。给各处工人和管事的工钱和年节礼都发下去了，你得盯着有没有遗漏之处。干了一年了，不能在这上面出岔子，让人寒心。” “我明白，年节礼的事我会派人去盯着，各处养殖场的账本我也着人去通知管事了，这两天就能送过来。” 扶苏青说完看了一眼窗外，有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好几眼。 显然裴烟也发现了，她喊了一声，“酥糖，进来。” “姑娘。”酥糖扶身行礼后才对着裴烟说，“刚才扶苏公子交代厨房炖了鸡汤，我现在给你端过来。” 裴烟看向扶苏青无声问话。 扶苏青抿唇看向裴烟，“小花姑娘交代的。” 裴烟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她对着酥糖说，“去端来吧，不过以后你不必做这些事，让小丫头来就行。” “不碍事的，我今日休假，正好闲着。”酥糖笑起来酒窝甜甜，“姑娘，我正好新做了两碟糕点，你要尝尝吗？” 裴烟点头，“别忘了给扶苏也来一碗鸡汤。” 第340章 苏颂查案 第340章 苏颂查案 裴烟的二十万两到账后，叶书松了一口气，筹钱的事可真不好办，以后这活还是交给向奈吧，他还是更适合查探消息。 正好大金的探子传来密信，叶书看了一眼就烧掉了，然后转换成只有自己和苏颂才懂的暗语，随后派遣人送到苏颂的手上。 大金先帝还活着时耶律米尔还压抑着自己，一切只敢暗中筹划，但自从耶律安上位，他忙着处理宫廷巨变造成的烂摊子，耶律米尔疯狂地开始拉拢朝臣。 动作一快，有些事难免顾及不到，这就露出了许多的破绽，要不然苏颂的人不可能查到这些。 苏颂收到信时了然一笑，他叫人进来。 秦烨抱拳施礼，“主子。” “耶律米尔可真是疯了。” “可不是嘛。”秦烨站在苏颂下首，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他这是拿整个大金的未来在堵，他自以为把控了全局，殊不知他也是别人棋盘中的一步棋。” 耶律米尔自以为是，觉得他提供了足够的好处，海安国的外祖家就会尽心尽力地为他卖命。 殊不知他母妃去世多年，外祖家如今由他表兄当家，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血缘，他们之间牵绊最深的还是利益，都在互相利用罢了。 听秦烨这样说，苏颂表情没变，等把手中的密信就着灯火烧完才开口，“秦烨，查到耶律米尔身边的女子是他外祖家哪房的姑娘了吗？” “主子，顾宜是三房庶女。” “顾家三房是庶出？” “是。”秦烨道，“顾家人丁兴旺，尤其是庶子庶女一大堆，有些可能互相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要不是顾宜有点儿本事，让顾家主看到了她的作用，她现在早被送到哪个大人的床上了。” 这话苏颂没应，他摩挲着手中的笔杆，笔端在纸上化了一道。 所以顾宜在为顾家卖命的同时也在为自己谋划，耶律米尔就是她找的退路，是她脱离顾家的倚仗。 说白了，大家都在互相利用，却还扯着亲情爱情的幌子当遮羞布。 “让白薇盯紧顾宜。” 能在顾府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苏颂直觉她还有其他招数，只是不知道能钓出多少。 “是，主子。”秦烨又说，“顾府守卫森严，属下等人蹲守多日，一直没有找到暗访的机会。” “把人都撤回来吧。” “主子，不查了？” “我亲自去看看。” 顾家是皇亲国戚，还是手握重兵的朝中大将，底蕴深厚，府内必定像是铜墙铁壁般森严，怎能轻易让人钻了空子。 入夜，乌云密布，不多时，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苏颂一身夜行衣，身后跟着秦烨等人。 秦烨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主子，真是天助我等，这样就算是闹出点动静也基本察觉不了。” 苏颂面色严肃，跟秦烨的想法完全相反，“这个天气反倒不容易行事。” 秦烨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苏颂的担忧。 的确，这场雨既是保护伞也是隐患，他们要是在屋内留下脚印之类的，一不注意就会打草惊蛇。 到了顾府外围，苏颂吩咐，“你们俩在外面守着，等我出来。” “是，主子。” 两人应下，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跟着给苏颂添乱。 第341章 夜探顾府 第341章 夜探顾府 顾府不愧是钟鼎世家，园内奇花异草、假山流水应有尽有，且占地面积极广。 不过像今天这种天气也没人傻到淋雨赏花，这给苏颂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他很顺利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护院家丁摸到了主院，书房重地就在这里。 很明显可以感觉到，这里的守卫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森严，苏颂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他静静等待，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朦胧雨雾中有脚步声和特意压低了的说话声，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由家仆撑着伞护送着走来。 他们到了主院门口也没敢进去，进去通报的人出来嘀咕了两句，一行人又无功而返。 离得太远，苏颂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表情不太好。 等到他们走过来时苏颂恍惚间听到了“顾宜”，他心下疑惑，悄悄地跟了上去。 内院的守卫可比主院松散多了，尤其他们刚才被拒之院外，正是心情烦躁之时，对外界的异样就少了几分防备。 “夫人，家主真的要把大姑娘送到大周去吗？” “这是顾家女子的使命。” “大姑娘她可是长房嫡女，其他的小贱蹄子怎么能跟她比？” 大夫人眼神凌厉地瞥了一眼说话的嬷嬷，语气不咸不淡地警告，“这话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别在瑶瑶面前嚼舌根子。顾宜都能在耶率米尔手底下站稳脚跟，她作为长房嫡女，从小受着最好的教导，不可能连个庶出的都比不上。”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苏颂听了个完整，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秦烨说过，顾府的庶子庶女众多，看来顾宜不是唯一被送出去的。 只是这个顾瑶，不知道要送到大周哪位权贵的府上。 苏颂对顾府卖女求荣的做法不齿。 雨点滴滴答答像是敲在人的心头上，前面的谈话还在继续，苏颂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远处的垂花门前站着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女，尽管她极力保持端庄，但面上的急切还是没藏住。 苏颂猜想这就是顾瑶了。 “母亲。”看到大夫人一行人，顾瑶等不及地冲出去，丫鬟赶紧撑着伞追上去。 “跑得这么急做什么？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夫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 “母亲教训的是，是女儿考虑欠妥。”顾瑶福身道。 大夫人知道顾瑶着急，她自己也心烦，就没抓着这点儿规矩不放。 “你父亲还在处理公务，这事母亲明日再找他商议。” 大夫人这样一说，顾瑶就知道这事没希望了。 父亲的为人她了解，今晚不见，那是给母亲面子，至于他做的决定，这顾府内还没有人敢违背。 顾瑶垂眸低头，对着大夫人福身行礼，“女儿明白，劳累母亲替女儿周全。” 等人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苏颂没敢再跟进去。 他趁着雨夜的遮掩，在顾府内走了一圈，基本摸清了府内的架构。 等到出去时，秦烨等人都要急死了，生怕苏颂出点事。 第342章 找到证据 第342章 找到证据 看到苏颂出来，秦烨等人着实松了口气，实在是他这次进去的时间太长了。 秦烨快步走过去，脸上是放松后的笑意，“主子，你可算是出来了。” “嗯。”苏颂点头，示意他们安心，“这段时间盯紧顾府，尤其是顾府姑娘家的动静。” 苏颂觉得描述得不太形象，回去后他就研墨铺纸把今晚见到的女子画了出来。 秦烨是见过苏颂的画工的，再次见到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厉害。 苏颂架好笔，把画作交给秦烨，“这是顾府的大姑娘顾瑶，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被送到大周当细作，你派人盯紧她的一举一动，她对我们很重要。” 秦烨也知道顾瑶的重要程度，这可关系到他们能否找到海安国安插在大周的细作。 这事刻不容缓，秦烨抱拳施礼后赶紧退下去安排了。 除了盯着顾府，苏颂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几乎把海安国的寺庙道观都扒拉了一遍，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出来了点儿东西。 要不说这顾宜能被顾家主看重，特意送到耶律米尔府上，她这手蛊惑人心的本事确实值得。 道月教在海安国藏得很深，顾宜在里面的地位不低，它的教众不多，但都是有权有势的上层阶级，故而苏颂的人之前没有查到。 要不是胡镖头给裴烟带的那个镯子，苏颂还无从下手，但顺着安西府的寺庙查起，顺藤摸瓜，真相渐渐地浮出水面。 道月教拐卖大周的孩童，为了掩人耳目，从大金运到海安国，然后在海安国用道月教的教义驯化他们，再把这些长大的孩子们送到大周各处，随时为海安国所用。 这些孩子表面上看起来跟常人无异，但他们一心只有海安国，分散在大周的各行各业，各个角落，随时准备推翻这个日渐腐朽的王朝。 到现在为止，苏颂都不知道有多少孩童受到如此残酷的侵害，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捣毁他们的计划，不要让剩下的孩童再惨遭毒手。 接下来的日子，苏颂找准机会去了几趟顾府，摸准机会进了顾家主的书房，找到了他跟耶律米尔密谋的证据。 他让人快马加鞭给耶律安送去，提醒他不要只顾着整顿朝堂，却忘了宗族内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耶律米尔得让耶律安收拾，那大周的子民遭到别国侵害，这事自然得让惠元帝知晓。 可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到底谁是南地这场战事败北的罪魁祸首，苏颂也不确定，他不敢贸然把证据交给任何朝臣。 苏颂没敢再耽搁，安排好海安国的事赶紧回了大周。 他在海安国的这一个多月，大周的使臣也到了南地多时，但关于赔多少款、割多少地一直没有谈出个所以然，双方一直在拉扯。 但好在新来的朝中使臣安顿了部分百姓，街头巷尾不再像之前那么惨淡。 可战争的后遗症还是浸透在每一处角落，就连空气中漂浮的都是悲伤的气息。 第343章 苏相阻拦 第343章 苏相阻拦 等苏颂耗尽心力把证据呈到惠元帝御案上时，他已经启程回西北了，随身的还有他在路上捡到的小孩。 本想在南地找个好人家把他送出去，可南地如今人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养别人家的孩子。 没办法，苏颂只能带回去。 这个孩子仿佛认准了苏颂，尽管一个多月没见，但刚被苏颂抱到怀里，他就揪着苏颂的衣领不放，生怕苏颂又丢下自己，看得苏颂的心软了又软。 惠元帝看到海安国和大金联手做的好事，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直接背过气。 “元宝，传苏相和韩将军。” “是，皇上。” 元宝挥手示意小徒弟去给惠元帝拿太医专门熬制的药丸，他自己亲自去传惠元帝的口谕。 苏相和韩厚廉来得很快，他们到时惠元帝已经恢复情绪了。 他把证据给苏相和韩厚廉看，“两位爱卿怎么看？” 苏相的眼皮轻微闪了一下，但无人发觉，韩厚廉的拳头紧握，拼尽全力控制着将要崩溃的情绪。 韩家忠君一生，满门忠烈，祖父和父亲都死在了战场上，要是兵不如人也罢，可惨死在自己人的算计中总是让人心寒。 苏相俯身恭敬地回答，“皇上，这证据何人所为？望皇上三思，不要落入歹人的算计中。” 韩厚廉一怔愣，他站在苏相身后垂眸盯着他高大威猛的身影，浑身发冷，从头顶凉到脚底板心。 证据属实，且之前就因为细作周将军才惨败被掳，如今好不容易要抓住海安国的把柄了，苏相为什么又要阻拦？ 大周的将士在这些权臣文官眼里到底算什么？ 博弈的棋子吗？ 韩厚廉不傻，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份证据不会放在皇上面前，但既然皇上单独传唤他和苏相，那皇上心里肯定早有打算。 只是苏相这番作为意欲何为？ 韩厚廉满腹疑问，但祖父、父亲皆已为国捐躯，韩家如今就靠他一人撑着门楣，他不可意气用事。 不管内心多有不平，他都得淡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韩小将军，你意下如何？” 突然听到惠元帝的问话，韩厚廉赶紧从沉甸甸的思绪中撤回。 他跪地请命，“臣恳请陛下严查，要是真如这上面所言，那未来大周将会边防不宁，国内不安，更会让宵小之辈更加肆意猖狂。” 苏相一直低着头没看任何人，惠元帝扫视着下首的两人，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空旷的殿堂中重重敲击下的钟声，浑沉威严，帝王威仪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丞相，你认为韩小将军的提议如何？” “韩将军心系国民，是大周之福，可臣认为此举异常，怕是歹人想要趁机毁了大周跟海安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契约，臣恳请皇上三思。” 惠元帝挥挥手，元福立马上前扶着他起身，他临走前吩咐，“那这事就交给丞相去查，究竟是何人想要作祟，都给朕查得清楚明白。” “臣遵旨。” 苏相表情淡然，完全没有建议被采纳的得意，他看向韩厚廉，淡淡开口，“韩将军的心情老夫理解，可这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老夫先走一步。” “丞相慢走。” 韩厚廉忍着不适开口，心底的悲凉一股一股地接连涌上心头。 第344章 见面无言 第344章 见面无言 可大金就不会这么轻拿轻放了。 耶律米尔以前用一副万事不参与的态度迷惑了多少人，现在他的所作所为被揭露就有多么令人惊诧。 耶律安能登上皇位虽说苏颂功不可没，但他的手段也不容小觑。 以前腾不出手收拾耶律米尔也就算了，现在证据确凿，他要是再不能连根拔起，苏颂就要考虑大金的合作对象是否要换个人了。 时隔不久，大金内部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好在耶律安手段了得，又勤政爱民，这场波乱只在上层阶级起伏，并没有殃及到底层的民众。 苏颂回到西北后第一时间去见裴烟，却被告知她不在店内，一问才知道她去地里看新种的棉花了。 苏颂顾不上梳洗舟车劳顿后的污垢，嘱托人把捡来的小孩安顿好后，他转身打马去地里找裴烟了。 种棉花的这快地还是他跟杨瀚林要来的，苏颂再熟悉不过。 数月不见，苏颂本有很多话要跟裴烟说，可是看到不远处裴烟跟身侧的男子说笑，苏颂内心忐忑的兴奋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水，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裴烟及笄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只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哥哥，压根没有立场说什么。 裴烟正在跟扶苏青说地里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田边上多了一个人。 还是扶苏青不小心看见了，他眯了眯眼睛，顿了一会儿才确定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先生，他们读书人的榜样。 扶苏青跟着裴烟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自然知道她跟苏颂的关系。 扶苏青低头说，“姑娘，看那边。” 闻言，裴烟侧头看过去，离得不远，她能看清苏颂脸上的表情，可惜他没什么表情。 裴烟说不出心底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她觉得自己真是忙昏头了。 苏颂大踏步走过来，站到裴烟面前却没说话，他本想摸摸裴烟的头，但手指微动，手还没有伸出来就放弃了。 气氛尴尬极了，扶苏青觉得这才春日，空气怎么就粘稠到粘嗓子眼。 他干咳一声吸引了二人的视线，“姑娘，苏先生，我先去忙了。” 说完没等二人开口他就赶紧撤了。 最终还是裴烟先开口了，她表现得一派淡然，“你回来了。” “嗯。”苏颂的这个嗯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从始至终，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裴烟身上。 “苏颂。” 裴烟极少当着苏颂的面叫他的名字，可苏颂只是诧异地掀了掀眼皮就接受了。 他看着裴烟，等着她的下文。 “你回来了就好，你去看过爹娘了吗？他们挺想你的，念叨了好多回。还有小承赫也是，你留的课业他很认真地在完成。还有就是那个酒坊，向大哥把它卖给我了，总共卖了十三万两银子，我额外添了七万两，给那些战死的西北军都发了抚恤金……” “裴烟。”苏颂打断了她的话。 裴烟泄气般地闭嘴。 “谢谢你。”苏颂盯着裴烟的眼睛说。 第345章 不想拖累她 第345章 不想拖累她 苏颂人不在，但西北的消息每天都有人给他汇报，裴烟做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尤其是她对西北军的恩情，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裴烟这个地步。 苏颂是敬佩裴烟的，所以打心底里希望她能有更好的选择、更顺遂的人生。 裴烟笑了，笑自己自作多情。 看到裴烟嘴角嘲讽的笑意，苏颂心底里很慌乱，但他始终毫无动作。 裴烟抬脚跟苏颂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她停下，回头看向苏颂，“我也是西北的子民，为西北军做点儿事是应该的，这还轮不到你谢。” 看到苏颂龟裂的表情，裴烟好受了，她不好受别人也别想舒坦。 裴烟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到了田埂上，她朝着远处喊，“扶苏，回去了。” 扶苏青跑过来，他很了解裴烟，一凑近就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 他扭头看了一眼苏颂，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大踏步跟上裴烟。 “姑娘，我刚问了负责那几块地的农户，他们说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整地施肥的。可是这里离饲养场比较远，沤肥很麻烦，也不好运过来，这畜牲的粪便也不好闻，一路上遭到很多人抱怨。” “你怎么看？” 扶苏青跟着裴烟钻进马车，车夫驾着车往前走，乔枯坐在车夫身旁，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等坐稳后，扶苏青才说了自己的想法，“牛羊的粪便脏臭不易运输，那我们可以换成其他肥料，草木灰和芝麻秸秆，或是豆萁都行……” 裴烟和扶苏青在讨论施肥的事，乔枯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苏颂站在田埂边上一直看着他们。 乔枯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她赶紧转身，然后小声催促车夫，“五福叔，快些，马上就到饭点了。” 夕阳黄昏，有所念才知深。 苏颂看着马车远去，渐渐汇聚成一个小黑点，再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他转身看向田间地头，地里的农夫都在忙着手上的活，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跟裴烟之间的别扭。 虽然裴烟没有明说，但苏颂不是不懂情事的木头，兄妹之情亦或者是男女之情他还是分的清的。 可他的前路在何方自己都确定不了，又怎敢把她捆绑在自己身边。 苏颂转身大步走上大路，骑马往县里赶。 马车的速度自然没有骑马快，快要到城门口时苏颂追上了裴烟等人，可他没有越过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进了城，马车拐弯时扶苏青看到了后方的苏颂，他偏头看了裴烟一眼，“姑娘，苏先生跟在后面。” 裴烟正在看账本，闻言她的头都没抬，“跟着就跟着，这条路又不是只有我们能走。” 扶苏青一时无言，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他默默地放下马车帘子，继续捡起手上的活。 到了火锅店，五福叔嘴里吁了一声，扯了一把缰绳，马车停在门口。 裴烟下车后径直往里面走，可一只脚都踏进门槛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街面上来人熙熙攘攘，可却没有那个她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身影。 第346章 好友谈话 第346章 好友谈话 如眉来找裴烟，可裴烟不在，她一顿火锅刚吃完满月就进来说裴烟回来了。 满月扶着如眉起身，然后在她身旁低语，“姑娘，裴姑娘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你别刺激她。” 如眉低头看向满月，觉得她这话好笑，“我什么时候刺激过她了？不都是她在刺激我吗？” 满月：“……” 她给如眉拢了拢腕肘处的披帛，顺着她的话说，“姑娘，你们是好友，裴姑娘说话你别反驳，好话哄着就是。” “你这丫头，裴烟她给你什么好处了？”如眉佯装生气，斜睨了一眼满月，“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满月：“……” 就怕你说话没个把握她才叮嘱的，要是惹怒了裴姑娘，姑娘以后来吃火锅怕是得跟别人一样排队了。 如眉在满月担忧的眼神中敲开了裴烟的房门，她转身对满月说，“行了，你别操那些闲心了，下去吃些东西，我跟裴烟说说话。” 满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生怕如眉把裴烟得罪狠了，她家姑娘好不容易交了个闺中密友，两人可千万别闹掰了。 “什么时候来的？”裴烟随口问，也没特意招呼如眉。 如眉自己倒了茶水，还不忘给裴烟也添上，“都吃了一顿火锅了。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跟苏颂闹别扭了？” 裴烟抬头盯着如眉，如眉嗤笑一声，“看我干什么？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你的那些小心思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 裴烟把账本推到一边，端起茶杯大口饮完，放在桌上时发出一声闷响。 如眉挑眉对着裴烟翻了个白眼，“可真是没出息，只会拿着茶杯撒气。” “如姐，那当年杨大人想要进京赶考，跟你提分手时你是怎么做的？” “分手？”如眉勾唇浅笑，“这倒是个新鲜词。” 她抿唇喝了一口茶水，随即眉头就皱起来了，“都凉成这样了你还喝？姑娘家还是少吃凉的为好。还有这是什么茶？” 裴烟从如眉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嫌弃，她对品茶不感兴趣，喝的都是店里给客人准备的，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可在如眉这种富婆眼里，她喝的仿佛是路边晒干的草叶子。 “等我回去后着人给你送些好的。”如眉伸手松了松腰间的腰封，吃的太撑，坐着有些难受。 “谢如姐。” 裴烟也没拒绝，她知道自己这时要是拒绝，如眉肯定有一大堆道理等着她。 无非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等等。 “小事。”如眉站起身给裴烟说，“什么分手时他是怎么说的，你别把杨瀚林看成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懦夫。” “那你还跟懦夫纠缠不清？”裴烟一语戳到了如眉的痛处。 “堂堂知府大人上赶着让我作贱，我要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那你还给他银子充裕府衙？” “那不是给他的，那是给川西府的百姓的，只不过是经了他的手罢了。” 裴烟没再问，她知道不管她问什么，如眉都能替杨瀚林诡辩。 第347章 下面条 第347章 下面条 裴烟不言语了，如眉倒是开始骂了，“这男人啊……就是贱，在他们眼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等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很多情况下还爱自以为是，然后还需要我们对他感恩戴德。” 说起这事，如眉那可是有一箩筐的话要倾诉，但裴烟还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说得太多，难免会让她恐惧男人。 她无所谓，可裴烟终究是要嫁人的。 如眉适时闭嘴。 “有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换人。”如眉说得潇洒。 她说完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街上往来的人潮，啧啧两声后转身，腰背靠着窗棂，再开口时像极了玩弄感情的坏女人，“既然倒霉遇到了，又实在割舍不下，那就耗着了。” 裴烟看着如眉没有说话，如眉也没希望裴烟能给她什么回应。 她是在男女情色中打滚的人，打眼一瞧就知道裴烟在这方面是个生瓜蛋子。 不过情爱一事最忌讳别人插手，如眉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她站直了身子，整理好松散的衣服，边往外走边说，“火锅也吃了，面也见了，我就回去了。还有那个酒坊虽说是你接手了，但我楼里要的量不变，要是之后还有什么变动，我们再详谈。” “行。”裴烟点头，亲自送如眉出门。 她送完人进来时看到扶苏青望向她这边，她脚步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 裴烟低头瞧了一眼桌子上的火锅，她单手撑在桌子上，以一个老板的身份问扶苏青，语气算不上好，“不是说口腔长小疙瘩了，怎么还吃火锅？不好好养着？” “姑娘。”扶苏青尴尬一笑，白净的面皮被辣得通红，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裴烟的心情不好，骂人总比憋着要好。 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夹了一个牛丸喂到嘴里，“就是馋了，这牛丸果然越辣越好吃。” 裴烟胳膊抱于胸前，冷眼看着扶苏青，食指在锅沿上指了一下，语气越发不好，“撤了吧，让厨房给你换成白粥。” 扶苏青吃到一半裴烟才过来，其实他已经吃到半饱了，她再不来他都要让人撤了。 扶苏青起身叫了店小二过来，他们很麻利地把锅碗瓢碟撤了下去。 扶苏青想到裴烟也没吃饭，他亲自去后厨下了两碗面条。 “姑娘。”扶苏青敲门进去，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你最爱的肉丝面，尝尝。” 裴烟把桌上的账本等物推开，从餐盘里端了一碗放到自己面前，边拿筷子搅边说，“谢谢。” 扶苏青笑笑，也把自己的那碗端到自己面前，他不是太饿，没立马吃，眼巴巴地看着裴烟。 裴烟咬断面条，边嚼边抬头，咽下去后才问，“看我干什么？这面是你下的？” “嗯。”扶苏青笑着点头，很意外她会猜到，但他没问。 “味道如何？” 裴烟没立马说话，似乎在回忆味道，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还可以，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扶苏青满眼的笑意，她知道裴烟是靠着卖卤味才起家的，虽然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但一定差不了，他这个手艺能得她一句还可以已经很满足了。 裴烟吃得不慢，但扶苏青吃饭比她要快很多，两人差不多是同时放下了筷子。 裴烟肯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吃完面后她的情绪比之前要好很多。 但扶苏青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又是个极细心的，对她很了解。 看她这样，他才放下心。 扶苏青把空碗送到后厨，然后才跟裴烟讨论该如何安排给棉花地施肥的事。 第348章 拥抱代表思念 第348章 拥抱代表思念 裴烟没有种过地，仅有的理论知识还是来自农业科普视频。 施肥又特别重要，裴烟不敢拿她浅薄的学识开玩笑。 她正色道，“明日你去地里问问大叔们，看他们平时在家里时是怎么做的，要是草木灰可以的话，那就赶紧花铜板从附近的农户家里买。” “行，我知道了。”扶苏青应下，“我明天一大早就过去看看。” 苏颂跟着裴烟的马车到了金华街和华安街的档口，看着马车停在火锅店门口他才打马离开。 周承赫依旧住在蓝桉巷的宅子里，苏颂进门时他正跟着武师傅扎马步。 看到苏颂，他眼底亮了，可武师傅没说停下，他没敢动，只是仰着嫩白的小脸对着苏颂喊，“先生，你回来了。” 苏颂对着周承赫点头，武师傅跟他说了几句话。 这时莹白从厨房出来了，她是来叫周承赫吃饭的。 看到苏颂时她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主子，您回来了。” “嗯。”苏颂对莹白的态度挺温和，看周承赫的小脸比之前圆润，他不免多说了几句，“你把承赫照顾得很好，这段时间你费心了。” “这是属下份内之事。” 莹白对着苏颂福了福身，“主子，您离开后小主子情绪很低沉，幸亏裴姑娘来过很多次，他才慢慢好起来。还有我们这里吃的喝的，还有小主子用的一应物什都是裴姑娘派人送过来的。” 苏颂本身就不是对自身的吃穿多么在意的人，就更不要说是周承赫的了。 除此之外，莹白觉得还是因为苏颂比较穷，他挪不出那么多的银子给周承赫买上好的布匹或名家纸砚笔墨。 可自从裴烟偶尔过来以后，周承赫的生活条件直线飙升，有超他以往还是皇太孙时的生活用度。 莹白倒也不是说苏颂苛待周承赫，他也知道他们的生活窘境，只是裴姑娘付出了，她带来的东西自己也收下了，这事就得让自家主子知道。 莹白行了一礼就退下了，反正她的职责尽到了。 苏颂站在廊檐下看着周承赫练武，他的身子骨结实了不少，有练武的原因，但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的吃穿也很不错。 等周承赫结束了，苏颂对着他招招手。 周承赫跑到苏颂身边，先伸手抱了抱他。 苏颂很高，周承赫只能抱到他的大腿。 苏颂僵住了，等周承赫放开，他才低头问，“跟谁学的？” 以前可从不会跟他这么亲近的？ “姑姑教的。” 裴烟每次来都会抱抱周承赫，他学会了，表达自己的喜爱和思念时也习惯了拥抱。 裴烟教的？ 苏颂半蹲下身子，跟周承赫的视线保持齐平，“承赫，姑姑是怎么教你的？” “姑姑说拥抱最能表达喜欢和思念。” 他想先生了，所以给了先生一个拥抱。 周承赫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脸上多了笑容，像是从以往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苏颂也伸手抱了一下周承赫，“乖。” 然后他直起身，拍了拍周承赫的肩膀，“莹白的饭做好了，去吃吧。先生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检查你的课业。” 第349章 大金送牛羊 第349章 大金送牛羊 裴烟处理完手上的事，正要回家。 她在济安县买了一座宅子，就在华安街上，离得非常近。 扶苏青也从姑母家里搬了出来，就租住在裴烟旁边的院子里。 苏颂找过来时就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并肩走。 苏颂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他走路没有声音，前面走着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尾巴。 等他们各自进了院子，苏颂才露面敲门，来开门的是乔枯。 看到苏颂，乔枯含在口中的麦芽糖咕咚一下子就顺着喉头滑下去了，噎到她梗着嗓子翻白眼。 可苏颂冷眼看着她，乔枯顾不上自己，慌张地胡乱对着他行了一礼，“公······公子，您怎么过来了？姑娘······姑娘她已经睡下了。” 苏颂没说话，黑眸盯着乔枯，眼里满是幽深暗沉。 乔枯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可姑娘吩咐过，以后苏颂来了不要通报，直接不见。 乔枯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开口，“公子，姑娘今日忙了一整天，疲惫得很，临睡前还叮嘱我，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就不要打扰她休息。” 乔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颂也明白裴烟的意思，这是以后都不见他了。 院门已经关上了，苏颂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际边越挂越高的月亮。 天气已经在变热了，可晚上太阳落山后还是能感受到冷意，他的袍子被风吹得四散。 苏颂的心像是漏了几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很冷很冷，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现在的僵局。 秦烨找了过来，他远远地望着苏颂，觉得他周身自成了一方悲凉的圈层，任何人都闯不进去。 可情况紧急，秦烨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苏颂面前站定，抱拳施礼，低着头开口，“主子，大金那边有消息了。” 说完后秦烨还一直低着头，没敢抬头看苏颂。 过了好一会儿苏颂才起身，“我知道了，让孙大和孙二来见我。” “是。” 秦烨还不知道孙大和孙二被苏颂送给裴烟了。 书房里，苏颂拆开白薇寄来的信件，只有数行字，但苏颂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久到秦烨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过了一会儿，苏颂伸手，纸张触摸到蜡烛上的火苗，黑烟冒起来，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耶律安杀伐果断，假意举办宫宴，在酒过三巡时宫内禁卫军囚禁了耶律米尔。 对耶律安手里的证据，耶律米尔自然不会承认，可耶律安也没打算让他心服口服地承认。 证据是给外人看的，耶律米尔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耶律米尔狼子野心，筹谋良久，要不是苏颂，大金又是一场浩荡变局，到时候耶律安这个皇位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有来有往，作为回报，耶律安给苏颂送了两千头羊，一千匹马。 可这些战马和羊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大周还是一件难事，苏颂把这事跟秦烨说了。 “这事你跟向奈去办，大金的马都是良驹，送到基地养着。至于羊，让向奈看着卖出去。” 第350章 和亲公主 第350章 和亲公主 是夜，京城的消息传到了西北，芍药甚至忘了尊卑礼仪，急匆匆地说道，“主子，京城来的信。” 苏颂的右手还握着笔，看芍药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他抬起左手接过来。 信鸽送来的纸条只有寥寥数语。 南地一战，大周惨败，割崇阳府给海安国，赔白银二十万两，派遣大周皇室公主和亲。 众所周知，当今皇上育有五子两女，两位公主都是中宫嫡出，可惜一位是先皇后所出，一位是继后所出。 如今大周落败，嫡公主和亲就相当于欠债人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物品卖给了债主，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得有多难。 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把命搭上的事自然只会落到不受宠的公主头上。 芍药有些着急，“主子，宁安公主不会真的要被送到海安国和亲吧？” 话落，芍药才觉得自己僭越了。 可宁安公主是先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芍药对她就多了几分偏袒和心疼。 苏颂没想到他费心费力把海安国残害大周孩童的证据都放到惠元帝的桌子上了，大周跟海安国的战后协议还能继续谈，甚至大周还像是孙子一样跪舔。 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 在芍药来之前，叶书刚给苏颂讲完那些战死士兵的抚恤金是如何安排的，再看朝廷的做法，可真是讽刺。 “传令，派人盯着青禾，不要让她自杀。” 宁安公主，闺名青禾，代表生命力。 芍药心下一沉，她只顾着避免让宁安公主去和亲，但是却忘了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主子，我立马去传信。” 说完后，芍药没立马走，没听到苏颂的确切安排，她心下不安。 “你先去，剩下的事我会交给别人去办。”苏颂说着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纸条才继续说，“芍药，切忌意气用事。” 芍药心头一紧，她知道自己患了忌讳，可那是先太子的同胞妹妹，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属下知罪。” “下不为例。” “是。”芍药咬着嘴唇回答。 芍药走后，苏颂叫人进来，“去把秦烨和叶书找来。” “是，主子。” 来人飞身离开，像是影子一样没有引起丝毫的动静。 秦烨来得比叶书要快，等叶书到时他已经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主子，朝廷如此做法怎么让韩老将军在底下安心投胎，我觉得应该给韩小将军再添把火，他来师出有名，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并不会。” 这时叶书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向苏颂和秦烨说，“韩老将军战死沙场，就算是海安国在大周布下的细作提前告知了作战计划，这也是两军对垒的时候，有个词叫做兵不厌诈。再说，该处死的人都已经处死了，在韩老将军的死上面做文章显然不可行。” “叶书说得有道理，并不需要韩厚廉说服朝中任何人。”苏颂也开口了。 “他们都知道大周战败是海安国暗中使诈，可朝廷上到帝王，下到众大臣情愿自我欺骗，归根结底还是大周式微，大臣骨头软，不愿意为了已经死去的人或者无足轻重的孩童再掀起战争。” “这帮软蛋。”秦烨气得握紧了拳头，“那主子，如今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宁安公主去和亲吧？” 第351章 桃源村 第351章 桃源村 “和亲人选还没有确定。”苏颂的手指搭在桌子上，食指在桌沿上一下又一下地扣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秦烨，让还守在海安国的人散布消息，就说大周的宁安公主貌若无盐，身患旧疾，克夫。” “啊。”秦烨愣了一下，反问，“主子，这海安国的皇上会相信吗？” “他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周明明有两位待嫁公主，他们却把名声狼藉的一位送去和亲，这会让海南国以为大周皇室故意挑战他们的威严。这不是结亲，这是结仇，最后事情也会成不了，谁都不用嫁过去。” “那宁安公主的名声？” “这也是为她考虑。” 苏颂说，“青禾如今处境尴尬，就算是婚配也许不到好人家，名声于她……名声好不好于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颂话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宁安宁安，多么美好的期许，可惜她从生下来就没有安宁过。 “叶书，让芍药去京城，想办法混入宫保护青禾。” 大概这世上再也没人比芍药对宁安公主更上心了。 “主子，那芍药的位置？” 从苏颂近身的消息卫落到去保护一个没权没势的没落公主，真的不是降职吗？ “从基地找人顶上，芍药会愿意的。” “是，主子。” 叶书行了个书生礼，看苏颂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了，他转身退下了。 “秦烨，从明日起就不用跟着我了，回西北军驻地。在叶锦的伤养好之前，那里还得你亲自盯着，有需要及时说。” “主子，朝廷还没有派新的主将吗？” “没有。” 今年是多事之秋，朝廷挪不出功夫管西北，不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苏颂起身，从多宝阁里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纸，他拿出来交给秦烨，“这是我制定的西北军的训练计划，你按着上面的要求去执行，尽快把西北军掌握在自己手里。” “是。” 秦烨不知道苏颂是什么时候做好的计划，但是他只要按照指令去做就行了。 书房的蜡烛亮了一夜。 等到莹白做好早饭来叫人时苏颂已经离开了。 天际泛白，太阳刚冒头时苏颂已经到了上阳村，几个月不见，这里的一切他都很陌生。 房屋鳞次栉比，由青砖白瓦构筑，村塾重新翻修过，两层小楼立在村子中央。 这时已经有孩子陆陆续续地往村塾走，有男有女，肩挎小书包，面带笑容，像是路边开得最艳丽的花。 苏颂这半年跨越了大半个大周，看到过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但上阳村却满足了他心目中想象过的“桃花源”。 “苏颂叔叔。” 虎子看到苏颂，高兴地朝着他跑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仰着小脸问，“苏颂叔叔，你怎么回来了？裴烟姐姐呢？” 苏颂自动忽略了虎子的称呼，他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头，“裴烟姐姐生意比较忙，他没有跟我一起回来。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今天先生要带着我们要去田里干活。”虎子挠挠头，转身给苏颂炫耀他背上的书包，“奶奶和娘给我烙了好多饼，还放了糖，我今天要带到地里去吃。” 苏颂看其他小孩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他附身在虎子背上拍了拍，“去吧。” 第352章 忠孝难两全 第352章 忠孝难两全 看着他们蹦蹦跳跳地进了村塾，苏颂才往家里走。 看到苏颂进门，齐氏和苏长明愣了一下。 “娘。” 齐氏的眼眶立马红了，她转身擦眼泪。 苏长明本来还想跟苏颂说话的，看到齐氏哭了，他狠狠地瞪了苏颂一眼，凑到齐氏身边给她擦眼泪。 苏颂心口酸涩无比，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撩起袍子跪在地上。 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爹娘，儿子不孝。” 听到动静，齐氏转身，她带着哭腔问，“你干什么？” 齐氏本来还挺生气的，但又舍不得苏颂下跪。 儿子有大出息他们应该高兴的，可太优秀了做父母的难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苏颂起身扶着齐氏往屋里走。 小院重新翻盖过，格局都变了，苏颂很陌生。 齐氏和苏长明也没有意识到。 气也气过了，齐氏还是很想念苏颂的，她捏了捏苏颂的胳膊，“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做。” 齐氏高高兴兴地去做饭了，屋内就剩下苏长明和苏颂了。 没过多久，苏长明就去厨房帮着齐氏烧火了。 齐氏做饭不好吃，但她今日高兴，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苏颂也不挑食，齐氏给他夹了多少，他就吃多少。 从始至终，齐氏和苏长明都没有问苏颂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苏颂感激父母的体谅，可心里越发难过了，像是在心里倒了一盆泡了许久的黄连，苦到喉咙眼。 苏长明的大掌拍着苏颂的肩膀说，“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上阳村是越来越好了，我跟你娘住在这里，你啥都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了就回来。” “爹娘。”苏颂抬头看着他们，眼里情绪涌动，压抑着心头的酸涩，快速开口说，“谢谢你们谅解。” 苏颂极少和父母说过这样的话，他以前会觉得羞耻。 可慢慢他也学会表达了，说出口以后才发现这也不难。 苏颂的时间不多，陪着齐氏和苏长明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苏颂刚到书房，手上的信件还没有来得及看，又有探子来报，南地大批难民往北涌来。 “把这事给杨瀚林说一声，让他早作准备。” “是，主子。” 同时，裴烟也收到了消息，她看着黎蕤，“黎大哥，他们最早的现在到哪里了？” “从南地开始打仗时就有难民四散逃亡，不过那时都是往京城或东临府一带走，后面才有人往西走。最早的一批现在已经到承安府了，倒是还没有踏入西北境内。不过这事有官府管，你不要操那么多的心。” 裴烟并没有被安慰到，官府管，官府拿什么管。 去年抗寒，川西府府衙的银钱花得也差不多了，要是再有天灾人祸，官府肯定会向富商集资。 杨瀚林不会强迫裴烟，但东吉府的知府就说不准了。 去年大雪，东吉府的死亡人数是川西府的好几倍，听说东吉府的知府可没少大发雷霆。 可裴烟也是人，她的银钱也顾不上所有人。 虽说之后也没什么大的动静，但他是朝廷的人，说不准是憋着什么大招。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黎蕤显然也意识到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黎蕤虽说是京城黎家人，但他在西北做生意，该懂的规矩还是得遵守，该孝敬的银子也不能落下。 第353章 询问如何做 第353章 询问如何做 裴烟和黎蕤坐在茶馆二楼，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他们脸上带笑，眼里有光，衣着干净整齐，在京城外围都很少见到。 黎蕤收回视线，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有些凉了，他的眉头轻微皱起，放下杯子。 黎蕤刚想叫人来换一壶茶，这时乔枯敲门进来了。 她行了一礼，凑到裴烟身边说，“姑娘，肖江来了，杨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裴烟跟黎蕤对视了一眼，黎蕤抚平膝盖上的褶皱，然后站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聚，有事及时派人通知我。” “黎大哥慢走。” 等黎蕤离开后，裴烟重新坐下，她问，“肖江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乔枯摇头，“他看起来挺急的，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裴烟都知道大批难民往西北走来，那杨瀚林肯定也知道了。 裴烟闭了闭眼，昨晚睡得很晚，今早又天不亮就醒了，现在眼睛干到睁都睁不开。 再睁开眼时还是满眼的疲惫，“让扶苏跟我去。” “是。”乔枯乖乖地去找人。 刚开始她还挺吃醋的，觉得姑娘重视扶苏青超过她，怀疑她是不是不中用了。 慢慢地她发现扶苏青确实很有能力，跟他比起来，她的确只有一身蛮力。 乔枯释然了，她就全力保护姑娘吧，生意上的事还是得交给脑子好使的人干。 裴烟到时才发现杨瀚林不只找了她一个，苏颂也在。 裴烟：“……”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扶苏青和乔枯站在她身后，像是两大护法。 杨瀚林：“……” 他笑着说，“裴烟，要不让他们俩先去园子里转转。” 乔枯习惯性地开口，“姑娘，我在外面等你。” 扶苏青顿了一下才对着杨瀚林和苏颂行了个礼，然后对裴烟说，“姑娘，那我在外面等你，有需要及时叫我。” “嗯，去吧。” 两人相处得很自然，杨瀚林和苏颂都看出来了。 杨瀚林偏头看了苏颂一眼，苏颂眼神都没变，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难民不日就会到达川西府，我们不可能封锁城门，不让他们进来，这跟朝廷的做法没有任何的区别。” 杨瀚林在川西府的基础建设上面花了很多银子，府衙又不征收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很好过。 但这也是近两年才转好的，基础不牢，禁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 杨瀚林说完情况，然后看向裴烟和苏颂，但话是对裴烟说得，“裴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大人说得有理。”裴烟先肯定了杨瀚林的想法。 在来的路上，她跟扶苏青讨论过这件事，硬性驱赶绝对不行，肯定是要接纳这些难民的。 “西北地广人稀。” 裴烟刚说了一句话，杨瀚林就懂她的意思了。 西北地多人少，再加上征兵，男丁尤其少。 现在大批难民涌入，多数还是身强体健的青壮年，要是控制得当，这对西北来说倒还是一件好事。 “裴烟，那你看有没有好的办法？” “这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前期官府得先投入。” 第354章 种沙打旺 第354章 种沙打旺 “你说。”杨瀚林亲自给裴烟添上茶水，姿态摆得很低。 裴烟就很……嗯，感觉兜里的钱已经揣不住了。 “可以让难民入了西北的户籍，然后鼓励他们开垦荒地。” 杨瀚林有些失望，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西北天干物燥，土地本就贫瘠，更不要说是荒地了，收上来的粮食恐怕还没有撒下去的种子多。” “大人，我们不种粮食。” 裴烟自有打算。 苏颂掀起眼皮看着裴烟，他也很好奇，开荒地不种粮食种什么？ 种小尖椒？ 裴烟用不着那么多的小尖椒。 那么种棉花？ 苏颂再次否定，裴烟手上的棉籽不够。 杨瀚林心里又升起若有若无的希望，他问，“那我们种什么？” “种沙打旺。” 苏颂和杨瀚林两脸懵，他们真的不知道沙打旺是什么。 裴烟也没有卖关子，她解释道，“沙打旺是一种牧草，非常耐旱，一年可以种好几次，产出很高。他们要是种了也不怕卖不出去，我可以派人收购。” 她手上有几个饲养场，对牧草的需求量日益增加，种牧草的想法也不是现在才冒出来的，不过计划提前了。 听裴烟这样说，杨瀚林就放心了，觉得自己这次没找错人。 哦，这几次都没有找错人。 他能有如今的政绩，有一半的功劳都得于裴烟，她不仅掏钱还出点子，是个再好不过的合作对象了。 想到这里，杨瀚林又看向苏颂。 裴烟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贤内助，苏颂怎么就看不到，要是裴烟嫁给其他人，有苏颂后悔的时候。 杨瀚林说，“等难民到了川西府，开荒种地的事我安排人去做。” 裴烟顺着他的话点头，“那之后种植的事我会派人来做，到时我们再具体商量。” “行。”杨瀚林放下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语气都变得轻松了。 苏颂还有事要跟杨瀚林商量，裴烟看没有她的事了，她起身就要回去了。 裴烟走后，杨瀚林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然后把奏折拿出来推到苏颂那边。 他语气不平道，“裴烟是不是已经在那块地种上棉花了？看看，你又坑了我一块地。” 苏颂翻开奏折，是杨瀚林给惠元帝上书，请奏改革户籍制度的。 看到他的表述，苏颂抬眸看向杨瀚林，眸光冷厉。 杨瀚林已经割舍了那么大的一块地，对此也不心虚。 他指着惠元帝的批注肉疼地说，“皇上应该没有注意到裴烟这个人。” 因为惠元帝的批注只有短短一行字。 准了，先在西北试行。 对裴烟这个提出者提都没提。 可他在苏颂的威胁下，白白地给出那么大的一块地，还是城门口的沃土。 苏颂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杨瀚林，半晌没有说话。 “你没有从中受益？”苏颂的语气极尽嘲讽。 杨瀚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裴烟做的一切都是利于西北发展的。 换个方向说，裴烟所做的一切都是利于他的仕途的，她还真的没从他这里占到多少便宜。 可自己主动送出去的和被别人威胁着给的能一样吗？ 第355章 聘请夫子 第355章 聘请夫子 苏颂看到杨瀚林像是吞了苍蝇般有苦难言，他就当是没有看到。 这人调到西北后明面上是被“流放”了，但他的政绩可不俗，以后调回京城后对他的升迁大有裨益。