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纯白年代》 第1页 [bl同人] 《(hp同人)[hp]纯白年代》作者:一瓢清流【完结】 文案: 哈利波特同人,无重生、穿越、原创人物,新增abo气味梗 cp是冷在角落只能自己产粮的:德拉科马尔福*罗恩韦斯莱 傲娇别扭攻*可爱炸毛受 一句话概括感情走向:this is not what i expected! 剧情需要,对于某些人物有适度美化,其他人物不吹不黑(其实我爱他们每个人) 没有看过原着/电影也不影响观看 就是个以魔法世界为背景的双男主冒险故事 内容标籤: 英美衍生 阴差阳错 西方罗曼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德拉科,罗恩 ┃ 配角:hp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纯血荣耀vs纯血叛徒 ================== ☆、插pter1 一九九一年八月末的某个清晨,11岁的罗恩顶着一头鸟窝状的红髮走下楼梯,恰好和两位双胞胎哥哥迎面撞个满怀。 【噢!这不是我们最亲爱的小弟弟吗?】穿着灰色套头衫的红髮弗雷德喊道。 【瞧他的样子,现在一定很兴奋吧?】另一个穿着灰色套头衫的红髮乔治叫道。 【这是为什么呢?】默契十足的孪生子对视了一眼,一齐道: 【因为没过几天——】 【小鬼头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学啦!】 【弗雷德!乔治!别捉弄罗恩!今天他得去对角巷买课本呢!】莫丽韦斯莱的大嗓门从餐桌后面传来,双胞胎夸张的抖了抖身子,挤眉弄眼出一个害怕的表情,蹦跳着上楼去了。 罗恩狠狠唿了一大口气,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试图将脑门上翘起的红毛压平。感谢妈妈把两个捣蛋鬼哥哥打发走,否则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他们暑假新发明的试验品……梅林在上,他可不想再遇见比玩具熊被变成大蜘蛛更可怕的事了。 罗恩坐在餐桌前,和妈妈莫丽和妹妹金妮道了早安,咬了一大口面包。巧克力酱粘了一些在他的嘴角上,他满不在乎地用手抹了舔掉,换得坐在对面的金妮嫌弃地一瞥,可这丝毫不能打扰罗恩的好心情,他舔着勺子,冲着正围着爸爸团团转的妈妈大声说:【妈妈,我真的可以得到一本全新的《怪兽及其产地》吗】 【当然,罗恩。】在魔法部上班的爸爸亚瑟韦斯莱转过身来嘱咐,【要不是珀西说他的那本借人了,弗雷德和乔治的被拿去做怪兽图鑑,剪贴地不成样子——你就可以直接用哥哥们的了,不过,你拿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可以自己去对角巷购物…】 【是这样。】莫丽自豪地点点头,在她的七个孩子里,现在只有金妮还未到学龄——但那也是迟早的事了——【你记住名字了吗?丽痕书店,就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隔壁——】 【我知道了妈妈。】罗恩答应着,声音比刚刚低沉些。整个魔法界都知道,韦斯莱家是有名望的纯血种巫师家族,就是孩子太多了点。从小到大,罗恩用的都是哥哥们留下不要的二手货,这次开学也不例外,一本全新的课本,也是偶然才有机会得到的。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拥有过崭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可是十一岁的罗恩当然知道家里的困难,本来昨晚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才决定提出的【我可以顺便去奥利凡德先生的店里买一根新魔杖吗?查理不要的那根已经旧的露出里面的芯子…】早就在爸爸开口前就吞咽回喉咙里了。 反正至少他将有一本新课本了。罗恩将勺子伸进牛奶里,又不甘心地拍了拍他顽固的火红色头髮。 【《怪兽及其产地》…】罗恩嘴里念叨着,走在对角巷熙熙攘攘的鹅卵石街道上。他能看见不远处一幢高高耸立的雪白楼房(妈妈说过那是有妖精工作的银行古灵阁,他还没有去过),以及周围各式的店铺与摊点,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黄铜制的大锅闪着光泽,橱窗里塞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的不是蝙蝠肝脏就是鳗鱼眼珠,还有巫师小贩的叫卖声:【龙肝,十七西可一盎司——】 罗恩的脚步轻快起来,甚至开始一蹦一跳。虽然他买不起它们当中的任何一样,但融入其中的感觉真的美妙极了。他瞧见长袍店旁边丽痕书店的招牌,加快脚步冲过去。 【哎哟——】罗恩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叫唤,他撞着了什么,整个人剎不住车地趴在了地上,整个过程又快又狠,他条件反射撑在鹅卵石地上的手疼的直发颤,所幸除了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倒不很疼,反倒感觉软绵绵的,这真是幸运至极。 【冒失的傢伙,还不快从我身上起来——】身子底下传来恶狠狠的声音,罗恩这才意识到他把别人当成了着陆软垫,惊得跳起来时用力过勐,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对方的身体遮住了东方的阳光。罗恩抬起头,首先看见的是对方铂金色的,比太阳还耀眼的头髮。 【看看你做的好事,报上你的名字,我要告诉我爸爸——】对方捂住原本白嫩的手背,那里此时正红肿一片,他愤怒的眼神扫过来,却在视线相撞时挑了挑眉,灰蓝色的眼睛半眯起:【你难道…是个韦斯莱?】 罗恩奇怪对方为何会知道他的姓氏。他站起来拍拍袍子,乖乖地点点头。 【对不起…是我跑得太快了…】 第2页 【啊哈,看来父亲说的没错,韦斯莱家生了一堆火红头髮的雀斑脸,都是些又脏又冒失的穷鬼。】铂金头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得意神情,好像证明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你才是个没礼貌的小鬼!】罗恩下意识握紧他的拳头,【不准你说我家人的坏话!】 【我凭什么不能说?】罗恩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铂金头髮的脸色更得意了,【韦斯莱是纯血巫师家族的耻辱,他们——啊!】 罗恩甩了甩髮疼的右手,他发誓,这是他十一年来,听过最悦耳的惨叫声。 【我再说一遍,不许你侮辱我的家族!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罗恩尽量让自己显得有威胁性。作为家里最小的男孩子,在此之前他可从未挥舞过拳头,被双胞胎的把戏吓得上蹿下跳的机会倒是更多…不过幸亏了他在同龄男孩中较高的身高,使他在讨厌的铂金头髮面前找回了优势。 铂金头髮捂着右眼(梅林在上,他那一拳绝对没出力,至多给他个教训罢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使罗恩注意到对方与自己之间微弱的身高差距——对方显然也发现了,罗恩鼓起勇气又挥了挥拳头,对方咒骂了一声,脚步虚浮却灵敏地跑走了。 这就是罗恩韦斯莱对德拉科马尔福的最初印象,一个只会逞嘴上能的软脚虾,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插pter2 九月一号总算来了,罗恩在早餐时多喝了一碗牛奶,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在嬉皮笑脸的双胞胎面前承认他昨晚兴奋地半夜才睡着的。 莫丽带着珀西,双胞胎以及罗恩和金妮在早上十点半钟来到热闹的国王十字车站。珀西今年被选为级长,他昨天早些时候就将级长的徽章擦的锃亮,并不时念叨着他将获得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特别车厢的待遇,可双胞胎丝毫不打算捧他的场,大声调侃他已经把这点破事宣扬了一整个夏天了。 【妈妈,我们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麻瓜。】弗雷德喊道。 【对的,妈妈,那个男孩手里拿的,里面有小人走来走去的彩色小盒子是什么?】这是乔治,他们显然对什么都有兴趣。 【噢,别问这么多。这里当然都是麻瓜——】双胞胎显然令莫丽心力交瘁,【快点!】她催促着,【一个一个过,小心迟到了!】 韦斯莱家的红髮孩子们走到第九和第十站台中间的检票口,一个接一个,一路小跑着从坚实的墙壁穿过去,转眼就消失的没影了。 该轮到罗恩了,他紧了紧放着行李的推车扶手。 【不好意思——】罗恩转头,一个黑色头髮,绿色眼睛,戴着圆眼镜的男孩正站在他面前,【我不知道要怎么过…】,他甚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也是霍格沃茨的新生?对着墙壁冲过去就行,如果你害怕,就一路小跑。】罗恩重复妈妈的叮嘱。发觉男孩还是一脸犹豫,他补充道:【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黑髮男孩的眼睛,他已经对他有好感了。 【是的,不必害怕。罗恩也是新生,你们可以结伴呢。】莫丽笑道,她对陌生人总是那么热情。 男孩眼睛里涌现感激,他点点头,像罗恩刚才那样握紧了推车扶手。他的推车上摆着崭新发亮的笼子,一只雪枭随着他小跑的动作不安地扑棱了几下翅膀。 他连皮箱也是新的呢,罗恩有点羡慕地看着他消失在墙壁中。莫丽温暖的手覆上他的小手,他沖妈妈笑着点点头,没塞好的半边衬衫下摆随着加快的步伐飘动起来。 罗恩一进入墙壁那头,就对上了眼镜男孩惊奇地回头张望的目光。原先是检票口的地方变为一条锻铁拱道,上面写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罗恩开心地咧开嘴,跑向对面同样笑着的男孩。 【这真奇妙…我是说,穿过墙的一瞬间我的耳朵里像有龙捲风似的…不过时间很短很短…】 【我也觉得,大概有一秒的九又四分之三。】罗恩把男孩逗笑了,两人一齐走向那辆喷着蒸汽的列车,期间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将他们冲散,还得留意脚下乱窜的花猫。 【天哪!所以你就是哈利波特?】罗恩的惊唿成功使双胞胎回头。毕竟,魔法界没有人不知道——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却很少人真正见过他。 【所以你额头上有闪电形伤疤?你见过神秘人喽,也许你还记得他…】 【嘘!弗雷德,】他们的母亲皱起鼻头,将食指放在嘴边,【你存心要让他回想起伤心事吗?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别总是盯着不放…好了,你们两个快把行李放到车上去,再过来帮帮罗恩。】 罗恩注意到哈利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绿色的大眼睛里水润润的。 从来没有人关注男孩本身的感受吗?大家都只说他有多么神奇,多么该受到尊敬,罗恩却觉得眼前的男孩瘦弱得很。 这一刻罗恩只知道,他想和哈利波特做朋友,不是因为他是奇蹟男孩(至少不完全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挺喜欢他。 列车即将发动了,韦斯莱四子和莫丽告别,她挨个亲吻他们的双颊,也给了哈利同样的待遇。 【祝你好运。】莫丽对黑髮男孩说。 列车轰隆隆地驶向远方,窗外的绿色田园迅速倒退。 双胞胎跑去看李乔丹的袋蜘蛛(罗恩听着都觉得害怕),哈利显然口袋富足,而且饿坏了,在零食推车经过隔间的时候买了好多的零食。 第3页 罗恩正在给哈利介绍巧克力蛙画片的收集时,一个棕色头髮,有一对大门牙的女孩走了进来。 【你们有人看见纳威的蟾蜍吗?】女孩自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最后停留在罗恩身上。 【你的嘴上有巧克力。】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左边嘴角示意,有那么一瞬罗恩觉得她很像金妮。 【没有。】哈利老实回答。 【那为什么不帮忙找找呢?】女孩高昂着头晃了两下脑袋,【我先去的前面的车厢,可那里的新生都不愿意帮忙,或许你们…算了——】 【我们可以帮忙找。】哈利打断女孩的话,大眼睛盯着罗恩。 罗恩接收到哈利的询问,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好吧,我们帮你一块找。】 她看上去挺高兴,却很快把上翘的嘴角压下去,【那么,走吧。】 走在吵闹的车厢里,女孩再次开口:【我叫赫敏格兰杰,你们呢?】 罗恩与哈利配合地介绍自己,赫敏显然也知道哈利,她甚至能列举出他都在那些书籍里出现过。接着又连珠炮一般说了一通,现在哈利和罗恩都知道她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女学霸了。 【我们有三个人,可以分头找。】赫敏这样说道,【刚才我去前面车厢询问,那里的新生可真是恶劣——没准纳威的蟾蜍被偷偷藏起来了呢,绝对有这种可能。要我说,你们最好再去看一次。】 … 眼看着哈利往更前方的车厢走去,罗恩也随便闯进一个吵闹的隔间。 再恶劣的新生也不会比得上双胞胎,他才不害怕他们呢。 走进这间宽敞的隔间,罗恩首先看见桌子上摆的精緻的糕点,接着看到一群新生正围坐在一个座位周围,他看不清那个座位上坐着谁,只能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那可都是最新的光轮2000——】 奇怪,这声音怪耳熟的。 罗恩顾不了这么多,他为到现在都没人注意他而感到有些着急和恼怒,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请问——有人看见过一只蟾蜍吗?】 喧闹的隔间安静了,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他,罗恩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看这是谁?】中心的男孩终于现出轮廓,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拨开几个新生走到罗恩面前。 罗恩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穷鬼韦斯莱吗?】铂金头髮高昂着头,大声嘲讽道。 ☆、插pter3 【一只蟾蜍?真丢脸韦斯莱。】铂金头髮在一片附和的笑声中更加得意,【那早就过时了,现在大家都买猫头鹰——噢我忘了,养了七只红髮臭鼬的穷酸韦斯莱家可买不起猫头鹰——】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罗恩。假如不在意他们为什么而笑,这气氛可以说得上快活。 可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没教养的金髮小白脸!妈妈为什么没告诉他霍格沃茨也会录取这么讨人厌的傢伙! 罗恩觉得他的拳头又有些痒,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能找着机会痛揍对方的好地方,显然对方也很清楚这一点,又朝他走了两步,夸张地凑近他嗅了嗅,故作惊讶道:【你身上真的有一股鼬鼠味!】 毫不意外的又一阵大笑。罗恩感觉到自己的脸热了,他想大声争辩蟾蜍不是他的而是纳威的,而他身上也并没有鼬鼠味,但他没有这样做,模煳中他意识到那不是一个韦斯莱该有的举动——那太弱了,而且相当于承认纳威的蟾蜍是【过时】的。 【你的伤养好了吗?】 德拉科愣了愣。红髮韦斯莱比他要高一点,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穷鬼白皙的脖颈和贴在上面的几缕火红的髮丝,以及一双亮的过分的蓝眼睛。 【德拉科,什么伤?】其中一个新生问道。 【没什么,你听错了。】罗恩感到对面的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毫不畏惧地抬起头回瞪他,这时候他才发觉铂金头髮原先发青的眼角已经恢復如初了。 【听着穷鬼,我们这里可没什么蟾蜍。】 【那得找过才知道。】罗恩从刚刚的对峙中找回了自信,他挺起胸膛。他没忘记赫敏刚才的话,【万一你们把它藏起来了…】 【可笑!】德拉科推了一把红髮男孩,【别指望你能用你的脏手碰一下我的行李,顺便——穷鬼,你嘴角沾着廉价巧克力,别太感谢我,它们实在太碍眼了。】 什么?该死,刚才他居然没有抹干净?罗恩怔怔地擦了擦嘴角,又看向干净的手指。 【他信咯,他一定经常吃的满身都是!】一个看着就像讨厌鬼跟班的胖男孩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指着罗恩的衬衫口袋,【快看他口袋里有好多巧克力蛙!】 还没等罗恩气得跳起来,德拉科已经咧着嘴「刷」地抽走他口袋里的一袋巧克力蛙。 【还给我!】他说好要和哈利一起拆开的!罗恩想都没想就扑到对方身上,可在那之前——也许也就是一秒的九又四分之三功夫,讨人厌的铂金头髮已经坏笑着将巧克力蛙丢给他的跟班,并用双手从后背牢牢禁锢住他。 【让我们来看一看,这次的画片是——阿格丽芭!】 【快给我!那是我的!】罗恩在心里抱怨讨厌鬼的手气怎么会这么好——他已经收集了五百多张画片,就缺阿格丽芭和波托勒米,梅林!讨厌鬼的手臂勒的他想吐! 第4页 口袋里的巧克力蛙因为红髮的挣扎又掉出来不少,德拉科竭尽力气才能控制住怀里的傢伙,梅林!他的力气真大,他敢赌一百个金加隆,红髮小穷鬼一定是个格莱芬多! 突然,怀里的红髮不再挣扎了,德拉科因为惯性撞上对方的后颈。小韦斯莱火红色的头髮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紧接着德拉科感到他的鼻尖狠狠蹭上一片白皙柔软的皮肤。 这接触太过短暂,短暂到德拉科还未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却又好像挺漫长,对方皮肤渗透出的味道还充斥在他鼻腔里。 原来韦斯莱身上并不都有穷酸味儿,至少眼前的小鼬鼠就没有。相反,一缕淡淡的青草香与小孩子身上常有的牛奶味勉强算是…不讨厌吧。 德拉科抽了抽鼻子,不知是为了赶走这气味还是留住它。不过很快,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梦初醒般迅勐地甩开自己环着对方的双手。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和亲近麻瓜的纯血叛徒直接接触了身体?梅林!他完全可以让克拉布或高尔帮他抓住韦斯莱,再好好报那一拳的仇…一定是因为他们站的太近了,他来不及喊别人,一定是这样… 罗恩低垂着脑袋,因此完美错过了讨厌鬼苍白的小脸上不断变换的古怪神色。他深唿一口气,告诉自己无论是阿格丽芭还是波托勒米都没有他想得那么重要——就像每次他被双子整蛊后那样。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双子跟他开恶劣的玩笑并不真的令他生气,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可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沮丧和难过了,他不敢想像如果霍格沃茨里的同学都是这样的—— 【罗恩!】熟悉的声音自半敞开的隔间门外响起,罗恩惊喜地回过头:【哈利!】 【赫敏要我来告诉你,纳威的蟾蜍找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哈利敏感地发现气氛不对,他条件反射般的将罗恩拉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将罗恩与德拉科隔绝开来。 罗恩弯了弯眼睛,他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哈利道谢。 【你就是哈利波特?】罗恩听见铂金头髮咳了一声,随即露出那种精心炮制的高傲笑容:【我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看来你已经交到朋友了,波特,不过人选出乎意料——】他身边的人发出恰到好处的讥讽笑声。 罗恩注意到那个铂金头髮——也就是马尔福越过哈利睨了他一眼,却在与他视线相遇前躲避了目光,又清咳了一声,慢吞吞地向哈利伸出手:【相信我,波特。你不会想交太另类的朋友,跟纯血叛徒交往简直是自毁前程,而我多少能帮到你。】他将【纯血叛徒】四个字咬的狠狠的以暗示波特,事实上听上去却像在和自己较劲。 【我看我分得清谁才是异类,多谢了。】哈利平静的表情里褪去羞涩,冷冷地说。 马尔福苍白的脸上泛起不甚明显的红晕,他将伸出的右手收回黑袍子里,挑了挑眉毛。 【你会后悔的,波特…】马尔福之后还说了些什么,罗恩没有听见,因为哈利已经拽着他离开这里,回到他们的小隔间去了。 【多谢,哈利。】罗恩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他想要扯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可这对于一个刚刚经受打击的十一岁男孩显然有些困难。 【没什么罗恩,】哈利抓着他的手,把一袋怪味豆放在他手里,【我们是朋友——话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哈利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蓝绿色,像是波光粼粼的冰凉湖面,对此时的罗恩来说,却仿佛卧室里的炉火般暖人。 罗恩扯了扯嘴角,发觉微笑并不那么困难了。两人拆开怪味豆,罗恩说起双胞胎想为怪味豆设计新口味的事情。 哈利吃到一颗青草味的怪味豆,他用力地嚼了两下:【罗恩,这很像你身上的味道。】说着,哈利凑到罗恩的衬衫上嗅了嗅。 【嘿!】罗恩笑着往外边挪了挪——通常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怕痒(双子曾经因此把他整得死去活来)。更何况,哈利的动作难免令他回忆起马尔福说的【鼬鼠味】——虽然他不相信,但是…万一哈利闻出这是查理的旧衣服呢? 还好哈利满不在意地坐直身体,继续品尝怪味豆。他又吃到一颗鼻涕口味的,大声抱怨这味道尝起来像是马尔福,把罗恩逗得差点滚到座位底下。 【我八月份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遇见过他,海格带我去买学习用品的那天。】哈利如是说,罗恩惊讶地和他对了日期,发现两人去对角巷的日子只相差一天。 ☆、插pter4 【真是可惜!】他大声说,心里幻想着和哈利一起在对角巷痛揍马尔福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变美了。 【是这样。】哈利点点头,嘴里仍嚼着怪味豆,【那天我就知道他是个讨厌鬼。】 【而且是个娘娘腔。】罗恩补充道。望着哈利不解的眼神,得意地解释道:【别忘了我们都是在哪里遇见讨厌鬼马尔福的,我怀疑他整个夏天都住在摩金夫人的店里学缝他的长袍花边呢!】 这回换哈利笑得把怪味豆给喷出来——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又一次吃到了鼻涕味儿的。 【划拉——】隔间门在这时候打开,赫敏将一本厚书砸到零食旁边。 【纳威总算把眼泪擦干了。】赫敏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哈利与罗恩对面翻开书本,【虽然我的座位在别处,但那里太吵了,我可以在这里读会书吗?】 第5页 【事实上…你已经这么干了。】罗恩撇撇嘴,哈利诚实地点头附和,而赫敏并没有像他俩想像中那样再翻一次白眼,她已经沉浸在书本里了。 初遇的黄金三人组以【2 1】的方式消磨掉列车上的漫长时光,终于等到到站提示。哈利和罗恩在赫敏嫌弃的眼神中手忙脚乱地套上黑色巫师袍,与其他新生一样排队等待登船,去往彼岸灯火通明、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 【嘿!你有什么毛病!】罗恩的木桨被重重扯了一下,他险些掉下拥挤的四人小船。 又是马尔福,他早该想到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城堡中的灯火模模煳煳映照在马尔福的脸上,他的表情很没诚意,【不过这的确挺有趣——】说完,他又用自己的木桨狠狠捣了一下罗恩的。 罗恩早在马尔福露出阴险笑容之前就整装待发,木桨灵敏地绕过铂金头髮的攻击,【铛】的一声敲在对方的木桨上。 【啊——】一声惊唿,胜利的笑容还未挂上罗恩的嘴角,他就感到对面的黑影随着小船的【吱呀】声左右摇晃了一下,往他的方向扑过来。 两条小船之间有明显的空隙。 【讨厌鬼要掉进冰冷的黑湖水里了。】这想法如同金飞贼在罗恩脑海中火速掠过,等他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船外,牢牢接住讨厌鬼的上半身。 他的黑袍子下摆恐怕泡在水里了,马尔福冰冰凉凉的手指惊慌地在他脖子上乱抓,弄得他又冷又痒。 【那边的!不要在小船上哄闹!】耳边是海格的唿喊声。 罗恩意识到马尔福双手仍然紧紧环着自己的脖子——现在不是痒的问题,他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对方甚至害怕地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罗恩差点儿就吃着一缕铂金色的头髮。 他会把讨厌鬼狼狈的模样牢牢记住的,但眼下得先解决麻烦。 【马尔福,用你的脚勾住船,我把你……嗯……丢回你的船上去。】罗恩凑到对方耳边说。 对方没什么反应,两条船的距离却的确更近了。罗恩对撑桨的哈利和对面船上一脸着急的克拉布高尔使了眼色,看准时机将马尔福丢回船上。 预料当中悦耳的【扑通】声没有响起,马尔福被克拉布和高尔一边一个稳稳架住(罗恩猜想他的屁股还是多少遭了殃)。 马尔福做工精緻的黑袍子同样湿了下摆。罗恩原本以为他会赶不及的死命瞪他,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安静,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原本苍白的脸变为粉红色,铂金头髮下的小耳朵不知什么时候也红透了。 马尔福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罗恩忆起对方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猜想铂金头髮在袍子上喷了香水,真是骚包,可是妈妈明明说小孩子不能喷香水……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再戴上无所不晓的分院帽时才被罗恩强制赶出脑袋,最终他和哈利赫敏一起被分进格莱芬多,这多少抚慰了他的心情。 【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被分到斯莱特林,这是板上钉钉的。】当罗恩从斯莱特林的长桌前经过,又听见了那聒噪的声音。好嘛,他又恢復成原来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了。 【很多坏巫师都来自斯莱特林,真不知道讨厌鬼在得意什么。】罗恩一落座就像正在切牛排的哈利低声抱怨。 【马尔福是纯血家族,他真正得意的是这个。】赫敏耸耸肩,吃了一口布丁,【但是,邓布利多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他就是个混血。歷史上强大的混血巫师不可胜数,如此看来,「血统越纯净魔力越强」的论调根本站不住脚,所以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哈利乖巧地点点头。罗恩作为纯血韦斯莱家的一份子,也表示了对赫敏一番见解的贊同。 学生们用完晚餐,分别在各个学院级长的带领下去往寝室休息。罗恩站在格莱芬多队伍的外侧,在斯莱特林的新生队伍经过时,他感到他的外侧手臂被狠狠撞了一下。 罗恩甚至不用抬起眼皮,余光就能瞥见肇事者铂金色的头髮在高顶大厅的蜡烛映照下闪着光。 【恩将仇报的傢伙……】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嘟哝一句。不过,他也压根没指望讨厌鬼会向他道谢不是吗? 格莱芬多的一年新生在级长珀西的带领下通过胖夫人画像,经过圆形的公共休息室来到自己的寝室。罗恩和哈利走进门内,五张带四根帷柱的床上挂着深红色的法兰绒幔帐,他们的行李早就静静地待在那儿了。 罗恩很想立刻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舟车劳顿以及马尔福早已让他精疲力竭。可他还是忍着困意将仍未干透的巫师袍脱下来,准备换上睡衣再去洗漱。 什么东西从黑袍子的口袋里掉出来,无声息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透过床边温暖的光亮,罗恩看见画片上的阿格丽芭正在向他微笑。 小老鼠斑斑正在偷偷啃他的床单,罗恩勐地转身将它赶回窝里,才发现哈利已经睡着了。 他将阿格丽芭的画片装进床头柜的抽屉,很快也躺进舒适的被窝里。 奇怪的开学日和奇怪的讨厌鬼,他嘟哝着。也就是一个翻身的功夫,也睡着了。 ☆、插pter5 【就在那边,快看。】 【哪边?】 【在高个红头髮男生旁边。】 【那个戴眼镜的?】 【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第6页 【看见他那道伤疤了吗?】 … 罗恩侧头看和他并肩行走的哈利,后者不安地抿着嘴唇,眼镜下的绿色大眼睛里有种刻意掩饰的平静,这让罗恩想起哈利在列车上说起在原来的世界他不止不出名,还睡在碗橱里。 罗恩把手从巫师袍里伸出来,悄悄握了一下哈利的。 哈利沖他微笑,回握他的手又很快松开,将头转向前方:【我们得好好认一下去教室的路。】 罗恩表示认同,他们在霍格沃茨见鬼的移动楼梯上耗费了过多时间。就在罗恩烦不胜烦地打算打开一扇门从楼里穿过去时,管理员费尔奇像个幽灵一样冷不丁窜到他和哈利身后怒吼起来,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开学宴会上邓布利多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四楼靠右边的走廊是禁区吗?】 【我们没打算去。】哈利嘟哝一句。 【你说什么?】费尔奇瞪着灯泡似的鼓眼睛凑近哈利,从罗恩的角度能看见他黑乎乎的耳洞。 【没什么。】 费尔奇给予两位迷煳的小格莱芬多严厉的警告,一边大声抱怨着调皮的学生应该被倒吊在天花板直到他们学乖为止,一边走远了,洛丽丝夫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真恨不得踢他的猫一脚。】罗恩说。虽然这做法很不巫师,或许他应该好好上麦格教授的变形课,指望将来把洛丽丝夫人变成…一个马桶圈好了,就粘在费里奇的屁股上,再让双胞胎把他们一起炸了。 罗恩来不及将好玩的想像告诉哈利,因为他们可能真的要赶不上第一节魔药课了。当他们在斯内普阴冷的注视下走进教室时,座位已经被占满了,罗恩看见赫敏正坐在与讲台近在咫尺的位置回头怒视他们。 【上课无故迟到,格莱芬多扣十分。】 现在只有马尔福右边还有空位,罗恩与哈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类似【英勇就义】、【明天一定早起】的坚定决心。 刚一落座,马尔福就凑到罗恩耳边,用他矫揉造作的腔调(要罗恩承认这叫上层社会的优雅除非他死)快乐地讥讽道:【怎么,韦斯莱穷鬼连路都不认得了?也对,霍格沃茨的厕所都能把你家装进去了,是吧?】 【我本来不打算在课堂上揍你,但是如果你坚持,我也不是不乐意。】罗恩低声回击,斯内普像鼻涕虫一样黏滑的视线依旧胶着在他和哈利身上,梅林一定知道他只是在逞强。 【哼。】马尔福似乎想起了什么,死死盯了他一会儿,把头扭开翻看《千种草药和蕈类》。 罗恩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哈利身上,奇蹟男孩捂着他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正直愣愣地望着斯内普,另一只手中的羽毛笔不知何时伸到书桌下方狠命戳他的大腿。 罗恩这才反应过来斯内普刚才的提问:【波特,将水仙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发生什么?】同时他也看见前方赫敏高高举起的手,假如眼神有实质,斯内普早就被赫敏眼里的钩子钩走了。 别戳了,哈利。罗恩垂头丧气地想,这种问题他怎么会知道? 【啧,看来名气并不代表一切。我恐怕你——】斯内普轻蔑的眼神扫过罗恩,【你们俩——在开学前一本书都没翻吧?】 教室里响起笑声,其中马尔福的声音最响亮。 斯内普把学生两人分成一组,指导他们混合调制一种治疗疥疮的简单药水。罗恩理所当然和哈利一组,赫敏和另一个赫奇帕奇女孩也将位置换到他们身边,只是马尔福依旧站在罗恩的左边令他十分不爽。 斯内普详细说明了注意事项(罗恩只记得他吼的那句:【放豪猪刺之前将锅从火上端开!】),接着让他们自由操作。 斯内普说得一点儿不错,罗恩整个夏天一页课本都没翻,也许哈利看了一点儿,但结果也没两样。他们笨拙地称干荨麻,粉碎蛇的毒牙,所幸没有再犯一些会导致斯内普得意地怒吼:【格莱芬多扣十分!】的错误。 就在罗恩与哈利低声讨论蒸煮鼻涕虫的用具时,斯内普正在大肆夸奖马尔福的方法有多么完美,显然他是他的得意门生。罗恩假装低头翻书,不去看马尔福翘起的嘴角与高昂的头——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讨厌鬼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瞟向他。 罗恩小心翼翼地将豪猪刺放进锅里——这是最后一步了——什么也没发生,一旁的哈利也松了一口气。罗恩有些得意地与赫敏对视,她还没有完成。他知道,赫敏也许能够用她那只动得飞快的羽毛笔一刻不歇的写完几英尺羊皮纸厚的魔史论文,也能精准地接住斯内普的所有刁钻问题,但是坩埚和黄铜天平可和她不熟,好在她的操作不快却每一步都极精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克拉布!】罗恩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赫敏拦在身后——与此同时豪猪刺脱离克拉布肥胖的手指,飞快落入赫敏还未从火上端开的锅中。 一阵响亮的【滋滋】声从赫敏的锅里冒出,罗恩松了一口气,刚想回头确认赫敏没事,就听见赫敏惊唿:【罗恩,你的手臂!】 罗恩低下头,才发现黑色的巫师袍左袖上被迸溅出的药水灼烧出几个小洞——这时他才感觉到疼痛,他把衣袖掀开,原本白嫩的皮肤上多了几个红肿的疥疮。 【格莱芬多操作不慎,扣十分。】哈利罗恩全都对斯内普怒目而视,赫敏扯了扯哈利的袖子,用眼神提醒他们斯内普完全可能因为【顶撞老师】而再为他们学院扣上几十分。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小水晶瓶,把里面的绿色药水涂在罗恩胳膊上,沖斯内普说:【斯内普教授,罗恩需要去医务室——】 第7页 马尔福现在一定很得意,赫敏涂的药水使伤处又辣又痒,罗恩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疼痛剎那激出的泪水逼回去(格莱芬多绝不轻易掉眼泪,尤其是在一个讨厌的斯莱特林面前)。斯内普教授终于点了头,三人组一起离开了地下教室。 【离我们远点,马尔福!】哈利一把推开不知何时站到门口的马尔福,后者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唇边显示出一种僵硬的弧度,像是谁在逼他笑似的。 罗恩低着头穿过教室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马尔福的唿吸声擦过他的耳朵,是如此的滞重而缺乏规律。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马尔福。】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在离去前这样说道,不是平日那种故作气势的孩子间的争强,其中掩饰不住的厌恶叫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罗恩才十一岁,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真正去厌恶一个人。可是当他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他看见赫敏的眼泪。 赫敏发觉他在盯着她,用黑色的衣袖迅速擦干泪水。 【他为什么那样对你?】哈利愤怒地说。 【今天在走廊拐角处我撞到了他。】赫敏说,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平静了,【他还说我是…泥巴种,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一定不是个好词。】 【…泥巴种?】哈利一脸懵懂。 【那是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蔑称…总之那很不礼貌…嘿,别气了哈利,马尔福是个混蛋,这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罗恩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他恨透了马尔福家那套纯血理论),但表面上只是耸耸肩膀,再次小心翼翼地瞟向赫敏,确定她真的不再伤心了。 【现在我只希望能在魔药课上拿第一名,以及你的手臂快点好。】 【我倒不希望它那么快好,】罗恩靠在床头做痛苦状,嘴角微小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我救了你,或许你可以考虑帮我做家庭作业什么的,反正那对你易如反掌不是吗?】 【你的脑袋里有鼻涕虫吗?罗恩?】赫敏的眼睛仍是红红的,看上去又开心又生气,【你伤得是左手!】 ☆、插pter6 由于庞弗雷夫人一再坚持罗恩待在病床上,让她观察病情,罗恩只能眼睁睁看着哈利和赫敏跟他道别去拜访海格,虽然他们答应一回来就来看他,还要给他带鸡腿和巧克力甜甜圈做晚餐。 罗恩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时间。他不像赫敏能在书本面前坐上一个下午,有那个时间他宁可去看魁地奇,哪怕是西莫和哈利昨晚夜聊时说起的无聊的足球也好。在家里的时候,噢,安静就更是奢侈了,光是双胞胎就能把陋居的屋顶掀翻掉(他们也确实这么干过)。 综上所述,罗恩并不习惯安静,也不习惯一个人。 左边胳膊开始发麻。罗恩低着头,考虑着以他现在这幅样子能否参加下周四的飞行课。他不禁想像如果到时候所有人都骑着扫帚在天上飞,而他只能在草坪上坐着…梅林,他讨厌马尔福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拉回了罗恩的思绪,他看见一只雕鸮稳稳地落在窗台上,它真是他见过最大最健壮的猫头鹰。它不耐烦地抖抖羽毛,橙黄色的大眼睛似乎正瞪着他。 【嘿,小可爱。】罗恩招唿它,试图让它进到屋里来,可它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唿,开始烦躁地在窗台上踱步。 罗恩注意到它的嘴里叼着一封信,他无奈的嘆了口气,慢吞吞地起身走到窗台边。 【奇怪,明明埃罗尔就很喜欢我这样叫它。不这样叫它还不愿意吃东西呢。】罗恩想着,从猫头鹰嘴里接过雪白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就那样空空白白的,但是封口处图案华丽的金色火漆还是令罗恩断定它绝非来自哈利、赫敏或者海格。 【真的是给我的吗?】罗恩询问那只傲慢的雕鸮,对方勐地扑棱几下宽大的灰色翅膀,迅速消失在黄昏落日的余晖中。 罗恩迷惑地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花体字: 【亲爱的(这个词上被打了个大叉)罗恩韦斯莱(他的名字被槓掉并改成了臭鼬): 因为你我被麦格教授惩罚打扫魔药教室一学期,斯莱特林被扣了十分,现在你满意了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不过别得意的太早,斯内普教授说,等你的手臂好了,就得和我一起打扫。 你真诚的(这个词上也打了大叉)德拉科马尔福】 信封里似乎还装了什么,罗恩又从中掏出一张画片,这一回,波托勒米正在对他做鬼脸。 【原来是马尔福家的猫头鹰,怪不得脾气那么臭。】罗恩白皙的小脸皱在一起,几粒淡色的雀斑跳跃了一下。他将信纸和画片塞回信封,又赌气地将它扔到床上。 那个铂金头髮到底是什么意思?梅林知道一个斯莱特林该有多在乎他的声誉,被麦格教授罚扫魔药教室一星期?如果马尔福羞愧地恨不得封紧所有听见消息的人的嘴,罗恩会觉得正常,可眼下他却把这件事主动抖露给他——一个跟他互看不顺眼的格莱芬多? 罗恩觉得如果赫敏在这里,他或许还有万分之一可能解开这个疑惑。倘若要他用这颗拥有韦斯莱思维的红髮脑袋来想的话…得出的答案怎么看都是匪夷所思。 马尔福明明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高兴,他一定也猜得到他会告诉哈利和赫敏,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至少在这个学期)肆无忌惮地取笑他了,他可真是个笨蛋。 第8页 罗恩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决定要开始认真讨厌马尔福,对方就送来了信…和他一直想要的波托勒米。 直到傍晚的时候哈利才匆匆赶来,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鸡腿和甜甜圈。他说赫敏的作业还没有完成(这让罗恩不敢相信,直到哈利很快改口说是预习作业),她还说:【这种事情也用不着两个人做。】 【我真是不懂女孩子,】哈利抓抓脑袋,【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她…不过这些吃的都是她准备的,对着我嘱咐了一刻钟,但就是不愿意自己过来。】 罗恩大口吃着热乎乎的炸鸡腿,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赫敏突然耍起小脾气,但那又有什么呢,反正她没受伤就行了。 赫敏不在使哈利的话更多起来(因为没有人帮他分摊了),他语速飞快地向罗恩解释有关713号金库的事。《预言家日报》上曾报导有关黑巫师抢劫古灵阁却一无所获的事情,原来海格已经在邓布利多的指示下将东西提前转移回霍格沃茨了。 【就是个脏兮兮的小包,连金加隆都装不下几个。】哈利这样说,接着他们开始猜测那个连黑巫师都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庞弗雷夫人仔细观察了罗恩的手臂,又帮他上了药,她笑眯眯地夸赞赫敏的机智,说如果不是她及时帮他涂上艾草液,疤痕可能会跟他一辈子呢。 直到罗恩躺回寝室的床上,他才意识到那封信已经被他妥帖地收进床头柜里了,而且他也没有主动和哈利说起马尔福挨罚的糗事。 一定是因为哈利急着想知道那个神秘物品的真面目,他也兴致勃勃地把这茬忘了,罗恩撇撇嘴,又很快露出一个微笑。庞弗雷夫人说他的手臂明天早上睁开眼就会好了,他一定要在飞行课上好好嘲笑马尔福一番,谁叫他总是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飞行技术,好像躲过一架麻瓜的直升飞机有多了不起似的。 ☆、插pter7 周四的天气像罗恩祈祷的那样好,是一个晴朗的、微风吹拂的日子,他的手臂也像庞弗雷夫人承诺的那样恢復如初了。 罗恩和哈利一起快步走下倾斜的草地,到达一片平坦的草坪。哈利嘲笑罗恩的头髮比脚下起着波浪的小草还凌乱,罗恩红着脸慢下脚步整理。哈利向赫敏跑去,后者正在和纳威等人念叨她在《魁地奇溯源》中得到的飞行指导。 一道黑影落在前方,罗恩抬起头就撞上马尔福的目光,他禁不住皱了皱鼻子。距离他说对方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只过去几天,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对方,尤其在他一个人的时候。 马尔福显然也感到了气氛的尴尬,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罗恩。罗恩这时才意识到马尔福的确长得不赖(当格莱芬多的女孩们在餐桌前讨论时他还嗤之以鼻来着),他的睫毛又翘又长,像个小姑娘,脸色在金色的阳光下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咳,】对方率先打破僵局,将手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飞速地瞟了他一眼,【你收到我的信了么,韦斯莱?】 【收到了。】罗恩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对方平静地交谈而不是互挥拳头,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你要打扫魔药教室一学期…】他本想说说波托勒米的画片,可又想起那样他就得和对方道谢,便及时改了口,【我和哈利会去观赏你的狼狈样的,哈!】 【我看你没有好好看我的信吧,臭鼬。】马尔福像是也才找回状态,他嘴角勾起久违的高傲笑容,【我在最后写了,你得和我一起打扫…我看现在你的手臂好全了吧,不愧是皮糙肉厚的红毛鼬鼠。】 嗯,没错,这才是该有的交流方式。罗恩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他向前跨了两步。对方对待赫敏的恶劣行径仍旧在他脑海中盘旋:【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根本不应该被惩罚。你一定是仗着斯内普偏袒你对麦格教授撒了什么谎,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不会去的,和你多待一秒钟都让我想吐。】 罗恩不知道为什么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睛顿时布满阴霾,他的下颌线绷紧了,死死咬着牙,突然也凑近一步冷笑道:【噢,是吗?这可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如果你不去,格莱芬多就扣五十分,斯内普教授喜欢我,你不是很清楚的嘛。】 现在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了,金红和银绿条纹的围巾撞在一起。 【离我和我的朋友远点,马尔福。】罗恩望了望不远处,哈利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就要往这边过来,【我想这一点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说完,他再也没看铂金头髮一眼,擦过他的肩膀向哈利那边走去。 【没事吧?】哈利和赫敏围在他周围。 罗恩摇摇头,他看到纳威手里的记忆球,它此刻是红色的,【纳威,你又忘记什么事了?】 【如果我知道我忘了什么就好了。】纳威红了脸,苦恼地说。 【他是不是又把蟾蜍丢了?】哈利凑到罗恩耳边悄悄说。 灰色短髮的霍琦夫人把二十几把飞天扫帚分发给格莱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期间哈利将他的圆眼镜取下来用衣角擦了两次,罗恩有点好笑地对他说:【没关系的哈利,赫敏和纳威他们也不会飞。】 【你飞过吗罗恩?】哈利问着,罗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那群斯莱特林,马尔福正一脸嫌弃地接过发给他的飞天扫帚,他的铂金头髮在阳光下险些把罗恩的眼睛晃瞎,梅林,鬼知道他到底打了多少髮蜡! 第9页 【我当然飞过。】罗恩咬咬牙,虽然他心里没底自己的水平和马尔福比究竟如何,【我和弗雷德乔治他们上过几次山上的围场,我们在那里练习打魁地奇。】哈利崇拜的眼光令他找回了一点自信。 【现在,对你面前的扫帚说:「起来!」】霍琦夫人大声喊道,在格莱芬多与斯莱特林的队伍里来回地走着。 【起来!】罗恩的扫帚应声而起,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一旁哈利的也一样。赫敏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俩,纳威则快要急哭出来了。 罗恩兴奋地将火红色的小脑袋转向霍琦夫人的方向,就等待她一声令下。他手中的扫帚也已经按捺不住了,轻微晃动着身体,木枝间彼此摩擦出【吱呀】声。 霍琦夫人正在纠正马尔福上扫帚的姿势,罗恩听见她说马尔福的姿势一直都不对,需要尽快改过来,心里高兴极了。马尔福按照霍琦夫人的要求改变了握扫帚杆的手势,脸上却是明显的不以为然。 罗恩撇撇嘴,眼中的笑意还未褪去,就被马尔福敏感地攫住了视线。他有些惊慌地躲避了这场突然的对视,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他可是一个光荣的格莱芬多!罗恩为自己下意识的躲闪而气恼,他勐地重新回头,打算狠狠瞪马尔福一眼,却无意目睹了对方眼底未及收回的笑意,像一圈圈波纹盪在灰蓝色的深湖里。 马尔福大概没有意识到他会再次转过头来(罗恩猜想是一旁的帕金森说了什么他才笑的),错愕了一瞬,随即高高挑起单边眉毛。他的唇角依旧抿得死紧,摆出冷酷的样子,那两圈波纹却在他眼底荡漾地更厉害了。良久,马尔福收回目光,握着扫帚的手松了又紧,大声催促道:【请问——霍琦夫人,我们可以试飞了吗?】罗恩注意到他吐出的第一个音节带着颤音,耳朵也有转红的迹象。 如果试飞都能让铂金头髮兴奋成这样,或许他的飞行技术也不怎么样,罗恩挠了挠火红的头髮。 好在霍琦夫人採纳了这个建议,她微笑着点点头,刚做出示意起飞的手势,霍格沃茨的新生们已经飞快地窜到天上去了。 金红相间的围巾阻隔了试图往他脖子里钻的调皮的凉风,蓝天白云在身体两侧穿行,罗恩控制不了嘴角的弧度。他好奇地往下看去,在他随风摇晃的破球鞋下边,绿茵茵的草地正迅速后退,它们看上去依旧软绵绵的,仿佛伸脚就能踩到。 【哇噢!】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这快活的唿唤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罗恩张大了嘴巴回应同伴,同时使劲一蹬腿,双手将扫帚杆往上拔,想要飞得比树还高。 【罗恩,小心!】哈利的声音混着风的嗡嗡声传进罗恩耳朵里,还没等他回头,一股重力就自身后袭来,狠狠撞在他的扫帚尾部。 糟糕!扫帚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吱吱呀呀地向前冲去,差点儿将他整个掀翻。原来双胞胎说霍格沃茨的扫帚因为年老而时常发疯是真的,罗恩手心冰凉——他想去够不远处不断后退的树杈,又害怕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立刻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强烈的恐惧感如洪水侵袭,罗恩伏低身子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助的闭上眼,死死抓着扫帚杆随之上下摆动,祈祷它的疯劲儿早点过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朝哪个方向飞,又飞了多远,只知道脚下的植被已经没之前那么可爱了。 【罗恩!】眼前的黑暗被一声急切的低唿刺破,罗恩睁开眼,是不是霍琦夫人…或者哈利来救他了? 【可恶的韦斯莱!别抓得那么紧!扫帚会生气的!】又一声高喊从背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举将罗恩从幻想打回现实——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不是该死的马尔福的声音?他就在他后面? 讨厌鬼的咒骂将罗恩从最初的恐惧中拽出来,手上的力道不自觉轻了些。