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裴烟都出了不少力，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杨瀚林想要蒙混过关？ 那不行。 世上哪儿有那么好占的便宜！ 杨瀚林被苏颂看得发毛，可如今他的确有求于裴烟。 人家无偿帮忙是一回事，那是裴烟人美心善。 可他要是不识趣，以官压人，那就真的寒了像裴烟这样的人的心。 杨瀚林也不想自己显得忘恩负义，他提议道，“开荒后种的沙打旺可以低价卖给裴烟。” 苏颂的嘴角抽了一下，扭头干脆不看杨瀚林了。 “怎么？这还不够诚意吗？” “首先，那些难民开荒后种的沙打旺是他们自己的，你没有权利替他们决定是否要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 其次，裴烟要是低价收了，这些百姓的日子肯定过不下去，府衙又没钱，到时又是谁出银子自然不用我多说了吧。她担了名但是没有拿到实际的好处，她图什么呢？” 杨瀚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苏颂说得有道理，可府衙本就穷，他又能拿什么交换呢？ 苏颂仿佛看透了杨瀚林的心思，他开口，“我们书院有几位学子忙假和年假时曾在裴烟的店里打过工，尤其是杨辉，他以前的实务策一塌糊涂，但近期他的文章进步非常明显。” 苏颂顿了一下，可惜杨瀚林没懂他的意思，他在等苏颂的下文。 苏颂抿了抿唇，看了杨瀚林一眼，随即继续说，“你也是一步一步考到殿前的，自然明白科举不只是死读书，考默写，有很多题目是要扎根民生才能透析的。 虽说书院的夫子学识渊博，但时代时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教帖经和诗赋他们自然不在话下，可实务策和杂文还得多出去历练，可不是每个学子都有这样的家底支撑。” 杨瀚林大概懂了苏颂的意思，他顺着苏颂的话说，“所以你就想让裴烟去书院当夫子？” 虽说没有女子当夫子的先例，但在西北的这段时间，杨瀚林的接受度已经非常高了。 可是，他疑惑，“这是书院聘请夫子，又不是府衙聘请捕快，书院的事你们关起门来商量不就可以了。” “我跟裴烟的关系虽说很少有人知晓，但以防万一，这事不能由书院一手操办。” 杨瀚林勾了勾唇，他就觉得苏颂的目的不简单，他问，“你还想请谁？” 苏颂：“路家家主，西北军中因战致残的副将葛军杰，杏花巷中靠打铁为生的李大爷，阑干村的村长……” 这还是从裴烟身上得到的启示，把学生关在书院里，写出来的东西永远是花架子。 但目前没有条件让他们实地体会，邀请各行各业的人来跟他们学习交流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杨瀚林：“……”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按理说，苏颂这样的人该是极有优越感的，可他…… 罢了！ “我以府衙的名义给书院聘请这些人，裴烟的话……终身夫子，这样可以了吧？” “多谢。” 第356章 车轮轧到黑面馍馍 第356章 车轮轧到黑面馍馍 裴烟出去时扶苏青和乔枯隔得很远地站着，看到她出来，两人立马上前。 乔枯落后一步，她撇撇嘴站在扶苏青身后。 扶苏青刚看向裴烟，裴烟就对着他点点头，扶苏青知道他们商量的事成了。 他跟在裴烟身边，边走边说，“姑娘，沙打旺的种子我回去就派人去买，还有施粥的事我也会通知元叔赶紧安排，尽量不要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 “行，这些你看着安排就好。” 这些事对扶苏青来说不是问题，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往外拓展。 “等这边的事安排完了，过两天你跟我去趟承安府，京城那边……那边急不来。” “好。”扶苏青点头。 正好他们走到了马车跟前，扶苏青掀开帘子，护着裴烟先上了马车。 肖江本是替他家大人送客的，看到这一幕他的嘴巴微微长大。 这扶苏公子看着不像是长随，怎么做起长随该做的事如此地顺手？ 肖江默默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后要对自家大人更体贴入微一些。 扶苏青跟在裴烟身后上了马车，里面放着茶水点心。 下午还要去地里看施肥情况，没有时间吃饭，裴烟和扶苏青拿起点心就着茶水吃。 突然间，车轮轧着不知名物过了，马车猛地抖了一下。 裴烟正在喝水，手上的杯子没有拿稳，里面满杯的水撒到只剩下半杯，泼满了扶苏青膝盖以上的地方。 裴烟赶紧拿出干布巾，“真是对不住，赶紧擦擦。” “没事。” 扶苏青接过布巾，随意地抹了抹衣袍上的水渍。 裴烟也开口问，“五福叔，出什么事了？” 乔枯刚跳下马车去看了，刚跳到车缘上就听到裴烟的问话。 她赶紧说，“姑娘，有个小孩的黑面馍馍滚到车轮下面了，我已经把馍馍还给他了。” 闻言，裴烟轻轻蹙眉，得多硬的馍馍才咯得马车抖了一下。 还有街上为什么会有吃黑面馍馍的小孩，济安县虽说没有富裕到家家户户顿顿吃白面馒头，但也不会有小孩吃这种东西。 一瞬间，裴烟想到了很多，她立马掀开帘子下马车。 扶苏青丢下布巾跟在她身后，裴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啃着黑面馍馍的小孩离裴烟不远，她快步走过去。 小孩五六岁的模样，上面满是脏污的馍馍被啃了好多个牙印。 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盯着他手里的馍馍，他警惕地看向裴烟和扶苏青，又把馍馍往身后藏了藏。 裴烟微弯腰，放轻语气问，“小朋友，你家在哪里？” 小孩没有回答裴烟，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拐卖小孩的人牙子。 裴烟从荷包里摸出几枚铜板和两块麦芽糖，摊开手心放在小孩面前，“小朋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要是你答对了，这些就是你的奖励。想要吗？” 小孩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抵挡不住金钱和麦芽糖的诱惑。 他吞了吞口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抬头看向裴烟，“你问吧。” 第357章 独行难民提前到西北 第357章 独行难民提前到西北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小孩眉眼间满是愁绪，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裴烟没想到他会哭得这么厉害，可她没有跟小孩子相处过，情急之下往他嘴里塞了颗麦芽糖。 小孩尝到嘴里的甜味，怔愣了一下，眼睛都亮了，也忘记了哭泣。 裴烟松了一口气，等着小孩回答。 他砸吧了一下嘴里的甜味，指着不远处说，“我没有家，我晚上就睡在那里。” 裴烟顺着小孩手指的指向看过去，那里有不少小摊贩在摆摊。 晚上他们回家后，他就睡在那里吗？ 看他的年纪，应该不是济安县土生土长的乞丐，裴烟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孩低着头没说话，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裴烟说，“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我们还会给你提供吃的和住的地方。” “我是从城外来的。” 裴烟：“……” 裴烟默了默继续问，“你来了多久了？” “我来了十一天。”小孩掰着手指头又数了数，“十三天。” “你一个人吗？” “不是。”小孩摇了摇头，又要哭了，可他忍住了，他抽噎着说，“我跟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来的，可他们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裴烟和扶苏青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 难民的大部队还没有到西北，但是零星有单独走得肯定已经流落在西北的各个角落了。 “扶苏青，你去把这件事给杨大人说一声。” 然后裴烟看向小孩，把手里的铜板和麦芽糖都给他，“小朋友，我说话算数，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带你去找个可以给你提供吃住的地方如何？” 小孩这一路颠沛流离，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不相信这么好的事会落到他的头上。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不跟着走也活不下去，他犹豫了一下点头。 裴烟对五福叔说，“五福叔，把人送到资善堂，让元叔找大夫先给他检查一下。” 资善堂里都是老弱妇孺，裴烟不敢大意。 扶苏青和五福叔都走了，裴烟和乔枯往火锅店走。 裴烟的心情沉重，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南地怕是又要遭大难。 还有逃出来的这些人，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病，要是……这一路走来，后果不堪设想。 扶苏青到府衙时苏颂还在，听到他说的事，两人眼眸俱是眼眸一沉。 裴烟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甚至想得更多。 杨瀚林对扶苏青说，“辛苦你走一趟了，这事我们知道了。你跟裴烟说，让她放心，有进展我们一定会告知她的。” 扶苏青走后，杨瀚林跟苏颂说，“看来这事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 “嗯。”苏颂点头。 他现在想的是南地要是出了事，朝廷那边会如何应对，跟海安国的协议还会继续吗？ 苏颂说，“现在不知道川西府混进了多少个难民，正好借着重新统计百姓户籍情况的借口，筛查一遍。放任下去，之后不知道会造成多少麻烦。” “有道理。”杨瀚林点头同意苏颂的提议。 第358章 这事到此为止 第358章 这事到此为止 宜早不宜迟，在苏颂离开后，杨瀚林亲自吩咐底下的人按照新的户籍制度统计川西府的人口。 苏颂这几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回到书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收到京城来的密信。 太后寿宴，五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给太后祝寿，周权将军也被邀请前往。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周将军由儿子推着轮椅从席间走到大殿中央，他滑倒在地上痛哭不止。 席间一片哗然，舞姬乐师退下去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一幕，生怕坐在高位上的人会殃及池鱼。 “皇上，臣恨呐！” 周将军自从经历了如此变故后，再也不是那个直来直往、横冲直撞的性子了，他也学会了卖惨。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朗声重复着“臣恨呐”这三个字痛哭。 众人也都知道周将军是为什么，任谁遭人陷害落的终身残废都会恨，可是罪魁祸首闫子立等人已经被杀了。 周将军现在旧事重提只会遭到皇上厌弃，等磨灭了皇上对他的那点儿愧疚，以后这朝堂上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周将军也太莽撞了，也不想想后辈，听说这大公子还要参加科考…… 终究是太冲动，只顾着眼前的舒心爽快。 这是大部分人心里的想法。 惠元帝坐在高位上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不好，任谁都觉得周将军今日没有好结果。 没想到惠元帝轻笑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苏相，查得如何了？” 丞相从席间走到大殿中央，拱手行礼，“回禀皇上，跟通敌叛国有牵连的人都已经伏法了。” 苏相的言下之意就是大周内部出了叛徒，但朝廷已经按照律法该砍头的砍头，该诛九族的诛九族了。 海安国和大金如何处理大周管不着，但在大周境内，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 至于海安国和大金联手贩卖大周孩童，这事要是计较就得发起战争，大周现在没那个资本和心力。 宁安公主坐在席位上双手绞紧了帕子，脸部肌肉绷得极紧，呼吸都放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上的发展，这可关乎着她未来的命运。 “既然丞相都查清楚了，这事就别再提了。” 惠元帝伸手拨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抬头看了周将军一眼，“硅玉将军劳苦一生，又在奸人陷害下遭此大难，朕心深感有愧，特授予将军夫人一品诰命头衔。” 闻言，周权也知道这事只能这样了，他浑身的骨头都瘫在地上，心底一片悲凉。 “谢皇上。” 周将军谢恩，周大公子跟着父亲磕头谢恩，然后把父亲抱在轮椅上，推着入了席。 宁安公主泄了气般坐在位置上，刚才她紧张的嘴唇都被咬得出血了，终究还是没有希望。 这次的密信比较长，苏颂看完后依旧烧得干干净净的。 “叶书。”苏颂说，“把唐诺时刺杀耶律夫人的消息给苏相。” 叶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问，“主子，就是苏相派唐诺时刺杀耶律夫人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苏颂盯了叶书两眼，叶书被盯得心虚，不是吗？ 苏颂沉默了一会儿才解释，“是为了告诉苏相这事的隐情还有别人知道，这事没完，他在替谁扫尾巴也有人知道。” 第359章 寻理由见她 第359章 寻理由见她 裴烟刚跟负责饲养场账房的先生对过账，扶苏青就回来了。 “姑娘，杨大人那边我告知过了，元叔那里我没有来得及去，派人通知的。” “嗯。”裴烟抬头，“厨房给你留了饭，去吃吧。” “好。” 扶苏青走后，裴烟继续看手上的地理图志，这几页都是关于承安府的。 承安府不比西北，它是一个全新的地界，跟京城离得又近，裴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敢踏足。 不一会儿，乔枯进来找她，“姑娘，苏公子来找你，说是之前那些小孩的情况好转了，叫你一起去看看。” 苏颂也是想得全面，怕裴烟找接口不见他，直接把理由都说得清清楚楚。 裴烟：“……” “我相信左先生的能力，他觉得那些孩子好转了那他们定恢复得很好。我一个外行人去了也无济于事，相信后续杨大人能跟进，定能帮着这些孩子找到家人。” 乔枯心里疯狂背诵裴烟说的话，出去到苏颂跟前，她来不及说其他的，噼里啪啦地先把裴烟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苏颂虽说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内心还是倍感酸涩。 他对着乔枯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苏颂离开后，乔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酥糖过来也歪着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什么都没看到，她扭头问乔枯，“你看什么呢？” “啊。”乔枯回神，给酥糖解释，“苏公子刚来过了，我替姑娘回话。” “哦。”酥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她跟苏颂不熟，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我做了新口味的点心，刚出锅。”酥糖示意乔枯拿几块。 乔枯摇头，她吃不下，想到裴烟肯定心情不好，她说，“你去给姑娘尝尝看吧，她肯定喜欢。” 酥糖也觉得裴烟会喜欢，所以刚出锅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过来了。 乔枯回屋后什么都没有说，裴烟就知道苏颂已经回去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酥糖虽不知道裴烟发生什么事了，但也可以看出她情绪不好。 她赶紧把点心放到她面前，笑着说，“姑娘，这是我做的新口味，你尝尝看，要是好的话，明日我就可以推荐给客人了。” 裴烟没有辜负酥糖亮晶晶的眼神，她拿起一块吃了一口，肯定地点头，“味道可以，很香甜，不腻，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谢谢姑娘。” 酥糖的欣喜从眼神中窜出来，她就喜欢做了新品先给姑娘尝，她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成果。 裴烟把一整块都吃完了，她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对酥糖说，“做的很好，不过你还可以试着把它们做成不同形状的，像是兔子、月牙之类的，肯定更招姑娘家和小孩子喜欢。要是没想法，你可以照着那些玩偶的模样做。” “我知道了，姑娘。”酥糖的眼睛发亮，像是寻到了宝藏，她迫不及待地说，“我这就去试试。” 第360章 感染瘟疫 第360章 感染瘟疫 底层百姓自然不知道上层的风起云涌，他们只觉得不时有陌生人闯入他们本来平静安稳的生活。 难民来到西北后，没有遭到想象中的驱逐，他们被妥善安置在各个角落。 只要能做的动活，手脚勤快的，在这里都能找到谋生的事。 官府还积极鼓励他们开荒，就连后续要种什么，种了怎么卖都替他们想好了。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哭泣。 甚至有人捶打着地面遗憾自己的爹娘没能坚持下来，再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裴烟带着乔枯和扶苏青远远地看着，半晌呼出一口浊气后转身。 她对扶苏青说，“虽说天变暖了，但西北早晚还是很冷，让村里的大婶嫂子们加急赶些棉被，优先发给老弱妇孺。” “是，姑娘。” 扶苏青跟在裴烟的身边越长，对她心怀天下的善举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隐隐约约找到了自己做这些事的意义。 这事交给扶苏青后裴烟就没再插手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幸亏扶苏青办事很利索。 可随着一批又一批的难民涌入西北，事情朝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扶苏青近来没跟裴烟待在一起，更多的时间都在安排种植沙打旺的事，可前两天他发觉浑身酸软无力，鼻塞耳鸣，像是感染了风寒。 扶苏青没太当回事，他身强体健，药都不用喝，捂着被子睡一觉也就扛过去了。 可没想到这一觉差点儿醒不过来，裴烟正好要找扶苏青问沙打旺的事，又听乔枯说他感染了风寒，便想着亲自来瞧瞧。 他院里只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婆子和一个粗使女婢，没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擅自进入他的房间的，她们也没想到扶苏青会病得如此严重。 裴烟赶紧吩咐乔枯去请田大夫，她拧了湿帕子盖在扶苏青的额头上。 等田大夫来时扶苏青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田大夫一看，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他叹了口气，也不敢瞒着耽误扶苏青的病情。 他说，“裴姑娘，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下药，您另请高明吧。” 裴烟心一沉，让人把田大夫送出去，也顾不上其他的，又派人去请左先生。 苏颂第一时间知道了，不过他还以为是裴烟生病了，放下手中的事匆忙赶来，却没想到生病的是扶苏青。 他松了口气，裴烟还在担心扶苏青的病情，对苏颂的到来只是诧异了一下，就任由他在一旁像根木桩子一样杵着。 左先生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裴烟站在一旁心往下沉了又沉。 左先生收回把脉的手，又撑起扶苏青的眼皮看了看。 他严肃道，“如果我没诊断错误的话，这是疫病，会传染。” 裴烟的心咯噔一下，面色猛地变了，苏颂闻言也往前走了两步。 他问，“左先生，你可确定？” “八九不离十。” 左先生年纪偏长，是经历过瘟疫的。 尽管那时他还小，跟着师父打下手，但也能记起那时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仿若人间炼狱。 “扶苏最近都在跟难民打交道，要是他都感染了，那其他人……” 裴烟没再继续说，其他人都明白这事的严峻程度。 第361章 在院外站一晚上 第361章 在院外站一晚上 苏颂顾不上其他的，他拉了拉裴烟袖子，“先出去，让左先生给你检查一下，你今天……” 苏颂想问她来了多久了，但看样子时间也不短，他没再继续，转移了话题，“身体要紧。” 裴烟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们换到了隔壁屋子。 扶苏青院里的婆子没进来过，裴烟隔着门吩咐，“曹阿婆，麻烦你去隔壁找花怜，让她给我送两套衣服，再找两套男子的。” 左先生赞赏地看着裴烟，遇事不慌不忙，是个能成大事的。 等换完衣服，苏颂立马说，“我去联系杨瀚林。” 裴烟点头，苏颂在她的肩头摸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他看向左先生，“左先生，要真的……药物的事还得您费心。” 等苏颂离开，裴烟不想干坐着，可左先生刚才也说了，就算是传染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得出来的，裴烟当然懂这个道理。 这个时代也没有检测仪器，只能复发在面上才能看到结果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染，裴烟也不敢乱动，接触过扶苏青的人都待在这个院子里不敢出去。 苏颂最近出入府衙的频率极其频繁，众人都见怪不怪了，没有通传就让他进去了。 他也没有啰嗦，见到杨瀚林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杨瀚林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水，打湿了桌子上的纸张和他的衣袍。 但是杨瀚林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焦急地问，“可确定？” “八九不离十。” 杨瀚林的心都在颤抖，西北来的难民不少，也不是一次性来的，就像是便秘一样，隔几天就有几个难民踏入西北地界。 到底是哪一批或是谁身上带的也不确定…… 在来的路上，苏颂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说，“扶苏青是个身强体壮的正常男子，他病了，那要是体弱年老的，身体肯定遭不住。” 两个人合作这么久，该有的默契也磨合出来了，杨瀚林懂苏颂的意思。 他吩咐肖江，“去查，这段时间死亡的人，不管是难民还是西北原住民，一个都别落下。” “是。” 肖江走后，苏颂又道，“尽快安排人手，封锁城门，不要让人员流动。” “我这就去。”这事杨瀚林亲自去办了，川西府不止一两个城，指令下达也需要时间。 苏颂说完这事又匆忙赶去找裴烟。 左先生没走，他还在院子门口的马车里。 苏颂沉声问，“左先生，裴烟如何？” 左先生被苏颂的问话噎了一下，他之前已经说过了，可看苏颂神情紧绷的模样，这是吓糊涂了。 他叹了口气，把前面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左先生，裴烟这里就劳烦您了。”苏颂施礼道。 “公子多礼了。” 左先生有他师父的手札，里面有很多关于疫情的记载，他也不算是无头苍蝇乱转。 “那位扶苏公子烧得严重，我已经采纳了裴烟的提议，让照顾的人用酒精给他降温，你来之前刚传出消息，温度下去了，抓来的药也煎好了，具体情况还得等明早再看。” “辛苦左先生。” 跟左先生聊完后苏颂没走，但他也没有强求非要进去见裴烟一面，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要是真的……他不敢赌。 苏颂没走，左先生也就待着了，他有马车可以休息，可苏颂就在院子门口站了一晚上。 半夜，左先生掀起马车窗帘看着苏颂的背影，强大但满是孤寂，他叹气，继而默默收回手。 第362章 姑娘烧起来了 第362章 姑娘烧起来了 月隐日升，新的一天缓缓拉开帷幕。 天际间那抹灰白出现的时候，苏颂微微动了动脚。 门从里面哐哐敲了三下，乔枯的声音传出来，“左先生，扶苏公子又烧起来了，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乔枯。”苏颂的心从昨天绷到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他问，“裴烟怎么样？” “姑娘没事。” 闻言，苏颂才敢喘口气，他这才有心思关注乔枯刚才的话，他看向左先生。 左先生昨晚也熬到后半夜撑不住了才睡下，他沉声说，“乔枯，你先别急，按照裴烟昨天教的方法给他擦身子降温。我昨晚改进了药方，现在就让黄芪去抓药。” “是。” 苏颂听到了乔枯离开的脚步声，他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下次的结果。 从清晨到黄昏，苏颂就一直站着，还是左先生看不下去，逼着他吃了几块点心。 夜幕降临，杨瀚林找过来了。 他嘲讽地看了苏颂一烟，暗道一声活该。 又很快恢复表情，开始跟他说正事，“难民进入川西府后大多数都被带去开荒了，但还有一部分在城里找到了做工的地方，这些人每天接触的人鱼龙混杂，也一时半会儿查不完。 不过就目前能拿到的结果来看，阑干村十里处开荒点的死亡人数最多，多是老弱妇孺，看来是瘟疫没错了。” 杨瀚林今天忙上忙下地跑了一天，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 他又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条腿站着直打颤。 杨瀚林也不讲究了，他干脆撩起袍子坐在院外的台阶上跟苏颂说话，“我差人问过死者的家属了，这一路走来每天都有人死亡，本来一起逃难的人挺多的，到最后只剩下这么几个活着到了西北。” 由南到北，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 看苏颂没有说话，杨瀚林继续说，“今天封锁城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天天封着也不行。” 苏颂沉着眸子说，“先把跟死者密切接触过的人集中到一起安置，分散在各处做工的难民和跟他们密切接触过的人也集中起来，观察，寻医问药，每一步都不要落下。至于其他人，派人到处巡逻，有异常赶紧上报。” “也只能这样了。” 杨瀚林揉着酸痛的腰身站起来，“我去吃碗饭继续干，你是一直在这里吗？” 苏颂：“……嗯。” 昨晚消息已经传下去了，叶书他们一有消息就会来这里找他。 杨瀚林：“啊哦，好的。” 杨瀚林走后，苏颂立马拿出川西府的地图，在他刚才说过的地方打上圈。 没过多久，叶书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但顾不上喘匀气，他弓着腰拍着胸口说，“主子，这是所有在济安县做工的难民名单，以及他们在做工时接触到的顾客的名单。” 为了查到这些，叶书简直是用上了在济安县所有的情报系统。 “协助杨瀚林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观察，秘密召集县内所有的大夫，及时把脉看察。” “是。” 叶书扶着膝盖喘气，他刚想起身离开，院内的门啪啪被拍了两下。 乔枯带着哭腔喊，“苏公子，左先生，姑娘烧起来了！” 第363章 不到五成把握 第363章 不到五成把握 苏颂悬在半空的心迅速沉了下去，他上前几乎要贴在门上了，想说话却突然发现发不出来声音。 左先生提高音量说道，“乔枯，别着急，按照给扶苏青降温的方法给裴烟降温。” “是是，我马上就去。” 乔枯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可姑娘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歇下后她照例去探姑娘的体温，然后就发现她额头发烫，嘴里胡乱呓语。 裴烟不比扶苏青一个大男人，她打小体质就弱，再加上不久前还落过水，身子越发单薄，这之后都在吃药养着。 她平时看起来跟正常姑娘家无异，可一到这种易得风寒或是疫病肆虐的时刻，她的身子就遭不住了。 苏颂想到这些就心焦，他看着左先生，绷着声音问，“先生目前有几成把握？” “五成不到。” 左先生给裴烟探过脉，她的身子他清楚，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但一遇到重病会比别人更难抗。 苏颂轻嗯了一声，就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一样。 他脑袋放空，全然不知道要干什么，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指头都在发抖。 “先生您尽力。”苏颂几乎是在恳求。 左先生的心颤了一下，他算是看着苏颂长大的。 苏颂一路顺风顺水，待人处事虽有礼内敛，但骨子里是骄傲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颂那样的一个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默默叹口气，偏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苏颂跟里面这位…… 唉，孽缘啊！ 短短几个时辰，院子外面已经搭好了临时帐篷，供左先生随时观察裴烟和扶苏青的病情。 自从乔枯说裴烟发烧后苏颂就没有站定过，他焦躁地走来走去，恨不得亲自去里面看看。 可是左先生的两个药童守在门口，仿佛专门是为了堵他的。 直到叶书带着新一轮消息前来，苏颂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帐子里借了个位置。 可当他要提笔写字时手抖得就像是得了疑难杂症。 苏颂闭眼定了定心神，才写下几个失了往日水准的字。 这次各个村里控制得比较好，难民主要的活动范围都在开荒点和城里。 发现得也比较及时，波及得范围较窄。 可西北外往南又是另一番天地，真正是人命如草芥。 尤其是崇阳府，海安国一把火屠了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等到大周发现时崇阳府只剩下断壁残垣，无一人生还。 周权大将军撞死在宫门口，以命请求皇帝发兵海安国，为大周百姓报仇。 有人阻止，有人附和，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外敌、内乱，成了悬在大周头上的两把利刃，不管是哪把没有处理好都会导致大周伤筋动骨，严重些可能会粉身碎骨。 内忧外患，这座百年基业像是风雨飘摇的扁舟，雨点大点儿都会把它砸沉在湖底。 苏颂吩咐，“告诉莹白，这段时间不要接触外来的东西，照顾好周承赫。” “主子，事发以后属下已经让人护着蓝桉巷的院子了。” “嗯。”苏颂轻轻点头，”往惠安王妃和小郡主那里再增派几个人手，护好他们，可千万不要出事。” “是，主子。” 叶书心有余悸，要不是主子提醒，他可能真的忘记了这两位。 这两位祖宗可不能出事，要不然小主子会疯的。 “还有，朝廷派了李将军镇守西北，人马上就要到了。告诉叶锦和秦烨，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主子，李将军是苏相的人？”叶书问。 “李老将军是保皇派，他荣归故里后李家由这位小李将军做主，他说不准。” 第364章 捐赠药材 第364章 捐赠药材 官府这么大的动作瞒不住有心人，路家主正在跟管家商量捐药材的事，没想到被前来送补汤的大夫人听到了。 路家主也没敢瞒着自家夫人，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说完还不忘安慰她，“咱济安县都控制得这么好，那卓辛在京城就更不会有事了。那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 路夫人掐着路家主的胳膊，明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还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去想，卓辛一定会没事的。 “你打算捐多少？”大夫人问。 “现在不是捐多捐少的问题。”路家主眉头紧皱，“这得等那些大夫研究出可行的药方，我才知道咱们手里有多少存货，才敢给官府提这事。” “先别管这些。”大夫人催路家主，“你赶紧去找杨大人，就说府衙需要的药材只要路家有，我们都可以无偿贡献出来。” “夫人？” 路家主一时没有搞懂自己夫人的打算。 “路崇安。”路大夫人看路家主这模样，心里的一腔热血被浇灭了。 她使劲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都这时候你还在计较你的利益得失，你到底有没有心？” “夫人。”路家主被骂得委屈，他怎么就没有心了，知道这事的第一时间他就在谋划着捐药材了。 大夫人气得不想说话，可憋在心里又不行，她转过身，眼不见心不烦地开口。 “西北现如今这个模样，你只有让杨大人知道咱们不缺药材，他才敢吩咐大夫尽管试药。只有提供足够的药材，那些底层的百姓才能喝上药。” 她终是气不过，扭过头盯着路家主问，“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夫人，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嘛。”路家主试图蒙混过关，他安抚地拉过大夫人的手拍了拍，“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杨大人，我亲自跟他谈这件事。” 看着路家主远去的背影，路大夫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们俩很早就认识，诚然路崇安很有能力，但最吸引她的还是他的善良诚恳。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在这种关乎人命的事上也开始计较那几个铜板了。 “夫人。” 管家的声音惊醒了路大夫人。 “去准备吧。” “是。”管家应下，出去通知各个药铺的掌柜的。 路家主到时肖江正跟杨瀚林说裴烟也可能被传染了。 听到通报，杨瀚林摆手，让肖江先退下。 肖江懂轻重缓急，能让路家主亲自跑一趟的事，那就小不了。 路家主说明自己的来意，杨瀚林自然又是一番推崇，等把人送出去，他才问肖江，“裴烟现在如何？” “依旧反反复复地在发烧，明明扶苏公子感染得比裴姑娘要早，但裴姑娘看起来比扶苏公子还要严重。” 术业有专攻，杨瀚林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吩咐下去，让大夫们尽管用药。”杨瀚林说着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才继续说，“你亲自去裴烟那里看看，如果有需要尽量提供。” “是，大人。” 肖江不敢耽搁，几乎是跑着去办事的。 第365章 病情恶化 第365章 病情恶化 肖江先吩咐大夫们赶紧研究方子，药材的事不用担心。 然后才跑去华安街，往常熙熙攘攘、繁华富庶的华安街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不习惯。 肖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颂，他明明面无表情，但浑身上下满是冷厉和无助。 肖江本来想要上前问安的，但他却步了，对着苏颂的背影快速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去找左先生。 “左先生。”肖江恭敬地行了一礼，“裴姑娘如何了？” 左先生一看是杨瀚林身边的人，就知道是杨瀚林打发来探听消息的，他也没有瞒着，实话实话。 “还是跟你上次来时一样，裴姑娘的身子骨比较弱，情况越发糟糕，倒是扶苏青用药后病情逐渐稳定。刚好你来了，也就不用我再差人跑一趟了。” 左先生把药方给肖江，“扶苏青按照这个方子吃的药，你拿给其他大夫看看，没有问题的话让让人赶紧抓药分给百姓。” “太好了。”肖江没想到跑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左先生医术高明，我替全城的百姓谢先生大恩大德。” “先别急着谢。”左先生打断肖江的话，“它是在我师父留下来的方子上做了改进，目前只对扶苏青有用，可对裴烟没用，至于对其他人，这我也说不好。” “哪能要求能治好所有人，在短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已经很不易了。” 肖江是讲道理的，大夫是人不是神，“我家大人说了，要是裴姑娘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左先生捻了捻手中的药材，觉得合适才放到药罐里，闻言抬头，“杨大人有心了。” 肖江出去时看到苏颂还像个雕像一样站着，他挠挠头还是没敢上前打扰。 反正大人吩咐的事他也办完了，该回去交差了。 院内有轻微的脚步声，乔枯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她带着面罩，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 她被苏颂满眼的红血丝吓了一跳，可姑娘，姑娘…… 乔枯喉头发堵，像是塞了一大块年糕，咽不下去也扯不出来，愣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裴烟如何了？” 苏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的。 他捏紧拳头，浑身绷得像是提线木偶，仿佛乔枯嘴里一个不好的词当场就能击溃他。 “姑娘不太好。” 乔枯跟着裴烟的时间也不短，早就把她当成了亲近的家人，可现在看着她躺在床上，她却无能为力，乔枯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全。 “姑娘刚才，刚才又呕吐了，烧还没有降下去……” 突然，乔枯双膝跪地，朝着帐篷喊，“左先生，乔枯知晓会让您为难，可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她不太好，还求您进去看看她。” 左先生这段日子也日夜煎熬。 他早就想进去亲自探查，可外面那么多条命等着，没有试出一份起作用的药方之前，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现在扶苏青用了药后状况明显较之前好了，隐约还有恢复的迹象，药方他也交给了官府的人。 左先生戴上面罩，提起药箱往外走，黄芪跟在他身后。 当归和陈皮也要跟着去，左先生拦住了，“你们两个在外面跑腿，里面有我和黄芪就够了。” “是，师父。” 第366章 求先生 第366章 求先生 门被推开一扇，苏颂不由自主地也跟上去了。 左先生面色一沉，严肃道，“公子，别忘了你肩上的担子。不要意气用事，里面老夫会给你照顾好的。” 苏颂的脚步顿住，他面色痛苦挣扎，终究是没再往前走。 左先生最后一个进去，他转身关门，对上苏颂的视线。 苏颂嘴唇蠕动，声音像是海水打磨过后的沙砾，粗糙低哑，“求先生。” 左先生：“……” 裴烟的状态着实糟糕，短短时日，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了。 要不是发烧时呼出的灼热气息，会让人误以为这人已经不在了。 左先生想到了苏颂如今的模样，都是过来人，看得比当事人要清。 要是裴烟真的出事了，他怕苏颂这孩子以后走不出来。 他不断地改进药方，可是裴烟像是有抗体一样。 温度刚降下去，还没等人松口气就又立马烧起来了，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 可外面的疫病都在好转，左先生从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遗憾自己医术不精。 裴烟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泡在岩浆里，脑袋昏沉，像是一不小心就爆炸了，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根麻绳，干涸粗粝，咽口水都做不到。 手从裴烟的脉搏上拿开，左先生无能为力地垂下。 他对黄芪说，“去给公子说一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是。” 黄芪很畏惧苏颂，但这时候他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出去。 他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快速说，“公子，师父说裴姑娘的状况不太好，让你早做准备。” 说完他没等苏颂反应过来一把关上门，拍拍胸口往里面走。 刚才可真是吓死他了。 说起来也奇怪，苏颂从没打骂过黄芪，甚至跟他的交流都很少，但黄芪还是怕他怕得要死。 闻言，苏颂耳边嗡鸣，脑袋眩晕，黄芪刚才说什么？ 他站不稳地趔趄了一下。 “公子。”当归顺势扶了苏颂一把。 “我没事。”苏颂拂开当归的手。 左先生师承岐山老祖，年轻时曾三拒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医术卓绝，至今无人能敌。 只不过他为人低调，知道他踪迹的人少之又少。 现在连他也没办法，连他也没有办法…… 苏颂痛苦地盯着门楣，他为了不牵连她，为了让她以后有个圆满的归宿，他明知道她的心意也不敢迈出那一步，可终究天不遂人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人或远或近地看着，都不敢上前问上一句。 叶三纵马过来，刚在巷子口下马，苏颂像是一阵风一样到他身边，抢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只留下一句，“有什么事先去找叶书。” 法喜寺高耸入云，两千阶石阶扶摇直上，两旁苍翠云海，苏颂下马驻足。 平常香火极旺的法喜寺今日及其冷清，一眼望去只有他一人。 苏颂自小学习诗书礼易经，骨子里又骄傲叛逆，偶尔会陪着母亲礼佛，但他打心底里从来不信神佛。 可这一刻…… 苏颂捏紧拳头，紧绷着下颌仰望高处的法喜寺。 他心里悲凉哀痛，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手上沾染太多鲜血的报应。 第367章 不信神灵却为她求神拜佛 第367章 不信神灵却为她求神拜佛 苏颂垂眸，心下苦痛，他毫不犹豫撩起袍角跪在地上。 磕头，以膝挪动到第一阶，然后再磕头，继续跪地前行…… 两千石阶，苏颂一跪一挪动，怀着虔诚的信念求佛祖神灵保佑裴烟平安无事。 山下的事自然瞒不住山上的人，小和尚推开木门，轻轻地走到屋子中央坐在蒲团上打坐的人身边。 “师父，苏施主来了。” 高僧闭着眼睛打坐，小和尚静静地等着，一刻钟过去他才睁眼，对小和尚说，“把人请进来。” “是。” 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台阶湿滑难走，苏颂的一身白衣满是泥泞。 双眼血丝红，嘴唇干燥满是皮，神情悲痛绝望，那丁点儿希冀也毫不起眼了。 他着实很狼狈。 “一清大师。”苏颂双手合十，对着高僧行了一礼。 “苏施主，请。” 高僧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苏颂坐在木桌另一侧。 茶香氤氲，跟寺庙里独特的烛火气息交融，莫名地让人心静。 “苏施主。”高僧没有看苏颂，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大师。”苏颂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眼睛盯着高僧，几乎在祈求，“是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杀戮吗？” 他在害怕，怕真的是因为他才让上天报应在裴烟的身上，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高僧没有回答苏颂的问题，而是说，“苏施主，相逢即是上上签。” 苏颂低语，“可是我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就算我们再也不相见。” “苏施主，有些事情天意已决。”高僧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到桌上，然后慢慢推到苏颂眼前，“因果循环，善因结善果，一切皆有答案。” 苏颂顿了一下，随即握着开过光的佛珠起身，郑重地对高僧行了一礼，“谢大师点拨。” 顾不上满身脏污，苏颂下山后又立刻纵马进城了。 山上，丁香匆匆跑进木扉小院，“姑娘，奴婢刚才看到苏公子了。” “丁香。”路佳蓉轻轻按着鬓角，开口时比往常多了心眼，“他来干什么？还有最近怎么没有香客了？你偷偷下山去打听一下。” 丁香走后，路佳蓉起身去了后山。 “圆满姐姐。”路佳蓉人未到，声音率先传进去。 她和丁香被送到法喜寺后多亏了圆满姐姐照看，要不然还不知道得受多少罪。 圆满姐姐是后山樵夫的孤女，专门给庙里提供柴火赚取银钱，她可以下山，路佳蓉打算从她这里打听消息。 可惜路佳蓉要失望了，最近圆满也没有下过山，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路佳蓉随意地跟圆满搭了几句话，然后遗憾离开。 夏日的烈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像是被喷了粘稠剂，严丝合缝地裹挟着身处其中的人类。 从法喜寺打马赶到华安街，苏颂被雨淋湿的衣服干了又被汗水打湿。 他整个人越发狼狈，要不是五官撑着，就像是街边乞讨的脏小孩。 到了巷子口，他翻身下马，没等拴好马就往裴烟在的院子跑。 苏颂顾不上其他的，大手使劲地拍着门，黄芪开门看到是他，吓得往回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公，公子，您这是有什么吩咐吗？” 第368章 有关她的事都不敢马虎 第368章 有关她的事都不敢马虎 “我能进去看一眼吗？”苏颂单手扶着木门，小心翼翼地询问黄芪，“我会穿好防护的衣物，不会给左先生还有你们添乱，我就进去看一眼。” 黄芪被苏颂的态度吓了一跳，他面上惊恐极了，结巴着后退，“我，我去问问师父。” 说完，他转身拔腿就跑。 很快黄芪就出来了，他对着苏颂行了一礼，点头。 然后看了一眼当归和陈皮，“师父让你们俩替公子打理好防护的衣物。” 苏颂乖乖地跟着当归和陈皮去穿左先生特制的衣物，然后在黄芪的带领下往裴烟住的屋子走。 乔枯和左先生都站在裴烟的屋子门口，扶苏青的粗使婆子和打扫丫鬟站在他的门口，四个人像是门神一样守着里面的两位病人。 左先生心疼苏颂，但他也得顾全大局，让苏颂在屋子门口看一眼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站在门口只能看到鼓起的被子和露出来的半截手臂，苏颂几乎是痴恋般地盯着里面。 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在眼前浮现，他第一次懊悔曾经的决定。 “公子，看完了就赶紧出去，后面该如何处理当归和陈皮会帮着你的。”左先生的语气比较急。 苏颂嗯了一声，知道自己该走了，可眼睛怎么也挪不开。 “公子。”左先生的语气加重了。 苏颂错开眼，把怀里的佛珠掏出来递给乔枯，“这是一清大师开过光的，给你家姑娘戴着。” 乔枯没接，她看向左先生询问他的意见。 左先生只信自己手中的针药，从不信这些怪神乱力之说。 可此刻苏颂手中的佛珠却烫眼，他对着乔枯点头，“拿着，进去给你家姑娘戴上吧。” 然后苏颂几乎是被左先生赶出来的，他刚一只脚踏出门，当归和陈皮就拿着不知名的草药在他周围熏。 接着又把他换下的衣服拿去烧了，喝了两次一碗比一碗苦的汤药后才罢休。 苏颂被这一顿折腾，身体倒是比之前轻便了。 自从裴烟出事，他就没怎么睡过觉，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静静地瞧着院子里头发呆。 偶尔实在是撑不住了，才会眯一两个时辰。 叶书听闻苏颂回来后就赶紧赶过来了，他不敢揭苏颂的伤疤，就当是不知道裴烟的情况。 明知道苏颂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禀告。 “主子，各地瘟疫肆虐，朝中乱成了一锅粥。唐小将军主动请命攻打海安国，想要收回大周的失地。在苏相的运作下，他现在已经领兵出发了。” 刺杀耶律夫人，跟耶律米尔甚至是海安国勾结有苏相的影子，但现在主战派也都是他的人。 叶书疑惑不解，苏相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关子？ 苏颂同样想到了这些，他一直觉得苏相这个人及其矛盾，可探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做这些事的目的。 “继续盯着。”苏颂问，“秦烨那边如何？” “经南地一战，西北军对秦烨和叶锦非常信任，他们俩在西北军中的威望极高。” “如此甚好。让叶锦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回到军中。让秦烨做好准备，别让李将军看出端倪。给京城的探子回信，苏相那边可以先放下。” “主子，咱们不查他了吗？” 苏颂没答反问，“查了这么多年查出什么了吗？” 叶书：“……” 叶书挠挠脖子，羞愧地低下头。 苏相这人老谋深算，隐藏得极深，做事又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找不到机会。 这么多年确实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属下去安排了。” 叶书赶紧退下，临走前扫了一眼裴烟所在的院子。 大门紧闭，毫无声息，像是死亡的前兆。 他没敢回头，两步并做一步快速离开。 第369章 值得欣慰的事 第369章 值得欣慰的事 晚上太阳落山后杨瀚林来了，这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如眉。 要不是杨瀚林说漏嘴了，如眉还不知道这事。 苏颂冷脸看着杨瀚林，杨瀚林拱手行礼，“抱歉，这次是我的错。” “苏公子，你别对他冷脸，是我自己要跟着来的。”如眉一把推开杨瀚林，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自己抬头看向苏颂，丝毫不怵。 “裴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及时说。” “多谢。” 苏颂没心思应付他们，说完这话就没再开口了。 如眉眼看着在苏颂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她转身去找当归和陈皮。 杨瀚林这才看了苏颂一眼，随即跟他一样盯着院门，像是多年老友似的开口，“给你讲件值得欣慰的事。” 苏颂没问，杨瀚林也不需要他迎合，自顾自地开始说，“这次瘟疫爆发以后，我才发现府衙上下人手不够。就算是我们有足够的药材，也不可能送到每一个百姓的手里。 但这时宣德书院和虞山书院的先生找上了我，说书院的学子主动请命做义工，帮助府衙给百姓发药材。” 初闻这个消息时，饶是杨瀚林都愣了一瞬。 读书科举，自从踏上这条路，每个人仿佛都踩在一条随时会断裂的独木桥上。 所有人都在埋头赶路，关注的也是眼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宣德书院和虞山书院的学子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读书人。 他们没有科举入仕，他们没有封官受俸，他们无需担起父母官的责任，他们不用…… 可就算如此，他们已经把百姓装到了心里。 “之前你说聘请各行各业做事突出的人到书院授课，我还觉得你是多此一举，但他们才听了两次就有这么高的觉悟。” 杨瀚林看向苏颂，赞扬道，“不愧是大周史上最年轻的书院院长，教书育人还得你来。” 苏颂：“这两次讲学固然有用，但并不能让所有人以生命为代价去做好事。” 苏颂不知道杨瀚林是真蠢还是装糊涂，不过没关系，他会掰扯明白。 “裴烟之前给书院捐了很多银钱，大力支持书院教育的发展，并且把资善堂中读书有天赋的孩子送到虞山书院继续求学，她资助这些孩子科考的一切费用。 除此之外，她还提供了很多的临时岗位，让家境贫寒的学子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赚取跟付出相匹配的银钱，而不是只靠着抄书苦巴巴地熬日子。 当然，她所做的不止这些，但有心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 当百姓或者是西北遇到困难时，他们自然会想到这些，也会慢慢地向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学习。” 杨瀚林一时无言，他知道裴烟厉害，也知道她深明大义。 她不像个商人，反倒像个慈善家。 可经苏颂这么一说，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裴烟了。 她不是盲目地撒钱做慈善，她很重视教育，很在意对这些年轻学子的引导。 若他们以后入仕为官，那是百姓之福；若他们弃文从商，那也不会成为世人唾弃的奸商；若他们投身教育，那将会培养一批又一批跟他们一样的学子。 要是西北以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不难成为大周最令人向往的州府。 杨瀚林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第370章 如眉的秘药 第370章 如眉的秘药 杨瀚林越想心里越火热，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西北这块贫瘠荒芜的土地上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 “苏颂，其他州府都挺乱的，你要是想做些什么可得抓紧机会。但我们说好，不允许把战场往西北引。” “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杨瀚林伸手，本想拍拍苏颂的肩膀安慰他的，可手伸到一半他又缩回去了。 算了，他这人连整个朝廷都敢算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用不着他安慰。 “我走了，要是有需要的药材派人说，我也许能帮上忙。” “多谢。” 苏颂真心实意地道谢，郑重其事。 看到苏颂如今的模样，杨瀚林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叫上如眉，两人相携离开。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肖江匆匆跑过来，看得出来他跑得很急。 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打开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拇指粗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给苏颂看，“苏公子，这是如眉姑娘给裴姑娘的，说是意外所得，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替我和裴烟谢谢如眉姑娘。” 苏颂仔细地接过来，敲门等着黄芪出来。 他也没对黄芪解释，只吩咐道，“如眉姑娘给的秘药，拿去给左先生看看。” “是。”黄芪应了一声，随手关上门然后快速跑了。 肖江本想留下来看看这秘药的效果，但他也是抽空来的，手上还有很多活要做，实在是挪不出时间耽搁，只能躬身对苏颂致歉，“苏公子，小的这就先去忙了，有需要您吩咐。” “辛苦你跑一趟了。” “哎，小的应该做的。” 肖江伸手挠了一下脖子，看苏颂已经回头看着院子里面了，他长呼一口气快速跑开了。 相思坞，满月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烧掉，又伺候着如眉喝了预防的汤药，服侍着她在卧榻上躺下。 然后满月才坐在小几上问，“姑娘，那药是花公子留给你保命的，你就这么给裴姑娘了，要是你以后遇上点儿啥事可怎么办？” “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如眉搅着精致小盅里的燕窝，闻言抬头，黛眉微挑，上眼皮微垂看着满月，“再说，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好不容易交了这么一个不嫌弃我这行当的闺中密友，让我不要得罪她吗？” “姑娘。”满月不知道怎么跟如眉解释，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两个不是一码子事，手帕交互帮互助是没错，但也不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开玩笑。” “行了。”如眉斜眼瞥了满月一眼，随手把燕窝放在小桌上，也没心情吃了，“我现在身康体健的，留着那玩意儿就是个死物。真无用就算了，要是有用耽搁了裴烟治疗，那我跟那些见死不救的薄情人有什么区别！” 看如眉生气了，满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着人盯着，裴烟那边有消息了及时禀告。” 满月刚要起身去吩咐，如眉又叫住了她，“这个节点不要派我们的人出去，容易出事，找机会问肖江要消息。” “是，姑娘。” 第371章 药起作用了 第371章 药起作用了 左先生把豆粒般大小的药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等到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秘药时，他的眉头才彻底地舒展开。 黄芪一看自家师父的模样，就觉得这药有戏，他也跟着高兴了几分，“师父，裴姑娘有救了？” “大概是有救了。”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左先生能够十成十地保证，但是裴烟······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左先生让乔枯把药喂给裴烟，他心下轻松了几分，再对着黄芪眼巴巴的模样，他也就多解释了两句。 “我还是曾经听师父提过一次，炼制此药的药材非常难寻，有几味药材甚至要花上百年才能得到一株，也不知道公子是从哪里寻来的。” 黄芪的嘴巴张了又张，他没有想到这药的来头这么大，早知道它如此宝贵，刚才拿到手里时他就多看几眼了，黄芪很懊悔。 过了一夜，木门被推开。 黄芪探出一颗头，对站在远处的苏颂喊了一句，”公子，师父说裴姑娘没有大碍了，让您宽心。” 闻言，苏颂悬在胸腔的心才算是落了地，眼眶忍不住发红，但他顾不上失仪，对黄芪颔首，“有劳。” 黄芪不太擅长交际，见把话带到了，就又把头缩回去关上了门。 同样候在门口的陈皮跟当归也替苏颂开心，他们刚要道喜，就看到苏颂的身子趔趄了一下。 陈皮暗叹，公子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要不是身体底子好，现在早就先一步躺下了。 几人又守到下午，左先生跟黄芪才出来。 陈皮跟当归忙着熏药材，烧他们换下来的衣服，给他们喝预防疫病的汤药······忙到脚不沾地。 等左先生彻底收拾利落，苏颂才能跟他说上话。 “先生，裴烟现在如何？” 就算知道她性命无碍，但苏颂还是忍不住想在左先生这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 “无大碍，可你也知道，裴烟的身子骨较一般的姑娘家弱，就算是好了，遭此大难，身子骨也亏空许多，以后可千万得好好养着，不可马虎。” “有劳先生。” 总归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左先生看着苏颂瘦削的模样，终究是心疼的，他说，“你得好好地休息，要不然裴烟好了，你的身子却垮下了。” “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苏颂感念左先生的关怀，可他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待在这里。 云层移动，太阳慢慢地探出头，阴沉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见到太阳，让人有种不适应的幸福感。 苏颂抬头盯着光亮的源头，天晴了。 天，也该晴了。 裴烟有意识时就觉得嘴唇湿漉漉的，她像是小猫咪一样舔了舔唇，贪恋上面不多的水分。 苏颂收回小勺子，连带杯子一起放在床榻边的案几上，低头轻声问，“头还疼吗？” “不疼。”裴烟下意识地开口。 “饿不饿？厨房煮了肉粥，要不要吃一点儿？” 本来没感觉饿的，但是苏颂这么一说确实饿了，她点点头后问，“我睡了多久了？” 第372章 主动和他撇清关系 第372章 主动和他撇清关系 “半个月。” 裴烟动了动手指头，撑着想要坐起来，可手指像是肿起来了，浑身虚弱无力。 苏颂忙道，“左先生说了，你身子还比较弱，得好好养着。” 裴烟躺在床上叹口气，生无可恋般地说，“我要如厕。” 苏颂一愣，他也真是关心则乱。 苏颂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在哪里放，他起身没敢看裴烟，匆匆出去叫人，“那我叫乔枯来帮你。” 乔枯帮着裴烟如厕完，又烧了热水帮着她清洗干净，然后才伺候着她躺下。 这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苏颂有急事被叶书叫走了，等到裴烟吃完一碗肉粥时他才回来。 在这期间，乔枯已经把苏颂这段时间做的事给她说了。 说实话，裴烟是感动的，可她太怂，情爱之事主动一次就够了。 既然人家没想法，她也不可能上赶着招人厌烦。 经此一遭，让她更加感觉到生命的贵重和短暂，她还有更多更有意义的事要做。 “哥哥，谢谢你。” 裴烟是真心实意地道谢，也是真的想要回报苏颂，“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别的可能不管用，但银钱一定管够。” 苏颂心下一慌，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仓促地叫着她的名字，“裴烟。” “哥哥，干你们这一行的，肯定特别费钱吧。”裴烟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可看着苏颂的脸，她发现没用。 裴烟干脆扭过脸，盯着膝盖上的被子开口，“当初爹娘收留了我，这次你又救了我，我无以为报……” “裴烟。”苏颂厉声开口。 裴烟闭嘴，她从来没见过苏颂这么严肃过。 他眼尾通红，面色苍白，眼角的那颗红痣像是能蛊惑人心。 但此时又可怜又无助，像是被抛弃在荒野的流浪狗。 “哥哥，我要休息了。”裴烟开始赶人，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我知道你的事情多，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回去好好地睡一觉，等县里彻底安全了，我们一起回家看望爹娘。” 裴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颂怎能再纠缠着不放。 他无奈地点头，“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 苏颂走后，彻底好全的扶苏青来看裴烟，不过她还在床上，乔枯没让他进内室。 扶苏青就隔着屏风跟裴烟道谢又道歉，满心满眼的愧疚，“姑娘，都怪我没有注意到，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连累你差点儿丧命。” 裴烟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要不是她福大命大，又恰巧遇到好药，说不定她这次就没了。 扶苏青压根不敢想要是因为他裴烟丧命的话，他该怎么过心里的那一关，裴烟铺开的这摊子生意又该怎么办…… “不是你的问题。”裴烟很冷静，瘟疫的事谁又能想到，他们俩都是这场灾祸的受害者。 “你先把手上的事交给小川和小花，最近好好在家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上工。” “是，姑娘。”扶苏青顺从应下。 这场大病确实伤了他的元气，他需要时间恢复，也要抽时间回家看看父母。 出门后扶苏青也没闲着，他派人买了很多补品和补药，一股脑儿地交给厨房，让他们炖给裴烟吃。 第373章 闺蜜谈话 第373章 闺蜜谈话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西北两府的死伤堪堪过千，但西北以外的地方真正是人间炼狱。 杨瀚林已经吩咐西北关口的士兵，从其他地方来的人一律不许进入西北。 不是他冷心冷情，在如今档口，他能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裴烟好全后特意带着礼物去找如眉。 如眉依旧装扮得艳丽满是风情，她拆着裴烟带来的东西娇嗔，“跟我还这么客气！” 裴烟：“……” 你要是别拆的这么积极她还真的相信了。 “这些到底比不上你的救命之恩，你放心……” 裴烟还没有说完，如眉就打断了她，“一颗破药丸而已，也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它放在我这里压根没用，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要是你真的想要感谢我，那就……” 如眉单手撑着下巴，挑眉看着裴烟。 裴烟：“……你在看哪里？” 如眉收回目光，无语地撇撇嘴，“挡什么挡，还是没发育完全的小屁孩，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 裴烟：“……” 这有些侮辱人，可是这具身子年龄还小，还有成长空间。 “不逗你了。”如眉从裴烟带来的礼物中挑出一个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很特别的手串，在哪里买的？” “一个故友从海外带来的。” “不错。”如眉把手腕伸到自己眼前欣赏。 “如果我是真心想要感谢你，那就如何？”裴烟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眉轻笑，眉眼迷人，满是诱人的风情。 她穿着低胸襦裙，很特别的款式，裴烟见很多姑娘都在穿。 可太年轻，眼里没有故事，只会是衣服穿人。 只有如眉这种经历过生活，眼里有故事的人才能穿出它的韵味。 “口水擦一擦，我不喜欢女的。”如眉翻了个白眼，对裴烟无语，转而回答她的问题，“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那就让我以后去你名下的火锅店免费吃。” “这当然没问题，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裴烟答应得非常爽快。 救命之恩，怎么能是几顿火锅可以报答的。 “裴烟。”如眉笑着笑着突然正色看着裴烟，“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当时做出决定时我是自愿的，我很高兴能帮上你。你只要受着就好，要不然我的初心就白费了。” 裴烟一怔，没有明白如眉的意思。 如眉眉心一跳，裴烟看着聪明，又比大多数人成熟，但她在某些事上敏感又胆小，可真是有得磨。 “不说这些了。”如眉让满月把裴烟带来的东西收好，又让她催厨房做几个小菜，“要不要喝一杯？” 裴烟指着自己，张大嘴巴问，“可是我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也是愈，又不妨碍喝酒。”如眉说着侧向裴烟，“花月深送来的好酒，真的不想尝尝？你那个酒坊……” “喝。”裴烟截住话头，怕如眉反悔。 “这就对了嘛。”如眉让满月去准备，她拉着裴烟去前院。 她知道裴烟不忌讳这些，她也不会用厌恶的眼光看她楼里这些可怜的姑娘们。 “裴烟，她们可怜吗？”如眉没等裴烟回答又继续说，“没人愿意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片朱唇万人尝，都是被生活逼迫的可怜人罢了。” 裴烟还不知道如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静静地听着，看着。 “裴烟，我虽然很少出门，但该听说的也听说了，该看的也看到了。街上的乞丐少了，学堂里的读书人多了，更重要的是被迫做这一行的可怜人也少了。” 如眉扳正裴烟的肩膀，盯着她说，“你做的远比你自认为的要多，你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什么？”裴烟觉得如眉今天不只是想跟她聊这些。 “所以不要给自己压力，也不要给自己设限，有爱就大胆去爱，别怕拖累对方，免得以后后悔。” 第374章 闺蜜谈话(二) 第374章 闺蜜谈话（二） 裴烟拨开如眉扶着她肩膀的手，半侧身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她没看如眉，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如眉：“……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做不来知心大姐姐的样子，今天的谈话太刻意了。” 如眉嘴唇向上扯出一个弧度，无语地抚额，最后认输，“行吧，我是受人所托，不过我说的都是打心底里的想法，绝对没有半分虚言，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裴烟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才抬起来问，“你跟杨大人有成亲的打算吗？” 如眉没有想到裴烟会突然这么问，她尴尬地扯扯唇，笑不出来只好放弃。 她也学着裴烟靠在栏杆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可是杨瀚林他没提过。” 过了年她就二十八了，她跟杨瀚林互相折磨这么多年，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其实我也主动过。”裴烟自嘲一笑，接着说，“但是他没回应。” 没回应就是最体面的拒绝。 “你们俩跟我们不一样。” “感情的事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男欢女爱其实都差不多。” 无非就是荷尔蒙三分钟的荡漾，还不如努力赚银子来得香。 如眉撞了一下裴烟的胳膊，笑着道，“本来我是来劝你的，怎么聊着聊着就说到我身上去了？” 她的语气慢慢变得严肃郑重，“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钱长得好看，也有两个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好友，除了在外面的名声差了些，其余的我都挺满意的。 不过杨瀚林他当年科考还是我供的，我们两个人又纠缠了这么多年。要让我放下，看着他跟别的女人成亲生子，我又特别得不甘心。”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裴烟问。 “喜欢啊。”如眉下意识地回答，说完以后才补了一句，“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他钱填府衙的窟窿。” “那他喜欢你吗？” 这次如眉没有立马回答，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应当是喜欢的吧，要不然为什么他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成亲，一回西北就眼巴巴地往我跟前凑，像个跟屁虫一样赶都赶不走。” 裴烟有些失望，她想从如眉这里找答案，但发现她对这桩感情也没有十分肯定的成算。 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杨瀚林没有大的毛病，裴烟也不可能随意劝分。 她很客观地说，“杨大人上任以来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可能公务繁忙。” “嗯。” 如眉轻轻应着，可自己心里清楚，不想就是不想，忙碌都是借口。 到最后，如眉还是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苏颂是个好的，别错过了。” 看裴烟没应，如眉暗叹口气，伸手握着裴烟的手腕，指着她腕上的佛珠问，“苏颂送的吧？” “嗯。” “你可知这手串是如何得来的？” “他送的。” “这不是废话吗？” 如眉收回手，看来裴烟是真的不清楚了。 “要想求的法喜寺开过光的手串，必须从山下跪着磕头，一阶一阶地挪到山上去，你这个看着不似凡品，应该除了磕头还需要做些其他的吧。” 裴烟是真的不知道法喜寺的这个规矩。 第375章 那就纠缠一辈子吧 第375章 那就纠缠一辈子吧 心脏漏跳了一拍，裴烟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当有个人毫无保留地对她好时，她最先不会觉得心安，而是压力大，会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回馈这份感情。 点到为止，如眉没再多说，先起身下楼，“满月应该准备好酒菜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如眉说得豪放，但她的酒量并不好，裴烟才到微醺她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杨瀚林是跟苏颂一起来的，看到屋内的局面，杨瀚林的眉头皱得跟他身上没法看的官袍一样。 两人都是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又是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裴烟，还能自己走吗？” “可以。”裴烟站起身，把空间留给如眉和杨瀚林，还特意跟苏颂强调，“我没醉。” 裴烟像是没醉，但没醉的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没醉的。 苏颂低头看了一眼桌角的空酒坛，足足五坛，可真是好样的，这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裴烟往外走，苏颂赶紧跟上。 屋内，杨瀚林抱着如眉把她放在床上，他则半跪在脚踏上给她脱鞋。 如眉翻了个身，一脚踹在杨瀚林的肩膀上。 杨瀚林的动作停了一下，脸色黑得跟染墨似的，可看着如眉如今醉鬼般的模样，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满月端着醒酒汤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没敢进来，她怕碰到什么不该看的。 “进来。” 满月进门就对上杨瀚林难看的脸色，他坐在脚踏上，浑身狼狈，本来清秀文雅的面容也糙了不少。 满月纵是对杨瀚林满腹抱怨，但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她放下醒酒汤就匆匆离开了。 杨瀚林看了一眼搁在一边的醒酒汤，再看看如眉，她这个醉样，肯定没法喝。 杨瀚林就是个文弱书生，这几天忙得连轴转，早已疲惫不堪，也不想再折腾。 他干脆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坐在脚榻上，双臂搭在床上，盯着如眉的睡颜。 她睡着时少了眼波流转的风情，多了几丝乖巧，杨瀚林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可是她对着他时总是满身的刺。 杨瀚林伸手描摹如眉的眉眼，从眉头到鼻子，再到嘴巴。 如眉嘤咛一声，杨瀚林拿开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银制的，很简单的款式，看着也不值钱。 杨瀚林拉如眉的手腕，看到她腕上的手串，他愣了一下，她以前不喜欢戴这些的。 那又如何，杨瀚林执拗地把银制镯子套在如眉的手上。 这是他家里传给儿媳的，比不上她妆奁中的任何一样，但他还是想给她。 他和她痴缠这么多年，无论她想不想，这辈子都只能和他耗着。 杨瀚林脸上有眷恋，又有疯狂。 苏颂跟裴烟出去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明明双方都有很多话要问要解释，可见了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默默地从金竹巷走到华安街，街上很热闹，每个人眼里都洋溢着笑意，这场瘟疫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裴烟感到幸运，又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像是空了个口子。 到了裴烟住的院子门口，她转身，“要不要进来坐坐？” 第376章 和好 第376章 和好 苏颂惊喜地抬头，没想到裴烟会主动跟他说话，他快速点头，“我接下来没事。” 其实他很忙，各地来的信件堆了一沓，还要教导周承赫的功课……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裴烟住的这个院子不大，但是内里布置得很精致，摆件不贵重，但都是稀奇玩意儿，很招人稀罕。 裴烟把苏颂带到自己房间的外厅，叫人上了点心茶水，“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我让人去做饭，很快就好了。” “多谢。”苏颂说得局促。 自从想通了后，倒是不知道怎么对待裴烟了。 “不用。”裴烟往内室走，“你先坐着，我去拿个东西。” 裴烟拿的是之前苏颂让人送过来的药膏，她没用多少。 “裤子掀起来我给你上药。”裴烟拿着药膏出来，冷着脸。 其实她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么尴尬的时刻，明明两个人之前独处时还挺愉快的。 “干，干嘛？”苏颂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 裴烟抬眸，站在苏颂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去法喜寺的事我都知道了。” 闻言，苏颂立马解释，“我是自愿的，你不要有负担。” 裴烟想要扶额哀叹，怎么一个二个地都觉得她就这么受不了别人对她好。 好吧，她确实很有压力。 裴烟没应，她站着，苏颂坐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颂，“裤腿掀起来，我给你膝盖上药。” 看裴烟脸色难看，苏颂就知道这事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他也不敢再墨迹，怕把人惹恼了裴烟彻底不管他了。 他撩起袍子，又弯腰把裤腿卷起来，膝盖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可即使过去这么多天，也可以看出当时伤得有多严重。 裴烟现在庆幸苏颂是习武之人，要不然，他的这双腿该废了。 裴烟蹲在地上，指腹沾了药膏，刚碰到苏颂的膝盖，他就像是触电似的往后躲了一下。 裴烟抬头，“不方便？要不你自己来？” 苏颂摇头，开始卖惨，“最近坐得太久了，腰疼，一弯下去更疼，自己抹不了药。” 裴烟立马心软了，她看似很用劲，其实放在膝盖上的力度非常轻。 她想劝他以后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可是话在嗓子眼转了个圈又被她咽了下去，这话要怎么说。 要是换成苏颂当时命在旦夕，她应该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举动吧。 给两个膝盖均匀地抹好药，裴烟想要站起来，苏颂突然开口了，“裴烟，对不起。” “嗯？”裴烟起身，依旧向下俯视苏颂。 “前些日子……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你……你愿意重新给我个机会吗？” 裴烟把药收好，坐在苏颂左侧的椅子上，双手搭在桌子上，姿势带着侵略性，“不怕我拖累你了？” “没有。”苏颂赶紧否认，“是怕我拖累你。” 十九岁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浑身上下透着稳重可靠，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的胡茬也不影响他的俊美。 此时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裴烟，“我做的事你大概也知道，这辈子可能都没退路了。以前是我想岔了，怕连累你。” “现在就不怕连累我了？”裴烟有意逗苏颂。 苏颂也看出来了裴烟的意图，氛围倒是比刚才轻松了。 既然裴烟有意要玩，他也就没急着解释。 等裴烟揶揄够了，苏颂才开口，“不怕。” 比起看着她死去，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他会保护好她的。 裴烟笑了，苏颂也跟着笑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裴烟就站起来了，“我去看看厨房做好饭没，你吃完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看看你都熬成啥样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样糟蹋。” 听着裴烟唠叨这些，苏颂只觉得无比的满足，他笑得温柔，“嗯。” 第377章 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第377章 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苏颂吃饭时，裴烟又吩咐乔枯去蓝桉巷给他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等会儿在这里洗漱？”裴烟问苏颂的意见，“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你安排就好。”苏颂的满足都要溢出胸腔了，以至于他笑得有些傻。 裴烟：“……” 这人进入状态的速度有些快，她有点儿跟不上。 裴烟本来还有些正事想要跟苏颂聊的，但怕说起来没完没了，搞得他又休息不了，也就没起这个头。 她也陪着苏颂吃了两口，等衣服拿回来洗漱完才安排他去隔壁房间休息。 苏颂睡下了，但裴烟可不能休息，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几个时辰前小花来找裴烟，她不在，现在小花又来了。 “裴姐。”小花坐下后连寒暄都省了，直接进入主题，“我们的商队困在安西府了，消息也送不进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感染上疫病？” “上一次收到消息是什么时候？”裴烟问。 “半个月前了。” “你先别着急，这个我来想办法。” 裴烟打算等苏颂醒了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传递消息，他们的信息网比较好。 “行。”看裴烟有把握，小花没再说什么，她想到最近手上的事，想要把扶苏青叫回来，“裴姐，扶苏青恢复得如何了？” “他昨日来探病时说，这两天就能工作了。”然后裴烟又关心了一下小花的私事，“我昨日看到你跟赵青云在一处。” “在福记门口？” “嗯。”裴烟点头。 “他的那个猪肉脯卖得很好，觉得是我牵的线，想要请我吃个饭。” “他好像卖了很久了，现在才请你吃饭？” “不是。”小花摇头，迫不及待地在裴烟面前帮着赵青云辩解，“他刚开始的时候就请我吃饭了，不过后面又拿了几次货。昨日他又来，刚好我也闲着，所以就顺道跟他一起吃了个饭。” 裴烟八卦了一下，笑着调侃，“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小花：“……” 她尴尬地笑笑，“是比较忙，但饭也得吃。” “多接触接触挺好的。”裴烟笑着点头，“要是合适的话还可以发展一下。” 小花这次没太避讳，主要是她手上有资本，没觉得比赵青云差什么。 既然看上了这个人，想要有后续这是人之常情。 “先看看再说，我现在还小，得以事业为主，不急。” 女人一旦有谋生的手段，或者是想要为此奋斗终身的事业，对待婚嫁之事就不会像过去那么热衷了。 裴烟是看着小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对她的改变也是最敏感的，挺为她开心，也挺欣慰，像是自己抚育的幼苗顺着期待的方向成长一样。 两个人聊了很多，不只是生意，还有很多朋友间的关心话。 当时裴烟感染疫病时小花在府城没有回来，对她的情况不太清楚，这次来县里才听人说，也就不免多唠叨了几句。 接着裴烟又说，“咱们的火锅店在西北算是饱和了，原本我有意往外拓展，但刚好又碰上瘟疫，这事才给耽搁了下来。现在我们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没必要去冒险，那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西北，争取把这里的服务摘往上提一提。” “行，我列个计划过段时间给你，到时咱们再商量。”小花说。 第378章 温馨相处 第378章 温馨相处 两人谈完，小花也没多逗留。 “裴姐，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小花走后，裴烟也洗漱歇下。 早上裴烟感觉有人在她床边晃悠，她悠悠转醒就看到苏颂站在床头。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几时了？” “辰时一刻。” 裴烟：“……” 这么早！ 裴烟抱着被子又躺下去，她没好气地嘟囔，“这么早你站我床头干嘛？” “有些激动。” “激动什么？”裴烟闭着眼问。 “怕昨晚的事是一场梦。” 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事，裴烟迷蒙的脑子清醒了，她侧身躺着，暗叹口气，伸出手。 苏颂不知道裴烟是什么意思，他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有些欣喜。 裴烟拉了拉苏颂的手，有些心疼他了，“昨晚睡得好吗？” “嗯。”苏颂点头，他依旧不善言辞，顿了一下才补充，“睡得很好。” “我们……”裴烟挠着苏颂的手心缓缓开口，“我们要如何跟爹娘说我们的事？” 苏颂的手心痒痒的，他忍不住把裴烟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再开口时声音发沉发哑。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去说。” 爹娘应该不会反对，这样的事在附近村里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会被别人说闲话。 只是会被别人说闲话……苏颂低头看向裴烟，半跪在床边跟她对视，语气诚恳，让人觉得踏实稳重，“我去说，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担心。” 裴烟知道总会有闲言碎语，不过在她看上这个人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她不在乎。 比她厉害的不稀得拿她寻开心，有时间闲话她的人又没本事当着她的面说，在乎干嘛呢？ 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苏颂愿意去处理，裴烟又怎么会不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好啊。” 她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醉人，开口时很洒脱，又像是对对方怀有十足的信任。 被苏颂这么一闹，裴烟也没了睡下去的意思，她收回手，掀开被子下床。 裴烟站在衣柜前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她很随意地问，“我今天要去书院，你要忙什么？” 苏颂坐在圆桌前，盯着裴烟的背影说，“要跟杨瀚林商量之后西北的布防，我收到消息，朝廷那边有意提拔杨瀚林为西北总督，圣旨已经下达了，不久就会到达西北。” “杨瀚林这是升官了？” “嗯，西北的发展有目共睹，在此次瘟疫中，他表现突出，又为朝廷提供了治疗瘟疫的可靠方子。大概朝廷不想把他调任到京城，干脆让他管着西北两府。” 裴烟拿着选好的衣服转身，挑眉问道，“像是把西北交给他随意折腾的意思？” “嗯。” “那川西府的知府是谁？会来新人吗？” “依旧是杨瀚林，他身兼多职。” “挺好。”裴烟下意识地点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苏颂勾唇一笑，眼角的泪痣像是活了般，“你说的也是，是挺好。” 说完后他起身，“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他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裴烟。 第379章 和书院先生寒暄 第379章 和书院先生寒暄 裴烟换好衣服出门，苏颂在吃饭的花厅等她。 早饭已经摆好了，裴烟刚坐下门房就通传说扶苏公子来了。 扶苏青这次来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还没进门就说，“姑娘，我姑母听说你病了，托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虽说不值钱，但都是我姑母亲手做的，味道好极了。” 裴烟没想到还能收到扶苏青姑母送的补品，她一边让人收下东西一边说，“替我向你姑母道谢，辛苦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我吃过才来的。”扶苏青说完才对着苏颂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说，“姑娘，我好全了，闲在家里也无事，今天就正式上工了。” “行，我跟小花昨晚还在说起你，我们俩都病了，她这段时间确实忙，你能来也算是替她分担了。” 接着裴烟给扶苏青交代，“我今天要去趟书院，你就不用跟着了。棉花那块还得你盯着，前段时间耽误了，这之后得把进度赶上来，今年无论如何都要种下去的。” “这个我明白。”棉花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负责的，这一病得耽搁多少事，扶苏青心里也着急得不行。 所以刚得到左先生说完全恢复的赦令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裴烟了。 今天裴烟和苏颂都比较忙，吃饭时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完后两人在门口分开。 五福叔驾车送裴烟去虞山书院，她要去给这些学子开个讲座。 这是杨瀚林早就跟她谈好的，不过鉴于她感染了疫病，这才耽搁到现在。 虞山书院又换了新的门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精神，他对着裴烟很殷勤。 房先生和另外一个先生带着几个学子等在门口，除了杨辉外都是生面孔。 “裴烟，你可算是来了啊。”房先生热情地迎上来，“知道今天是你授课，这些孩子们可激动了，昨天一直嚷嚷着这事，今天一大早我们就等在这里了。” “房先生。”裴烟对着房先生福身行了一礼，“劳烦了。” “哎，你这就客气了。”房先生做事很是洒脱，说话时也透着书生间很少存在的潇洒。 他微退后一步让出身旁的人，“这位是许先生，之前在外游历，年初才回来的，你应该没有见过。” “许先生。” 许先生长相中等，看得出来他极力想要释放善意，但他长相严肃，努力地想要显得和善反倒是为难他。 他索性摆烂了，僵着脸色说，“裴姑娘，久仰大名，我是许魏，也是扶苏青的姑父。我听拙荆说了，这次是家里的孩子连累了你，也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要是有时间，还希望你不嫌弃，能来寒舍吃顿便饭，让我们夫妻俩聊表谢意。” 裴烟没想到许魏竟然是扶苏青的姑父，扶苏青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有个姑父在虞山书院。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裴烟笑着回应，“许先生太客气了，扶苏很有能力，也帮了我很多。要是得空，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几个人寒暄着往里面走，杨辉抬头看着裴烟，又怕别人发现不敢看，很是局促。 第380章 课堂互动 第380章 课堂互动 房先生和许先生把人带到书院的大讲堂门口，房先生说，“裴烟，都是老熟人了，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有劳两位先生。” 裴烟走进去后安静的大讲堂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学子们争先恐后地跟她打招呼。 裴烟示意他们安静后才开口，“来之前我本来是准备了演讲稿的，但进门后跟房先生还有许先生聊了很多，在这期间我改变了注意。我决定稿子废弃不用，改为跟你们唠唠嗑，聊聊天。” 下面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裴烟会如此授课，可他们莫名地更兴奋了，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鸟。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学子举手问，“裴先生，你店里还招不招人手？” “全职还是兼职？”接着裴烟又解释了全职和兼职的区别。 问话的学子挠挠头，不自在地低声道，“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啊，那之前我去吃饭时看到杨辉在，他做的是全职还是兼职啊？” 杨辉猛然间被人提到，他红着脸飞快地看了裴烟一眼，然后又快速低下头。 裴烟有些莫名其妙，杨辉怎么一副跟她不熟的模样，在店里锻炼了这么久，怎么还越发胆怯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裴烟打算等今天的讲座结束再跟杨辉单独沟通。 她回答刚才学子的问题，“他是在课业不忙的时候来店里工作的，算是兼职。” “那你看我可以去吗？”学子兴致满满地看着裴烟。 裴烟这才仔细看向这位少年，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缺钱的，性格开朗外向，在家里应该很受长辈喜爱。 “任何有想法的人都可以来。”裴烟看到很多人都兴奋了，她顿了一下，让他们多高兴了一会儿。 然后才开口，“但是先要投简历，我们会安排专门的人面试，如果你面试通过的话，就可以来工作了。” 底下一片哗然。 “还得考试！” “当然。”裴烟看着这些少年们，笑着开口，“任何工作都是双向选择，你们在选择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得面试你们，我们得看看你适不适合在我们店里工作，毕竟你们来了我都是得给工钱的。” “裴先生，我不要工钱的。”刚才问话的学子又开口了，他眨着小鹿般的双眸看着裴烟，“你要我吧。” 裴烟有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一下她才问，“你叫什么？” 学子很懊恼，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关淼。关是关照的关，淼是回瞻旧乡国，淼漫连云霞的淼。我祖母说我五行缺水，求着法喜寺的高僧给我取的名字。裴先生，怎么样，好听吧？” “好听。”裴烟不带感情地对着关淼应了一句，然后对着大家说，“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也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没有白干活不给钱的道理。只要你们踏实肯学都会被雇佣的，我相信我们虞山书院的学子们都有这个美好的品质。好了，第二个问题。” “裴先生。”后几排站起来一个学子，黑眸沉沉地盯着裴烟，“常言道，君所恃在民，民所恃在食，食所资在耕，耕所资在牛。牛废则耕废，耕废则食去。食去则民亡，民亡则何恃为君？ 既然做生意那么赚钱，所有人都去做生意的话，那种地的人会越来越少，这符合朝廷重农抑商的政策吗？” 第381章 裴烟的解释 第381章 裴烟的解释 这话一出，厅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谁都没有想到这哥们儿这么刚。 其实裴烟来之前很多人都想问，毕竟她如今的生意若火如荼。 可他们也都懂些人情世故，打算讲座结束后私底下问。 裴烟倒没有觉得被冒犯，她还挺赏识这样的人，她问，“你叫什么？” “学生叫容明瑞。” “容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裴烟没等容明瑞回答，直接就说了，“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裴烟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没有理解，她继续道，“种植很多桑树，五十岁的人才能有衣穿，畜养动物有方，七十岁的人才能吃上肉，种百亩田地得法，才能保证一大家子人不挨饿。 可并不是家家都有桑树，也不是家家都有条件饲养鸡豚狗彘，更不要说普通人家能拥有这么多亩地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吃不饱饿肚子怎么办？” 既然是互动，那就应该有问有答，裴烟又把问题抛给了他们。 关淼大声开口，“吃不饱的话男的就得去县里找活干，女的就得绣帕子补贴家用。” 裴烟点点头，赞扬道，“说得不错。”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容明瑞，“你赞同关淼的观点吗？” 容明瑞点点头，没说话。 裴烟这才继续，“要是收成不能负担温饱，他们自然得外出找活赚钱，可要是没生意呢？或者生意很萧条，店家雇不起多余的人，这时候他们要去哪里呢？” 容明瑞觉得裴烟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她这是巧辩，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裴烟看着就知道他不服气，她勾了勾唇，继续说，“你们是不是想说既然做生意这么赚钱，那万一所有人都去做生意，没人种地怎么办？” 容明瑞眼睛一亮，他想问的就是这个，他抬头盯着裴烟，总算肯拿正眼打量她了。 这次裴烟没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她笑着说，“人人都知道读书能够做大官，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去考科举呢？” 关淼大声说，“因为没钱。” 又有人跟着说，“因为有的人就不是读书的料。我就不是，但还要被老头子逼着来。” 裴烟笑笑，她没特意再问容明瑞，而是看着大家，“现在大家理解了吗？” “懂了。”关淼挑衅地看了一眼容明瑞，“人该干嘛就干嘛，不要看别人做生意赚钱你就眼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家庄子上就有一家子佃户特别会种地，他们租赁的地每年产出都比别人家高，日子过得也没比天天走街串巷做生意的货郎差。” 裴烟没想到关淼会说出这些话，她本以为他就是个家里惯着长大的小少爷，没想到他对家里的产业也很关注，倒是个能干的。 怪不得他会问能不能在她店里兼职，裴烟打算讲座结束后亲自给关淼面试。 裴烟没评价关淼的话，只是跟着解释了一下，“农业是国之根本，但手工业和商业也是很重要的。 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练字需要一支毛笔，要没有商业和手工业的话，那你就得自己制作，从选料、平跟、去脂，再到去绒、齐毛、切料等，都得你一个人完成，要是你需要一件衣服，那么······” 下面学子们的表情告诉裴烟不用再往下说了，他们懂了。 他们这次真的懂透彻了。 第382章 路遇晕倒的姑娘 第382章 路遇晕倒的姑娘 大讲堂里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书院几位先生的耳朵里，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很默契，都懂对方的意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房先生摸着胡子笑道，“既然如此，那裴烟说的那个社会实践也得安排上了。” “不止如此。”许先生说话时依旧严肃，“这场讲座他们的收获可不少，想必此时每个人的表达欲都很高，既然如此，让他们每人交一篇心得，就后日吧。” “说得有理。” “有道理。” 其他人都很赞同，这事就这样决定了。 裴烟走后，大讲堂一片肃穆，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然后就有刚来的年轻先生来传达消息，需要他们每人提交一篇心得。 “心得？”关淼问，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的。”年轻先生看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又强调了一句，“这是所有先生一致决定的结果，成绩会计入本月堂课的考核中。” 顿时大讲堂中一片哀嚎声，本来挺美好的一天，待会儿收拾书箱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可好，回去还得写心得，大多数人都顶着一张苦瓜脸回自己的教室。 裴烟离开书院后，看时间还早，她让五福叔驾着车出城，她要亲自去看看棉花的情况，她今年还指着棉花呢。 出城不久，五福叔嘘了一声把车停在路边，裴烟掀开帘子问，“五福叔，怎么了？” 乔枯已经先一步跳下车辕跑去瞧前面是个什么东西了，五福叔对裴烟说，“前面路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裴烟点点头没说话，等着乔枯回来。 “姑娘。”乔枯跑到裴烟跟前，说时没太大的情绪，“前面好像是个附近农家的姑娘，应该是今天晒中暑了。” “中暑了？”裴烟转身倒了一杯水，“乔枯，你去给那位姑娘喂点儿水。我看这儿离地里也不远，让五福叔把人送到县里的医馆瞧瞧，我们两个走过去。” 乔枯点头，“我知道了，姑娘。” 裴烟也跟着下车，走到晕倒的姑娘跟前。 她闭着眼，额头上都是细碎的汗水，裴烟蹲下身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然后拿手给她扇风。 乔枯喂的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不过好在人醒了。 姑娘转动着眼眸，“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暑晕倒在路边了。”裴烟看姑娘的年纪偏大，但眼神清澈单纯，多问了几句，“姐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的马车就在后面，要不送你去医馆看看？” “不用了。”姑娘摇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回去吃点儿东西，休息着就没事了。” 她说着莞尔一笑，“不过今日多谢你们，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躺到什么时候呢，天黑了回家的路可不好走。” 看着姑娘的笑意，裴烟没说话，乔枯看裴烟的表情不对劲，心下立马警惕，手下意识地放到腰间的鞭子上，紧紧地盯着刚醒来的姑娘。 裴烟刚才恍惚了一下，刚才这位姑娘笑起来时有一瞬间跟苏颂一模一样。 可再看她，圆圆的眼睛，小巧圆润的鼻子，憨厚单纯，跟苏颂哪里有半点儿相像的地方。 第383章 问题出在不常笑上 第383章 问题出在不常笑上 再想到苏颂曾经跟她说的双胎姐姐，裴烟心下一凛，她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可她更怕错过。 裴烟不动神色地开口，“姐姐，身体的问题不是小事，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好，正好我们要回城，顺路的事。” 乔枯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要回城了，可姑娘做事自有她的用意，乔枯也跟着附和，“今天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我们了，要不然可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既然是老毛病，那还是得看大夫，治好了一劳永逸。” 圆满抬头看着她们，在她们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也被她们说服了，她点点头，想要撑着站起来，“麻烦你们了。” “小事情。”裴烟搭了把手。 把人送到医馆，裴烟吩咐乔枯，“去找苏颂，要是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一定要让他来一趟。” “是，姑娘。”乔枯一脸懵，但她还是快速去找人了。 听到裴烟在医馆，苏颂来得非常快，进来就拉着她的袖子问，“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裴烟伸手按在苏颂的手背上安抚，对着他摇摇头。 “那是何事？”苏颂知道裴烟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他过来。 裴烟拉着苏颂去了医馆外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咽了咽口水酝酿了一番才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你的双胎姐姐吗？” 苏颂点头，再开口时带着迫切，“所以你有她的消息？” 没等裴烟回答，苏颂又问裴烟，“或者说，你怀疑医馆里面的人是我姐姐？” 苏颂的反应倒给裴烟整不会了，他这接受的也太快了。 她歪了歪头，疑惑道，“你不怀疑一下我的判断吗？” “不用。”苏颂伸手捏了捏裴烟的耳垂，“你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你把我找来了，就说明这事有一定的可能性。” 裴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偏头蹭了蹭苏颂的手心，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往医馆里面走。 至于是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刚进去，田大夫就从内室出来了，他对裴烟说，“是血虚阳浮发热症。黄芪一两，当归二钱，以水两盏，煎至一盏，去滓，空腹时温服。之后要是还有问题再来。” “多谢田大夫。”裴烟掏出诊金给他，想着里面的人有可能跟苏颂是血亲，裴烟又多加了一句，“再拿一些适合里面姑娘的补品。” 田大夫点头让药童去拿了，乔枯带着圆满出来。 裴烟抬头看了一眼苏颂，苏颂借着宽大的袖子捏了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光看面相他也看不出来。 圆满对裴烟再三感谢，看药童拿着药和补品过来，她急急地掏出荷包要给银子，裴烟按住她的手，“姐姐，诊金和药钱我已经付过了。” “那我给你。”圆满说着就要还给裴烟，“让你专门送我来医馆已经够麻烦你了，怎么还能让你付银子。” 