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的扫帚尾部和对方的扫帚头似乎纠缠在了一起,以同一频率胡乱冲撞着、吼叫着。 【该死!】身后人的低声抱怨再次绕上罗恩的耳畔,紧接着后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罗恩刚想问讨厌鬼到底在他背后搞什么,只觉得扫帚一沉,两只手从他腰间环过抓住扫帚杆,勉强控制它侧飞到就近的一棵老树上。 【见鬼,韦斯莱,快爬到树上去,扫帚要坚持不住了——】热气扑在后颈,罗恩一个激灵,迅速扒住手边的树干,右腿踩上一块凸起,着力一蹬,翻身跨坐到一根结实的树杈上。 绿领子的学院袍凭空划出一道风声,马尔福很快也跨坐到罗恩后方,几乎是两人一挨上,那两把誓要纠缠到底的疯扫帚便如同失了线的风筝,【哐当】一声齐齐落地。 【梅林…】罗恩怔怔地望着下面摔成两截的扫帚,话说为什么马尔福的那把没事?霍格沃茨会不会让他赔偿?! 【臭鼬,遇上你就没好事…】马尔福似乎嘟囔了一句,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越凑越近,罗恩的耳后根无意在对方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罗恩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他的耳朵突然好热,他向梅林乞求别让他的耳朵红得太过——这太丢脸了,他可不希望被马尔福笑作胆小鬼。 可梅林显然没听见他的祈祷。罗恩正这样想着,右边耳朵就被一只冰冰凉的手扯住,他吃痛地侧过头去怒视对方:【马尔福,放开我!】 第10页 【鼬鼠,你的耳朵很暖和嘛。】从罗恩的角度能窥见身后人嘴角恶劣的弧度,【注意你的态度,我救了你的命呢。】 【要不是你的扫帚撞上来,什么也不会发生!手指冰凉的胆小鬼。】罗恩懊恼地发现自己的攻击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这可不常见——他气鼓鼓地去扯对方在他耳朵上作乱的手,两个人险些在树上扭成一团,梅林一定知道他超想和这傢伙干一架的,但绝对不是在任何非陆地的地方! 【这是什么?】罗恩的手无意间抓了一把对方鼓鼓囊囊的衣兜,他十分顺利地将那东西取出来。 是纳威的记忆球。罗恩明白了什么,当即怒气上涌。本来因为他坐在马尔福前面,根本施展不开手脚,铂金头髮又死死箍住他的腰,威胁要把他丢下去,于是他也只能顺势拉住对方的衣领,【混蛋马尔福,你就不能少做无聊的事…离我们格莱芬多远一点?】 【你以为我想呢,远一点?把你丢下去怎么样?】身后的讨厌鬼哼笑一声,锁在他腰间的手不知何时伸进早已揉皱的学院袍下勐地往后一带,冰凉的指尖隔着衬衫背心触摸到柔软的肚脐,令本就惧痒的罗恩咬紧牙关,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身体,使两件学院袍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 【先下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罗恩气沖沖地回击。虽然此时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放狠话绝不能输——他相信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 ☆、插pter8 罗恩不记得自己和马尔福在那棵高耸入云的老树上坐了多久,而两人又是从何时停止了无意义的斗嘴,开始比赛看谁先把那把倖存的扫帚召唤上来(或许他压根就不想回忆),总之在秋日温暖的阳光逐渐消隐于山毛榉的梢头,天空开始转为蛋白色时,三只扫帚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是克拉布,高尔和哈利。罗恩没想到哈利能飞得那么好,他稳稳地坐在扫帚杆上,飞得比克拉布和高尔还要高——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克拉布和高尔正斜着嘴叽歪什么,哈利充耳不闻,两只绿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放过任何角落。 【哈利,我在这儿!】罗恩兴奋地挥手,三只扫帚加快速度朝这边飞来,罗恩惊讶地瞧见哈利把克拉布和高尔挤到一边,停在最靠近树杈的位置朝他伸出一只手,【罗恩,快下来,我接住你。】 【哈,你一定是疯了吧,波特。你的朋友可不像你一样大难不死。】身后传来熟悉的嘲讽声,罗恩很想大声反驳他,但铂金头髮提醒的没错,哈利是第一次飞,而且飞天扫帚根本载不了两个人…是的,之前他和马尔福是共骑了,但他的扫帚也因此折断了啊。 哈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在他为了帮纳威追回记忆球而骑上飞天扫帚的那一刻,他就感到自己与身下的扫帚融为一体,好似生来就会飞似的。他很想告诉罗恩他的扫帚听话极了,叫它往左绝不往右,他确信自己能将他安全送回地面,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这听上去有点荒唐。 可沉默并不代表当他看见马尔福和他最好的朋友挨坐在一起时不生气,尤其是那个傲慢的斯莱特林还对他挑衅地扯了扯嘴角,而罗恩呢——依旧呆呆地坐在树上,身上半旧的学院袍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火红色的头髮蓬乱的打着小捲儿,水亮的蓝眼睛里满是状况之外的懵懂。 马尔福一定是趁这个机会欺负罗恩了,哈利蹙起眉头又很快松开,因为他发现一贯自诩优雅得体的斯莱特林的袍子上也有两道深深的褶皱,对方甚至忘记将它们抹平。 好样的罗恩。他早该想到马尔福是个只会靠跟班的怂包,他最好的朋友在打架上绝不会落下风。 克拉布和高尔愣愣地仰着头,等待德拉科给他们眼神指示。直到脖子都仰酸了,他们头头的屁股依旧纹丝不动地粘在树枝上,左手暗戳戳地搭在红髮格莱芬多的腰侧,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摩挲。 也就只有傻瓜波特看不出来。克拉布与高尔得意洋洋地对视一眼,他们就知道…头头一定是在欺负/报復/威胁韦斯莱! 哈利:(⊙_⊙) 【你玩得还挺高兴的,是吗?】罗恩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对方绝对发现他怕痒的事情了,否则解释不通…梅林!他的手是打算长在他腰上了吗?! 【嗯…还不赖。】懒洋洋的热气钻进他的围巾里。 等他们下去了,他绝对要和德拉科马尔福干一架。罗恩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向前挪… 左侧腰间的痒肉被勐地一戳,罗恩一抖身子,对方的身体又像蛇一样贴过来了。 …不是干架这么简单了,他要跟他决斗!决斗!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从树下传来,罗恩好奇地朝下看,原来是哈利把海格找来了。 双脚因为长时间缺乏着力点而发软,罗恩在安全着地时踉跄了一下,收穫了身后低低的嗤笑声。在树上的承诺可以兑现了,罗恩站稳身子,二话不说转身拎起对方的衣领,将人推到树上,【马尔福你个小人——】 哈利嘴角不可控地上扬,他已经准备好帮罗恩一把了,却被海格轻轻拨到一边。哈利一脸疑惑地看着海格迅速将罗恩拉开,为他掸了掸发皱的袍子。 【快回去吧,罗恩。】海格用巨大的身躯将马尔福挡在身后,他有力的两手搭在罗恩肩上,【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跑到禁林深处来的…快回去,小心格莱芬多的分被扣光了。】 第11页 罗恩怔怔地望着海格,海格对他眨眨眼睛。 也许海格是对的,小马尔福或许是个怂包,但招惹马尔福家族是件麻烦事。 罗恩闷闷地松开拳头走向哈利,却突然调转方向,绕过海格,一把夺过马尔福衣兜里纳威的记忆球。 【别再让我看见你。】韦斯莱留下这句语气不善的警告就离开了。视线越过海格的身体,德拉科目光追随着对方与黑髮同伴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到那火一样耀眼的红髮,和随风摆动的衣袍角消失在树林尽头。 【纳威的胳膊摔伤了,霍琦夫人带他去校医室。】哈利拨开身侧的树枝,【你和马尔福飞走之后,大家都乱成一团了,嗯…希望霍琦夫人还没有赶回来…】 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太阳的位置早就变了不是?当罗恩孤零零地站在麦格教授面前时,他得努力抑制才不至于哭出来。 一把学校的飞天扫帚…梅林,弗雷德和乔治还指望着什么时候能攒钱淘汰掉他俩的横扫七星呢,而现在?他们家可能得倒赔一把! 罗恩已经想像着也许明天吃早饭的时候,埃罗尔就会歪歪扭扭地飞进大礼堂,往他的牛奶碗里丢一封吼叫信了。 麦格教授透过眼镜,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紧盯着那头茂盛的红头髮:【破坏学校公物,和别的学院的学生扭打…格莱芬多得扣二十分,是的韦斯莱,我得给我自己的学院扣上二十分!】她的语气显得激动又伤心。 罗恩想说他没有和马尔福扭打,虽然他的确想这么做来着,但他还是乖乖闭紧了嘴巴,祈祷麦格教授好好骂他一顿,就能把赔扫帚的事忘了。 【吱呀——】门打开了,罗恩惊诧地看着马尔福和斯内普走进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原以为马尔福这次又会矇混过关的,因为他没有损坏公物,而且巧舌如簧,又有斯内普的额外照顾。 【这孩子告诉我,他父亲打算为学校买一批新扫帚,以保证飞行课的质量,】斯内普凉凉的眼神在罗恩脸上打了个转,【学校现在的扫帚年代太久,早就不太灵了,竟然会失控撞在一起,还想把学生甩出去。】 麦格教授看向罗恩的眼神和蔼了不少,她示意他待在这里,然后和斯内普走出办公室,虚掩上门。 【这很好…邓布利多…】 【也许就是下个月…】 罗恩不能捕捉到教授们的每个字,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偷偷转头向马尔福,蓝色的眼睛里混含迷惑。 马尔福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他想帮他?还是说他只是想炫耀他们家族的财力?但不管怎么说,罗恩意识到自己暂时脱困了。 他不觉想起他锁在床头柜里的阿格丽芭与波托勒米画片,他从没有把它们拿出来给哈利瞧过,哪怕假装是他自己搜集的…马尔福真的在打扫魔药教室吗?这一整个星期? 罗恩脑袋很乱,像是有好几只皮皮鬼同时在他耳朵里尖叫。他抓乱了本就不整齐的火红头髮,麦格教授的办公室真热,身上那件二手袍子里的猩红色内衬挠的他后背发痒。 马尔福没有看他,罗恩第一次见到马尔福那副神情——不是鼻孔对人的傲慢或者挑衅时的得意,而是某种得体自持的气度。他被他扯皱的黑袍子已经恢復如初,铂金色的髮丝也油光水滑的梳在脑后,粉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睫毛轻轻颤动。罗恩不禁想,也许他就是以这幅面貌出席那些高级宴会的。 可罗恩知道有哪里不对劲。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一会儿盯着麦格教授桌上的羽毛笔,一会儿打量天花板上的吊灯,就是坚决不看他。 他在闹什么别扭?罗恩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令他不舒服,哪怕对方嗤笑他穷的赔不起一把扫帚也好,只要别表现的那么…装模作样,好像刻意掩藏着什么。 【嘿,马尔福。】对方有些惊慌的抬起眼,好像他喊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禁林怪兽】一类的字眼。 【咳…你要为学院捐扫帚是吗?】没话找话,罗恩暗暗懊恼。 【感谢梅林,韦斯莱你有正常的听力。】马尔福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多少含几分真心实意,却很快消隐,变成一种罗恩不喜欢的假笑。 【嗯…那个…】罗恩斟酌了片刻,他知道这很荒唐,但是知恩图报是一个韦斯莱的行为守则,【感谢你…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只要不是…】 【这不是为了你!】罗恩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全然陌生的马尔福,对方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在听到他的感谢时愤怒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他们之间只余一只魔杖横放的距离。罗恩凝视那片灰蓝色的深湖,此时他真正确认一分钟前那个淡定老成的马尔福只是个一戳即破的假象。 【这不是、为了、你,臭鼬。】对方咬牙切齿地重复道,【一个马尔福,帮一个韦斯莱?也只有纯血叛徒的脑子才想得出这么荒诞的事。听着,韦斯莱,我才不在乎你们家要攒多久才能赔那把廉价的破扫帚,我想为学校换新扫帚,只因为我想——一个马尔福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韦斯莱只是个骯脏的、没人喜欢的奇蹟男孩的可怜跟班,事实就是那么回事——】 他没能再说下去,因为罗恩结实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肚子上,将他撞到墙角,翻飞的衣袍碰倒了麦格教授的衣架,衣架落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第12页 【发生了什么事?】麦格教授与斯内普闻声闯进门内,斯内普一把扶起马尔福,愤怒地吼道:【格莱芬多扣五十分!】 麦格教授正准备斥责冒失的小格莱芬多,却发现红髮小韦斯莱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身体不住颤抖。 【多谢。】他平静地领受属于狮院的惩罚,以一种明显的嘲讽语调。说完不等斯内普再说些什么,就像风一样冲出门外,走廊里迴荡起凌乱的脚步声。 十分钟后,罗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胖夫人画像前,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猪鼻子】,他说。胖夫人忙着练习用歌声震碎玻璃杯,丝毫没有注意到小格莱芬多脚下的一滩水渍,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门。 罗恩还没爬到圆洞的那头,就被两双有力的手抓进了热闹的公共休息室,刺眼的灯光使他痛苦地□□了一声。 【哈利被选为新的找球手了,】是他的两个哥哥,弗雷德和乔治,他们脸上的自豪根本藏不住,【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就在我们格莱芬多!…你怎么湿透了,罗恩?】 欢闹声停下来,大家都看着他。哈利拨开人群走过来:【怎么回事,罗恩…马尔福又欺负你了?】他绿色的眼睛半眯起。 罗恩不希望自己这么敏感,但哈利的确和在火车上时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马尔福,是皮皮鬼。】不过也差不多是马尔福,如果不是因为他太生气而没有搭理皮皮鬼的猜谜游戏,也不会被它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哈利,他们一般不让一年生参加魁地奇的,你真…】罗恩竭力扯出一个笑容。 还未等他说完,一张浴巾就蒙住了他的脑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弗雷德(或者是乔治)推着他坐到靠近炉火的扶手椅上。 【怎么办?】弗雷德的声音。 【往他喉咙里塞点火蜥蜴,那能预防感冒。】这是乔治。 【嘿,听着,我是级长,你们不能——】珀西的嘴巴似乎被塞住了。 【洗个火蜥蜴浴,全身上下暖乎乎。】弗雷德沖憋笑的众人挤眉弄眼,嘴里比着口型:【1、2…】 【坚决不行!】白色的浴巾拼命扭动起来,活像一个有形的幽灵,【不可以——】幽灵勐地扑到弗雷德身上,把他沖翻在地。 公共休息室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就连赫敏也把墨水滴在了魔史课本上。 【这一点也不有趣!】白色幽灵甩开头上非自愿的伪装,露出火红色的头髮。他飞快地从哥哥怀里爬起来,跑出公共休息室。 笑声熄灭了。 【他一定很不舒服,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赫敏皱着眉头,打破了休息室中的安静。 哈利眼睛里闪过歉疚,他推了推眼镜:【是的,我去看看他——】 大家默默散了,临走前都不约而同地拍拍哈利的肩膀,说了些鼓劲的话。 弗雷德和乔治最后走到哈利身边。 【别紧张,伍德说你很棒。我们今年能拿奖盃。】 【一定能。】 【寝室里的炉火够旺吗?】 【不如公共休息室的吧。】 【等他洗完澡,就把他带过来吧。】 【帮小鬼头擦干净头髮,他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许人说呢。】 【兇巴巴的,远不如金妮能干。】 哈利望着红髮双胞胎,郑重地点了点头。 弗雷德唿了一口气,他拍拍哈利的肩膀:【快去吧。别说是我们提醒你的。】 目送哈利离去,韦斯莱双子四目相对。 【他行吗?】 【也许是格兰杰。】 【也许都不是。】 【…十个银西可。】 【嘿,那可是我们的小罗尼呢。】 【十五个。】 【…成交。】 ☆、插pter9 罗恩一进寝室门,就直奔浴室。门打开而掀起的晚风使他一个哆嗦,加快了放水的速度。 氤氲的水汽使浴室变得温暖。学院袍,背心,衬衫,罗恩一件件脱掉粘在身上的衣服,又飞快褪去校裤和内/裤。 浸泡进温暖的水池里,他喟嘆一声,抱紧双膝,之前被冷风逼退的泪意原本堵在眼眶里,此时正争先恐后地伺机寻找出路。 韦斯莱家的男孩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热情勇敢的格莱芬多,不是吗?那为什么要哭呢? 罗恩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念爸爸妈妈和陋居。他刚才是不是吓着大家了?明天大家就会知道他为格莱芬多扣了五十分,目前还没有一个格莱芬多新生为学院扣掉这么多分数,赫敏一定很生气。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哈利是这个世纪最年轻的找球手,格莱芬多还不至于太丢脸。 该死,眼角发涨得厉害,罗恩抹了一把眼睛。禁林、皮皮鬼、公共休息室、找球手…这真是难熬的一天。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不是最难熬的。 【韦斯莱是个骯脏的、没人喜欢的奇蹟男孩的可怜跟班,事实就是那么回事——】 事实就是那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马尔福,他还可以假装自己不曾意识到呢。优秀的比尔和查理,级长珀西,永远占据焦点的双子…更别提魔法界人人皆知的奇蹟男孩。 罗恩趴在浴缸边缘,突然回想起一个年代久远的画面。他记不清那时他多大,总之很小就是了,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第13页 这时双子跑过来,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凑近端详着他。 【是个男孩。】他记不得是谁奶声奶气地说,现在想来也许是乔治。 【妈妈想要个妹妹的。】另一个说。 【我们也想要个妹妹。】他们对视一眼,一齐向他吐舌头,【真麻烦——】 后来的相处表明哥哥们果然没骗他,他们从来不恶作剧金妮,因为他就是完美小白鼠。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只变成大蜘蛛的玩具熊后来怎么样了。 罗恩打了个喷嚏。糟糕,他可从来不感冒的。 【咚咚】罗恩转过头,【哈利?】 【是,罗恩,是我。】门外传来动静,罗恩想像得到哈利正站在门口,手忙脚乱地拎着他唯一一件暖和的外套(当然是比尔留给他的),【弗…我想你需要罩一件外套,然后去公共休息室暖和暖和。】 【谢了,哈利。】罗恩垂下头,湿漉漉的红髮遮住眼睛。 【没事。】哈利似乎有点犹豫,【罗恩,我把它拿进来好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外面的炉火刚刚烧起来,还不太暖和,我怕你会生病。】 【我当然不介意。】罗恩把自己往热水里埋了埋,【进来吧,哈利。】 门把转动的声音。哈利依旧顶着那头乱糟糟的黑髮,他刚一进门,圆眼镜上就立刻煳起一层白雾,罗恩恶作剧地往他身上泼了些水,反正哈利早就因为魁地奇训练而一身臭汗了。哈利蹦跳着躲开,两个人一齐爆发出大笑声。 直到哈利的魁地奇服上被泼溅上一朵朵深红色的水花,罗恩才停止哄闹,他觉得舒服多了,唇角的弧度始终上扬,哈利也是。奇蹟男孩那双天真无暇的绿眼睛在他身上熘了一圈,突然伸手脱掉了身上火红色的魁地奇服。 【你干嘛,哈利?】罗恩笑嘻嘻的,他当然知道哈利想干嘛。 【一起洗吧罗恩。】哈利的头髮因为脱衣服显得更糟糕了,像一个乱蓬蓬的鸟窝,罗恩指着他的头髮咯咯笑,哈利爬进浴缸另一头,像罗恩那样后背抵着内壁,双手抱膝坐着享受热水的滋润。 两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还不知道自己将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对方将陪伴自己度过怎样漫长的岁月。彩色的气泡从浴缸里飞出来,罗恩勐地将它戳破,哈利把手并在一起又张开,吹出一个更大的。 罗恩习惯了与双子一起泡在池子里,但这对于哈利却是难得的经歷,毕竟佩妮姨妈不会允许,他也绝对不想和达力一起洗澡。 他们聊起哈利被选为找球手的事,当听哈利说到他是如何忐忑的被麦格教授拉到三年级的教室,又是怎么被引荐给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伍德时,罗恩又高兴又羡慕。 【这得多亏了马尔福,】哈利得意地说,【如果不是他抢了纳威的记忆球,我也不会知道我能飞得好。】 罗恩不自然地笑了笑,暗下决心要和哈利统一战线,讨厌马尔福,这一次他是完全认真的。 【我真的很开心,】哈利仰起头凝视浴室天花板,【麦格教授说我爸爸以前也是很棒的找球手。】 【那你一定是遗传了他的基因了。】罗恩歪着头。为什么哈利的运气总是这么好呢?他跟他一样不爱学习,可却不会被赫敏分走关注…现在他又成了霍格沃茨最年轻的找球手,等到明天所有的格莱芬多都会为他欢唿。 罗恩突然好奇,马尔福和哈利谁在扫帚上时更厉害?今天老扫帚疯成那样,马尔福都… 【罗恩?】罗恩晃过神来,才发现哈利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哈利面露疑惑地发现好友白皙的小脸慢慢变成与头髮相同的颜色。 在哈利直接坦然的目光下罗恩感到自己无所遁形,他狠狠偏过头,死命戳浴缸边缘的泡沫。 梅林!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朋友是最年轻的找球手!他真的,真的决定讨厌马尔福了!就从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 【罗恩…】哈利都数不清自己今晚喊了多少遍好友的名字,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被对方忽略,他舔了舔唇,再次表达憋在心底的歉疚,【对不起,刚才在公共休息室…】 【噢,你说那个。】小红髮没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我被弗雷德乔治戏弄惯了。更何况,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从浴缸里走出来时,罗恩感到心中的结被轻柔拨扯,整个人像是吃了一块刚烘焙好的蛋糕,肚子里充满温暖的甜味。哈利大概是听了他两个讨厌哥哥的嘱咐,一脸认真地为他套上外套。 【我们去公共休息室吧。】哈利说。 罗恩没想到赫敏也在那里。她坐在火炉边,难得的没有带书,也因此当哈利和罗恩赶来时,她已经眼皮打架了。 【我要困死了,你们怎么洗了这么久?】赫敏飞速地瞥了一眼哈利,又怒视罗恩,两个男孩相视而笑。 【明天一大早还有魔药课的小测,倘若我没有休息好…】她嘴里神经兮兮地念个不停,手上也没闲着,掏出魔杖使了个烘干咒,罗恩深红色的湿发很快恢復成干燥的火红色。 【谢了,赫敏。】罗恩揉了揉眼睛,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困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憋了好久的眼泪似乎忍不住了。 大概是炉火太温暖了吧,罗恩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第14页 这一晚,哈利和罗恩顶着纳威的鼾声回到宿舍,两个人偷笑着躲进一个被窝里。 【我很快就会正式开始训练了!】 【我和赫敏会去替你加油的!】 【那只是训练,不是比赛,罗恩。】 【对我来说差不多…】 …… 不知多久,两个男孩终于乖巧地闭上双眼,唿吸声渐趋绵长。黑髮男孩睫毛纤长,轻轻颤动,而红髮男孩睡得极沉,嘴巴微微张开,鼻翼扇动。 在梦里,他也是魁地奇球队的一员,是光荣的击球手,和哈利一起飞驰在绿茵茵的球场上,在球门内外自由穿梭。 他还梦见了一个人,站在观众席中,他仰着头,视线始终追随着他,眼底灰蓝色的波纹荡漾。 梦里的他忘记了男孩的名字。但却觉得那耀眼如阳光的金髮与绿领的黑色院袍似曾相识。潜意识中,他埋怨起它们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烦人的要死,惹他分心。 ☆、番外 在德拉科的记忆中,【韦斯莱】是他学会说的第四个单词。爸爸,妈妈,德拉科,喏,韦斯莱。拜父亲所赐,他很早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一大家子的嘴脸,乱七八糟的红头髮,雀斑脸,在禁止滥用麻瓜用品司工作的男人,肥胖聒噪的女人,和一大堆叽叽喳喳毫无礼节可言的小孩。 早在开学前的暑假,他就听父亲说过自己将和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同届,当然,父亲还顺带用厌恶的语气提起韦斯莱家的小儿子。 他希望波特被分到斯莱特林。在他看来,如果他真的有这么的【奇蹟】,就应该被分到斯莱特林。克拉布、高尔、潘西、波特和他,这是他本来的设想。 可他没想到是格莱芬多,那个尽出蠢货的格莱芬多,那个充满了红头髮和泥巴种的格莱芬多。当他在斯莱特林的长桌前说话时,他分明看见奇蹟男孩身边的红髮露出嫌弃的表情。 【很多坏巫师都来自斯莱特林。】他认真地辨认着他的口型,以至于忘了回应高年级的主动交好,得到的就是这句令人愤怒的话。 一个贫穷的纯血叛徒居然在侮辱斯莱特林的荣耀?他本来克制住的记忆在那一刻忽然现形:对角巷的相撞,火车车厢里的推搡,船上的丢脸…这时他好像又嗅到对方脖颈处的气味,一种难言的羞耻感与愤怒刺向他的心脏。他惊讶于自己竟然将这一切迁怒于尊贵的父亲,他对他说的什么?红头髮,贫穷,丑陋。可他没对他提蓝色的眼睛,金色睫毛和青草香,他对此毫无准备,并不全是他的错。 离开餐厅时,波特和红髮已经理所当然地并排走。格莱芬多的队伍在斯莱特林右边,韦斯莱就站在最外侧。计划中,他要狠狠撞过他的肩膀,在对方的怒吼中冷冷地嘲讽一通。于是他走近他,一步,两步,看见他火红的脑袋凑近波特,嘴角一点点抿出微笑。 他失去了嘲讽的兴致。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纠在口袋里的手里有什么,那张他以为他扔了的无聊画片,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口袋里,而他正紧紧抓着它。 斯莱特林的队伍移动得该死的快。他撞上韦斯莱的肩膀,在他反应前将烫手的卡片甩进他口袋里。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听见任何斥责。 躺在宿舍的床上,他想那不过是一个马尔福的感谢,对方依旧是个讨人厌的纯血叛徒,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似乎明白他反常的原因了,对于一个纯血叛徒的厌恶使他不能容忍对方哪怕有一个像样的优点,更别提他在对方面前丢脸好几次。 他发誓不会再让这个问题分他的心。 ☆、插pter10 【在吃你的最后一顿饭吗,波特?你什么时候坐火车返回麻瓜那里?】 哈利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比达力还叫人讨厌。就是这个人,在火车上时居然还对他示过好,这么快就又原形毕露了。现在,对方那双不善的灰色眼睛正嫌弃地盯着罗恩的后背。 【别理他。】罗恩抹了抹嘴,目光仍放在他的新包裹上。那是麦格教授送给他参加魁地奇比赛用的光轮2000,罗恩说只要让他骑一会,要他为他做什么都行,哈利刚才就在快乐地思考这个。 【有两个小朋友跟在你后面,你的胆子又回来了?】哈利瞥了一眼马尔福身后的两个大傢伙。 【哈利,我说了别理他。】罗恩显然是吃饱了,他已经放下了汤勺,却没有回头,对他低低地嘟哝一句。 【我不介意和你单独决斗。】马尔福提升了音量,几乎半个餐厅都能听到。接着他的声音低下去,却更急切:【就今晚,在奖品陈列室,巫师决斗。我猜你还不知道巫师决斗吧?没关系,可以叫你旁边的红毛鼬鼠好好教你。】 【哈利知道。只用魔杖,没有身体接触。】罗恩终于转过身来,【哈利可以在一分钟内打败你。他是——总之他能。】他忍住没说【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因为这目前还是个秘密,哈利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么说你不敢来了?】马尔福皱了皱眉,【你不会忘记巫师决斗需要助手吧?】 【我当然是哈利的助手,你的呢?】 【克拉布。】马尔福低头抿了抿唇,对罗恩说。 【那就午夜。】罗恩说。 【什么助手?】马尔福走后,哈利有些忐忑地问。 第15页 【就是如果你死了,我就接着上。】罗恩又拿起一块蛋糕,淡定地看着哈利转白的脸色,【嘿,只有真正的巫师决斗才会死人。你们俩顶多对对方发射发射火花。不过,要我说,哈利,到时候假如你会念的咒语没他多,就沖我使眼色,我可以摸到他身边去,朝他眼睛来一拳。】 【好的,多谢。】哈利心里暖暖的,对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直到他跟着红髮好友走了一段,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这是他的决斗,可他貌似还没有答应过。 自从那一次在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冲突,罗恩就再没看见过马尔福,直到今天他又得意洋洋地出现在餐厅。坦白说,这令他感到别扭,他还没忘记对方那天异常的愤怒。 他并不记得怎么挡住咒语,所以最好是及早规划好逃跑路线,罗恩有些懊恼地想,但他可不敢告诉哈利。恕他直言,黑髮好友现在的表情已经够疑惑了。 走到一半,弗雷德和乔治就将哈利拽走,说伍德叫他去上训练课。罗恩一个人在移动楼梯间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奖品陈列室门口。 这里从来不锁门,罗恩直接推开门走进去,满不在乎地靠墙坐在地上。现在是晚上七点不到,距离午夜还很远,天还没有黑透,窗纹将红紫色的天空割成一片片规则的菱形。 他低垂着头,感到有点睏倦。口袋里的魔杖滑落出来,他慢吞吞地将它拿在手里,想着弗立维教授教的【一挥,一抖】。他嘴里嘟囔了一会儿,也许是咒语,也许什么也不是……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别说晚霞,连窗户也看不清了。奖品陈列室里一片漆黑,他压根不知道是几点钟。罗恩揉揉眼睛,正要坐起身,门响起轻微的【吱呀】声,吓得他一屁股坐回地上。 【梅林!那是什么?】他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很快,那人点亮了魔杖。 【据我推测,那大概是门。】罗恩站起身,没好气地嘲讽紧紧扒着门的铂金头髮。 【鼬鼠。】马尔福挺直了腰板。罗恩警觉地与对方对视,担心从他眼中看出瞭然的嘲讽,他可不想被当做还未战斗就先考虑退缩的胆小鬼,虽然这确实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但他想错了,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也可能是他不够敏感。这时他反应过来对方几秒前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马尔福。】他也轻轻说。罗恩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他讨厌马尔福是确实的,而眼下诡异的平静使他的嵴椎发痒,他不能解释这个。 【你在这里做什么?被波特放了鸽子?】 某种流动的平静不见了,皮肤下细微的刺痒感消失了。罗恩紧了紧口袋里的魔杖:【这不关你的事。离午夜还早呢。】 对方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扯起一边嘴角:【不早了,鼬鼠。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罗恩惊讶地想着,注意到马尔福轻轻关上了门。 也好,可别叫费尔奇发现他们。罗恩望着马尔福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的"守护神"呢?不会临阵脱逃了吧?】他不无讽刺地说。 【……闭嘴,鼬鼠。】铂金头髮顿了顿身体,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他苍白的脸上现出红晕,但语气并不惹人厌恶,好像被抽走了【恶劣】的力气。 是的。似乎只有在哈利在场的时候,对方才会兴致高涨地给他们添堵,嘲讽哈利的父母和他的家世,甚至骂赫敏是泥巴种,好像嘴里住着一只以愤怒为食的动物。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对方要温和得多,也难以捉摸得多。罗恩说不清,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不值得对方花费力气针对似的。 话说,为什么马尔福不带上克拉布就来了呢?难道他改变主意了,要和哈利单独决斗?不,说是有什么诡计他还更相信。 罗恩有些夸张地耸了耸肩,大步朝门边走去。 【你打算去哪儿?】对方本来在点亮陈列室里的灯,余光瞥见他的动向,大声问道。 【你不带助手,这违反规定。我们可以取消比赛。】罗恩皱眉,心里却挺高兴找到理由来取消比赛,他知道哈利也不想比。 【克拉布马上就过来。】马尔福盯住他的眼睛。罗恩动了动身子,对方大概误以为他要伸手开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种惹人愤怒的表情回来了。他咧开嘴,单边眉毛高高挑起:【你不是想要临阵脱逃吧。不要找藉口取消比赛,你跟我一样是一个人来的,不是吗?还是说…波特是个懦夫,叫你来认输了?】 【别胡说!】罗恩试图甩开他的手,却失败了,对方身上透露出的高高在上的【胜利感】使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怒火。 【是吗?】马尔福撇撇嘴,露出那种只有想坏主意时才有的神情。他低头看罗恩努力挣脱的手,突然放开他,将两手插进口袋,仰起头:【敢赌吗?赌波特会不会在十二点前赶到。】 罗恩抿抿唇,他相信哈利会来的,他有把握。 【怎么赌?】 对方很随意地移开眼睛:【如果他没来,你就…得告诉我那个包裹里有什么。】 罗恩嘲讽地挑眉,果然这就是对方的目的,探听哈利的秘密?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可他同样也不知道,他要向对方要求什么。噢不,事实上他知道。那些和哈利在火车上、餐厅里、宿舍里的无聊时光,他们不是经常一起想像马尔福出糗的样子?比如在餐桌上跟着古怪姐妹的歌跳舞,或者繫着格莱芬多的领带在操场上跑圈? 第16页 他随便说哪一个都可以,但事实是他说:【如果哈利来了,你就要告诉我那天你突然生气的原因。】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提这个 ,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错愕与狼狈。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天,飞天扫帚,禁林与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就是那一天。 罗恩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直到他开始后悔,铂金头髮突然松下肩膀,声音显得很慎重:【成交。】他依然盯着他,好像这个决定真的很难做。 难做更好,最好他真的有为难到他。罗恩一屁股坐在地上,背过身去,不再看对方铂金色的头髮。但他能看见他的影子,投在灰暗的地面上,久久没有坐下,也没有离去。 罗恩有些后悔打这个赌了,毫无意义,对方和他互提的要求都毫无意义,他们却要为此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待,这种无声的独处可能会令他抓狂。 他还不如直接和我打一架,罗恩恼怒地抓乱了一头红髮。事情怎么会这样的?毕竟他们谁也没想要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插pter11 这绝对将是他十一年来最难熬的一个小时,排队等待分院帽都没令他那么烦躁过。 罗恩火红色的头髮已经被他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揉乱了。为什么哈利还不来?难道是马尔福使了什么诡计?他狐疑地看向对面的男孩,却发现对方也在默默地打量他。 奖品陈列室里的烛火被夜晚的风吹出一个踉跄,险些扑灭,室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度。罗恩把身上的魔法袍紧了紧,后悔没带围巾出来。 一个黑影砸过来,罗恩下意识地闭眼,一阵温暖的触感抚在他颈间。 一条银绿相间的围巾,罗恩已经冷得迷煳了,差一点就要伸手围上,却在撞见铂金头髮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醒悟过来,勐地将围巾丢回对方怀里,恼羞成怒道:【你在开什么玩笑,马尔福?】在他亲眼看见马尔福繫着金红领带在餐厅跳舞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沾染绿色的! 令人惊讶的是,马尔福慢吞吞地收回了围巾,好似早已猜到这结果,纯粹只是找个说话的由头:【我只是担心,哈利波特能在你冻死之前来吧?】他挑起眉毛,咧开嘴笑了。 【当然。】罗恩嘟哝一句。说完就立刻站起身,跑去火焰那里,他是怕对方接着问:【那他为什么还不来呢?】用那种欠揍的语气。 火焰的确快要熄灭了,罗恩不知道马尔福念的到底是不是书上的火焰咒。他从未见过这样幽暗的彩色火焰,霓虹的碎影在灯盏中轻柔地舞蹈。 【等等,你难道不会念火焰咒?】身后的人逼近了,光影摇曳的墙壁上,两个黑影重叠。 【嘿!】罗恩懊丧地抱怨一声,却没注意到神奇的火焰已令他的语气和缓不少,【我当然会。】该死,是incendio还是intendio来着? 【那么,劳驾快点。】背后传来一声哼笑。罗恩咬咬牙,魔杖对准即将灰暗的灯盏:【incendio!】 一簇小小的红色火花像一只着火的青蛙弹跳进灯盏里,转眼便熄灭了。 罗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有些后悔没听赫敏的话,好好看课本。 【学得可真不错,韦斯莱。】马尔福果不其然地开始讽刺,甚至故意装出体贴的腔调:【毕竟这点火,足够把你家烧着了,是吧?】 【少得意你这混蛋!】罗恩愤怒地转身抓住马尔福的领子,【我说过不许你提我家!】 一切似乎又回到熟悉的轨道,罗恩开始琢磨如果和对方打一架,自己的胜算有多少。或许是因为哈利违背了承诺,此刻他的心里酸酸的,对方的一点讽刺都让他倍感委屈。他知道他的眼眶正在发热。 对方却没有继续出言挑衅,灰蓝色的眼球冷冷地左右轻晃,似乎在试探什么。 火焰终于不堪重负地熄灭了。在光明的最后一瞬,罗恩看见的是对方眼睛里自己的样子。 室内一片漆黑。罗恩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突然,他似乎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是哈利来了!他惊喜地松开马尔福,要往门边摸索过去。 脚步越来越近,罗恩刚摸到门把手,身后一股强力将他拉扯回来。都是体重相称的同龄人,对方大概也没做好准备,罗恩的背重重撞在马尔福的胸前,两人一起跌进角落。黑暗中,罗恩听见对方\"嘶嘶\"的吸气声。 他摸不着头脑,皱起眉头:【你有什么毛病,那是哈利。】说完就要起身。 【你给我坐好,别出声!】马尔福的声音终于显出愤怒与恐惧,他竭力克制音量,【是费尔奇!】 罗恩吓得一个仰身,又扑腾回对方怀里,疼得马尔福又是连连吸气,却还是默认地用手臂环住他,帮他坐稳。斯莱特林的学生总是那么害怕破坏校规,他们还指望在学期末蝉联桂冠呢。罗恩感到前所未有的解气,他在黑暗中吐吐舌头。 不过,他倒从不知道费尔奇会到奖品陈列室夜巡。 对方的脸蛋不小心蹭到他的脖子,冰凉的触感令罗恩勐地一颤,他报復性地反手掐了对方的脸,意料之中的柔软。对方的唿吸抖了一下,以恶狠狠地勒他的腰作为回礼,力道意外的大,罗恩想他大概小看了这个软脚虾,现在是彻底动不了了。 【吱呀——】陈列室的门被打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投下影子,一个黑色的轮廓站立在门口。 第17页 【竟然敢捉弄我,真是该死。】费尔奇神经质地仰头嗅了嗅空气,龇开牙齿抱怨道:【马尔福一家都是骗子……】 身后的身体蓦地僵硬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罗恩什么都明白了,马尔福这个混蛋,他怂恿他和哈利来奖品陈列室决斗,暗中却向费尔奇打小报告! 可他为什么要亲自来这儿?也许他只是想确认我们都到了。罗恩咬着牙回答了自己的疑惑,尽管这听上去站不住脚。 【lumos.】等到费尔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德拉科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红头髮,平静地念出照明咒。不知为何,他在心里祈祷红髮没他想得那么聪明。 【lumos.】红髮背对着他也点亮自己的魔杖。他转过身来,德拉科注意到他因气愤而粉嫩的双颊。 【你是故意的。】韦斯莱大概是还没从费尔奇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压低了声音:【你明知道校规……你想让我和哈利被退学!】 对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德拉科阴沉地想。至始至终,他只想要哈利被退学,韦斯莱不过是个可笑的跟班罢了,而哈利则是在火车上羞辱过他的神奇男孩。任何人只要不是瞎了,都会知道他更讨厌谁。不过,让韦斯莱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他不禁想像对方眼睁睁看着波特打包走人,失去朋友的可怜样子——就像现在这样,气唿唿的小脸,乱蓬蓬的红髮和旧黑袍,粉色的嘴唇里哈出白色的雾气…… 德拉科感到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很冷,有些地方又似乎很热,他想他是生病了,该死的陈列室,该死的罗恩韦斯莱。 被点亮的两根魔杖越离越远,走廊里迴荡起沉重的敲钟声,午夜来临了。 【你输了。】德拉科艰难地笑了出来,他的身体不太好受,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这让他有些懊丧,他本该好好享受韦斯莱吃瘪的表情——也许还有痛苦,穷鬼可是被他\"最好的\"朋友放鸽子了呢。赌约是什么来着?哈利的包裹?他真后悔,当初真该叫韦斯莱捧着他的围巾下跪,或者弯下腰舔他的鞋子。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魔杖揣进衣兜里:【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混蛋,因为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他粉色的唇瓣抿起一个自在的笑:【麦格教授送给哈利一台光轮2000,因为他是本世纪最年轻的找球手。】 铂金头髮的脸色\"刷\"得变了,罗恩很得意这个成果,他昂起头,报復地假装回忆:【上次你说你家有什么来着?彗星260?彗星是不错,但比起光轮2000差远了。】 对方的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罗恩奇怪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痛快,他撇撇嘴:【再见,哦不,梅林保佑再也不见,你这只会耍阴谋的傢伙。】说罢飞快地拉开门跑远了。 罗恩控制着脚步声,尽量快的回到格莱芬多的休息室,他刚坐下,就看见哈利一群人争先恐后地从圆洞外钻进来。 【嘿,罗恩!】哈利上接不接下气地和他打招唿,【真高兴你在这儿,我还担心你被马尔福欺负了呢。】 【你怎么没来。】罗恩气鼓鼓地说,但他意识到哈利或许经歷了什么,软下语气解释道:【我们等了你一个小时,你没来……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真是抱歉,我在去的路上走错了路,遇上了大事件。】 【你绝对想不到我们看见了什么。】哈利两手叉腰,与赫敏对视一眼,后者却愤怒地转过头去,他只好自己干巴巴地补充:【我想我知道那个神秘包裹藏在哪里了。】纳威无措地站在一旁,眼睛里泪光闪闪。 不满在罗恩心里滋长。他后悔如果他不提前跑去陈列室,就可以和哈利一起追寻包裹的下落,那个他们一起跑遍图书馆追查的包裹! 可事实是陪着他最好的朋友冒险的是赫敏…以及纳威?而他却和德拉科马尔福待在一起,险些被费尔奇抓个正着!虽然这不是哈利的错…… 罗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他的对面,赫敏正一边抱怨一边进行推理,就连纳威也比他知道的多。头一次,罗恩感到自己并不想问【发生了什么?】,他想他不太对劲,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 德拉科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他努力加快步伐返回自己的寝室。室友们已经进入梦乡,克拉布的床幔下传来鼾声。德拉科抓起睡衣,决定还是必须好好洗一个澡,他已经不能忍受这身泛着褶皱的袍子了。 当他出来时,高尔的鼾声也响起来。德拉科狠狠把自己砸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但似乎又不是。 他陷入了一种极度昏沉的境地,高尔和克拉布的鼾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在漆黑一片的寝室里,他嗅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味。他的大脑被塞住了,一会懊恼分辨不出,一会又似乎很清楚那是青草和牛奶的气味,混合着一股发腻的甜香。 他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吞吐着那气味。 【……德拉科?】一个稚气的声音疑惑地叫着他的名字。 香气突然消失了,他不耐烦地坐起身来,却在下一秒瞳孔放大。 罗恩韦斯莱在这里。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 这太诡异了,可确实是他。红头髮的小穷鬼,拎着一只玩具熊,那身洗的发黄,却看上去异常柔软的白色睡袍明显太大了,罩在对方高瘦的身体上,露出一截锁骨。跟在奖品陈列室时一样,韦斯莱那头红髮乱蓬蓬地打着捲儿,蓝色的眼睛,白嫩的脸,粉红的嘴巴。 第18页 德拉科舔了舔唇,不自然地蜷缩起脚趾。 韦斯莱一脸懵懂地走到他面前,学着他的样子舔了舔自己本就水亮的唇瓣,德拉科盯着那粉色的小舌头,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韦斯莱皱起眉头。 德拉科呆愣愣地盯着他。这明明是他的床好不好,他想告诉这个傻瓜。 可他好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说出口的却是:【一起睡,有问题吗?】 【好吧。】韦斯莱的眉头展开了,毫无芥蒂地扑到他怀里,又是青草,牛奶,甜腻的香气……德拉科觉得自己快被搞疯了。 【罗恩,别那样……】他下意识挣扎。 【此处省略400字】 布雷斯扎比尼睡得并不沉,心里疑惑着德拉科的去向。迷迷煳煳间,他听见隔壁床上传来身体与床单摩擦的声音,室友沉重的喘息令他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正准备出声询问,对方却突然掀开床幔。一切都在床幔与月光的阻隔下朦胧,扎比尼本能的感觉到,他倨傲的金髮室友正直直地坐在床上,消化着什么难以承受的事实。 扎比尼正想着要不要起身看看,一种异常的气味却没有留给他犹豫的时间,霸道地侵入了他的床幔之下。 薄荷酒,扎比尼想。他不知道薄荷味除了清甜辛辣之外,还会有让人晕眩燥热的作用,沖烈的酒劲强势却诱惑,令他不受控地联想到室友冷冷的灰蓝色眼睛与白嫩的皮肤。 他使劲摇了摇头,感到清醒许多。这时他听见德拉科从床上下来,往浴室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却透着急迫。 电光火石间,母亲曾经的教育蹦进扎比尼脑子里。他惊讶地想,没错,这就是将伴随德拉科一生的气味。 他的室友,那个目中无人的纯血,早他们一步成熟了。 ☆、插pter12 毫无疑问,罗恩把哈利当作最好的朋友,但他很难说清自己对赫敏的态度。 那个脾气古怪的万事通小姐拥有乱蓬蓬的棕色头髮和巧克力色的眼睛,罗恩必须承认,当她昂起头开始解释谁也不懂的专有名词之前,微翘嘴角的一笑有点好看——他不知道哈利是否注意到这一点,但当赫敏说话的时候,哈利往往听得比他认真。 在泡汤的午夜决斗第二天,罗恩就从他的那些小别扭里走出来,用一整节变形课聆听哈利说清当晚的来龙去脉。令哈利失望的是,赫敏和纳威都对那个包裹毫无兴趣,赫敏甚至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俩。 万圣节前夕,霍格沃茨陷入一种奇妙的节日氛围。高年级的学生在老师的指挥下进行魔咒练习,拜他们所赐,低年级时常能在学校走廊上被横空出现的南瓜灯和彩色横幅砸到脑袋,再获得一句诚意不足的道歉。罗恩最【可怕】的哥哥弗雷德韦斯莱,出乎意料地在餐厅用点燃的南瓜烟花向安吉丽娜表白,并得到了爱的回应。就在斯内普教授打算扣格莱芬多分数的时候,他被邓布利多温柔的目光阻止了。 【没有什么比在万圣节表白更浪漫。】弗雷德说。 【话是这样说,可也得先有表白对象。】乔治意味深长地对罗恩点点头。 【搞得像你自己有似的。】罗恩不服气地嘟囔。 【事实上我有。】乔治并不生气,他向弗雷德撇撇嘴,【你说,安吉丽娜能分清我俩吗?】 【不知道。】弗雷德说,【如果你能不打鬼主意,我可以考虑让她在万圣节给你一个爱的拥抱,外加两个贴面吻。】 罗恩目送两个哥哥勾肩搭背的离开,头一次产生人生无力的错觉。他站在洒满阳光的学校窗台边,勐地嗅了嗅鼻子。 【你知道弗雷德和乔治是什么味道的吗?奶酪加榴槤!我真同情安吉丽娜!】上魔药课的时候,罗恩没好气地对哈利说。 【什么气味?】哈利显然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罗恩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才没把斯内普教授招来。他太兴奋了,赫敏不在,终于轮到他教哈利点什么东西。他眉飞色舞地将父母教给他的知识说给哈利听,却没注意到左边人翻书的动作一僵。 【只要父母中有一人是纯血,这个人就会在步入成熟期时散发特殊气味。这种气味将伴随他一生,大部分时候很淡,几乎闻不出,但在特殊情况下会变得浓烈。】 【什么是特殊情况?】哈利懵懂地问。 罗恩垮下肩膀。