圆满对裴烟说话时会带着浅浅的笑意，裴烟的那股子熟悉感更加强烈了，她抬头看了苏颂一眼，苏颂没懂她的意思。 裴烟：“······” 可现在也不方便说话，裴烟随便收了几文钱，然后让乔枯和五福叔送圆满回家，趁机摸清楚她家住在哪里，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 离开医馆，裴烟才找到机会问苏颂，“我打听过了，她跟你一样大，且在同一天出生，最重要的是她笑起来跟你一模一样。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苏颂摇头，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样。” 裴烟无语抚额，她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不过也难怪，苏颂也不像是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笑起来怎么样的人。 “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会派人查的，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急于这一时。” 苏颂说得轻松，其实他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淡定。 第384章 我先动心的 第384章 我先动心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裴烟知道这件事她只能插手到这里，接下来不管是调查当年的真相，亦或者是跟父母沟通，都得苏颂去做。 两人在街上步行，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裴烟伸手抓着苏颂的小拇指，跟他分享今天在书院的事，苏颂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评价两句。 两个人像很平常的恋爱中的小情侣一样，暂时摈弃肩上的责任，肆意地享受这一刻的闲适安逸。 可是这段路终究太短，他们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到了裴烟的院子。 苏颂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裴烟也不是个顾及世俗板正条框的人，他任由苏颂跟着她进了院子。 厨房在准备晚饭，裴烟看到酒坊送来的新品，她让人拿了两个酒杯，倒好才问，“要喝点儿果酒吗？不醉人。” 苏颂用行动表示可以，他端起酒杯示意裴烟也抬起来，然后抬高她的酒杯拿自己的碰了一下。 对着他这点儿小心思，裴烟心底有隐秘的开心。 她仰头一饮而尽，姿态非常的豪放，喝完砸吧砸吧嘴巴，点评道，“味道还不错，研发这款果酒的人可以加工钱。” “酒坊在你手上发展得很好。”苏颂赞扬道。 “大家的功劳罢了。”裴烟意犹未尽，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意地提了一句，“孙凝挺喜欢果酒，得记得派人给她送几坛。” “你倒是对她上心。” 裴烟正喝着酒，闻言斜睨过去，收回视线的同时咽下酒水，“我当然对你最上心。” 苏颂：“……” 裴烟突然间给他整不会了。 苏颂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很开心你能有相互惦念的朋友。这样就算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也有能让你积极生活的圈子。” 裴烟其实很不喜欢苏颂说这话，但想到王江，想到那些永远把生命留在南地的人，她就知道苏颂的犹豫和恐惧。 裴烟起身，她夺过苏颂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张开双臂抱着他。 苏颂拍了拍裴烟的肩膀无声安慰，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这茬。 过了一会儿，苏颂才开口，“我今天去找爹娘了，跟他们说了我们的事。” “你这就提了？”裴烟从他怀中退出来，讶异地问，她觉得苏颂这速度也太快了，她以为他无论如何都要缓和几天的。 “嗯。” 这事迟早会被发现，与其让他们有不好的猜测，还不如他主动承认。 “是我先动的心，在一起也是我先提出的。”苏颂摸了摸裴烟的头，勾了勾唇，“到时候别说漏嘴了。” 裴烟在他的手心蹭了蹭，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抱着苏颂的腰，抬头笑着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苏颂摸头的动作顿住，他收回手转而捏了捏裴烟的脸，裴烟依旧笑着看他，势必要得出个答案。 苏颂无奈失笑，低头跟裴烟的额头碰了碰，“有些早？” 裴烟的心咯噔一下，追问道，“有些早是有多早？” 第385章 她要成亲了 第385章 她要成亲了 苏颂陷入了回忆，也许是那天在书院门口裴烟笑意吟吟地叫他哥哥的时候，也许是她在先生去世后安慰他的时候，又或者是看到她心中有大爱的时候…… 苏颂的手放在裴烟的后脖颈，捏了捏她的颈肉，裴烟痒得往后躲，但没忘记她的问题。 苏颂咳了一声回答，“那次回家后就觉得家里的姑娘像是变了个人，后来总是忍不住关注，然后就觉得有个这样的妹妹挺好，我以后一定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再后来就舍不得把她送给别人了。” 裴烟笑了，是她，这样就挺好。 不过她想起苏颂曾经的异常，借着这个机会吐槽，“怪不得你老说张卓辛的坏话，原来你那时候就打我的注意了。” 那时候？ 苏颂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说的。 不过，他解释，“倒不是故意说张卓辛的坏话，他是在路家长大的，他的婚事大概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再加上路家人口众多，关系庞杂繁乱，不是个好归宿。” 裴烟对路家了解得不多，但就看路佳蓉的那几件事，就让她对这种势力盘杂、规矩森严的大家族敬而远之。 裴烟点头，又问，“外面的事现在如何了？” 正好这时厨房的饭做好了，裴烟帮着摆饭，苏颂也搭了把手。 等人退出去后，苏颂才说，“朝廷尽力地控制了，但之前死伤无数，有些地方势力隐约有叛乱的趋势。但南地跟海安国战乱再起，朝廷估计顾及不上这些。” 刚才提到了张卓辛，裴烟就想到了已经去京城备考的几人，她问，“那今年的科举会正常进行吗？” “目前还不确定，但各州府如今模样，很多学子肯定不能如期赶到考场，之前谣传科举要延一年举行。” 之前苏颂考虑过要参加今年的会试，可人算不如天算，大周皇室如今处境不佳，没必要混进官场趟浑水。 还要再延期一年，裴烟想到了安风。 像张卓辛这类家底丰厚的，在京城待个十年半载的都没问题，但对安风来说京城开销的负担有些大。 裴烟还挺心疼这个孩子的，她决定给黎蕤去信，让他多照看些，也算是帮人帮到底。 两人吃完饭，苏颂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他再恋恋不舍也得离开了。 裴烟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她才进去。 裴烟觉得还挺新奇的，苏颂平时看着高冷难接近，但是没想到谈起恋爱来这么粘人，像只狗狗。 裴烟刚回屋，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压下去，乔枯就拿着一封信进来了。 “姑娘，是相思坞那边送来的。” 裴烟虽疑惑如眉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给她写信，但她还是接过来了，摸着就很厚。 如眉洋洋洒洒地铺垫了三张纸，然后在结尾时说自己要成亲了，跟杨瀚林。 裴烟意外又不意外。 “乔枯，去下个帖子，明日我找如眉吃晚饭。” “是，姑娘。” 裴烟起身把信全部烧干净了，虽没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乔枯走后，裴烟坐在卧榻上，她抱着一个大玩偶，下巴搭在它的头上，想着要给如眉送什么礼物。 第386章 解散相思坞 第386章 解散相思坞 裴烟没想到如眉的帖子到得比她早，她提前吩咐人准备了许多吃的。 如眉来时只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眼，“我最近要减重，你可不要诱惑我。” “这是真的要嫁了？” “嗯。” “他提的？” 如眉没说话，抬手让裴烟看她手上的镯子，“他送的，我提的。” 裴烟：“……” 如眉笑了一下，裴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笑容，高兴又带着苦涩，释然中带着迷茫。 裴烟抬头按在如眉的手背上，无声安慰。 如眉抽出自己的手，转而在裴烟的胳膊上锤了一下，笑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给我高兴点。” 裴烟扯了扯嘴角，如眉气笑了，“我们两个纠缠了十来年，我就要如愿了，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吗？” “开心啊。”裴烟压下心底的酸涩，扬起笑脸看着如眉，“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有什么我能做的？或者你现在有没有最想要的？” 如眉这才高兴了，她问，“有酒吗？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没酒呢？” 裴烟又叫人上了酒，“是果酒，不醉人。” 如眉没说话，抬手给她和裴烟斟满，“还真有一件事得麻烦你。” “你说。”裴烟跟她碰杯，还开玩笑，“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给你办成。” “没那么难。”如眉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但话都到嘴边了，她还是犹豫了。 裴烟：“……很让我为难吗？” “有些。”如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定了定神，一鼓作气地说，“你也知道我做的事一直被人不齿，但杨瀚林他……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我要是跟他成亲，那相思坞是不能再开了。可你也知道。” 如眉看着裴烟，握着她的手，特意问了一句，“我相信你应该知道。” “嗯，继续。”裴烟点头。 如眉点头，裴烟看到她神情微不可见地放松了，她继续说，“你也知道，里面的姑娘没有一个是自愿出卖自己的，都是在这恶心的世道里混口饭吃，可我要是断了她们的生路，总得给她们再找个能活下去的生计。” 如眉松开裴烟的手，胳膊支在桌子上扶着额头，苦闷道，“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也许我比较自私，我也知道这有些为难人。但，但你也知道我自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没有选择，我。” 裴烟截住如眉的话，“我理解，我都理解。” 如眉在这段关系中看似很强势，其实她很自卑，她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杨瀚林。 “你。” 裴烟说，“我刚才在想，今年的棉花要是成了，我得建个工厂专门做羊毛毯和羊毛毡，到时候肯定需要很多女工，要是她们不嫌弃这些活累的话，我可以让人安排。” 如眉握着裴烟的手，眼眶霎时就红了，可她是个要强的，眨了下眼已经装出了笑意，“裴烟，真的谢谢你。” “咱俩谁跟谁。” 无论如何，这件事如眉如愿了，裴烟也替她开心。 第387章 以后跟着你混了 第387章 以后跟着你混了 在如眉找上裴烟时，杨瀚林也找到了苏颂。 他先是聊了最近的城防以及大周如今的形势，然后在苏颂极其不耐烦的目光中才讲了他要成亲的事。 “所以？”苏颂满脸问号。 “所以我这辈子大概就在西北扎根了。”杨瀚林没看苏颂，盯着门外的腊梅，虽然现在只是枯枝。 “如眉虽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很介意自己的出身，可她作为女主人，不可能不出席任何的宴饮。 但京城的贵夫人太多，比我身份显贵的也不计其数，这会让她不自在，要是有人因此贬低她，我作为丈夫，却为了我的官位、我的前途无法为她讨回公道。 这会，这会让我觉得我做的这一切无意义，所以还是待在西北吧，毕竟无论如何没人敢面上对她不尊敬。” 苏颂听完，交叠的双手展开，一只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盯了杨瀚林两秒。 要是杨瀚林的志向止于此，那他现在已经做到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杨瀚林笑了一下，苏颂还是那个苏颂，就算是跟裴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还是那么地不近人情，他就知道苏颂对他以上理由不感兴趣。 杨瀚林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怀念，半晌才开口，“殿下于我有恩，如今小殿下有难，我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 所以，杨瀚林摆摆手，站起身，开门见山地说，“大周目前风雨飘摇，外敌肯定都虎视眈眈，但这天下迟早是小殿下的，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要是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提。” 两人一直是合作关系，互相利用，互不干涉，但杨瀚林这次算是彻底地站在他这边了。 苏颂跟着起身，眼里多了些真情实意，“多谢。还有你前面说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裴烟，至于她会不会告诉如眉姑娘，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样就够了。”杨瀚林也笑得真诚了许多，跟聪明人谈话就是容易，许多事不用说得太直白就能猜到对方的用意。 既然杨瀚林都表明立场了，苏颂用起人来也不手软。 他说，“东吉府你要早些下手，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控制在自己手里。” “下手？”杨瀚林愕然，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把人杀了？” 苏颂无语地掀起眼皮看向杨瀚林，“他再如何无用也是朝廷命官，虽无大功但也无大过，杀了太引人注意。 你现在是皇上亲封的两府总督，有提携调遣的权利，把人弄到京城或者外派到其他富庶的地方，至于东吉府的空缺……济安县的县令不错，就让他先干着。” 杨瀚林：“……”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休息得太少，脑子都不清醒了。 他点点头，“这事我去办。” “嗯。” 跟杨瀚林谈妥，苏颂就离开了，他得去趟书院。 前两天裴烟去书院讲学的事他也知道，今早房先生又邀他一起批改众学子的文章。 苏颂倒想看看，针对西北或大周如今的形势，他们能写出什么，能不能发现几个好苗子。 第388章 实践出真知 第388章 实践出真知 苏颂刚进书院就被人撞到了，进门的拐角是个视线盲区，两方都看不到对面来的人。 “先生，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等看清自己撞到了谁，关淼连忙道歉。 怕苏颂骂他不务正业，没有半点儿形象，没等苏颂问，他又赶紧解释。 “我前段时间参加裴氏的面试，刚有人通知我通过了，让我过去签契约。”关淼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看着苏颂，“先生，学生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苏颂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被他撞倒，只是关淼的话太多，噼里啪啦一摞串，他都插不上。 “无事，去吧。” 这两句话简直是天籁之音，关淼快速行了一礼就撒丫子跑了。 苏颂进去后向诸位先生见了礼，然后直接问，“关淼的文章在哪里，我先看看。” 其他人虽不知道苏颂为什么格外关注关淼这个末等生，但先看谁的都一样，找出来给他了。 苏颂看得非常快，关淼的这篇文章跟以往的相比，进步非常明显。 他又让其他先生都看了，房先生先摸着胡子开口，“关淼的这篇文章要是放在科举考场上，考中的可能性有九成。” “房兄保守了。”另一位先生摸着胡子开口，“要是关淼四书五经的背诵默写不拖后腿，考试当天身康体健，下一次科举就可以让他下场了。不过我们都清楚，关淼目前的水准还达不到这篇文章的高度。” “哎。”房先生赶紧打断，怕再说下去对学生不好，“那天的事你我都听说了，他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个题目刚好很对他的胃口，所以这篇文章肯定出自关淼之手。以往科举也有人拥有这样的好运气，这都是命。” 苏颂看向许先生，他喜游历，见识广，苏颂想听听他的高见。 许先生干咳一声，肃着面色说，“不能把一切成功都归结为运气，这只是人家曾经的准备今日刚好派上用场。 关家是干什么的大家都清楚，关淼身为家中继承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他能写出来这篇文章就说明他平时没少跟着父辈干事。不是听说他还要去裴氏历练，这孩子是个心中有主意的。” “老许你说得有理。”房先生也跟着附和，“看来多干事确实对做文章有好处。” 苏颂这才开口，“裴烟曾说，实践出真知，上阳村的村塾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孩子们下地种田、上山割猪草、送到饲养场喂猪……甚至会带到其他村子免费教同龄孩童识字。 他们虽还小，但所做文章不是纸上谈兵，堆砌华丽辞藻，他们的文章有内容、有生活，可践行。诸位先生要是不信，上阳村马上就要进行堂课考试了，诸位可前往参观。之后的安排我们再议。” 其他先生没说话，都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度，许先生又开口了。 他说，“我班里有两个上阳村的学子，写的文章确实比同龄读书人有东西。里面的见解虽说还比较稚嫩，但这只是因为他们年龄阅历不够，理解不到太深的层次，假以时日，绝对能有一番成就。” 诸位先生动摇了，因为那几篇文章他们也见过，本以为那几个学生只是天分好，但要是问题出在实践上，那他们要是广撒网，是不是也可以多培养几个优秀的学生。 第389章 上官公子要来养病 第389章 上官公子要来养病 花怜说关淼来了时，裴烟正跟乔枯说话，她把信交给乔枯，“送到京城，一封给黎蕤，另一封给安风。” “是，姑娘。” 乔枯走后，裴烟才对着花怜说，“带关淼进来吧。” 裴烟坐在书桌后面，关淼进来后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契约。 “裴先生。”关淼对着裴烟行书生礼。 “来了，坐。”裴烟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我跟其他人讨论后觉得你很适合我们，这是劳动契约，你看要是没有问题签完后让人带你去府衙备案。” 关淼搓搓手，满眼的兴奋，“裴先生，搞这么正式的吗？” “每个人都要签署契约，出了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采用律法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 话落，裴烟把契约推到关淼那边。 关淼详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他才小心翼翼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同时摁下自己的手印。 然后他抬头看向裴烟，咧着牙齿笑，裴烟也回以微笑，但对关淼更加满意了。 她也面试过不少虞山书院的学子，他们这个年纪的，能认真看契约的真没几个。 但关淼看着不像是严谨的人，但做的每一样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裴烟说，“拿着契书去隔壁找扶苏，剩下的事他会带你办理，给你两天时间和书院协调，然后来上工。” “是，裴先生。”关淼面上全是青春的朝气，他捏着契约问裴烟，“裴先生，那我以后主要干什么？” “扶苏手上有很多事要做，你跟着他。” “好。”关淼边转身边说，“裴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关淼走后不久，乔枯回来了，裴烟看着她手里的信封，扬了扬眉，“怎么？没送出去？” “送出去了。”乔枯把手里的信放到裴烟的桌子上，“这是黎公子寄过来的，今天刚到，我就顺便拿回来了。” 黎蕤在信中说，京城局势不明，黎家内部也出了点儿问题，本来计划今年秋天接黎芳琪回去的，但计划有变，暂时让她待在西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黎家的世交上官家决定把嫡幼子送到西北养病，但上官家祖籍不在西北，还得托付裴烟多照顾。 “上官家。”裴烟的指腹摩挲着这两个字，脑中疑惑，他们怎么会把家中嫡子送到西北这种苦寒之地养病，这看起来就是个托词，可他们真正的打算是什么。 裴烟对京城的势力不熟悉，她打算下次见到苏颂时问问。 裴烟把信收起来，然后问乔枯，“你最近见过黎芳琪吗？” “自从瘟疫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不过我听说杨大人募集善款时黎姑娘以自己的名义捐了五百两。” “行。” 想必上官家要来人，黎蕤也给黎芳琪送了消息。 此时，济安县的一座别院里，黎芳琪正在树荫下吃着瓜果，丫鬟在她身后替她打扇。 “姑娘。”大丫鬟映雪端着新做好的衣裙走到黎芳琪跟前，半跪着给她看，“到时候穿这身去接上官公子可以吗？” 闻言，黎芳琪放下手中的水果，自有丫鬟伺候着她净手。 她葱白的手指摸着上好的绸缎，半晌才蹙着眉摇摇头，“太花哨了，上官哥哥不喜欢。” 第390章 月夜闲谈 第390章 月夜闲谈 映雪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姑娘还小，正是如花的年纪，太端庄的衣裙会衬得姑娘过于老成，没了姑娘家的娇俏。 可她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自小伴着姑娘长大，自然知晓姑娘对上官公子的情谊非同一般，许久未见，在穿着上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映雪暗叹口气，然后开口，“姑娘，那奴婢去布庄看看，再给您挑几匹好料子，索性上官公子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咱们慢慢做。” “我跟你一起去。” 下晌时分，齐氏和苏长明来了。 这两位可怠慢不得，守门的人忙不迭地去找裴烟，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忙着上茶上点心。 裴烟一听爹娘来了，她握笔的动作顿了一下，竟然有片刻的心虚。 她以往可是最期待见到他们的，可见人真的是不能做亏心事。 都走到院子门口了，裴烟竟然有种不敢进去的怯意，虽然苏颂说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可裴烟不能真的这么做。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要是她不愿意，苏颂还能硬逼着她不成，要是她真的照苏颂说的做了，那才是寒爹娘的心。 裴烟进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齐氏拉着手坐下了。 齐氏语气焦急，还带着一点别扭，她问，“妞妞，你，你跟小颂的事他都跟我们说了，那小子有没有逼你？” 裴烟回手反握住齐氏的手，对齐氏一上来就站在她这边的态度惊了一下，但随即心里暖洋洋的，就像是浸在暖融融的热水里似的，“娘，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 齐氏看着裴烟如今出落得越发出挑了，站在人堆里那是极其打眼的存在，这让她想到了刚捡到裴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人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地闪着。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几乎是打眼间孩子们就长大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苏颂回家一趟就给他们带了一个重磅消息，不过缓了两天，他们也接受了。 反正不是亲兄妹，在一起倒也真的挺好。 “也挺好。” 齐氏说完，苏长明就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晚上苏颂回来全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倒也没再特意地提这事。 饭后，齐氏和苏长明去休息了，裴烟和苏颂在屋外的藤椅上纳凉。 夜风习习，墙角有不知名的虫声，桌上的茶香氤氲，刚洗完端上来的果子还滴着水珠。 裴烟说起今天关淼来的事，苏颂也跟着说了他今天在书院发生的事。 裴烟不由得点头，“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公子哥儿。” 苏颂附和了一句，随即说起如今京中的局势。 裴烟：“今天我还收到了黎蕤的信，他说上官家要把嫡幼子送到西北来养病。” 京城中排得上号的上官家也就只有上官御史府上了。 可御史手上没兵权也没实权，这样的人并不在苏颂的关注列表之内。 “我让人查查上官家最近的情况，不过既然人送来了，也不能再回信退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裴烟拨着茶沫子说，“黎蕤都开口了，我总得多少照顾着些，也不能不闻不问。” “尽到地主之谊就行，没必要操心太多。” 第391章 放开西北的封锁 第391章 放开西北的封锁 月夜如水，洒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金辉。 苏颂和裴烟坐了大半个时辰，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安宁。 可这样的时光终究不会长久，叶书来找苏颂，有要事要跟他商讨。 裴烟放下手中的茶杯，搓了把脸，跟着苏颂站起来，“你有事先去忙。” 苏颂伸手捏了捏裴烟的耳垂，低垂着目光看着她，温柔缱绻。 裴烟伸手推了苏颂一把，苏颂低声笑了，裴烟按在他胸口的手被振了一下，她瞪了苏颂一眼。 苏颂摸摸她的头，也不敢再逗裴烟了，“我先去了，有事派人叫我。” 叶书和苏颂刚出门，他就压低声音对苏颂说，“主子，安西袁氏、东临焦氏蠢蠢欲动，唐小将军在和海安国交战中重伤，军医说生死不定，朝中乱成一片，苏相告病，闭门不出。” “嗯。”苏颂应了一句，“让人查查京城上官府的动静。然后把叶锦叫来。” “是。”叶书退下。 暗夜中，苏颂身后出来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行动如鬼魅。 “派人盯着安西府和东临府，遇事不用干涉，让他们顺其自然。” 惠元帝做不稳皇位，这天下迟早会乱起来的，苏颂摩挲着大拇指，想着如今的局势。 “是，主子。” 其中一人闪身退下，另一人跟在苏颂身后。 可苏颂回去没多久，书房内的人还没有汇报完，就有人通传说杨瀚林就来了。 屋内的人闪身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杨瀚林坐在苏颂的下首，为官多年，他身上那股温润的书生气渐渐变成了西北父母官的糙感。 这次瘟疫席卷的地方不少，西北现在守得跟个铁桶一般，跟大金做生意的大周商人，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 刚开始都很惜命，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外面的情况刚有所好转，他们就坐不住了，里面的成天闹着要出去，外面的削尖了脑袋要进来。 杨瀚林这两天被搞得很烦躁，他实在遭不住就来找苏颂商量对策了。 为了控制住瘟疫，各州府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有些村子像是被屠杀殆尽了似的，山匪、世家、地方势力……纷纷蠢蠢欲动。 在这种情况下，一味地锁着西北也不是好办法。 “多派些军队在西北入境口和与大金的接壤处检查。” 苏颂的言下之意就是可以自由出入了，只不过要经过严格的盘问。 “也好。” 杨瀚林点头，他这两天极其疲惫，眼周青黑，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一样。 苏颂多嘴问了一句，杨瀚林闻言就笑了，连面上的疲惫都像是开了幸福的花。 “西北两府需要官府做的事太多了，这几天我都很忙。再加上前两天我找人算过了，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我要跟如眉成亲，在这之前，我得赶工把手上的公务忙得差不多。” 看杨瀚林盛满了喜悦的双眼，苏颂莫名地羡慕他，他跟裴烟……他们俩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南地的战事如何？”杨瀚林问。 他虽没有能力随时跟进南地的情况，但他也知道这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会导致南地千疮百孔，那块地不管姓谁，不管被哪个君王管理，受苦的都是百姓。 第392章 圆满的事有眉目 第392章 圆满的事有眉目 说实话，苏颂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南地的这个烂摊子，给是不能给海安国的，但留在大周手里就像身上的一块腐肉。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苏颂说得很隐晦，但杨瀚林懂了，这件事可真难办。 现在南地既没有百姓，也没有粮食物产，且到处都是密林瘴气，就算这仗打胜了，大周也得花很多的人力物力来发展这个地方。 “大周如今这个模样，你不想趁乱分一杯羹。”杨瀚林隐晦地打听苏颂下一步的计划。 杨瀚林所问正好是苏颂近来所思，不把周承赫暴露在大众眼前，他们师出无名，但一旦把周承赫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又还小，担不起如今这么大的担子，他也担不起风险。 苏颂看了杨瀚林一眼，没接这个话题。 杨瀚林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 他不太懂茶，平时就是喝个味，没少被如眉说山猪吃不了细糠，可苏颂这儿的茶也太苦了，也不知道他喝个什么劲。 杨瀚林本想在苏颂这里歇歇脚，可是他一杯茶还没有喝完，肖江就来叫他了，又有事要忙。 杨瀚林疲惫地起身，拱了拱手离开了。 苏颂起身把人送到书房门口，回身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茶微苦，咽下去后细细品味有淡淡的回甘。 苏颂的脸上平静无波，像是山上静修的佛子。 门微微响动，是来人飘进来时带动风吹起的声音。 来人一身黑衣跪在苏颂面前，手抱拳与额头平齐，头微垂，声音不带起伏地禀告，“主子，您让属下查的姑娘叫圆满，住在法喜寺附近的山上，家里的养父母早已去世，她靠砍柴卖给寺庙或者城中的富户为生。” 然后黑衣人把手中的密信双手交给苏颂，“这是法喜寺知情僧人的口述笔记。” “法喜寺后山的墓是何情况？” “回主子，后山的墓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黑衣人说着偷偷嫖了一眼苏颂，然后快速垂下头，“据属下所见，后山那座墓在埋完人后没被盗过。” 那就说这座墓是个幌子，从来没有埋过人。 苏颂捏着茶杯的手绷紧，手背上可以看到鼓起的青筋，细细看去，细白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他并不像脸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嗯。”苏颂点点头，嗓子微哑，泛着说不出的粘腻，“你先下去，这事到此为止。” 黑衣人走后，苏颂拆开密信，一字一句地看完，久久没有动静。 书房亮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苏颂就出门了，他亲自来到法喜寺山脚下。 时间还很早，可苏颂的运气也真的很好，他遇到下山的圆满。 苏颂定定地看着圆满没有说话，显然圆满也看到他了。 她还记得苏颂，毕竟他长得太过于出众。 她一笑时眉眼带着三月春光似的暖意，憨厚纯真。 “你是那个那天跟裴姑娘一起的公子吧，你今天是来上香的吗？这时候太早了，还不到香客上香的时间。” 苏颂想亲自来看看，可是真的遇到了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393章 圆满就是他姐姐 第393章 圆满就是他姐姐 苏颂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带着些微的不知所措，对上圆满的提醒，苏颂点点头。 随后他又觉得这样太冷漠，苏颂抿抿唇才开口，“我是来寻人的，不过他今日有事不在，我这就回去了。” 圆满了然地点点头，“你是来寺里找人的吧，我听说有几个师父去山下做法事了，最近几天都不在庙里。” “那可真是不巧，我过几天再过来。”苏颂顺着圆满的话说。 圆满对着苏颂笑笑就要离开，苏颂叫住她，“圆满姑娘，你这是要去县里吗？” “对。”圆满弯起月牙般的眼睛，笑着扛起脚边的柴火，“我去给江院外家送柴，这些可以卖十文钱。” “正好我也要回县里，我替你背着柴火。” “不用不用。”圆满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地捏着捆柴火的绳子，“真的不用，这些柴火不重，我都背习惯了。” 圆满不给，苏颂也不可能硬抢过来，他牵着马走在圆满身边。 圆满被养得很好，在外人面前一点儿都不露怯。 苏颂问的话她都答了，偶尔还能问苏颂一两句，但大多数都围绕着裴烟，因为裴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也许真的是血缘相连，苏颂在跟圆满的相处中感觉她很亲切，再加上那封已圆寂的大师留下的遗信，苏颂几乎可以确定圆满就是他那个被误认为早逝的姐姐。 进了城，苏颂跟圆满道别。 他走后，圆满狠狠地松了口气，然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跟苏颂走在一起，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圆满今天在路上花的时间比平时要少，可累死她了。 苏颂回到了裴烟的院子，齐氏和苏长明还没有走。 这个时间点很难见到苏颂，齐氏和苏长明都很疑惑他为什么这时候会回来。 “爹娘。”苏颂叫完人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他明明进门前都想好了该如何解释的。 “小颂。”齐氏眉头紧了起来，说话时是隐藏不住的担忧，苏颂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不自在的时候，这得是多大的事啊。 “没事。”苏长明拍着齐氏的手背活跃气氛，“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都会好的。” 苏颂抬头看向苏长明，措不及防地就开口了，“爹，姐姐还活着。” 苏长明愣住了，齐氏猛地抓住了苏颂的衣袖，“小颂，你说谁还活着？” “姐姐。” 只要开了头，剩下的话就很容易说出来了。 “你姐姐还活着，她还活着。”大颗的泪珠顺着齐氏的脸颊流下来，她心痛地捂着胸口。 她的女儿啊，她给点了这么多年长明灯的女儿啊，她还活着，还活着…… 苏长明也震惊得不行，可他还得安慰妻子。 他抽空问了一句，“你姐姐她现在在哪儿？” “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苏颂本不想这么早告诉爹娘这件事的，可明日又到了娘去祭拜姐姐的日子，这样的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多一次都蚀骨。 “她还不知道。”齐氏喃喃道，她忍不住期待地问，“那我能去见见她吗？我不打扰她。” 苏颂看着齐氏的表情，终究是没忍心，他点点头，“娘，我先安排一下好不好？” “好好。”齐氏瘫坐在椅子上，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泉水往下涌。 第394章 托人给家里带东西 第394章 托人给家里带东西 苏颂着人安排好了齐氏跟圆满的见面，可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对劲。 苏颂去找裴烟，裴烟听着他描述自己的心境，她伸手按在苏颂的手上，放轻了声音问，“你是怕圆满姐姐不认爹娘和你？” 苏颂点头，“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正因为她很好，那她养父母一定不差，她不缺其他人来爱她，何况还是当初弄丢她的人。” 裴烟打小没有父母亲人缘，她是很渴望的，可人与人不同，她也不知道圆满姐姐会如何？ 不到明日见面，他们坐在这里的一切猜测都是白搭。 “先别想那么多，圆满姐姐会如何选择，明日见面就知道了。” “嗯。”苏颂应声，然后起身站在护栏前望着底下的人，裴烟坐着喝茶。 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可是自成一片外人插不进去的风景。 第二日，苏颂陪着齐氏和苏长明去见圆满，裴烟没去，她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去。 西北放开贸易管控后，有很多内地的生意人一下子涌了进来，裴烟各个店的销售额都陡增。 黎家的商队也到了西北，他们照例带了黎蕤的信，可让裴烟惊讶的是还有安风的。 信中安风说他在书院认识了黎家的人，帮着解答过几次学业上的问题，然后对方主动问他需不需要往家里带信和物产。 安风在信中交代希望裴烟能帮他看顾一下家中的母亲和妹妹，他还托付黎家的商队给她和家里带了东西。 裴烟拿了自己的那一份，让人先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另一份交给小川，“你派个人去下河村安家，就在进村第一家，把这些东西给他们，说是安风托人带来的，他在京城一切都好。” 小川点头，“裴姐，我马上去办。” 小川知道安风，也知道他如今在京城参加科举，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犹豫了一下就决定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除了安风托人带的东西，他也没有空手，买了些米面油，对他来说不值多少钱，可对乡下人来说这些才是实用的。 小川是坐马车去的，到时敲门没人开，他正想找个人问问，然后就碰到了刚下工的花婶子。 看着小川的穿着和身后的马车，花婶子犹豫着问，“公子，你要找谁？” 小川没有见过花婶子，他行了个晚辈礼问，“大娘，你知不知道这安家的人去哪里了？” “你找他们家有什么事？”花婶子眼里满是警惕，家里只有她和筱筱两个人，不得不防着心思不轨的人。 小川自然看出来了，他赶紧解释，“大娘，我是县里裴氏火锅店的掌柜，我来替安公子送东西。” “原来是裴姑娘的人。”花婶子顿时热情了许多，“我姓花，大家都叫我花婶子，您请进。风儿他在京城还好吗？” 花婶子边开门边笑着说，“这孩子也真是的，出门在外哪样东西不要钱啊，他怎么还托人往家里寄，这得花都少银子啊。” 花婶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拿袖子擦着眼泪，还得顾忌在场的人，“公子，您别介意，我就是太高兴了。” “我理解。”小川跟车夫一起把东西搬到院子里，说了哪些是安风托人带的，又说了他在京城一切都好，就是比较惦记家里。 小川从跑堂的干到掌柜这个位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是炉火纯青的，很快就让花婶子拉着他小川长小川短的了，还要留他吃饭。 第395章 小川送东西 第395章 小川送东西 小川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因为他的时间也挺宝贵的，可一想到要跟安风有个好交情，跟他母亲处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一想，小川就让马车夫去外面等着，他帮着花婶子收拾带来的东西。 花婶子死活不让，但小川三言两语就把他劝住了，“婶子，我是在火锅店做事的，天天在厨房里转悠，没有君子远庖厨的忌讳，你让我干坐着，我倒是手脚不得劲。” “你这孩子。”花婶子虽是这样说，但对小川更喜欢了，“我们风儿打小没有朋友，现在能跟你处得好，这是他的幸运。” 花婶子和小川边聊边干活，他们都没有发现安筱筱出来了。 “娘。” 安筱筱许久没有见到她娘了，又听到从小最疼爱她的哥哥托人带了东西，她第一次没听她娘叫人自己跑出来了。 先回头的是小川，他本想说这就是“安家妹妹”吧，但是看到安筱筱的长相时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壳了。 女子一身浅绿色的交领长裙，眼睛漂亮得像他前几天看到的琉璃宝石，干净剔透，没有沾染上世间的一丝污浊。 小川一下子看呆了，花婶子也反应过来了，可是现在叫安筱筱回屋也不礼貌，她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拉着安筱筱介绍，“小川啊，这是我小女儿，叫筱筱。” 然后花婶子又对着安筱筱介绍，“筱筱，这是你哥哥的朋友，叫小川，你哥哥托人从京城给我们带了东西，小川专门给我们送了过来，还不谢谢人家。” 安筱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低头小声地道了一声谢，“麻烦您了。” 小川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筱筱姑娘客气了。” 花婶子很巧妙说了两句，然后让安筱筱回房间，“你哥哥给你带了东西，回屋去看看。” 安筱筱很高兴地走了，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出过这个院子，接触的人除了娘就是哥哥了，所以她对安风的感情很深，她的心思也很简单。 小川在火锅店里干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花婶子着急的模样和他敲门时没人开门，再加上刚看到安筱筱的好模样，原因为何他也能猜到几分，也很理解她。 小川帮着花婶子做好饭后找了个借口，“婶子，我刚想起来，今天下午店里有一批食材要送来，我得去盯着。” 花婶子一听是生意上的事，半点儿敢拦着的心思都没了，“那小川你赶紧去，这个可别耽搁了，我给你装点儿菜，你尝尝婶子的手艺。” “那就谢谢婶子了。”小川也没有推辞。 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西侧房的门紧紧地关着，像是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回去后他们正好碰上饲养场的人给火锅店送食材，不过这些有专门的人管，还得从后门卸货。 小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下午还得去见个人，得谈谈蔬菜的事。 要他看，实在不行，菜他们也自己种得了，要不然还得跟这些不知足的人扯皮。 第396章 送周承赫去书院 第396章 送周承赫去书院 裴烟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忙到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回到家刚坐下吃了点儿，喝了杯茶，苏颂就来了，他提着在街上顺手买的烤红薯。 苏颂坐在裴烟旁边的椅子上，拆开纸包给裴烟剥烤红薯的皮，低着头说，“我们今天去见了姐姐，看得出来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但日子过得也很清苦。我的意思是把她接回来，但是这事得从长计议。” 裴烟点头，从有猜想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人是一定要接回来的。 就拿现在的情况看，人就算回家了，她们俩的相处时间应该不多，也没产矛盾的机会。 她很赞同苏颂的决定，不过她不会染指。 “这样也挺好，你跟爹娘商量好就行。” 苏颂抬头看着裴烟，裴烟跟他对视，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苏颂才挪开视线。 裴烟把他们和她分得很开，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理智又告诉他，裴烟做得没错。 苏颂把剥好的红薯递给裴烟，裴烟接过来咬了一口，红薯瓤绵软甜糯，非常好吃。 “街上已经有卖烤红薯的了吗？”裴烟问。 苏颂看裴烟转移了话题，他也没再提姐姐的事。 “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一个卖烤红薯的，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的，就顺手买了。” 裴烟抿唇笑了，她掰了一半给苏颂，“等会儿就吃饭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苏颂拿过来吃得斯文，还不忘跟裴烟商量，“我想把承赫送去虞山书院。”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蓝桉巷那一方院子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样好人也会憋坏的。” 苏颂曾经想过裴烟的话，周承赫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个物件儿，摆在那里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可他一直没行动，直到今天。 “以什么身份送去书院？” “我的远房外甥，叫单明彻。” 苏颂已经给周承赫办好假身份了，在府衙的户籍上是有这个人的记录的。 人各有所长，裴烟比苏颂懂生意上的事，但苏颂比她懂时局政事，他既然都决定了，裴烟也不会多加干预。 周承赫就这样开始在虞山书院读书了，他来裴氏火锅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突然一天，他带了一个小伙伴，竟然是郭蔚。 裴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玩到一块去，不过郭蔚这孩子品貌俱佳，是个好的，周承赫跟他多处没坏处。 “姑姑。”周承赫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身后跟着的郭蔚倒是比他稳重。 “小姨。”郭蔚对着裴烟行了一个书生礼。 裴烟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但他比前次见又稳重了许多。 想到他的经历，裴烟伸手拍了拍郭蔚的肩膀，“小蔚来了，跟小彻去屋里写先生布置的课业，我让人给你们拿些点心和喝的。” “谢谢姑姑。” “谢谢小姨。” 单明彻熟门熟路地带着郭蔚去他常去的包厢里写课业。 裴烟招呼花怜过来，“去书院打听打听，小彻今天在书院发生了什么事？” “是。” 花怜领命走了，裴烟这才去厨房安排人给这两个小孩送东西。 刚才周承赫跟平时不一样，但他没说，裴烟自然也不会追根究底，可他身份特殊，裴烟总得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第397章 被撞伤 第397章 被撞伤 书院的消息也不难打听，花怜回来得很快，她欲言又止，“姑娘，小公子跟人打架了。起因是小公子初来乍到又不合群，然后王家公子带人孤立他，今日他又故意把小公子的砚台摔在地上了。” 裴烟抬眉看向花怜，“小彻这么高兴这是打赢了？” 花怜眼里也满是笑意，“姑娘，小公子不仅打赢了，还跟他们不打不相识，约好了明日休沐要去参加王家公子的生辰宴会。” 裴烟：男孩子的友谊来得就是奇怪，不过也挺好。 “这事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再跟别人提了，就让小彻跟他们自然相处。” “是。” 花怜出去后，裴烟进去看了一眼周承赫和郭蔚，他们两个离得挺远的，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写课业。 看到裴烟进来，周承赫对着她甜甜地笑，“姑姑。” “晚饭想吃什么？” “想去福记吃。” 裴烟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她看向郭蔚，“小蔚，你想吃什么？” “小姨。”郭蔚起身说，“今晚爹回家吃饭，我要回去吃。” “行。”裴烟没纠结郭蔚回家的理由，她说，“你身边跟着人吗？”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的，小姨。”郭蔚赶紧摆手，“祖父派了人跟着保护我，就在门口，我跟他们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那也行。” 虽是如此，郭蔚回去时裴烟还是让人跟着送了送，把人交到郭老爷子手里再回来。 最后是裴烟和苏颂带着周承赫去吃的，姜掌柜看到裴烟前来，热情地把他们迎到了包厢里。 上楼时裴烟被急急跑出来的女子撞了一下，苏颂着急拉她，没顾上周承赫，她被后面跟上来的男子掀翻在地。 两人连个抱歉都没说，就一个追着一个跑远了。 苏颂和裴烟扶起周承赫，上下检查了一下，看到只是手掌擦破了点儿皮，稍微放下心。 苏颂立马让人去查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情况。 他们刚进包厢坐下，姜掌柜听到动静赶紧去了解情况，紧接着就去道歉，“裴姑娘，苏公子，小公子有受伤吗？” “刚才那两人是怎么回事？”苏颂问。 “那两人是从京城来的富商，在咱县里住了好几天了，顿顿都来福记吃，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裴烟跟苏颂对视一眼，然后裴烟才对姜掌柜说，“我们这边没大问题，麻烦姜掌柜拿些涂抹的药酒。” “好，我马上安排人拿上来。” 姜掌柜看裴烟和苏颂没有追踪，心下松了口气，决定这单给他们免了。 在上菜之前，裴烟拿药酒给周承赫消了毒，然后拿绷带包扎了一下，她摸着周承赫的头安慰他，“没事，不会留疤的。” “不怕。” 周承赫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安慰裴烟，“我是男子汉，不怕留疤，但姑姑是女孩子，得好好保护着。” 裴烟被周承赫逗得眉开眼笑，也被他的话暖到了，“咱们小彻就是会说话。” 周承赫低头抿唇，竟然被裴烟的话给说害羞了。 裴烟抬头望向苏颂，指了指周承赫，口型示意，这孩子也太害羞了。 第398章 黎家是不是出事了 第398章 黎家是不是出事了 苏颂伸手帮周承赫把翘起来的头发压平，对着裴烟笑了笑，无声说，“比之前好多了。” 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苏颂万分感激自己当时听了裴烟的建议，让周承赫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参与社交。 上菜没多久，苏颂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裴烟带着周承赫吃饭，苏颂起身跟人去窗边说话。 “主子，刚那两个人是京城黎家三房的庶子，此次负责押运黎家到大金的货物。”顿了一下，来人又多加了一句，“黎家三房是后头夫人生的，跟大房和二房是同父异母。” “知道了。” 苏颂让人先下去，然后陪着裴烟和周承赫吃完饭。 等把周承赫送回去，他才跟裴烟说了刚才的事。 裴烟对此也很诧异，黎家跟大金的商线是黎蕤搭上的，利益不可估量，要说让给别人？ 亲兄弟都两说，更不要说是后祖母生的叔伯家的庶子了。 “黎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裴烟后悔黎家商队中的熟人来送东西时她没有多问两句了。 “应该是出问题了。”苏颂已经派人去查了，他牵上裴烟的手，“之前派去查上官家的人应该快有消息了，要是黎家出事，应该会一道禀告的。” “嗯。” 裴烟还挺担心，先不说她跟黎蕤的私交，就拿生意来说，她也不乐意看到黎家落到别人手里。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睡前有人急急禀告，小郡主生病了。 苏颂刚洗漱完换上寝衣，闻言又匆匆穿上衣服，同时让人去请左先生跟他一同前往。 小郡主在娘胎里就没有养好，之后惠安王妃又遭人暗算动了胎气。 生下来后就一直体弱多病，时不时地就会病一场，这么焦急地报到苏颂面前来还是第一次。 一行人匆匆赶过去，苏颂派人守在这里的大夫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他一直负责惠安王妃和小郡主的身体，可两人一直都没好转，小郡主的情况甚至越来越糟。 “先给左先生说说郡主的情况。” “是，是。”大夫赶紧去找左先生。 几人一直等到天亮，小郡主的状况才好过来。 惠安王妃几乎是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对着苏颂时也神情颇疲惫。 她跟苏颂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自从来到西北一直受他照拂，她心底里一直很感激他，也尽量不麻烦他，可没想到苏颂派人保护她们娘俩儿的人还是通知他了。 “王妃，这里不适宜养病。现在西北的局势颇好，要不如晦给您换一个住处？” 惠安王妃本不想同意，但想到屋内弱小的小女儿，她松口了。 苏颂立马着人帮惠安王妃和小郡主收拾行礼。 苏颂安顿好这些才赶回县里，早上裴烟刚打开门就看到他站在自己房门口，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裴烟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看苏颂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她挑眉问，“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嗯，小郡主生病了，我们守了一晚上，早上情况刚好转。” 第399章 撺掇圆满 第399章 撺掇圆满 然后苏颂又给裴烟讲了他给惠安王妃和小郡主换住处的事。 裴烟很少关注这两人，闻言她问，“她们俩的身份可以随意挪动住处吗？” “没有问题。” 上次处理卖国贼时，管理流放犯的官员早已伏法，之后苏颂在里面安插了自己人，他给裴烟说了自己的安排。 裴烟点了下头，“你要先洗漱还是先吃早饭？” “我先去洗漱一下。”苏颂说着往隔壁走。 他之前在这里住过，然后就一直留着这个屋子，里面有人定期打扫，但东西从没有动过。 苏颂洗漱完出来，裴烟正等着他吃饭。 桌上的饮食很清淡，但做得很精致，看得出来厨子的手艺很好。 裴烟夹了一块水晶小点心，咬了一口咽下，“把这个给小公子送一份。” “是，姑娘。”来上菜的小丫鬟赶紧下去安排。 吃完饭后，两个人各自去忙。 法喜寺附近的山上，路佳蓉听完丁香打听到的消息后久久不能平静。 她没想到那个普通的村姑身份竟然格外得不普通。 倒不是说苏家如何，而是苏颂以后会如何，路佳蓉虽然做事不够老练，但也不是个太蠢的，对苏颂的身份有猜测。 “走，我们去看看圆满姐姐。” 丁香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干什么，可还是尽职尽责地跟着。 路佳蓉到时圆满正在劈柴，她眼里闪过一丝看不起。 都是苏家人，圆满还是亲生的，看看裴烟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她，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圆满姐姐。”路佳蓉一脸的喜意，“今天发生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丁香去县里帮我卖荷包，然后发现有个妇人跟你长得很像。” 圆满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放下斧子喝了口水才说，“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娘曾经还说我跟县里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长得像。” 路佳蓉没想到圆满这么油盐不进，她偷偷地拧了拧眉，“圆满姐姐，这事可奇怪了，你猜丁香是在哪里看到的？” “哪里？”圆满配合地问。 “就在你房子不远处。” 丁香本来是来找圆满借东西的，可圆满去山上砍柴了。 丁香回来时恰好碰到齐氏等人，她本来没多想，可是听到齐氏的话她惊呆了。 再加上圆满说她是养女，丁香大胆猜测圆满和苏颂的关系，然后报给了路佳蓉。 即使这样，圆满还是浑不在意，“顺着外面的小路往上走，可以看到很好看的景色，也许是上香的人去看风景。佳蓉，你就不要乱猜了。” “圆满姐姐。”路佳蓉觉得她油盐不进，索性很直白地说了，“你不是你爹娘亲生的，你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你还有一个弟弟，他叫苏颂，年经轻轻已经是虞山书院的院长了。” 圆满有一瞬间的怔愣，苏颂她当然知道是谁，可他是她弟弟？ 亲生弟弟？ 圆满觉得不太可能，她没有做出反应，在路佳蓉看来她就像是傻了，像是高兴傻了。 路佳蓉在心里嗤笑一声，也是，任谁听到自己的亲生弟弟身份显贵都会激动的。 路佳蓉看不惯圆满丢下她去享福，但她更见不得裴烟好过，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她使劲地撺掇圆满。 第400章 找苏颂对峙 第400章 找苏颂对峙 圆满老老实实地听着路佳蓉说完，然后礼貌地送客。 路佳蓉看她憨厚的模样，气得出门就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疼得她直拧眉。 这年头，不仅猜不透聪明人在想什么，有时候也猜不透蠢货在想什么。 圆满倒不像路佳蓉看见的那样完全没有反应。 路佳蓉走后，圆满坐在劈柴用的木桩子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 可突然，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圆满伸手拿手背抹了一下，可接着泪水又糊满了脸颊。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可表情是在笑，但眼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滑落，最后她忍不住趴在膝盖上呜咽。 太阳越升越高，圆满的背部被晒得发烫，她起身去洗了一把脸，然后把劈好的柴捆起来，准备背到山下去卖。 按照约定把柴火送到雇主家里后，圆满没有立马出城，她在出城的路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控制不住地往虞山书院的方向走。 她到时还没有到下学时间，书院门口安安静静的，阳光泼洒在地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圆满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充饥，眼睛直直地盯着书院门口。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书院门口才出来一个人，圆满激动地站起来，等看清后长相后她又失望地坐下了，不是苏颂。 圆满等着等着精力就没那么集中了，还是苏颂出来时先看到她。 苏颂脚步顿了一下，很诧异在这里看到圆满。 可他没多想，走过去打招呼，“圆满姑娘。” 圆满困到坐在这里打瞌睡，被苏颂叫了一声，她猛地惊醒，差点儿摔在地上。 她脸上藏不住事，苏颂看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他没再开口，等着圆满说。 圆满对上苏颂的视线，再加上两人相对无言的气氛，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苏，苏公子。”圆满叫了一声后紧张地捏着衣角，咽了咽口水直接打直球，“我听说你是我亲弟弟。” 苏颂眼皮上掀，看了圆满一眼，点头，“没错。” 圆满咬唇要问点儿什么，可苏颂承认得这么快，，让她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 苏颂心里挺紧张，但面上很松弛很淡定，他问，“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佳蓉。”圆满是个没心眼的，她觉得路佳蓉可能也就是偶尔听到了，然后藏不住就来找她说了。 所以她也没有瞒着苏颂，把路佳蓉说的话都给苏颂说了。 苏颂的眼眸变沉，但圆满还低着头，揪着手指想着自己的事，完全没看出来苏颂的异常。 “路姑娘说的没错，不过这件事另有隐情。” 苏颂看圆满的情绪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也没瞒她，索性都说了。 “当年娘去法喜寺上香，但不幸牛车翻倒，她意外早产。孩子生下来时大的那个浑身青紫，早已没了呼吸，他们央求住持为她超度，然后葬在了法喜寺的后山上。” 第401章 替他解围 第401章 替他解围 圆满是个心眼子很实诚的姑娘，苏颂说了，她也就信了。 她踟蹰着开口，“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 圆满的反应倒是让苏颂愣了一下，他想过圆满会怪爹娘没有保护好她，或者会怪他这么多年一个人享受着父母的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圆满会自责。 她自责什么？ 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她了。 苏颂很少跟姑娘家相处，对着圆满，他也说不出温情的话。 所以苏颂非常质朴无实地说，“姐姐，要是可以的话回家看看爹娘，他们很想你。如果看到你被养得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到苏颂说她被养得很好，圆满内敛地咬唇笑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路佳蓉说的话。 同一个爹娘生的，苏颂那么优秀，可她除了砍柴劈柴外什么都不会，会不会很丢人。 苏颂没有感受到圆满的自卑，他看了一眼天色说，“姐姐，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在我那里住一晚，明早我带你去见爹娘，可以吗？” 圆满摇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完全让她应付不来，她想回家，回到那个她极其熟悉的小窝。 苏颂完全尊重圆满的决定，但他还是提议，“那我送你回去？” 圆满又拒绝了，她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亲弟弟。 苏颂跟圆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发现圆满这个人虽单纯，但她也特别得执拗，决定了的事很少有人能劝住她。 “那我送你到城门口。”苏颂怕圆满拒绝，赶紧补充道，“姐姐，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说到小时候，圆满脸上的笑容干净到没有一丝的杂质，像是菩提树下开出的最纯白的茉莉花。 养父母死后，圆满就一个人住在山上，她很少能遇到能倾听她说话的人。 所以圆满点点头，算是允许了苏颂的请求。 她给苏颂说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我小时候特别笨，娘喂我吃饭时我嫌烫不愿意咽，娘就说赶紧咬死它，咬死就不烫了，直到我记事时还相信这个。” 圆满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想爹娘了。 苏颂对着圆满的哭显得手足无措，他掏出手帕也不知道该不该给，怕打扰圆满哭。 裴烟从城门口坐着马车进来，被乔枯叫着去看外面。 她看到这场面就猜了个大概，再看苏颂那无措到有些蠢的模样，裴烟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五福叔停车。 看到裴烟过来，苏颂仿佛是看到了救世主，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裴烟身边，往她身后退了半步。 裴烟：“……” “姐姐要回家了，我送她到城门口。”苏颂说。 短短两句话，裴烟已经完全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圆满知道她的身世了，她可能接受了，但没有完全接受，现在她执意要回去，而且还不让苏颂送。 “圆满姐姐。” 裴烟把她们俩的身份摆得很清楚，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没让圆满为难。 “我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有吃饭，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还想问问圆满姐姐你那边山上的情况。” 第402章 曾老是背后的主谋 第402章 曾老是背后的主谋 上次裴烟救了她，圆满是很感激裴烟的。 现在她说话，还有事要问自己，圆满是不好意思拒绝的，她犹豫着点头同意了。 裴烟对着圆满笑了笑，偏头看了苏颂一眼，对着他挑了挑眉，带着些炫耀。 苏颂：“……” 他们也没去其他地方，还是去了福记，西北老字号，裴烟至今都不知道这家店的东家是谁。 看到花月深的那一刹那裴烟惊讶极了，这人这段时间仿佛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花月深”还在金竹巷，裴烟会以为这人只是她的想象。 花月深饶有所思地看着圆满，嘴角噙着的笑意让人很不舒服。 裴烟侧头看了苏颂一眼，苏颂的脸色很冷，他甚至没有跟花月深打招呼。 苏颂做事自有他的理由，裴烟对着花月深点点头，拉着圆满绕过他往前走，“圆满姐姐，我们先去里面坐。” 苏颂已经比花月深高出半个头了，再也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个男孩了。 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花月深还在装傻。 “你们都知道对不对？” 花月深最终还是在苏颂的视线中败下阵来，他点点头，“我是偷听到的，但周雍和不知道，以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性子，知道了肯定要跟先生闹起来。” “再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再说先生不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吗？”花月深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苏颂盯着花月深，逼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花月深被苏颂问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崽子脑子转得这么快，这时候不是应该气自己像父亲一样尊重的先生竟然骗了自己吗？ “小颂。” 自从离开师门后，这还是花月深第一次这样称呼苏颂。 可看着花月深的模样，苏颂只觉得陌生，“二师兄，明悟道长是谁灭的口？” 明悟道长的死跟花月深可没有关系，他也不想背锅，赶紧解释。 “明悟道长想要长生不老，所以他一直在炼制仙丹，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死了是早晚的事。” 苏颂拿到的那封密信来自一个小沙弥，他以前伺候过明悟道长。 小沙弥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但可惜明悟道长现在已经死了，苏颂不知道他留这个密信是什么意思。 花月深看着不靠谱，但他还挺疼苏颂这个小师弟的，他上前拍了拍苏颂的肩膀，“你们至少师徒一场，总不能把他挖出来鞭尸了。她现在也找到了，你应该往前看。” 苏颂自然没有那么变态，无论如何，曾老都对他有教导之恩，他逝世后手上的资源也全部交给了他。 可他使计让姐姐跟爹娘骨肉分离，让爹娘伤心自责了这么多年。 苏颂觉得自己像是个叛徒，不管站在哪一方都像是背叛了另一方。 “小颂，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管好你手上的事，别忘了你的责任。” “责任？”苏颂本来低着头，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花月深，脸色冷得像是要掉冰渣子，他反问道，“什么责任？” “苏颂！”花月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颂自然知道，他又没喝醉，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起源于一场计谋，这让他如何做？ 第403章 有人陪着很幸福 第403章 有人陪着很幸福 苏颂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其实他心里慌得要死，但对着裴烟，他表现得一脸淡定，其实他怕被裴烟笑话。 苏颂伸手按住裴烟的后脑勺，把他带进自己的怀里。 裴烟的鼻子撞在苏颂的胸膛上，夏秋之际穿得不多，硬邦邦的胸膛撞得她眼冒金花。 裴烟庆幸自己的鼻子是真的，要不然早散架了。 她从苏颂的怀里退出来，摸着鼻子，顾不上擦生理性冒出的泪花。 这一刻，裴烟什么旖旎的情绪都没了。 苏颂伸手拿帕子，可裴烟没接，她直接拿袖子擦眼泪。 苏颂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今天送了两次都没有送出去，他可真行。 “对不起。”苏颂突然道歉，他真没想到会撞疼裴烟。 苏颂想帮她揉揉，又怕裴烟再躲开，他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裴烟，颇有些可怜。 裴烟被他这副模样整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苏颂只要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裴烟就觉得他之前做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可下一次还是会明知故犯。 “走啦！”裴烟没好气地在苏颂的胸口锤了一拳，没敢看他脸，扭头就往前走。 苏颂快走两步追上去，顺势牵着裴烟的手，他没敢再有其他的动作，安安静静地跟在裴烟身边。 等裴烟问起今天的事，他才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听完前因后果，裴烟觉得这事挺扯的。 他们竟然因为明悟道长的一句话就盯上了还未出生的苏颂，怕日后出岔子，竟然还妄图用他的双胎姐姐威胁他。 但现在曾老都死了，俗话说人死如灯灭。 裴烟想骂人，他倒是好，死了一了百了，留下其他人徒受折磨。 裴烟侧头，跟苏颂对上视线，她坚定地站在他这一方。 “这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站的立场不同，不要管外界对你的评价，按照你心底的想法去做，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裴烟怕苏颂有压力，甚至笑着安慰他，“我现在生意做的也挺好，要是你以后混的不尽人意，我可以养你。” 当有个人无条件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你也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勇气。 苏颂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感觉最近蒙在头上的那层阴云仿佛飘散开了。 苏颂捏了捏裴烟的小手指，低头浅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娇夫吗？” 裴烟没想到苏颂会这么说，但她笑得很开心，娇颜在月色下更加迷人。 她嗔笑道，“你这觉悟倒是很不错。” “都是你教得好，我还得再接再厉。”苏颂跟着捧哏。 裴烟笑得更开心了，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恋爱的快乐，除了小鹿乱撞外有种奇异的舒适，从心底里焕发出的愉悦。 裴烟抱着苏颂的胳膊，脸颊在他的胳膊上蹭了几下，笑得花枝乱颤，“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以后不养你是不行了。” “好说。”苏颂竟然还表现上瘾了，他托着裴烟往前走，边走边自我推销，“我这个人吃的不多，也不挑食，很好养活。要不给个机会？” 裴烟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得寸进尺。” 苏颂勾唇笑了，也不觉得前路难走了。 无论如何，总会有个人一直陪着他。 不是吗？ 第404章 苏颂越发粘人 第404章 苏颂越发粘人 说完正事，两人随意唠嗑。 裴烟说，“如眉姐想遣散相思坞。” 苏颂低头看着裴烟，他也就是惊讶了那么一瞬间，随即觉得如眉和杨瀚林这两人可真是…… 杨瀚林为了如眉不想去京城发展，如眉为了杨瀚林遣散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相思坞，算是堵上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裴烟把答应如眉的事给苏颂说了，又想到黎家，她抱着苏颂的胳膊，疲累地蹭了蹭，忧心忡忡道，“希望黎家不要出啥事，要不然我这边的羊毛毡卖给谁。”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开口的，等说完苏颂自己都愣住了，他虽然介怀先生对他做的事，但对于辅佐周承赫坐上那个位子，他潜意识里并不排斥。 裴烟跟苏颂挨在一起，她很明显得感觉到苏颂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过最近发生了很多大事，他们对话中的某句话让苏颂深有感触也是必然的。 就算他们现在是最亲密的关系，许多事情也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裴烟踮脚，在苏颂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我们赶紧回家吧，困了。” “好。”苏颂反握住裴烟的手，捏得紧紧的，郑重道，“我们回家。” 苏颂现在很少回蓝桉巷的院子，只要有时间，就往裴烟这里跑。 裴烟隔壁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有一个家的模样。 只是今晚两人回去后苏颂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在裴烟身后进了屋。 裴烟扭头看了一眼，抬眸疑惑地看着苏颂，不累吗？还不休息？ 苏颂看懂了，他伸手摸摸裴烟的头发，低头说，“想和你待一会儿。” 两人关系刚刚好转时裴烟就发现苏颂有些粘人，随着他们俩的关系越发亲密，苏颂的粘人程度也日渐增长，不过裴烟也乐意惯着。 “要不要喝碗牛奶再睡？” 前段时间饲养场的人去了趟大金，来时带了几头奶牛。 裴烟随口提了一句睡前喝杯牛奶对睡眠好，厨房的人就记住了，此后每天晚上都会给她煮一碗送过来。 苏颂没喝过牛奶，只听人说过比较腥气，但裴烟开口了，他也乐意一试。 裴烟出去说了一声，很快厨房的人就送过来了。 除了牛奶外，还有几样小点心。 裴烟今晚回来的比较晚，厨房的人怕她饿，早早得准备了夜宵。 苏颂和裴烟坐在桌子两旁，裴烟率先拿了一块点心，“明明晚上吃的挺多的，但看到点心还是想再吃点。” “多吃点儿。”苏颂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往裴烟那边推了推，她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儿。 裴烟吃了不少，苏颂只是意思得尝了一下，牛奶倒是全部喝光了。 看裴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苏颂也没再好意思粘在她身边，他起身在裴烟的头顶上亲了亲，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先去隔壁了，早些洗漱休息。” 裴烟仰头对着苏颂笑，只觉得心底里都要胀满了，“你也是，晚安。” 苏颂：“……晚安。” 第405章 发现周承赫了 第405章 发现周承赫了 黝黑的夜色能埋没一切的肮脏与算计，黎顺叫来心腹问，“我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公子。”心腹跪在地上，回禀时还不忘给自己找理由，“咱们黎家的商队里都是大公子的人，管事虽说一切由我们自便，但只要小的出门，他就会派人跟着。 昨日里小的好不容易甩脱了跟着的人，这才查到一点苗头。伐木场的人说惠安王世子刚到西北不久就病死了，尸身扔到乱葬岗后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查到？”黎顺暴躁道，跟黎蕤的波澜不惊简直天差地别，谁高谁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腹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公子，小的，小的继续去查，您给小的一个机会。” “蠢货。”黎顺一脚踢开心腹，“去查惠安王妃，她一个女眷也不用服劳役，总不可能也病死了吧。” “是是，小的这就去查。” 等黎顺的心腹像条落水狗一样跑出去后，黎顺心气不平，气得摔了一个杯子。 先太子妃比黎顺年长几岁，他还是个黄毛小子时她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在唐家的宴会上，黎顺有幸见过先太子妃一面，只一眼，就让他多年念念不忘，她的美仿佛刻在了他的心里。 所以那天看到周承赫的时候，黎顺才会觉得那小孩那么眼熟，他这才让心腹去查惠安王府流放到西北的事有没有猫腻。 现在看来，惠安王府果真胆大包天。 黎顺想到京城如今的局势，又想到黎蕤那副高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他眼里闪着精光笑了。 这可是个大秘密，要是他拿着跟京城的贵人们交换，那黎家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黎顺的心腹不是个能干的，在他向伐木场干活的人打听的时候，苏颂的人就收到了消息。 “主子，我们要怎么做？” “随他去查。” 现在不管是西北军还是西北的府衙，都在苏颂的管束之下，只要黎顺在西北一天，他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再说以现在的局势，他回不到京城的，苏颂又吩咐，“盯着他，等见到黎蕤，再把人交给他。” 黎家内部的纠纷理应交给黎家的当事人去解决，这也是给黎蕤卖个面子。 等人走后，苏颂吩咐叶三去请杨瀚林过来。 杨瀚林在济安县购置了一座宅院，最近这段时间忙着修缮，看他的架势应该要在济安县定居，看来西北两府的政治中心要移到济安县了。 苏颂跟裴烟说起这件事时她正靠在卧榻上看扶苏青的方案，闻言她坐直了身子，眼睛都在发光。 “要是济安县真的成了西北两府的政治中心，那蚕食这块蛋糕的商人肯定会蜂拥而至，到时候我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裴烟说着就下了卧榻，她穿上鞋子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扶苏，让他最近多盯着点，挑好的地段多买些地。” 苏颂还在想着裴烟时杨瀚林就来了，他风尘仆仆的，像是出了趟远门，可据可靠消息，他最近一直往返于济安县和府城。 往返于这两地的路被多次修缮过，非常好走，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第406章 大周要乱了 第406章 大周要乱了 果然杨瀚林一进门就开始叫苦，“之前裴烟说的那个新的户籍制度统计法，我本来要带着人先把它搞完，但在这中间措不及防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帮老百姓修缮屋子，这事儿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总不能帮这家修了，落下另一家吧。 之后又遇上瘟疫，虽没闹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但也让府衙的财政损失了不少。 直到这几天我才腾出空去处理户籍的事，这才刚开始就掏空了我所有的精力，都忙成这样了，还连一个县都没有统计完。” 杨瀚林刚开始说的时候苏颂本来听得很认真，但慢慢的他的头底下了，开始看桌案上的信件。 等杨瀚林说完苏颂才重新抬头看他，不过苏颂像是重新认识了杨翰林一遍，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碎嘴。 “为人父母官，这是你应得的。” 苏颂看热闹可一点都不心软，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外面老百姓对杨瀚林的评价可好了，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不过杨瀚林吐槽归吐槽，他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毕竟科举入仕，求的不就是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嘛。 杨瀚林喝了一盏茶才问苏颂，“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来干什么？” 自从杨瀚林跟苏颂说开以后，他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跟苏颂相处的也越来越自然。 苏颂看杨瀚林这副模样，哪还有一点之前儒雅书生的气度，原本白嫩的面皮都快跟当地种庄稼的农户融为一体了。 “今日我收到了南地来的信件，唐诺时在这场战争中伤到了身子，苏香已经上折子请皇帝应允他回京治疗。 所以目前南地将士们没有主心骨，像是散沙一般，这个月跟海安国打了两场，都以惨败告终。 安西府的探子也报，成王在私底下大量的招兵买马，蠢蠢欲动。 其他府的王爷们都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他们还夹着尾巴罢了。” 杨瀚林没有想到外面的局势变化得这么快。 这段时间他日日泡在老百姓之中，精神都放松了，差点忘了外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战场上的腥风血雨。 “所以大周很快就会乱起来。”杨瀚林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还追加了一句，“不仅是他国入侵，自己内部也会斗起来。” 苏颂点头，“只要大周内部一乱，西北军就得上战场，所以西北这个大后方你得守住。” “你亲自带兵？”杨瀚林怀疑的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苏颂掀起眼皮看他，“我不行吗？” 杨瀚林摆摆手，他也真是糊涂了，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苏颂虽然平时表现的清风朗月的，比他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苏颂的武力可不弱，带兵上战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要是外面打起来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抢占地盘，西北这块地我替你守着，谁来都拿不走。” 杨瀚林虽是这样保证没错，但他心里也没底。 大周没内乱的时候，他是朝廷亲派的官员，管理西北府衙事物名正言顺。 但要是大周一出乱子，他这个都督可就没什么说服力了，万一到时候有人趁乱行事怎么办，所以他得提前准备。 第407章 征劳力引发内乱 第407章 征劳力引发内乱 如今的局势就像是压着锅盖的沸水，只要有人掀了这层保护膜，那大周就再也没了以往的平静。 所有人都在观望的时刻，御书房发出的一道旨意震惊了所有人，惠元帝要征集壮劳力为德妃修建行宫。 不说朝中官员有多么震惊，就是各路王爷也搞不清惠元帝的脑回路，他是嫌这个皇位坐得太稳当了吗？ 行宫建立在安西府，此地风景秀丽，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也是德妃成长的家乡。 所以安西府首当其冲，征集的诏令下达以后，百姓们怨声载道。 之前瘟疫横行，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死了人，本来生活就过得很结据，现在又要征壮劳力无偿劳动，这是要老百姓的命啊！ 府衙向各个村子宣读惠元帝的圣旨时就有村子闹起来了，但很快就被镇压住了，但这像是掀开了一道口子，之后的反抗越来越激烈，府衙派下去的人终于抵不住了。 这就像是投进油锅里的一滴水，整个安西府都沸腾起来了，按照朝廷现在的做法，反正最后都难逃一死，还不如为自己争取一下。 大周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在安西府钱家村拉开了帷幕，这事震惊朝野上下。 农民起义军很快联合好几个村子向安西府的府城发起了进攻，但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安西府的知府没有出面，派来谈判的人是成王。 农民起义军以前都是地里刨食的，他们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村长了。 当知道他们能和王爷坐在一起谈判时，他们是既惶恐又兴奋，血液里争取向上的因子压制不住了。 成王向他们许诺绝不征集壮劳力修建行宫，然后减免赋税，还要征收地主的土地分给佃户和贫农…… 这些起义军们之前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两亩田，一头耕牛，再加上媳妇孩子热炕头，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们也不会做出反抗的事儿。 现在不用把脑袋别在裤头上去赌，就能满足他们多年的宿愿，这些人自然同意成王的规劝。 就这样，成王不费一兵一卒就结束了大周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 但成王承诺了这些劝退了农民起义军，他就相当于站在了惠元帝的对立面，就算他是皇子龙孙又如何，抗旨不尊都是死罪。 惠元帝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的手下败将竟然会违抗他的旨意，惠元帝气恼地下达召令，要缉拿成王回京治罪。 成王杀了来传旨的太监，这一举动表明成王正式向朝廷宣战。 扶苏青巡视完济安县内所有的火锅店，发现很多人都在谈论安西府和朝廷的对抗，尤其是部分男性，全场高谈阔论，搞得一个个都像是极有政治思维和军事头脑。 扶苏青无语地暗叹一声，看店内的卫生情况和账本没有问题，他赶紧躲了出来，再听下去，他都会为自己的性别蒙羞。 连安西府在哪儿都搞不清楚，还在那儿指点“江山”，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陪陪家里人。 第408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408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扶苏青走得太急，出门时就不小心撞到了人。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小花看是扶苏青，没好气地说。 她从早上忙到现在就喝了一碗粥，现在饿得头晕眼花的，被扶苏青一撞，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姐，对不住了。”扶苏青扶着小花站稳，面上满是愧疚。 扶苏青要比小花年长，但小花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一举一动都很能镇得住人，让大家下意识得忽略她的年龄。 还有就是扶苏青最开始是跟着小花干的，如果做生意也需要拜师的话，他算是小花的徒弟，所以扶苏青一直称呼她为“花姐”。 小花站稳后问扶苏青，“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刚要找你呢。” “我刚把手上的事忙完，花姐你找我什么事？”扶苏青转身又跟着小花进了门。 “等会儿再说，先吃口饭。”小花叫人给她下碗面条，说完后偏头看了扶苏青一眼，“你吃了吗？要不来一碗？” 扶苏青吃过饭了，但一碗面条对正在长身体的壮小伙来说，也就是塞塞牙缝，他点头，“那给我也来一碗吧。” 两人在大堂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扶苏青给小花倒了一杯茶，“花姐，先喝杯茶垫垫肚子。” 小花端起来两口就喝完了，然后她才说，“裴姐要建纺织厂，我最近看了好几处地方，它们隔得都挺远的，价格差的也挺多，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帮着估计一下，看什么价位拿下来比较划算。” “行。”扶苏青很爽快地就应下了，“花姐，这不凑巧了嘛，正好最近裴姐也让我多买些地。 你找个时间，把看的那些地方的详细情况整理一下拿给我。 也许不适合建纺织厂的地方适合干点儿其他的。” “买地？” 小花最近一直在府城，昨日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见裴烟，所以不知道她要买地的事。 听扶苏青一说，她还以为裴烟又要发展新的产业。 到目前为止，裴氏涉及的产业已经很多了，小花主要负责把已有的产业发展到其他地方或者开拓新的板块。 既然裴烟有想法，那小花就得及时了解她想要做什么，然后好写方案，调派人手…… “等吃完饭我去找一下裴姐，正好跟她汇报一下我最近的情况，至于我看的那几个地方，回去后我让人整理一下，尽快拿给你。” “行。” 他们的面很快就送上来了，厨房还给他们做了两个小菜。 小花和扶苏青都是不挑食的，没说话很快就吃完了。 然后小花擦擦嘴起身就要走，“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我们顺路吗？” “不顺路。”扶苏青摇头，他要去城门口接人。 小花也没刨根问底，她对着扶苏青点点头，摆手就走，“那我走了。” 扶苏青看着小花离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怪不得花姐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从他们俩撞到，再到她离开，她不仅填饱了肚子，还把工作任务都跟他交接完毕了。 要是所有人的做事效率都这么高就好了，他也能轻松一些。 扶苏青最近也在带新人，所以他更加佩服小花的办事能力。 第409章 别停止赚钱的脚步 第409章 别停止赚钱的脚步 小花去找裴烟时，裴烟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小花不愧是能跟着裴烟干这么久的人，那双发光的眼神跟她一模一样。 她们俩本来并排坐在卧榻上，两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大玩偶，背后还垫着大迎枕。 闻言小花坐起来风风火火地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得以自己的私人名义买一点儿。 我哥最近在议亲，要是他的婚事定下来，我父母肯定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不想这么早嫁人生子，所以得为自己提前打算。” 小花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要是父母给她定亲，说得人家是什么样的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还有大哥要是成亲了，她跟他就不能还像以前那样不分彼此了，她也不能动不动就跑回家了，虽然她也没有经常回家。 小花拧着眉，沮丧地把下巴搭在玩偶头上，对自己心里的那点担忧想到什么说什么。 裴烟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一声。 其实说白了，小花的一切担忧都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只要有兄弟，他们一成亲，这个家就不再是自己原来的家了。 裴烟懂小花的感受，所以她没有说那些虚话安慰小花，而是很实在的给她建议，“那你最近可以跟着扶苏多看看，有合适的就多入手，要是银子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 听着裴烟的话，小花很快从自己低沉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今天想起来有感而发罢了。 “我手上还有一些余钱。”小花对裴烟说。 她是最先跟着裴烟干的人，裴烟也没有亏待她。 除了每个月的基本工钱和提成外，各个店里小花都有分红，虽说跟真正的富婆比不了，但她是不缺钱的。 “裴姐，赵青云想要猪肉脯在承安府的代理权。” 裴烟看向小花，她既然这样说了，就肯定还有下文，所以裴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其他人对承安府的代理权有想法吗？” 小花伸直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说，“裴姐，我们的火锅店算是在承安府站稳了脚跟，但是猪肉脯还在计划阶段，我刚把风声放出去，许多人都在观望，赵青云是第一个找上门的。” 小花看裴烟没有打断她，她才继续说自己的打算，“我想着要不再等一段时间，要是还有想要这个代理权的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看谁出的价位最合适，我们就把代理权给他。” 小花虽说觉得赵青云这个人不错，如果顺其自然两人能走到一起，她也是很开心的。 但私人交情不能带到工作中，她现在所做的事是她安身立命的饭碗，可不能为了一个两条腿的男人出了差错。 “你是说竞标？”裴烟没想到小花能想得这么前卫，她很赞成，“你这个想法非常不错，代理商对我们裴氏的名誉有非常大的影响，这个不能马虎，得好好选择。不过既然你有想法了那就去安排，到时候把方案给我看一下。” “行。” 得到裴烟的支持，小花觉得整个人都更有力量了。 临走前，小花还是问出来了她一直想问的话，“裴姐，那外面的战事会不会对我们的生意有影响？” “肯定有，但也不能因为外面在打仗我们就停下脚步。去做吧，以后缺钱的地方还多着。” 第410章 敢站在人前 第410章 敢站在人前 晚饭时苏颂带着周承赫回来了，很显然，周承赫今天也在书院里面听到了外面打仗的消息，他的情绪不高，吃饭时胃口也不好。 裴烟看苏颂没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多嘴。 等吃完饭，下面的人收拾完又上了茶水点心后，苏颂才开始跟周承赫谈话。 裴烟以为苏颂会循序渐进，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如今外面的情况你也听说了，有许多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觊觎那个位置，所以你敢站在众人面前吗？” “先生，我敢。”周承赫站得笔直，说出这话时像是提前模拟过千百次。 他郑重又严肃地点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的保证，“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我的存在，我要堂堂正正地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父亲母亲报仇，为所有在那场诬陷中枉死的人报仇。” “好。”苏颂伸手在周承赫的肩膀上拍了一把，很赞赏他的态度。 裴烟也很震惊周承赫的成长，他以往在自己面前还有个小孩样，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能担当大事了。 苏颂又说，“之后我会安排你跟其他人见面。还有在这之后肯定会压缩你在书院的时间，但这不意味着你的学习任务减少了。相反，你得在更短的时间内而完成更多的课业任务，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周承赫承诺，“先生尽管安排，我绝对不会叫苦叫累。” “好。”苏颂说这个字时满是欣慰，“今日先让叶三送你回蓝桉巷的院子休息，等明日我会派人去接你。” “好。”周承赫行了一礼，“先生，我先回去了。” 说完后他又对着裴烟笑笑，神情显然比对着苏颂时轻松了许多，“姑姑，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 周承赫走后，裴烟才问苏颂，“你打算接手南地的事？” 苏颂诧异地看向裴烟，刚拿到嘴边的茶水也不喝了，他捧着茶杯问，“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 裴烟真的是大胆猜测，如果苏颂想要坐山观虎斗，那完全可以等着外面的局势再乱一些。 可现在他就问周承赫是否敢站在所有人面前，这是打算出手了。 按照目前的局势，他不可能去争夺别的州府，那苏颂的目的就是南地了。 苏颂看着裴烟，突然笑了，那是一种被人理解后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点点头，“你猜得有道理。” 裴烟看着苏颂的笑容，心里悸动了一下，有一种他们两个的心越发贴近的妥帖感。 她挪了挪屁股面向苏颂，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苏颂，“你亲自去？” 苏颂本来有很多话要跟裴烟说，但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看着裴烟理解的眼神，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嗯。” 裴烟强撑着笑了一下，可是这笑容也带着淡淡的苦涩，她坐直身子，伸手揉了一下脸颊，故作洒脱道，“那你放心大胆地去，我当你最稳定的后勤部。” 苏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裴烟的头发，裴烟强扯出来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 她起身站在苏颂面前，她站着比他高一些，裴烟俯视着苏颂。 苏颂拉着她的手把人扯进怀里，大手放在裴烟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紧紧地搂着她。 两人默默地享受着独处的时间，厨房的人来送睡前牛奶，刚探进一个头，看见这场面赶紧退了出去。 第411章 给姑娘们两个选择 第411章 给姑娘们两个选择 扶苏青的效率非常高，小花整理出来的房产送过去没多久他就约着她一起去谈判。 两人花了三天时间见了所有要出售房产的房东，然后敲定了三处地方，商量到最后决定拿济安县和桃园县交界处的一处地方作纺织厂。 两人汇报给裴烟后，裴烟让人把这个消息带给如眉，她那边就可以着手解散相思坞了。 对解散相思坞如眉计划了许久，现在给这些可怜的姑娘们找到了一个归处，她总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宣布这事了。 如眉在相思坞的规矩一直很严厉，从来没有姑娘们敢违背她，或者是擅自打听她的私事。 所以她跟杨瀚林的事都隐藏的很好，在相思坞的姑娘们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所以如眉刚说完，厅内一片死寂，姑娘们措不及防地接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愣神。 如眉起身带着满月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些姑娘们，让她们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姑娘。”满月犹豫地看向如眉，欲言又止。 如眉挑眉看向满月，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就是风情满满，她问，“有什么话就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满月把心里的疑虑都说了出来，“姑娘，你这样都是为了她们打算，让她们以后过上安稳平静不卖笑的日子，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领情。” 满月刚才注意到了有些人的表情很不对，非常嫌弃自家姑娘给她们谋划的去处。 如眉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做这一行的社会地位低，吃的都是青春饭，等人老珠黄时日子会很苦。 但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来说，来钱可快多了。 有些人贪恋这点轻松或者纯粹是眼皮子浅，看不上自己给她们找的出路，她也是很能理解的。 所以如眉给了她们其他的选择，等隔壁花月深的二掌柜进来时满月就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打算。 萧三作为花月深的二把手，地位斐然，就连县令见了他也得给三分面子，可如眉见他进来都没起身。 倒是萧三躬身抱拳对着如眉行了一礼，“如眉姑娘，我们主子说此事听你的安排。” “行。”如眉掀起眼皮朝里面的厅内看了一眼，“那你就去给她们说吧，愿意去花月深的在你那儿签个字、画个押，之后我把她们的卖身契给你。” 萧三走后，满月看如眉情绪不高，安慰道，“姑娘，你已经很为她们打算了，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们都得受着。” 这一刻，满月倒是无比的清醒，浑身上下多了三分如眉的影子。 她想让自家姑娘出去走走，散散心，可没等满月开口，就有人进来通报说叶公子想要见如眉。 如眉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她又问了一遍是谁，等听到相同的回答时她却不知道该作何答案。 想到曾经的荒唐事，对叶书，如眉很抱歉。 最终她还是说，“让他进来吧。” 叶书进来后满月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如眉坐着，叶书站着，两个人相顾无言。 “之前的事我很……” “听说你要成亲……” 两个人同时开口，话撞到一起后又几乎同时闭嘴，沉默时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尴尬。 第412章 叶书送礼 第412章 叶书送礼 如眉暗叹口气，率先开口，“你先说。” 对如眉的好意叶书也没有推辞，他问，“听说你要成亲了。” “是，跟杨瀚林。”如眉抬眸看着叶书。 他们两个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叶书脸上褪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稳重，也有掩盖不住的沧桑。 “之前的事我很对不住你。”如眉抿唇想要继续开口。 但叶书截住了她的话，苦笑又自嘲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感情的事没有什么谁对不住谁。” 叶书这样一打岔，如眉倒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继续了。 叶书又说，“如眉，要是我先提出娶你，你会不会选择我？” “不会。”如眉回答得很干脆。 她在十八岁时遇到了杨瀚林，然后两个人纠缠到现在，她对杨瀚林这个人已经说不清楚是爱还是执念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叶书先杨瀚林提出要娶她，她也不会答应。 之前自己头脑发热，或者是看不到希望，想要彻底把自己从一厢情愿的泥淖中挣脱出来，这才抓住了叶书这根救命稻草。 可没想到泥潭太深，她也陷得太深，不但没有解救自己，还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了。 “那要是我在杨瀚林之前遇到你，我们会走到一起吗？” “不会。”这次如眉拒绝得更干脆了。 她十八岁的时候叶书才多大，十一二岁？ 也许更小。 那时他们两个压根不会有交集，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见如眉连这种虚设的妄想都不给他，叶书脸上的苦闷藏都藏不住。 这段时间本就忙到心力疲惫，现在在感情上又受到了打击，叶书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怕是下一秒就要枯萎了。 叶书强撑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他怕如眉拒绝就没放到她手里，而是直接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 “我之后会很忙，你们成亲的时候就不要给我下帖子了，我没时间参加。这是新婚礼物，提前给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叶书都快要哭出来了，毕竟如眉是他第一个放在心底的女人。 尽管内心酸涩无比，他还是强忍着都说完了，“希望你以后……” 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子孙满堂…… 本来有一箩筐的祝福词要送给她，可到最后，叶书也只说了四个字，“平安健康。” 如眉对叶书的愧疚快要淹没了她，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为了逃避就肆意拉无辜之人入坑。 “谢谢。”如眉真诚得道谢，没有把叶书准备的礼物还回去。 叶书尽心准备了，而且挑在她成亲之前给她，还说了这样一番话，她收了，他也就放下了。 要是她退回去，说不定他会一直耿耿于怀，倒耽误他日后在情事上的发展。 看如眉没有退给他，叶书释然地笑了，也算是给他这段……荒唐又一厢情愿的恋情画上了句号。 “我走了。”叶书对着如眉笑笑，“我要去京城了，有缘再见。” 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再见。” 第413章 给资善堂捐钱 第413章 给资善堂捐钱 叶书走后不久，萧三和满月一起进来了，萧三把签了字画了押的纸给满月，然后满月拿给如眉看。 虽然早有预料，但如眉看完后心里还是憋闷得慌，她又把纸交给满月，“去把这几个人的卖身契找出来给三爷。” “是，姑娘。” 满月替自家姑娘不值，又觉得这几个祸害走了也好，免得去纺织厂带累了其他的姐妹们，也败坏了裴姑娘的名声。 把乐意去花月深的姑娘们的卖身契给萧三后，如眉才打开叶书送的礼物。 