他并不清楚,父母只跟他说是【特殊情况】。【也许是发怒,或者想谈恋爱的时候吧。】他强撑道,【就像弗雷德?】 哈利点点头:【所以我以后也会有味道吗?你也是?】 【没错。】罗恩说,【我只祈祷不是榴槤加奶酪。我爸爸发火时闻起来像蜂蜜,所以我们都不怕他,我想那也不错,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是腻了点儿。】在哈利好奇的目光下,罗恩头一次产生了对这一问题的苦恼:假如他不喜欢自己的味道怎么办?弗雷德和乔治二年级产生味道,那么他呢? 【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问赫敏?】哈利低声说,【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规律是我们不知道的……不是吗?】 罗恩的眼睛明亮了一瞬,又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噢,对,你说的有道理。】 --- 【事先说好,我不打算参加什么探索神秘包裹的冒险,劝你们也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尤其是你,罗恩,你为学院扣掉50分!我真好奇你干了什么?】 第19页 万事通小姐就是擅长哪壶不该提哪壶。罗恩悄悄凑到哈利耳边说:【真是位好脾气的可爱女孩。】哈利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我们不打算找那个包裹了。】罗恩惊奇哈利撒谎都显得那么诚恳又乖巧,也许在麻瓜世界里他经常这么做,【我们想知道有关巫师气味的事,你知道吗?】 赫敏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还是忍不住转过来:【当然,我知道。按照霍格沃茨的传统,巫师气味学的课程会在四年级开设,但因为巫师成熟期到来的年龄越来越提前,他们正打算打破几百年来的传统,在三年级就开设这门课。】 罗恩和哈利坐到赫敏对面的位置上。 【我提前看了教科书。只有父母中有一人是纯血巫师的后代才会在成熟期拥有属于自己的气味。这种气味并不依据自身意志决定,是气味选择人,而不是人选择气味。不过也有教授曾经研究过,得出』巫师的气味必然与其外貌、性情或生活习惯有细微的关联『的结论。】 【每个巫师迈入成熟期的年龄不一,但基本都在13~15岁之间。血统越纯净的巫师,获得气味的年龄越有可能提前,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其中还涉及到基因问题。巫师的气味会影响他们的体质,比如导致他们对某种草药过敏,或者限制他们未来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之类。】不知为什么,赫敏越说越小声,【在大部分情况下,巫师需要【特殊情况】的刺激才能步入成熟期,如果超出年龄段后依然没有产生气味,父母和学校可以在双方都批准的情况下进行合理引导……】 【等等赫敏,】哈利敏感地打断她,【特殊情况到底是什么意思?】 【特殊情况就是特殊情况!】哈利不明白赫敏为何突然恼羞成怒,而罗恩则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我想你们现在还用不着这种知识,为什么不等到三年级自己去问麦格教授呢?】说完,她涨红着脸离开了座位。 【莫名其妙。】罗恩嘟囔着,【女孩子的脸皮就是这么薄。她连【春心萌动】这种词都不敢说出口。】 【你确定是这个吗?】哈利依旧懵懂。 【还会有更过分的吗?】罗恩撇撇嘴,咬了一口藏在怀里的面包,【我听见过佩蒂尔姐妹和拉文德聊天,让女孩脸红的无非是这些,相信我,哈利。】 【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又或者……她会不会因为自己不会有气味的事情而不开心?毕竟,赫敏的父母都是麻瓜。】 【这倒是。】罗恩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在弗立维教授的魔法课上消失殆尽。 【好了,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一直在训练的那个微妙的手腕动作!一挥,一抖,记住了!一挥,一抖!】弗立维教授站在一堆书上大叫。 西莫很快就将羽毛点着了,罗恩有些同情地看向作为他搭档的哈利,对方的一撮头髮遭了殃——当然,罗恩自己也并没有好多少。 【是wingar——dium levio——sa——】赫敏口齿清晰地念出漂浮咒,【gar要说的又长又清楚,你刚才说错了。】 【既然你这么聪明,你倒来试试看!】罗恩本就郁闷于桌前纹丝不动的羽毛,忍不住反驳道。 【wingardium leviosa!】 【噢,做得好,大家快看,格兰杰小姐成功了!】 罗恩扁着嘴趴在课本上,他说错了,赫敏得意的时候一点也不好看。 【怪不得大家都受不了她。】当下课的学生在拥挤的走廊里费力穿行时,罗恩对哈利说。潜意识里,他感到如果不说点什么不利于赫敏的话,他会被心中的郁闷和失落活活憋死。 【我想她听见你说话了。】哈利望向匆匆撞过自己肩膀的赫敏的背影。 【那、那有怎么样?】罗恩的心脏跳得很快,他低低地说,【她一定知道自己有问题。你看,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人潮在走廊的尽头分散开来。转角处,罗恩感到背后的人狠狠撞开他,大步走向前方,那人的身后跟着两个怪物跟班。 【什么毛病。】他嘟哝一句,抚着疼痛的肩膀,心情跌至谷底。 --- 为万圣节准备的宴会上,一千只蝙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扑棱着翅膀飞翔,另外一千只像一团团低矮的乌云,在餐桌上方盘旋飞舞,使南瓜肚里的蜡烛火苗扑闪着眼睛,这些都是高年级学生的杰作,等到晚宴过后,它们就会变回一条手帕什么的。金色盘子里盛着美味佳肴,与开学典礼那天的一样丰盛,这可不是魔法。 罗恩正啃着鸡腿。赫敏的座位是空的,她自那节课后就不见人影,这令他与哈利都有些不安。他们听见女生们正在悄悄谈论,赫敏在女厕所里伤心地哭泣。 【我过去问她有没有事,她叫我赶紧去参加宴会,不用管她。】 罗恩竖起耳朵听拉文德的话,心里怪不自在,他【霍】地站起身来。 【我、我想去上个厕所。】 哈利直直地盯着他,突然微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我也是。】他说。 他们刚刚走到餐厅门口,就跟奇洛教授撞了个满怀。 【巨怪——就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知道……】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 ☆、插pter13 四条学院长桌边的欢声笑语寂灭了,转为一阵骚动,南瓜灯橙黄色的光芒也变得阴森恐怖。 第20页 罗恩的心咚咚跳起来。【赫敏……】他说。 老师们匆忙赶往地下教室。邓布利多用魔杖在头顶发出几次刺耳的焰火爆炸声,【安静!级长!把各自学院的学生领回宿舍去!】 珀西驾轻就熟地站起来,用清楚又不失圆滑地声音道:【我是级长,大家不要惊慌,跟我来,排成两队,不要走散……】 哈利和罗恩成功躲过珀西的视线。他们伏低身子穿过一群神情困惑的赫奇帕奇学生,往女厕所的方向去。 【那是谁?】 【什么?】罗恩疑惑地转过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斯内普教授。】哈利显得比往日激动得多,他的绿色眼睛闪动着光泽,【他为什么不跟其他老师一起上地下教室去?现在那里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或许罗恩忘了提在万圣节之前——也就是哈利从麦格教授那儿拿到光轮2000没多久,就与斯莱特林学院打了他人生中第一场比赛,结果令全格莱芬多学院惊喜,哈利赢了,但过程却惊险万分。哈利坚持在比赛过程中看见斯内普教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里念念有词——他确信他的飞天扫帚出了问题是因为斯内普给它下了恶咒,就连当时与他们处于冷战中的赫敏也这么说。 自那以后,哈利对于斯内普教授的行踪总是颇为关注。 【嗯……或许……现在的关键是和赫敏汇合……】罗恩话音刚落,霍格沃茨年久失修的移动楼梯不知是感应到谁的意愿,在他们之间险险断开。 罗恩和哈利都紧张地抓住楼梯扶手,防止自己从缝隙间滑落。 【好吧。】罗恩害怕地抖了抖眉毛,【哈利,你去跟着斯内普教授。我去找赫敏,咱们在宿舍汇合。】 哈利点点头:【厕所的门比较矮,我猜巨怪不会想进去。】他说完这句安慰,就迅速往斯内普消失的走廊尽头追去。 罗恩告诫自己不要惊慌失措。他小心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向女厕所所在的角落。 古旧的走廊里,灯灭了几盏,显出昏黄的气氛,长长的影子在墙壁上移动。【嘿,那是你自己的影子。】罗恩反覆提醒了自己几遍,却似乎更加害怕了。 这时,黑暗的走廊尽头传来诡异的动静。罗恩勐地停住脚步,将魔杖拿到胸前,他正处于走廊的中段,完全没有地方躲藏。 那声音逐渐近了。罗恩蹲下身子,尽量用巫师袍把自己裹严,并且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视线内彻底漆黑,他的听觉变得敏锐起来。他细细辨认——他想,嗯,他认为,不是巨怪,听起来像是个被队伍落下而仓皇逃窜的学生——他听见了凌乱的脚步声,与细微的喘息。 会不会是赫敏呢?罗恩站起身子往前方奔去。 对方察觉到他的到来,敏感地消失了声息。这一段的灯全部损坏了,能见度十分糟糕,脚底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罗恩不禁猜测巨怪已经来过这里。这时候,即使他仍然认为近在咫尺的生命不具备危险性,还是悄悄打了一个冷战。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魔法课上惹赫敏伤心呢?否则,这些根本不会发生,现在他没准已经回到暖和的宿舍,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罗恩固执地向前走。【碰见一个同伴总比没有强,拜託了梅林,这种时候哪怕是个讨厌的斯莱特林也……】 突然,他的手触摸到温暖的巫师袍子。 【谁?不许碰我!】那声音只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在模煳的黑暗中感应出来者与自己相似的身形之后,就转变为一种高傲的冷漠。 罗恩庆幸自己没有先说话。对方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想吐。【梅林……】他在心里痛苦地□□,【其实也用不着这么灵验的……】 在那次无意的触碰之后,马尔福已经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听见了脚步声)。【如果我现在转身离开,他应该不会有意见,没准会很高兴。】所以,趁讨厌鬼还没有认出他……罗恩轻手轻脚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转身就跑。 【站住!】一阵热气唿在罗恩的脖子上,他惧痒地缩了缩脑袋,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压制住,他奋力反抗,反倒被推到冰冷的墙面上。两种不同的唿吸声在近乎全暗的走廊间相纠缠。罗恩感觉自己的脸险些贴近对方的,在这一剎那,他敏感地嗅到一缕奇怪的气味,混杂着古龙水、去污光亮剂与……薄荷,也许还有一丝酒味。他下意识深吸一口,莫名感到双腿发软。 罗恩知道自己的耳朵正在变烫,被剥削了视觉之后的一切都因为对方蓦然急促的唿吸而涣散。罗恩不明白,眼下的姿势既不像决斗前的蓄势,也绝对谈不上友好,他不清楚对方是否有认出他,最好是没有。 于是他依旧没说话。他将右手摸索到自己与对方袍子的缝隙间,找着机会勐地一推——对方始料未及,踉跄着向后退去,罗恩飞快地转过身来,成功向前方跑了几步—— 就在这时,女厕所相反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罗恩的身体颤慄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望,马尔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很奇怪,罗恩以为他会勐地跳起来逃跑),低垂着头站立在原处。 他应该……但他不能……还是说…… 巨怪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就在马尔福终于抬起头来时,看见的便是韦斯莱飞扬的红头髮。【快跑!】紧接着,他感到一种温暖而柔润的触感覆盖上他的手掌,罗恩韦斯莱——那个讨厌的、总是跟在哈利波特身边的、却曾出现在他梦里的红髮小穷鬼抓住了他的手。 第21页 【我要去女厕所找赫敏。】罗恩终于停下脚步,抱住移动楼梯的扶手,上接不接下气地说:【你最好赶紧回去。】 【我没听错吧,韦斯莱?】铂金头髮露出那种讨人厌的笑容,灰蓝色的眼睛一刻不错的盯着他,【你认为你可以命令我?】 罗恩简直气个半死。【那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他自暴自弃地说,掸了掸巫师袍上的灰尘,转身就走,不管对方想干嘛都和他没半点关系。 但他却听见了两个脚步声。罗恩瞪圆了眼睛,惊讶地转过身望着面无表情的马尔福:【你没听清楚吗?我、要去找、赫敏!】他以为眼前这个信奉纯血理论的倒霉傢伙是不会想跟过来的。 【不是找,是救。】马尔福将最后一字咬重,他脸上徐徐展开一个嘲讽的微笑,【你没听见脚步声已经绕了半圈了吗?】 梅林!也就是说,巨怪快要重新回到女厕所门前了,他必须要在那之前把赫敏带走!罗恩眼下已经顾不了太多,拔腿朝前方奔跑——他知道马尔福就像黏皮糖一样跟在他身后。 女厕所的门是虚掩着的,罗恩紧张地双手出汗,如果赫敏跑到别的地方去,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梅林保佑我能看见那个泥巴种在角落瑟瑟发抖。】偏偏有人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要冷嘲热讽,罗恩狠狠瞪了马尔福一眼,推开女厕所的门。 【啊!】一声悽厉的叫声。赫敏正缩在对面的墙边,她甚至惊慌到把魔杖掉落在脚边。 背后传来一声哼笑,罗恩很想拽着马尔福的领子揍他一拳,但还是两步跑到赫敏面前:【赫敏,是我!我们快点走!巨怪快要过来了。】 但这似乎来不及了。三个人很快就闻见女厕所外飘来的阵阵恶臭,听见一阵低沉的咕哝声,和巨大的脚掌拖行在地面上的响动,他们都能想像到一个十二英尺的庞然大物正在不远处徘徊。 【我们,最好别出声,等他经过这扇门我们就跑。】罗恩咽了一口唾沫,他转头向马尔福的方向,却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移动到洗手池的后方,紧皱眉头,用袖子死死捂住鼻孔。 罗恩试图将赫敏扶起身,却有些困难。【我的脚麻了……】赫敏低低地说,脸上头一次显出惭愧的神色。 【噢,没关系。】罗恩竭力让自己冷静,【我们就蹲在这里,他不会发现的。】 【可是这里亮着光。】赫敏望着刚才并没有关严的门说,【如果光线从门内透出去的话……】 【那么,好吧,我、我去关门。】罗恩回望赫敏一眼,他希望对方能够制止他,然而没有。但那混杂着感激与敬佩的目光多少给了他勇气。他的心脏跳得奇快,走到门边,那股恶臭愈发明显,混合着公共厕所的气味简直叫人抓狂,罗恩用手抵住门边,正要发力,未合拢的门缝间突然一闪—— 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感受到何谓恐怖,第一次是大蜘蛛跳上他手背的那个瞬间,直到现在他仍能回忆起那毛茸茸的触感。这一次,那个庞然大物的黑影只与他一门之隔,在朦胧的灯光下,他看见它缓慢地转身,月光打在它黯淡无光的皮肤上,类似一堆巨大的砂砾,而那堆砂砾中,一双浑浊的眼睛有所感应地转向他…… 罗恩还未来及捂住自己的嘴,只听见一声【扑通】,赫敏刚才正试着站起来,却因巨怪的现身而摔回地板上。巨怪的脑袋整个转向他们这边,它伸出手臂,用木棍顶开了女厕所的门。 罗恩感到脑中的血液倒流。打开的门遮住了他,他眼睁睁看着巨怪向赫敏的方向走去。应该怎么做?慌乱间他瞟向马尔福藏匿的洗手池方向,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正期盼着对方的协助。 巨怪的眼睛里映着无处躲藏的赫敏,赫敏尖叫起来,罗恩在门背后听见魔杖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整个人都烧着了,梅林!在这种关头,他却连一句咒语都想不起来! 然而洗手池后方依旧没有动静,就像那个人并不存在一样。这一刻,他真希望哈利就在身边。 说到底,他会对一个明哲保身的典型斯莱特林抱有什么期待呢?对方甚至骂过赫敏泥巴种。罗恩闭上眼,感到血液正在变凉,这也有好处,至少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将大开的门拨开一点,赫敏发现了他,她巧克力色的眼睛闪动一下。电光火石之间,罗恩念出第一个进入他脑海的咒语:【wingardium leviosa!】他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忘记将gar说得又长又清楚。 巨怪疑惑地转过头来,可更快的是,他手里的木棍迅速挣脱它的控制,歪歪扭扭地悬浮在半空中,在罗恩的手势下勐地砸向巨怪的脑袋。滞重的【啪!】一声,巨怪摇晃着将身子转向罗恩,它就快要倒了,可还没倒,赫敏的魔杖就在他脚边。 【lotor mortis!(锁腿咒)】一道闪光从洗手池后飘来,罗恩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巨怪的两条腿僵硬地併拢在一起,还未搞清楚状况,就一头栽倒下来,地面大力震动。 一股强力将罗恩拉扯到一边:【蠢货!】罗恩听见那个久违的声音说。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从敞开的门外传来。片刻之后,麦格教授冲进女厕所,她的身后跟着斯内普、奇洛教授,以及哈利和韦斯莱双子。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她愤怒地左右环顾。斯内普滑腻的视线扫过马尔福,不满地落在罗恩身上。 第22页 【请别这样,麦格教授,是我,是我的不对——我打算一个人对付巨怪,罗恩他们只是赶来救我——】 罗恩惊讶地看向赫敏。 【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的眼神柔和少许,但很快又皱起眉头,【这也太冒失了,就算你很有能力,也不过是一年级的学生……格莱芬多必须因此扣掉五分。】她的眼神在罗恩与马尔福身上虚晃一圈,【如果格兰杰小姐所说是事实,你们每人为自己的学院赢得五分。】 哈利和韦斯莱双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斯内普的脸上则恢復了笑容。 这不公平,尽管巨怪的确是他们俩共同打倒的,但是……罗恩愤愤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马尔福,后者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暗暗攥紧了拳头,似乎在隐忍什么。 【好了,孩子们一定受惊了。】斯内普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用一种圆滑的声音道,【应该放他们回宿舍休息。】他走上前来,搭住马尔福的肩膀。 罗恩扶住赫敏,赫敏轻轻道谢。他的心里并不好受,坦白说,那个空空的、毫无声息的洗手池画面仍旧浮在他眼前,吐露着无声的拒绝。他克制不住地想,如果自己和赫敏一样不是纯血,对方是否打算就那样冷冷地站在阴暗处,看着他们被巨怪伤害?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为什么要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愤怒或……难过呢? 【好样的,罗恩!】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拍上他的肩,与此同时,铂金头髮在斯内普的陪同下离去,赢得五分的事实似乎并不值得他抬起高傲的头颅,他就这么低垂着头离开在他的视线之外。 【你是怎么打倒巨怪的?那个讨厌傢伙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双子连珠炮般地发问,哈利也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 罗恩动了动嘴唇。【是漂浮咒。】赫敏说。 【幸亏上课的时候你教会了他。】哈利拍拍胸口,对罗恩微笑。 【噢——】双子拉长了音调,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个咒语——】 【是格兰杰小姐教会的——】 【够了,你们。】罗恩轻轻打了一下弗雷德,希望他们住嘴,反倒在回寝室的路上被变本加厉地调笑。不过,他倒还有些感激,这一路的调侃让他适当地遗忘了刚才的消极情绪。 赫敏走在他的旁边——罗恩回想起以前她总是更靠近哈利。她抿着嘴唇沉默着,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步调变为一致,在以前,罗恩可从未想过赫敏格兰杰会撒谎说自己违反校规。他偷偷观察起对方低垂的眼皮与粉嫩的脸颊。当你和某人共同经歷某个事件之后,你们之间不能不产生好感,而打昏一个十二英尺的巨怪就是这样一个事件。 ☆、插pter14 【我觉得照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也找不到。】赫敏【啪】地一声合上《近代巫术发展研究》,这是她头一次对一本书这么粗暴。自从海格向他们说漏嘴,提到藏在包裹里的秘密与一个叫尼可勒梅的人有关,他们就几乎天天泡在书里,就连赫敏也开始急躁了。 【我也觉得。】 【我也是。如果尼可勒梅不是近代巫师,翻完两千多页也无济于事。】 赫敏愤怒地将书扔在桌子(又创一次记录),制造出的噪音使休息室里的其他学生惊诧地往他们这边望来:【我指的不是书!】她走到罗恩与哈利的座位中间,【我说的是——你们!】 【不,不,不要派它,派我去吧,一定拿下韦斯莱家的马。】 【不,还是派我——】 【派它,派它——】 哈利尴尬地望了赫敏一眼,罗恩则笑眯眯地看着哈利的棋子在棋盘上闹得不可开交。这副棋是今早他提议下巫师棋时,哈利向西莫借的,哈利并没有自己的巫师棋。而罗恩自己的这副,据说是隔了一辈的家族传承,样子破旧,但十分听话。 哈利的头髮乱糟糟地朝各个方向延伸。赫敏狠狠瞪了罗恩一眼,罗恩两手摊开耸了耸肩,示意哈利降不住他的棋子并不是他的错。 【你知道乔治和弗雷德最喜欢的一句话吗,赫敏?只学习不玩耍,聪明杰克也变傻。】罗恩在赫敏变脸前放软了声音,迅速走完自己的那一步棋,哈利不得不再次开始他漫无穷尽的思索,罗恩接着说:【看看你都读了什么,《二十世纪的大巫师》、《当代着名魔法家名录》、《近代巫术发展研究》……图书馆里有那么多书,你总不能一本一本翻个遍吧?】 【我一定在哪里看见过尼可勒梅的名字,一定……】哈利在百忙之中插了一句,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有十五遍了,罗恩和赫敏都忽略了他的话。 格莱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炉火正熊熊燃烧。圣诞节即将来临,弗雷德与乔治又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捣鼓他们的新发明了,罗恩轻易赢得了胜利,懒洋洋地缩进柔软舒适的扶手椅,便听见一声激动的大喊:【下雪了!】 弗雷德和乔治正好从圆洞那头钻进来,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外套与毛线帽子上瞬间融化掉的雪花,休息室里躁动起来。 【我们下去玩一会怎么样?】罗恩从扶手椅上蹦下来,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别忘了今天是周四。】赫敏冷静地说,【魔药课快要开始了。】 罗恩捂住脸呻/吟了一声,把自己埋回扶手椅里,哈利没精打采地趴回桌子上,慢吞吞地把西莫的棋子收回棋盒。 第23页 罗恩索性和哈利一样趴在桌子上,这使他们的脸靠的很近,哈利突然说:【罗恩,还记得你从巨怪手下救了赫敏的那次吗?那天,斯内普想通过那条三个脑袋的大狗,他的腿是被那条狗咬伤的。】 【你确定吗,哈利?】 【我确定,我亲眼看见的。】哈利笃定地说。 【斯内普教授一定有问题。】赫敏也坚信不疑,【在魁地奇比赛时,他对哈利使恶咒;他想通过三头犬,一定是想偷拿那个包裹。】 【这么说他是个邪恶的人,我们不该去上魔药课。】罗恩撇撇嘴。 【那可不行。】赫敏完全没听出这是个玩笑,【如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而且还被他扣了分,这可怎么办呢?】 --- 圣诞节前夕的这场雪来的异常勐烈,等到罗恩他们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透过窗子,他们看见霍格沃茨的屋顶上已经铺的厚厚的。 这样的好天气,他们却要赶往刮着穿堂风、窗户玻璃咔哒作响、阴冷潮湿的地下教室,面对恐怖的、精通扣格莱芬多分数的斯内普。 以及…… 【我真的很替有些人难过,他们不得不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节,因为家人不要他们。】 罗恩真的很想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喊:【斯莱特林扣五十分!】然而他只能在暗处瞪了一眼装作没听见马尔福高声说话的斯内普。 【别难过,我会陪你过圣诞。】罗恩悄悄安慰哈利,哈利感激的绿色眼睛在镜片后漾起波纹,今天他俩被分在一组。在罗恩说话时,马尔福用他的那把金属小刀把坩埚磕得叮噹响(罗恩猜「得意门生」的脑子大概出了什么问题)。 等魔药课终于结束,大家拥挤着离开地下教室时,前面的走廊却被一棵移动的冷杉树挡得严严实实。哈利和罗恩低下头,看见冷杉树下露出的两只大脚。 【嘿海格,需要帮忙吗?】罗恩朝树后挥挥手,微笑地盯着那些漂亮的枝杈。 【不用,我能行,谢谢你罗恩。】 罗恩张开嘴,正想从海格嘴里套点圣诞节晚宴的食谱—— 【你能不能闪开,别挡着道?】 是他熟悉的、讨厌的、冷冰冰的、拖着噁心的长腔的—— 【你是不是想挣几个零花钱啊,韦斯莱?我猜,你大概很想从霍格沃茨毕业就去看守狩猎场吧?海格的小屋和你原先那个家比起来,一定像个宫殿吧?】 德拉科见鬼 马尔福。 万圣节前夕的晚上发生的一切像一只金飞贼【砰】地撞进罗恩脑子里,他一头朝马尔福冲去,恰恰就在这时,斯内普出现了。 【韦斯莱!】 罗恩死死盯住马尔福,对方灰蓝色的眼睛亦冷冰冰地盯着他。几秒钟后,他松开了对方胸前的衣服,他又闻见薄荷,比那一晚的清淡,却不改急迫地往他鼻子里钻。 【是有人先惹他的,斯内普教授。马尔福刚刚侮辱他的家庭。】海格说。 哈利和赫敏努力试图提醒罗恩,斯内普嘴里正源源不断吐出批评他的话,可罗恩根本没有在意,他依旧与马尔福怒视彼此。 总有一天,他要教训这个混蛋,狠狠地教训,叫他也尝一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可或许不是今天。 罗恩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刻,他的嗅觉变得如此敏感——他的脑子开始混沌,却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对方今天没有喷古龙水,身上也没有去污光亮剂的味道,只有…… 只有薄荷酒独特的醇香。不似起初的清新浅淡,非常诡异,就在斯内普教授制止他向对方更近一步时,那股气味倏忽间浓烈起来,不再是轻柔地抚慰他的皮肤,而是霸道地钻进…… 该死! 罗恩捂住脸,假装自己只是在愤怒被斯内普扣掉五分。他试图平稳唿吸(不那么容易),现在他的面颊是滚烫的,他知道。指缝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盯着他,而它的主人的嘴角,慢慢展开一个满足的微笑。 【罗恩韦斯莱,】斯内普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来,【德拉科说他写信提醒过你,这学期你要和他一起打扫魔药教室,可是……瞧,这已经快到圣诞节了,你似乎并没有来过,你应该庆幸自己并没有被扣掉更多分数。】 言下之意是他已经手下留情了,罗恩这才恍悟那天在马尔福身上闻到的去污光亮剂的气味,这几个月来,对方一定是趁着晚餐前的休息时间偷偷跑去打扫,以防被其他学生瞧见,不过说到底,斯内普对他那么好,他完全可以不去,不是吗? 若不是斯内普出言提醒,罗恩已经快要忘记【要和讨厌鬼打扫地下教室一整个学期】这回事,赫敏说的没错,人总是倾向于忘记自己本就不情愿记得的事情。 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和这傢伙一起打扫,斯内普就能收回扣掉的五分吗?还有之前的那五十分?(虽然他也不记得最后有没有真的扣掉) 【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弥补吧,如果马尔福愿意的话,你就不用等下学期再来补之前的缺。】 赫敏和哈利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罗恩低着头。虽然他不想在圣诞节前和马尔福呆在一起,但他更不能给格莱芬多扣更多分,不得不说,这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第24页 【好的,我可以,】他艰难地说到,【任何时候都……】 【是吗?就从今晚怎么样,韦斯莱?】马尔福整了整被他揉乱的衣领(罗恩严重怀疑他正快乐地思索整他的计划),就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噢,行,】罗恩回过神来,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斯内普,咬咬牙答应下来,【我会在晚餐前……】 【你在说什么,韦斯莱?】马尔福单边挑眉,【是晚餐后,立刻。你说晚餐前,是想随便煳弄对吗?】 斯内普:【……】 是的,没有炉火、宿舍夜聊和巫师棋,罗恩想,只有地下教室、去污光亮剂和马尔福,这将是十一年来最糟糕的一次平安夜。 明天就是圣诞节,今晚,霍格沃茨餐厅的长桌上比往日多了烤鸡和苹果派,而罗恩却觉得它们尝起来和拖鞋没什么区别。就在他味同嚼蜡地享受着他的晚餐,顺便恶狠狠地诅咒马尔福掉光头髮的时候,对方像后背长眼睛一样转过身来,对他施展了一个洋洋得意的挑眉。 幼稚鬼。罗恩又拿起一个鸡腿,他需要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那根二手魔杖也早已用衣摆擦得锃亮了。他不甘示弱地白了对方一眼,迅速转过头去。 【你没忘了什么吧,韦斯莱?】罗恩与哈利刚刚走到餐厅大门前,就被邪恶的三人组堵住。马尔福站在克拉布和高尔前面,活像个花枝招展的提线木偶小人,不过眼下罗恩没心情嘲讽他。他轻哼的一声:【我当然没有。】他用眼神安抚哈利,补充道:【我打算先回宿舍一趟,做做准备。】 【做做——准备?】又是个讨厌的长腔,对方咧嘴笑起来,【放轻松韦斯莱,斯内普教授可没有叫你上场打魁地奇。】说完,他似乎有些紧张地瞥了哈利一眼,视线又回到他身上:【你最好别耍诡计,现在就跟我走。】 哈利愤怒地迎上去,罗恩拽住对方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帮我餵斑斑,哈利?】哈利推推眼镜,轻声回復道:【如果他为难你,尽快告诉我。】 【波特与韦斯莱说悄悄话,嗯?接下来是不是该来个拥抱,依依惜别一下?】是小白脸不耐烦的声音。 罗恩觉得自己成熟了,现在他可以成功忍受马尔福超过三句,不得不说是个进步。他目送哈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上前一步,走到讨厌鬼面前。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对方灰蓝色的瞳孔颤了颤。罗恩故意看向他的左右:【你打算带着你的巨怪朋友们一起打扫,是吗?】纯粹的试探,如果对方是三个人,他可就任人宰割了。他不确定斯内普会不会允许马尔福这么猖狂,但是这的确很有可能。 【当然不,只有我们俩。】出乎意料,对方盯住他几秒钟后说。【克拉布和高尔只是顺路回休息室,不会和我们一起。】罗恩没想到他居然会认真地向他解释,另外,他很想提醒他,他们之间用不着【我们】这个词。 【好吧,】但他只是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走。】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排列方式。罗恩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马尔福,最后是并排的高尔和克拉布,但这不是一个倒置的【y】,马尔福处于距离他很近的斜后方,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对方同步的唿吸声,罗恩连摆手都觉得不自然。 走廊上经过的学生的视线令人紧张。【不公平,】罗恩暗暗吐了一口气,心想,【为什么马尔福可以很享受这个,我却觉得像被押送的犯人似的。】 马尔福没有骗他,克拉布和高尔在经过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时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罗恩还从没有进过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在克拉布和高尔开门时(他们的口令居然是【血统】!),他故作不经意地向里面瞥了一眼。一间粗糙的石室,灰暗的绿色光线,像要随时从里面钻出一条蛇,他有些同情马尔福,如果他住在这种地方,也会像他一样脑子出问题的。 地下教室离得并不远,马尔福熟练地走到教室旁边的一扇小门前,双手抱臂。 【……干嘛?】 【开门。里面有你要用的工具。】对方挑眉。 【搞得像你不要用一样。】罗恩嘀咕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是他耽误了很多次打扫(尽管他被罚仅仅因为阻止了对方伤害赫敏),他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小门,拿出两根拖把、两块抹布和半瓶去污光亮剂。 【不,韦斯莱。每样拿一个就好了,】对方用一种暗藏快乐的语调说,【今天是你的专场,我不打算跟你抢功劳。毕竟,你还要靠它帮格莱芬多拉回一点可怜的分数呢。】 罗恩冷冷地回敬他一眼,固执地将一大堆东西抱进地下教室。马尔福不满地抽了抽鼻子。 一个小时后 【嘿!我觉得你还是干点什么的好!】罗恩愤怒地沖坐在座位上看书的马尔福喊道,【打扫也是你的任务!】 【噢,听听这位守信的格莱芬多的发言,】马尔福哼笑着回过头来,用一种故作热血的腔调说:【「打扫」是你的「任务」!韦斯莱,你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呢?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着看你这幅样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罗恩二话不说,【砰】得一声丢掉拖把,气唿唿地走到马尔福面前,一把夺走他的书:【你这样未免太……嘿!这是什么?《疯麻瓜马丁米格斯歷险记》的最新一册?】 【你说什么?】马尔福困惑地皱眉,【什么麻瓜?】 第25页 【《疯麻瓜马丁米格斯歷险记》!】书的前几页缺失了,罗恩只好兴奋地把内页里的小人指给他看,【就是这个人,马丁米格斯!】 【你说他是个麻瓜?】马尔福不高兴地说,【这可不是我的书,我从休息室里拿的,该死,我以为他是个纯血种。】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罗恩一屁股坐到马尔福旁边,【他很厉害,他的经歷也很有趣。】他的小脸通红着。他曾经向哈利推荐过这本书,可哈利说,他知道太多这类书了,在麻瓜的世界里,小孩子能得到很多彩色画册,这让罗恩很羡慕,当然,哈利没有。 【这当然很有……】罗恩没有听见马尔福后面说了些什么,对方的声音在他身边逐渐的小下去,化为一种略微急促的唿吸声。他已经沉浸在画册中了,爸爸没给他买到最新一册,他暗暗祈祷自己能在马尔福回神之前了解全部剧情,把书页翻得飞快。 地下教室里冷得出奇,瀰漫着淡淡的去污光亮剂的气味。这也难怪,此时此刻,霍格沃茨正被皑皑白雪拥抱在怀里。罗恩嘴里唿出的白气与旁边的另一股交汇,使得马丁米格斯的脸模煳起来。 罗恩幸福地抽动鼻子,他又闻到那种熟悉的,清甜的薄荷酒气味。 ☆、插pter15 这次的气味显得很温和,像洗澡时的热水缓缓涌进他的皮肤里,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地张开了。 罗恩慵懒地将下巴搁在课桌上,金色的睫毛轻柔地扑在下眼睑上,像一只犯困的猫咪。终于,他走马观花地翻完了连环画册,打了一个松散的呵欠,迷迷煳煳地趴在课桌上,脑袋朝向旁边的人。 昏暗的烛火下,那人金色的头髮在影影绰绰间闪着光,他的身形摇晃着,变为好几个讨厌鬼的轮廓,叫人看不清。 【不要动!】罗恩不满意地叫了一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又乖又软,他一把固定住对方的双肩,重影终于消失了,薄荷酒的气味变得不稳定起来,在教室里惊慌地流动。 两个人之间不余多少距离。不知何时,他们的大腿甚至触碰在一起。罗恩知道自己的脑袋不清醒。为什么对方好像呆住了一样,眼睛里闪过明显困惑的神色,他为什么不喊他快点去干活?为什么不嘲讽他阅读的品位?为什么没有继续他有关血统问题的长篇大论? 他不知道,通通都不知道了,这一瞬间,就连地下教室也不在他的意识里,它变得很小很小,缩进一个温暖的玫瑰花苞里。他莫名感到在他的身体里,也有一朵陌生的花骨朵正在挣脱某种束缚,正在生长、变红。 【嗯……】老实说,他觉得他还没找回他自己的声带。身体的胀痛只有在唿吸到薄荷味时才有所缓解,这个气味带给他诱惑的清凉,可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脑海里的声音提醒他,他闻到气味的时候,这个讨厌鬼不是总在附近晃悠吗? 罗恩的双手松开马尔福的肩膀,缓缓上移,攀上对方的脖子……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夜晚独有的气味。罗恩的理智被树叶抖雪的沙沙声勐地拉回,对方的脸正在逐渐清晰,他摇摇脑袋,突然间,薄荷的气味如同兇狠的海浪般扑来,温暖地淋透整间屋子,罗恩的理智再次消失,他将头凑到那散发着好闻味道的洁白脖颈前,凌乱的红髮紧紧贴在上面,他摸索着,柔软的鼻头终于蹭上对方的肌肤,轻且贪婪地嗅了一口,怀中的身体狠狠颤动了一下。 【你的,气味,很好……】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他确实说了。 --- 【罗恩!快醒醒!】 罗恩被一阵勐烈的摇动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看向兴奋的哈利:【早上好,哈利。】 【圣诞快乐!】哈利从没有这么高兴过,【快点起来,罗恩,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圣诞快乐。】罗恩幸福地微笑,他已经醒了一半了,记得昨天他好像很早就睡着了…… 【怎么了?】哈利困惑地看着突然从床上坐起的罗恩,【发生了什么?】 【哈利……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知道。】 【什么?】 【昨天晚上我没在寝室,等我回来时你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正要跟你说昨晚的事。】 哈利把他拉到休息室:【昨晚我一直在担心你,马尔福很可能趁机会找你麻烦,所以我一直没睡着,想着等你回来。可你一直没回来,熄灯之后我听见休息室里有动静,以为是你,就跑出来,结果发现在那里……】 哈利指着休息室中央那棵装饰精美的圣诞树。 【当我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纸包漂浮在空气中,看见我来了,它就降落在那棵圣诞树下,还摇晃了几下。】 【所以我就走过去,上面写明是给我的——】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给罗恩,上面写着: 【给哈利波特: 你父亲死前留下这件东西给我,现在应该归还给你,好好使用。衷心祝你圣诞快乐。】 【没有任何署名。】罗恩将纸条翻过来,皱起眉头,【之后呢?】 【于是我拆开它,里面是这个。】哈利捧出一件银光闪闪的织物,【一件隐形衣,你一定得知道昨晚,我披着它出去后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一面镜子,里面有我的爸爸妈妈!】 哈利详尽地描述了昨夜的经过。罗恩由衷地为他高兴,可他心里藏着属于自己的疑惑。他的记忆正慢慢归位,昨晚最后的记忆是七点半左右,他将整个教室打扫了个遍,身心俱疲,接着马尔福似乎在看《马丁米格斯歷险记》,而他和他一起看了(回忆到这里已经很惊悚了),接下来…… 第26页 他完全不记得之后的事,更别提他是怎么回到休息室的。哈利说他是在十点多钟披着隐形衣出门的,而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回来。这中间的三个小时他都做了什么? 罗恩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马尔福谈一谈。不过在那之间,他会先和哈利一起拆礼物。 【为什么你的是马蹄形巧克力,而我的却是怪味豆?】罗恩将他与哈利来自赫敏的礼物两相比对,不满地嚷起来。 【卡片上说:圣诞快乐赫敏】哈利耸耸肩膀,【没有别的了。】尽管这样说,他温润的大眼睛里依旧充盈着藏不住的喜悦。 赫敏赠给罗恩的圣诞卡片上画着一只红毛小狗,黑熘熘的眼睛,吐出粉色的舌头,罗恩有点开心地用手指戳戳它。哈利的则是一副好看的风景画。 【这是什么?】罗恩看见哈利从一个小小,小小的信封里抖出一枚硬币。它在地板上闪着光泽。 【来自德思礼家的"礼物"。】哈利不无讽刺地说,可当他看见罗恩的表情:【呃…如果你喜欢,就给你吧。】 【太棒了!】罗恩揽住哈利的肩膀,两个人贴得更近,他将那枚硬币对着阳光:【爸爸一定会很喜欢的,麻瓜的钱币!你看,它的光泽是金粉色的……】 哈利感到很快活,气泡涌在他的血管里。在这里他是被人需要的,被人喜欢的,没有呵斥,没有轻蔑,只有……只有数不尽的礼物和罗恩韦斯莱,他的天真的,可爱的好朋友。 此时,他好动的朋友拂开了他放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向前方撑着身子,够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噢,不,】他一打开就捂住脸,【我妈妈给你织了韦斯莱家的那种毛衣,你的是绿色……还有,老样子,一大包乳脂软糖,海格很喜欢吃我妈妈做的口味。】 红髮好友和他一起抖开毛衣。好友的是紫红色。很衬对方的皮肤和头髮,哈利想。三天的圣诞节假期,他不用回女贞路,而罗恩会陪着他。公共休息室里的炉火温度正好,好友的脸颊白里透红,他摆出很嫌弃的样子,却还是将毛衣放在身上比划。比划了一会,他转过头来,打量着哈利与他手上的毛衣,抿抿嘴巴:【我想看看你穿上会是什么样子,哈利。你的这件没有绣名字字母,真好。】 两人一起凑在炉火边上,偷笑着解开睡衣。好友似乎已经很习惯在同性面前裸露,而哈利,也从没人教他要在乎这个,他没有侧过身去。好友的睡衣蹭过他火红的头髮,像一阵微风吹过火焰,他是侧坐在他对面的,哈利看见紫红色柔软面料滑过好友雪白的腰肢,很快又像演出谢幕般完全落下,他不为了什么而舔舔嘴唇。 【很好看,哈利,它很衬你的眼睛。】好友带着欣赏的目光说。窗外飞过几只猫头鹰,雪中的天空又白又亮。一种纯净的,从未有过的静谧感受袭中了他,哈利知道自己会记住这一刻,他慢慢凑到好友耳边,嗅到干净的肥皂和青草香气:【罗恩,等到晚上,你愿意跟我去看镜子吗?我想让你也看看我的爸爸妈妈,我要告诉他们你们家对我很好。】 罗恩看向他。那双蓝眼睛里有安静的感动。【好啊,当然好。今天是圣诞节,你应该和他们待在一起……我想没有老师会强求我在圣诞夜打扫魔药教室吧?该死的马尔福也回家了,不是吗?】 哈利笑了。从不知什么地方,飘来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现在是冬天,哈利想,一定有人在偷偷使用魔法了。 罗恩很困惑为什么会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看见马尔福,对方身边难得的没有跟班。斯莱特林的桌前缺少的人比其他三个学院都要多。 铂金头髮就坐在一片空荡荡里,霍格沃茨雪地里来的风差点就把他刮跑了。对方正心不在焉地吃着盘子里的鸡蛋培根,嘴上没有沾到一点油渍,因为他不时就要拿雪白的餐巾点点嘴角。 做作。罗恩偏过头去,可在那之前,对方准确的在格莱芬多的人群里捕捉到他的视线。罗恩下意识移开视线,【叮——】的一声,他知道是对方的刀叉落在了盘子里。 他会问的,他必须知道对方昨晚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就在昨晚,一切都没有像白天那样进行,罗恩觉得自己是昏了头,才会和一个马尔福坐的如此近,并且一起阅读。 他彻底转向自己的学院这边。哈利正和西莫讨论足球,赫敏回家了,纳威惊慌地搜寻着他的蟾蜍,弄翻了椅子……双胞胎正从大门走进来。 【我们用雪球砸了奇洛教授的后脑勺。他的头巾实在太奇怪了。】弗雷德大笑着说。 【奇怪。我们以后可以卖这种头巾,在圣诞节当做礼物送给你最讨厌的人。】乔治说。 奇洛教授随后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他甚至没有在桌前停留,抓了一块面包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如果赫敏在,又要说双子对教授不敬,可能会害学院扣分了。 哈利的视线跟随奇洛教授的后脑勺,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大门后,哈利叫了一声,捂住自己闪电形的伤疤。 【怎么了,哈利?】 【没什么,我也奇怪呢。】哈利揉着伤疤说。 罗恩本打算转过头去继续喝牛奶,可是马尔福又把自己放进他的视线里了。他似乎是准备离开了,罗恩迅速喝完杯底的牛奶,对哈利说:【不用等我。】 【马尔福!】罗恩意识到今天的讨厌鬼有点奇怪,他在怕他,目光一直在躲闪。这让他有了叫住对方的勇气。 第27页 背挺得笔直的身影顿住了,直到罗恩走到他身边才回过头来,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什么事,穷鬼?】 罗恩没有被对方恶劣的态度吓到,意识到对方试图从旁边离开,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我们……我和你谈谈,行吗?】 对方灰蓝色的眼睛定在冷风里,里面闪过压抑和困惑,飘进走廊的雪花温柔地吻着他的脸。 【到底什么事?】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妥协。 罗恩将他拉到角落。【昨天…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哈利说我很晚才回寝室?】罗恩咽了咽口水,他其实想问的是,是不是他送他回来的。 【well…】对方直直地盯着他,良久才说,【你今晚还会去地下教室吗?】 【我……不要转移话题!】 马尔福轻轻笑了一声。霰般的雪花散进他的头髮。就在罗恩快要绝望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对方慢吞吞地重复一遍,【我很快就离开了,不知道你在那里呆了多久,又是怎么回去的,可以吗?】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地下教室里?】罗恩被马尔福恶劣的语气与行径惊呆了,他愤怒地扯住对方的衣领,【是这样吗?】 【不,我没……】对方的眼睛里闪过愤怒(那样子像在对自己生气),又很快平静下来。他的嘴角被主人紧紧压制住。他抓住了罗恩放在他衣服上的手。罗恩感到对方的手指钻进了他的手掌,握住,再慢慢扯下来,皮肤的摩擦中隐藏着诡异的眷恋意味。 【永远、不要用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韦斯莱。】他恢復了一贯的姿态,将右手插进口袋,眼睛里的灰色变得更浓稠。 【告诉我……今晚你还会来吗?】 【我为什么要来?我要和哈利一起过圣诞节。……别这样看我,没有人会在圣诞节打扫教室!】罗恩气得脑袋发烧,几乎吼起来。说完最后一个词,他转身欲走。 【来吧。】 时间好像凝固了。走廊里其他的声音——雪,学生的嬉闹,猫头鹰——都消失了。 罗恩转过头。马尔福几乎紧贴着墙壁站立,低着头。 【……什么?】 【你听见了。】那人抬起头来,【你来,我就告诉你昨晚的事。】 【所以你刚才是骗我的?】罗恩皱眉凑近,【可是我今天要和哈利……】 【你来,我就告诉你昨晚的事。】又重复一遍。铂金头髮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罗恩想。第一次对方没有用胁迫或者讥讽的语气向他要求什么。但他怎么可能去?他跟哈利约好要去看他的爸爸妈妈,他要和自己的同学享受圣诞节。 罗恩觉得马尔福一定出问题了。 ☆、插pter16 圣诞节一早,和成堆礼物一起寄来的是来自庄园的信函。父亲将利用圣诞节在庄园举办秘密会议,母亲写信来安慰他,希望他多在学校留一天,他们会在明天一早来接他。 德拉科对此没有过多感觉。对于父亲还未打算让他参与会议,而哈利波特却已经成为会议的讨论重心,他确实时常感到不满,但今天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有关圣人波特的好友,那个红头髮的,蓝色眼睛的,有牛奶色四肢的穷鬼。 德拉科躺在床上,下意识搓揉自己的手指,仿佛这样液体般的皮肤质感就还流淌在他身体里,那是罗恩韦斯莱的质感。 他七岁时摸过潘西帕金森的皮肤。是在学习社交舞步的时候,就在庄园的客厅里,妈妈站在一边。潘西对他笑得露出牙齿,趁妈妈不注意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圈住他的脖子。一种滑腻的,带着香气的触感浮在他周围,让他想打喷嚏,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可罗恩韦斯莱不是。他的牛奶如此健康,是被阳光晒过的,青草汁液沾在玻璃杯口。贫穷、不拘小节令男孩的手臂纤长而蕴含力量,仿佛里面有一条可拉伸的经脉。 往上看,是白里透粉的脸颊,小小的两片花瓣,颤抖的金色睫毛,殷红的嘴唇张开,想像中,他睡得很香。如果仅仅是健康是没法蛊惑他的,斯莱特林的很多学生都很健康,是他湖样的眼睛和说话时的天真快活,是他撅起嘴巴时小小的牙齿若隐若现,是他偶尔泛起的娇憨——原谅他第一次用这个词竟是去形容一个同性。 还有,他从没有说过他喜欢的红色的头髮。从飞行课回来的时候,那人会满不在意的抖掉头上的草屑。是不是红色的头髮,晒过太阳后温度也会比金色头髮高?对方整个人就像从温泉里捞出来的,梅林。 巫师有两种成熟,一是年龄,二是气味,或者说性/成熟更合适。很显然,他的两种成熟之间存在七年的时差。学校内部有两种论调,纯血一派认为光荣,被麻瓜或多或少同化的一派认为羞耻。他当然认为光荣,他得知他的父亲也同样如此。 【如果他真的完全遗传我,不要急着给他安排那种教育,纳西莎。】在将一切坦白给家人后,他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他的气味——无论是怎样的,抑制它。找最好的治疗师,适当的在食物里加抑制剂,一定要保证他的健康,慢慢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知道,他可以用气味轻易俘获一个人。现在不是可以随便享乐的年代。】 第28页 德拉科闭上眼睛。父亲说了【俘获】这个词。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没有向其他家族的家长一样,为男孩子们【早做准备】。他从没被教过如何收敛或释放气息,但他甚至可以调节它:无、浅淡、热烈、浅淡、无。