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放着一颗非常大的东珠，质地莹润，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如眉想到叶书会送贵的，但没想到他会送这么贵的，再退回去显然不可能。 想到叶书要去京城，如眉本想以他的名义给寺庙捐些香油钱，祈祷他一路平安。 但在她开口吩咐满月的瞬间，如眉想到了裴烟办的资善堂，他的银子捐给给寺庙，能不能到佛祖手中还不一定。 但她的银子要是交给资善堂，那一定能花在那些穷苦人身上，这不比捐给寺庙更有意义，更能为别人积善行德。 如眉打算亲自去跟裴烟说这事，主要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背后掏钱的是她。 如眉的人给裴烟下帖子时她不在，她去虞山书院开讲座了。 等裴烟回来时她身边还跟着裴小溪，他闲暇时间会在火锅店兼职，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回资善堂的。 在那里，他完成自己的课业后，还会教其他小孩子识字算数，算是资生堂的半个先生。 走在路上，裴小溪跟裴烟说起了最近资善堂的事情。 比如说王阿婆的眼睛看不到针眼，每次做些缝补的活计时都得找他们穿针，李狗蛋的大字写得一塌糊涂，但是他的木工活做的很好，所以廖先生对他的学业要求就很低，只要认字就好，写的好不好看无所谓…… 裴烟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等裴小溪说到花婶子时裴烟才集中注意力听，然后她问，“你是说花婶子在给她家里的女儿相看人家？” “对。我前两天还听到她问元昆叔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一下。” 安筱筱的年纪不大，再说安风的科考也就在近两年，要是他高中了，安筱筱能找的婆家的档次就不一样了，花婶子为什么这么执着给她找婆家。 裴烟让人把小川叫来，他来了，手里还拿着如眉下的帖子。 “裴姐，你找我什么事？如眉姑娘刚给你下帖子了，她想明天晚饭后来拜访你。” “行，你给她回个帖，明晚我腾出时间等她来。” 然后裴烟想着上回她让送东西的时候小川亲自去了，刚开始她还诧异了一下，他手底下也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可是稍微想想就明白他的打算了。 所以裴烟也没有瞒着她对安家的担忧，直接说了。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找个空带点东西过去看看，要是没事更好，有事儿的话你帮一把，办不了的回来跟我说。这也算是给你跟安风牵个线，以他的资质总会高中的，以你的能力总不会一辈子困在西北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还都是侧长的，不可能没有偏爱。 因着小川是上阳村的人，又是村长的小儿子，裴烟总是为他多打算两分。 这道理小川也懂，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尽心尽力地为裴烟打理着华安街上的这家火锅店。 第414章 上官家的事 第414章 上官家的事 晚饭前，裴烟又收到了黎芳琪的帖子，上官公子要来拜访她。 裴烟摆弄着面前的两张帖子，还都不能不见，她吩咐乔枯，“去回帖吧，我明天中午有空，就午饭时间吧。” 苏颂回来时看到裴烟烦躁地拧着眉头，他走到裴烟跟前垂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明天上官公子要来拜访。”裴烟对着苏颂时摆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她伸手揪着苏颂的袖子，抬头问，“京城的事情查的怎么样？” “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苏颂坐在裴烟身边，他的袖子依旧被裴烟拉着没放，他也没管。 “上官家有一个待嫁的姑娘，皇上给她和德妃的母家兄弟赐了婚。” 苏颂怕裴烟不知道，还给她解释，“德妃有两个弟弟，一个就是承安府的知府，另一个比这个还要混账，上官家的这个姑娘算是被推进了火坑。” 裴烟边听边理着苏颂之前给她讲过的京城的关系，她问，“你是说德妃想靠这段姻亲拉拢上官家？” “对。中宫无后，德妃暂理六宫，代行皇后职权，所以她膝下的二皇子是皇位竞争中最有力的人选。 上官御史虽没兵权也没实权，但是御史都有一张嘴，且他手中有不少的门生，要是上官御史提出立二皇子为太子，会有不少文人附和给皇帝施压。” 裴烟算是懂了苏颂的意思，她说，“按理来说，惠元帝的这几个儿子，哪个都不是提前押宝的好对象。在这种时候，保持中立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德妃使出这么阴损的一招，那无论上官家是如何想的，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是二皇子的人。 这时候，上官家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要是二皇子夺位失败，这位嫡幼子应该就是上官家以防万一想要留下来的血脉。” 苏颂点头，赞赏地看着裴烟分析京城的局势，“你说得很有道理，目前看来上官家是这样打算的。” “上官家的那个姑娘是？” 裴烟问这话的意图也很明显，外人以为和上官家真心想要帮二皇子上位是不一样的，这时候就要看这位上官姑娘在家里的地位了。 苏颂懂裴烟问这话的意思，他说，“她是这位上官公子的嫡亲妹妹，平时在家里备受宠爱。” 裴烟：“……那黎家呢？也不管黎芳琪这个嫡女了？” 黎蕤之前还在说回去就给黎芳琪相看亲事，看着还挺着急，怎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连个音信都没有。 “黎家的情形也乱七八糟。”苏颂想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就头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裴烟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他的下文。 苏颂干咳一声说，“黎家发现黎蕤好男风，他们觉得黎蕤丢了黎家的脸，所以收了他手中的大半权利，这次黎顺能来西北，也是因为黎蕤被夺权了。” 裴烟：“……” 实话实说她当时是怀疑过的，可黎蕤那个人看着也不像是好这口的，所以裴烟宁愿怀疑自己的第六感，也没有怀疑过黎蕤的性取向。 可没想到……黎蕤可真能不声不响地给人大惊喜。 第415章 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第415章 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第二天上官公子是跟黎芳琪一起来的，他们进来时正好碰到苏颂要出门。 在裴烟的私人住宅看到苏颂，黎芳琪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长年累月的教养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福了福身，“苏公子。” 苏颂对着他们两个点点头，“黎姑娘，上官公子。” 黎芳琪错开身子，想让苏颂先出去， 上官音尘不懂黎芳琪的意图到底如何，但他知道她向来是知礼数、懂尊卑的，上官音尘跟着黎芳琪往后让了半步。 苏颂泰然自若地走出去，一点都没觉得他们让他先行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见到裴烟，黎芳琪显得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惹得上官音尘都多看了裴烟两眼。 他所认识的黎芳琪是世家嫡女，在外人面前高贵知礼，在自家人面前懂礼娇俏，但没有玩得好的手帕交。 也不是没有人想跟她交好，而是她对朋友太挑剔，看不上上赶着巴结她的那些人。 “裴姑娘，叨扰了。”上官音尘对着裴烟行了一礼。 虽说家里派了人照顾他，但来时黎家大哥特意嘱托过，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裴姑娘帮忙，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上官音尘刚到时就想要来拜访的，但他的身子骨不争气，从京城到西北长途跋涉后大病了一场，这两天刚恢复过来，这才派人下了拜访的帖子。 在他们两个走进来的时候，裴烟就一直在打量上官音尘，长得白净柔弱，面上带着病色。 裴烟本以为养病只是个托词，没想到还真的是个身子骨不好的。 裴烟客套了两句，请他们坐下，然后让人上了点心和茶。 黎芳琪的心情很好，一直拉着裴烟在说话，但聊的话题大多数都跟上官音尘有关，而且她看着上官音尘的眼神很不一样。 裴烟就知道黎芳琪喜欢上官音尘，但上官音尘从没接过黎芳琪抛出的橄榄枝。 很明显，上官音尘对她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 也许黎家也不想跟上官家结成秦晋之好，要不然凭他们两家的私交，早就给两个孩子定下来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家里面还不支持，黎芳琪的少女心思注定是场悲剧。 不过看黎芳琪兴致勃勃地安排过几天她要带上官音尘去哪玩儿，裴烟也没多说。 或许不用她说黎芳琪自己心里也清楚，必定大家族精心教养的嫡女，没有一个是不知世事的傻白甜。 听着黎芳琪的安排，裴烟也搭了两句，“你们要看完小羊还可以去看看奶牛，跟喂养的人说一声还可以亲自挤牛奶。” “裴姐姐，真的吗？” 黎芳琪很激动，她还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以前最多也就是外出踏踏青，放放风筝，或者去庄子上摘摘果子。 “当然可以。”裴烟的语气豪爽到像是在拍板一桩跨国并购案。 不过黎芳琪也不是裴烟第一个答应可以去给奶牛挤奶的人。 前段时间孙凝写信告诉她自己得了只好看的猫，是原竟择花了大价钱从大金带来的。 然后裴烟就萌生了办个动物园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有脑子一发热就让人下去搜罗动物，而是先慢慢地试探大家的态度，用的就是那几只很吸引女子喜欢的奶牛。 她的被试们目前的反馈都挺正向，过段时间裴烟打算换几种动物。 她想让苏颂帮忙猎几只老虎兔子之类的，要是能驯养成功，那这个动物园就可以试着办起来了。 第416章 加急去京城 第416章 加急去京城 裴烟留他们俩吃了顿饭，等人离开后，花怜进来问，“姑娘，上官公子带来的礼怎么办？” 裴烟看了一眼，都是京城的特产，送得很中规中矩，她吩咐，“造册入库，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还一份其他的。” 裴烟想到上官音尘病弱的身体，他刚初来乍到，可能手上缺少好的药材，所以她多加了一句，“以补品为主。” “是，姑娘。” 花怜跟小花分工明确，花怜主要管裴烟的私账，小花平时跟着裴烟外出，顺便帮她跑腿。 晚饭后，如眉来见裴烟，她穿着一件紫色软烟罗低胸襦裙，美貌依旧，脸上却没有多少作为新嫁娘的喜悦。 如眉给裴烟讲了叶书送礼的事。 裴烟最近太忙，也许久没有见到叶书了，她都快要忘了叶书跟如眉还有过暧昧。 可在感情中，她自己也是个新手，也给不了如眉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建议，她只能来点儿实际的。 “你放心，这钱一定以叶书的名义捐给资善堂，且绝不会让你暴露在人前。” “多谢。”如眉抬眸看着裴烟。 裴烟错开她的视线，开玩笑地说，“你别这样盯着我看就当是谢我了，要不然我哪天变了性取向得找你麻烦。” 如眉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也跟着打趣，“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不过要真那样，苏颂绝对第一个找我麻烦。” 裴烟没再说话，两人相视一笑，这事算是过去了。 然后裴烟又问起了如眉要解散相思坞的事，如眉把情况都说了。 裴烟沉默了一会儿也表示理解，人各有志，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按着她们的价值观生活。 这边叶书走得很急，从如眉那里出来后他就带上简易版的行李出发了。 他算是个武功废物，出行都用马车，没少被叶锦打趣像姑娘家一样娇气。 可叶书也努力过，但他就是对此没有天赋。 他跟裴烟一起去马场学习，明明自己还有学习经验，但裴烟已经能自己驾着马跑了，他还得靠着马夫牵缰绳。 叶书想到这些就脑壳疼，他抽出京城送来的信件，把重要的消息浓缩到一起，重新誊写在另一张纸上，然后派人给苏颂送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干这些活，到了晚上，跟着叶书的人问他要不要进城休息。 叶书揉揉酸疼的手腕，掀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黑灯瞎火的。 “进城吧。”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京城的那帮废物，查点儿事也办不到点子上，要不然他也不用舟车劳顿，特意跑过去支援。 他们的马车刚进城就坏了，驾车的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幸亏进城了，还能找到地儿修，要是坏在荒郊野外的可咋办啊。 叶书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让人驾着车去修，然后带着另外一个去找客栈住宿。 他们还没有走多久，斜对面的巷子里面跑来了一个姑娘，后面跟着几个人怒吼着追她，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出门在外，叶书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个姑娘跑得太急，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第417章 救遇险的姑娘 第417章 救遇险的姑娘 叶书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跟随保护他的人扯了一把，他就摔在街面上了。 叶书还没来得及发火，刚才撞他的姑娘就抱着他的大腿哀求，“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只要给我口饱饭吃，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叶书把人扶起来，他不习惯别人跪自己，也很抵触陌生人跟他有肢体接触。 后面的人追上来，看到叶书身边跟着的壮汉，他们没有贸然动手，欺软怕硬地说这姑娘是他们老爷的，希望叶书不要多管闲事。 “不是，他们在撒谎。”姑娘说着又要给叶书跪下，“他们打死了我爹娘，霸占了我的房产，现在又要强迫我做他的第十三房小妾，我不同意他们就想打死我。” “你这个臭娘们，你别胡说。”家丁说着就要动手掠夺姑娘。 叶书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姑娘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默叹口气把人护在身后，抬头看向那几个家丁，平静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明明叶书是很和缓的语气，且他看着也就是个文弱书生，但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壮汉，这几个家丁没有敢贸然动手。 “不是。”家丁忙辩驳。 “他们是胡说的。”姑娘躲在叶书身后替自己争取生机。 “胡没胡说去找县令问问就清楚了。”叶书说。 他们还没有走出川西府，现在所在的地盘还是归杨瀚林管，既然叶书碰到这样的事情了，他自然得去官府替这个姑娘讨回公道。 那几个家丁一听叶书要报官，他们反倒松了口气。 县令而已，就算是知府大人来了都得给他们家老爷三分面子。 叶书在街上拦了个人，给了他一百文钱，他麻溜地跑去官府叫人了。 看到叶书的令牌，梨山县的县令吓得一屁股从椅子上掉到地上。 这是西北总督的令牌，见令牌如见他亲临。 前几个月吴县令才收到总督发布给西北所有县令的旨意，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吴县令也知道他自己不是个勤于政务的，总督派人前来，肯定不是来嘉奖他的。 吴县令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他觉得这日子是真的是没法过了，他又没有违纪范科，只是摆烂了些罢了。 怕什么？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吩咐人把府衙升堂办案的地方打扫干净。 吴县令是跑着去见人的，连个马车都没想起来坐，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像是灌满水的气球在晃荡。 等吴县令看到犯事的人，他就觉得脑袋嗡嗡嗡地疼，他平时就应该办了这个姜家三老爷，可看在姜老爷子的面子上一直忍着，没想到今天给他闹出这么大的事。 吴县令一上来就开始请罪，他躬身弯腰，姿态摆得非常低，“大人，都是下官治下不严谨，叨扰到您了，下官这就把这些不懂事的下大狱。” “别。” 叶书抬手止住县令，掐灭了他要大事化了的动机。 “这位姑娘说姜家三老爷打死了她的父母，现在还强迫她做自己的第十三房小妾，我想问问这事你们府衙能不能管？” “能管能管。”县令虎躯一震，觉得头上的冷汗又要咔次咔次往出来冒，就跟怎么也减不下去的肥肉一样。 “能管就行，带路吧。” 过了那股劲，叶书的脑子现在倒是格外得清醒，但身子却是格外得疲惫，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 看到县令这副呆头呆脑不作为的模样，他更气了，总有一堆蠢货不让他好过。 他踢了傻站着的县令一脚，“带路去府衙，愣着干嘛？” 第418章 拖后腿的族人 第418章 拖后腿的族人 吴县令如梦初醒，赶紧点头哈腰地躬身抬手摆了请的姿势，“去去，大人您先请。” 叶书走在前面，吴大人跟在后面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吸了吸肥胖的肚子，打起精神来应对待会儿的煎熬。 半夜升堂办案，这在大周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第一回，住在府衙附近的人听到了动静，其他人都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听到姜家三老爷被下大狱了，很多人都高兴得欢呼鼓舞，总算有人治这个害虫了。 这事叶书本来只想跟杨瀚林简单地提几句，但审完后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杨瀚林可真是倒霉，有这样的族人，还不如是个孤儿，不用怕什么时候就被这些蠢货连累了，倒还清净。 但叶书觉得杨瀚林这是活该，明知道自己的族人是个什么模样，都有能力了还不知道把这些麻烦断干净。 可骂归骂，叶书又不得不替杨瀚林解决这些麻烦，毕竟他都要成亲了。 叶书坐在书案后给杨瀚林写信，吴县令战战兢兢地站在桌子前面，等着最终的审判。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死了，这姜家跟总督大人沾亲带故，所以姜家的事自己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能想到总督大人早就跟姜家决裂了。 吴县令恨得要死，要不是叶书还坐在这里，他早就让人抽姜家三老爷的板子了。 叶书把该说的话都写完后，把毛笔架在笔洗上前，然后才看向吴县令。 “吴强，你失职渎职，不理政事，漠视富商地主欺辱平民百姓，罪不该诛，但也难逃惩罚。” “是，大人您说得对。”吴县令弓着腰附和，别杀他就好，他的要求不高。 叶书看着吴强的模样，满心忧愁，全是这样的蠢才，西北可咋办？ 他心里烦躁，脸就越臭，吴县令心里的大石头迟迟落不下去。 叶书倚在椅子靠背上，十指交叉在下巴处抵了一下，随后双手搭在桌子上，他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提点吴强这个蠢货。 “按理说在科举中杀出来的人应该不是个蠢货。” 叶书刚说完这句话，吴县令肥胖的身子就抖了一下。 “作为梨山县的一把手，管着县志，查点儿什么不容易？”叶书作为情报处的一把手，实在是不理解饭都喂到嘴边了还不知道嚼一下，他又继续说，“多了解一些你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 “大人，小的知道了。”吴县令现在后悔得要死，他不应该那么懒的。 看吧，这不就懒出事了。 叶书两手摁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想要起身，上面的倒刺戳到了他的手掌心，还挺长，拔下来的时候血跟着呲啦一下就冒出来了。 叶书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黑着脸看向吴县令，“吴强，你有多久没在府衙办过公了？” 吴县令抬头看了一眼叶书，然后羞愧又害怕地赶紧垂下头，“大概，大概有半年了。” 叶书：“……” 行吧，交给杨瀚林处理吧。 等信件送到济安县时杨瀚林刚好在准备成亲事宜，肖江看到是叶书送来的，他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交到自家大人手上。 小川来给杨瀚林送成亲庆典的菜单，刚好看到肖江手中的信，他问，“谁的信？” 第419章 全权听他吩咐 第419章 全权听他吩咐 “叶公子的。” 小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叶公子怎么会给杨大人来信，他们两个见面巴不得掐死对方吧！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管的，更不是他能过问的。 小川点头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他把菜式单子给肖江看了一眼。 “这是成亲那天喜宴上要用到的菜品，我们店里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要是以往，宴请宾客时需要用到的一切肖江都能自己决定，但杨瀚林很重视这次的亲事。 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亲力亲为，菜式单子占比这么重要的东西，肖江更是不敢私自决定。 “我拿给大人看一眼，等他确定后我再返还给你。” “可以。”小川说。 离喜宴还有好几天，他们的后厨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菜品。 小川走后，肖江在杨瀚林的书房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然后他把菜品单子和叶书的信都放在了书桌上。 杨瀚林从外面办完公务回来，简单洗漱完就回书房办公，看到菜品单子时他就笑了，等看到叶书的信时，他的笑容唰地就收回去了。 抛开私人感情不谈，他还是很佩服叶书侦探消息的敏感度的，可马上要成亲的准新郎压根就抛不开私人感情。 杨瀚林情绪满满地打开信封，刚看了几个字他就没忍住站了起来。 “肖江。”杨瀚林朝外面喊。 肖江本来就候在门口，杨瀚林喊了一声他就立马进来了，“大人。” 杨瀚林一目三行看完所有的内容，他又疲累地坐到椅子里，沾墨给叶书回信。 等纸上的墨迹晾干以后，杨瀚林才对肖江说，“你去一趟梨山县，把信交给叶书，一切听他的差遣。” 肖江愣了一下，眼神有一丢丢的怀疑。 让他一切听谁的差遣？ 自家大人确定没有吩咐错。 可杨瀚林的注意力不在他这边，自然不知道肖江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肖江默了默，然后退出门安排去梨山县的行程了。 梨山县的事杨瀚林也没有瞒着如眉，毕竟他当年过得有多惨她都是目睹过的。 如眉转头就跟裴烟讲了。 裴烟：“……” 她昨晚还在跟苏颂说，叶书去了京城后怕是以后都不会回西北了，这还没出去呢，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有时候孽缘来了，挡都挡不住。 “既然他们违法乱纪，按照律法处理了就是。” 如眉盯着裴烟看，裴烟睁大眼睛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看我干嘛，实话罢了。良善也要对着值得的人，对这种人宽容跟助纣为虐有什么两样。” “你说得在理。”如眉附和着裴烟的话。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这话裴烟说可以，但她说就不行。 就算姜家再过分，就算杨瀚林改了母家的姓氏，姜家也是他的本家，读书人更是注重这些。 她要说怎么怎么处理了姜家，那以后两个人吵架时这些都是话柄。 裴烟懂如眉的顾虑，所以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前两天杨婶来了一趟，说是小川年纪也差不多了，想要给他定下来，让我帮着参谋参谋。你帮着看看我们店里的这些姑娘们有没有合适的？” 第420章 德妃逼宫 第420章 德妃逼宫 “你问过小川了吗？” 如眉还是挺看好小川这个后生的，说这话时她的脑海里已经在考虑自己知道的那些个姑娘们了。 “小花可以吗？”如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花。 “她不行。” 小川不是小花中意的类型，说句难听的，小花也看不上他。 除了小花外，如眉对其他人不熟，她也不想乱拉郎配对，所以她直接拒绝了裴烟的邀请。 裴烟也不是非要问如眉要个意见，看刚才的话题转过来了，她也就没再纠结。 又过了几天，裴烟再次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黎蕤虽没明说，但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夺回了黎家的掌控权，而且是绝对的掌控权，跟以前的少东家还不一样。 裴烟放下心，让扶苏青着手安排跟黎蕤的生意。 扶苏青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裴烟这边的通知了。 她一说完，扶苏青立马去跟从相思坞出来的那些姑娘们沟通，让她们做好准备，最近这两天就可以上工了。 晚上裴烟刚睡没有多久，乔枯就在外面敲门，“姑娘，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裴烟打开门问。 “姑娘。”乔枯握着腰间的软鞭，看起来既紧张又兴奋。 廊檐下的烛火昏暗，但也遮不住她发光的眼神，这叫裴烟一时判断不出来她说的出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德妃逼宫了，惠元帝一时不敌，带着人出逃了。” 裴烟：“……” 德妃把皇宫的正经主人给逼走了？ 这德妃是有点厉害在身上的。 这次怕真是要乱了！ 裴烟再也没能睡着，天刚微亮时苏颂忙完来找她。 裴烟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有条不紊地吩咐厨房准备早饭，又让人给苏颂准备沐浴换洗的衣物，然后才问起了今天的事。 苏颂答，“跟着德妃造反的将士们是唐诺时手底下的，这件事情来得措不及防，我的人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裴烟拧紧了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清楚，“德妃怎么会跟唐诺时有关系？” “德妃跟唐诺时没有关系，但是她跟苏相关系匪浅。” 裴烟的嘴巴张了张，不是她想得龌龊，后妃跟权臣关系匪浅？ 怎么个匪浅法？ 许是裴烟的眼神太过明显，苏颂被她看得忍不住干咳一声，她伸手捏了一下眉骨，说出了那个也震惊到他的秘密。 “为情。” 裴烟：“……” 她咽了咽口水，本来很严肃的事，但她觉得怎么如此荒唐。 裴烟记得苏相是有家室的，他这样做是想拿着一大家子的命做赌注。 裴烟心里这样想，对着苏颂她也没有掩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苏相如今在大周的地位，不说一人之下也差不离了，他为了自己的私情不顾一大家子的死活？” “苏相如今的妻子娘家没落了，在朝中说不上话，所以苏家算是苏相的一言堂。” 裴烟从苏颂的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她问，“在成亲前，苏相的家族应该没有她夫人好吧？” “嗯。”苏颂点头。 再想到苏相的履历，苏颂觉得他真是给苏姓丢人。 苏颂也没有瞒着裴烟，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第421章 攻占安西府 第421章 攻占安西府 “苏相当年出生于庄户人家，科举入仕后靠着岳家帮扶，再加上自己也有能力，在朝中步步高升。 但他岳家却没有出息的后辈，家族日渐没落，族中的人在苏相面前也说不上话，就算丞相夫人有心要跟苏相抗衡，但也没有能力的娘家可以帮衬她。” 裴烟：又一个凤凰男！ “那现在你要如何做？” 因为德妃突然逼宫，苏颂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他连夜跟底下的人商议，今早才得出一个较为完善的方案。 “攻占安西府。” 西北两府跟安西府中间还隔着建南府，攻占安西府的前提是建南府也得在自己的手里。 “安西府的位置得天独厚？”裴烟问。 “嗯。”对裴烟的聪慧，苏颂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点头，“得安西府者得天下，尤其是阳安县，是自古兵家必夺之地。” 看裴烟困惑，苏颂抬手在食指上沾了些茶水，勾勒了西北两府、建南府和安西府的地理位置。 “你看啊，整个安西府就像是个大口袋，阳安就是这个大口袋的出入口。其余内部都是沃野千里的大平原，东西两侧由狭小的河谷峡湾组成，其他地方都被大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进出极其艰难，易守难攻。” 裴烟的手指按在苏颂的食指上，苏颂顺着她的力道往前挪了挪，挪到安西府的三大平原处。 裴烟这才开口，“要按照你这样说的话，还不止这些好处。安西府土壤肥沃，气候又好，种植水稻的话一年两熟没有问题。粮产量高，有粮有地，地理位置又易守难攻，最适合屯兵了。” “没错。”苏颂看裴烟一眼，两人默契一笑，他继续说，“要是控制了安西府，由下可以控制边林府，进而控制南方全部地区。阳安不仅是安西府的关键所在，它甚至是整个大周的腰眼。” 苏颂话落的那一刻，他抬手抹掉桌上的水痕，总结道，“所以这次我们得主动。” 裴烟定定地看着苏颂，觉得眼睛很干涩，打仗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可好像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苏颂伸手抹了抹裴烟的眼角，微弯下身子跟她对视，声音温和沉重，“裴烟，我们躲不开的。” 有周承赫在，他们这辈子就躲不开战争。 一夜之间天地仿佛变了个颜色。 苏相拥二皇子上位，自己摄政，各路封地王爷纷纷起兵讨伐，大周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档口，西北传来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先太子的独子还活着，朝中有不少老人的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 同时，苏颂也集结西北大军向东出发，曾老生前的学生们也纷纷呼应，誓死追随新主子，势必不让皇位落入外人手中。 一切快得就像是按了加速键一样，明明才几天时间，外面已经战火纷飞，整个国家四分五裂，像是大旱天气干裂的地块儿。 裴烟看着地面上的大雪发了会儿呆，睫毛上冰莹的水珠忽得落下来，凉得她猛地打了个颤。 扶苏青从外面进来看到裴烟坐在外面的亭子里，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掀开围帘进去，“姑娘，给将士们的棉衣都做好了，我们几时送过去？” 第422章 驻扎在城外 第422章 驻扎在城外 “你安排一下，明日留出一天时间规整，后日出发。” “行。”扶苏青下去安排。 外面刀光剑影，战乱纷飞，西北境内像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但西北民众也没闲着，他们是西北军最坚实的后盾，不仅得招呼好西北军的家庭，还得给他们备好军饷粮草。 裴烟今年种植的棉花收成很好，她跟黎蕤的生意也发展得如火如荼。 有钱有人有物资，冬季还没正式来临，裴烟就安排纺织厂给西北众将士缝制棉衣。 西北众将士在建南府外安营扎寨，冬天冻得人恨不得缩在被窝里不出来，河面上结起了厚冰。 叶锦进了帐子后凑到火盆边烤了烤冻僵的手，边挫着耳朵边问，“主子呢？” “回将军，主子带着小殿下去练武场了。”叶锦的贴身副将回答。 这次上战场时苏颂把周承赫也带上了，他虽然还小，但他要走的路注定要比别人辛苦，不可能躲在安稳的地方逃避现实。 练武场上细小的雪花落到地面上时早已化成了水，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冰冷的空气像是刀子一样往人的喉咙里灌，感觉肺管子都要被扎烂了。 尽管如此，西北将士铿锵有力的声音依旧响彻云霄，苏颂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手中的棍子敲了一下周承赫的肩膀，沉声道，“手抬得不够高，剑要拿稳，呼吸要均匀。” 周承赫的身子骨不好，再加上年纪又小，练了这么久，他的手都在发抖，但苏颂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 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苏颂叫了个小兵过来，他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不高，但很结实。 苏颂往后退了两步，把地方交给他们，然后对小兵说，“跟他对打，不要放水，使出你全部的本事。” 然后他又对周承赫说，“使出我这两天教你的全部招式，让我看看你掌握的情况。” “是。”两人齐声应下。 周承赫看着比小兵瘦弱很多，但他自小由苏颂指点，使出的招式凌厉，略微比小兵要胜上一筹。 两人过了十几招，周承赫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败退，两人面向苏颂，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等着他的指点。 “你叫什么？”苏颂问小兵。 “回……”小兵回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听到过叶锦将军叫他主子。 既然是将军的主子，那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小兵的头都要戳到地上了。 苏颂安抚他，“不要紧张，叫我苏先生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苏先生，小的叫连铁牛。” 苏颂对连铁牛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他才看向周承赫，“承赫，连铁牛以后就是你的贴身护卫，平时负责跟你对打。” “是，先生。” 周承赫应下，连铁牛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苏颂又看向周承赫，然后激动地跪在地上猛磕头。 “小的谢谢苏先生，谢谢小殿下。小的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保护好殿下，为殿下鞠躬，鞠躬……”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承赫帮连铁牛补充。 连铁牛憨傻一笑，挠着头给周承赫和苏颂表忠心，“是是，小的以后一定对小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423章 黄雀在后 第423章 黄雀在后 时隔半月，裴烟总算是收到了苏颂的书信，捏起来厚厚的一沓，她把苏颂写给父母的归类让人送到上阳村去。 厚厚的好几张纸，也没有什么情意绵绵的话语，都是一些平时的琐事，像是温水煮白粥一样淡淡的。 读完后却像是宿醉后喝了一碗暖暖的白粥，浑身上下由身到心都透着舒适的妥帖。 裴烟摩挲着纸张，仿若能感知到苏颂手指尖的温度。 夜凉如水，屋内烛火昏黄，不时得发出霹雳一声，花怜进来换蜡烛，屋内的光线比刚才明朗了许多。 “姑娘，该休息了。” “乔枯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乔枯送完小花姑娘后又被扶苏公子叫走了，今晚应该会歇在纺织厂那边。” 花怜说完后给裴烟铺好被子，又换掉冰冷的茶水，看裴烟没再说话，她这才退出去。 但花怜出去后没多久乔枯就和扶苏青一起进来了，扶苏青把纺织厂的具体情况给裴烟汇报了一下。 “行，这边你看着安排就好，等这批棉衣做好，送过去时多给承赫装些牛肉干。” 周承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每天的消耗量又大，不吃点儿有营养的身体撑不住，裴烟也没能力大批量地提供，只能先紧着他一个人了。 扶苏青一听要给周承赫准备吃的，本来有三分困倦的脑子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他赶紧应下。 直到现在，扶苏青还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平时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小孩会是皇太孙，而且很有可能是这大周未来的主人。 至于扶苏青为什么毫不怀疑周承赫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因为他相信裴烟，顺便也相信她挑男人的眼光。 再者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除了相信也没其他办法。 西北军驻扎在建南府城外，建南府地势险峻，重峦叠嶂，是先帝三子敏王的封地。 西北军擅长骑射，可建南府外并没有大块的土地供西北军发挥，他们在这里并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三个多月以来，西北军和敏王军打了数十次，但谁都没有讨到便宜，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状态。 天寒地冻，再加上阴雨绵绵，穿得单薄了可真是受不住，苏颂从外头刚走进营帐不久，叶锦就匆匆忙忙地跟进去了。 “主子，成王起兵攻打边林府。”叶锦说。 成王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一枚人物，可是惠元帝太过阴狠毒辣，成王这才着了道，最后让惠元帝先坐上了那个位置。 这次惠元帝被德妃逼得逃到了边林府，成王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从安西府的阳安出发，顺着涵江攻打边林府，成王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要是其他州府坐山观虎斗，那成王拿下边林府指日可待。 可现在惠元帝就是丧家之犬，大周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来撕咬一口，成王的阻力不少。 “最近的训练先停下，让所有人都准备好战斗。”苏颂吩咐叶锦。 敏王和成王也是死对头，甚至敏王的外祖父就折在成王手里，他们两个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 一旦成王去攻打边林府，那敏王一定会趁着安西府守备薄弱给成王一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敏王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性格急躁，人又忠孝，不会失去这个机会的。 第424章 我想去投军 第424章 我想去投军 战场上打得激烈，书院里的学子们也没心思上课，裴烟已经无数次发现很多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讲的东西上了。 结束后，裴烟单独叫住了容明瑞，“容同学，我看你刚才状态不佳，是有什么心事吗？” 容明瑞本来不想跟裴烟说的，可他又找不到其他可以倾诉的人，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了。 “裴先生，我想从军，可家里人不同意。” 裴烟记得容明瑞在读书上是很有天赋的，在这一届学子中也是书院先生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过她也没有立马反驳容明瑞的说法，而是问，“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方便跟我聊聊吗？” 既然都开了头了，容明瑞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点点头。 裴烟带着他出了书院，在华安街找了家茶馆，两人要了个安静的雅间，上了一壶清茶，两碟点心。 “听了一下午的课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聊。” 裴烟提起茶壶想给两人倒茶，容明瑞见状人立马清醒了，他站起身想要接过裴烟手中的茶壶，“先生，我来。” “没关系，谁来都一样。” 在书院讲究尊卑礼仪是为了震慑学生，可出了书院的大门，裴烟不会特意地摆先生的架子。 她尽量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一些，这样在之后的谈话中容明瑞才会尽可能地放松自己，说出自己真正想要跟她说的话。 容明瑞待裴烟如师长，单独跟她待在一起本来挺局促的，但慢慢得在裴烟温和的语气中也放松下来了。 他慢慢开口，“不怕裴先生你笑话，我很小就有一个军营梦，但家里一直希望我考科举入仕为官。我自己赚不来银子，吃穿都是家里的，也就得听家里的话好好读书。 那时候觉得读书科举也能做一个为民谋利的好官，所以也就在书院蹉跎了这么多年，但现在科举取消了，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这时我才发现入军营比科举更容易实现我的抱负。” “你跟家里人说过你的想法吗？”裴烟问。 “还没有。”容明瑞颓然地摇摇头。 他是家中独子，他知道家里人寄予在他身上的厚望，也深知他们不会让他上战场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裴烟没有说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人的话，而是一针见血地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瞒着家里人偷偷地投军，还是遵从他们的想法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裴先生。” 容明瑞叫了裴烟一声想要说点什么，但嘴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他流着容家的血，享受着容家给他带来的荣华富贵，理应为容家的未来牺牲自己的志趣，可想到以后又有些不甘心。 容明瑞看着裴烟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裴先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回去好好理一理你的想法，要是真的确定走投军这条路，那就心平气和地跟家里人商量，不要吵架也不要意气用事，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 “裴先生，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裴烟突然失语，看来容明瑞的内心确实很挣扎，这是想在她这里得到支持。 “只要你不为奸犯科，不违背世俗道德律法，世上的事就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只是站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罢了，这才有那么多的支持和反对。只要你觉得这条路是最适合你的，那它在你这里就是对的。” 容明瑞没再说话，但很显然他把裴烟的话都听进去了。 “回去好好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说完后，裴烟起身，“我还有事要忙，你要是还想不通的话可以再坐一会儿，点的东西记我账上就行。” 第425章 亲自来找裴烟 第425章 亲自来找裴烟 裴烟刚出门就遇到了杨辉，他正跟乔枯站在一起说话。 裴烟下意识地以为他也要去投军，十几岁的少年热血沸腾，脑子一热这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可投军这事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干的。 “杨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县令，现在已经是杨知府了，他知道自己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离不开裴烟的功劳，所以更加放心地把杨辉放到裴烟身边做事。 裴烟也没有推三阻四，或者随便把杨辉放到一个闲职上让他玩，而是让扶苏青带着他，真正地深入基层的业务锻炼，累是累了点，但收获也非常大。 现在裴烟就怕这孩子能力强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敢于反抗家里了，学着其他人去投身军营实现抱负。 裴烟并不是说投军不好，只是每个人适合的赛道不一样，有些人放到战场上就是送人头的。 杨辉心善家庭背景又好，父母能给他提供良好的人脉关系，他现在能力也锻炼出来了，要是把他放到资善堂去办事要比别人干得好。 裴烟打算了大半个月了，不过人事调动应该跟小花商量一下，让她那边有个准备，不过既然今天见到杨辉了。 裴烟问乔枯，“小花最近在济安县吗？” “在的，她是昨日晚回来的，但我听说她今早出城去办事了，不过就在附近，等会儿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回来。” “行，拿钥匙回来了让她来见我。”裴烟跟乔枯说完后又对着杨辉说，“最近感受如何？这也到饭点了，咱们找个饭店边吃边聊。” “好。”杨辉快速看了裴烟一眼，应了一声后就错开了视线。 然后裴烟和杨辉去吃饭，乔枯去找小花。 等他们俩点完菜刚说了两句话，小花就来了。 她先跟裴烟打完招呼，然后才看向杨辉，“最近跟着扶苏干感受如何？我听他对你的评价挺高的。” 杨辉站起身给小花拉开椅子，然后边回话边帮她添上茶水，“我感觉很不错，这段时间跟着扶苏公子学到了很多东西。” 裴烟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端着茶水慢慢喝，看着小花和杨辉交谈。 她觉得杨辉这孩子真的成长了很多，言谈举止跟过去大相径庭，倒是以往束缚住他了。 裴烟预料得完全没有错，杨辉回去后把这件事情跟杨大人说了，杨大人没有让杨辉传话，而是亲自来找了裴烟。 “裴烟啊，杨辉这孩子还得麻烦你了，你需要什么叔帮忙做的，你尽管说。” “杨叔，您客气了。”裴烟对杨大人还是很客气的，她笑着给他添上茶水，然后说了让府衙带头呼吁老百姓种棉花。 “量这么大？”杨大人惊讶极了，他摩挲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说，“我这边倒也不是不行，可你那里的棉籽够吗？” 大周如今的情况，早就限制跟周边各国的往来通商了，要是裴烟手上的棉籽不够，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买回来的。 “我这边您放心。” 西北也不是每一处都适合种棉花的，她存的棉籽够用了。 “行。” 杨大人看裴烟有成算他也没再多说，以前多叮嘱几句是他对晚辈的爱护，现在多嘴就惹人嫌了，这丫头比他厉害，他现在能坐到这个位置不免有她的帮助。 杨大人是个看得清的，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就算是他能力略显平庸，也都无所谓。 人嘛，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第426章 郭老爷子来了 第426章 郭老爷子来了 种棉花的经济价值是很高，但粮食是老百姓生活的根本，他们不会轻易妥协，裴烟也再三强调不要觊觎老百姓手上的那两三亩地，要在大地主身上下手。 可大地主要么有银子要么有权势，也不肯轻易把地交出来，杨大人的工作还得耗费一段时间和心力。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郭老爷子来找裴烟，她刚忙完从外面回来，就听门房说郭老爷子已经在店里坐了一下午了。 裴烟要回家的脚步一顿，也没先去洗漱换衣服，转身直接去见了郭老爷子。 “郭叔，您怎么来了，有事直接让人招呼一声就行，您看您还亲自跑过来。” “小裴啊，我听说你要租赁田地种棉花？” 裴烟立刻就知道郭老爷子是来干嘛的了，他是大地主，手上最不缺的就是地。 既然他都特意跑一趟说这事了，那肯定很值得一听。 裴烟点点头，“郭叔，是有这回事。” “小裴，我家里就小蔚一个小辈，你救了他就相当于救了我们郭家全族，我们一直感念着你的恩德，但是却没有能报答你的地方。” “郭叔您这话太抬举我了，小蔚是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当初没有遇到我，也会遇到其他好心人的。” 郭老爷子摇了摇头，裴烟这话一看就是宽慰他的。 现在想来，当初郭蔚能被救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换句话说，除了裴烟，换做任何人郭蔚都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咱们这样的交情，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手里有三百亩地，你看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用。 至于其他人手里的，我也去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至于最后能成多少，那就得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这张脸皮还能值多少银子。” 裴烟没想到郭老爷子能做到这一步，当初她救郭蔚也就是顺手的事，郭家之前就帮了她不少，现在又…… 裴烟站起身，对着郭老爷子鞠了一躬，“郭叔，谢谢您。” 郭老爷子赶紧站起身扶直裴烟，“你这孩子，你说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种的那些棉花最后都用在谁身上了我还能不知道，我帮你也是在为小蔚积攒福报。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比别人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以后也用不着他有什么大的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郭老爷子能做出今日的决定不是没有让裴烟他们日后多照拂郭蔚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裴烟也都理解。 郭老爷子离开没多久就有人通报说容明瑞来了，裴烟让人带他进来。 容明瑞刚进来对着裴烟行了一礼就直接开口了，“裴先生，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去投军。” “家里人也都同意了？” “同意了。”容明瑞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起初他们是反对的，但我多说了几次后他们就同意了。” 容明瑞说得简单，但裴烟可以想到能让家里同意一个科举的好苗子投身军营是多么难的事。 不过看容明瑞虽然黑眼圈挺重的，但精神状态很好，她也就放心了，看来情况是正向的。 容明瑞的事才告一段落，郭蔚这里又出乱子了。 第427章 隐秘的喜欢 第427章 隐秘的喜欢 裴烟看着郭蔚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小蔚，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要去投军。”郭蔚说得很慢，但眼神坚毅，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裴烟有种荒唐的无奈感，她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郭蔚诚实地摇头，“祖父和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小姨，你能替我说说情吗？” 郭蔚眼中带着恳求，裴烟摇头，坚定地拒绝了他。 “小蔚，如果你去投军，最差的结果是什么你也应该知道。” “可是我一直在跟着师父练武，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趴下的。”郭蔚急急地争辩。 “所以这些话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你爹娘和祖父说呢？” 裴烟看着郭蔚，他这两年长得非常快，现在都跟她一样高了。 裴烟把对着容明瑞说的话给郭蔚又讲了一遍，“小蔚，这种事情别人不能代劳，只能你亲自去说。” “那他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的话你就得自己抉择了。” 