好像生来就明白该怎么做,得天独厚,就像金库里锁住的金加隆,就像第一次见他的人脸上的笑容。 他对一些人试过这个。布雷斯扎比尼,他的室友,在对方知情的情况下,【浅淡】可以让他双眼迷离;高尔和克拉布,他的肥猪跟班,不知情,【浅淡】,差点被扑倒;潘西,【无】,她看他的样子从六岁起就像醉酒,他可不想玩太过火。 罗恩韦斯莱。【浅淡】:一起看连环画,对方熏熏然的微笑;【浅淡与浓烈之间的游离】:对方被斯内普喝止住,拎着他的衣领却不敢再进一步的时候,捂住脸,大口唿吸;【浓烈的前奏】:美妙的低喃,与沉醉。 他没敢跨越最后一步,尽管身体忍耐地胀痛,头一次感到这份天赋会害死他。 格莱芬多的休息室里瀰漫着浓厚的节日气氛。各式或亮晶晶或毛茸茸的金红色装饰物,将它簇拥成一朵花的花心。罗恩的两个哥哥正在兜售新发明——他们平安夜一整晚都在捣鼓这些小玩意——当然其中并没有奇洛教授的同款头巾。 罗恩正在吃一小碟焦糖布丁,他一向偏爱甜食。学院的女生们贴心地在休息室的桌上洒满了糖果——水晶包装纸在炉火的映照下变换颜色。罗恩抓了一大把塞在衣袍口袋里,嗯……绝对不是他贪心,哈利还没有回来,他是为他留着的。 【小罗尼,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绝妙,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不这么觉得,】罗恩小心地吞下最后一口布丁,试探着地开口:【嗯……真的有礼物吗?】 【当——】 【然——】 乔治的嘴角咧开,弗雷德忍住笑,用手指指罗恩的肩膀:【看那里——】 罗恩还没侧过头,就感到轻轻的【咔哒咔哒】声碾过他的耳侧,一种尖锐的触感刺在他肩膀上。 八只眼睛,八条腿。 【啊!!!】罗恩拼命试图甩掉肩膀上的小傢伙,急得在地毯上满地打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双子对视一眼,窃笑着一前一后制住仍在拼命挣扎的小罗尼,弗雷德扣住他的腰,乔治抓住他的腿:【别慌啦,你再仔细看看——】 【我不要看,我再也不要看了!】罗恩死死闭着眼睛,反覆叫嚷着,却听见弗雷德在他背后念了一句咒语。【咔哒咔哒】的爬行声音消失了,罗恩好奇地睁开眼睛。 不是蜘蛛。是一颗太妃糖、一颗奶油杏仁糖、一块椰子冰糕,和一颗他梦寐以求的,果汁奶冻球,现在正静静躺在他手心。啊哈,他居然忘了他的哥哥们是变形课上的优等生。 【现在敢看了吧。】乔治说。 【如果你害怕,我就只好把它们送给安吉丽娜。】弗雷德说。 回答他们的是一个力度惊人的拥抱。【嘿,】罗恩的鼻子抵在弗雷德的毛衣上,这使他的声音闷闷的,【你们不是说,蜂蜜公爵的糖果太贵了?】 【的确贵——】 【简直是用金加隆熬的糖浆——】 【但我们也不赖——】 【这个学期的收入绰绰有余啦——】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微笑。罗恩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泪,嘴里嘟囔着【谢谢】。嗯,他不再同情安吉丽娜了,原来在双子温柔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味道会像烤熟的榴槤芝士。 这就是他喜欢弗雷德和乔治的原因,他们总会知道他最想要的圣诞礼物是什么,不像妈妈——当然,知道是一回事,究竟送什么,怎么送可得看他们的心情。 【哈利,】罗恩快乐地将一颗太妃糖与一把小糖果塞到刚进门的哈利手上,【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哈利笑着剥开糖纸,将太妃糖塞进嘴里。 【和伍德聊的怎么样?】 【还行。】哈利点点头。伍德为了圣诞节之后对战赫奇帕奇的比赛费尽心思,甚至放弃了回家休假的机会,单独辅导哈利。他上次对战斯莱特林时险些从扫帚上摔下来的画面大概令伍德心有余悸。 【罗恩,我知道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哈利环视沉浸在双子的商品演示中的同学们,牵住罗恩的手,【跟我来——】 罗恩疑惑地跟着哈利走进寝室,休息室里的嘈杂逐渐减弱。哈利将寝室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哇。】罗恩禁不住感嘆一声。一支精緻小巧的细长玻璃瓶,瓶身缠绕着金色的蛇与苹果装饰,还有一对与金飞贼一样的翅膀,哈利一松开手,它就迫不及待地满屋子乱飞,但速度比金飞贼慢得多,伸手就可以抓到。 【这是什么?】 【抑制剂。】 【什么?】 【今天我去训练小屋时伍德正在喝它。】哈利唿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用来抑制性成熟的巫师的气味的。伍德说在打魁地奇比赛前一周,麦格教授就请斯内普和斯普劳特教授帮忙为性成熟的选手熬制抑制剂,这是为了预防在赛场上发生事故。】 【这很神奇。】罗恩的手指抚摸过光滑的瓶身。原先,他对成熟、气味这类字眼似乎并没有多少真实感,可在看到这个瓶子的时候(他当然知道蛇与苹果的预示),一种淡淡的神圣感笼罩了他。 第29页 【不过,罗恩,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罗恩不明白哈利为什么显得有点紧张,他牢牢抓住瓶子,【还有什么,哈利?】 【伍德还说这个瓶子被教授们施过魔法,可以检测出哪怕最微弱的气味。】哈利舔舔唇,【在小屋里的时候,它有一阵子完全贴在我身上。】 罗恩的脑子变得没那么灵光。这是什么意思?这说明哈利…… 【我把它借过来,就是想要证明给你看。】哈利突然走到炉火旁边,本就因剧烈运动而通红的脸颊很快淌落几滴汗珠。 【快,罗恩,放开瓶子。】 闪着金光的小玻璃瓶一离开罗恩手指的掌控,就灵敏地飞向哈利的方向,紧紧粘附在他的脸上。 【看到了吗,罗恩?】哈利有些迟疑地说,【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有气味了?】 罗恩快步走到哈利身边,轻轻嗅了一下,又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深深埋进好友的脖颈。 【我什么也没闻到。】 【伍德也是这样说。但他说瓶子闻到了,就说明……快了。】 是的,快了。哈利不愧是以奇蹟闻名于世的男孩,他的母亲是麻瓜出身,可他居然在一年级就产生了气味。罗恩心里不知为何闷闷的。 【我可以试一下吗?】 【当然,我把它借来,也是想让同学们试验一下。伍德说弗雷德乔治他们从明天开始也要喝它了,我不用,我的气味还太弱。】 说话间,罗恩将自己尽可能地凑近炉火,他感到他的头皮微微濡湿:【好了,来吧。】 罗恩听见瓶子嗡嗡地飞在他周围,却始终没有落下来。炉火真旺啊,他的额头上也出现了汗珠,热浪吻着他的发梢。 【罗恩,可能你还没有,】哈利说,【我真羡慕你,我真不想事事都跟大家不一样。】他回想起今早闻到的玫瑰花香,浅淡却甜蜜,所以也有可能,那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 罗恩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炉火险些烧着他的衣袍角,哈利赶忙将红髮好友拖到一边,却发现对方惊惶的眼神。 【你怎么了?】 不,不可能,罗恩想。温度过高使他的脑子不听使唤,恍惚间,他似乎忆起一些奇怪的画面。虽然不愿承认,可他已经大概猜到马尔福不愿说明的那三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你的,气味,很好……】 接下来,哈利看见好友勐地跳起,将自己缩在床头柜边,拨开紫红色的毛衣。 他没有看真切,只隐约瞥见好友白嫩的锁骨处,几个或红或粉的漂亮痕迹。 ☆、插pter17 时钟指针不慌不忙地向前推进。罗恩几乎每隔半小时就要瞥一眼时间,哈利确信好友正在为什么而紧张,而且必然是一件堪比魔药考试的大事件。 【罗恩,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噢,噢,当然,】罗恩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晚上我们得去魔镜那里找你的爸爸妈妈……要不要带点吃的去?】他说着,又用糖果将口袋塞地满满的。 【罗恩,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恩转过身来,他嘴里正含着他最喜欢的果汁奶冻球——他本来想好要在晚上慢慢享用它,可对于某件事的紧张与困惑使他决定提前透支掉这份幸运。 【哈利,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么?】 【当然可以。】 【如果一个人……嗯…他咬你的脖子,这代表什么?】 哈利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这样,】罗恩急于知道答案,他蹦跳到哈利身边,依照记忆中的样子凑近哈利的脖子,轻轻咬了一口。 【呜…】哈利被痒得直缩脖子,他的耳朵变红了,抓抓头髮,【不,罗恩,我不知道。这怎么跟动物似的。】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罗恩很高兴哈利跟他想的一样,【我见过我爸爸妈妈……但他们是用嘴巴的,那样才算接吻对不对?咬脖子未免也太奇怪了!会这样做的人应该是很讨厌对方对吧?】 哈利懵懂地点点头:【我想,是这样吧。】 【没错,就是这样的。】马尔福绝对是趁机报復!罗恩恨恨地咬牙,要不是要陪哈利过圣诞节,他绝对不会放过他,居然敢把他的脖子弄得全都是伤! 不过,他和哈利必须得等到熄灯才可以出门,而打扫魔药教室是晚饭后。或许他可以…… 罗恩嘴角勾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你会按时回来对吧?】 【当然!】 罗恩整理好衣领。他对哈利说:【我很快就回来。】他摇了摇手里的小布袋,【只要把速效猫耳粉倒在他会碰的地方……只要一点点…】他和哈利都笑了。 作为马尔福折磨他脖子的代价。他可是在刚才向两个哥哥掏空了他的零花钱,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罗恩怜惜地将果汁奶冻球的糖纸抹平,夹进《有关近代巫师的一切》(一本五年前的畅销书,可他还是看不完。赫敏是怎么啃完那些大部头的?)。想像一下,马尔福头顶两个猫耳朵,缩着脖子灰熘熘地走过走廊,哈,双子的发明可不是那么容易失效的! 罗恩心里咚咚地敲着小鼓。他没吃晚饭,直接跑去地下教室附近。 按照计划,只要在外面等待马尔福走进教室,将小布袋系在门上方再离开就好了。等马尔福等得不耐烦了,准备推开门回寝室,他就完蛋了。不用出面,仇就轻易报了。 第30页 罗恩躲进杂物间里,将门打开一条缝。他打包票今天马尔福不会真的做打扫,他绝不会发现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是很长时间。罗恩听见肚子在轻轻地响,他嘆了一口气,这里又闷又热,他掀开厚厚的魔法袍,旧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随着他的动作也翘起一角。 梅林。罗恩摩挲着腰侧一个淡淡的粉色印迹。为什么这里也有!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为什么感到又渴又热? 【你的…气味…很好】 不不不,不要再想了,罗恩捂住脑袋,痛苦地呜咽起来。好热,比寝室里的炉火还热。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想记起来,可是……为什么不想记起来呢…… 【对不起此处描写被我删掉了】 【哐当】一声巨响。罗恩剧烈颤抖了一下,迷惑地望向杂物间外站立的身影,这时他才发现,薄荷酒的香气并不只是他的臆想。 德拉科马尔福怎么发现他的? 可马尔福并没有说话。罗恩被恶狠狠地拖进魔药教室,他还没有设置机关…不过现在这大概不重要了。他整个人攀附在马尔福身上,两腿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教室门哐当一声关上。马尔福将他扑在墙上,他听见他在他脖颈间贪婪的唿吸声。 罗恩将头无力地抵在马尔福的锁骨处。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嗅进越多马尔福的气味,他就越是无法思考,只磨蹭着想要更多。恍惚中他意识到眼下的状况对他很不利。 所幸对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罗恩听见急重的唿吸声萦绕在他的耳边【此处省略】 【你在干嘛?】 德拉科将头从浓郁的玫瑰香气中□□,那双湖水蓝色的眼睛正迷煳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他没有说话,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一切动作只是本能而已,他心里有种模煳的柔情在发酵,他不能解释这个,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有金色睫毛的傢伙是罪魁祸首。视线一寸寸下移,他认真地注视着小穷鬼脖子上的痕迹。雪白与粉红,就像窗外的积雪下掩埋着玫瑰,他用两只手指轻轻触在那里。 他舔舔嘴唇。视线再下移,下移到危险的程度。危险的地方香气更甚。 【让我摸一下。】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也许并不,但他还是抬起头,用灰蓝色的眼睛紧紧锁住韦斯莱的脸,现在换他等一个答案,但愿是他想听的那个。 【哪、哪里?……噢不,我是说哪里都不行!】德拉科努力制服处于崩溃边缘的韦斯莱。他敢发誓红髮根本没想到他说的是哪里,否则就不仅仅是推拒那么简单。他后悔刚刚因为想徵求同意而收敛了气息。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在乎一个韦斯莱怎么想他? 【不行?】他喃喃。他必须承认红头髮的蠢货搞得他快疯了。他想告诉他,没有行不行,不行也得行,他是韦斯莱而他是个马尔福。可他只是用下半身贴紧对方,他不喜欢这样,像是可怜地在退而求其次。 他的玫瑰快要被薄荷酒腌坏了。马尔福的味道浓郁到不行,罗恩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对,不行,你…嗯…想都别想。】他知道自己的语气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对方是马尔福,他可能已经哭着乞求对方离开了。 【不行也可以。】罗恩惊讶于对方压抑的声线,他注视对方灰蓝色的眼睛。马尔福的个头和身量都和他差不多,但他的眼神,却莫名令他感觉到恐惧。 【亲我。】 【什么?】罗恩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不让摸也可以。亲我。】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球轻轻晃动,依旧是那种令他恐惧的眼神,【你听懂了。】 【省略】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红髮抓住他的胳膊,对他怒吼,【你是神经病吗?马尔福?】 德拉科停止了挣扎。他知道对方被震惊到,无暇往他脸上再来一拳。他想红髮应该不知道自己哭了,那亮亮的泪痕遗留在对方眼角,当然,那也可能是打斗导致的应激性泪水。 他又想起父亲说过的那个词。 【俘获】。没错,俘获。他终于完美地定义了他对红髮的想法。他想要俘获他。让他乖乖地让他抱,让他摸,让他亲,不要永远只对着波特和泥巴种傻笑,他也应该看看他,而不是只会讽刺和拳脚相向。 一个落魄的纯血,没有波特的声望,能力比不过一个泥巴种,怎么敢三番五次地挑衅他,怎么敢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绝不允许他这么得意。 今夜他并不打算激怒对方。德拉科想,这仅仅是因为斯莱特林不必用格莱芬多的方式解决难题,而不为别的。 他刻意柔顺下来,将自己的气味调节到浅淡的程度,对方的神情依然很困惑,唿吸却平缓下来。他很清楚对方喜欢什么样的气味。 【还记得你今天来的目的吗,韦斯莱?】他先发制人。 韦斯莱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说过要解释昨天的事,但现在我不想知道了,混蛋马尔福,你好噁心。】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对你?】 【我不想知道!】红髮急迫的语气出卖了他,他大声说:【不管你是想整我还是干嘛……但是接吻!我从来没见过两个男孩子,还是死敌会这样做,你简直是变态。】 第31页 【死敌】这个词令德拉科狠狠抽动眉毛。他暗暗加重薄荷气息对身上人的袭击,果不其然看见对方埋下脑袋,轻轻喘/息着。他坐起身,启用斯莱特林式的循循善诱:【你会对你的死敌有这种反应吗,韦斯莱?我们之间谁才是变态?】 红髮没有回答,他将头埋得更低,险些贴着德拉科的胸膛,又惊慌失措地躲开。意识到对方正在羞耻时,德拉科感到一种莫名的快乐,他趁胜追击:【你不用害怕,这只是一个实验。】 韦斯莱顿了顿,良久才抬起头。 【就像你看到的,】德拉科耸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已经成熟了。但我的同学都还没有……总是要压抑着气味,身体会很难受。】 红髮怔怔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跟我在特定的时候互相帮助。】德拉科觉得自己看上去应该足够诚恳,【你知道,互相释放一下气味,一些肢体接触什么的……否则就只能吃抑制剂,但那个对身体总归有害。】 罗恩从来没听谁说过这番论调,他试图去理解,眉头皱得紧紧的:【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帮你?在特定的时候?】 【我也会帮你。】他适当地释放气味,【难道你不喜欢这个?不觉得舒服吗?】 当然舒服,罗恩想。每次薄荷酒轰炸过他的灵魂而渐趋平和的时候,都是他心情最安宁的时候,像是泡在温泉里,凉风吹拂脸颊。但他当然不会和马尔福说这个。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的气味?】德拉科故意为难地问,他想听红髮就他的气味说点什么,【那也许我们不适合……如果两种气味并不合拍,效果也不会太理想,书上是这么说的。我昨天已经实验过了,你的气味对我来说不赖。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找别人。】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找我吗?】 【噢,理由很多。】德拉科挑眉,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 理由。 因为湖水蓝色的眼睛。【因为我们是目前为止,唯二产生气味的一年生。】 因为太阳一样的红头髮。【因为同年级作息差不多,约会比较方便。我们还共上周四的魔药课。】 因为金色睫毛颤抖时的样子。【因为你是个格莱芬多,还是波特讨厌的跟班。你不觉得这很隐蔽?你也不想和朝夕相处的人发展这种关系对吧?】 因为笑容和牛奶色的四肢,还有好闻的玫瑰香气。【你说两个男孩搞在一起很变态,但这是必然的。女孩子会有怀孕的风险。……而我们只要各取所需,明白吗?】 他眼看着红髮男孩的神情松动下来,便试探性的将手放回他腰侧,这一回他没有躲。德拉科得意地将手指钻进男孩的衬衫下摆,他仍然没有回答,而他可以等,并且饶有耐心。 ☆、插pter18 德拉科马尔福,那个同届的,令人讨厌的斯莱特林,仍在等着他的回答。 罗恩想起今天哈利展示给他的抑制剂魔法瓶。哈利很快也会有气味了,也许他用不着把自己和马尔福掺和在一起,可是…… 就像马尔福说的,他真的能和他最好的朋友发展这种关系吗?然而,梅林!假如让爸爸妈妈知道,他和德拉科马尔福……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还是拒绝比较好。罗恩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太没经验了,才会被马尔福的小把戏弄得神魂颠倒。马尔福的确激发了他的气味,但别人的气味不一定就比马尔福的差。 他刚想回绝,出口却成了一声呻/吟。 【此处省略200字】 【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做。】马尔福的声音飘在半空中。他甚至伸出两只手将他圈在怀中,两人的上半身紧紧依靠,像是某种诱哄。 地下教室安静地像沉入水底。 【为了保卫网站纯洁,此处省略一千五百字】 【去你的,马尔福。】罗恩的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攻击性。他慢吞吞地离开对方的身体:【我该走了。】 【随便你。】对方不紧不慢地系上皮带,【你还会来吗?】 罗恩拔腿就走,却被对方牢牢勾住脚,他不知道对方的脚上功夫居然这么灵巧,也许他应该去踢哈利说的足球,而不是骑扫帚。 罗恩回过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马尔福,懒散地坐在教室的地面上,双手撑在两侧,衬衫打着褶皱。他的袍子早被丢在一边,不知道是被他们中的谁扒下来的。 【回答我,韦斯莱。】 【我不知道。】罗恩嘆了口气,对上那双眼睛,【我不可以再想想吗?】 【……well.】铂金头髮仍然没有收回目光,但他的语气正温柔下来。就在罗恩松一口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是皮皮鬼!罗恩愣住了,糟糕,他答应要和哈利一起去找魔镜的!他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现在已经不早了! 【那是什么声音?】马尔福警惕地问。 很有可能是哈利。罗恩想也没想,一把拉住了视线移往门外的马尔福。 【…你干什么,韦斯莱?】 【啊哈……圣诞快乐!】罗恩隐隐听见一些声响,也许是哈利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匆忙在口袋里翻找,他记得他带了糖,很好…… 【这个给你!……阿嚏!】罗恩赶忙将糖果塞进马尔福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第32页 【……圣诞快乐,蠢鼬。】对方扯扯嘴角,接过糖果,【希望明天你已经想清楚了。】 罗恩胡乱点点头,其实根本没捕捉到对方的话。他抓了抓头髮,怎么感觉脑袋好痒……接着,他看见对面的铂金头髮眼睛里闪过惊诧。 不妙!罗恩低头,那个早已散开的小布袋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而他的手上沾满了白色的粉末。等等,他刚才貌似还把糖果塞给对方了…… 罗恩一点一点将头抬起。果然,对方漂亮的铂金头髮上,长出了两个小小的黑色/猫耳朵。马尔福伸出手摸了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罗恩、韦斯莱你个蠢货!】猫耳随着他音量的提高而尖尖竖起。 罗恩在斥责中落荒而逃。没错,的确是蠢货,罗恩想。他真后悔没有早些使出这个,这样他就不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犯下一堆蠢事,居然在一个马尔福手上交代了他的第一次。 罗恩没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心情坏到了极点。【不许笑!】显然他的威胁对双胞胎一点用处也没有。 【抱歉——】 【我们实在不是——】 【故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恩气急败坏地作势要将草莓果酱倒在双子的头髮上,却在触上哈利的目光时缩回了手坐下,火红的头髮上,一对白色/猫耳可怜地蜷缩着。 自从昨天他回到寝室直到现在,哈利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一定是生气他爽约了。赫敏坐在一旁,一副完全不明白状况而干着急的模样,眼神在罗恩与哈利之间来回扫视。哈利依旧神色凉凉地吃着早餐,在双子制造的欢乐氛围中不发一言。 【哈利……】罗恩小声叫好友的名字,【昨天我真的发生了意外状况……】 【很明显,我看得出来。】哈利瞟了一眼挂着绿色旗帜的那一桌。在桌子中间的位置,两个山怪中间,正是他最讨厌的德拉科马尔福,一对黑色的猫耳招摇地昂起。要不是罗恩,他可以为这个笑上一天,梅林,就连哈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也许是因为他觉得罗恩并不是那么在乎他这个朋友,而且……他跟马尔福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太多了些。 罗恩懊恼地低下头去,辩驳着一些"至少目的达到了,虽然自己也被误伤"之类的话。哈利深深唿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今天的魁地奇训练,你会来吗?】 【噢噢,当然!】哈利很快看见好友的眼睛恢復光泽。 哈利缓慢地点点头,开始说昨晚在厄里斯魔镜前发生的事。 如果厄里斯魔镜真的能令人看见他最想看见的东西,那么他会看见什么呢?罗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抗拒,他的心里梗着其他事,惴惴不安,好像在等待一个熟透的红苹果,不知何时会确切落下来。 不过多久,格莱芬多与赫奇帕奇的比赛就要到来。这天下午,就连赫敏也暂时搁置期末考试的复习,和罗恩一起去看哈利训练。 罗恩不得不承认哈利飞得比他要好得多,他总是那么出类拔萃,天赋异禀,生来就不一样。同样,罗恩知道自己很平凡,并且已经在并不短暂的童年里习惯了这个。他想,抵抗负面情绪的办法就是把他和哈利的友谊变成最珍贵的东西,那么一切能证明好友的优秀的事物都只会令他打心底里高兴。 伍德在练习中宣布下一场比赛的裁判是斯内普教授,害得乔治从扫帚上摔下来,吃了一嘴泥。他们大声的抱怨被伍德呵止,再次投入紧张的练习。训练场上方的天空一层红一层蓝,罗恩惬意地晃着双腿,听着身旁赫敏翻动书页的声音。 【嘿,离期末还早着呢。没必要那么拼命吧,反正你肯定是第一名。】 【不早了,】赫敏白了他一眼,继续她的探索,【没有人会永远做第一名,如果她不足够努力的话。再说,我不是在复习。】 她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罗恩头上的猫耳,轻轻笑了一下。 【干嘛,很有趣吗?】 【是挺有趣的。不过,顶着这个一个星期可不是好体验。】赫敏将目光移到书页上,【我在找復原药剂的药方,你知道,双子在粉末里加入了金银花,这可不好办……】 罗恩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其实我没关系的。】 【你是在质疑我吗?这个绝不会比复方汤剂还难办。】 罗恩不再说话。他托着腮一会儿看赫敏认真阅读的模样,一会儿看哈利在扫帚上驰骋空中。心里有一点开心,一点怅然。 我的朋友都太棒了,他们似乎不太需要我帮什么忙,是我一直需要他们,他想。可是,有谁是真的需要我呢?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罗恩勐地摇头,好像这样,印象中的灰蓝色就会自己消失掉一样。 ☆、插pter19 与赫奇帕奇的比赛进入倒计时。赫敏并不是每次都会去看哈利练习,用她的话说,狼人行为准则和小精灵叛乱的内容比她想像中要难背,而罗恩从不缺席。 说实在的,倒不是他没事可忙,他落下的功课可能比掌握的还多,可每次赫敏督促他去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他总是以去看哈利训练拒绝了。事实是,他不想在图书馆遇上马尔福,他知道考试前,对方会和扎比尼一起去图书馆温书。这导致赫敏一个礼拜没怎么和他说话。 第33页 待在哈利和哥哥们身边会让他好受点,他甚至大半夜不睡觉,跟着哈利去看了两次厄里斯魔镜。罗恩嘴里含着一片草叶,膝盖上摊着《千种草药与簟类》,刚刚背过的配方不知藏到脑子的哪部分去了。 【罗恩,结束了。】哈利的影子罩过来,罗恩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他苦恼地瞥了一眼罗恩手里的书,【晚上一起去图书馆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不及格。】 罗恩随意地将书本夹在腋下,点点头。湿淋淋的哥哥们也哄闹着经过他,罗恩笑着躲过他们的汗水攻击。 一分钟前还热闹至极的训练场转眼空无一人。罗恩呆呆地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准备走到哈利他们的换衣间附近等他。 【一个落单的韦斯莱。】 罗恩勐地停住脚步,以为自己幻听。他循声望向学校廊柱的背后,一只穿黑色皮鞋的脚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接着是他熟悉的铂金色头髮,对方不知用的什么办法,那对猫耳已经消失了。 他第一反应是想跑,对方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柱子后面。 【怎么,没跟波特待在一起?孤零零的韦斯莱,这可不常见,我还以为你跟波特共用两条腿呢。】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是再明显不过的讥笑,隐藏于其后的,或许是愤怒。 罗恩试图扯开他,却被拉得更近。对方银绿色的领带擦在他胸口,罗恩躲闪了他的视线,恼火道:【这不关你的事,马尔福……放开我。】 【这的确不关我的事。】马尔福冷笑了一声,【这几天你都没有来嘛。怎么,耍我很好玩?】 【我又没答应你会去!】罗恩忍不住大声反驳,却很快低下头,【该死!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气味?】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你见过谁能"控制"这个?】 这话倒不是说谎,罗恩自己也没法控制。【但至少你可以让自己别那么激动。】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对于亲切的气味反应热烈,他不自然地扯扯衣袍下摆。 【请你搞清楚,这全是因为你的缘故,臭鼬。】 罗恩无法反驳。他想告诉他,这几天他也因为他过得很差劲,却没有说话。 冬日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唇上。这句话中的认真成分将某种苦心经营的恶意扯破。马尔福脸上的讥讽慢慢消失,转为一种温柔的困惑。他抿了抿嘴唇,将脸凑近他,罗恩的唿吸侷促了。 清新的薄荷之味亲吻着他的皮肤,就连他吐出的气息也沾上清甜。几秒钟后,罗恩才意识到马尔福的手指正在他嘴唇上摩挲,似乎抹去了草屑之类的东西。 【真是糟糕。】对方咂咂嘴,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他们已靠得足够近,罗恩能清楚地分辨那双灰蓝色眼睛里的自己——一个红头髮、蓝眼睛的男孩。 他眨眨眼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是要怎样,他又是何时扯住了马尔福的袖子。温热的气息侵袭他的脸颊,皮下血管微微发痒。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迴荡开。罗恩如梦初醒,"唰"得推开靠在他身上的马尔福。 是哈利。他的好友正左右张望着寻找他。罗恩沖马尔福指了指通向楼内的楼梯,示意他快走。 马尔福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随着哈利愈走愈近,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露出那种恶作剧时的坏笑,将手插进口袋,好整以暇地望他。 罗恩急得要死,他其实知道哈利因为马尔福才对他不满。可是马尔福不离开,他也不敢贸然出去——他不想让哈利觉得他又和马尔福搅在一块。 他只好扒着柱子,小心翼翼地藏在阴影中,目送哈利走过去。他听见哈利问双子有没有看见他,双子则大笑着说他一定是急吼吼地想吃晚餐,没等哈利就上楼去了。 罗恩心里涌起一阵委屈,白色的猫耳耷拉下来。 【这玩意很衬你啊,韦斯莱。】马尔福掂量着一个小玻璃瓶,打量他头上的耳朵,【你一直这样也不错。】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解药交到罗恩手上。 罗恩不喜欢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是在和哈利的战役中取得了胜利似的。 罗恩脑子里突然窜进一个恐怖的想法。不过一周前,他对马尔福的概念还是【讨厌他的全部】,可现在他居然在抱怨对方令他【不喜欢】的部分。 必须中止一切,他的胆怯提醒着他不要做超出理解范围的事。 他匆忙将解药甩到对方怀里。浅蓝色的药液在瓶中颤抖着,险些溢到对方手指上。 【怎么?】对方皱眉,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在等他的回应。 【我不需要这个。】罗恩有些语无伦次,他的眼眶发热了,低下头不敢对上那人的眼睛:【赫敏会帮我调解药。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 【你不用再等了,我不会去的。】 【马尔福,这太荒唐了,我讨厌你,还记得吗?】 他又一次称得上落荒而逃。这一刻他解脱了,尽管一种诡异的酸涩萦绕在心里。恍惚中他知道,都结束了,有关地下教室、薄荷、圣诞夜的荒唐都结束,就结束在对方忽然冰冻的眼睛里。 几天后,白色猫耳终于在双子和赫敏的共同努力下消失了。这天晚上,罗恩跟在哈利身后走进图书馆。你总不能一辈子躲一个斯莱特林,他给自己打气,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没谈妥的契约,也许是他自己想得太多。对方这三天来都没有找过他,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可能已经物色到好的【伙伴】了。 第34页 赫敏推开大门,在常年被斯莱特林霸占的那排座位中,罗恩一眼就看见耀眼的铂金色头髮。那双灰蓝色眼睛离书本有一根魔杖远,正握着羽毛笔专心致志地书写,不像他,总是没过一会就趴在书本上。 罗恩并没有打算让马尔福发现他来了,但是当你是哈利波特的朋友,是很难不被注意的。坐在马尔福左边的帕金森率先发现了他们,她将无限凑近马尔福的身子回正,脸上显露一个轻蔑的微笑。罗恩知道她是针对赫敏,他的心头还是有些发闷,克制不住地想,不知道帕金森的气味会是怎样。 帕金森在上周魔药课小测上以微弱的差距败给赫敏,排列第三。马尔福是第一名,不过他的魔史课分数被赫敏甩的挺远。罗恩知道,作为重视荣誉的斯莱特林,被麻瓜打败是显而易见的耻辱。 哈利没有注意到对面座位流动的诡异气氛,自顾自地坐下。罗恩张张口,本想建议好友换去更深处的座位,却在赫敏安然坐下后妥协,乖乖坐在哈利对面。 距离一个过道的斜前方,就是马尔福的座位。罗恩甩甩脑袋,翻开书本,为羽毛笔沾墨。对方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挑衅他们,因为这样有违公德。罗恩向来认为这是鬼扯,一个人既想显出教养,又以嘲讽他人为乐,只会显得滑稽可笑。事实是,经过短暂而惊悚的接触之后,他依然完全不能理解马尔福这个人。 凉风若有似无地从窗格透进来。白色的积雪曾在几天前将霍格沃茨变成一个巨大的、腼腆的蛋糕,如今已是杯盘狼藉,到处布满雪人,以及打雪仗和玩雪天使留下的痕迹。 雪正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中缓慢消融。罗恩尝试背下治疗疥疮的药方,疥疮……见鬼,为什么每段记忆都要与马尔福有关?他悄悄瞥去一眼,帕金森正越过马尔福和扎比尼谈论题目,她的眼睛时不时落在前者的肩膀上。马尔福面色沉静地摇着羽毛笔,丝毫不为所动,但罗恩就是知道,他的心思同样不在功课上。 突然,类似某种感应,对方向他看来。罗恩躲闪不及,四目相对,笔墨在课本上甩出一条黑色的尾巴。 对方的嘴角缓缓上勾。在他身边,帕金森和扎比尼仍在低声交谈。罗恩耳边传来的则是赫敏翻动书页的声音。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条斜对角线的两头,有某种气氛在发酵。 罗恩确信他闻见了淡淡的薄荷气味,他必须说,对方在这方面缺乏老牌巫师家族应有的自制力。 罗恩握紧包里的抑制剂,这是他从庞弗雷夫人那里申请到的,剂量很小,毕竟他不是魁地奇选手。鑑于他的情况太过突然,这是特批使用的。 马尔福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对视几秒后,他放下笔,头朝门外侧了侧,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巫师在性/成熟初期(适应期)很难抵御诱惑,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气味,纯血更是如此,因此需要提前接受教育,这些罗恩都没来得及。就连魔法瓶都没有测出的气味,却被马尔福过早地激发,庞弗雷夫人说,这对他的身体会有影响。 罗恩心里有些委屈,或许还有愤怒和别的什么。对方不应该在明知这些的情况下,还这么肆无忌惮地诱惑他。 还未成熟的人对气味并不敏感。赫敏仍安分地坐在座位上,哈利的额头上分泌出几滴汗珠。 【罗恩,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压有些低?我是说…很有压迫感,大概是炉火太旺了?】哈利凑近他说,这一刻,薄荷酒的气味又浓烈了一些。 罗恩给了马尔福一个警告的眼神,换来无声的冷笑。对方率先拉开座椅,向门外走去。 对方成熟也没多久,现在大概也不好受,虽然罗恩不愿承认,但如果马尔福要在霍格沃茨寻找那种【伙伴】,他总不会到现在还落空。 种种迹象摆在眼前,他开始有些懂了。似乎,对方并没有找寻新的伴侣,当初也不是随意挑上他。现在他走出去,给了他又一次选择的权力,就好像之前的回绝没有发生过。 他的确可以选择抑制剂。但是……罗恩在维持清醒的边缘站起身,哈利与赫敏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我…想去上个厕所。】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图书馆,在下一秒就被扯进黑暗的拐角。 ☆、chpater20 这是神奇的一秒钟。在这一秒钟前,马尔福是除了彼此挑衅之外不再被期待展开任何关系的人,这一秒钟之后,他又变回地下教室里那个苍白却温暖的身体。 而在这一秒钟之间,是一声迅速的隔离咒、泛着薄荷味的唿吸、攥住他手腕的手,是领口里跑出的潮湿的热气,是一切他不可言说却能感受的细节纹理。 胸口硌着什么,应该是对方的领带结——鑑于他自己的并没有系好,正胡乱地散在两边。对此对方在地下教室时就已经嘲讽过,而他总是会忘记。 【此处省略1500字】 对方终于完成了一切,将身体往后靠,使罗恩从墙壁与自己之间落下来。当罗恩将纠结的左腿从对方胯上解开,真正双脚着地,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努力支撑住身体,大口唿吸,将微凉的空气灌进胸腔里。对方也直起身子,将头抬起。马尔福似乎长高了,已经和他身高持平。 罗恩意识到他在害怕接下来的事。对方会嘲笑他吗?在义正辞严地拒绝后又被欲望勾得找不着北? 第35页 【此处省略200字】 对方的身体僵了僵,急促地唿吸了两声,像是困惑出走后的愤怒,又很快放松下来。 【韦斯莱。】他的声音很冷。但不是罗恩熟悉的、嘲弄的长腔,是正常的三个音节,最后的『ly咬得很紧,唿吸的余声却像一声嘆息。罗恩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喊他的姓氏。 马尔福将他从怀里扯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魔杖。他几乎是压抑着怒意打量两人糟糕的现状:凌乱的头髮,沾湿的、布满褶皱的衣服——好像促成这一切的主谋不是他。最终他低下头,念出清洁咒和整理咒,罗恩只在妈妈的厨房里听过这个,而现在对方将它用在他身上。 隔离咒被解开。冬日空气的流通使墙壁间的温度骤降,马尔福的髮型完美无缺,罗恩的衣服甚至比来时更加整洁,好像刚才的一切从不存在。 可是身体记得。罗恩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你大可以先进去。】对方只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显露挑衅的弧度,就像他引诱他走来这里时的表情,【如果你可以走的话。】 发麻之后小腿显得无力,罗恩抿了抿唇:【好。】可他没有动。 【后天,我会去地下教室。】 【后天……不行。】罗恩艰难地回应,【魁地奇最后一天训练。】 【怎么,你要上场?】对方冷哼一声,随即醒悟过来,【啊,我差点忘了,你得给波特擦汗呢。】 【马尔福。】 【我说错了?】对方的语速明显加快,【你每天除了跟着波特还做什么?啊,还跟泥巴种下棋,是吧?】 【马尔福!】罗恩拽住对方的衣领,尽管他已经疲倦到生不出气了,【不要说那三个字……就不行吗?】 一缕月光照进黑暗的角落,这一刻,罗恩确信在对方的眼睛里,有什么碎掉了。马尔福注视着他:【不行。】他昂起头,绷紧的下颌透露出坚决,反击道:【你又不是听不懂。】 罗恩在剎那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第一次说这个词的时候,哈利和赫敏并不明白,是他解释给他们听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词指的是谁。不论他再怎么看不惯马尔福的做派,马尔福又是如何讥讽他的贫穷,他们依然是同类。罗恩禁不住问自己,同样的身体,如果他是个麻瓜,对方还会要求刚才的事情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小腿恢復了知觉,他低下头,推开对方的肩膀离开。 【我不懂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对方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最近我的学院里多了几个选择,斯莱特林的纯血可比格莱芬多多得多。】 罗恩依旧沉默。终于,他转过头来。 【至少适应期结束前……和我一起好吗?】他知道自己脸红了,【和赫奇帕奇的比赛结束后,我会去的。】 马尔福的后背离开墙壁。罗恩低下头,错过了对方胸膛的起伏。 【随你。】他说。 那天的最后马尔福没有再回到图书馆,是帕金森仔细地帮他收拾了书本,带回休息室。在做这些时,她脸上有一种甜蜜的神采。 罗恩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心里发闷。虽然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没看进一个字,至少离开时,哈利的目光已经不那么怀疑了。 【罗恩,你洗澡时用的是玫瑰味的沐浴露吗?味道很好。】在回寝室的路上,哈利玩笑着说。 罗恩胡乱地点头。他转移话题:【今晚我们还去厄里斯魔镜吗?】 【不,不去了。】哈利的话令罗恩吃惊,【我以后都不想去了。昨晚我在魔镜前碰见邓布利多,也许他说的对,沉湎于幻想是最没用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好比赛。】 哈利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罗恩不安地笑着,去推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吗?】 哈利张开嘴巴,却只是摇摇头。直到两人走到塔楼入口前,他才犹豫着开口:【罗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当然了,你在想什么呢!】罗恩吃惊地笑出来,【不然还会是谁?】 【抱歉,是我敏感了。】哈利也笑了笑,【你知道,我没什么交朋友的经验,不希望搞砸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完全可以告诉我,就像我全部都告诉你一样。】 罗恩莫名感到哈利在暗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勐烈的心跳。不,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对自己说,如果哈利真的知道了那件事,绝不会像现在,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话。 【好的,当然。】罗恩郑重地点头。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从何时学会撒谎的。但他确信,有些事哈利不知道,会更好。 …… 与赫奇帕奇的比赛前夜,哈利与双子被伍德叫去做最后的战术确定(弗雷德和乔治担心伍德会因劳累过度而猝死,为他沏了一大壶麻瓜沖剂)。赫敏强拉罗恩在休息室复习,却在罗恩的建议下决定先下一局巫师棋,哈利和罗恩都认为偶尔输一次对赫敏有好处,哈利还认为,偶尔赢一次对罗恩也有好处。 可在摆阵时出现了问题。 【我的王呢?】白色的后在棋盘上嘤嘤哭泣,【你把他搞到哪里去了?】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罗恩苦恼地抓乱了红头髮,【难道上次我没把他和你放在一起?】 第36页 【当然没有!】白皇后声色俱厉地插着腰说,【上一次,啊哈,我想起来了,你把他落在外面了,你这个冒失鬼!你爷爷和你爸爸都要比你仔细得多!如果你不找到他,下次别指望我们听你的摆布!】她身后的车兵马象齐声附和。 【好,好,我明白了——】罗恩哀伤地望向赫敏,对方却已经翻开魔史书。他颓然地收拾好棋子,摊开作业,努力回想是什么时候——啊,是那天,他急着去吃晚饭,就胡乱将王塞进裤子口袋里,接着,他和哈利去了图书馆,接着—— 罗恩【啪】得丢下笔,飞奔向螺旋楼梯,跑回寝室,从衣架上取下裤子——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干巴巴的糖纸。这副棋是爷爷辈的传承,是因为他下得好,爸爸才特地传给他的——唯一一件他凭本事获得的东西,虽然依旧是二手货,哦不,三手。他有一种丢掉了最宝贵的信任的感觉,假如家人知道他把王弄丢了,一定会伤心的。 直到哈利回来的时候罗恩仍旧忧心忡忡。哈利表达了训练一切顺利之后将自己扔进扶手椅。赫敏催促他快些去洗澡,因为他满身臭汗。 罗恩知道哈利还在为斯内普担当裁判而担心。在夜谈时,他甚至悄悄告诉他,斯内普平均一节魔药课上要盯住他三次(罗恩不知道这是怎么计算出的)。当哈利询问如果斯内普再对他使用恶咒怎么办时,赫敏显然不耐烦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会在那之前向他念锁腿咒。】就在前两天,她的说法还是【别去了吧,假装把腿摔断怎么样?】 【没错,还记得吗?lotor mortis!】罗恩用手指代替魔杖指了指哈利的腿,两天前他的说法还是【真的把腿摔断。】 信不信由你,这个主意还是赫敏从马尔福那里得来的灵感。罗恩回想起那一天,对方熟练地对他使用隔离咒、清洁咒与整理咒。马尔福是个小混蛋,但的确有过人之处。 也就是在那天。罗恩攥住裤子口袋,也许他该回去两堵墙壁之间,他的王会不会遗失在那里?如果被别人捡到的话……他可不能保证它不会乱说话。想到这里,他的耳垂有些发烫。 ☆、插pter21 【你一定要现在跑出去吗?哈利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罗恩着急地示意赫敏放低音量。可惜效果并不理想,那边哈利切牛排的手顿了顿,转而拿起一杯水。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罗恩抬高音量,试图让哈利听清楚,【那颗棋子对我们家很重要,我就……去可能会有的地方看一下……】 【没事的,罗恩。】哈利转过头来微笑,他黑色的头髮今天显得很整齐,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理解与温和,【我们都知道巫师棋对你意味着什么。早去早回。】 罗恩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同时产生的或许是愧疚。他忍不住想起哈利有多讨厌马尔福,而赫敏曾被对方叫过那三个字。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他匆忙地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往图书馆跑去。 结果令人失望。两堵墙壁之间空空荡荡,罗恩又在周遭仔细检查了一番,直到时间变得紧迫,才一无所获地往回走。他的心脏随着加快的步伐咚咚直跳,因为他答应要和赫敏一起保护哈利不被斯内普陷害,这难免令他紧张。也许值得紧张的还有别的事,比如经过漫长的两个夜晚以后,再见到那个人。 全校的学生将魁地奇球场包围地水泄不通,红绿黄蓝的阵营混在一起,躁动的程度不相上下,到处是热情的唿唤与摇动的学院围巾。相比绿色的斯莱特林,其余三个学院兴奋地更像是打了鸡血,他们早就对斯莱特林的七连胜不耐烦了,等不及要看另一个学院赢得学院杯。拉文克劳的学生脸上也画着或红或黄的学院旗,罗恩甚至听见他们喊哈利的名字。 这不免令他想起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一幕:他作为光荣的击球手在绿茵场上驰骋,和哈利并肩作战,所向披靡。罗恩眯起眼睛,飘飘然中吶喊好像也是给他的。 【嘿!】美梦在赫敏的推搡下破灭。她将他领到看台前唯二的空位——就在纳威的旁边,马尔福的前面。罗恩看到赫敏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但这是仅剩的选择,她也只好妥协。 罗恩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知道自己突然不太敢回头了。他抿抿嘴巴,不自然地整理起围巾,连赫敏提醒他掏出魔杖都没听见。 【邓布利多在观众席上!】赫敏突然激动地拍他的胳膊,【好了,哈利不会有危险了,邓布利多不会让斯内普有机可乘!】 这令罗恩的心放下大半,他快乐地接过赫敏的袖珍望远镜(那是他给赫敏的圣诞礼物):【的确,我从来没见过斯内普的脸色那么差——哎哟!】 有人用手撸了一把他的头髮,罗恩的眼睛狠狠撞在望远镜上,疼痛使他的蓝眼睛变得雾蒙蒙的,他生气地回过头。 【马尔福,你干什么?】 铂金头髮的神色滞了一滞,有些惊讶地望了望他手中的望远镜,很快恢復了欠揍的表情:【啊,抱歉,韦斯莱,没看见你在这儿。】他的两个山怪跟班发出噁心的大笑。 不知对方是否是故意,要将【韦斯莱】三个音节说得和那晚一模一样。罗恩扁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在他的想法里,如果对方真心诚意地想和他【合作】,至少该对他好一点,比如不要总是出言挑衅。 第37页 还是看哈利比赛比较有趣。罗恩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哈利和哥哥们都上场了,选手们彼此致意后骑上扫帚,哈利一下子窜得老高。 赫敏双手交叉作祈祷状。 一只游走球直朝斯内普的脸飞去,被他气恼地念咒挥走。是乔治,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噢好吧罗恩也不能确定了,对双子而言学院荣誉大概得排在玩得开心后面。 斯内普判给赫奇帕奇一个罚球,格莱芬多的阵营里传来沮丧的叫嚷。罗恩忍不住身体前倾,一边目光追随着哈利,一边等待罚球的结果。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他的椅座突然被勐地踢了一脚。背后一个声音凑过来:【不知道这回波特能在扫帚上待多久?有谁想打赌吗?……你怎么样,韦斯莱?】 熟悉的气味与鼻息依着他的耳垂,罗恩一个激灵,赶忙将脑袋缩到围巾里。哈利飞得好着呢,他在心里反驳,比你也绝不逊色。 哈利像一只老鹰在赛场上盘旋,寻找着金色飞贼。目前场上的形势偏向赫奇帕奇。罗恩感觉自己被绿茵场和飞来飞去的扫帚彻底迷住了。 【你知道格莱芬多是怎么挑选队员的吗?】那个声音没有得到回应,顷刻间冷了几度,【他们挑的人都有可怜之处。波特没有父母,韦斯莱家穷得没边——啊,隆巴顿,你怎么没上场,难道你还没拉低格莱芬多的平均智商?】 【闭嘴,马尔福,我、我比十二个你还强。】 马尔福的两个跟班此起彼伏地发出嘘声。 【没错,就是这样纳威,给他点厉害瞧瞧。等我看到这一球的结果——】罗恩头也不回地说。这时,哈利一个漂亮的俯身—— 【噢,不!】