裴烟本想摸摸郭蔚的头，可伸手看了一眼后她把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说你是你自己人生的主人，但你爹娘和祖父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最后不管你的选择如何，未来的结果如何，一切都得你自己承担。” 裴烟的生意面铺排得很大，她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郭蔚思考人生方向，说完这些话她就先离开了，留郭蔚一个人在雅间里坐着。 出去后，裴烟叫了一个店小二过来，让人给郭蔚上一些他喜欢吃的茶点，还专门叮嘱道，“送完东西后就赶紧出来，不要打扰他。” 裴烟下午还约了好几个高级管理者开会，裴氏商行的办公区已经建好了，就在虞山书院的不远处，两层高楼非常引人注目，很多人都以在这里工作为荣。 裴烟一路走过去碰到了很多虞山书院的学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过裴烟的指导，都会停下来跟她打招呼，裴烟也都一一点头回礼。 不远处有两个姑娘躲在粗壮的树干后咬耳朵，还时不时地侧头往裴烟这边看两眼。 乔枯注意到这一幕，心里早就拉起了警戒线，可那两个姑娘就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眼看着裴烟进了裴氏商行的办公大楼了，那两个姑娘推搡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乔枯让人去查，这种时候，再不起眼的异常都得格外注意。 容双儿到府门口后想要偷偷摸摸地回自己的院子，但是刚进门就被自家哥哥抓住了。 容明瑞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黑着脸问，“你去哪里了？” 容双儿看容明瑞脸黑成这样，就知道自己的去向还是没有瞒过他。 她沮丧地垂下了头，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就是有些好奇，所以才约着小姐妹一起去瞧瞧。” “她是我的先生，你脑子里面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容双儿嘟囔了一句，容明瑞没有听清，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容双儿没敢把原话说出来，但还是忍不住换了个说辞吐露出心底的想法。 “哥哥，你老是这样畏畏缩缩也不行啊，拿出你跟家里抗争的那股劲儿，喜欢就告诉人家呀！” “别胡说。”容明瑞立马喝止住容双儿的话，“回去好好练你的大字，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往华安街去。” “华安街又不是被你买下来了，我凭什么不能去？” 容双儿话说得很硬气，但动作很怂，刚说完就立马溜了。 她还不敢回自己的院子，扭头就往容家老夫人的院子里跑。 第428章 资善堂的孩子们 第428章 资善堂的孩子们 西北军专门派了十个人负责登记这次投军的新人情况，容明瑞和郭蔚都去了，他们两个很巧合得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队。 郭少夫人哭得眼角都肿起来了，红红得看着格外得可怜。 她坐在裴氏商行的休息室，捧着一杯热茶却也没有心思喝一口。 裴烟无奈，她劝也劝了，可人还是这样。 前台敲门进来，对着裴烟和郭少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姑娘，总督夫人来了。” 裴烟约了如眉谈事情，听到她来了，她站起身对着郭少夫人抱歉地说，“郭嫂子，先失陪了，我有点事得马上去处理。” 郭少夫人是知道总督夫人是谁的。 尽管如眉现在换了个身份，但郭少夫人从小在深宅大院中长大，家教森严，礼仪严苛。 像她们这种人，嘴上不说，心里对如眉的身份还是非常不齿的。 所以裴烟跟这样的人相交，郭少夫人有心想要多说两句。 但碍于杨瀚林或者裴烟的身份，郭少夫人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裴烟不知道郭少夫人的心理路程，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估计也不会在意。 人嘛，能处就处，处不了就拉倒。 莫强求！ 前台把如眉带到了会议室，裴烟进去后却发现人不在。 过了一会儿，满月匆匆忙忙跑进来取东西。 看到裴烟，她快速行了个礼，说话时语速快得像是烫嘴。 “裴姑娘，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奴婢得过去看着。” 裴烟摆手让满月赶紧去，她自己也跟了上去。 裴烟在休息室找到了如眉和满月。 此时如眉面色苍白，她的手搭在腹部，瘫坐在裴烟专门定制的沙发上。 看到裴烟进来，如眉对着她虚弱地笑笑，“我怀上了，你要做干娘了。” 裴烟很惊喜，但看如眉虚弱疲累的模样，又很心疼她。 “多久了？怎么没告诉我？”裴烟走过去坐到如眉身边问。 “快四个月了，刚开始还好，但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想吐，大夫说是正常情况。这之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手头上的事耽搁不得，所以今天来是想让你再找两个人分摊一下。” “行，我也不跟你说场面话，工作上的事你尽力而为，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主。等杨辉把自己手上的事移交给其他人，我就让他过去帮你。” 想到杨瀚林曾经做的那场募捐，如眉就懂了裴烟此举背后的意义。 借着杨辉的身份从其他有钱人手里扒拉钱财，然后再用到其他穷苦人身上。 劫富济贫嘛，她没少见杨瀚林干这个。 如眉伸手锤了一下裴烟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的是会用人，身边的每一个都不放过。” “主要是你们好用。”裴烟跟如眉开了句玩笑。 随即她正色道，“之前小溪跟我提了一嘴资善堂的事，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如眉的眉眼下垂，声音也多了两份疲态。 她说，“要不是你，资善堂的这些孩子早就死的死、残的残了。 就算是没死没残，混得最好的也就只能裹腹，所以他们对这块土地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 现在西北军要征兵，要维护自己的家园，很多孩子都蠢蠢欲动，甚至有几个偷偷跑去报名，但是被元坤给赶回来了。” 裴烟听得皱起了眉头，有些孩子不适合学习，他是起过送他们去战场上发挥光和热的念头，但不是现在。 如眉看一眼就知道裴烟的顾虑，她伸手拍了拍裴烟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之后如何，还得他们自己去争取。说句不好听的，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第429章 战况很好 第429章 战况很好 裴烟顺着如眉的话点头，“你说得倒也没错。” 这几年真是忙昏头了，老觉得他们还小，记忆还停在他们刚进资善堂时瘦骨嶙峋的样子。 “我明日跟元坤说，让他跟每个想去投军的孩子谈谈话，最后统计一下最终要去的人数。一次性送过去，也免得他们偷摸着去，到时候出了啥事可怎么办。” 如眉歪头看了裴烟一眼，抿了抿唇，无语地点点头，“你还是放心不下。” 裴烟摊摊手，白了如眉一眼，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反倒附和着，“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如眉抚摸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眉眼间一片平和。 她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本来艳丽的五官更让人无法挪开眼。 两人就最近的事谈了大半个时辰。 临走前，如眉本想问问裴烟她现在和苏颂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视线刚对上裴烟的，如眉到嘴边的话再没能说出来。 在情爱方面，他们两个都是苦命的。 西北招兵买马的事进行得妥帖又顺利，在战场上的西北军也所向披靡，战绩辉煌。 苏颂预料得没错，成王不放过这个机会，敏王也不会。 兄弟三人斗得要死要活，倒是让苏颂捡了大便宜。 短时间内，他已经攻下了剑南府的两座城池。 主将营帐内摆着沙盘，上面插满了小旗子，这些都是军事机密。 此时，苏颂站在周承赫身后问，“承赫，你觉得成王下一步会往哪里走？” 周承赫拿着小旗子迟迟没有动，苏颂也没再催，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周承赫才试探着想把小旗子插到沙盘里。 苏颂一直没有说话，等周承赫回头看他时，他才严肃开口，”承赫，知道自己刚才错在哪里了吗？” “考虑得太久了。” “你日后做的决定将关系着将士们的未来，三思后行是对的。” 苏颂并没有怪罪周承赫考虑的时间过长，甚至他的学习能力比苏颂预估得还要强。 “承赫。” 苏颂握着周承赫的手，把插进去的旗子又给拔了出来，然后对着拔出来的位置快速利索地插了进去。 随后苏颂才直起身给周承赫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承赫，决定了就不要犹豫，利落出手，要不然死的就不是几条命了。” 周承赫垂着头对着苏颂很周正地行了一礼，“先生，我记住了。” “嗯。”苏颂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说，“最近两场战争的情况叶锦将军也给你细细讲过了，回去把你的思考写下来，明天拿给我看。” “是。” 周承赫的桌子就在苏颂不远处。 平时苏颂跟诸位将军谈论军务或者吩咐下属去干什么，周承赫都能间接参与。 耳濡目染间，他也逐渐学会了苏颂的处事手段，身上也慢慢带着他的影子。 周承赫把自己对于上两场战争的分析交给苏颂，苏颂看完点了点头。 周承赫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苏颂看到了，但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把东西还给周承赫，“告诉你个消息，郭蔚要来了。” 第430章 二选一 第430章 二选一 “郭蔚是来投军的？” 周承赫虽是这么问，但是他心里已经很肯定了。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 “是。” 听到苏颂肯定的回复,周承赫更加高兴了. 他浑身上下洋溢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容，“先生，那郭蔚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吗？就跟铁牛一样。” “这得看他自己的能力。” 郭蔚这孩子自小波折，心思深沉，有些事容易钻牛角尖，苏颂心有顾虑。 在周承赫问出这话之前，苏颂是很看好容明瑞的，耿直有能力，又心地纯善。 除了年龄比周承赫长上一些，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放在周承赫身边再适合不过了。 在新兵到达战场后，苏颂跟容明瑞和郭蔚都谈了话。 出来后，容明瑞面色正常，进去时什么样出来后还是什么样。 但郭蔚尽管掩饰得很好，眼尖的还是能看到他心中的不平。 叶锦找苏颂谈事，刚好跟容明瑞和郭蔚撞上。 对着主将，他们俩退避一旁，躬身行礼。 叶锦点点头多看了他们两眼，能让苏颂亲自谈话，看来这起点就不一般啊。 可是进去后叶锦立马换了一副态度，“主子，那个郭蔚不行，心思太重，不适合放在小殿下身边。” 能跟着周承赫的，只要你有能力就够了，就像是连铁牛，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嗯。”苏颂说，“新兵实战演练后把容明瑞调到承赫身边，至于郭蔚，跟其他人一样。” “是。”叶锦应下，然后继续谈打仗的事，“乾元县易守难攻，我们的人已经在这里耗了两个月了。” “乾元城的守将是已故的吴老将军亲自提拔起来的，实力不俗，曾经五王叛乱，整整三年都没有攻下来。” 苏颂起身走到沙盘旁，叶锦跟过去。 苏颂指着其中一处峡谷对叶锦说，“想要进入乾元县，必须得走这里，但是这深谷两边的高山很适合藏匿，我们的人一旦进去了，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苏颂的拇指按在一处没有动，叶锦正在说话，看到苏颂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苏颂的意思，“主子，这很危险。” “无妨。” “那属下跟您一起去。” “你留着主持大局。”苏颂拒绝了叶锦的提议，“这次我就不带着承赫去了，你多花些心思照看他。” 叶锦知道苏颂意已决，他没再劝，抱拳对着苏颂施了一礼，“属下遵命。” 凌霄山朝着外面的这一侧像是被人拿刀切了似的，再稍微直点儿都能直接竖起来了。 苏颂等人带着绳子铁索和铁钩之类的踏上了凌霄山，他们踩上去的每一个支撑点都是自己手动凿出来的。 花了一天一夜，天黑下来后他们总算是踏上了凌霄山。 “都小心脚下。”苏颂出声说。 他带的都是精锐部队，跟着他没少干这种随时会见阎王的活。 不过这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苏颂刚说完他们就领悟了。 这凌霄山既然是剑南府的屏障，那成王的人肯定会在此处下功夫，山上绝对有不少的机关暗器或者埋伏。 山里丛林密布，时而风刮过的声音都像是恶鬼在哀泣。 就算都是大老爷们，听着这声音，也不免被吓得汗毛直竖。 “小心。” 苏颂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羽箭破空而来，像是要把他们变成筛子。 第431章 箭矢上有毒 第431章 箭矢上有毒 尽管他们已经极力阻挡了，但毕竟都是凡胎肉体，还是有人中招了。 苏颂的右肩膀被箭矢射中，起初他还能挺着，但等意识到不对劲时箭上的药已经起作用了。 “箭上有毒，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苏颂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吐出的鲜血溅到王丛的身上，他脑子里懵了一下才喊道，“主子。” “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苏颂撑着不太强的意识吩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势已经变弱了，这是个进攻的好机会。 王丛听令，但他也不敢丢下苏颂一人，“徐则，照顾好主子。” “是。” 徐则得令，从另一侧跑过来扶着苏颂的胳膊。 王丛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乾元县的守将吴强正在跟心腹们商讨，双方在争执是该继续防守还是主动出击。 这时门被敲响，守在屋外的心腹禀告，“将军，云宵山有异常，敌军进来了。” 吴强立马站起身，凌霄山这道防线对乾元县意味着什么不用他多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有没有查清来人是谁？” “还没有。”来禀告的人单膝跪在地上，他被问得低下了头，“但是他们的头目中了箭矢，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好。”吴强坐下拍了下膝盖，摸着络腮胡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务必要带人把他们找出来。再吩咐下去，增加城门口的守军，管理好城中百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城门，违者斩。” 关键时刻，宁可错杀八百也不得放过一个。 苏颂已经彻底昏迷了，徐则没他高，带着他下山很费劲。 再说他们俩的目标太大，徐则也不敢贸然带着苏颂进城。 他在凌霄山的山脚下发现了一座村落，但他没敢莽撞地找人求助，而是在山上一直躲着观察。 快天黑的时候，徐则看到了一个独自在山上采药的姑娘。 他庆幸地松了口气，然后没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剑架在姑娘的脖子上威胁人家。 姑娘被他吓得嘴唇都发白了，她颤抖着嘴唇说，”我救人，你能不能先把剑放下？” “不行，你先救人。” 徐则一根筋，执拗得要死。 姑娘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颤颤巍巍地往前挪步。 但她大气都不敢出，怕徐则不小心就让她人头分离。 看到苏颂，姑娘明显得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艳，不过这种欣赏很快就消失了。 她蹲下身时徐则也跟着把剑放低，从头到尾他的剑都没在姑娘的脖子上离开过。 夏莲治病救人时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她扒开苏颂肩膀上的衣服。 徐则想要阻止，但想到夏莲的身份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 苏颂肩膀上的箭矢扎得很深，徐则带着他下山时又折腾进去了不少，现在肩膀那一块儿的肉像是被碾过一样，惨不忍睹。 夏莲面不改色，徐则对她的医术多了两分信任。 可下一秒夏莲就告诉徐则自己治不了。 徐则的剑往夏莲的脖子上侧了两分，血液立马就出来了。 夏莲心下气闷，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他的剑扎得太深，再看他昏迷不醒的样子，这箭上可能还有毒，箭头也不像是普通的，说不定还带着倒钩。 我要是使蛮力拔出来，他疼先是小事，要是把握不好，他这条胳膊这辈子别想再用了，以后就当个残废得了。” 徐则没想到夏莲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说起话来嘴巴利落得不行。 这性子也真是烈，也不知道谁受得住。 第432章 定情信物不行 第432章 定情信物不行 夏莲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说，“我需要剪刀和药酒，但我得回家去拿。”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徐则的这句话把夏莲问懵了，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在是他求着她救人，有没有搞错。 可看了一眼在夕阳的照射下还在反光的剑，夏莲妥协了。 她摘下头上唯一的一根银簪子说，“这是我及笄时我娘送的，村里很多人都认的，要是我不回来，你拿着这根簪子去村里找我。” 徐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可当夏莲怼到他手边时他还是接过来了。 万一不回来了咋办？ 他得为主子的命负责。 夏莲快速地下山了，徐则蹲在苏颂旁边，一会儿理一下他的衣服，一会儿理一下他的头发。 徐则内心焦急，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下来，仿佛停下来的话苏颂的呼吸也跟着要停了似的。 徐则在他蹲坐的地方刨了个坑，他又心急，站起身想下山看看。 刚抬头就看到夏莲上来了，她拿着很多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 夏莲在徐则问之前主动解释，“这是我弟弟，来给我帮忙的。” 徐则张了张嘴回了一个“哦”。 村里的叔伯们上山打猎时常受伤，夏莲没少帮他们处理，她的手法很娴熟。 徐则看得很放心，但苏颂还是被痛醒了。 “主子。”徐则激动地一把挤开夏莲，半跪在苏颂身边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苏颂忍着疼痛回。 夏莲正在收拾刀具药材，苏颂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撑着坐起身，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本来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但你的属下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这让我很受伤。” “哎，你这人，你怎么说话呢？”徐则急了，叭叭叭地想要解释。 但苏颂和夏莲谁都没有听他的，苏颂问，“姑娘，你有什么要求？” 夏莲笑了下，“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你们这些打仗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十两银子，今天这事以后咱们谁都别提。” “十两？”徐则惊呆了，他一个月的军饷都没有十两，“你抢钱呢？” 夏莲压根就不接徐则的话，她手心朝上支着下巴瞧着苏颂说，“你的命值不值得十两银子？” 苏颂：“······” 要是平时他就给了，可是今天他没有带银子。 “姑娘，事出突然，苏某身上没有带银子，能否告知住处姓氏，苏某改日双倍送上门。” 夏莲很不雅观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相信苏颂的承诺。 她指着苏颂腰间的玉佩说，“要不就拿这个玉佩做抵押？” 苏颂的脸色微变，坚定地摇头，“姑娘，对不住了，这是苏某的未婚妻送给苏某的定情信物，不能另作他用。” 不过夏莲的话倒是给了苏颂灵感，他用好的那只手拔下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姑娘，这簪子的市面价远大于十两银子，不嫌弃的话苏某用这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夏莲没有第一时间接，她还愣在苏颂有未婚妻的冲击中。 “姐姐。”夏小弟扯了一下夏莲的袖子。 夏莲尴尬一笑，但她是家中的顶梁柱，见过大场面，很快就恢复自如了。 她一把拿过苏颂手里的簪子，可天黑也看不清成色。 “我叫夏莲，这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记得拿银子来赎。” “你当了就行。” 夏莲：“······” “当了就当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夏莲冷哼一声，起身带上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小弟屁颠颠地跟着。 第433章 官兵搜查 第433章 官兵搜查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徐则问。 “去城里看看情况。”苏颂站起身。 “那您的身体能行吗？” “嗯。” 苏颂用左手拿着剑，右手直直地垂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主子······” “下山。”苏颂已经先一步走了。 徐则赶紧跟上，苏颂叮嘱他，“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裴烟.” 他身边这几个人嘴巴跟个漏斗似的，有什么都跟裴烟说。 就算本来没打算说的，被裴烟诈两句也倒的干干净净的，苏颂不得不再三叮嘱。 “主子，您放心，我的嘴巴最严实了。” 苏颂：“······”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徐则。 他们刚下山就看到村子里灯火通明，火把高高燃起，像是在开一场荒唐的盛宴。 苏颂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村里出事了。 “下去看看。” 徐则不想去，他觉得没必要，但谁叫他是下属。 “是，主子。” 得亏是晚上，能藏的地方比较多。 他们看到官府的人把村民都集中在了村里的祠堂，男女老少，脸上都是惊慌和茫然。 苏颂自然也看到了夏莲，她带着夏小弟，身边还有个瘦弱妇人。 听了几句，苏颂就知道这些官兵是在找他们。 他怕牵连到夏莲一家，没敢先走，悄悄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搜寻的官兵回来了，他们就像是强盗一样，村民们值钱的物件全部被他们搜出来了。 夏莲看到苏颂给她的簪子也被找出来时，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怕被察觉出异常，她低着头抱着夏小弟的头静静站着。 等所有搜罗的人都回来了，发现没有任何贼人的踪迹，这些官兵才嚷嚷着不能白跑一趟。 村民们值钱的家当都被洗劫一空，本就贫穷的生活一下子落入深渊。 活不下去了！ 老天爷不给他们老百姓活路啊！ 每个人都如丧考妣，连走两步回家的力气都没了。 夏莲摸着夏小弟的头安慰他，还要时不时地开解身边的妇人。 “娘，没事的，我有一身医术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咱们不会饿死的。” 夏母并没有被安慰到，她苦着脸说，“村里家家户户都没钱没粮，生病了谁还敢看大夫啊。” 夏母说得是实话，夏莲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走了几步，夏莲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她对夏小弟说，“我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了，你照顾好娘，到时候我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 “姐姐，什么法子呀？”夏小弟好奇地问。 在暗处偷听的两人也好奇夏莲到底找到了什么赚钱的法子。 “这事你现在还不用知道。” “跟上去看看。”苏颂说。 等夏莲带着自己吃饭的家当想去追那些官兵时，苏颂就明白她要去干什么了。 可是军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她在军营里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连翻腾的机会都没有。 “拦住她。”苏颂吩咐。 徐则说了句是，但是他没动，继续追问，“主子，拦住了要怎么办？” “她的医术不错，能出去的话把人交给左先生，他会给她个去处的。” 左先生是西北军内的军医，在军内的地位很高。 夏莲要是能跟着他，那自然没人敢对她动歪心思。 也算是全了她对苏颂的救命之恩。 第434章 攻下乾元县 第434章 攻下乾元县 夏莲是个拎得清的，看苏颂和徐则的穿着就知道他们俩的社会地位不一般。 既然他们想要给她安排个活，那她还有什么道理不接受呢？ 推三阻四假清高的才是傻子。 徐则趁机问，“你怎么会解那个毒的？” “因为你主子种的毒就是我师傅制成的，但是却被那个狼心狗肺的给偷走了，大概他卖给了官府的人。” “你很讨厌官府的人吗？” “我师傅含冤入狱，没几天就被折磨死了，我不该怨恨他们吗？” “那你还想要去军队里做军医？你这又恨他们又在救他们，岂不是很矛盾？” “我师傅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吃饭，我家里还有娘和弟弟靠着我养活。” 夏莲的神情像是充满了希望，又像满是沧桑。 徐则突然问不出话了，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夏莲突然间问，“徐则，你主子的未婚妻长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徐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甚至还多夸了两句，“我是个粗人也不会形容，但我觉得天仙也就长那样了吧。” “那她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姑娘家。不仅能力特别强，还心地善良，还那个什么胸怀天下。反正有时候吧，我觉得我主子有点儿配不上她。” 徐则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有意识到夏莲不吭声了。 完了他还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主子配不上她？” “没有。” “行吧。”徐则也能接受，反正他主子也很厉害。 夏莲的脸都要绿了，她觉得徐则完全就是个棒槌。 别人都要气死了，他还在那儿傻乐呵。 乾元县表面上守备严密，但内里像是棉絮似的都是漏洞。 百姓们不仅不忌惮他们，还挺期待西北军能打进来。 王丛等人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友军，所以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吴强的脸黑得像是浓墨，他认为自己防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出不去，都这样了还被钻了空子。 吴强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开始怀疑人生。 苏颂等人回到军营后，叶锦第一时间就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叶锦也听说了苏颂受伤的事。 “无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实际上苏颂的胳膊到现在都动不了。 “吴强呢？” “我们的人攻破乾元县时他抵抗不住，带着人逃了。县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们没有腾出人手去追。” “不用去追，先安稳好乾元县的百姓，让商铺之类的正常运转，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 苏颂的第一要义永远是百姓。 “行，属下知道了。” 叶锦说完正事后也不免八卦了一下，“主子，属下听说您带了个姑娘回来。” “我当时中毒了，是她救的，医术不错，人放左先生那里了。” 叶锦：“······” “左先生有时候顾不上小事，让徐则多照看着些。” “是。”叶锦为苏颂考虑得很周全，“主子，那这事要不要给裴姑娘讲？” “我亲自跟她说。” 叶锦看着苏颂绑起来的右胳膊犹疑地问，“您要怎么说？” 然后苏颂以左手书写告诉叶锦他要怎么说。 第435章 去乾元县 第435章 去乾元县 西北军获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北，同时来的还有苏颂的书信。 裴烟看完后理整齐，放在檀木盒里，里面已经摆了厚厚的一沓了。 裴烟倒是很少给苏颂去信。 一是她太忙。 二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他分享，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最后也只能潦草地收起笔，让人给他带一句平安。 裴烟让人把小花找来，“剑南府的乾元县现在属于西北军管控，一切都在恢复中，我让扶苏去那边拓展市场，你看看你这边可以再调几个人给他帮忙吗？” “可以。”小花点头，“裴姐，我最近理一理人手，三日后我把方案给你。” “好。” 裴烟说完正事后才问，“你穿这么严实这是要出门？” “对，跟几个合作商约了吃饭。不过时间还早，我打算先去附近首饰铺转转，给我小侄女买个长命锁。” “你哥嫂有孩子了？” “过两日就是百天了。”小花的语气里也满是感慨。 时间过得太快了。 当初她还是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不想匆忙嫁人，看到有招工的就莽撞地去试了。 谁知道能走到今天。”你爹娘现在还催你成亲吗？” “催啊，怎么能不催，所以我现在都不回家。” 小花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一个月赚的银子是我哥的百倍千倍，可在我爹娘眼里，我始终比不上他。仿佛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的，不生个孩子，不对，要是不生个儿子就体现不出她们的价值。” 可明明她也不差。 裴烟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小花手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了她跟小花这个关系，有些事情一个眼神对方就懂了，无需多言。 生而为女，何其艰难！ 不要说是现在，就算是几千年后，女子一生下来还是被数不清的枷锁束缚着。 她们努力挣脱，但大多数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是被环境的洪流裹挟着妥协。 更可笑的是，这里面逼迫他们最严重的是那些已经被环境规训得麻木不仁的同性。 裴烟觉得不甘，不甘她们的才华智慧埋没在后院灶台间、锅碗瓢盆里、孩子的哭闹中······ 所以她靠着异世的些微知识努力着，祈求能做些什么改变她们越发逼仄的生存环境。 过了一会儿，小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那个小侄女挺可爱的。” 裴烟：“······那你就保护好她，长大了可以上学堂，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参加科举。” “好。” 小花只当裴烟是在开玩笑。 女子能上学堂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哪还能参加科举，当官那可是男人做的。 不过，要是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 小花筛查人的时候也很人性化，他首先排除了那些早已成家立业的。 这样，关淼这几个没成亲的单身汉就暴露在了她眼前。 关淼：“去乾元县？” 在小花说之前，他连乾元县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他们都同意的。”关淼心想，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可是建设乾元县啊，等那边发展起来了，他就成了元老了。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错过。 第436章 派单身汉去 第436章 派单身汉去 小花：“……” “别自作主张，回去好好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要不然你就别去了。” 对关淼这种脑子灵活又抗压能力强的，不能给他好脸色，要不然他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好的。”关淼委屈地应下，感觉头上的呆毛都耷拉下来了。 “别嬉皮笑脸的。”小花严肃道，“你跟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哪个姑娘？”关淼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小花说的是谁。 “花姐，你要相信我，我跟那个姑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是她硬要请我吃饭，但我拒绝很多次了，昨日她直接找到咱们商行门口了。 你放心，我一定跟她说清楚，绝不会让她再来影响到咱们商行的门面。” “你跟人家姑娘好好说，可别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小花还是很看好关淼的，他要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罢职了，那再培养新人又得费一番功夫。 “花姐，你放心，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 小花：“……” 要是信得过她还至于唠叨这么多。 “跟着扶苏好好学，以后你就能跟他一样可以独当一面了。”小花适当地给关淼画饼。 “扶苏大哥可是花姐您亲自带出来的，我哪里能比得上。” 小花：“……” 她恶寒地作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把你这油嘴滑舌的腔调用在跟合作商谈生意上，别在我这里卖弄，没用。” 关淼：“……” 小花觉得可以的，她每一个都约谈了。 等到他们跟家里面沟通好，确定可以去乾元县后她才跟裴烟汇报。 裴烟看了一眼名单，年纪都不超过二十岁，可真小。 “扶苏家里这两年催得紧，他也有出去躲清闲的意思。”小花说。 裴烟跟着笑了一下，“我前两天还在书院碰到许先生了，他也被家里嘱托过，到处帮扶苏相看合适的对象。平时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硬是拉着我聊了半天婚姻大事。” 小花叹口气，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没有想要成亲的那个人，扛不住压力遵从家里人的安排随便娶一个，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对方的残忍。 “让他们这两天尽快动身，走的时候记得让扶苏来找我一趟，我给苏颂带些东西。” “裴姐，这次要不你去吧？西北这边我会看好的，有事咱们不是还可以书信联系嘛。”这话小花藏在心里很久了。 “我去干嘛？”裴烟笑道，“他那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我去了两个人也见不到面，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待在西北，做些有用的事。” “可是……” “别可是了。”裴烟把小花给她的方案推到一边，站起身说，“你不是要赶去府城参加新店的开业，赶紧去，要不然又得晚上赶路。” 小花走后，裴烟又把装满书信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 从第一封信开始看，看着看着裴烟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纸上的字也被眼泪打湿了，字迹被晕染开变得模糊，裴烟赶紧擦干净眼泪。 她努力裂开嘴笑了笑，伸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给自己加油打气。 怕什么？ 他在前线好好的。 她也会好好的。 第437章 算计她的一切 第437章 算计她的一切 秋去冬又来，一年又过完了，冬天最是难熬的。 小花最近在府城负责招棉花分销商。 赵青云想要棉花货源，但他又不想跟其他人一起竞标。 心腹给他支招，“公子，小花姑娘负责招标的事，只要您拿下她，那这次中标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赵青云本该是拒绝的，可是他犹豫了。 棉花的利润有多高，他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只要他能拿下棉花的销售权，那他就算在这生意场上站稳脚跟了。 赵哲安优秀又如何，他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赵青云没有说话，手指摩挲着青云白骨瓷茶杯。 心腹知道自家主子同意他的提议了，他再接再厉，“主子，小的看小花姑娘对您很不一般，您要是娶了她，那她手上的那些资源岂不是都是您的了。” 赵青云马上反驳，“这话不要乱说，我跟孙家小姐是有婚约的。” “小的口误，小的口误。”心腹作势在自己嘴巴上扇了两下。 他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两下，立马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主子，以您的地位，小花姑娘一介村姑自然做不了您的正妻。可您要是纳了她，那她就得依附您生活，到时候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想法本该荒唐至极，可赵青云竟然动心了。 他生母早逝，父亲再娶。 虽说继母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过他，但他也从小没有体验过家的温暖。 他从来都是站在一旁，看着赵哲安一家三口和乐生活的外人。 父亲的眼神就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赵青云奋力想做出一番事业得到他的肯定。 想到赵哲安颓败的姿态，想到父亲赞赏的眼神，赵青云一时有些魔症。 他对心腹说，“你去给小花姑娘递帖子，就说我刚从外地回来，明晚想约她吃顿饭。” “是。”心腹激动地跑开了。 赵青云的心腹去给小花递帖子时却被告知她近期有事。 赵青云了然点头，小花很忙。 “等她忙完了再约时间。” 小花很忙，但是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不过近期情况特殊，他们俩还是少接触为妙。 小花办事从来是小心翼翼的，不会给别人留半点把柄。 除此之外，她还能及时给自己充电。 因为越到后面，她发现自己那点儿知识，完全是凭借着生活经验得到的，现在已经不足以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了。 所以小花闲暇时分都会去宣德书院的图书室看书。 今日她学得晚了些，站起身觉得脖子有些酸痛。 她边走边伸手揉着后脖颈，在转角处撞到了别人。 “赵哲安。” 小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但他外形着实出挑，再见面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小花姑娘。” 赵哲安退后一步对着小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书本，他疑惑地蹙了下眉。 小花本就是想找人请教的，看到赵哲安这种大才子自然不会放过。 她说，“我来读书，但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你空闲的话可以给我讲讲吗？” “可以。”赵哲安高贵冷艳地点头，态度疏离得很。 小花也不在意，毕竟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 才子，还是有钱有权人家的才子，能屈尊降贵地给她讲书已经算是接地气了，不能要求太高。 第438章 约饭遇赵青云 第438章 约饭遇赵青云 赵哲安讲学时不像平时那么一本正经，反倒深入浅出，很是浅显易懂。 小花激动地在纸上刷刷刷地记录，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两只手。 赵哲安看到她笔下快要飞起来的字，眉头微微地蹙了蹙，显然是觉得太丑。 “不必记得这么急，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 小花完全没有推辞，她利落地应下。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提议，“赵公子，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个晚饭？” “好。” 赵哲安说着已经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 小花倒是诧异，她以为赵哲安会高贵冷艳地拒绝自己。 像第一次见面时拒绝自己的糕点一样。 不过她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有个饭搭子也好。 她建议，“那要不福记？” 福记是西北老字号，不知道去吃什么，或者不知道选哪家的时候，选择福记请客总没错。 它或许不会让对方惊艳，但也绝对不拉垮。 赵哲安原本对吃食不挑剔，但今天却莫名得想吃火锅。 他说，“要不我们去吃火锅？” “赵公子可真会为我节省。”小花半开玩笑说。 赵哲安木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玩笑话。 小花看他这副征愣的模样，莫名地戳中了笑点。 原来人人称赞的大才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可真是有趣！ 裴氏火锅店在府城开了许多家分店，他们俩在书院附近找了一家。 冬天傍晚最是人多的时候，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长队。 不过火锅店为了应付突发情况，专门预备了一个雅间。 小花带着赵哲安直接进门了。 可就是这么巧，在他们推门的瞬间，对面雅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二弟，小花姑娘。”赵青云叫人。 三个人六目相对，七分奇怪又僵硬。 “大哥。” 相比起赵青云的热络，赵哲安就显得冷淡多了。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称呼，小花在他们两人脸上看了一遍。 “你们两人是兄弟？一个家里出来的那种？” “是啊。”赵青云笑着道，“我今天中午还打算约你吃饭，没想到晚上就在福记遇到了，这可都是缘分。” 他的语气谈吐间都显露着自己和小花的熟稔。 赵哲安还是一副冰块脸，对赵青云暗戳戳的挑衅完全不放在眼里。 小花跟赵青云寒暄了两句，就借口和他告别了。 她和赵哲安进了雅间，点完菜服务员退下去后，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这时候最适合就刚才的话题开启聊天，可是赵哲安一语不发，就真的安心地在等着上菜。 然后基本上都是小花在问，他都会回一两个字，偶尔才有一个长句子，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 小花觉得这人无聊透顶，她也闭嘴不说话了，决定以后要是还请教他，那自己得换一个感谢的方式。 送礼也比请他吃饭强。 可赵哲安却冷不丁地开口了，“小花姑娘，你跟我大哥很熟吗？” “……我们算是朋友。” 其实到了现在，小花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她跟赵青云的关系。 刚开始还觉得这男的挺不错，她也抱着接触一下的心思。 可慢慢的，事情似乎不对味了起来。 第439章 撇清关系 第439章 撇清关系 小花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说对人性有多么了解，但也能看透一二。 赵青云刚开始可能确实挺欣赏她，但慢慢得他开始在自己身上耍小心思。 想要借着她的身份，为自己谋得更多的私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花一方面觉得人之常情，一方面又觉得反胃恶心。 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株好端端的鲜花在她面前枯萎、腐烂，这种感觉比本身接触到这个人时他就是烂的还要让人恶心。 “之前还不知道你们是亲兄弟俩，可看着不太像？” 赵哲安顿了一下，没有瞒着小花。 “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赵青云的生母去得早，再加上现在的赵夫人为人和善，渐渐得也没人再提起前夫人。 不知道当年细节的年轻人还真的以为赵夫人生了两个儿子。 赵哲安这样一说，小花就明白了，赵青云这是心里不平，想要搞出一番成绩压过赵哲安。 不过，为什么要踩着她往上爬呢？ “这样啊。”小花笑了笑。 她没再多说，换了个话题揭过了这茬。 她承认自己是对赵青云动过心，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已经配不上她的真心了，所以小花利落干脆地收起了这份感情。 比起情爱婚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之后两人就最近的时局聊了一些，然后小花发现赵哲安跟她以前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起这些事来眼睛很亮，但他不会用辞藻华丽的语句来显示他的学问渊博。 他倒像是说书先生，讲起东西来绘声绘色的。 他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想法的人。 和这样的人聊天，不仅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他还很会照顾对方的情绪，整场谈话都很轻松愉悦。 小花承认自己以前眼瞎，果然人不可貌相。 赵哲安人看着冷了点儿，但接触下来会发现这个人很温暖。 吃完饭两人就分开了，小花刚回去没多久，赵青云又派人来给她下帖子了。 小花垂眸摩挲着手上的帖子，上面的字是赵青云亲自写的。 运笔浮躁轻浮，跟他温润的外形一点儿都不一样。 小花自嘲地笑笑，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赵青云的字这么不堪入目。 小花把拜帖丢在桌子上，然后跟贴身丫鬟吩咐，“去回了赵公子，就说我最近杂事缠身，没有时间见面，为了避嫌，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都是要脸的人，她说到这个份上，赵青云能懂自己的意思。 素荷愣了一下，但也知道小花做的决定说一不二。 除了裴姑娘，怕是没有人能劝服得了。 她应了一声，然后又迟疑地说，“姑娘，今日老夫人和迟夫人来过了。” 素荷嘴里的老夫人是小花亲娘，迟夫人是她亲哥的媳妇儿，她大嫂。 小花烦躁地拧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她们来干什么？” “老夫人说孙小姐要办百日宴，但是府里周转不开，到时候怕在亲戚面前掉了面子，让您面上不好看。” 说白了，就是来要钱的。 第440章 断绝关系 第440章 断绝关系 小花沉默良久，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是个笑话。 曾经还感慨父母不重男轻女，不会过多地管束自己。 现在看来他们只是懒得在自己身上花心思。 知道她有钱了，就恨不得全部扒拉到自己儿子的口袋里。 “告诉门房，以后她们再来都不用放进来，要是不走的话就让在门口站着，什么时候站累了自然会走的。” “这样会不会惹得邻里闲话？” “谁爱谁就让他说，咱么还能拦着别人说话不成。” 小花疲惫又烦躁，素荷为她递上一杯参茶，“姑娘，喝杯茶消消气。” “给家里钱时我让你记得单子还在吧？” “都在的，每一笔是什么时候给的，为什么给的，给了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行，你去忙吧……” 小花舒了口气，但心底隐隐作痛。 不过她也不想的，可谁让他们贪心不足呢！ 可是第二天迟母和迟大嫂又来了。 门房这次按照小花的吩咐，压根就没有放她们进去。 迟母和迟大嫂一看，小花这次是铁了心不管她们了。 这可不行，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 她们眼珠子一转，对视一眼。 接着先后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 要不是小花早就有吩咐，门房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其中一人快速跑去官府叫了人。 可迟母和迟大嫂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撒泼耍赖一流！ 碍于小花的面子，官府的人也不敢真的对她们动手。 他们相互耗着，最后只能等小花来解决。 看到小花的那一刻，迟母所有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发泄口。 她猛地扑上去，恨不得从小花身上撕下一块肉。 小花又不傻，那里会站着让她打。 官府的人护着小花，迟母一看手上占不到便宜，这嘴巴就没再停过。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我是你老娘，你竟然敢让这些看门狗这样对我，你是翅膀长硬了，不管爹娘了是吗？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你？我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省得现在来让我糟心。” “行。”小花拨开人群，往前走了一步。 看着她的脸色，迟母已经滑到喉咙处的那些难听话再也骂不出来了。 小花说，“既然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那我如你所愿。” 迟母有些慌张，这个死丫头是要干什么？ 是真的狠心不管家里了吗？ “今天官府的人正好在这里，让他们做个见证。我迟春华跟指甲断绝亲情关系，从此以后生老病死，互不相干。” “死丫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的？” 迟母疯魔了，但她又无可奈何，只能怒骂小花，试图让她回心转意。 小花嗤笑了一声，“你跟爹的养育之恩我早就报完了，甚至连迟强的那一份也带上了。 要是还不明白的话，我们今天就来对一对帐，看看这么些年我给了你多少银子。再比一下这整个西北，还有几家的女儿像我这样大方。” 说完小花立马吩咐素荷，“去把记录的单子拿过来。” 第441章 专门来送书 第441章 专门来送书 看到这里，迟家婆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这死丫头早有准备，这是老早就是在防着他们呀！ 小花都懒得翻这些账目，她交给了官府的人，“你们看看，这些可够赡养费。” “够了够了。”官府的人刚翻了几页就连连点头。 跟小花姑娘比起来，他们给父母的孝敬银子那简直就是苍蝇腿。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是要我跟你爹的命啊！” 谁都没有预料到迟母会突然间冲出来，她伸着爪子就在小花的脸上抓了一把，血瞬间就冒出来了。 小花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气场吓得迟母没能继续说。 