罗恩抓住自己的头髮,金飞贼从哈利指缝间熘过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与此同时,赫奇帕奇成功投进一球,观众席上的黄色围巾鼓动地更厉害。 【看哪,韦斯莱,波特刚刚是在帮你在地上找钱呢,不然怎么凑那么近都抓不住,嗯?】 又是一阵惊唿和喝彩,罗恩迅速窜到马尔福身上,把他摔倒在地,两个人齐齐滚到座位底下。嘈杂声险些将人耳膜刺破,不论是赫敏、纳威还是克拉布或高尔,所有人都沉浸在疯狂的比赛中,忽略了座位下方另一场疯狂的对峙。 【你少说句话会死吗?】罗恩咬着牙,觉得胸腔里着了火。 【不会,但你可没资格叫我闭嘴。】铂金头髮又张开讨人厌的嘴,【波特的跟屁虫,没脑子的穷酸臭鼬。他打得烂透了,也只有你才看得下去。】 罗恩恨不得一拳头揍到他脑袋开花,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生风的拳头硬生生在中途止住,转为拎着对方的衣领:【信不信我能揍到你一周没法上课?】 【你不会。】对方假笑了一下,【你不会想被马尔福家找麻烦。更何况,把我打伤对你可没好处。】 传到耳边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膜。对方收敛了神情,两只手缓慢地攀上来,搂住他的腰。 【省略700字 】 对方勐地停住了动作。大概两个人都没想闹到这地步,沉默了一会,罗恩小心地将自己从对方腿上移下来。他们面对面喘息,双腿交叠着坐在逼仄的座位下面。这里连空气都是稀薄的。 一个金色的东西嗖得从哈利眼前飞过,他像只看见猎物的鹰,迅速从高空来了个漂亮的俯冲。 赫敏忍不住绞紧手指祈祷。 纳威恐惧地闭上眼睛。 克拉布和高尔小声诅咒着哈利从扫帚上摔下来,同时困惑德拉科去了哪里。 德拉科与罗恩的嘴唇之间只余不到两英寸。 两人的喉结动了动。 【这不好。没有男孩子会这么做。】红髮湖水般的蓝眼睛开始涣散,他说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德拉科沉默地望着男孩的嘴唇,粉红的,吐露着白雾的嘴唇。 【噢,得了吧。】好像刚才的事就很正常似的。他低笑了一声,却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多数时候,他并不听任事情发生,而最好是能掌控它们。恍惚中他听见父亲在说:【目光放长远,永远不要做对自己和家族不利之事,德拉科】。 明明,他找不到任何像样的理由,在此时、此地,去吻一个格莱芬多、一个韦斯莱。 光轮2000稳稳地剎在低空,看台上一瞬间陷入寂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哈利缓缓摊开的手掌。 接踵而至的是一场热烈的欢唿。哈利的手指间,赫然是一只垂头丧气的金飞贼!乔治再一次从扫帚上跌下来,弗雷德从空中丢下帽子。 【我们赢了!格莱芬多赢了!比赛结束了!】赫敏的尖叫声顷刻就淹没在音浪里,她完全顾不上沙哑的嗓子,【罗恩!你在哪里?!罗恩!】 两片唇瓣碰触在一起。清冷的香气萦绕过来,罗恩闭上眼睛。薄荷抚过他嘴唇的剎那,除了对方的唿吸声,他什么也不曾听到。 然而,在此时、此地,去吻一个格莱芬多、一个韦斯莱。 ☆、插pter22 时间:又一个平凡周三的下午 地点:地下教室的门边 事件:对面而立 在刚刚交换了一个亲吻之后 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罗恩垂下眼睫,不自然地伸出手指,又在半途将它插回口袋。 第38页 他很喜欢眼下的安静。坦白说对面人的嘴唇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可能有点好的作为。 【你是不是要走了?】对方缓慢地抬起头来,手指摩挲着他湿润的唇瓣,罗恩确认它此刻的颜色一定很鲜艷。就像上一次,或者上上次,他被哈利困惑的目光盯到无地自容。然而对面的讨厌鬼却不会因为罗恩的抗议而改变吮吸的方式,上一次他甚至想把舌头伸进来。 【你也知道啊,】罗恩想起那些尴尬事的细节,没好气地将马尔福的手打掉,【我晚上还要上天文学。】 马尔福哼笑一声,移到他身边,将头抵在斑驳的墙壁上,已经微弱的阳光吻着他下巴的弧度。罗恩不确定在那嘲讽的一笑之后,现在浮现在对方脸上的是否是一种平和餍足的笑意,要猜很难,他也懒得这样做。 因为对方只是个【适应期伙伴】。罗恩翻阅了不少书,才终于以专业的说法定义他与马尔福的关系。在上个礼拜的图书馆之夜,他们正式达成了【合作】,要在双方的适应期无条件供彼此【差遣】。不得有怨言,不得向他人泄密。 即使是纯血的适应期也只有可怜的一个月,在他们花费了近两个星期拉锯后所剩无几。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与彼此【偶遇】,哪怕只是一个课间,短到连接吻都无法投入。 罗恩先到男厕整理了一番,就匆匆赶回休息室。他希望可以赶上和哈利赫敏一起对付晚餐。 等他回到休息室,看到的是正窃窃私语的哈利与赫敏。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成堆的作业和一张用各种颜色勾画的复习计划表。 【你去干嘛了?】赫敏转过头来问他,【麦格教授上周要求的论文……你想好论题了吗?】这实在是个很悲悯的问句,罗恩知道赫敏一定写完了。 【噢,还没。】罗恩扯了扯衬衫下摆坐下,突然眼睛一亮,【我们研究和龙有关的变形咒语怎么样?】哈利和赫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海格新得了一颗龙蛋,就养在小屋里。 【不太现实吧。】赫敏的羽毛笔动个不停,【那些咒语都很高级,连我都没读到过几个。而且,顺便说,我已经写完了,是《论骨瓷茶杯变形活物的局限》。你应该把研究范围定的小一点,这样才能写的细緻。】 【嗯……那做成龙的观察报告怎么样?我们都知道把别的什么变形成龙很难做到逼真,因为大家很少见到真的龙。会很有参考价值的……哈利?】 【怎么?】 罗恩疑惑地皱了皱眉。哈利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看上去并不像走神了。 【呃……我是说,你愿意今晚天文学下课后跟我去海格的小屋吗?我们有几天没去了不是吗?或许我们可以问问他的意见。】罗恩摸了一下鼻子。 休息室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赫敏也停下了羽毛笔,用一种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罗恩,又看着哈利。 【……怎么了?】罗恩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嗯……罗恩,】赫敏一直在打量哈利的脸色,她的样子有点不安,【其实我们今天刚刚去过了。】 【什、什么?】罗恩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没叫我?】 哈利仍旧没有说话,他正盯着他的魔药课本,像在寻找【白鲜】或【鼠尾草】之类的词。为什么他不能说点什么?罗恩胸中闷闷地,他侧过头,别扭地不去看他的黑髮好友。 【就在草药学下课后。我们也想和你一起,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赫敏轻轻说。 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像上个礼拜在图书馆的晚上,你中途去了哪里?就像魁地奇比赛的那天,我紧张得要死,虽然最后赢了,但我看向观众席的时候,只看见欢唿的赫敏……那时你又去了哪里?今天呢?下了草药学课以后? 你知道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的吧?你知道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对吧…即使不一定告诉赫敏,因为她是女孩子? 哈利不喜欢这种感觉。大部分时候,他不想表现的像个缺爱的小孩。当周围的人觉得你很了不起的时候,你也会希望自己最好真的显得了不起。可红髮好友这段时间的表现常常令他觉得,也许只有他自己在为家族毛衣和厄里斯魔镜前的陪伴而感动。 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魔镜前,邓布利多对他说的话。 【抱歉,我不知道……】红髮好友微微张开嘴,形成一个懊丧的表情,【我下了课就去洗衣服上的甘草汁……】 【那么…你们还去吗?】赫敏试探着说,【如果你们都去,我也愿意再去一次。】 罗恩紧张地盯着哈利的表情,试图看出对方的意图。哈利敛下眼睫,嘴角下撇—— 【没关系,我自己——】 【可以——】 罗恩愣住了。【噢,当然……我们应该一起……】他激动地补救道。 【不用了。】哈利的嘴唇是抿紧的,他合上了书本,站起身:【你不用勉强自己跟我们待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有要紧事,那就去做吧。】 【他最近心情不佳。】赫敏在哈利走上螺旋楼梯之后凑近罗恩说,【你知道他的伤疤最近总疼,所以他有点易怒。不过……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赫敏也走了。罗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除他之外,另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坐在旁边复习,他们大概都听见了。天文学课就在二十分钟之后,想像中他已经迅速跑回寝室,跟哈利解释这段时间他所有的【不正常】,哈利会原谅他,然后他们会一起吃晚餐、上课,和赫敏一起去海格的小屋。 第39页 可他却坐在这里,仿佛唯一会做的只是浪费时间。 他不能说,也不想编一个周全的谎话来骗哈利。适应期就快结束了,等他的控制力增强,抑制剂会很有效,不一定需要拥抱、需要吻、需要…… 该死。罗恩将双手埋进红髮里,将脸藏在高高堆起的书本堆后。他发觉他现在真的很想要。不是那种宣洩式的,他想要薄荷的气味环绕他,想要一个安抚的吻……而这是不对的。 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见哈利,而且他也不一定想见他。罗恩突然站起来朝门口奔去,椅子被撞出沉闷的声音,他没有在意。 他走进餐厅。四个学院的学生都聚集在长桌前,他在挂着绿色旗帜的长桌前搜寻到他想找的人。他很快找到了——坐在山怪和狗脸女的中间,安静地切着牛排。 一片熙攘之中,罗恩安静地等待着马尔福发现他。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才意识到,他们从没有讨论过如何联繫上对方。因为每次他想要的时候,他通常只要看过去,而对方会很快发现他。他不知道对方在以为他不在的时候是以怎样的姿态对待周围的人事。 大约一分钟后,对方再一次发现了他。罗恩直直地盯住马尔福。对方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他不解地皱眉,很快展开一个戏弄的微笑。莫名地,罗恩感到马尔福的心情很好。 现在不是考虑自尊的时候。罗恩隐秘地点点头,比出一个口型,率先走出门外。 他只在魔药教室边等待了一会儿,就被搂到杂物间的墙壁边缘。 【你今天怎么了,臭鼬?】对方说着,起身将门合拢,【气味憋不住了?】 罗恩幅度很小的摇头。在对方再次嘲弄之前把他扯回身前,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鼻子凑到对方后颈处。那是种他很难抵御又註定得戒掉的味道。 对方身体一僵。罗恩变本加厉,他本来就坐在一个杂物箱上,伸出两条腿将对方圈得更近,才又垂回去。 对方的唿吸急促起来。【该死!你到底想干什么?】接着他竭力平静了语气,【如果你想要,就直接说。】 罗恩将头埋进对方胸口,再次摇头,垂下的双腿轻轻摇晃。他犹豫了大概有一分钟。 【我想要你吻我。】他闭上眼睛,唇瓣因为羞耻而颤抖。恍惚中他感到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直白地说出【想要】。懵懂的悲伤也是悲伤。没有人知道他多想也有【多出】的东西,而不是想要却不敢说,不是说出来也得不到。 对方久久没有回答。罗恩不敢睁开眼睛。为什么在他最糟糕的时候连这个也不行?这不公平,对方每次想吻他就可以吻他,而他还从没有提过要求。 哈利平静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知道他迟早要去道歉,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只想要一个吻而已。 他粗暴地去推身上的人:【算了。】毫无回应的安静使羞耻感进一步折磨着他。【也对,毕竟我们讲好的是我\\\"单方面任你差遣\\\"嘛。】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嘲讽道。 身前的人一部分沉在阴影里。在罗恩跳下箱子之前,马尔福突然扯住他的腰。 【干嘛。】梅林在上,他不想现在哭的,真他妈的丢脸。 【韦斯莱。】马尔福开口了,他的语气与平日不太相同,低而缓慢,仿佛每一句都值得斟酌,【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你从来没有吻过我。】 罗恩抬起头,他觉得自己听不懂马尔福的话……他的意思是他能听懂,但这表明什么意思? 【……什么?】 【你为什么不可以主动?……如果你明明想要的话。】 罗恩困惑地凝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这回他听懂了,可还是不明白,这话听起来像在责怪。他对自己说,他当然不可能时时都明白一个斯莱特林,尤其对方还是个马尔福,也许对对方而言,接吻的【次序】会很重要。 【……你遇见什么麻烦事了?】 【噢,好了,别再问了,你这怪咖。】罗恩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矫情得要死。如果知道我难过,就该早点闭嘴。】他越说越小声,勾住马尔福的脖子,在昏暗中衔住对方的嘴唇。 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 也许马尔福是对的,【次序】并非不重要。当他的唇瓣第一次包裹住对方的轻轻吮吸,他心里的酸涩正慢慢被温柔挤走,在最后罗恩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在对方的嘴唇上轻舔。今天的马尔福格外温顺,又断断续续吻了一会后,两人将脸颊贴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罗恩将头移开。马尔福仍在看他,于是他也望向他,像一条河流的两头,包容着彼此的潺潺。 马尔福慢慢伸出手,抹掉他睫毛上残余的泪水。罗恩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躲闪。对方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眼角,他快乐地眨眨眼。 罗恩想自己是笑了,因为对方嘴角也存在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马尔福低下头,注视两人紧靠的部分,沉默了一会儿,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捏了捏,又抬头看他。罗恩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想要之前的姿势,他伸出双腿环住对方的腰,上半身贴过去。一只手插入他的发间,他靠在对方的胸口,在心跳声中轻轻闭上了眼。 【我没有跟哈利说实话。也许在他心里我已经不值得信任了。】罗恩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第40页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话都有勇气开口说,比如:但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罗恩抿着嘴唇,在温暖的怀抱里凝视墙角一块小小的残损,身边人的心跳让它显得不那么阴沉。这一瞬间他知道胃里疼痛的结被解开了。 一种预感袭中他的心脏。在适应期结束前他得把他的感觉诚实地传达给对方,否则他以后可能会因此后悔。 薄荷味弥散在狭小的空间里,在最初的甜美后慢慢变凉。 ☆、番外 德拉科番外(2) 德拉科拥有一个庄园。那是一座位于威尔特郡的、歷史悠久且富丽堂皇的宅邸,它被马尔福家族持有已长达几个世纪,久到它的每一处细节都打着【纯血统巫师】【马尔福家族】的烙印,久到德拉科不知道如果祖先画像、骨瓷茶具或家养小精灵消失了,它还能否称得上家。 十一岁前它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在书桌上预习到霍格沃茨后需要学习的知识;在卧室的大床上睡觉;在林地练习魁地奇。无论是精巧丰盛的早餐还是睡袍的质地纹理,都在朝他吐露唿之欲出的示意:【纯血统巫师】【马尔福家族】,原来被打上烙印的远不止是房子。 人生本该是平静的享受。潜意识里他以为外面的世界不过是放大版的马尔福庄园然而并非如此,是霍格沃茨把这道理教给他的,那里有邓布利多那样的倒霉校长,有圣人波特,有泥巴种,有红头髮的雀斑脸,他们都和他作对。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没扶稳扫帚,险些撞上一棵树。德拉科想像父亲在书房办公时,会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切,心情就变得很糟。【但他不会知道我上周是如何站在扫帚上跳到另一把扫帚去,还成功把它停在树边。】他想,【好让韦斯莱那个蠢货没有摔死。】他的眼睛前面开始出现一种模煳的轮廓:红色、蓝色与白色,点缀着点点金色。【不,停下。】他知道是那个让他不再能享受早餐、认真学习、安心练魁地奇的蠢货又要出现了,只好暴躁地将扫帚丢在一边。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额外爱生红头髮雀斑脸的气,但他的确比圣人波特还要常勾动他的怒火。比如他在分院仪式上就说斯莱特林的坏话;比如他每每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样子跟他简直是天壤之别;比如在他挑衅波特的时候,他总要最快冲到波特前面,用愤怒而隐忍的眼神瞪他,把拳头藏在袖子里,而波特占上风时,他又会立马笑得得意又开心,像是他家会因此得到免费翻修似的。 德拉科讨厌罗恩韦斯莱。讨厌他贪吃还粗鲁;讨厌他看上去天真有时说话却很尖刻;讨厌课堂上他的睫毛耷拉着;讨厌他污衊斯莱特林;讨厌他身上肥皂和青草气味;讨厌他怕痒。有关后面两点,是他在上周体育课的扫帚事故中才知道的,他还讨厌他莫名总害他出状况。 是的,出状况。父亲当初是怎么同意向学校捐赠扫帚的?似乎是因为他说,他很想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也许捐赠能帮上点忙,为他在学院赢得人心。他确实是想加入魁地奇队的,所以这不算是说谎,即使当时他是为了更迫切的理由。 如果韦斯莱真的因为赔偿不起一把扫帚而被退学或是去做劳工什么的,他在学校就会少一分挑衅的乐趣,尤其这位被挑衅者还会涨红着脸,眼睛水亮水亮地怒视他。 【我当然可以帮你。】父亲喝了一口茶,那双祖传的灰色眼睛比他多了沧桑,【你已经长大了,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当然,父亲。】他挺直了腰杆,不确定心里的情感是否是心虚。 【不要再发生那样的事。】卢修斯抿抿嘴唇,【不要和韦斯莱家的人混在一起。他们是纯血统的叛徒,我告诉你很多遍了。】 【当然,父亲。这只是个意外。】 这一切都是意外。 他需要让事情回到正轨。德拉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当他读自己的名字:德拉科马尔福。马尔福听上去像个后缀,真相却是它是巨大的森林阴影,将小小的【德拉科】藏在里面。 所以当他单独和韦斯莱待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时,红髮的第一次主动示好让他出离愤怒。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为什么不在丽痕书店前,不在霍格沃茨特快,不在分院仪式?为什么不在他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对韦斯莱的一点友善都是过错之前?为什么对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毫无芥蒂的快乐? 他的确讨厌罗恩韦斯莱,罗恩韦斯莱只是骯脏的、没人喜欢的奇蹟男孩的可怜跟班,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也只能是这么回事。 他没想到他真的会说出口。也许是因为对方先刺痛了他的软肋。红头髮眼睛怯怯地,为捐献扫帚的事情感谢他,而他从不需要他的感谢。 红髮把他掀翻在地,还弄倒了麦格教授的衣架,被斯内普教授扣掉五十分。当斯内普教授把他扶起来,询问有没有事的时候,红髮已经走远了。他望着敞开的门,对方凌乱的红髮、湿润的眼睛好像还印在他的角膜上,一个绝望的真相从心湖深处浮上来:他的怒火只是可怜的自尊作祟。也许他对韦斯莱的评价只有一处错误:骯脏的奇蹟男孩的可怜跟班。 但他不是没人喜欢的。他有聒噪的一大家子,有波特和泥巴种,现在他还赢走了他的那一份。 德拉科喜欢罗恩韦斯莱。马尔福厌恨罗恩韦斯莱。所以理智来说,他还是厌恨他。他的喜欢被罩在巨大的森林阴影里,找不到脱逃的缺口。 第41页 德拉科番外(3) 德拉科没想到缺口自己出现了,尽管不甚完美。 纯正的血统使他提前两年步入巫师的成熟期。午夜决斗那晚,红髮惊慌失措地跌在他身上,而他抱住了他,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 他的室友们纷纷按捺下好奇,给予了他足够的包容与尊重。他们都是纯血统,都从书本或父母那里了解过度过适应期的困难。尽管如此,他还是避免在室友清醒时纾解欲望,脑海中的狮院男孩多少令他感到羞耻。 他原以为他会保持这种状态,依靠一两支抑制剂安稳度过适应期,直到他发觉对方对他的气味很敏感。他会在体育课后故意擦过韦斯莱的肩膀,释放气味,目睹对方小声吸气,在怒视他的同时红了耳垂。 他喜欢那个,也因此变得有些不满足。他脑中的男孩增添了细节——有一次在梦里,他帮男孩拨开红色的、潮湿的头髮,舔了他的耳垂,男孩半眯着蓝色的眼睛,发出奶猫一样的哼声。 【此处省略240字】 适应期。这真是个绝佳的藉口。不仅仅是他需要对方,他也可以是【被需要】的。 ☆、插pter23 罗恩喜欢诺伯。从小查理就给他和双子灌输过不少有关龙的知识,他是三人组中最了解它们的。如果哈利和赫敏愿意的话,他很愿意和他们分享查理留在家里的资料书。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准确的说,如果哈利愿意的话。罗恩小心地抚摸过挪威嵴背龙皱巴巴的身体,避开它翅膀上的刺。 【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海格一边吃罗恩送来的乳脂软糖一边说,他把巨大的身体塞进罗恩身后的扶手椅,显出苦恼的样子。罗恩知道哈利昨天一个人来过了,他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下最难做的是赫敏,女孩儿不想显得自己偏向谁,只好独自去图书馆复习。曾经的三人行各自分散了。 【我不想说。可以不说吗?】罗恩回过头,继续和诺伯玩耍,他听见背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嘆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三天了,他没有和哈利道歉,也一直躲着马尔福。他真的不想再骗哈利。他是个混蛋才会在哈利被头痛折磨的时候还和他的死对头搅在一起,可是…… 【罗恩,你要知道在霍格沃茨结交到的朋友是十分珍贵的。等你毕了业,离开了学校,就会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霍格沃茨那么美好……珍惜他们吧。哈利最近的情绪很不对,我想你应该,嗯…】海格指了指他的脑袋,【体谅他一点,主动说点什么。】 【即使我并不后悔做过那些惹他生气的事吗?】 海格疑惑地看着他。罗恩心里闷闷地。他害怕海格问他惹哈利生气的事究竟是什么,只好胡乱地点点头:【我试试好了。】他心里有个邪恶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哈利是伟大的救世主,他当然不必让步,只要等着别人去示弱就好了。他努力将这坏念头赶跑。 【太好了!】海格快乐地一拍手,【你该和他一起来这坐坐——还有赫敏,一起餵小龙。假如你们和好了尽快让我知道,我好为你们提前备些吃的。】 【谢谢你,海格。】罗恩感激地走过去抱抱海格,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袍子,【我该走了。】 【小心点。】海格将他送出门外,【也许哈利没跟你说,他昨天来的时候被马尔福跟踪了,那个小鬼看见了诺伯……我怕他会去告诉邓布利多,你可千万别再被什么人发现了。】 --- 罗恩一钻进被窝就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可是大脑却不愿让他入睡。他透过床幔看见哈利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的肩膀,心里又涌上一点内疚。就在他对着月光发呆时,对面的床上传来异样的喘息。 【哈利?哈利?】罗恩赤脚走到哈利的床边,才发现好友脸上痛苦的神色。哈利的头髮被汗水打湿了,罗恩赶忙把他摇醒。 哈利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好友担心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 哈利试图找回自己的声带,月光下的蓝眼睛正盯着自己。【我梦见我爸爸妈妈了,他们说这里很危险,叫我赶快离开。】他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胆小?居然做这种梦。】 【我看你是为魔法石的事把自己搞得精神紧张。】好友顿了顿,一屁股坐在床边,【除了斯内普,霍格沃茨还派了那么多厉害的教授守护它,我们得相信他们是最好的。你是救世主,但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才只有十一岁呢。】他故意摆出蔑视的神情,撇着嘴巴,眼睛看向天花板——哈利微笑了,他知道罗恩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不得不说那真的有用。 【我还梦见我父母死的那一晚。奇怪,我明明一点都不记得,梦里却像真的看见了一样。】 罗恩躺到哈利的身边,哈利的手还是冰冷的,他抓住它:【对不起。】对不起没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如果我说我有呢?】在朦胧的黑暗中,罗恩听见哈利不算平稳的唿吸声。【其实那天上楼时我就后悔了。我知道你讨厌马尔福,我只是不喜欢你为别人花太多时间,反而忽略我和赫敏。其实……我那天之所以情绪化,不止是因为头痛的原因。】 哈利握紧罗恩的手:【还记得那天我说前一晚我在魔镜前碰见邓布利多吗?他知道你在魔镜里看见了什么——魁地奇、级长……他说你很渴望被关注。那时我产生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第42页 哈利顿了好久,好像在积蓄勇气:【我在想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是救世主,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你。】 哈利唿了一口气:【……嗯。从那时起一个坏念头就缠上了我,我害怕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男孩,你就不会对我那么好……】 罗恩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这一瞬间心里的酸涩、郁闷都消失了,彻彻底底地,他将身体侧向哈利。【即使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普通的男孩,哈利,你的魁地奇打得那么好,你是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有的时候我都不想走在你旁边,我有点嫉妒。】 哈利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 【我说真的!但是大部分时候,和你做朋友的感觉很好,当然还有赫敏。我在车上饿的时候,是你买了零食给我;我被马尔福嘲笑,也是你把我拉到身后面。哈利,你不普通,你很棒。】当他真心诚意地赞扬他的朋友,才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其实是被自己困住了,哈利也是。 【是吗?】哈利抓抓头髮,【我都不太记得了。】他转过头,对上罗恩笑着的眼睛。 我会害怕手织毛衣和陪伴对你而言并不算特别的付出;害怕你当初也是被救世主光环吸引才多看我一眼。 我会害怕我跟你相比很不起眼;害怕在你心里其实我没看上去那么重要。 可害怕恰恰说明我们对彼此真的很重要。 罗恩与哈利相视一笑。哈利有些羞涩地闭上眼。他不知道在调侃背后,我也认真起过坏念头呢,罗恩想。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你需要我在这陪你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了。晚安。】 【晚安。】 自从进入适应期罗恩就不再钻哈利的被窝,他的后颈会在后半夜隐隐发烫,那是抑制剂的副作用。这几天对方寄出的三封信,语气一次比一次恶劣,罗恩只当没有收到。他们都不得不为即将结束的适应期做准备。对方也会喝抑制剂吗?和他一样? 能和哈利和好很棒,但是哈利误会了,现在的他并不讨厌马尔福。【可我们也不是朋友,永远不可能是。】罗恩翻身背对睡熟的哈利。窗外的夜色如水。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气氛融洽,赫敏总算可以舒一口气。她和罗恩与哈利面对而坐,回到三个人在一起闲聊的时光。 【我们得小心着点他。】对面的哈利飞速朝他们后方瞥了一眼,不满地皱眉。罗恩顺着哈利的目光转过头去。 【噁心透了。他跟踪我到海格的小屋发现了诺伯,后来我起码撞见他三次,每次都笑得不怀好意,他一定想告发海格。】 罗恩知道至少马尔福现在的表情绝对称不上不怀好意。他在看见他的一瞬睫毛微微颤动,接着便死死抿住嘴唇。罗恩反覆确认马尔福的眼神里是否有渴望,可他琢磨不清,他希望自己的眼神里并没有。他转过头去。一种莫名伤感的压迫消失,意志力又回到他身上。 【罗恩,你觉得该怎么办?】 罗恩眨眨眼睛。 【我们在说诺伯。】哈利气得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们必须在马尔福告发之前转移它,否则海格会惹上大麻烦。】 【查理。】罗恩眼睛亮起来,【我们可以把诺伯送到我哥哥那里。】 【太好了!】赫敏叫起来,【你今天就可以写信!不然就来不及了!】 走出餐厅的大门后,罗恩被狠狠撞了一下肩膀,他甚至不用抬起头就知道是谁。 【你有什么问题,马尔福。】哈利挡在他面前。 【有问题的恐怕是你们吧。】久违了的装腔作势,罗恩却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冰冷。 【哈,这回换救世主挡在你前面了,鼬鼠?】 【我在跟你说话,你哑了吗?……还是病了?】克拉布和高尔轻易推开了哈利,一个黑影罩过来,温热的唿吸落在他的脸颊上。 【我很好。】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对方身后的装饰画。 【离罗恩远一点,马尔福。】 【我邀请泥巴种说话了吗?】对方勐地转过身去,【管好你的嘴,格兰杰小姐。】他故意将最后两个词拖长。 赫敏红了眼睛。就在上个星期,罗恩曾建议马尔福称唿赫敏为格兰杰,他对此不屑一顾,而今天的一切是有意的激怒。罗恩一把拽住马尔福的衣领,强迫自己对上灰色的眼睛:【闭上你的嘴,这里也没有人邀请你说话。】 他的手腕差点被拧断,整个人被粗暴地砸在墙壁上。他想反抗,想狠狠地揍这个阴晴不定的混蛋,可他做不到。薄荷酒的气味在隐秘的角落里翻腾,他的后颈烫得吓人。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没有人知道,恶人修长的手指伸进他的袍子,勾住他的皮带。 罗恩清楚他没有信守当初的诺言。但对方总有办法令他的愧疚瞬间消失,转为彻底的愤怒。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身上的桎梏解除了。罗恩看见麦格教授站在光明里。 【霍格沃茨不允许校园暴力。斯莱特林扣掉二十分。】 马尔福的身体顿了顿。【我们慢慢算这笔帐。】临走前他凑到他耳边说。 【你们之间到底结了什么仇?噢,罗恩,你知道我的意思,虽然我们都讨厌马尔福,但是他这是在针对你。】 第43页 罗恩躲避赫敏担忧的目光,【我不知道。】 【他就是天生爱找人麻烦。】哈利说,【不必理他,让他自己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好了。】 这天傍晚,哈利和罗恩去徵求海格的意见。海格眼泪汪汪,很不捨得诺伯走,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再过几天,就算马尔福不去告发,小屋也要装不下诺伯了。 两人坐在窗前,罗恩摊开羊皮纸准备给哥哥写信。他也不捨得诺伯走,但是查理会照顾好它的。查理来信时总是很希望知道家里的近况,所以他多写了几句。他本想告诉哥哥自己跟哈利冷战又和好了,可是哈利就在身边,他不好意思。 今年发生了许多事情,离奇的,微妙的,难以掌控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校园生活。窗外不时传来猫头鹰扑棱翅膀的声音,再过两天,适应期结束,他身上将不再有难以启齿的秘密,罗恩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插pter24 他不懂他为何会站在这里。 天气已经变得和暖。德拉科站在生出绿芽的树枝后,将手插在口袋里。在他的视野正前方,窗前闪过显眼的红头髮。 他知道他们——讨人厌的圣人波特、泥巴种和韦斯莱在偷偷养一条龙。两天前他跟踪波特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个秘密。那是他适应期的最后一天,尽管不想承认,但他当时正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而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低头看脚上的鞋子,从昨天起他开始服用家里寄来的药剂,身体里的血液像被清凉的药水替换了,这使他缺少胃口。 他在心里反覆问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是吗?那种感觉就像明知自己考砸还是对成绩有所期待,任何理智的思考都能让心瞬间沉下去。 红头髮拉开椅子坐到窗前,波特反向坐在他的左边,他们彼此侧过头说些什么。韦斯莱开始写信,不时抬起头望向他站的方向,微皱眉头。他的气味已被药水压抑,可他发觉自己仍在期望对方发现自己。 可是那人并没有发现他。盯着那扇窗子不过是找罪受,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罗恩还没有写完信,小屋里的炉火已经不那么旺了。海格答应要为哈利和罗恩的和好请三人组吃晚餐,他和哈利要去林子里弄些柴火。 直到他写完最后的落款,长舒了一口气,海格和哈利还没回来。他将信叠好夹进书里——那里面还留存着圣诞节时的糖纸。罗恩摇摇头,发誓不再想圣诞节,他走出小屋,站在门口,傍晚的霍格沃茨显出恬静的美好。 【你们果然在养一头龙。】 罗恩惊慌地转身,看见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正走向他身边。他下意识用身体挡住门:【走开马尔福,这跟你无关。】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知道如果我跟教授说这件事,海格的职位就保不住了吧?】 【你到底想怎样?】罗恩咬紧牙齿,压低声音,【……我知道我失约了,但只是最后几天。哈利开始怀疑了,我也没有办法。】 【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马尔福冷笑了一声,歪过头,【什么失约,我以为我们现在在说龙的问题。】 罗恩不懂马尔福,就像不能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对方的大腿正贴着他的,这令他很难不回想曾经发生的事。对方明明在为他的失约生气,为什么那么抗拒他提及?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马尔福,我们谈谈。】 【我们正在谈。】马尔福的下颌绷紧了,他昂起头,作出一个假笑,【你们三个也是从犯,你还害我被扣掉二十分,你说……】他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后颈,罗恩颤抖了一下,他的适应期还有几天才结束。 近距离令诡异的气氛再次流动。罗恩心里有种隐约的猜想,可还不能够确定。直到对方将手绕到他的腰后将门推开一条缝,身体凑到他身上,故作向内张望:【我看见了,是条挪威嵴背龙,对吗?】 罗恩听见一声诡异的声响自小屋内传来。诺伯因为他们的打扰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不满地扑棱了一下翅膀。它似乎感应到他的担心,缓缓睁开眼睛,颤颤悠悠地站立起来,张开翅膀,打翻了窗台上的盐罐。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嘴唇贴在他的耳垂,【你觉得我怎么做才好?把我看到的告诉斯内普教授……还是今晚到地下教室去…见某人?】 【……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 【马尔福,这是不可能的。】罗恩将马尔福的手拿开,紧张地瞥了一眼门内,【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白,你的三封信我都没有回……】 【信不重要。】他的话被粗暴地打断。对方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压抑愤怒,但他很快恢復那种故作亲和的语气,【你还没意识到你们正在做的事情的严重性,是吗?】 【这跟你无关,马尔福。不要以为你抓住我们的把柄就可以威胁我。你的适应期已经结束了,我以后都没必要再去那里。龙的问题我和哈利会想办法解决,我的适应期我会自己解决,不需要你多事。】罗恩竭力作出最冷漠的表情,【契约结束了。】 【你会自己解决。】马尔福作出那种最恶劣的笑容,【怎么解决,回答我。抑制剂?……还是也让波特帮帮你,顺便问一句,那个泥巴种生的儿子成熟了吗?】 第44页 罗恩必须说他痛恨马尔福的恶毒。他很想告诉他你说的话毫无根据,可最终他却耸了耸肩:【无论如何,都跟你无关。】他意识到自己对这种拉锯厌倦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头髮就被勐地扯向一边。嘴巴被捂住,他被对方抵在门上。罗恩拼命反抗,使得对方后退了半步,可对方像只暴怒的雄狮重新压回他身上,将他的胳膊抓得生疼。罗恩在挣扎的同时意识到对方将鼻子压在他的后颈唿吸。 木门因激烈的动作被撞击出吱呀声。【停下,马尔福!】在罗恩控制不住向屋内倒时,他大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门完全敞开,罗恩栽倒在屋内的地毯上,马尔福趴在他身侧,他的手仍握着他的脖子。罗恩听见诺伯的叫声,一种愤怒的嘶吼。 马尔福缓慢地坐起来。他显得很狼狈,嘴角却显出一丝笑意。 他用手抹去嘴边的脏污。 【你身上没有别的气味。】 这一刻罗恩以为马尔福肯定疯了,他咬紧牙关:【看你面前是什么,混蛋!】 诺伯又向他们迈出一步,不对,似乎是向马尔福,它因他欺负它的伙伴而警戒。铂金头髮的混蛋终于意识到情况对他不利,往罗恩身边挤了挤,诺伯疑惑地晃晃脑袋,停住了步伐。 【做点什么,韦斯莱。】对方气急败坏地说,【告诉它我不……坏。】 【真的吗?】罗恩知道情况紧急,但他居然会很想笑。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得诺伯又张开了翅膀。 罗恩往前挪动了几步:【到我身后来,小心一点。】 诺伯黑色的眼珠紧紧盯住马尔福的动作。罗恩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来到他身后,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将这个迄今为止仍旧是【混蛋】的傢伙与诺伯隔离开。 【诺伯,看着我。】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冷静,他……是我的同学……朋友,不要伤害他。】 小屋内的光线正好。原来朋友两个字并不如他想得沉重。 诺伯咕哝了一声,咂咂嘴巴。它是如此灵性的动物,海格又和它说了那么多的话,它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尝试着后退了一步。 罗恩和身后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罗恩还未及将张开的手臂放下,诺伯突然勐烈地摇摆头部,再次打开黑色倒刺的翅膀,完全站立起来,眼珠惊恐地盯着罗恩身后的马尔福。 【罗恩,小心!】 是哈利的声音。罗恩来不及回头,只感到一阵风从他耳边扑过,摩擦着炽热的空气,那一刻罗恩什么都没有想,他张大怀抱,抱住了诺伯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右臂。罗恩倒在地上,根本一个词都喊不出来,耳边是诺伯恐惧地惊叫声。薄荷的气味流窜在狭小的小屋内,就要近到他身边,罗恩努力想睁开眼睛。真奇怪,在经歷了威胁和粗暴地对待之后,他仍旧渴望来自那个人的安慰。 【滚开!】他不知道是谁对谁吼出这句话。他只知道薄荷味倏忽间消失了,有谁将他支起抱在怀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稳的,清新的,类似雨后香樟的气味。 ☆、插pter25 当罗恩再一次睁开眼睛,身边只有赫敏一人。她显然累坏了,难得的耷拉着眼皮,罗恩从未见过赫敏这么没活力的样子。 【罗恩,你醒啦。】她乱糟糟的棕色头髮从床单上撤离,【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也很担心我自己。】罗恩苦笑着抬起被包扎成木乃伊的右手,【期末考试可怎么办呢。不过…哈利呢?】 【噢,哈利他…】赫敏的样子有些侷促,【他的身体出了些状况……就是你倒下之后,他的气味被激发了,现在他还在昏迷当中。】 罗恩睁大了眼睛。多亏了马尔福,现在他对于这类事的了解恐怕比赫敏还多。气味需要强烈的情绪或者欲望激发才能得以释放,哈利当时一定非常担心他,也许还非常愤怒,他回想起那句【滚开!】该是哈利对马尔福说的。 【马尔福……呢?我的意思是…那个害我变这样的傢伙哪去了?】罗恩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被海格抱走之后,哈利揍了他一拳,之后我们都没再看见他。】 【噢。】罗恩低下头,这很好,没错,再好不过了。 【你得注意休息和清理伤口,诺伯的牙齿是有毒的。这一周你最好都待在庞弗雷夫人这儿。】赫敏说。 【可能吧。】罗恩耸耸肩,突然想起什么,【赫敏,看来只能麻烦你或者哈利寄信给查理。】 【没问题。】赫敏左右张望,【你把信放在哪里?】 【我夹在《有关近代巫师的一切》里。遭了,那本书一定还在小屋的桌子上。】罗恩不小心扯着伤口,龇牙咧嘴地说,【没事,你先去上课吧,记得帮我请假。】 赫敏走后,罗恩才意识到这个场景是多么熟悉。上一次,他也是因为马尔福才躺在这里,只不过那一次伤的是左手。毒液使他的手臂有些发绿,在它恢復原本的颜色前,他可不敢去上课,同学会怀疑伤口的来源的。 门静悄悄地打开了。夕阳映照在地面上,显出安详的金红色。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门外,金色洒在他的肩膀上。 罗恩支起身体。 对方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想这是你的。】他走到他身边,似乎想将书递给他,却在注意到他伤口的剎那止住了动作。 第45页 那只手停在半空。罗恩抬起头,撞进对方的眼睛,那种他熟悉的,冷漠的,却又隐约透露哀伤的灰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左手,接过那本书。 【你没有偷看对吧?】罗恩翻开书页,那封信安静地躺在两位叫汤姆的巫师介绍之间。 【我知道里面有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的回答。罗恩笑了一声:【你没有资格威胁我,也不可以去告发,我可救了你呢。如果你敢去告密,我会考虑把诺伯的毒液分你一点。】 【那不是我的本意。】 【什么?】 【我是说…威胁,】对方的吐字变得异常艰难,【还有粗暴地对待你…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有打算这样结束这段关系,不对,应该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打算结束。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不是结束。】 罗恩静静地望着他。他的父亲和马尔福的父亲不对付了那么多年,他曾听父亲抱怨过无数次:马尔福家的人永远学不会道歉。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不如【对不起】动听,但不知为什么,他直觉这是他听过的最真诚的歉意之一。 他说,这不是结束。 【不是结束,那是什么呢?】 对方没有回答。他将手伸到袍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糖纸,罗恩认出那是他在圣诞节夹进书里的那张,对方一定翻开过书了,可他没拿走他的信,却拿走了糖纸。 对方将糖纸放在床头柜上,又从口袋里掏出许多糖果,罗恩一下子就认出都是来自蜂蜜公爵的新品,还有他最喜欢的果汁奶冻球。 【我不是故意要翻开你的书……好吧,我是故意的,我那时还在犹豫要不要上交那封信。当时我心情很糟…因为你受伤了,我以为即使你醒过来,也永远不会想见我。】他闭了一会眼睛,【我以为彻底结束了。直到我看见糖纸,我想我会再试一次,只一次。】 【是你说的,我们只是适应期伙伴。】罗恩低下头,小声嘟哝着,他知道马尔福听见了。 【不再是。适应期结束了。】晶亮的糖果被温柔地堆进他怀里,【我定义过一次我们的关系,现在轮到你。】 罗恩眨眨眼睛。他已经闻见糖纸之下散发的诱惑的香甜。奶油、椰子、蜂蜜、巧克力……令他差点忘了与一个马尔福在一起并非只有甜蜜,还有危险与谎言。 【对不起,我没办法。】罗恩躲避了马尔福的目光。 【为什么。】 【别问了好吗?我不知道。】罗恩躲避对方直白的视线,【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从里到外都是,分院帽和我们的姓氏已经说明很多了……不是吗?】 他不懂得内心在纠结什么。如果说以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在经歷了这一切之后,他怎么还能骗自己,格莱芬多……和一个斯莱特林? 温暖的夕阳逐渐在沉默中冰冻成一幅画。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那个声音也迅速冷漠下去。 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罗恩把自己狠狠砸在床被间。没错,这才是斯莱特林的马尔福,他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价值了。 除了危险与谎言,使他恐惧的大概还有羞耻。当马尔福请他定义他们的关系时,罗恩惊讶于内心最初一瞬的快乐,它被掩盖得很好,但也剧烈与真实。 可他仍记得马尔福邀请他作为伙伴的理由。他不会忘记一直以来马尔福只想要【方便】,而不是【喜欢】。 理智在最后一刻提醒了他,马尔福想要的定义与他是不一样的。 说到底,他们是不一样的。 ––– 哈利被调回罗恩旁边时仍然没有醒来。尽管庞弗雷夫人说她已经注射过药剂,罗恩还是敏锐地从空气中嗅出片缕香樟树的气息,令人感到清新、安逸与喜悦,属于春天,一如哈利带给朋友的感觉。 哈利重新睁开眼睛时,罗恩正在吃赫敏送来的晚餐,不用说,海格小屋的聚餐泡汤了。 【罗恩,你感觉怎么样?】这是哈利戴好眼镜后说的第一句话。 【还不错,】罗恩抬起发绿的右手臂示意哈利,【恭喜你哈利,你从今天开始正式进入适应期了!庞弗雷夫人帮你申请到一个月的抑制剂,因为你是魁地奇选手,他们非常重视你的气味问题。】 哈利尴尬地抓抓头髮:【这感觉很奇怪。我自己闻不太出我有什么味道。】 【你是香樟树的气味。】 【你怎么知道?罗恩?】赫敏疑惑地说,【难道你也……】 罗恩被嘴里的面包呛到:【不不,没有。是……庞弗雷夫人告诉我的,我想我还没有……】 【我很好奇你会是什么气味。】哈利坐在床边晃着双腿,微笑着说:【到时候如果你需要抑制剂,我可以分给你。】 罗恩只好点头。他暗地里希望这个话题尽快结束,他的愿望实现了,不过新话题依旧很糟糕。 【马尔福这回切切实实看见诺伯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最好今晚就把信送出去。】 【遇见他实在是倒霉。其他的斯莱特林也不像他那么招摇。罗恩,他还害你被咬伤。当时你真不该扑上去的。】 【如果是他被咬,我们才是彻底完蛋。现在是我,而我救了他,我想他不会继续搞破坏了。】 第46页 哈利和赫敏一致怀疑罗恩所言的真实性。最终三人约好让海德薇把信送去给查理。他们将信装在莫丽的乳脂软糖礼盒里,惑人耳目。 斯内普要偷走魔法石的事悬而未决,种种证据显示他可能在为伏地魔做事,他们暗示过麦格教授,可那无济于事。 【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们,这可怎么办呢?】赫敏说。 【相不相信不重要。】哈利说,【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他动手之前把魔法石弄到手。】 ☆、插pter26 罗恩坚持认为这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赘述了,《哈利波特和魔法石》里写得清清楚楚:哈利、赫敏和他进入了由三头犬守护的活板门,他们吓退了魔鬼网,抓住了飞钥匙,他和赫敏分别完成了巫师棋和推理的关卡,而哈利成功从被伏地魔控制的奇洛教授那里夺回了魔法石。 而现在,就在霍格沃茨年终的宴会上,邓布利多宣布他与哈利、赫敏还有纳威总共为格莱芬多赢得170分,狮院获得了七年来都被斯莱特林霸占的学院杯。 直到欢唿声充斥着他的耳朵,罗恩仍然有一种在做梦的幻觉。他,通过了麦格教授的巨型棋盘阵——和哈利、赫敏他们一起为学校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哥哥们正在格莱芬多的长桌前四处宣扬这件事,他们的红头髮被挤得乱糟糟的。 斯莱特林长桌前的掌声并不热烈,甚至可说虚弱。在等待邓布利多宣布用餐前,罗恩就被西莫和另一个金头髮的同院女生包围着,被要求讲述巨型棋盘阵的事。换做是以前,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展示自己的机会,但今天,他却有些兴致缺缺。 【哈利,为什么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要毁掉魔法石?】恰逢簇拥在哈利身边的格莱芬多学生不解地提问,罗恩止住话头,将身子凑近哈利。 他也不明白这件事。 【邓布利多对我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值得怕的事,对于清醒的人来说,它是一场伟大的冒险。