血液嘀嗒滴到胸前，小花没管脸上的伤口，她盯着迟母，扯着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素荷赶紧吩咐差役，这两个人上门闹事，可以带走了。 没了小花的面子，官府的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迟家婆媳很快就被带走了。 小花转身想要回府，余光瞟到街对面站着一个人。 赵哲安。 小花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不过就算他刚来，她现在也格外得狼狈，所以小花没有主动打招呼。 却看到赵哲安走了过来，小花让素荷他们先进去。 很快府门口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怎么过来了？” “脸上的伤口要先处理一下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尴尬地闭嘴。 小花摸了一下脸颊，疼得呲了一声，“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着急。” 赵哲安也不擅长跟姑娘家打交道。 小花都这样说了，纵使他想劝劝，也只能闭嘴。 他把手中的东西给小花，“我这里有几本书，很适合你现在的程度，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 小花怎么会嫌弃大才子专门送的书。 “多谢，改天请你吃饭。” “好。”赵哲安又答应了。 小花这次是真的很意外，她抬眸看过去，就看到赵哲安的耳根子红红的。 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可正经了，甚至还一板一眼地说，“姑娘家总是不喜欢留疤的，脸上的伤口还是找个大夫好好地处理一下。我先回去了，有问题可以来书院找我。” “赵公子。”小花叫住了他，“资善堂缺个免费的教书先生，你有兴趣吗？” 小花知道赵哲安是因为战事才耽误了科举，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有。” “不过需要去济安县，你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吗我？” 赵哲安本想说有，他可以借住在姑姑家里。 但话临出口的那一刻，赵哲安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说道，“没有，还得麻烦你帮我寻一个。” “这个没问题。”小花答应得很痛快，“我记得我家隔壁有一户最近要搬走，我派人去问一问，有消息再告诉你。” “劳烦。” “客气了。”小花摆摆手，“是我应该谢谢你，辛苦你这么一个大才子去教一群小屁孩。” 赵哲安想谦虚两句，又觉得太假。 他想要回一句好听的，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整个人就有些郁闷。 可惜小花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 她还得去处理家里的糟心事，并不是官府的人把人带走就了之了。 第442章 资善堂的尴尬 第442章 资善堂的尴尬 等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干净，小花又忙着赶回济安县。 过两日扶苏青他们就要去乾元县了，小花还有一些事情得跟他们交代。 裴氏商行的生意正在上升期，西北军又在外面打仗，每年他们都要捐赠不少的银子粮草棉衣。 作为二把手，她每天忙得飞起，压根就没有太多的时间伤心。 从府城到济安县的这条路修了又修，现在非常好走。 而且路两旁也发展出了很多的商业，酒肆、茶坊、客栈……应有尽有。 就算赶路的人刚好错过城门落匙时间，也可以找到很舒适的休息地。 为了不浪费时间，小花跟几个店的掌柜的在马车上商讨新年搞促销的事。 商讨结束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大家也饿了。 小花就提议在路边垫垫肚子再赶路。 说来也是巧合，小花一行人又碰到赵哲安了。 赵哲安倒是很意外，还有些隐藏不住的开心。 但看他们一行人很多，他也没有说要一起吃，打了个招呼就去另外一桌了。 素荷作为局外人倒是看得清楚，可是看了一眼自家姑娘，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赵哲安，府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可就是性子冷了些，怕是不会体贴人，不然也是个良配。 吃完饭后，两队人一起上路。 到了济安县后时辰也不早了，小花和赵哲安约了第二天带他去资善堂。 资善堂现在是元坤负主责，如眉偶尔来帮忙。 他们去时元坤不在，倒是很巧遇到如眉了。 小花跟如眉说明了来意，如眉不找痕迹地打量了赵哲安好几眼。 她自小成长的地方特殊，会说话起就开始察言观色，看人很是有一手。 就这几眼她就觉得赵哲安能行，其他的先不论，人至少没有花花肠子，比小花上一次带到她面前的那个可好多了。 如眉上次见到的那个是赵青云，她还隐晦地提了两句，也不知道小花有没有听进去，如眉想着找个时间得再问问。 资善堂的学堂里不仅有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有周边一些穷苦人家的。 裴烟和元坤、如眉等人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努力可以改变命运的渠道。 赵哲安这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小花走后，如眉本打算安排两个人带着他转转，先熟悉一下。 但是他拒绝了，赵哲安想自己走走，不想旁人打扰。 资善堂学堂的占地面积很大，内部还有一个体育场。 赵哲安走过去时里面有很多孩子，他们伸展着身体，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 他在这里碰到了陈予希。 双方都是两个书院的佼佼者，互相认识但不熟悉，在这种地方碰面就格外得尴尬。 赵哲安：“……” 陈予希：“……” “好巧。” “好久不见。” 沉默，无尽的沉默。 尴尬，止不住的尴尬。 还是有个小孩子跑过来打断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他们两个人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陈予希知道赵哲安也是来这里免费当义工时，还非常惊讶，因为赵公子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个有情怀的人。 第443章 不想当电灯泡 第443章 不想当电灯泡 把扶苏青等人送走，裴烟又缺人手了。 她跟小花吃饭时提议，“再招一批人进来，或者你看看有没有想跳槽的，工钱给高些挖过来。” 小花倒还真有个人给裴烟推荐，“我前段时间遇到姜掌柜了，他隐晦地提了一下，想来咱们这里做工。” 裴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追问了一句，“福记的那个姜掌柜？” “对。”小花点头，可这事说来话长。 她就简单地说了关键处，“姜掌柜跟福记的少东家闹了点儿矛盾。” 裴烟最近也听说了，福记的东家病重，少东家又是个不成器的，偏房庶子们蠢蠢欲动。 “姜掌柜在福记干了大半辈子了吧？” “对。” 当初跟姜掌柜聊完后，小花还专门查了一下，发现姜掌柜的第一份活计就在福记。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换过，算是陪着福记一路走过来的人。 这样的人都想要离开了，看来这福记也要到头了。 “那你先跟姜掌柜谈着，让他处理好跟上一位东家的关系。” “裴姐，这个你放心。” 对姜掌柜这样的人精，既然他都自荐了，那就说明他跟福记少东家的矛盾不会牵扯到他们。 既然小花有把握，裴烟也就放心地让她去做了。 慈善堂，赵哲安和陈予希每天都来，两个天之骄子渐渐也熟悉了。 花婶在这里干了许久，看着这两个跟他儿子一般大小的少年，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可惜他家的小风还困在京城回不来，花婶子念着安风，手里的勺子也没停，他给赵哲安和陈予希没人加了一个鸡腿。 “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一点。” “谢谢。” 花婶子太热情了，赵哲安有些不自在。 陈予希笑了，等回头才跟他解释，“花婶子是安风的母亲。” 看赵哲安面色毫无变化，陈予希不确定得问，“安风，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记得。”赵哲安点点头，只是不熟。 他记得是一个挺清冷的人，看着不好接近。 陈予希要是知道赵哲安对安风的评价，一定会嗤笑一声，还说人家，他也不遑多让。 “安风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他妹妹有时候也会来帮忙，不过这两天可能有事没来。” 陈予希特意提起安风的妹妹，这就不得不让赵哲安多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安筱筱来了。 “陈大哥。” 她跟陈予希很熟了，倒是第一次见赵哲安，对着他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是安家妹妹。” 陈予希给两人做了介绍。 几年过去，安筱筱出落得越发漂亮，像是森林里的精灵一样。 赵哲安算是同道中人，他看出来了对着安筱筱时，陈予希的状态明显不一样。 所以他也没有挡在他们两个中间当电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赵哲安找了个亭子，里面有位先生在煮茶。 他本想退出去的，但对方在招手叫他，赵哲安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社交。 “你就是如眉姑娘提到的赵公子吧？” 寥寒云伸直胳膊示意他坐，然后开口介绍，“我是寥寒云，目前是这家书院的院长，前段时间外出了。初次见面，欢迎你来这里授课。” 第444章 没察觉到他在追人 第444章 没察觉到他在追人 寥寒云的年纪比赵哲安稍长，对着他时，赵哲安还是很尊敬的。 他微微弯腰颔首，“寥先生，您好。” 寥寒云邀请寥寒云，“要不进来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用了。” 赵哲安拒绝了，他不是个主动社交的人，跟陌生人待在一起没话说，又无措又尴尬。 他忙完自己的事就回济安县了，小厮刚开始还不知道自家公子想要干什么。 可是一段时间后他就明白了，原来自家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小花姑娘了。 小厮倒是觉得小花姑娘挺好的，能力强，长得又好看，待人接物又很落落大方，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总觉得自家公子没戏，小花姑娘明明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嘛。 “在想什么？”赵哲安突然问。 小厮赶紧回神说，“没，公子，没想什么。” 赵哲安的父母怕他照顾不好自己，给他寄了一些吃的用的。 赵哲安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一些自己认为小花比较中意的，“去把这些送给小花姑娘。” 小厮忙应下，其实他觉得老爷和夫人应该也有察觉，要不然不会放公子来济安县，还是当一个免费的教书先生。 小花对赵哲安带着学霸滤镜，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有时候，她有一些学业上的问题也会去请教他，但事后也会请吃饭感谢。 这次小厮来裴氏商行送，那正好遇到小花和裴烟要出门。 小厮每次都跟在赵哲安身后，小花对他非常熟了，闻言叫住，“你家主子又让你来送东西？” “是是。” 都是一些吃喝能用上的，小花也没有拒绝，想着回家后派人给赵哲安送一些自己府里的吃食。 小厮走后，裴烟顺嘴问了一句，“谁送的？” “赵哲安赵公子。”小花答得也很随意。 这时，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从来没有在裴烟面前提起过赵哲安。 然后她三言两语间把事情简单地提了一下。 裴烟：“……” 赵哲安她又不是没见过，看着可不像是个热心肠泛滥的人。 裴烟多看了小花一眼，可看她对此毫无察觉的模样，裴烟也没有多说。 感情的事，外人是完全插不上手的。 “赵哲安倒是府城很多姑娘们的梦中佳婿。” “赵公子为人着实不错，但他也说了，不等到国家安定，科举榜上有名，他是不会成家的，所以那些闺秀们得哭鼻子了。” 裴烟：“……” 对赵哲安这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行为，她也着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扶苏那里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传来。” 扶苏青他们现在的处境着实不好。 从西北一路出发，都是青壮年、大小伙子，但也扛不住赶路的折腾。 没几天，就有好几个人病倒了。 他们只能暂停脚步，然后留在客栈养病。 扶苏青他们属于先锋队，对乾元县的情况一无所知，内心忐忑又充满豪情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所以，养病期间的日子过得非常煎熬。 第445章 她做的披风 第445章 她做的披风 关淼水土不服最严重，稍微吃点儿东西就上吐下泻的，像是每顿饭都有人故意给他下泻药一样。 扶苏青进来看他，关淼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本就瘦削的身材更加薄弱。 扶苏青把药碗给他，“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关淼有气无力地说，“扶苏大哥，我今天都喝了三碗了。” “多喝些好得快。” 关淼：“……” “扶苏大哥，我拖累大家的行程了。你把这里的事告诉裴姐了吗？” “我给她去信了，应该再过几天才会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关淼觉得不能为了他或者一两个人拖累大家，让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等晚上我再让大夫来瞧瞧，要还挺严重的话，你们几个就待在这里修养。乾元县那里的事不等人，我们先去忙。” “这样也好。” 关淼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扶苏青又让大夫给这几个人把了脉，他们的情况还是很严重，大夫建议最好能卧床休养。 身体不允许，扶苏青只能带着剩下身体状况良好的继续赶路了。 一路上磕磕绊绊，一个月后他们总算是到乾元县了。 扶苏青二十出头的少年，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的大叔，胡子拉碴的，整个人沧桑得没法看。 苏颂有事也回了一趟乾元县，刚见面时，要不是扶苏青先打招呼，他可能都没有认出这个人。 “这一路上你们辛苦了。” 扶苏青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不苦的话，因为前不久有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叫他大哥。 “还行。”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西北军在这里负责战后重建工作，叶三你也认识，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多谢。” 扶苏青感激道，他来乾元县做生意，虽然能带动乾元县的经济，但有军队帮忙，那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两个人也不是能唠嗑的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然后扶苏青就告诉苏颂裴烟给他带了东西。 “这一路辛苦你带过来了。” 苏颂面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扶苏青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就说嘛，苏颂怎么不可能想他裴姐，端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了吧。 他心里舒服了许多，觉得他裴姐的付出也值得了。 至于那个夏莲什么的，估计苏颂也看不上她，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扶苏青觉得他裴姐不在，他得替她看好，别让有些女人趁机而入。 苏颂完全不知道扶苏青的这些心理路程。 看着裴烟给他带的这些东西，他就特别想飞奔回去见见她。 可是他肩上的担子注定不允许他肆意妄为。 苏颂翻出了一件毛披风，针脚刺绣都跟其他的衣服不一样，像是非常手生的人做的。 他一想这就是裴烟的作品，可是西北离这里太远了。 两个月的路程，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都用不上了，想起这些就觉得很对不起她。 苏颂也没有把毛披风放到箱子里收起来，而是挂在了床头。 这是她做的东西，每天看看也是一种安慰。 第446章 招女医 第446章 招女医 扶苏青带来的人都是腹内有学识的少年。 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高，脑子转得快，还怀揣着一腔热血。 乾元县的铺子很快就开起来了，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的招工启事。 夏莲自然也看到了。 她本来跟着左先生，天天在军营里给伤兵疗伤换药，每个人也能拿一些军饷，足以糊口。 可她觉得乾元县是个香饽饽，迟早会发展起来的，与其待在军营里做个打下手的，还不如出来搏一搏。 这一来，果真让她发现了机会。 扶苏青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这是跟夏莲第一次正式见面，长得只是清秀罢了。 裴氏医馆给的工钱很高，夏莲很迫切得到这个职位，所以她卯足了劲表现自己。 扶苏青暗自在心里点头，有股闯劲，可以试试。 所以夏莲过了扶苏青这一关，但还有第二场。 面试她的是一位老先生，白色大胡子飘飘，仙风道骨，看起来就很让病人信任。 她考教了夏莲几个问题，见她回答得有理有据，他点点头。 “本县医女极少，有些妇人碍于面子讳医忌医，导致病情加重影响性命。裴氏医馆能招医女是本县头一遭，你好好干，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后前途无量。” “多谢老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老夫给你这个机会。”老大夫摇摇头，顺着摸了摸长胡子，“是裴东家给你这个机会。” 夏莲顺利拿到了进入裴氏医馆的机会，她很高兴，想第一时间找人分享。 想来想去，她约了徐则。 徐则忙着灾后重建工作，整天忙到夜不归宿，来时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还是胡子拉碴的。 夏莲给他倒了杯茶水，把菜单推过去，“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你这是发财了。”徐则也没客气，刷刷点了好几样，然后才问，“有医馆收了你吗？” “我找到了一家正在招女医的医馆。”夏莲把她的面试情况跟徐则说了，想让他帮着分析。 徐则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全部吐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问，“你说哪家？” 夏莲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把自己的帕子扔给徐则，皱着眉头说，“裴氏医馆，负责招工的人叫关淼，负责面试的人叫扶苏青和崔琰。” 徐则同情地看了夏莲一眼，亲口打破了她的奢望，“你可知这个裴氏医馆背后的东家是谁？” 夏莲有种不好的猜想，可是她不想相信，嘴硬道，“是谁？” “裴烟裴姑娘，我跟你说过的，主子的未婚妻。” “她不是在西北吗？”夏莲紧张地问。 “她是在西北没错，可开医馆的这些人都是他提拔上来的。裴氏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你今天看到的裴氏医馆只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处。” 夏莲脑袋嗡嗡得响，之后徐则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 以前徐则说裴烟多么多么厉害，她还以为他在夸大其词。 可当事实摆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她挤破了头想要进去的地方竟然是对方的，而且还是对方最不在意的一处。 夏莲从小聪慧，在医术上又有些许造诣，周围的女子很多连字都不认识，养成了她自负孤傲的性子。 可这一刻，她才真实得觉得有些女子，她生来就如天上的圆月，她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447章 觉得不公平 第447章 觉得不公平 乾元县发展得如火如荼，其他州府的人心生羡慕，有冲劲的举家搬迁到乾元县找活干，这里的人口快速增长。 苏颂看完底下人禀上来的信件，然后交给周承赫。 这几年的锻炼，周承赫成长得飞快。 他依旧眉目清秀，但身子骨很结实。 周承赫看完后，手伸到烛台边，纸张刚碰到火苗，很快就被吞噬干净。 “先生，乾元县发展得很好，姑姑功不可没。” 周承赫对裴烟有种盲目的崇拜。 就算在战场上，苏颂也从没落下对他的教导。 周承赫忙到睡觉的时间都得挤出来，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经常给裴烟写信，说说他最近的情况。 苏颂不小心看到过一次，信上的内容非常琐碎，且没有逻辑，但处处透露着温馨和依恋。 那些话，周承赫一次都没有对着苏颂说过。 苏颂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了许多，“明天大军攻打阳安县，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周承赫重重地点头。 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天。 他不能再躲在先生和姑姑背后了，他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今晚早点儿休息。” “先生也要多注意身体。”周承赫对着苏颂行了一礼才退下。 容明瑞跟着周承赫也得上战场，他热血沸腾，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在回营帐的路上他碰到了郭蔚，都是同乡，但两人不熟，容明瑞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但他被郭蔚拦住了，“容公子明天可得当心，保护好小殿下。” “苏先生把我派到了小殿下身边，我自然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蔚勾着唇冷笑了一下，没有回容明瑞的话。 容明瑞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他错开步子离开了。 郭蔚眼里满是阴鸷和嫉妒，他自然知道跟在小殿下身边是最有前途的。 可是他容明瑞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 他久久凝望着远处，直到脚都站麻了才回自己的大通铺。 看到睡死过去的众人，郭蔚一阵嫌弃。 都是没有脑子的，明天都要上战场了，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现在还有心情睡觉。 睡在门口的人突然翻身，郭蔚没注意被绊了一下。 他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睡着的人都被吵醒了。 他们本就心惶惶，好不容易才互相安慰打气睡过去，被郭蔚吵醒后，谁的脾气都不好。 以前碍于他的身份大家还会忍着，可是现在睡不好说不定命都没了，谁还有心情让着哄着来军营镀金的二世祖。 几句话没有说拢，郭蔚就跟别人打起来了。 很快就有人找来了叶五，叶五觉得这群小兔崽子真是吃饱了撑的。 “都闹什么闹？不想睡都出去跑圈。” 要是受罚了那明日肯定不能跟着上战场了，谁也不是孬种，他们在这里就是为了建功立业。 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开始求饶。 叶五也不是铁了心要惩治他们，说了两句就让他们赶紧休息。 “郭蔚，跟我出来。” 第448章 战事暂定 第448章 战事暂定 明日大军进攻阳安县，郭蔚也是其中的一员，叶五不可能对他说重话搞他心态。 看在裴烟的面子上，叶五好声好气地给郭蔚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然后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看着他进营帐，叶五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郭蔚，他自己糟蹋了机会。 苏颂算得很准，成王把大半兵力都用在攻打边林府上了，现在县内守备很松散。 叶锦带领的突击队迅速攻占了有利位置，替后面的大军进城开道，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有如天助。 至此，南面两府建南府和安西府都在苏颂的手中了。 敏王已死，成王还在边林府外跟惠元帝僵持。 北面德妃把持朝政，对南面几府也虎视眈眈，可是京城内乱不喋，她腾不出手来。 炎炎夏日，叶锦组织大家举办了庆功大会。 他邀请苏颂前去，但是苏颂拒绝了。 他正在给裴烟写信，外出五年，他们俩全凭信件交流。 叶锦看着苏颂和裴烟从最开始走到现在，打仗的这几年，他们维系感情的方法也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他就觉得唏嘘又感动。 “主子，那属下先出去了。” 苏颂看了叶锦两眼，叶锦摸摸自己的脸，他今天还专门刮了胡子，看起来应该没那么沧桑吧：“主，主子。” “阿锦。”苏颂本不想管属下的私事，可他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战事告一段落了，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主子，我不急。”叶锦下意识地说，“边林府还在惠元帝手中，北方各府也在德妃的把控下，我们要想统一大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也说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完成大业跟你同龄的人都要抱孙子了。” 也没必要这么悲观：“那主子找个媒婆帮属下物色物色。” 苏颂想着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叶锦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他作为主子，暂且充当一下长辈的角色也是应该的：“我明日就派人找个媒婆，看看她认不认识合适的姑娘。” 叶锦的瞳孔瞪大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家主子来真的，他实在想不到自家清风朗月的主子跟媒婆交涉的场景：“主子，不用这么麻烦您了，我自己去找。” 说实话，苏颂还是比较倾向自己看上的，这样日后才好过日子：“那也行。” 从苏颂那里出来，叶锦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他实在想不通，主子好端端地怎么开始关心他的人生大事了。 “将军，出什么事了？”叶五问。 叶锦瞧着叶五年纪也不小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叶五：“将军你在说啥？庆功宴快要开始了，今天吃烤全羊。” 叶锦：“……算了。” 叶五：“那主子我去看看烤全羊好了没？” 叶锦已经不想跟叶五说话了，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还会干什么，他嫌弃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叶五欢快地跑去看烤全羊了，这些羊可是某些地主乡绅孝敬的。 养得极好，做成烤全羊一定能香破头。 第449章 迁移 第449章 迁移 大周整个局势现在陷入三足鼎立之态，西北两府，以及南边五府由苏颂把控，东边的边林府和，在惠元帝的手里。 谁也没有先发起进攻，三方陷入了一种稳定的僵持中。 小花眉头紧锁，神情严肃：“裴姐，咱们真的要把裴氏商行的总部搬到安西府去吗？” “小花，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我们多么努力，西北的市场量只有这么大，扩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到尽头了。” “那安西府就一定是正确的选择吗？” “不一定。” 这个问题的不确定性太大，裴烟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安西府拥有非常大的市场。小花，我们不能故步自封、安居一隅。” 她确实胆怯了，如今的成就不容易，她怕成泡沫。 小花自嘲笑笑，她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没有冲劲了。 “裴姐，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迁移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事。”裴烟安抚地拍了拍小花的肩膀：“你这里要是有需要处理的的事，得抓紧。” “我这里没有什么……”小花的声音顿住，脸慢慢地变红了：“倒还是有一些需要处理的。” 他们的关系可真乱，但都清清白白，也没有可置喙的地方。 裴烟能感受出来，小花自然也知道外人如何看，可这又不是她的错。 凭什么不能由着她的心意走！ 小花本来没想干什么的，但反骨上来了是挡都挡不住。 从裴氏商行出来后，她直接去了资善堂。 马车在平整的路面上行驶，路两旁还有买瓜果的老农，偶尔还有背着书包刚下学的孩童，也有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女工······ 她心里的那股戾气离奇得消失了。 “不急着赶路，慢点儿走。”小花吩咐马车夫。 素荷低着头把茶水放在小花手边，觉得笼罩在身边的乌云消失了。 刚才看姑娘那个模样，她还以为今天要发生什么天大的事，现在看来真的还好。 赵青云在资善堂门口拦下小花的马车。 他是来找赵哲安的，碰到小花是意外之喜，她已经不见他很久了。 小花曾经对赵青云动过心，但她也没少帮他，后来发现不合适，双方好聚好散，大家面上都体面，可是现在他是要闹哪样？ 小花眉目都沉了下来，压抑着心中的那股厌恶：“赵青云，你什么意思？” “小花。” 赵青云穿得如翩翩公子，可小花子自从知道他的那些打算后，怎么看怎么虚伪：“我们两个之间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怎么不想干？”赵青云还在为自己找补：“我都已经准备好要娶你了，可突然间你却跟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搞在一起，你们置我于何处？” “赵青云，你说话不要太过分。”赵哲安突然冲出来，他一拳头砸在赵青云脸上，血迹立马从嘴角渗了出来。 小花哪里见过赵哲安这个模样，愣了一下才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没必要搭上自己。” 小花没有明说，但三个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赵哲安怒气未消，但到底是松开了赵青云的衣领，赵青云脸色青黑交加。 第450章 得要名分 第450章 得要名分 赵哲安从不知道赵青云对家里人的不满会那么深，他自认为母亲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赵府大公子该有的体面他只多不少。 两人还小的时候，赵青云也是个好哥哥，他会帮赵哲安赶走想要欺负他的人。 可是慢慢地赵青云对他越来越冷漠，一开始赵哲安还会傻乎乎地凑上去，可是被冷待了几次后他也就不往赵青云跟前凑了。 两兄弟的感情一天一比一天疏离，到最后站在了对立面。 赵青云看着小花嫌恶的神情，脑子里一直悬着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了。 他犹记得他们两个初次见面时她的稚嫩，也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面摊上一起吃荞面疙瘩。 也因为她，做生意时也会有人给他行方便，可他把这些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能力…… 赵青云后退两步，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他转身落荒而逃。 “你没事吧？”小花问赵哲安。 赵哲安摇头：“你怎么来了？” “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安西府。” “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定数，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五年。” 我可以跟着去吗？ 可这话他没敢问出口，他家里还有父母需要他照顾，由不得他随着心意想走就走。 “那祝你一路顺风，生意兴隆。” 小花洒脱地点头微笑：“以后见。” 赵哲安的嘴巴嗫嚅了几下，青色长袍都失了颜色，他努力维持着面子上的淡定：“要一起吃个饭吗？” “明日吧。”她今天还有好几个合作伙伴得见见，实在是腾不出时间。 赵哲安从嗓子里面挤出来：“好。” 回到资善堂后，赵哲安的心思再也回不到手中的事上。 陈予希拿毛笔杆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到陈予希哄人的功夫，赵哲安难得的没有憋着，把事情简单的说了。 陈予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收回毛笔拿在手里把玩:“这有什么可纠结的，看现在的局势，以后的政治中心肯定在安西府。裴姑娘的大本营也会往那边迁移，小花姑娘作为她的左膀右臂，势必不会留在西北。” “再说。”陈予希面色逐渐正经，“要是小殿下登基，科举肯定会恢复正常，那咱们这些人势必不会窝在西北一辈子，谁不想在朝堂上有所建树。” 觉得自己说得多了，他顿了顿，靠在椅子后背上，整个人也松松散散的：“你现在担忧这些就是杞人忧天，与其花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办法哄着小花姑娘，别让他去安西府后看到其他小郎君，忘了你这个旧人。” 越说越离谱，赵哲安没听陈予希危言耸听，可回家后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 小花有多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他要是没个名分，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赵父赵母听到下人禀报说二公子来了，互相对视一眼：“安儿最是守规矩，要不是出了大事，他不会这时候前来的。” 第451章 先定亲吧 第451章 先定亲吧 赵哲安进门，二话不说就跪在了父母面前：“爹娘，孩儿想求你们一件事。” 赵母拉着赵哲安的胳膊想扶他起来：“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起来好好说。” 赵父怕累着自己媳妇儿，瞪了赵哲安一眼，搀扶着赵母坐在椅子上：“安儿，有什么话起来说。” 赵哲安跪在地上，身子挺拔，期待地看着父母：“爹爹，娘亲，孩儿想娶妻了。” “娶妻好。”赵父顺着说，可猛然间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小儿子说要娶妻，他惊讶地站起身，下人刚上的茶水也被打翻了。 赵母以为赵父不同意，她也跟着站起身：“老爷，安儿想要娶妻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赵父安抚地拍拍赵母的胳膊，语气软和：“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安儿怎么突然想娶妻了？以前我想把朋友的闺女介绍给他，他还老说先成家后立业，我还以为这辈子入土前都抱不到孙子了。” “是啊，安儿，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上心？” “倒不是立马就娶，只是先定下来。” 赵父揶揄：“怕被别人抢走了？” 赵哲安在父母面前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她很优秀，而且马上要去安西府了。” 赵母心情极好，端过丫头刚上的热茶，眉眼含笑：“那你不跟着一起去？” “孩儿……孩儿” “我怎么生了个这么磨叽的？”赵母忍不住对着赵父吐槽：“你当年要是像他这样犹犹豫豫的，今天就没他了。” 赵哲安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吵闹”，他安静地等着爹爹哄好娘亲：“娘亲，还有一件事孩儿得提前跟您说一下，她跟家里的关系不好，您派人提亲时直接略过家里人。” “那我要去找谁说？”赵母坐直了身子：“安儿，你可不能不懂规矩，婚姻大事，我总不能跟人家姑娘谈吧？” “娘亲跟裴姑娘谈就好。” “裴姑娘，哪个裴姑娘？”赵母没反应过来。 赵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的冰山儿子：“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爹爹在外，肯定听说过：“迟春华，但外人都叫她小花姑娘。” 赵父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安儿，你可知前段时间你二叔想找小花姑娘吃饭，都没有排上队。” 你这一下子就想把人娶回来，赵父觉得他家配不上。 赵母还不知道小花姑娘是谁，但看丈夫的模样，也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她眉目蹙了起来：“安儿，人家姑娘会不会看不上咱们家？你跟她说过了吗？” 赵母没明说，他们家可不能癞蛤蟆吃天鹅肉啊，这女强男弱，以后可过不下去。 “孩儿没有明说过。” 赵母叹口气：“你也是傻，不过这话你也不好问。” 但她家小叔都约不上小花姑娘，那她能约到裴姑娘吗？ 可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幸福，赵母决定冲一把：“等我找个机会探探裴姑娘那边的口风，要是有戏，咱们再说其他的。” 第452章 赵母提亲 第452章 赵母提亲 “辛苦娘亲了。” 赵母不想看到这个糟心孩子，她挥挥手：“不苦，我命苦。你个死孩子，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这么厉害的” 将来万一真的成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媳妇相处。 小花不知道赵哲安竟然暗戳戳地在背后搞了这么一出，他还忙着调剂人手。 扩张速度太快，有很多空缺都补不上，但劳动力素质基本盘很差，很难招到合适的人手。 小花最近一直在为这事发愁，但好用的人，确实很难培养出来。 小花放下册子，问素荷：“姜掌柜来了吗？” 她想看看姜掌柜手上又没有合适的人手。 他干了这么多年，应该培养了不少自己人吧。 “姜掌柜派人来说了，这段时间他得处理一下家事，下个月开始上工。” “他家里有需要帮忙的吗？”小花翻册子的速度飞快，刷刷得一本接着一本：“你派人多关注着些，要是有需要找专业的人去办。” “行。”素荷记下了：“等晚饭后我带些礼，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 “你家里孩子还忙得过来吗？” “辛修从老家把婆婆接过来了，他平时书院没事的话回去的也比较早，照顾得过来。” “嗯。” 小花也是出于对底下人的关心，素荷跟着她忙前忙后的，帮了她不少忙。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一样提，跟着我干，别委屈了自己。” 素荷收拾花名册的手顿了一下：“姑娘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要不是姑娘救了她，她现在指不定还在那里要饭呢，之后也不会遇到她现在的丈夫，更不要说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 在她看来，这辈子，她的命都是姑娘的。 小花把勾出来的名单放到一边，等选的差不多了，重新在新的纸上誊抄了一遍：“把这些名单拿给裴姐，要是她那边我就开始调人了。” “是。” 说实话，裴烟的年纪虽然比她还要小，但自己是很怕她的。 裴氏商行最顶楼全是裴烟的地方，素荷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姑娘，你找谁？” 拦着她的是乔枯，素荷见过她，这些年一直跟在裴姑娘身边：“小花姑娘让我给裴姑娘送个东西。” “姑娘正在跟人谈事情，现在没有空见你，要不把东西先留下？” 素荷：“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请示完裴姑娘的意见后，我还要回去给小花姑娘复命。” 人家愿意等，乔枯也不能拦着：“那你就在下面的茶室等一会，等姑娘有空了我去找你。” 裴烟正在见赵哲安的母亲。 接到赵母的帖子时，她心里就有了预感，等赵母说明来意后，她有种意外又理所当然的感觉。 赵母长的很白净，将近四十岁的妇人看起来跟二十八九一样，气质舒展和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继母就算跟继子的关系不会亲如母子，继子也不该对她怀着太大的仇恨才对。 可据裴烟查到的消息，赵青云把赵母可是当成仇人一样。 赵母还在说：“青云这孩子比安儿年长几岁，我给他挑了几个府城的大家闺秀，可他愣是没有成亲的想法。安儿作为弟弟，也不好先哥哥一步成亲，我和他爹也就没有替他相看，可没想到人家傻不愣登得突然提出想要求娶小花姑娘。” 第453章 随自己的心意来 第453章 随自己的心意来 裴烟没有接话，笑着示意赵母继续。 赵母对着裴烟一个小姑娘，竟然觉得像是面对长辈，她有一丝紧张，但为了那个糟心儿子的婚姻幸福，她只能挺着脸皮继续：“这小花姑娘家里我们也不熟，也不好贸然找上门。你跟她一起长大，对她也比较了解，你看我家安儿还有没有机会？” “赵夫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传达给小花的，之后咱们再约。” 只要裴姑娘愿意费心就好：“哎好。” 赵母走后，乔枯把素荷带进去。 裴烟把花名册留下了：“这个我稍后再看，你先回去给小花讲一声，晚上一起吃个饭。” “是，裴姑娘。” 素荷恭敬地应下，出去后她拍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 明明裴姑娘态度那么温和，但她就是怕得要死，刚跟她汇报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晚饭期间，小花和裴烟一起吃饭，两个人坐在酒楼雅间，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外面湖面的风光。 裴烟没有瞒着小花，把赵母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你怎么看？” “裴姐，你觉得呢？”小花习惯了事事都向裴烟寻求意见。 “我的意见不重要，你的想法才最重要。” 小花沉默着夹菜，半晌才说：“总觉得很奇怪。” 裴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哪里奇怪了？” 小花皱着眉头，尽可能得用准确的词汇描述心中的那种感觉：“就是我跟赵哲安初识时他的态度很高高在上，那个场景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之后不论如何，我都觉得跟他隔着一层，像是跨越不了的天堑。” 就是说之前赵哲安是人人推崇的读书人，而自己当时只是伺候人的，两个人初识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我懂你心底的顾忌，不管最后成不成，只要你开心就行。” 裴烟跟赵哲安的交集不多，赵哲安顶多也只算是个她比较欣赏的年轻人罢了，而小花却是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孰轻孰重，她在心里分的很清楚：“你给的花名册我看过了，我划掉了几个人，剩下的先跟着我去安西。” 小花：“裴姐，我的事会尽快解决的，不会耽误咱们的生意。” “你先留在西北，要是我们两个都过去了，这里也没个主事的人。” 裴烟让小花留在西北是早就想好的，并不是因为赵哲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姜掌柜的家事办好了吗？” “我今天派人去关怀了，姜掌柜的儿子生病了，妻子身体又不好，他想多留两天时间陪陪家里人，从下个月开始正式上工。” “行。”姜掌柜是酒楼行业的老人了，经验丰富：“等人来了，你让酥糖她们几个多跟着学学，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 酥糖她们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跟姜掌柜这种在商场上混迹了半辈子的人还是没法比。 能有他这样的师傅在前面教导，酥糖她们的成长能预料得到。 既然提到酥糖了，小花也就多帮她们美言了两句：“酥糖她们想给资善堂捐些银子。” “这是好事，你让她们跟元坤或者如眉联系。” 第454章 两人见面了 第454章 两人见面了 转移的事只要做下决定，执行起来就很快了。 裴烟从西北出发，走得时候落叶才开始枯黄，等到时已经开始飘雪花了。 车队远远地走来，苏颂在城门口等着，周承赫站在他身侧，看起来比他还要激动。 马车行至近前，裴烟撩开帘子，苏颂上前伸出手：“来了。” “嗯，来了。”裴烟伸手搭在苏颂的手上，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姑姑。”周承赫上前，眼圈都红了。 裴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了？” 周承赫低下头擦眼泪：“我才没有哭。” “嗯，没哭。”裴烟也没拆穿他。 她跟苏颂并排走在前面，周承赫落后半步，其他人跟在身后。 “一路上辛苦了。” “还行。”两个人许久没见，却没有丝毫尴尬，像是天天都在一处一样：“这段时间我的马术精进了不少。” “那改天我们比试一下？” “行啊。”裴烟爽快应下：“我这边的人给我办了个接风宴，你要一起去吗？作为家属。” “去。” 裴烟笑，苏颂也跟着笑了。 借着宽大的袖子，他伸手牵住裴烟的手：“院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回去先洗漱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再一起吃饭。” 这是有事要去处理了，裴烟状似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来城门口等的？” “没等多久。” 裴烟没拆穿他。 福园是苏颂提前购置的，面积不是很大，但假山水榭都有，布置得紧致雅致，裴烟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指着一进门就看到的影壁上的浮雕问：“这是你设计的？” “嗯。” 他画的，然后让匠人刻出来了。 府内无处不是景，处处都有苏颂的手笔。 “这处地方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还行。” 苏颂把人带到她的院子门口。 这是福园最大的院子，也是苏颂花了最多心思的院子，里面都是按照裴烟的喜好布置的。 两个人进屋后，其他人默契地退到耳房。 福园的丫头们准备洗漱用的一应物什，对裴烟带的几个丫头她们也不敢怠慢：“诸位姐姐的房间也打扫好了，要不先随着我去休息片刻。” 裴烟带的丫头自然要先伺候着她休息才能放心歇下，道了谢拒绝了。 屋内，裴烟把所有的角落都转了一圈，她笑着打趣苏颂：“原来之前打听我的意见就是为了这个？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苏颂拉着裴烟坐下：“喜欢吗？” “喜欢。” 真的超级喜欢，苏颂把她的一切口头想象全部付诸实际，设计美观，建设实用，再好不过了。 苏颂的眼神都快要黏在裴烟身上了，几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漂亮，气质独特，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他伸手摸了下裴烟头上的朱翠，是个很特别的款式，跟以前她爱戴的那些都不一样。 几年过去了，她的喜好也变了很多。 “这几年你辛苦了。” 苦是真苦，但都是为了百姓，裴烟甘之如饴。 她不想苏颂心里有那么大的负担，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第455章 抚琴煮茶 第455章 抚琴煮茶 “给你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裴烟愣了一下，倒是意外苏颂能给出这个答案，不过这些活可跟他这个人人称颂的苏先生身份不符啊。 “你的厨艺又不好，吃你做的饭，岂不是恩将仇报？” “那我跟着厨子好好学，你什么时候满意了，再正式用我。” 敲门声响起，厨房的热水准备好了，丫鬟们端着沐浴的鲜花脂膏鱼贯而入。 苏颂起身：“你先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我让厨房准备膳食。” 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苏颂的掩饰也并不高明，裴烟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没真到那一刻，她也没有上演内心大戏。 这几个月她确实是累极了，的确需要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番。 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苏颂吧。 她相信他，就像是相信自己一样。 等裴烟睡醒，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院里的灯笼都点了起来，裴烟推门出去，踩到了红色的锻子上。 她顺着红锻往前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两侧的灯笼照得红锻路恍若白昼。 走到湖心亭红锻才到尽头，亭子里摆着一尾琴，苏颂穿着跟她同色系的衣衫。 他从琴后缓缓起身，朝着裴烟走来。 走到近前，他伸出手，裴烟笑了一下，抬手搭上去。 苏颂引着裴烟走到亭子里，拉开椅子等她坐好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桌子上都是裴烟爱吃的菜，苏颂给裴烟夹了两样。 裴烟也正好饿了，吃完觉得很不错，她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府里请的厨子不错。” “合你的心意吗？” 裴烟没有意识到苏颂话语中的陷阱，点头道：“很合我的胃口。” “那下午的约定还算数吗？” 裴烟被苏颂的话噎了一下，然后猛得开始咳嗽，苏颂赶紧帮她顺背喂水。 等裴烟恢复过来，他懊恼地道歉，裴烟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她不敢置信地问：“这些饭菜都是你做的？” “嗯。”苏颂执着于裴烟的答案，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裴烟大手一挥：“准了。” 苏颂：“多谢。” 要不是看他笑得月色都被衬托得失去了两分颜色，还真的以为他就这么平静。 裴烟：“不客气。” 两个人吃完饭后，裴烟闲坐在火炉前，就着外面的大雪煮茶，苏颂坐在她对面抚琴。 大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天际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处，只余了他们两个人，炉火照耀着裴烟的侧脸，美得动人。 琴声停了，裴烟抬眸看过去：“喝茶吗？” 苏颂点头，他走过来半跪在裴烟身侧，握着她的手倒了两杯茶。 裴烟心跳加速，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 苏颂揽住她的后脖颈，脸在她面前放大，裴烟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她听到苏颂含糊道：“闭眼。” 裴烟下意识地闭上眼，别看她平时说起来很懂，但只是理论经验丰富，实际经历为零。 男的仿佛在这方面总能无师自通，刚开始他还会咬到裴烟的嘴唇，但很快就游刃有余了。 裴烟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苏颂才松开，但揽着她后颈的手挪到了她的侧脸，慢慢摩挲着。 裴烟伸手想要拂开，但苏颂眼神一暗，压着她又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