不论是时间还是金钱,人们想要的总是对他们最没好处的东西。】 【时间和金钱怎么会是没好处的东西。】西莫嘀咕道,【只要有时间和金钱,你什么都可以得到。】 罗恩觉得,以他和哈利,以及其他学生的年纪,还不足以明白邓布利多的话。如果连时间和金钱都没好处,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罗恩下意识望向上空挂着绿色旗帜的长桌。奇怪的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那个人。帕金森和那人的两个跟班坐在一起,可是没有他,没有。 罗恩绝不认为马尔福的缺席是因为自己。因为没过多久,马尔福父子就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从教师坐席一侧走上前来。 【马尔福先生打算为斯莱特林学院捐赠一批最新的光轮扫帚,同时邀请专业的魁地奇教练为他们训练……】哈利边听邓布利多介绍边拨乱他的头髮,【这下好了——伍德不能安心毕业了。】 【他那么努力了,真可怜。】赫敏嘆了口气。 【我也很可怜。】哈利低声嘟哝。他凑近罗恩说:【你不觉得这样做背离了学校举办魁地奇比赛的目的?想想,你并不是靠勇气、能力、团结赢得比赛,而是靠比竞争对手更强的设备和教练?在霍格沃茨?】 罗恩懂哈利的意思,这里是学校,而不是残酷社会,格莱芬多们只会敬佩那种靠实力领导队伍的英雄,可他还是在邓布利多与卢修斯马尔福结束髮言后鼓掌,哈利他们也是。 【伍德并不是完全没希望在毕业前赢一次。我们还有你呢。】罗恩安慰道。哈利微笑了。 【这次的捐赠将以我的儿子——德拉科马尔福的个人名义进行。】 卢修斯马尔福最后的宣告迎来斯莱特林学生热烈的掌声,其他三个学院则议论纷纷。 【等等——】邓布利多伸出右手,餐厅里顷刻间安静下来,【小马尔福先生似乎有话要说。】 德拉科穿着合身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绿宝石的蛇形胸针,他的头髮被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清朗的眉目。罗恩不确定,当他走向邓布利多时,是否看向了他的方向。 卢修斯马尔福似乎显得有些疑惑,不过他唇角的笑容不变,稍稍移身,令德拉科站在学生们的正前方。 【希望他不要跟他爸爸一样,吹嘘足足六分钟,我已经快要饿昏了。】西莫说。 【我…只想纠正一点,】明亮烛火下,马尔福灰色的眼睛被映照出璀璨,【专业教练的课程并非只针对斯莱特林开设,】他停顿了一下,【而是向四个学院的队伍开放。以后,我们还将考虑在校内开设魁地奇社团,让所有感兴趣的学生都能体验专业课程,从而为四大队伍挖掘更多人才。】 卢修斯马尔福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僵硬,而邓布利多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他率先鼓起了掌。 格莱芬多的长桌前,随着韦斯莱双子一声响亮的口哨,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狮院的导火索亦点燃了剩余三个学院。 【老实说,这回他做得不赖。】哈利由衷地说。鑑于他对马尔福的态度,这已经是极好的称赞。不过他坚持:【可我不会因此就立刻对他改观,那毕竟是马尔福,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说的呢?】 【也许是因为他想进魁地奇队,他不想输给你。】赫敏说。【可是他的能力还不够,只能用金钱通融。不过就算如此,他并不需要为其他三个学院着想啊。】 第47页 【罗恩,你怎么想?】 罗恩切牛排的手一顿:【不管是谁,只要是好消息就行。我们不该有偏见,否则不就跟那群斯莱特林没区别了?】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在年终宴会开始前,他满脑子都是邓布利多会怎么惩罚他们的担忧、期末考试成绩,可现在感觉更糟。多数时候,他不是情绪敏感的人,在病房结束与马尔福的对话后,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和哈利他们的冒险上,不敢想别的任何事情。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在逃避。 酸涩的感觉迟到了,却没有缺席。它悄无声息地侵袭进来,所有的细节又復活。罗恩发觉自己在整个宴会上都纠结着那个最开始的问题:他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呢?会是爱吗?他懂给爸爸妈妈的爱,哥哥和妹妹的爱,但爱里,可以包容他那份模煳而懵懂的喜欢吗? 然而思考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经拒绝了。等到罗恩回过神来,他已经和哈利分开,走向另一条走廊。 【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德拉科。希望你没忘了我说过的话。】 罗恩止住脚步。他的神经绷紧了,他望向走廊晦暗的角落——那个常年无人的奖品陈列室,又盯住自己脚上的鞋子。 【如果你一直这样行事冲动,以后也难当大任……他很有可能回来。】 罗恩半边身体沉在阴影里。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与他印象中不太相同,褪去了在餐厅时的圆润腔调,转为严肃与冷漠。 担当什么大任?【他】是谁?他有好多疑问,然而之后他再也没听见任何动静,对话中的另一人像是从未存在过。他转身想走。 【韦斯莱?】 罗恩勐地转头。马尔福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一支华丽的魔杖轻轻敲打在马尔福的右臂,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德拉科,忘了我告诉你的?不要和韦斯莱家的人混在一起。】罗恩意识到灰色眼睛正无声的打量他,【他们不值得。】 小马尔福的脸愈显苍白。 这是罗恩第一次直面卢修斯马尔福。他惊讶于这个人对自己家族的恶意。卢修斯没打算为他停留,他将魔杖放进衣袋:【我该走了。不需要我嘱咐你别跟偷听者一道回去吧?】 【我没有偷听!】罗恩挺直了腰板。 【没所谓。】他将手掌下压,做出止声的动作。浅淡的目光在罗恩的红髮上绕了一圈:【韦斯莱。】金髮男人以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语调喊出他的姓氏,随即冷笑一声。 【我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在学校遇到什么状况,随时联繫我。】他戴上帽子,再次若有似无地瞥了罗恩一眼。 【好的,父亲,再见。】 【我没有偷听,只是碰巧经过,信不信由你。】卢修斯走后的沉寂令人烦躁。终于,罗恩主动打破了它。【我该回去了,再见。】 【等一等。】 马尔福抓住了他的手腕,又迅速松开。 【……什么事。】 【我相信你。】 毫无防备地,心被一只小锤敲漏了一拍。罗恩不自然地背过脸去,他以为在那天之后,马尔福再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一种轻缓的、似乎含着感情的语气,让他再度陷入困惑中。 罗恩靠回墙壁上。【今天你做得很棒…额,我是说有关魁地奇社团的事。】 马尔福轻笑了一声,罗恩看出他也在尝试着放松身体。他双手插袋,同样靠在奖品陈列室的墙壁上,站立在罗恩身边。 惬意在气氛中涨潮。不到一周前,他们也像这样,在拥吻后肩并肩抵着墙壁,享受一小段的闲聊。 【如果我真的办成这个社团,你会来参加吗?】 身边的人在抛出一个问句后低下头,躲避了他的目光。 【会,我会。我想会很有趣,】罗恩舔了舔嘴唇,一种焦躁地想要验证什么的感觉在发酵,他却还没抓住——【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曾经幻想过我是——】 【击球手。】 【击球手。】 【对。】罗恩笑着耸耸肩膀,【而你说你想做找球手。】 对方直视他,缓缓点头。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马尔福——】 【……怎么?】 【你为什么想这么做?这不像你。】 【怎样才像我?】良久,对方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却显得黯然,【永远只考虑自己,你眼中的我就是这样?】 罗恩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平静甚至可说酸涩的空气中他的心跳却剧烈起来,某个答案正唿之欲出,而他需要抓住它。他将身体凑上前去,注视马尔福的眼睛。 【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吗?】 对方显然还没从他突然靠近的震惊中走出来,那双光华淡淡的眼睛如同湖泊,忙着惊慌地摆正他的倒影。 【告诉我实话。拜託了,马尔福。】 今年发生了很多奇妙的事,在给查理的信中罗恩如是写道。曾经他以为那就是结束。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不愿直视渴望的原因,不是惧怕马尔福不是对的人,而是惧怕他做那些亲密的举动时,并不怀着与他同样的心情。 回顾种种细节,他恍悟自己在这段奇妙的相处中,甚至一次都没有主动过。如果他的心意都没有完好的传达给对方,那么对方的呢?凭什么不鼓起勇气问清楚就拒绝呢? 第48页 不同于那个迎来契机的夜晚,今晚的奖品陈列室有些闷热。恍惚中,他听见那个人说:【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们并非完全不一样。而你拒绝我的理由——】 【并不成立。】 【所以…你可以这么想。】 想我是为了你。 ☆、插pter27 自从魁地奇赛之后,他们已经分享了好几个吻。 但毫无疑问,当罗恩再一次近距离端详德拉科颤动的睫毛时,他的心还是跳得厉害。他嗅见清甜的玫瑰与薄荷萦绕在奖品陈列室的烛火周围,而烛火正轻轻摇晃,曳舞夏夜暧昧的空气。仔细感知了这一切后,他快乐地闭上眼睛——学着对方的样子,全身心投入这个轻柔的吻。 视觉被关闭,湿润的触感浮在他嘴唇上。在经歷了如此多的戏剧冲突之后,他们都知晓这将是一个充满感恩的、仔细的吻,彼此都不赶时间。罗恩安静地等待着对方衔住他的上嘴唇浅啄,再用他的嘴唇包裹住他的,从嘴角轻轻吮到唇珠,接着,轮到他对对方做同样的事。 在两片唇瓣短暂的分开之间,流动着泛痒的鼻息。他们的额头靠在一起。罗恩小口唿吸着,双手环上对方的脖子。德拉科垂下眼睫,再次覆上来。这一次,他将舌尖探进他唇内,耐心地描摹。罗恩放松牙关,任由对方湿热的诱哄得逞,并生涩地回应。原来真正的吻是这样的,像误食了薄荷,酥麻、偶有刺痛,却欲罢不能。情愫如有实体,在舌头的交缠中,被一点一点熔进心里,熔灭了恐惧。 默契自内心生长,在唇舌间相触及。为什么不早一点表现出真诚的温柔呢?在那些明明灭灭的白天夜晚,我们浪费了多少个这么好的吻啊。 夏夜中有一颗星亮着,在霍格沃茨灯火的衬托下也并不显得黯淡。罗恩率先发现了它,此时他们已经结束了漫长的吻,而他正站立着,将凌乱的红头髮抵在陈列室的窗格,德拉科半倚在他身上。 他伸出手指指向窗外,却没有来得及说话。 因为他掩盖在黑袍下的另一只手被对方握住。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激起丝丝痒意,接着慢慢探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罗恩不太明白此时心中潺潺流动的是什么,明明他们做过比这亲密多得多的事。他睁大眼睛,抬头望对方的脸,偏偏那张苍白的面庞那么平静,好像这自然不过。 那人挑起半边眉毛:【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罗恩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尽管他的确有点担心哈利或者对方的两个跟班会生疑,毕竟,很少有人会在离校的前一夜不待在寝室忙着收拾行李。 【我暂时不想回去。】 罗恩低下头。他的嘴角悄悄勾起来。 【因为现在寝室里一定很吵。】 【噢……我想也是。】 静谧的空间里,不再有人说话。也许邓布利多是对的,长生不老并不值得羡慕。它不过是人生寻爱的筹码,那些为你浪费的时间才最像是时间。 --- 罗恩和哈利、赫敏终于还是赶在离校之前送走了诺伯。哈利和海格依依惜别时,罗恩正帮赫敏把行李放上行李架。他从车厢上跳下来,就看见那个铂金头髮的背影——在两个高大的跟班前面若影若现,他们登上相隔几节的车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们将有整整一个暑假不能够见面。不过,罗恩知道德拉科会给他写信,就像在学校时一样。 【哈利,你哪里不舒服吗?】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赫敏手捧书本,对不断擦汗的哈利皱眉。想着心事的罗恩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我似乎弄错了抑制剂的用量。】哈利索性将眼镜摘下来,让赫敏与罗恩留意到他的黑眼圈。 他继续道:【我可能……稍微用多了一点。感觉不太好,像是血液被堵塞了一样。】 赫敏立刻合上书本:【天哪,哈利,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抑制剂必须严格按照庞弗雷夫人要求的剂量注射,否则会有副作用的。告诉我们,你注射了多少剂量?】 【没有那么严重。】哈利摇摇头,【斯内普教授帮我调制了药水,现在已经好多了。】 赫敏和罗恩都惊讶地望着他。很显然,哈利对于斯内普教授的态度已经转变了。他们可不会忘记夜闯活板门之前,哈利和他们都认为斯内普教授才是对哈利施恶咒以及想偷走魔法石的人,虽然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在他们的印象里,他依然是个阴郁的斯莱特林教授。 在人声鼎沸的国王十字车站,罗恩和三个哥哥一齐奔向来接他们的韦斯莱夫妇。罗恩小跑到爸爸身边,才迟钝地发现妈妈身边多站了一个人,是安吉丽娜——弗雷德今年刚交的女朋友。乔治走过来搂住金妮的肩膀,似笑非笑地打量这一对。弗雷德脸上的神情难得的严肃。 【我没想到弗雷德真的会写信告诉妈妈这件事。】罗恩对乔治说,【我以为……】 【你以为跟以前一样,我们只是和女孩子打打闹闹,使些恶作剧。】乔治笑看罗恩一眼,【罗恩,你不明白,有了气味之后,男女之间的感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起初我和弗雷德也不相信,还打赌谁在五年级前恋爱,谁就要被剥夺活点地图的使用权一个学期。】 【结果呢?】 第49页 【结果?那傢伙把活点地图偷藏起来一个学期没让我找到,就为了能随时找到安吉丽娜。安吉丽娜大概真的以为他俩有心电感应呢。】这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韦斯莱一家跟安吉丽娜一家告别,坐上亚瑟那辆改装过的汽车驶回陋居。一路上,罗恩都被金妮缠着问在霍格沃茨念书的体验,以及有关哈利的事,金妮的脸红红的,当然,也很有可能是被行李和几个哥哥们挤热的。 罗恩心不在焉地描述着活板门后面都有什么——他已经重复了55次了,还好有哥哥们不厌其烦地帮他补充。他控制不住地想乔治说的那句【有了气味之后感情就不简单了】的话。 莫丽坐在前座,不时回过头向大家夸耀安吉丽娜是个乖巧、有魅力的姑娘,弗雷德在行李的空隙间挤出一个鬼脸。 【罗恩,跟你和哈利一起下车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长得很可爱啊。】 【赫敏。赫敏·格兰杰。】罗恩乖乖回答,【她特别聪明。这次期末考试她几乎是满分。】 【妈妈,放心,格兰杰不会喜欢上罗恩的。】弗雷德和乔治异口同声地说。 【瞎说什么呢,我可没这么想。】莫丽转过头去。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罗恩,你还记得那个赌约吗?】 罗恩白了他们一眼,也转头去看窗外。去年的暑假,弗雷德和乔治在家里公然宣称,罗恩一定是全家最晚恋爱的,因为他【脑子里只有一茶勺情感】。 谁能猜到他成了韦斯莱家最早恋爱的男孩呢?就连罗恩自己也觉得命运难料,如果告诉家人他恋爱了,对方还是马尔福家的独子,他恐怕一个暑假都不得安生。 几个小时后,罗恩伴着妈妈做晚餐的声音走上楼,将整理好的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离校前,德拉科派猫头鹰将这个包裹送来给他,还嘱咐他要轻拿轻放,等回家之后再打开。罗恩在车上一直把它护在怀里。 他将包裹打开。显露在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玻璃匣子,里面盛放着一套做工精緻的巫师棋,比常规尺寸要小一些,大概是不想包裹太大惹人注目。棋子手感圆润,散发淡淡的光泽,原本黑白的棋格也被更换为红绿两色,有一种风格诡异的美。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丢了王?】罗恩摩挲着白国王棋子,心里却在微笑。 包裹中还装着一个记忆球和一张卡片。 罗恩茫然地打开卡片。 【亲爱的罗恩韦斯莱: 请于8月26日上午9点准时到丽痕书店。请将记忆球放在你房间(如果你有的话)最显眼的地方,如果你不能及时赶来,它就会变成红色。另外,我送的棋子也会提醒你的。请你务必不要失约。 ps:暑假期间我无法离开庄园。希望霍格沃茨特快早日驶回国王十字车站。 你真诚的德拉科马尔福】 刚开学时他就在期盼这个暑假了。然而,看到那张卡片的时候,他竟然也有一种希望霍格沃茨特快驶回来的感觉。尽管以他的情商并不能理解德拉科想表达的全部内容,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快乐。 罗恩将新的巫师棋包好收进衣橱里面,将记忆球摆在自己堆满小人书的书桌上。至于那张卡片,他将它仔细收在抽屉的最里面。房门外,莫丽正催促他快去洗澡,罗恩答应着,最后看了自己的房间一眼,突然起了收拾屋子的打算。 夏日的阳光洒满陋居。 ☆、插pter28 罗恩的暑假在巫师棋、抓地精以及等德拉科的信中一天一天过去。如果可以的话,罗恩也想给对方写信,告诉他查理火箭炮的最新排位、和哥哥们一起上山打魁地奇、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收拾屋子(虽然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感兴趣),可惜不行,他的信没办法送进马尔福庄园,那会惹上大麻烦。 不过德拉科的信很有意思。罗恩原本以为他新交的男朋友连说话都说不好听,更别提写字。然而马尔福的信每周都会送来,说说一周来的生活(练习魁地奇或是参加夏季社交),告诉他有关开设魁地奇社团的最新进展,这让罗恩很期待开学。 终于,那个日历上被打上红圈的日期近了——8月26日。 8月25日的晚餐桌上,韦斯莱一家正和哈利(罗恩和两个哥哥一齐把他从关他禁闭的德思礼家救了出来,用爸爸的魔法轿车)一起享用晚餐——一大块烤得半焦的蓝莓馅饼。莫丽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接到了她在霍格沃茨念书时要好的女同学寄来的魔法信,得知明天吉德罗洛哈特将会在上午九点于丽痕书店举办新书籤售活动,幸亏珀西在她煲信件粥时及时抢救出一块馅饼,否则他们晚上就只能吃空气——但罗恩还是很感恩,他不用找任何藉口就可以在明天去丽痕书店了。 吃完晚饭,哈利和罗恩回到罗恩布满橙色和查德里火炮队海报的卧室。他们打开猫头鹰送来的信件,浏览二年级学生要读的书单,那一熘的吉德罗洛哈特让他们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莫非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是个中年女巫?】罗恩喃喃自语,哈利耸了耸肩膀。突然,哈利转移了视线,他盯着罗恩书桌上的记忆球:【罗恩,你桌上的那个是记忆球吗?】 罗恩转过身去,德拉科送来的记忆球正愤怒地左右摇摆,球内喷出一阵阵粉红色的气体,活像哈利口中被吹成球的佩妮姑妈。 第50页 罗恩扑到桌边好容易才把它摁住。【额,不是,】他有点紧张地说,【弗雷德和乔治做的小玩意而已。】他简直要气坏了,这根本不是个【正宗】的记忆球,他根本没有忘记邀约,德拉科一定又在上面施了奇怪的魔法,让它变得像麻瓜闹钟似的。 【额,你的衣柜里好像也有声音,罗恩。】哈利疑惑地指了指,【斑斑在里面吗?】 【啊,是这样——】罗恩的后背冒出冷汗,他意识到比起记忆球,棋子要更危险,因为他们是会说话的,【别担心,我会抓住它——哈利……你为什么不去洗澡呢?】 【去洗澡,哈利!】门外传来乔治(又或者弗雷德)的喊声,谢天谢地。 【好吧,你得小心点。我听海格说,宠物老鼠的胆子和他们的个头一样小。】哈利抓起浴巾和睡衣走出房间。 罗恩很想把门锁上,但他的房门并没有安锁。阁楼上的食尸鬼又开始哼哼唧唧。罗恩嘟囔了一句,整个身子埋进衣柜里,包裹里的傢伙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玩?】白色的马率先喷了一个响鼻。 【没错!】车咔哒咔哒地转着僵硬的轮子。 【难以想像,一个暑假不下巫师棋!】兵联合抗议。 【一个暑假!】 食尸鬼开始敲水管。 只有王和后没有忘记他们的使命,高傲地提醒:【你没有忘记明天的约会吧!】 【我没有,】罗恩捂住耳朵低吼道,【劳驾你们小点声!】 --- 8月26日早晨,事情的进展并不像罗恩想像地那样顺利。哈利是第一次使用飞路粉,他在念咒语的时候口齿不清,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亚瑟和莫丽带着全家在对角巷找他,嘴里祈祷着哈利只错过了一个炉门。最后,海格带着哈利来和他们汇合,在丽痕书店门口,他们还碰见了赫敏一家。 【你们猜我在博金-博克店里碰见谁了?】哈利说,【马尔福和他爸爸。他们在卖东西。】 亚瑟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噢,马尔福。看来他害怕了,我会抓到他的证据……】 【当心点,亚瑟。为什么你非得啃这硬骨头?这家人可不好惹。】莫丽有些不满地说,罗恩缩了缩脖子,望向别处。【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妈妈?】他轻轻说。 【噢噢,当然!】莫丽点着脚尖挤过簇拥在书店门口的记者,因为他们忙着寻找哈利和去古灵阁取钱,前面的队伍已经排得很长了。洛哈特穿着一件勿忘花蓝的巫师袍,站在书店的螺旋楼梯旁。 好容易挤进书店里面。罗恩一眼就看见德拉科和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正站在螺旋楼梯上。德拉科双手交叠撑在楼梯扶手上,沉默地注视着书店大门,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下拥挤的人潮。他还没有发现他,罗恩感觉到,一个暑假过去,他似乎瘦了,高了,身体中透露出属于少年的冷峻。 也许一大群红头髮还是亮眼的,德拉科从一群激动的女巫和学生,以及相机喷出的紫色烟雾中找到了他。他放下双手,站直身子,灰蓝色的眼睛很亮。这一刻,罗恩也移不开目光,他有点后悔离校前没有和德拉科交换照片(虽然这听上去像罗曼蒂克小说里的恶俗桥段),不过还好,新的学年来了。 【马尔福在上面。】哈利撞了一下罗恩的胳膊使他清醒过来。【噢噢,是,没错,那个傢伙……】罗恩试图作出以前那种厌恶的表情,但好像并不太成功,所幸哈利并没有注意。他们小心地从女巫们身边挤过,走到洛哈特的旧书区寻找他们需要的书。 罗恩认真计算着七套洛哈特的书得要多少钱。他的书可真够贵的。一般来说,霍格沃茨给每个年级的书单不会有太多变化,所以罗恩通常用乔治和弗雷德不要的旧书,而双胞胎用珀西脱手的。这次行不通了,弗雷德和乔治也有五套洛哈特的书要买——这导致金妮第一年上学要买不少二手货,罗恩感觉有点对不起妹妹。 【我和乔治可以用一套。】弗雷德从背后搂住他的肩,【反正我们每堂课都坐在一起。】 罗恩沉默地摇摇头。他其实很想问哈利愿不愿意和他暂时共用一套课本,这样他就可以等开学后回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找找看。他想,作为家里唯一且最小的女孩子,金妮至少值得一根新魔杖。 可是哈利并不那么想。在罗恩犹豫的功夫,他已经和赫敏找到了全套需要的书,赫敏面色红润地小声抱怨洛哈特的书有点贵,罗恩从不知道洛哈特居然还能够吸引赫敏这类的女孩。 【哈利,赫敏,你们怎么拿了这么多书?】罗恩疑惑地跟上哈利和赫敏往收银台去的脚步。 【嗯,是这样,罗恩。】哈利舔舔嘴唇,看了赫敏一眼,【我刚刚和赫敏商量着,或许我可以帮你买这套书,这样金妮就可以买新魔杖了。】 【梅林!这当然不行!】罗恩忙把书从两人的坩埚里夺过来,尽管他心里很快乐,【哈利,古灵阁里的金币是你父母留下的全部财产,你得靠它们读到毕业呢!】 哈利抿着唇,显然没有被他说动。罗恩有些着急地寻找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不会同意哈利帮忙买书的,可是他们都被挤到洛哈特那一边。 【你一定很喜欢这样吧,波特?在贫穷的朋友面前炫耀。】一个黑影来到罗恩背后,将手指扣在洛哈特的书上。 第51页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缓慢地念出这个名字,他的神情显示他还没有就在海格小屋发生的事原谅对方。 【啊,这不是哈利波特吗?】一个甜蜜的声音的响起。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吉德罗洛哈特走到哈利身边,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露出洁白的牙齿。背后的人及时把罗恩往后拽,紫色的喷雾还是熏着了他的眼睛,罗恩猜哈利的感觉应该更糟。接下来,洛哈特用快乐的语调宣布他将成为霍格沃茨新学年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罗恩差点呻/吟出声。 可他没有。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闷哼,原来他们已经被人潮推挤到楼梯入口的墙壁上。罗恩试图回头看德拉科怎么样,在那之前,背后的人先勾住了他的左手,用手肘帮他扶住怀里大部头的书籍。柔和的、九月的阳光从丽痕书店屋顶的玻璃装饰间洒下来,眼前的混乱定格成一帧帧图画,只有耳后的唿吸声那么清晰。罗恩迟疑了一会,小心地,将后颈靠向德拉科的嘴唇。 对方扶着书的手臂颤抖了一下,转而将他抓得更紧。罗恩的后背完全贴在德拉科的胸前,对方的鼻子轻轻顶在他耳后的位置,那感觉有点痒。玫瑰的香气被贪婪的鼻息全部吸收,那是补偿暑假最好的良药。 好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几步之遥的楼上,卢修斯正背对着他们,似笑非笑地注视楼下的一切。他很快转过身来,德拉科在那之前松开罗恩的手,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我很吃惊,居然你也进了商店,韦斯莱。】 罗恩还没反应过来德拉科为什么突然换了副面孔。这时候,哈利和赫敏他们及时挤出洛哈特粉丝的包围圈,义愤填膺地环住他。 【我猜,为了买这些东西,你爸爸妈妈下个月要饿肚子了吧?洛哈特先生——或许该称教授了——送给马尔福庄园五套作品全集,正愁没地方摆呢,或许我该考虑送给家养小精灵一套。】德拉科邪气地挑了挑半边眉毛。 哈利和赫敏对他怒目而视。罗恩眨眨眼睛,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的父亲有没有告诉你,这样说话是不尊重的行为。】亚瑟走到罗恩身边,环住他的肩膀。 【啊呀呀——亚瑟·韦斯莱。】楼上,一个韦斯莱家绝不会认错的、祖传的声音响起。 【卢修斯。】亚瑟冷冰冰地说,罗恩还没有见过爸爸用这种语气和谁说过话。 【听说您最近公务十分繁忙。那么多的抄查……他们付给你加班费了吗?】马尔福先生走下楼梯,将手伸进罗恩的坩埚,从最底下掏出一本破旧的《标准咒语,二级》:【看来是没有,真是可惜啊,一点酬劳都捞不着,做个巫师败类又有什么好处呢?】 【显然我们对于败类的看法截然不同。】亚瑟回敬道。 【当然,】马尔福先生走近了一些,他和德拉科一模一样的淡色眼珠盯住亚瑟涨红的脸,与胆战心惊的格兰杰夫妇,慢条斯理道:【看看你交的朋友,韦斯莱。我本以为……你已经堕落到极限了呢。】 【哐当】一声,金妮的坩埚撞上罗恩的。罗恩没看清爸爸是何时向卢修斯马尔福扑过去,把他撞到书架上,两个人淹没在数十本大部头的咒语书里。丽痕书店的经理和店员尖叫着冲上来,海格走上前,一把将他们拉开。 【给你,小子。这是你爸爸能送你的最好的东西。】卢修斯重重地将书砸进罗恩的二手坩埚里,他整了整衣领,看向亚瑟。【工作见。】他冷冷地说。 德拉科也看向罗恩。【学校见。】他说,顶开哈利的肩膀,从哈利和罗恩之间扬长而去。 罗恩内心混乱地站在人群中。在他身边,全家正在安抚愤怒的爸爸,一种清淡的蜂蜜味荡漾在空中,他再一次印证了之前的想法,这气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面多了一张字条。 ☆、插pter29 在罗恩被德拉科牵上阴暗潮湿的楼梯之前,他压根不知道奥利凡德先生的店里有阁楼。 但事实是的确有,就在一扇施过魔法的石门后面。罗恩走在楼梯上时还想问德拉科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可当他走进阁楼,能记住的只有搂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的手臂在他腰后收紧,薄荷酒的清凉充斥着他的口鼻。罗恩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小口的唿吸,他的唇瓣在微凉的皮肤摩擦,终于忍不住吻下几个印记。饶是他这样迟钝,陷入热恋时也和别的男孩子没有两样,不管不顾,只想纠缠而已。 对方早已将手指伸进他穿在袍子底下的薄毛衣。在经歷了一个暑假的等待之后,抚摸演变为一种魔法。德拉科吻住他的后颈,双手细緻地描摹过他身体的线条。他抚摸得过于细緻,就在罗恩几乎以为他正在脑海中復刻自己的身体时,他松开他的后颈,衔住他的嘴唇。 九月柔润的风吹进阁楼,沾湿了一个极尽表现的吻。罗恩的头被对方捧住,而他也捧住对方的,手指不时触摸到铂金色的鬓角与柔软的耳垂。这一次,没有任何矫情的防备,两人的舌头轻易纠缠在一起;也不再是腼腆地、轮流地,而是争夺地,令湿漉漉的氧气从粘连的缝隙间流逝。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争相窒息。神智被一点点挤出脑海,罗恩在沉迷的气氛中闭上眼,满世界都是薄荷、与恋人皮肤中散发出的独特气味。 玫瑰的汁液哆嗦着涌出,罗恩颤抖着把自己镶嵌进对方怀里。两具身体像两块磁铁紧紧吸附着彼此,玫瑰香混着牛奶弥散在狭小的阁楼。等到失控的巅峰过去,罗恩轻轻抓住德拉科的头髮,将埋在他颈窝的脑袋往外扯。对方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狠狠地扒开他的毛衣,在他胸前报復性地吮吸,直到罗恩感到自己与毛衣都一片狼藉为止。 第52页 罗恩将头抵在墙上,努力睁开眼睛。对方灰蓝色的瞳孔在长睫掩映下依旧明显的涣散,他猜想他的也同样如此。除此之外,两人的那处也都痛苦地压抑在裤裆里。 罗恩轻咳了几声,试图找回自己的声带。他将视线移到别处,盯着对方咬住他那粉色的、晶亮的嘴唇对恢復身体可没什么好处。 【他们随时可能发现我不见了。】他对对方说。他知道对方也是。 德拉科踢了一脚墙壁,伸手擦掉嘴唇上的唾液,又凑近帮他整理衣服。他将他的毛衣拉回锁骨下方,却没有放下巫师袍。就在罗恩打算自己动手时,他突然重新压回他身上,与他额头相抵:【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会做?】 罗恩很想躲避那双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脸热了。他是个男孩子,自觉在这个问题上显得羞涩并不太好。【大概不是今天。】他说,意识到自己正联想一些不良画面。 【当然……不能这么草率。】对方的声音也比平日沙哑。他勾起一边唇角——这神情使他英俊的脸上显出一种天真的邪恶——再次将手覆在他紫红色的毛衣上,视线下移:【那一天,我想你穿着毛衣和我做——只穿这件毛衣。】 【梅林,】罗恩闭上眼,【别说了,我们走吧,好吗?】 【好吧。】他舔了舔唇,显然并不满意,【最后一个吻之后。】 --- 回到家里之后,罗恩和哥哥妹妹们在莫丽的大声催促下开始着手收拾行李。他并不打算把马尔福送给他的东西留在家里(很难想像它们在他不在时会出什么状况),于是他把记忆球和棋盘抱在一个包裹里装好,又从抽屉里整理出一堆糖果——都是暑假里随着信断断续续寄来的,他还没有吃完。 罗恩的门被砸的咚咚响,是珀西。因为珀西早就收拾好行李,所以罗恩把自己要理的衣服都摆在他的床上,接着弗雷德和乔治又把暑假新研究出的几台胡椒泡泡喷射机搬进他的卧室,弄得他没办法好好读新的级长手册。 九月一号本该是美好的一天(虽然罗恩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可以重新见到马尔福),但事实是它糟透了。他和哈利误了霍格沃茨特快,开着爸爸的改装汽车到学校,差点在打人柳下丧命。还有更可怕的是,罗恩的魔杖因此坏了,赫敏帮他一起用胶带把它绑成了木乃伊,但他还是在魔咒课上成功给自己施错了咒语。 所以,罗恩非常清楚这两天德拉科的坏心情从何而来。毕竟,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在难得的见面机会里大吐蛞蝓。 【你是我见过最没脑子的人,韦斯莱。】自从正式确认关系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以姓相称过,【我猜你跟隆巴顿新学了几招吧?】 罗恩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往桶里吐出一只蛞蝓,这两天的频率已经比一开始好些了。【要不是……因为我需要休息……我们也没办法……见面。】 德拉科因为上学年的社团承诺成功加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成为和哈利一样的找球手,此时刚刚结束训练,还穿着崭新的绿色魁地奇服。他听到这番话嫌弃地往墙边挪了挪,掏出一条手帕攥在手里 ,好像随时准备着用它来捂住口鼻。【这种见面毫无意义。】他冷着脸说,【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还想不想和你接吻,你这笨蛋。】 【这又……不是……我的错!】罗恩委屈地又吐了一只,【我的魔杖……坏了。】胃和嘴巴都难受的要死,还要对着一张冷脸让罗恩有点火大,他伸出捂着肚子的手去推德拉科:【你走好了……我也不需要……你在这里。】 推了一会儿没有反应。罗恩抬起头,看见那个金头髮的混蛋站得稳稳地,双手交叉在胸前,紧蹙眉头盯着他。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斯莱特林到底在想什么,罗恩想。可他现在懒得和他周旋,只好收回手继续揉肚子,别扭地埋下头不看对方。【你走吧……我说真的。这种见面……的确没意义。】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罗恩差点以为他走了。 【所以你到底是该死的哪里不舒服?】他终于出声了,语气依旧很欠揍。 罗恩背过身去不理他。这么明显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就在他暗自吐槽的时候,一阵窸窣声自背后响起,温度从后方贴上他。罗恩惊讶地微微侧头,发觉德拉科也侧身坐在了窄小的医疗翼病床上。一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覆住他捂着肚子的手,笨拙地揉起来。 罗恩咬住嘴唇,却忍不住又吐出一只蛞蝓。这太狼狈了,他的脸突然很热,只好装作不在意地回过头,不去看身后的人。 那双环住他的手僵了僵,居然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喂!】罗恩差点跳起来,【你有……呕……什么毛病!】 【有毛病的是你。】那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恼羞成怒,【我在跟你说话。】 【而我在……忙着吐蛞蝓。】罗恩讽刺道,假装不经意地擦掉被疼痛激出的眼泪。 【……你哭什么?】 【我没有!】罗恩几乎要用吼的。他还太年轻,不懂为什么彼此喜欢的人总是频道不对,不懂为什么频道不对还会喜欢。 冰凉的手指抚摸过他的眼角。【你的眼睛红了。】对方的唿吸扑在他眼睫,显得比往日急促,无措地将手移回他肚子上。 罗恩看不见德拉科的神情,但他可以猜想出来。那种熟悉的、温柔又包含懊恼的困惑,此刻会波动在灰色的眼睛里。 第53页 他的声音软下去:【你刚才掐痛我了。】 袍子下的毛衣被无声地掀起一角,伤处被细緻地安抚,罗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铂金色的头髮擦在他的脖颈,有些痒。 对方的唿吸声,与心跳相同频率。庞弗雷夫人给的药剂开始起效,他感到在那双手的抚触之下,胃里一片温暖。他对自己施了个刚从庞弗雷夫人那里学会的口腔清新咒,把一颗椰子糖含在嘴里,悄悄将全部重量交给背后的人。 沉默中,他们调整了姿势以便拥抱地更舒适。细密的吻沿着肩膀,经过脖颈与耳垂,来到他仍发红的眼角。 【做点什么,韦斯莱。】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显然还没有完全消气,那刺激的薄荷气味暗示地萦绕在罗恩身边。 【是你说以后再也不要和我接吻了。】 【但我没说现在。】 德拉科马尔福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傢伙。 罗恩转身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凑过去。 椰子糖还没有完全融化。 ☆、插pter30 就在罗恩痊癒的第二天,他和哈利就被麦格教授叫去办公室,接受违反校规的惩罚。虽然帮费尔奇擦奖品陈列里的银器(还不许用魔法)是很悲催没错,但跟单独面对洛哈特相比,罗恩还是宁愿选择前者。至少他和费尔奇相看两厌,那个鱼眼睛不会时刻盯着他或者想跟他聊天。 罗恩想得完全没错。在他忍受了40分钟的吹毛求疵之后,费尔奇终于意识到对红髮男孩抱有幻想是错误的,他愤怒地将抹布仍在陈列架上,领着洛丽斯夫人巡逻去了。 陈列室里起码有一百多个奖盃。罗恩一边擦洗,一边给自己找些乐子——阅读奖盃上的名字。去年的时候,为了揭开尼可勒梅的身份,他也草草翻过几本介绍着名巫师的书。有些奖盃上的名字很熟悉,尽管他早忘了他们是谁。 两个小时过去,罗恩清楚地听见格莱芬多的塔楼响起钟声,级长们的夜巡即将开始,也许他会碰见珀西也说不定呢。他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将又一个擦得锃亮的奖牌摆回陈列架上,下意识阅读上面的文字。 一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巫师,在五十年前荣获霍格沃茨的特殊贡献奖。 这是一个绝对陌生的名字。他并没有出现在《近现代巫师大全》或者《有关现代巫师的一切》里,也许这个叫汤姆里德尔的男巫师并没有在巫师世界闯出什么名堂,大概在霍格沃茨的时光是他最辉煌的时候吧,罗恩这样猜测。 擦完汤姆里德尔的奖盃,他觉得有些累了。他将抹布丢在架子上,靠着墙壁滑坐下去。明天一大早,弗利维教授安排了一场小测,但明显他还没有记住【除你武器】和【咒立停】的恼人发音,更何况,他的魔杖状况依然不稳定。罗恩将《标准咒语:二级》从袍子底下抽出来,撑着发涨的脑袋准备练习。 【啪嗒——】一本薄薄的本子从书里掉出来。罗恩奇怪地捡拾起那本黑色封面的本子,封皮上已经褪色的日期表明它是五十年前的,罗恩翻开第一页,只能认出一个用模煳不清的墨水写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晚风吹过烛火。汤姆里德尔,五十年前获得特殊贡献奖。这事情未免太凑巧了,他才刚刚擦到他的奖牌。那个沉默的奖牌现在就在他背后,这一瞬罗恩脑子里闪现许多双子告诉他的幽灵故事,他想像那个奖牌生出一对幽深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不免后背发凉。 除了名字与日期外,这本本子里什么也没有,泛黄的纸张微微捲起。罗恩把它掂量在手里,【或许我该把它压在奖牌下面然后立马走人】,这个想法蹦进他的脑袋。可不受控地,他将它重新夹回书里。 --- 第二天的魔咒课上,罗恩的表现并不理想。昨晚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时,哈利还醒着——他说他在洛哈特的房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这件事和汤姆里德尔一起干扰了罗恩的睡眠。哈利同样得了c,他的状态也很糟糕。 下午的魔药课原本是罗恩最讨厌的一门课,因为斯内普是一只报復心很重的老蝙蝠,他总能寻着由头扣格莱芬多的分数,尤其是他们三个的。可是现在,魔药课成为了罗恩每周的一点盼头,因为这节课是和斯莱特林合上(这曾经是他讨厌这门课的重要理由)。 这回德拉科与他和哈利隔了两个桌子。这个学期,在霍格沃茨的学生中,德拉科的名声明显上升,开始与哈利不相上下。这只是因为上学期他承诺过的校级魁地奇社团,据斯莱特林流传出的消息,他们自己的队伍已经全部换上最新的光轮2001,社团的地点正在商定当中,以霍琦夫人的名义举办。罗恩必须承认这是聪明的做法,尽管格莱芬多一向不待见斯莱特林,但只要这个社团不挂马尔福的名,他们会很乐意参加的。 但罗恩同样听说,斯莱特林当中有不少社团的反对者,他们大概认为马尔福应该把钱袋捂紧一些。 【你听说社团提案的事情了吗?】哈利趁着斯内普转头悄悄对罗恩说,显然看见德拉科也让他联想到什么,【最近拉文克劳的十几名高年级生联名在留言簿上给邓布利多留言,希望能够重新恢復霍格沃茨的社团传统,大概是受马尔福影响。】 【恢復?】罗恩疑惑道,【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霍格沃茨有这个传统?】 第54页 【我也是刚刚知道。】哈利回答,【赫敏告诉我的,她说五十年前,霍格沃茨是有很多社团的。邓布利多那边还没有结果,拉文克劳打算联合我们和赫奇帕奇加入他们,不能让斯莱特林一枝独秀。】 罗恩点点头:【听上去不错。】哈利刚想再说什么,斯内普从纳威的操作台向这边走来,他们只好安静地盯着药水里冒出的汤泡。罗恩偷偷看了一眼德拉科,德拉科并没有注意到他,他的眼神游离在斯内普的私人书架附近。 下课铃打响了。德拉科率先收拾好桌上的杂物,将本节课的作业——美丽药剂交给斯内普评分——他看上去在赶时间。临走前,他夹着魔药书匆匆撞过罗恩的肩膀,让他险些弄翻坩埚——【去书架。】他留下一句低语便离开了。 【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他不会再惹你了呢。】哈利厌恶地瞥了德拉科的背影一眼,【这个自以为是的傢伙。】 罗恩和哈利和其他学生一样,等待着斯内普一个一个检查他们的作业。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罗恩思考不出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走到斯内普的书架前去探个究竟。这时纳威的哭声从前排传了过来——他做得那团黑煳煳的汤药显然跟【美丽】沾不上边。格莱芬多被扣掉十五分。 很快,斯内普走到罗恩和哈利的操作台前,两个人默契地缩了缩脖子。 【韦斯莱,药水颜色不合格,你多加了曼德拉草,它才会变成深紫色。留下来重做,哈利波特……合格。】 哈利惊讶地抬起头来,这是他头一次在魔药课上不被批评。直到他和其他学生一起离开教室,罗恩感觉黑髮好友的神情都是恍惚的。 魔药教室陷入安静,只有纳威、罗恩和另一名格莱芬多还留在教室里。斯内普坐回他的座位:【重新操作,做好就拿过来。】 罗恩有点着急。他的药水只是小问题,照理不用被留堂(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斯内普的偏心),纳威则完全一塌煳涂,这样他就没机会走到书架那边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纳威很快就被斯内普放走(原因是:【隆巴顿先生,你彻底没救了,回去抄写美丽药剂全章】),接着是另一个人。 罗恩怀着恐惧的心情将一小杯美丽药剂端到斯内普的桌子前,一面不住地瞟向他身侧的书架。 【只能拿b减。】斯内普依然阴沉着脸,【顺便,书架上有你的东西。】 罗恩一脸懵地走到书架前,书架最下面一层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罗恩从缝隙间看清里面是几大套书籍和一个长型的木盒子。 【快点拿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背后传来厌恶的声音。 【噢,噢,好的,谢谢教授。】 他端起沉甸甸的书,头也不回地向塔楼跑去。尽管还没有打开包裹,他也知道里面有全套洛哈特的书和一只新魔杖,分别来自某人家中据说早已蒙尘的书架和奥利凡德先生的店。一年一度的万圣节快要到了,他得和哈利赫敏一起参加没头尼克的忌辰晚会,而在那之后的圣诞节,他打算也给德拉科准备一件礼物。 ☆、插pter31 【看看我不过在走廊上走了一遭,都被塞了些什么?】赫敏拿着几张会动的魔法传单走进休息室,最上面一张传单上画着一只凤凰和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拉文克劳已经打算开设神奇动物研究会了,赫奇帕奇的是美食社。】 【你知道吗?】罗恩有气无力地测量着他的魔史作业厚度,【弗雷德和乔治也在设计这玩意,】他指指传单,【他们想开个「笑话社团」。甚至还打算办个比赛,偷到费尔奇收集的违禁物品的人才准入社。】 【邓布利多还没有答应呢。】赫敏理智地说,【大家都疯了一样,大概是作业不够多吧。】 【梅林,】罗恩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如果参加社团可以加分,你打算报几个呢?小姐?】 赫敏不再说话,而是将传单堆到罗恩和哈利怀里,自己开始写作业——她昨天就完成三英寸了,罗恩眼看着她写了删删了写,心疼得要命。他丢下笔,跟哈利一起阅读传单上的宣传语:【纽特·斯卡曼德《神奇动物在哪里》中的十五个未解之谜,期待你的智慧解答!】或是【赫奇帕奇厨房周五免费开放,加入美丽药剂的下午茶教学!】他们都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所以,马尔福的魁地奇社还是没动静?他可能搞了个假把式。】哈利说。 【不,恰恰相反。】赫敏把头抬起来,【我听说他打算在万圣节当天先进行一部分面试——报名的人有些多——所以得进行有关魁地奇的知识竞赛——就在三楼最尽头的走廊那里。】 【可是那天我们要参加忌辰晚会。】哈利耸耸肩,【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 --- 在霍格沃茨度过的每一个万圣节都新奇万分,不止是因为教授们会制作出别出心裁的装饰,随着年级的提升,学生们在节日里扮演的角色也在变化。上个学年,他们还仰着脖子抗议高年级用笨拙魔法变成的南瓜灯,今年,他们也得因失误向低年级道歉了。 当然,今年的万圣节格外令人躁动是有原因的。邓布利多在万圣节的前一周通过了三院联名的提案,霍格沃茨将恢復五十年前的社团传统,在万圣节当天举行各个社团的招新活动。来自四个学院的社团申请淹没了洛哈特(邓布利多委任他为活动负责人,这使得黑魔法防御课成为了自习课,三人组求之不得)的桌子,和女巫们的来信混在一起。 第55页 在万圣节的前一天,各个社团的展台位置分布图已经发到学生们手上。罗恩知道哈利一定也很后悔答应了没头尼克的晚会邀请,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会错过霍格沃茨的万圣节晚宴以及社团的招新表演。他们两个人都一样,对每一张传单都很感兴趣,而赫敏却不这样。 【我想她不会参加吧?】罗恩悄悄瞟了一眼正在看书的赫敏,故意尖声尖气地说,【如果社团没有办法给期末考试加分,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赫敏白了他一眼,从书里抽出一张压得平整的传单:【我已经选好了:拉文克劳的高级魔咒研究,我已经让他们院的一个三年级女生帮我留位置。弗立维教授说过,我会很适应拉文克劳的氛围。】 罗恩无力地趴在魔史作业上。麦格教授承诺给哈利在魁地奇社留一个位置,现在只有他还没有想好。他回忆起德拉科在毕业晚宴上的邀请——是的,原本他的确想加入,也认为德拉科当然愿意让他加入。 但现在他不是很确定了。坦白说,自从上一次的书和魔杖,罗恩就再也没见过德拉科。没有约会邀请,对方变得来去匆匆,行踪神秘,罗恩理解社团的事让人费神,但这依然说不通。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课堂上,对方似乎也在刻意迴避与他眼神交流。罗恩不喜欢这种虚无的感觉,好像这场关系全然被对方操控,自己却只能被动地接受所有不理想的状况。 他想他会找机会和对方谈谈,就在万圣节当晚,所有学生沉浸在社团氛围中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写好了一张字条,在魔药课上,把它塞在了对方的坩埚下面。 万圣节当天的课提早结束了,学生们都没有什么心思。三人组匆匆赶往尼克的忌辰晚会,虽然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鬼魂聚集在一起还有些趣味,但银盘里的腐肉和烤得漆黑的蛋糕着实败胃口。三个人飢肠辘辘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霍格沃茨的晚宴已经结束了,学校每层都亮着不同颜色的灯火,每一处灯火旁都簇拥着叽叽喳喳的学生。 【这才像万圣节嘛!】罗恩舒了一口气。赫敏已经向楼梯走去,她的目标是四楼的蓝色灯火处。哈利跟她一起,他得去三楼找麦格教授,尽管那莹绿色的灯光让他皱了眉头。 【我打算先在这里看看。】罗恩指着不远处的黄色灯光说。他和德拉科约好半小时后在一楼的庭院见面,那里此时空无一人,走廊尽头正是赫奇帕奇的展台。 送走赫敏和哈利,罗恩走到庭院尽头的草地上坐下。夜晚的露水没有浇灭学生们的热情,却沾湿了他的衣袍。他百无聊赖,从袍子里抽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冷冷的月光下,罗恩惊讶地发现泛黄的纸张上多了一道黑色的痕迹。他将衣袍伸展开,暗叫一声倒霉,原来是背后蹭上了忌辰晚会上的食物——不知道是焦炭蛋糕还是腐烂的羊心,这简直太噁心了。他立刻脱掉巫师袍,将它丢到一边,伸手将日记本上的脏污轻轻拂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眼睁睁看着残余的黑色汁液被吸收进纸张里,纸页恢復了原先的空白。 罗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倒不至于害怕,既然汤姆里德尔是个得过特殊贡献奖的巫师,他想给自己的日记本施点魔法也是完全可能的。所以,这本日记并不是空白的,如果他找对方法,或许可以窥见五十年前的巫师的日记? 好奇心击败了他。罗恩决心回去以后跟哈利、赫敏分享这个令人惊奇的发现。他小心地将日记本裹进袍子里,把它们一起抱在手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楼莹绿色的光芒愈发亮眼,不知道为什么,罗恩有预感德拉科不会来了。他是不是很忙,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看见那张字条?月亮逐渐藏在云雾身后,庭院里愈发阴沉,罗恩扶住脑袋,他觉得胃部有些不适,心跳也不太规律,他想这可能是没吃东西的缘故。 罗恩犹豫了一会儿,艰难地站起身,走向赫奇帕奇的【家养小精灵移动厨房】展台,站在展台后方的捲髮男孩热情地招唿了他。 【你好!想来点什么?噢,我认识你,你是罗恩韦斯莱吗?哈利波特的朋友。】 【是,我是。】罗恩对男孩微笑。 【我是贾斯汀芬列里。】男孩也笑了。他的皮肤很白,衬着棕色的捲髮和眼睛,看上去倒有些可爱,如果说话不是那么神经质就好了。 【你是哈利波特的朋友,学校生活对你来说一定十分多姿多彩吧?】芬列里的眼睛里闪耀着光彩(罗恩猜想他是又一个哈利波特迷),【我从没想到我会收到霍格沃茨的信,我是麻瓜出身,不过赫奇帕奇的氛围挺好,但我是说,我本来是要去上伊顿公学的……】 【这些小饼干看上去很美味。】罗恩强忍虚弱,打断芬列里的话,【我可以尝一点吗?我错过了晚宴,现在非常饿。】 【噢!你没吃晚饭!】芬列里惊醒般叫了一声,连忙将面前的小盘递给罗恩,【你可以去那边的座位坐一会……你看上去不太好,脸色很苍白……】 罗恩向他道谢,支撑着自己走到一个角落的空座位前。厨房里的小精灵们正在桌椅间穿梭着招待客人,他们的脸上难得洋溢着笑容。罗恩很快吃完了饼干,但感觉依旧不好,附近的桌子上坐满了女孩子,她们的欢笑声塞满了他的耳朵。 【嘿,你还好吗?】一个人坐到他对面,是芬列里。他又端来了一盘小饼干和一杯玫瑰茶。【真抱歉,我忘了给你喝的……你还要来些小饼干吗?】 第56页 罗恩非常感谢他的好心,但眼下,他真希望能自己待着。 【味道好吗?我的意思是说……你打算加入我们吗?】芬列里看上去很激动,他白皙的脸变成粉红色。罗恩想他大概还没有成功拉到一个人入社。至于罗恩自己,别说考虑入社,他已经连等待德拉科的耐心都用尽了,现在的他只想火速回到寝室的床上。 他艰难地回头望了一眼,庭院里空空如也。混乱且诡异的情绪溢上喉咙,失望、悲伤、 愤怒、疲惫,罗恩从未感觉如此消极过。他无力说话,只好握住芬列里放在桌面上的手,示意他停止喋喋不休。 【噢!】芬列里触电般撤回他的手,脸腾地涨红了,【呃,呃,你怎么了?】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我很想立刻回寝室,但我恐怕我没办法一个人走回去。】罗恩不死心地又瞥了一眼庭院,【你可以送我吗?】 【啊,呃……当然!】芬列里有些无措地回头示意他展台前的同伴,站起身扶住他,【我把你送回寝室。】 【谢谢你。】芬列里比他要矮一些,罗恩尽量稳住自己,不给男孩过多负担。他听见芬列里和一个女生说了些什么,接着他们离开了桌子。每一步都像是折磨,罗恩将日记本紧紧贴在胸前,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我还没去过格莱芬多的寝室,你和哈利波特睡一间房吗?他真的有一个闪电伤疤吗?每次在餐厅我都没有看清楚,我也没怎么看清过你,我有些近视……不过我上周在图书馆见过你妹妹,那头红头髮……】 罗恩有点后悔让芬列里送他回去了。他试图说些什么让对方意识到他现在是个病人,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罗恩惊讶地望向赫奇帕奇餐厅中央被隔绝的空间,粉色的轻帘随风摆动,帘内的光景若隐若现。他确信他看见了,在那张装饰最华丽的餐桌上,在家养小精灵们簇拥的中心…… 芬列里的声音消失了,他困惑的目光令罗恩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可他克制不了。 在那张桌子边坐着两个人。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则再熟悉不过,不过一周之前,他们还交换过亲吻。 这一刻,罗恩真希望芬列里继续他乏味的闲聊,这片空间是这样喧闹,却又安静得要命。 ☆、插pter 32 当罗恩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意识到万圣节已经结束了,因为天已大亮。他直起身子,发觉寝室里空荡荡的。床头摆着哈利留的便条——上面说哈利怎么也叫不醒他,他会帮他向教授们请假。 罗恩仔细确认自己并没有昏沉的迹象,才掀被下床。经过足够的睡眠,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坦白说,就像做了一次完整的清洁一样。这不禁令罗恩想起昨天他是如何的痛苦,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目睹德拉科与一个金髮女孩坐在桌前用餐,他想他随后应该是虚弱到失去了知觉,叫那个姓芬列里的男生拖回寝室的。罗恩的耳朵热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第一次见面的同学看见他如此狼狈,他努力不去想那个让他狼狈的人。 他走到洗手池边刷牙,向镜中无意地一瞥使他皱起眉头。他的两只手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鲜红色的颜料,干涸的碎块粘在皮肤上,仿佛血迹般渗人。这的确很奇怪,他确认在失去意识前他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罗恩将自己收拾好后又返回寝室查看课表,如果现在动身,他绝对赶得上魔法史课,可是哈利已经说要帮他请假了,他的魔史作业也还差两英寸。正在犹豫间,他瞥见床下露出黑色的一角,于是低下身去。 是那本日记本。罗恩将它收进书包,抬眼看见他的巫师袍在衣架上挂得好好地。如果昨晚他还有精力挂袍子的话,又怎么会把日记本胡乱丢在地上?芬列里没有口令,是怎么把他送进来的?他的手上为什么会有红色颜料? 一切都太诡异了,包括昨晚他突然的不适也很蹊跷。罗恩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汤姆里德尔的名字如此清晰地盘亘在他脑子里,他必须把这些事情告诉哈利和赫敏。这样想着,他冲出了寝室。 宾斯教授从来不抓迟到的学生。但当罗恩赶到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这使他的姗姗来迟格外扎眼,他尴尬地坐到哈利旁边。 【你好些了吗?】哈利问。不知是否是错觉,哈利的脸色很苍白。 【是的,好多了。】罗恩回答,【发生什么事了?】 【赫敏希望宾斯教授讲讲有关密室的事。】 【密室?什么密室?】罗恩摸不着头脑。 哈利的眼神有些晦涩,看上去不太想提及:【没人知道。昨晚在三楼——就是魁地奇社招新的走廊对面,有人石化了洛丽丝夫人,还用颜料在墙上写了字:密室被打开了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 【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哈利有点愤怒,【但费尔奇怀疑是我。因为墙上的字是我发现的,当时面试刚刚结束,我正准备下楼找你……】他看见罗恩脸上的不满,缓和了神情,【不过也有不少人怀疑马尔福,因为据说是他坚持要把社团总部定在三楼……】 罗恩的身体顿住了,他无法解释现在的感觉。所幸宾斯教授终于开口说话。 【大家都知道,霍格沃茨是在一千年前,由当时最伟大的四位男女巫师创造的,四个学院也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萨拉查斯莱特林和其他人产生分歧,他不愿意让麻瓜的孩子接受魔法教育,传说他在学校建了一个秘密的房间,其他创办者一无所知,只有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来到学校才能打开它,放出恐怖的怪兽净化学校,消灭不配学习魔法的人。】 第57页 教室里的学生们像被石化般沉寂了一瞬,很快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的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叫人很明显地猜出他们的麻瓜出身,赫敏的神色却很从容。 【大家安静!】宾斯教授愤怒地嚷起来,他大概后悔把真相告诉学生,【学校里没有什么密室,这只是传说!】 可这句话却不能消灭学生心中的恐惧。一节课在大家的私下讨论中度过。 【我觉得迪安说得很有道理,】下课后,罗恩安慰哈利说,【你跟斯莱特林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他的继承人?】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一直待在魁地奇社的展台和大家一起面试,迪安和西莫都能给我作证。】哈利皱着眉头,【可是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马尔福?要知道,如果拉文克劳发起的联名提案没有成功,昨晚全校人都会在三楼,目睹继承人的宣言,这或许就是他发起社团的本来目的。而且,昨晚马尔福没有待在展台,霍奇教授问了好几遍他去了哪里。】 罗恩不得不承认哈利说得有道理。马尔福家族是纯血二十八家族之一,而且是老牌斯莱特林。学期初在翻倒巷,哈利还目睹过卢修斯马尔福出售黑魔法用品。可是理智却又提醒他,昨晚德拉科在和一位金髮女孩用餐,他们相谈甚欢,桌上甚至摆着葡萄酒…… 【罗恩,你怎么了吗?】哈利在他眼前摆摆手。 【没什么,】罗恩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你能带我去看看墙上的字吗?】 【恐怕不行,邓布利多校长昨晚就让教授们把它消除掉了——以免造成更多恐慌。不过那确实很吓人,鲜红的字迹,干在墙上,就像血一样……罗恩,你怎么了?】 罗恩是脚步虚浮着离开教室的,他忍住不去深想那个可怕的猜测:失去意识之后,他去过三楼走廊,还触碰了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宣言,甚至有可能,亲眼目睹了继承人的真容。 又或者…… 【你没问题吧,罗恩?】哈利走在他旁边担忧地问,【你要不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开点药?】 【没关系,哈利。我们直接去餐厅好吗?我想去找一个人。】 罗恩快步走进喧闹的餐厅,穿过三条长长的餐桌,来到垂落着獾院旗帜的所在,一路上他听见许多类似【密室】的字眼。 寻找那天的捲髮男孩花费了他一些功夫。芬列里不是哈利也不是马尔福,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但赫奇帕奇不会因为座位的偏僻而冷落任何人,他的脸上正洋溢着微笑,聆听着同学的谈话。 【芬……列里?我能跟你谈谈吗?】罗恩对他说,餐桌边的谈话静止了一瞬。 【噢,可以,当然可以。】芬列里绝对不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他的脸再次涨红了,【现在吗?】他险些把叉子掉在地上。 【不,不,没那么急。】罗恩帮他扶住餐具,【等我们都吃完饭好吗?找个安静的地方。】 芬列里的身体顿了顿,缓慢地点点头。 罗恩味同嚼蜡地结束了午餐,在离开餐厅之前,他控制不住地瞥向斯莱特林的方向。今日的斯莱特林长桌难得的安静,也许他们都在彼此怀疑,罗恩怀着一点恶意想。 德拉科并不在那里。但罗恩看见了那天与德拉科共进晚餐的女孩。她看上去像个一年级新生,金色的长髮用绸带扎在脑后,蔚蓝色的眼睛里闪耀着童真。罗恩的心痛了一下。 【看到帕金森右边的金头髮女孩了吗?据说她是马尔福的父亲给他选的未婚妻。】 罗恩惊讶地转过头,哈利的神情毫无波动,好像这是一个该死的人人都知道的消息。 【她叫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赫敏告诉我的,新学期开学那天,有人看见马尔福陪她参观学校。】哈利笑起来,【我可没办法理解,也许像他们这样的巫师家族不允许自由恋爱?我们才多大啊?】 浑身的血液都僵冷了,无数缤纷的画面闪过眼前又裂得粉碎,那感觉像溺水。罗恩竭力唿出一口气:【哈利,我要跟芬列里说点事情,等会在魁地奇场见……好吗?】 【没问题。你是打算加入美食社了吗?】哈利说。 --- 罗恩在餐厅门口等待着芬列里。他将两手插入口袋,注视着餐厅内外进进出出的学生。在这段难得的安静里,他想了很多,以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然而一个确定的念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脑海。 德拉科有一个未婚妻。于是这些天所有的避而不见都有了理由。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罗恩抬起眼眸,出现的不是他正在等的人。 【你不是在等我吧?】那人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朝餐厅里瞥了一眼又看向他,唇角浮现轻松的笑意。他走近他,压低声音道:【我的事情都解决了。今晚八点来三楼好吗?】 罗恩冷冷地望着身前的人,他嗅见那种久违的古龙水香,掩盖了恋人本身的气味。【你解决了什么?】 【很多……都是社团的事情。霍奇教授建议我更换社团位置,我劝她打消了主意,三楼现在是最安全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不会蠢到在密室门口写宣言……】他抿了下嘴唇,【我没法讲太多,这里人很多。】 【所以招新那天你也在三楼?】罗恩无视了他的话,继续问道,【亲眼目睹了继承人的宣言?】 第58页 【是的,当时我在场。】德拉科整整衣领,环视周围。他重复了一遍:【我不想站在这里说话……总之你今晚一定要来,我……】 【……罗恩?】罗恩转过头,芬列里正站在门口,【你在和……马尔福聊天吗?】他的脸色不太好,【同学们都说,他最有可能是……】 【那么你的同学们就都是蠢货。】德拉科冷冷地回敬,【方便的话,你可以走了。】 【可是罗恩说他找我。】芬列里更加困惑了。不知为何,他天真的样子似乎点燃了德拉科眼中的怒火。 【是,是我要找他说点事情。】罗恩走到芬列里身边。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吃惊,但他很快压抑住情绪:【真难想像啊……】他将芬列里从头扫到脚,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转了话头,【我刚才告诉你的事,你记住了吗?】 罗恩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已经失去说话的气力。只要他的恋人没有隐瞒与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共进晚餐的消息,他或许会选择相信他。 可是他撒了谎。今天的他跟暑假时见到的截然不同,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刻挂着虚假笑容、其实心底里厌恶三人组厌恶得要死的马尔福。他刺绣花纹的衬衫、锃亮的皮鞋、打着髮蜡的金色头髮都显示这是一位会微笑着与淑女共进晚餐的绅士,这不是他的德拉科,那个德拉科被眼前的人藏了起来,就像古龙水掩去薄荷的香味。这样一个人却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对他颐指气使,这令他感到噁心。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那个声音克制着愤怒,【按我说的做,韦斯莱。】 罗恩感觉昨夜的疲惫又找上了他,一种诡异的直觉盘亘在他的脑子里:他现在很需要一本日记本,把这一切倾诉给它。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在芬列里惊恐的眼神里,罗恩走到德拉科身边。 【我的确有病才会信你的鬼话。由我定义我们的关系……哈,】他的声音轻而苦涩,而他已经不在乎了,【如果你只拿我当备选又为什么不敢承认呢?马尔福?】 对方在他说出那两个字时后退了一步。【罗恩……】他没有说下去。他的脸色在剎那间转为苍白,就像精心构筑的面具被他的话勐地击碎。 【走吧。】罗恩对捲髮男孩说,他厌恶了留在原地。 ☆、插pter33 罗恩没有想到芬列里会将他带到赫奇帕奇的宿舍。在他扯着男孩的胳膊离开餐厅大门之后,男孩询问他哪里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而他当时完全无法思考,于是男孩微笑着对他说,他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聊天去处。 【希望你不会介意。】男孩喊出【谷地】的密令,带领他走进一间清理的十分整洁的寝室,【我的室友很少在白天回来,我想这里会很安静。】 【当然不。】罗恩感激地瞥了男孩一眼,他十分感谢芬列里的体贴。也许是身在格莱芬多的缘故,他身边很少遇见这样平凡而性情温和的人。 【那么,你想问我什么?】 罗恩紧张得清了清嗓子。【是这样……昨天,是你扶我到寝室的吗?】 捲髮男孩的肩膀明显地放松下来。【我就猜到你要问这个……昨晚我没睡好觉,一直担心你是否安全回去了,直到今天早上我看见你来上课才松口气。】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昨晚不是你把我送回寝室的吗?】 【本来我是想送你的,可是走在楼梯上时,你突然说你感觉好多了,自己可以回去……等等,】芬列里困惑地说,【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罗恩觉得一切都恐怖极了。 【不过你当时的确有点古怪。】 【怎么说?】 【我说不清。】芬列里回答,【也许是说话的语气,或者走路的姿态?不像你本来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嗯……冷酷?】 罗恩敢对梅林发誓,如果他跟冷酷沾得上一点边,德拉科马尔福就是个温柔的慈善家。一种隐约的猜想袭中了他,可是眼下,他必须向芬列里隐瞒他的恐惧。 【噢,噢,我想起来了。】罗恩竭力挤出一个笑容,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当时大概是突然想起魔史作业还没完成,我没有吓着你吧?】 【没有,当然没有。】芬列里睁大他棕色的眼睛,【怎么会呢!希望你已经把作业赶完了!我上次忘记写变形作业,上课小测的时候麦格教授一直盯着我——用猫的形态!】 告别芬列里后,罗恩走过飘满香味的赫奇帕奇宿舍走廊。牛肉馅饼和黄桃塔使他暂时忘却了黑色的日记本,他清楚地感觉到一团黑雾被驱离了大脑,终于可以畅快唿吸。这时他才惊恐地意识到:遇见德拉科产生消极情绪之后直到走出芬列里寝室的这段时间,他依然不是完全清醒的。他身体与意识的一部分被剥夺了,控制权并非完全在他自己手里。 这一切都是那本日记本的错。他需要趁着清醒尽快把它处理掉。 他走过熟悉的拐角。 【你去了哪里?!】 那团黑雾慢慢向他聚拢,罗恩被推到墙上,身体却没有多少痛感。 糟糕。 【……我在跟你说话,罗恩。】面前的金髮少年时隐时现,他的眼睛无法对焦。罗恩感知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梅林,你到底怎么了。你病了吗?】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人的声音温柔了几度,【告诉我。】 第59页 罗恩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森林,越往里走,那团雾气就变得越厚、越粘稠,叫人窒息。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他想请求这个人不要再这样,不要每次给他爱的感觉之后又给他理由怀疑这份感觉的真假,他不是那么聪明。可那团黑雾蔓延得太快,把他的心堵塞住了。他感到额前的头髮被拨开,恋人的声音遥遥从天边传来,带着一种隐约的哭腔,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那有什么紧要?他现在只想要一本黑色的日记本,它会帮他解决一切痛苦的。他不耐烦地推开身上的人,大步向寝室走去。 --- 罗恩走进地下教室。这里一如往常的阴沉、潮湿、安静。他坐了下来,翻开日记本。 泛黄的纸页上有一句话在等着他。 【我知道你会回来。】 罗恩提起笔,想了很久。 【为什么?】 纸页上再次凭空出现了一行字。【因为你很可怜,陷在一场不该存在的恋情里。】那过分跳脱的字迹似乎在隐忍着嘲笑。 见聊天的对象迟迟没有回应,日记慢条斯理地续上几句话。【恕我直言,格莱芬多与斯莱特林的恋情往往没什么好结果。更何况,他对你未必有多用心。一面与你交往,一面与未来的妻子培养感情,真是个实干家……等等,你们都是男孩子……在我那个年代,这着实难以想像啊……你确定他对你是爱情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噢,昨晚我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意识突然不那么恍惚了,笔掉落在地。罗恩惊讶地环顾四周,又看向面前摊开的日记本。等等,他刚才是不是遇见德拉科了?可是,看他干了什么,那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机会,可他居然把他推开,跑来地下教室和一本日记说话? 【你今天醒得很早。】日记说。 罗恩发狠地用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该死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伤着我了,这可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我说得全是你真正害怕的东西。】 罗恩愣了愣。【可是你指使我石化了洛丽丝夫人!还在墙上写了血字!】 【你是想说我利用了你。】日记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或许你已经忘了,你也利用了我,这是交换。】 【我听不懂你在瞎说什么。】 【好吧,希望你还记得这个。】日记说。 罗恩耐心等待着它往下说,可是墨迹再也没有出现。正当他打算提起笔时,一股温柔的力量流动在他的嘴唇上,他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可这不是结束,那股力量悄悄向下流窜,在他的脖颈与胸前流连,接着是…… 【你他妈够了!】就在他愤怒地写下这行字时,那股力量正逐渐变得强大,开始包裹住他的上半身,并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这很羞耻,但罗恩必须承认很舒服。 【你想起来了?】墨迹开始在纸面流淌,【昨晚你说他的手指很冰,我虽然沉睡了很久,倒还挺暖和。】它咯咯地笑了几声,【你看,他对你做的事,即使是我也可以做到。那根本不是爱,只是人类的欲望,世界上根本没有爱这种东西,那都是圣人的谎话。】 说话间,那股力量离开了罗恩的身体。罗恩重重吐出一口气,忙抓起笔写道:【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什么是「发生」什么?】日记「天真」地问,【我只是模仿了一些你告诉我的事情。你很感激,所以帮了我一点小忙。】 罗恩气得【啪嗒】合上日记本,他打心眼里不会相信它说的一个字。对于昨晚的事他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而这本日记是惯会蛊惑人心和装无辜的,他早看出来了。 可是有一点它或许没有说错。日记并没有灵魂,它说得也许的确是他真正在害怕的东西,只是昨晚的他格外脆弱,才会被它趁虚而入。【经过了那么多的努力和彼此试探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摧之即破。】这个想法令罗恩感到羞愧,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即使他真心喜欢德拉科马尔福,却从来没想过要永远和对方在一起,因为就连他也觉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正因如此,自从看见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孩后,他就一直在逃避。 真像个懦夫。罗恩勐地跳起来,重新翻开了日记本,飞快地留下最后一段话。 【你说错了,你没有灵魂所以才感受不到爱。邓布利多说爱是最伟大的魔法,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我的朋友,哈利的母亲用爱把他从那个不能提及的人手里救了下来,这就是证据。】 日记迟迟没有说话,它似乎正努力尝试着什么。终于,一行字落在罗恩留言的后面。 【我能感觉到我不再能控制你了,你的思想正变得坚固。不论过程如何,我帮助你解决了一些问题。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些回报,请将哈利波特带来见我,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他看,有关密室。】 罗恩将日记本掂量在手里。他不知道是否该答应日记的请求,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哈利遭遇和他一样的困扰,可是另一方面,这本日记可能是眼下唯一有关密室的线索。霍格沃茨内部议论纷纷,他不希望哈利或是德拉科中的任何一个沾上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污点,最好的办法就是三人组亲手揪出那个人。 第60页 【好吧,别跟哈利说有关我和你的事。我会告诉哈利我是在学校捡到你的,尽管你是夹在我的变形课本……】 罗恩的笔尖顿了一下。他想起那天在丽痕书店…… 日记本没有回答他的要求,他们交谈留下的笔迹却在无声地消失。不消一会儿,它又是那本空白的日记了。 罗恩将它握在手心,转身往寝室走。他的心里很乱,不住地想卢修斯马尔福是否有意将日记塞进他的课本,而这又意味着什么。 ☆、插pter34 在哈利得到日记的第二天早上,他对罗恩与赫敏说,海格才是五十年前打开密室的人,他在神奇动物研究社的怂恿下偷偷养了一只巨兽,这也是五十年前霍格沃茨被迫关闭社团的原因。 【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这本日记的?】哈利好奇地问。 【在奖品陈列室,汤姆里德尔的奖牌下面。】罗恩拿出想好的说辞,【抱歉,我过了很久才发现它会说话。】 【它帮我们了解到了五十年前的事。】赫敏说,【这不是挺棒的吗?现在我们只要弄清那只怪物是什么就行了。】 【只要问问海格。】罗恩点点头,看向哈利,【哈利……你打算怎么处置这本日记?】 【自从看完那段记忆之后,它就再也没理过我。我想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哈利递出日记本,【应该把它归还给你。】 罗恩心情复杂地接过日记本。【它就像是你最恐惧的想法的实体。】他想,【可现在它无法左右我了。】 当天的草药课上,所有学生都在帮助施普劳特教授照顾娇嫩的曼德拉草,邓布利多担心继承人不会甘心只石化一只猫,霍格沃茨需要提前做好医药准备。 【这是什么?】罗恩和哈利同时看向迪安手里的东西。 【护身符。】迪安有些不自然地说,【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会攻击麻瓜出身的巫师,大家都说这个会很有用。】 【可你不是麻瓜出身,你是个混血。】罗恩皱着眉头,【你未免太小心了。】 【只怕万一。】迪安耸耸肩,【我多做了一个,你们有人需要吗?】他的眼睛盯着哈利,哈利也是混血。可是哈利不为所动。 罗恩的脑子里飞快略过什么。【给我吧。】他在迪安与哈利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我知道一个人会需要它。】 下课后,罗恩将护身符掂在手上,寻找着赫奇帕奇寝室的方向。上次芬列里说过,他的室友白天很少回寝室,因而那里是个安静去处。换句话说,捲髮男孩现在就很有可能正匆匆赶回寝室。 【我不知道你居然信这种东西啊,韦斯莱?】 罗恩回过头,进入视线的是德拉科与他的两个山怪跟班——久违的经典组合。罗恩深吸了一口气,看德拉科的表情,那天被推开显然惹怒了他。 手里的护身符被一把夺过,铂金头髮的少年故意将它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臭味。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韦斯莱,你信这个?也对,谁能相信你是个纯血呢?】 两个山怪发出恰到好处的笑声。罗恩依然没有反应,很快,那人凑到他身边嗅了嗅,冷笑着把护身符塞回他怀里:【你的确需要它韦斯莱,你身上有泥巴种的臭味,即使是继承人也要犯迷煳了。】 距离足够近了。罗恩抬起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身上是什么气味……你不是最清楚吗?】 对方的眸子里闪过显而易见的震惊,也许更令他震惊的是他接下来嗅见的气味。罗恩努力让自己兴奋起来,好让玫瑰的香气泄出,哪怕一点点。 面前的少年动了动喉结,原先苍白的面容逐渐变得红润,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这一切都使他紧抿的嘴唇显出顽抗的颓势。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他挑起半边眉毛,声音却泄露零星的颤抖:【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我在努力弥补。】罗恩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需要多少勇气和自尊,【我想解释,也想听你的解释。我不想结束。】 罗恩听见对方的鼻息开始紊乱,同样的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他低下头,看见少年的手不自禁地伸向他的腰,最终又醒悟般地收了回去。 【今晚十一点,在三楼社团教室等我。】对面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说道,【顺便,这玩意儿很丑,】他指指他怀里的护身符,【谁给你做的?】 【迪安做的,我打算送给芬列里。】 怀里的东西被毫无防备得抽走。【只有格莱芬多才会相信这种蠢话。】 对方像一阵风一样匆匆离开。罗恩倚靠在无人的走廊墙壁上,望着空空的手心。空气中,薄荷清冷中透着辛辣的气息挥之不去。 ﹉ 【我只是借用一下。】罗恩站在哈利的床边想,窗外的霍格沃茨蒙着一层夜幕的面纱,显出一丝凄冷与阴森。他终于弯下腰,从哈利床下无声地抽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隐形衣裹在身上。 十一点的走廊十分安静,除了偶尔能听见级长夜巡的脚步声。罗恩小心地躲过在城堡里穿梭的幽灵。 当他打开三楼那扇门的时候,少年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站在窗台边,垂着两手,室内的烛火吻着他的睫毛,一切都很安详。 罗恩走到他面前。德拉科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罗恩有很多话想说,他甚至带来了那本日记本想要问个清楚,但他不曾开口。说实话,他怀念眼下的气氛,空气中每一粒微尘都像宇宙中的一片星云,飘游在他与对方之间,令人联想到永恆。 第61页 对方在微风吹动烛火的瞬间抱住了他。罗恩将眼睛埋在对方的肩膀上,那里的气息令他安心。【如果把我们的故事写进书里一定很乏味】,他想,无穷无尽的试探、冲突、原谅,更像两只受伤的野兽而不是一双恋人。【即便这样我还是最想抱着你。】因为我们的伤口最贴近。 【开学的前一天父亲告诉我,我有一个未婚妻。】对话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开始的。罗恩睁开眼睛,想缓缓离开他的怀抱。【不要,】腰间的力量收紧了,【我们可以就这样说。】 他喘得有些厉害。罗恩伸出右手,抚摸他的嵴背,由上到下,意识到在那身黑色的袍子和衬衫下面,他很瘦。 他重新开口。【他说,我应该带她去参观学校。还说我在社交晚宴上见过她,而她很喜欢我——可我记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对她很上心,他派克拉布和高尔,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人留意我,想知道我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对她。父亲说她很内向,很难交到朋友,所以才让我帮她,可我觉得不是——我害怕他发现了什么。】 罗恩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她邀请我去赫奇帕奇的展台吃晚餐,我没法拒绝。其实我有私心,】他说得很艰难,【我想如果让那些人看到她亲近赫奇帕奇,父亲就不会那么欣赏她。】 【可在那里我看见了你,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我还没晃过神,你就走了。我看出你不舒服,就打算跟着你们。】 【所以你看见了?】罗恩退出那个怀抱,拿出黑色的日记本。 【……是的。你写那些字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那个赫奇帕奇中途折返回来找你,我给他下了混淆咒,所以他不记得后面的事。你写完字就晕倒了,我怕社团活动结束后他们会发现你,就送你回去。】 罗恩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自从我得到这本日记以后,脑子就不太清醒,所以那天才会把你推开。】他盯住他的眼睛:【德拉科,你知道这本日记是谁夹在我的课本里的吗?】 【我不……】德拉科的脸色蓦地难看起来,【你是说……不——】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呢?让学生们发现一个亲近麻瓜的纯血居然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们会怎么想呢?他本就厌恶我的家族,这是一箭双鵰的计策,幸好你把它毁了。】 德拉科的脸苍白到了极点。 罗恩抱住他。【没关系,你并不知道啊。】他是无罪的,罗恩告诉自己。可就连他也不清楚这是否【没关系】。 德拉科打了一个寒颤。【可我知道……】 【什么?】 罗恩感觉对方的双手锢得他发疼。【我不能说。别再问了,别问,我不能打乱计划……】他喃喃自语,终于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接吻好吗?】 罗恩的脑袋发涨。他不懂得他原先嚣张的恋人身上为何有如此多的恐惧,如果可以,他甚至更希望看到他和从前一样,傲慢,不可一世。 他搂住恋人的脖子,衔住他冰凉的嘴唇。对方也将他紧紧勒在怀里粗暴地回应,比往常更早将手滑入他的臀部。这是罗恩第一次感受到爱抚的痛楚,可在内心复杂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比往日更加兴奋。恍惚中,他脑海里略过这样的画面,他的恋人从一片光线无法进入的黑森林中逃出来,而他接住了他。 ☆、卢修斯番外 01 假如一定要卢修斯说实话,他得承认在霍格沃茨上学时,他几乎不曾留意过女孩子,不过这并不值得奇怪,按照习惯,他也甚少留意任何人。 唯独那个人是例外。 【如果我赢了,下午你得付黄油啤酒的钱。】 一般来说,这种赌注会发生在学院的休息室而不是公共大厅,好奇心很快将许多打不同颜色领带的学生聚集到一处。 卢修斯坐在座位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瞥到那人毛糙的红色发顶。 【那个人是谁?】他的声音与往常一般低缓,没泄露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你说哪个?】旁边的六年级生摸不着头脑,【棕色头髮,胖一点的?还是红头髮,又高又瘦的?】 也许他还是泄露了什么。切牛排的手顿了顿,【没事了。】心脏\"咚咚\"跳着,生怕六年级生觉出他的反常。 可是六年级生并未察觉,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人群:【肯定是韦斯莱赢,那傢伙成绩一般,下棋却有一手。】 【就是红头髮的那个。】他体贴地指给他看。 【我知道了。】莫名地,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卢修斯用餐巾擦嘴,起身离开变得闹哄哄的餐厅。 他知道。而且知道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多。红色的乱发,蓝眼睛,大笑时露出一个酒窝。 他知道他喜欢大笑,就像现在这样。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逼近。 【亚瑟,我就知道你一准赢。】 亚瑟。 【下午去尖叫棚屋吧,亚瑟?】 亚瑟。 【好啊,】那个声音几乎近在耳前,【不过也可以先去三把扫帚喝两杯,暖暖身子。我赢了不少。】 不过是一两个银西可,他的理智叫嚣着。不过……亚瑟。 在他制止住这种愚蠢的念念之前,背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哗啦——】黑白棋子从盒子里蹦出来,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第62页 【糟糕。】一声极小声的抱怨,他转过头。那头鲜艷的红头髮低伏着,近在咫尺,伸手即可触摸。 他惊慌地后退一步,脚下踩着什么东西,鞋底传来【哎哟!】的一声叫唤,他没有站稳—— 所幸一只手来到他后腰,稳稳地把他扶住了。 【抱歉,我没注意路,你没事吧?谢谢(这是对帮他捡棋子的朋友和路人说的),谢谢。】 【没事。ar——你怎么称唿?】 【叫我韦斯莱。】男孩没有留意他及时截住的音节,两只眼睛盯着地面。 【韦斯莱——】 【可惜,好像摔坏了。】 他惊愕地看着红髮的高个男孩突然跪在他脚边,拾起一只白国王。国王愁眉苦脸,微微瑟缩着,他的王冠碎了半个。 他深吸一口气:【我可以——】 【亚瑟!】 亚瑟。 他直起腰板,冷冷地注视着从大门跑来的女孩。这位格莱芬多院花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我到处找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棋子掉了……这没什么,噢,好的,谢谢,这下就齐了。】他「啪嗒」一声合上棋盒。 从红髮平静的神色看来,卢修斯并不认为他很喜欢莫丽·普威特。这种事情也不是不会发生不是么:没头脑的奔放美人爱上平凡的小伙子,并展开热情的追求。一般在这样的故事里,美人迟早会成功,想到这里,他蹙起眉头。 【那走吧。我们得去商量商量下午去霍格莫德的事。】普威特甜甜地一笑,挽住他的臂弯。卢修斯撇过头,竭力不去思考为何韦斯莱的耳朵红了。 【好的。】红髮掸掸裤子上的灰尘,朝他露出微笑,【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卢修斯·马尔福,不是吗?我的家人说起过你。】他朝他伸出手。 卢修斯不知道红髮的家人会如何向他提及自己。但他记得他的父亲是怎么说的:【严格来说,韦斯莱家的血统比我们还要纯正,可他们却对二十八家族的荣誉不屑一顾,反而亲近低等的麻瓜,这个家族的成员显然都精神错乱了。而我们则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免得也被染上麻瓜气息。】 事实就是如此,亚瑟·韦斯莱本该成为他的同类,却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友谊之手就在眼前,卢修斯却恍惚自己正站在一间空旷无人的大厅,被无声的孤独淹没着。他不确定亚瑟·韦斯莱是否记得,在两年前的九月一日,有个金色头髮的男孩曾经冷漠地拒绝过他的帮助。 【他怎么回事?】普威特的长髮贴在韦斯莱的胳膊上,她凑近他的脸,露出那种令他讨厌的夸张表情:【你在发呆吗?我们在跟你说话呢。】 不是【你们】。但也迟早是【你们】。 他是疯了才这样一遍遍的钻牛角尖。卢修斯抬起头,亚瑟与莫丽等人惊讶于男孩突然变化的神色,不再平静温和,而是冷漠疏离地,像一条因饱腹而满不在乎的蛇。 【我也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那个\"韦斯莱。贫穷到愿意亲近麻瓜的可怜家族。】 【你该洗洗你的嘴了,小鬼!】红髮身边的朋友暴跳起来向他冲去,他没有躲闪。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他看见普威特涨红了脸,红髮的另外两个朋友撸起了袖子,韦斯莱气得发亮的蓝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他自暴自弃地、冷冷地站在原地,不愿承认是那个注视使他无法动弹。 【算了,布莱恩。他只是个刚上三年级的小鬼。】下一秒,红髮拦住了他的朋友,布莱恩的拳头离他只剩下一英寸距离。从韦斯莱探寻似的眼神里,他猜测他或许想起了那个男孩——初到霍格沃茨,对他的红髮口出恶言却又落荒而逃。 【三年级?】那个被称作布莱恩的黑髮高个儿眯着眼打量他,【别让我们在霍格莫德看见你,否则小心你的牙。】在他背后,普威特整个人快要倒在韦斯莱身上,她低声安慰他,而他低头摆弄着他的棋子。 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休息室。休息室里的同年级生正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第一次霍格莫德之行,而他坐在他们之中,却觉得唿吸困难。霍格莫德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如果格莱芬多那群蠢货想打他,他们也别想逃过惩罚。 他咬住嘴唇。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想哭。 这太糟糕了。他明明并不需要韦斯莱,他有很多朋友,他们又方便又听话,是的,他并不需要韦斯莱和他一起上下课,陪他写作业或是打魁地奇。可他为什么总是注视着他,心底暗暗期待他对他微笑? 卢修斯趴在桌子上,把自己埋在臂弯里。今天韦斯莱第一次对他微笑了,可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02 韦斯莱和普威特在一起了。因为普威特美貌的名声,这件事在四大学院都被普遍谈论。有不少人看见他们一起去图书馆温习;韦斯莱下课后经常在门口等普威特,两个人偷偷在走廊上牵手。每当听到这里,卢修斯便会想起不过一个月前,韦斯莱任由普威特挽着他,看似无动于衷地摆弄他的棋子。【他不是不喜欢她,他只是太迟钝了。】这个想法每每跳进他心里,就令他痛苦一次。 噢,是的,这时候的卢修斯也已经明白,他总是注视着韦斯莱的原因了。庆幸的是,三年了,他终于决定从这无望的泥沼中走出来。 03 亚瑟曾在某个下午听祖父说起有关马尔福家族的事,那时他们在谈论家族的歷史。 第63页 【别听那些书上胡说,亚瑟。】祖父喝了一口茶,略显激动地说:【麻瓜与我们的通婚持续了几个世纪,那些宣扬纯血统论的家族不见得就拥有更优秀的祖先。1962年之前,麻瓜甚至被认为是更有天赋的,他们被称作「magbob」(大致意思是魔法天赋突然涌现出来。)】 亚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父亲也喝了一口茶:【他还小呢,听不懂那么多,爸爸。】 【不要紧呀。】祖父站起来,拍拍他的脑袋,【只要别跟马尔福家的小子混在一起就好。那家教不出什么好孩子,只会对着血统洋洋得意。别人不知道,他们家的祖先还追求过麻瓜的女皇呢!】 这件事情给亚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从六年级的那次冲突后,亚瑟便会偶尔注意到那个马尔福家的小子姿态优雅地走进餐厅,再从容地离开。【他很高傲,仪态却的确很不错,像个女皇。】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笑了,莫丽玩笑般的揉他的头髮,问他为什么笑,是不是走神了,他摇摇头,金髮的小鬼就从他脑海里消失。 他想起那个男孩时时常微笑,也许他只是忘不了那个【女皇】的比喻,又或许他觉得小孩脸上那副老成的神情很稀奇——亚瑟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很快发生的一件事,令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是在六年级的最后一天,他与莫丽跑到他们的秘密基地——霍格沃茨禁林附近的一个破旧小屋约会,任何一对情侣都不能忍受一个暑假的分离。就在他们相拥着享受窗外的月光时,学校的老守卫沖了进来。 【两个不知羞耻的小傢伙!】他瞪大了眼睛,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我就,我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要不是马尔福那小鬼告诉我……】 【又是马尔福!】莫丽气得叫起来,【他为什么总是要找我们麻烦!】 第二天他是龇牙咧嘴地登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普林洛的鞭子可不是虚的,他的胳膊上留下两道深红色的伤疤。 【这不是韦斯莱吗?】一个洋洋得意的长腔近到他身边,【约会愉快吗?】他身后传来斯莱特林学院的窃窃低语和讥笑。 【你也只会玩这种阴险的招数了。滚开,马尔福,别挡着道。】说完,他狠狠撞过马尔福的肩膀。马尔福低着头,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为何,他直觉他正凝视着那两道伤疤。 他一直没有弄清马尔福是如何发现秘密基地的。不过庆幸的是,那件事推动了韦斯莱与普威特家族的见面,毕业后,他就和莫丽结婚了。 04 【爸爸,今天可以帮我带一些蜂蜜公爵的糖果回来吗?】早餐桌上,儿子这样问他。他长得与他少年时很像,一样的金髮灰眼,皮肤白皙,唯一不同的是,男孩发育得更好,比他更早显出挺拔的气概,这令他很骄傲。 【好吧,但你得学会节制。】他说。 【知道了,爸爸。】儿子乖巧地点点头,喝下一大口牛奶。他尚算稚气的眼睛很亮,里面闪着朦胧的期待。卢修斯不记得儿子过去对甜食有特别的偏爱,这似乎是从这个学期才开始的,他收敛了神情,低头喝了一口茶。 趁德拉科出去练魁地奇的功夫,卢修斯走进儿子的房间。房间被小精灵打扫地一尘不染,所有摆设都保持在百年前的位置。书桌上,几天前购买的一小袋糖果已不见踪影。 卢修斯并不打算检查儿子的抽屉,他转过身子,向门边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环视这个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儿子将和他一样,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从这间房间搬出去,成为马尔福家的家主。走到临近门的衣柜时他顿住了脚步,手指抚摸过上好的魔法木材,他尝试着寻找一块柜门上的凸起。那是一块存放香料的暗格,他年少时唯一可以藏秘密的地方。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敲击柜板,卢修斯将柜门完全打开。 白国王静静沉睡着,被砸中脑袋也没能让他从睡眠中醒来。他看上去很老了,头顶的王冠也缺了一半。 卢修斯在晨曦中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在等待白国王醒来。终于,他伸出麻木了的手指,将棋子放回原位。 印象中,亚瑟韦斯莱也很嗜甜,身上常年带着一种淡淡的蜂蜜气味。 一颗棋子并不能击败他。 他缓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妻子还在床上熟睡。她美丽的面容十分宁静,他低头吻了吻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本黑色的日记本。 一颗棋子并不能击败他,他是如此坚定地认为。 ☆、插pter35 决斗俱乐部 罗恩知道自己不在状况。他眼中的霍格沃茨变了样子:依旧是古旧的走廊、喋喋不休地讲述枯燥知识的教授、穿不同学院服的学生。可现在,阳光常常从窗外的梧桐树叶中照进来,天也蓝得很醉人。这一切有一个开始,而让记忆回到那个开始是很容易的事:摇曳的烛焰、夜晚的星星、火热的薄荷香气。 有时候和哈利、赫敏一起走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他会注视迎面走来的熙熙攘攘的学生,想像他们中是否有人陷入和他一样甜蜜的困扰。有些花盛放得过早,不晓未来。 更多时候,他会把目光投放在那个制药的侧影之上,观察他淡金色的头髮上闪动的光泽。而害他没办法专心听讲的人总会在恰当的时机抬起眼皮,温柔的灰色森林便得以揭开面纱。他不敢看太久,否则皮肤会泛起酥痒、低沉的喘息又萦绕回耳边。他不知道对方是否也会这样,但那双眼睛总会先于他躲避。 第64页 他加入了魁地奇社,和哈利一起参加周二下午的理论课与周末的训练。可是哈利不知道,就在他们上理论课的教室后面,有一间闲置的教师休息室会在夜晚被占用。就是现在,那里还残存着三根烧掉半截的蜡烛,等待着家养小精灵的秘密清理。 【你在看什么?】哈利将头凑过来,顺着罗恩的视线望向讲台后方紧锁的小门,【也许他们会拿它来放点资料什么的?】 【或许吧。】罗恩翻过一页《神奇的魁地奇球》。 【你听西莫说决斗俱乐部的事情了吧?】哈利问,【就在明天下午,一起去看?】 罗恩点点头。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德拉科一眼,他正在和他的朋友闲聊,却也立刻回看过来,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金髮恋人的眼神闪动了几下,比往常更快的转移视线,罗恩注意到他将手掩在嘴唇上,这是他在紧张时常有的动作。 那晚他们并没有约会。第二天下午,三人组赶往礼堂时,洛哈特与斯内普已经站在大厅中央。教授们要将学生们两两组队进行决斗练习,罗恩和哈利紧紧靠在一起。斯内普教授走了过来,他黑色的衣袍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梦之队应该打散了。】他冷笑着睨了哈利和罗恩一眼,紧紧抓住了罗恩的肩膀,【韦斯莱,你为什么不跟贾斯汀芬列里一组试试呢?】接着,罗恩就被他推向了一旁一脸惊慌的芬列里。 罗恩尴尬地和对面许久不见的捲髮男孩打了个招唿。【谁想和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一组?】斯内普阴冷的声音自罗恩背后响起。可怜的哈利正望向赫敏的方向,而赫敏的视线在斯内普和哈利间来回穿梭,她蹙紧了眉头。 【斯内普教授,我想试试。】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罗恩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德拉科正面对斯内普和哈利站立,他咬住嘴唇,在触到斯内普的目光后掏出了魔杖,【教授,我想和波特决斗。】 人群中议论纷纷。没有人会忘记不过一周前,又一名一年级学生被石化了,而那名学生是哈利波特的狂热粉丝。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两位都在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头号怀疑名单上,而现在马尔福似乎想要挑战波特,人群骚动起来。 斯内普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朝德拉科一挥手示意他上前,然后转身对赫敏说:【格兰杰,你和米里森一组。】 哈利睁大绿色的眼睛。尽管从他的神色可以看出,大难不死的男孩此时仍在状况之外,但或许对于马尔福的挑衅已经习惯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掏出了魔杖。所有学生都已经配对妥当。 【所有人,举起魔杖,做好准备!】洛哈特大声说道:【等我数到三,就施展魔法,解除对方的武器,我们不希望出事故——一、二、三——】 罗恩很快将芬列里的武器拿在手里,对方也并不恋战地向他耸了耸肩。待他们环顾四周,才发觉人群已经陷入激战当中,尤其是好几对格莱芬多与斯莱特林,斯内普这样分组显然不怀好意。 当然,最值得注意的还是大厅中央的哈利与德拉科。一个被施了呵痒咒,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另一个正在不停地跳快步舞。【停下,我说了——只练除你武器!】洛哈特尖叫起来,而这显然是徒劳的。在一片混乱中,罗恩看见不远处,斯内普的嘴动了,他说了一句什么,似乎向着哈利与德拉科的方向,接着,他便听见一声从未学过的咒语:【serpensortia!(乌龙出洞)】 德拉科魔杖的顶端爆炸出火花,一条黑黝黝的长蛇从他的魔杖里掉落在地上。它显然被摔得不轻,立马昂起头,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哈利。人群尖叫起来,西莫的魔杖发射出一长串红色火花,带着烧焦的气味向罗恩冲来,所幸面前的芬列里及时推开了他。几百双鞋子在地面上迅速后退,罗恩眼睁睁看着芬列里因为惯性被挤到前面。 洛哈特的救场没有帮上一点忙,那只蛇被他惊扰后更加愤怒地吐着蛇信子。它将目标转移到芬列里身上,罗恩茫然而愤怒地盯着德拉科瞧,他不明白,为什么……等等——那天晚上对方是怎么说的来着? 【可我知道……】 【别问了,别问,我不能扰乱计划……】 眼前的场景混乱至极。罗恩努力甩着脑袋保持清醒,他还是不明白,如果这是计划好的,他们的目的究竟是…… 这时,他听见了哈利的声音,诡异的是,那是一种不像哈利会发出的声音。从瞬间安静的人群缝隙间,罗恩看见哈利与蛇的距离近在咫尺,好友绿色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直勾勾地凝视地上的蛇。哈利的声线变得阴冷低沉,嘴里发出嘶嘶声,坦白说,那场景令罗恩感到陌生与可怖,就像……就像哈利的身体里也藏着一条蛇,正在与地上的那条蛇对话。 他还是没弄懂情况,但是霍格沃茨学生们脸上惊惧的神情让他隐约抓住了什么。斯内普与德拉科就站在哈利与蛇的对面,冷眼旁观着哈利与蛇对话。【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个念头窜进罗恩脑子里。 那条蛇缓慢地,柔顺地瘫倒在地上,它的两只眼睛仍旧盯着哈利,好像在对他臣服。哈利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环顾四周,他甚至对脸色苍白的芬列里展开一个微笑。罗恩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让大家都以为哈利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第65页 芬列里灵敏地躲开哈利的触碰,好像他是什么难缠的病菌。捲髮男孩大喊了一声,接着一头冲出礼堂。罗恩重新将目光落在他的恋人身上。金髮男孩的肩膀上搭着斯内普的手,他沉着头,嘴唇依旧是紧抿的。淡淡的薄荷气味正从罗恩的记忆中退潮,他拼命试图挽留它,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插pter36 复方汤剂 【我快要迟到了,德拉科。】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蓬松的红髮,对身前的人说。 金髮少年依旧沉默着,却牵起了他的手。直到对方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掌纹,食指停留在向下延伸的生命线上,罗恩才明白他是多么想念对方的碰触。 【你这几天都没有来,我以为你会来的。】少年又向他迈出一步。墙壁上的两个影子在月光下交叠,轻长的唿吸声被吹动树叶的风掩盖。缱绻的薄荷香气萦绕在他周围,像是一种舞蹈,将月亮的光晕引诱得更加迷乱。 他再也不堪忍受,伸手搂住了恋人的脖子。对方在几乎同一时刻环住他的腰,用鼻尖轻蹭他的颈侧,一只手来到他的脑后,手指嵌入他的红髮。 【抱歉。】 【什么?】 【我没有去。我只是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你的身份。】罗恩咬住下唇,【还有你和哈利……】他决心坦诚,他还没办法对决斗俱乐部的事情心无芥蒂。 对方的动作滞了一滞,转而更紧地搂住他。少年将眼睛埋在他肩膀上,罗恩看不见恋人的神情,他伸手抚摸对方的金髮,注视天边垂下的月亮。 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是正确的。他没有邓布利多的智慧,也许耗费许久也未必有答案。更毋论现在他正感受着的怀抱就源于一个「错误」的开始。罗恩亲吻恋人的耳廓,嘴唇体会到对方细微的颤抖:【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他想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其实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正确和错误的,去融合正确的与错误的。盲目地逃避问题并不会令这份感情变好,更无法让他们认识自己与对方。 德拉科松开了他。月光下,他的脸有些苍白,眼中的灰色光华淡淡,里面依稀存有他的轮廓。恋人的凝视使罗恩胃里纠缠的结稍稍松解,他将头凑过去,在对方唇上印上一个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吻,只有单纯地相牴触的唇瓣。对方安静地站在原地任他亲吻,没有向往常那样将他拉入怀中。【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必须走了。】这个想法使罗恩的心泛上莫名的酸涩,他忍不住回想曾经的德拉科:在火车上大肆嘲笑他的他、在小船上紧张地抱住他的他、在学校里见机挑衅的他…… 他的唇瓣终于离开他的。【我要走了。】罗恩说。而对方像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样子,轻轻抿住嘴唇。 【对了,德拉科。】罗恩回过头,努力露出轻松的笑容,【你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对吧?】 他的恋人望向他,坚定地点了头。 --- 【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罗恩皱起眉头。 【我和哈利商量过了。】赫敏流露出笃定的神色,没有放下手中的大部头书本,【要检验马尔福是否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认为他是。】 【这很难说。】赫敏因为他的话同样皱起眉头,【虽然他是低年级,还不精通魔法,但说到底,他是马尔福家族的独子,谁知道卢修斯马尔福有没有在私下教他几招呢?】 罗恩抿紧嘴唇,将目光投向哈利:【哈利,你认为呢?】 哈利耸耸肩:【除了这个,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如果不尽快找到继承人,海格就麻烦了。】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罗恩不自然地转过头面对赫敏:【好吧,】他鼓起勇气说,【就按你说的办。】 赫敏为他们安排了各自的任务(罗恩和哈利悲哀地发现他们得从斯内普眼皮子底下偷点药材),三人组就各自回寝室休息。在螺旋楼梯上,哈利与罗恩讨论是否该利用隐形衣在夜晚行动(【就该这样!】罗恩大声道,【我恰好知道宵禁后所有级长的巡逻路线。】哈利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于是他心虚地闭上了嘴。) 他们计划第二天夜晚就去斯内普的地下教室。第二天宵禁后不久,罗恩就从床上蹦下来,和哈利一起藏在隐形衣里出门。夜晚的霍格沃茨曾经令罗恩畏惧——猫头鹰的鸣叫与摇动的树影,以及时不时从你身边飘过的幽灵——可想也知道,如今他早就习惯了。 早在昨天的魔药课上,他们就摸清了复方汤剂药材所在的位置。哈利跳到柜子上翻找,将药材倒口袋,罗恩用魔杖帮他照明,他紧张地左右环顾,留意级长们的脚步声或是神出鬼没的皮皮鬼,所幸,这些人(幽灵)也不常光顾斯内普的地盘。 赫敏交给的任务顺利完成了。两人的脚步越发轻快,走到一扇门前,哈利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罗恩抬头看,是奖品陈列室,自从被费尔奇惩罚以后,他对这里的印象就不太好。 【那本日记本还在你身边吗,罗恩?】 【我放在书包里了。】罗恩随口答道,他瞥了一眼楼下,【我们得快点回去,格莱芬多的级长很快就要上楼了,如果你需要提醒的话——我是指我哥珀西。】 哈利犹豫了片刻:【你不认为这里面或许有更多关于汤姆里德尔的信息吗?也许我们可能找到些什么,能让日记本再次说话。】 第66页 【那本日记不会对意志坚强的人开口。】罗恩一边说,一边盯着楼下的珀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珀西的下一站就是奖品陈列室附近……可是,他必须说这很奇怪,珀西并没有上楼,他和另一个女级长佩内洛·克里瓦特碰面,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这不可能,坚决不违抗命令的珀西……】罗恩惊讶地念叨,【难道她把他的级长手册借走了?】 【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哈利满意地说。 他们并没有找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除了特殊贡献奖,汤姆里德尔的名字还出现在一块优秀品德奖章和当年的级长名册上。【听上去就像另一个珀西。】罗恩说,这令他的思绪又跑回珀西身上。他们在十二点前赶回了宿舍,脑袋一沾上枕头,罗恩就睡得死死得了。 可第二天早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赫奇帕奇学院的一名男学生和没头的尼克也受到了继承人的攻击,学校里再一次人心惶惶,迪安托马斯重新挂上了护身符,并且紧张兮兮地询问罗恩另一个护身符的去向,以及是否还可以要回来,可罗恩可没空搭理迪安的喋喋不休,那时他正在翻找他的书包,惊恐地发现——是的,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消失了。 日记会凭空不见吗?也许,但更有可能……罗恩回想起那天在决斗俱乐部,西莫的魔杖突然喷火,他在几百名学生的相互推搡下差点摔倒……那天他是背着书包的。这个意识令他头皮发凉,不敢想像如果日记被另一个人捡走,一个意志不那么坚强,或者心怀秘密的人,他会像曾经的他那样,被日记本玩弄于股掌之间。 罗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告诉了哈利。对于自己的疏忽,他感到十分自责,所幸哈利并没有责怪他:【我已经知道日记要告诉我的了。】哈利的绿眼睛与他的话一样真诚,【不要太担心罗恩,复方汤剂就快熬好了。】 哈利的话并没有令罗恩好受些,他甚至感觉更加愧疚。哈利对他太好了,而他没办法向赫敏那样帮助他,还弄丢了日记。他看向哈利的脸,黑髮好友最近被脑海里的声音折磨出了黑眼圈,唯一能令他开心的魁地奇比赛也被迫取消了。 罗恩走上前,小心地触碰哈利的伤疤:【现在还疼吗?】 【现在不疼。】哈利诚实地说。 【我和赫敏都会留在学校,陪你过圣诞节。】罗恩说,【还有熬那该死的复方汤剂。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他微笑着,尽管日记本丢失使他有不祥的预感。罗恩深究其原因,也许是因为,日记本里的汤姆里德尔总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错觉。 【罗恩。】哈利有些感动地拥抱了他一下,【谢谢你。】 自从霍格沃茨第三次遭遇攻击,教授们开始严格管控学生们的课余活动。学生们必须在晚上六点就回到公共休息室,于是大家吃过晚餐就聚集进休息室,通过闲聊缓解过分绷紧的神经。赫敏趁这个机会将熬制药剂需要的器材搬进了哈利和罗恩的寝室,翻书研究制法,要不是哈利和罗恩无法忍受那古怪的气味,她倒很乐意在他们的寝室熬通宵。 他们还是没弄明白哈利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哈利坚定那不是幻觉)。海格被带走前,曾经告诉他们五十年前被放出的怪物是一只巨型蜘蛛,它夺走了一个女学生的性命。哈利和赫敏把希望放在马尔福身上,而罗恩却不这样想,他相信他。 圣诞节在这诡异且忙碌的气氛里走入倒计时。罗恩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与德拉科碰面,他原本想亲手送上圣诞节的礼物,这下也许得依靠猫头鹰了。 三天后,赫敏在早餐桌上告诉他们,复方汤剂的调制成功了。 ☆、插pter37 圣诞节、复方汤剂、礼物 也许是之前的日子过于糟糕,圣诞节为三人组带来了不少好消息:继复方汤剂熬制成功之后,麦格教授宣布曼德拉草已经可以收割,被石化的学生与没头尼克将会于圣诞节假期中甦醒,告诉他们兇手的真面目。两天前,在与赫奇帕奇合上的天文课上,哈利收穫了逐渐冰释的善意,贾斯汀芬列里主动邀请他和罗恩一起做观察星宿的作业,虽然他们并不打算抛下赫敏,但这无疑是一个好开始。 因为曼德拉草,前些时日被严格监管的社团活动也重新活络起来,赫敏每天都会晚归,与一个亚裔的拉文克劳女生形影不离,并且随身携带着她密密麻麻写满高级魔咒的小册子,用她的话说,是这次【险情】警醒了她高级咒语的重要性。 为了揪出马尔福的真实身份,三人组都在圣诞节留校的名单上签了字。克拉布和高尔作为德拉科的忠实跟班,也跟随他假期留校。罗恩觉得,任何人要联想自己变成克拉布或者高尔的样子,都很难不作呕,可是,没错,他们得这么做。 可对于罗恩来说,还有别的事需要思考。他承诺过德拉科会亲手把圣诞节礼物送给他不是么?可是复方汤剂打乱了他的计划,你瞧,他们挺久没有见面了。那双火红色的毛线手套已经放在他的抽屉里好几天,那是他自己去商店挑的,要不是知道那个傢伙绝对不会接受,他倒真想送他很像查德里火炮队的那种橙色款。 至于哈利,罗恩有些自己的想法。作为哈利最好的朋友,他太清楚哈利这个学期过得糟糕透顶,不仅被奇怪的声音骚扰,还要忍受全校学生的议论。他从双子那里购买了简易愉悦药剂的配方,却怀疑自己能不能在没有赫敏帮助的情况下完成它。 第67页 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罗恩在一间闲置教室调配愉悦药剂,类似水果的清甜香气同样愉悦了他自己。就在他将最后一滴药水滴入坩埚时,心跳突然慢了一拍。一种莫名恐惧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不安地抬头张望。 教室里的烛火苗轻轻跳跃了一下。窗外,一个模煳的剪影正经过这间教室。 罗恩咽了咽口水,在注意到捲曲的发梢轮廓后感到不那么害怕了。他走到门边,从缝隙间无声地望去。 是贾斯汀芬列里,那双棕色的眼睛也看见了他。罗恩迟疑着是否该和这位赫奇帕奇的男孩打个招唿——即使现在没到宵禁,在非常时期擅自使用无人教室也是违反霍格沃茨校规的。可很快他发现,男孩并没有真的看见他,接下来的一切令罗恩头皮发凉。 芬列里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他好像刚从禁林里探险回来似的,那条赫奇帕奇的围巾与背心下摆都沾上了明显的脏污,更别提他的长裤。他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嘴里嘀咕着什么。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这间教室的窗外时,捲髮男孩突然停住脚步,缓慢地,向罗恩的方向转过头来。 罗恩暗叫不好。坩埚里的桃红色透明药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向外冒泡,水果香气肆无忌惮地盈满整个空间,罗恩意识到这就是芬列里回头的原因。他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诡异的想像,比如爸爸小时候给他讲的幽灵和吸血鬼的故事,又或者……该死,芬列里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这时,似乎是为了配合罗恩的想像,芬列里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罗恩死死抵住教室后门,绝望地闭上眼睛。 【韦斯莱?你怎么在这里?】突兀的声音惊了罗恩一跳,他蓦然睁开眼睛,芬列里就站在半敞开的窗边看着他。捲髮男孩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还有点高兴。坦白说,他那样子傻里傻气的,一点都不可怕了。 【啊,嘿,芬列里。】罗恩尴尬地摸摸头髮,决定转移男孩的注意力,【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罗恩没想到这个问题难倒了捲髮男孩。【我吗?我不太清楚……我吃完晚餐就打算回寝室的,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抓抓棕色的头髮,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噢,天哪,我的衣服,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来我得赶紧回去洗澡,明天见吧,韦斯莱!】说着,他慌张地向走廊尽头跑去。 罗恩回到教室里,迅速地将愉悦药剂装瓶、包装,可做这些事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在状态。芬列里的表现让他没办法不多想,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熟悉……等等!难道当初芬列里不是这样描述他的吗?!在社团招新之夜,他不就是在失忆的情况下写了那些血字?! 金属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本日记本!那天在决斗俱乐部的混乱当中,不正是芬列里推了他一把吗?日记本就是在那之后消失的! 眼下,似乎连哈利的圣诞礼物也没那么紧要了。罗恩胡乱将东西塞进包里,朝芬列里消失的方向冲过去,可是哪里还能见到芬列里的影子。宵禁时间快要到了,他只好怀着不安回到寝室。 寝室里,哈利与西莫正在闲聊。看到他进来,哈利微笑着和他打招唿:【罗恩,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我们已经洗过澡了。】罗恩点点头:【好像是噢,我复习到忘记时间了。】礼物的谜底当然不能过早揭露,否则圣诞夜就失去意义了。 【这可不像你啊,罗恩。】哈利说。罗恩直觉今天的哈利心情很好,那双浅绿色的大眼睛盈满笑意,认真地凝视他,使他不敢告诉哈利有关芬列里的事。 所以他选择同样笑起来,将书包丢到床下:【你今天心情很好嘛,哈利。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啊,大概是圣诞节快到了吧。】哈利下意识望了起身上床的西莫一眼,又看向罗恩,嘴角扬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弧度。【这好诡异,】罗恩暗想,【不过看哈利的神情,他最迟明天就会和我分享秘密的。】他脱掉背心,解开衬衫。 【对了罗恩,双子刚才来找过你。】哈利突然向他走过来,罗恩解衬衫纽扣的手悬在半空,很快面色如常地继续下去。 【他们说他们在你这里藏了一些「商品」。】哈利指指罗恩的抽屉和床下,【是他们翻乱的。】说这话时,他脸上依然是一副惬意又无辜的模样。【好吧,无所谓,我习惯了。】罗恩拿起浴巾和睡衣,【快睡吧哈利,灯就快灭了,晚安。】 【晚安。】哈利说。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三人组将在晚餐后行动。他们让克拉布和高尔误食了赫敏准备的巧克力蛋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个巨怪跟班拖进一间空教室,【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像芬列里一样摸不着头脑了。】罗恩嘀咕。【你说什么?】哈利问。(【噢,没什么。】罗恩赶紧回答。) 复方汤剂的味道活像煮得过熟的捲心菜,赫敏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愿意走出隔间。罗恩和哈利只好两人行动,他们故作淡定地走进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马尔福正站在石桌边玩弄一个小盒子,桌肚里摆着一把独立的椅子,很显然他不爱和同院学生相处过密。【你们很慢。】他皱眉抱怨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们。哈利给了罗恩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罗恩突然有点紧张,这不仅仅因为他正扮演克拉布,身边还充满了斯莱特林;还因为克拉布和高尔是德拉科最亲近的人,如果德拉科无意间向哈利透露了他们的事,哪怕一点点…… 第68页 可是德拉科在他最亲的朋友面前却十分沉默。他只是指挥他们将两把椅子搬到离石桌不远的地方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下来,手里依旧把玩着那个银绿色的小盒子。罗恩的视线被盒子吸引住了,它确实精美。接着,十分自然地,他的目光转移到正抚弄盒面的手指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无需触碰,他也知道它们是冰冷的,他想像它们包裹在红色手套里的样子——会适合吗?他会喜欢吗?他会愿意带吗?也许他只是又一次头脑过热了,一个斯莱特林怎么会戴红色的手套呢? 哈利的注意力却在石桌上,那里正平摊着一份剪下的《预言家日报》报导。他戳戳罗恩的背,示意他留意报导的内容,罗恩走近了一点,上面写着:魔法部的调查滥用麻瓜物品司主任亚瑟·韦斯莱,今日因其对一辆麻瓜汽车施以魔法而被罚款五十加隆。【鬼知道我们家有没有那么多钱。】罗恩生气地想。 【你们怎么看?】德拉科注意到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很快变换了一个姿势,将剪报握在手里。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轻蔑的笑意:【瞧韦斯莱一家人的行为,你真看不出他们是纯种巫师,不是吗?要我说,亚瑟·韦斯莱应该折断魔杖,加入麻瓜的行列。】他有些刻意地望了他的两个同伴一眼,【决不能与这样的人接触,不是吗?】 罗恩握紧了两个大拳头。他应该愤怒的,他心想,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胃里发酵,让他相信德拉科并非真心诚意说出这样一番话。也许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扭曲,哈利「啪」地拍了他一下。 【克拉布,你怎么回事?】德拉科回过头低斥了一声。他锐利的眼神在克拉布和高尔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今天很沉默嘛,是不是又从我父亲那里听到了什么?】 罗恩和哈利茫然地对视,所幸这个表情在克拉布和高尔的脸上是最常出现的。德拉科的脸色缓和下来,【算了,】他说着,从袍子口袋里掏出两根缎带——一根浅绿,一根米黄,他把它们一起搭在盒子上,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觉得哪条好些?】 哈利无助地望向罗恩,罗恩能从他的眼神里看透他的想法:【梅林,十分钟过去了,我们居然还要帮他挑缎带!】可是像被诅咒了似的,他无视了哈利的求助:【你要把它送给谁呢?】 高尔(哈利)的大脸上出现了挫败与不可置信的神情。 德拉科的动作停滞了:【还会有谁呢,克拉布?】他完全转向罗恩,【当然是阿斯托利亚。】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潘西·帕金森也把脸转过来,很显然她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 罗恩感觉肚子里有活蛇在翻滚,他按捺住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说:【我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分别。】 【你当然看不出。】德拉科烦躁地一挥手,似乎对自己问出一个蠢问题而气愤,他将缎带一股脑塞进口袋。【要不是因为你是纯种,也该一起被石化。】 话题似乎有了眉目。罗恩艰难地说:【学院里有不少人怀疑……波特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因为他会蛇佬腔,这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没错。也许……是这样吗?】哈利立马附和。 【是吗?】不同于在他们面前的处处挑衅,此时的德拉科显得漫不经心,【怎么可能呢,圣人波特自己就和泥巴种混在一起,他自己就不是纯血,他没有……纯粹巫师的感觉,斯莱特林不会要这样的继承人。】 【或许,你知道斯莱特林想要的是谁?】哈利小心翼翼地问。 【我和你们说过几次了,两个蠢货!】德拉科站起身来,不耐烦道:【我父亲认为我还不够年龄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倒很希望有答案,这样我多少可以帮他一点。你们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家的庄园——】 罗恩和哈利都竖起耳朵听着。可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打断了这场终于走入正轨的谈话。 【抱歉,我打扰你们了吗?】金髮女孩抱紧手中的书本,怯怯地说,甚至还回头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展开一个微笑,一种罗恩并不熟悉的微笑:【当然没有,有什么事吗?】 【我在复习魔史,想要请教你一个问题。】阿斯托利亚又看了她的姐姐一眼,仿佛能从那里寻找到自信,她白皙的小脸逐渐转为淡粉色,【可以吗?】 【当然。】德拉科回答,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罗恩与哈利一眼。【你们先去房间等我。】 罗恩与哈利硬着头皮往斯莱特林的寝室走去。梅林,他们压根不知道德拉科住在哪个房间,背后沉默的注视令他们的额头起了一层汗。两人注意到扎比尼正从拐角处的一间房间走出来,他们知道他和德拉科是室友,实在万幸,他们拐进那个拐角,后背发痒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我们不必真的进去对吧?】哈利说。 【当然。找个时机赶紧熘吧。】罗恩回答。 于是他们假意和扎比尼打了个招唿,目送他走进公共休息室。【就说你肚子疼,我们得去找庞弗雷夫人。】哈利突然想到了点子。【好吧。】罗恩不情愿地说,他回头望了一眼德拉科的寝室,半敞开的门后,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一眼看出倒数第二张床是德拉科的,被打理地十分整洁,床面上叠好的睡衣很符合他骚包的风格。他们快步往回走。 第69页 【你就不能说得具体一点?比如他喜欢什么颜色?】 一个熟悉的声音冻住了两人的脚步。角落里站着的人勐地转过身,迅速把一个白色的小东西收进口袋里。 【你们干嘛不进去?】金髮斯莱特林冷冷地发问,他看了一眼寝室半开的门,眼神里闪过孤疑。他浑身散发着比刚才更为明显的低气压:【里面是有泥巴种还是怎么的?】 哈利和罗恩慌忙摇头。在罗恩反应过来之前,哈利狠狠朝他的小腿肚来了一脚。 【哎哟——】罗恩一屁股跌倒在地。德拉科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尽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正在考虑往他屁股上来一脚。也正是这时,罗恩发觉他的鼻子正在缓缓缩小。【我的肚子好痛——】他赶紧叫起来。 【我们得去找校医。】哈利一把把他拖起来,罗恩注意到哈利的声音也在变化。他们没空管德拉科会有什么反应,飞也似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直到他们再次逃回有桃金孃的卫生间,窝在宽大的校袍中相视大笑的时候,罗恩才反应过来,那个白色的小东西是什么。 是他丢失已久的白国王。 ☆、插pter38 圣诞夜(1) 今年和去年的圣诞夜似乎没什么两样。罗恩倚窗注视着公共休息室里的喧闹景象,人们笑着、闹着,仿佛一切都染上格莱芬多红,一切都闪着绚丽的光。 大家围坐成圈,聚集在巨大的圣诞树下。罗恩与迪安坐在哈利的左右手,三人不时开心地交谈,但赫敏的缺席令两人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从隔间走出来呢,我们又不会笑话她。难道她现在还在那里吗?这怎么行!】罗恩困惑地悄悄说。 哈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我们去找她,争取赶在拆礼物之前回来。】他说。罗恩点点头,两人藉故离开了热闹的休息室。 圆洞内外的温差极大,两人不约而同地缩起脖子,打了个寒颤。罗恩边走边远眺走廊之外,风拂过不知名植物的树梢,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他忍不住猜想今年圣诞还会不会下雪。 最终他们在庞弗雷夫人那里找到了赫敏,她误用了猫毛,此刻正欲哭无泪地顶着一张猫脸。罗恩左右端详,认真地告诉她她这样其实蛮可爱,却换来一个恼羞成怒的拳头。 【你们回去吧,】她不自然地翻过身,【我想自己待会。】 罗恩与哈利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也想回去,可是这怎么行?【我们把给你的礼物拿来,我们一起过圣诞节。】 赫敏的眼睛从书本中显露出来。【你们真的确定要这样做?】罗恩看出她其实很高兴,【既然这样,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就放在我常坐的座位底下,你们尽管去看好了。】 在罗恩与哈利的软磨硬泡下,庞弗雷夫人答应让他们整晚待在这里看护赫敏。两人动身返回寝室拿礼物,又走回来与赫敏汇合。【这是个不一样的圣诞节,三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罗恩两手捧着礼物,惬意地想着。 【罗恩,快看。】哈利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罗恩茫然地朝哈利目光所及之处望去,很快微笑起来。 是雪。霍格沃茨的圣诞雪花从不迟到。纷纷然下降的白绒扑在两人脸上,他们肩并肩凝望逐渐晶莹的校园,空气中静谧极了,连唿吸声都听不到。这时,罗恩似乎捕捉到香樟淡淡的芬芳,他望向仰头看雪的哈利,眼下男孩看上去是如此幸福。 在罗恩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从口袋掏出漂亮的红色长型礼盒。【怎么了,罗恩?】哈利低头看了一眼盒子,笑意更甚:【我们得一起拆才行,这是说好的。】 【噢,当然。】也许是刚刚好友的表情也令他感觉到幸福,才会迫不及待地将惊喜拿出来分享。罗恩不好意思地将礼盒收进口袋,【快走吧。】 庞弗雷夫人将病房里的炉火燃得更旺。踏入后的温暖使罗恩喟嘆了一声,和哈利一起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赫敏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少猫毛,看上去比平日滑稽,罗恩觉得这很不错。 【这里没有圣诞树,我们直接开始吧。】罗恩迫不及待地将两个大小不一的红色盒子塞到朋友们怀里。他最先拆开给自己的礼物——收穫了来自好友赠送的蜂蜜公爵新品以及一套精美的麻瓜插图书。 【我托你的两个哥哥在霍格莫德买的。】哈利推推眼镜,【我记得你很喜欢椰子奶油口味。】他得到了罗恩肯定的回答。赫敏坐在病床上抱着礼物盒,看到罗恩把那套书颠来倒去地打量,她微微撅起嘴巴:【我爸爸妈妈帮你挑的,他们说这个在我们的书店很受欢迎。】罗恩用手指戳戳画面上的小人,才想起他并不会动。【我爸爸可能会和我抢着读呢。】他对赫敏说。 拆完赫敏给的礼物,哈利的双手捧住了红色的礼物盒。他的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好像对盒子里有什么胜券在握似的,【这次他绝对不可能猜到。】罗恩有点得意地想,【因为我也没想到我真能熬制成功。】 长型盒被打开,澄澈的桃红色药水在玻璃瓶中轻轻摇晃。罗恩迅速将目光投向哈利,他期待着从哈利眼睛里发现惊喜,或者从他的嘴角捕捉微笑。 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哈利的神情中觉察出任何他想要的,但对方并非全无表示。罗恩确信在哈利看见药水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放大了,嘴巴微微张开,显出几分困惑。 第70页 【这是愉悦药剂,我从赫敏的书里看见过。】罗恩怕哈利不明白,赶紧解释说,【它有很多作用:舒缓神经、愉悦心情,还有助于睡眠。你可以把它滴在茶或牛奶里。】 【……谢谢你,罗恩。我的确很需要这个。】哈利的嘴角终于浅浅地勾起,他甚至没有把瓶子从盒子里拿出来,这多少令罗恩感到有些失望。哈利接下来的问题才让他好受一点:【你这几天晚归,是在熬制它吗?】 【没错。】罗恩回答。哈利搂住他的肩:【真的谢谢你,罗恩,这很贴心。】望着黑髮好友真诚的双眼,罗恩驱散走心中古怪的尴尬,拍拍他的手。哈利的目光落在赫敏手中的红色礼盒上,他朝她凑近身子:【打开看看,赫敏。】 赫敏打开盒子:一张夜光的蝴蝶书籤躺在盒底,正轻轻扇动双翼。哈利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他的视线与罗恩的相遇。 【哈利,你今天不舒服吗?】 【当然没有,只是我以为……】 【什么?】 【没什么。】哈利笑着摇摇头。 赫敏很喜欢这份礼物,她把它夹进一本高级咒语书里,蝴蝶翅膀收敛了。罗恩和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从休息室里拿来的各种点心,把它们一股脑撒在病床上。病床后的窗户外面,雪花飘飘扬扬,室内的温度却很舒适,以致于他们都脱掉了外套。病房里没有别的病人,庞弗雷夫人与教授们一起庆祝圣诞节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品尝美味、畅快地谈天说地,继承人的阴霾也被圣诞节的氛围抵挡在外面。 在这种时候,罗恩还是难免会想起德拉科。对方现在在干什么呢?他还在公共休息室吗,给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孩讲解题目?他有没有发现克拉布和高尔不对劲?当然,他想得更多的还是:对方会收到哪些礼物,又会不会想起帮他准备礼物呢? 等到庞弗雷夫人回来时,他们已经都睡着了。哈利趴在赫敏脚边,手里拿着使用过的愉悦药水,发出细微的鼾声;赫敏歪斜着身子躺在床上,罗恩抢了她半边枕头。窗外的校园已经变成白色,如同被掩埋一般安静,却涌动着幸福的气息。 一声响动惊醒了罗恩,他挣扎地支起脑袋望向窗户:除了一片雪白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但突然之间,一种奇妙的预感彻底点醒了他,他跪在床上,扒着窗台张望,什么也没有。视线下移,他望向楼下覆盖着积雪的地面。 【发生了什么?】赫敏被他的动作吵醒,揉了揉眼睛。哈利仍在熟睡,这大概是他几周来最沉的一觉。 【没什么,我想去上个厕所。你快睡吧,别吵醒哈利。】 赫敏倒回枕头上。如果她足够精神的话,一定能觉察出好友说话时声线的颤抖。可实际上,她听着男孩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重新进入梦乡。 他的脚几乎踩不稳台阶,三级,两级,一级,眼前逐渐减少的台阶比圣诞的倒计时还令他紧张。他尽力不发出声音,却走得很快,好像如果不抓紧时间,那个背影就会消失了。 四个学院都沉浸在雪与节日之中,以至于无暇向楼下张望,红髮男孩是如何蹦进阴影处的怀抱里的。 【你好慢。】那个人说。他的手和脸颊都很凉,显然已经站了不少时候。尽管如此,他附在他耳边的唿吸仍是温热的。罗恩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完全埋进恋人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红了。 【此处省略240字】 倒在他怀里的男孩舒服地哼了一声,像极了小动物。红髮软软的声线令他的嵴椎发痒,理智知道不行,但他此时无比想把男孩扒光,将他裹进他的袍子里,吻遍他的全身,令他的声音更加高亢。 可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天实在太冷了,更何况他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提醒自己。外在的寒气与内里被挑起的热火同时撩拨着感官,这无疑是种折磨。也许亲吻可以缓解。他这样想着,吻上恋人的嘴,品尝到椰子奶油的甜味。 【谁在那里?】一个熟悉的、阴险的声音仿佛从外太空传进耳朵。两人同时止住了动作,看向强光忽闪之处。 是费尔奇。德拉科的大脑难得的一片空白,只知道怀里的人牵住他的手跑向灌木丛,接着,他被毫无徵兆地扑倒在雪里。 ☆、插pter39 圣诞夜(2) 雪的触感是软绵绵的,这是罗恩倒下后的第一感觉,他将这些白色的精灵抱了个满怀,袍子与雪地摩擦发出低沉的沙沙声,他的嘴里也尝到一些,冰冰凉,似乎能抿出丝丝甜味。他的身下躺着还没回神的金髮恋人,那张困惑的脸令他觉得挺有趣,他慢慢将脸颊抵在对方胸膛上,在这种安静中,他听见恋人有序的心跳,雪花不断跳到他们的身上、脸上和头髮上,誓要把他们埋起来似的,冰凉的空气把一切都压安静了,罗恩恍惚自己听见的是雪地本身的心跳,咚咚,咚咚。 那束强光在灌木丛不远处虚晃了几下,费尔奇并不打算沾湿鞋子,罗恩听见他在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雪下得越来越大,他们真的要被埋起来了,可谁都没有动。这真是奇妙的经歷,他们都打过雪仗、玩过雪天使,但还不曾像这样静静地拥抱过雪地。夜像一片浓厚的黑雾蔓延在雪湖上,他们躺在无波的湖面,悠悠地盪。 雪融化在德拉科的睫毛上,这一刻他误以为自己已与大地联结,可感知的唯有身上的重量。不知过了多久,那份重量缓慢地减轻。原本靠在他身上的人支起上半身,银絮从他的袍面上流逝,在城堡朦胧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他没有观察它们很久,他的目光被别的东西攫住了。 第71页 那是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他知道,尽管在这样的黑夜里,他无法识别它们的颜色。只是它们太亮,悬于上方认真地凝视他,像两点会笑的萤火虫。他听见恋人浅浅的唿吸声,一阵窸窣后,那个总是笑得最好看的人从袍子里掏出什么摆在他胸膛上,咯咯地在他冰冷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说:【德拉科,圣诞快乐。】 就在这一刻,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存在吗?德拉科为此迷惑。他在那双期待的眼睛之下,伸手解开盒子上的缎带,探进去,柔软温暖的触感亲吻着他的手指。 【喜欢吗?】红髮男孩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带上吧,这样即使等会儿你看清颜色也不能退还了,梅林保佑。】 梅林知道他根本无暇在意手套的颜色。他只是望着那双眼睛,摸索着戴上它们,直觉告诉他,它们该是红色的,一如对方头髮的热烈的红,会令他将双手灼伤却依然甘之如饴。 对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他的耳朵。真的很暖和,罗恩悄悄眯起眼睛,再次凑过身去,让两片沾着雪水的唇瓣贴着彼此,缱绻厮磨。对方搂住他的腰,引导他完全沉在他身上,细密的吻不急不缓地落在他的眉间、眼睛、耳朵与脸颊,仿佛进行某种仪式。薄荷的气味游离于唇齿间,由亲吻渡进他体内。当恋人的嘴唇离开他,他们对视,他发觉对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而专注,闪烁着天真的眷恋,这真不像他不是么。 愉悦自胸膛化开,好像哪个冒失鬼在他心里打翻了一整瓶樱桃果酱。就在罗恩想微笑的时候,对方将一个盒子递到他眼前:【圣诞快乐,罗尼。】罗恩接过礼物,凭着隐约的轮廓与手感,他确信那就是几个小时前,对方手里把玩的银绿色小盒。 【你系了什么颜色的缎带?】罗恩问。 【蓝色。】对方轻咳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个……喜欢吗?】 【其实我喜欢橙色,】罗恩故意这样说,【不过无所谓,我猜你也是随便挑的吧?】 【……差不多。】沉默过后是一声冷哼,【别对圣诞礼物挑三拣四。】 罗恩在可轻易感知的低气压下吻了吻对方的嘴角:【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还没有打开呢,鼬鼠。】对方的声音软和下来,小心地点亮了魔杖。 罗恩打开盒子,取出一条金色的项鍊。 【它真漂亮。】他称赞道。项鍊上缀着一枚小巧的指环吊坠,随着他说话而轻轻摇晃。 德拉科扯开领子,罗恩发现他的脖子上正戴着一条相同的细链。【这是斯内普教授送给我的礼物,我找人制作了另一条。】他顿了顿,说:【后面几周,我可能会比较忙……斯内普教授希望我帮他做一些事。】 罗恩抬起眼,与灰色眼睛对视。德拉科没有提及事情的细节,他也没有询问。最后,他伸手将项鍊戴在颈间,藏在衬衣下。【好看吗?】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罗恩蹑手蹑脚地返回校医室时,哈利与赫敏仍在熟睡。他趴在床单上仰视窗外的黑夜,深觉自己应该回去休息室的,不知道大家睡着了没有,是否还会躺在床上兴奋地闲聊。而这里未免太安静了,他从衬衣领下取出吊坠细细审视,片刻前发生在雪中的事还流淌在他的记忆里。 【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曾在圣诞夜和德拉科马尔福一起躺在雪地里。】他想着,嘴角再度浮上微笑。 第二天一早,罗恩和哈利一起回到寝室。大部分人昨晚闹得太尽兴,此时还躲在被窝里酣眠。他们刚走进休息室,就被一个声音截住。 【哈,是哈利和罗恩。你们夜不归宿去干什么了?】是乔治,难得见他一个人呆着。罗恩猜想弗雷德可能跑出去和安吉丽娜约会了,对于乔治的落单他有点幸灾乐祸。 【我们昨晚去陪赫敏了,】罗恩疲惫地挥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我好累,想再睡个回笼觉。】 【当然好啊,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乔治「刷」地拦住他,嬉笑着瞟了一眼哈利:【你把那副手套送给谁了?哈利?还是格兰杰?】 罗恩险些呛着自己,他慌乱地瞥了一眼哈利:【……什么?什么手套?】 【好啦,别跟你哥哥装蒜。】乔治撇撇嘴,【我们去你房间拿货那天看见了,红色的盒子,就放在抽屉里。】 【这算什么!你们怎么能随便翻我的抽屉!】罗恩气得脸蛋发热,不知怎么的,他有些不敢回应哈利的目光,尽管他知道好友应该不会在意这个。 【我们可不是故意的。说吧,你送给谁了?如果不是哈利和赫敏……难道小罗尼你恋爱了?】乔治朝哈利挤挤眼睛,解释道:【我和弗雷德打赌来着。他觉得你肯定会送给格兰杰,我倒觉得那副手套不像女款……所以是哈利。】 【抱歉,是贾斯汀芬列里。】罗恩面无表情地反击,【我只是想对新朋友表示好意,你们都猜错了。】 【噢糟糕。】乔治亲切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得向乔丹支付两个肥舌泡泡糖,那可是新品,还在研制当中。】 【你们到底告诉了多少人知道?】罗恩抓狂地将乔治抵在房门外,【就不能尊重我一点?从今天起,我不许你随便进出我的寝室,乔治。】说完,他关上了门。 【何必反应这么大。】碰了一鼻子灰的乔治用手刮刮下巴,【我们在家里不是一直这样吗?除非……】 第72页 【你将手套送给芬列里了?】因为室友们还在睡觉,哈利小声问。 【……对。】罗恩有些吃惊,【你也知道手套的事?】 【你忘了,乔治他们来的时候我就在寝室。】哈利耸耸肩,突然微笑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细心,这么早就为他准备礼物。】 【他帮过我,哈利。】罗恩越说越小声,【社团招新那天我不舒服,是他把我送回寝室的。】 哈利浅绿色的眼睛里闪过暗光。罗恩猜不透好友联想到了什么,可他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窥出一丝失落。 【可是你和赫敏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拍拍哈利的肩。 【当然了,】哈利眨了几下眼睛,【等等,你不会以为我那么小心眼吧?】 【当然不是。】罗恩笑了,【睡个回笼觉吧,我昨天可没怎么睡好。】 【我倒觉得很精神,谢谢你的药剂,罗恩。】哈利笑着回应,可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转为一种为难的神情,【罗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罗恩认真地注视好友的眼睛。 【就是……珀西恋爱了,和克里瓦特。】 【梅林!你听谁说的,哈利?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弗雷德和乔治会打趣他一整年的!】 【就是他们告诉我的。】哈利恢復细微的笑意,可罗恩看出他依旧在紧张,【事实上……罗恩,我可能也要恋爱了。】 【真…真的?哈利!她是谁?】 哈利明显地松下一口气:【她叫秋张,一个三年级的拉文克劳。】 【拉文克劳?三年级?你们怎么认识的?】罗恩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觉得这太有趣了。毕竟他一直以为哈利在这方面的情商不比他多。 【是赫敏。她和秋张都在魔咒社团。在社团招新那天我没找到你,就去找赫敏,然后遇见了她。后来……我们又遇到过几次,她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 【这很棒啊哈利,我想起来了,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她很漂亮不是吗?】 阳光落在奇蹟男孩的眼睛里,黑髮好友依旧凝视着他,像是在从他的表情里寻求认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会儿,最终眼镜男孩点了头,嘴角微微扬起:【是的……她真的很漂亮。】 ☆、插pter40 汤姆里德尔(1) 【继承人说,他的尸骨将永远留在密室。】 罗恩缓慢地转向哈利,奇蹟男孩的脸色同样苍白。几分钟前,他们才挖掘出关键性的线索,然而……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还是快他们一步。 【教授,继承人抓走了谁?】哈利着急地追问。 【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贾斯汀芬列里。他现在有生命危险。】麦格教授严肃地回答,她皮肤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你们最好赶紧和学院汇合,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我们得把霍格沃茨的学生明天就打发回家……】 这怎么行,我们刚刚发现最重要的线索!罗恩几乎可以听见哈利胸腔里迸发的吼声。贾斯汀的名字在他脑子里像朵烟花炸开,自那天走廊的偶遇后他试图联繫过男孩,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也许在那一天之前,男孩已经被日记本控制了。 【罗恩,你怎么了?】走在返回休息室的路上,哈利惊讶地发现好友抓乱了一头红髮,【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哈利,芬列里很可能拿到了那本日记本。】罗恩竭力抑制自己的恐惧,【他被它控制才会被继承人抓走,是我把日记丢了,梅林……】 哈利沉默地望着好友沉下的嵴背。【他的表情就像快要哭出来了。】哈利想。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有理由生气,记忆中罗恩常常这样冒失。然而,当他听到他断断续续、哽咽着说话,又忍不住想要安抚红髮好友。他也和那本日记本对过话,他清楚它有多危险,他当时应该和罗恩一起把它处理掉,而不是把它丢给他一个人,不是吗? 【我们得找洛哈特,把我们知道的全都告诉他!时间紧迫,罗恩。】哈利把多余的想法赶出脑海,低声催促道。 罗恩抬起头,撞进好友浅绿色的眸子。淡淡的香樟气息令人平静,【抱歉,哈利。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去。】 在去往洛哈特办公室的路上,罗恩拿着魔杖的手藏在口袋中颤抖着。虽然他不想这么消极,脑子里却还是不可控地冒出类似【芬列里是被我害的】、【为什么没早点烧掉那本该死的日记本】的想法。 他们来到洛哈特的办公室,房间的门虚掩着。从门缝中,罗恩看见许多蓝色的、紫罗兰色的衣服在空中乱飞,最终被扔进一个大皮箱里。 【他这是在干什么?教授们不是叫他去密室找芬列里吗?】 【好像我们中真的有人相信他能救谁似的。】哈利没好气地说,他捏紧了魔杖,一把推开门。 【噢,噢,哈利,和罗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洛哈特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加快速度将他的衣服和书塞进皮箱里。罗恩觉得他看起来很平时不太一样,也许他忘记补妆。 哈利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在洛哈特转眼珠时飞快喊到:【expelliarmus!(除你武器)】洛哈特还未从口袋里掏出的魔杖倏得向他们飞来,罗恩牢牢抓住了它。 【你打算做个逃兵吗?】罗恩半是气愤半是讽刺地说,【学校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是很擅长黑魔法防御术吗?】 第73页 【我当然很想救那孩子,相信我。】洛哈特两手扒住椅背,视线在两人的魔杖间逡巡,【可是,我不知道密室在哪里呀,什么都无从做起不是吗?我还接到信件,要求我马上赶去,这是很紧急的事情,很紧急……】 【我不想再听他废话了,你呢?】罗恩低声说,哈利将魔杖顶端对准洛哈特,【我们恰巧知道密室在哪里,跟我们走,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吧,教授。】 罗恩和哈利各自走在洛哈特的左右两边,用魔杖尖儿顶着他的后背,他们一起来到桃金孃所在的盥洗室,哈利打开了水龙头下的管道。 【你们会死吗?】桃金孃咬着手指,高兴地问。哈利和罗恩没有回答,洛哈特的两腿开始打颤,【梅林~】他叫道。 【你先下去。】哈利深吸一口气,用魔杖戳戳跪在管道口的洛哈特,好友的动作和语气莫名令罗恩想起另一个惯于颐指气使的傢伙,他没想到好友身上还有这一面。 洛哈特试图挽回局面,却被哈利和罗恩联手推了下去。 【我们会不会太残忍了?他的魔法可能都不如我们呢。】在连绵不绝、层次感分明的尖叫声中,罗恩假装为难地说。他们相继沿着管道滑下去,无数的弯曲与颠簸令罗恩相信他们正往黑湖底坠落。 从逐渐变为水平的管道滑出,罗恩掉在一小片黏泥里,他的袍子变得湿哒哒、滑唧唧的,哈利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里是一间黑暗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石头隧道。他们念出萤光闪烁,看见前方散落着动物的骨头与一张巨大的、色彩鲜艷的蛇皮。 没有人在意一旁颓废的洛哈特,他惨白着脸,痴痴地盯着那块蛇皮,显然受到不小的刺激。他在哈利开口说话前勐地向他们冲来,目标正是罗恩手中的魔杖。 【罗恩小心!】 然而哈利的魔杖也掉在了地上。洛哈特夺回他与罗恩的魔杖,嘴边又恢復了那种假笑:【不好意思两位,我得给你们施个遗忘咒。】他得意洋洋地绕着他的魔杖,【我很遗憾没能救那个可怜的男孩,不过等我们赶到这时,他已经死了,继承人也早就离开了……不是吗?】 该死的傢伙。罗恩胸中翻腾着火气,他的胳膊被他扭伤了,现在的情势对他和哈利不利。为什么当时他没注意洛哈特呢?他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刚出管道时他谨慎些就好了。 【一忘皆空!】洛哈特大喊道。 罗恩匆忙往边上扑去,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这个剎那,他感到脖间产生了灼热的痛感,他困惑地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正坐在那片黏泥里,手握两根魔杖! 蛇皮在他们不远方。洛哈特惨白着脸,突然转头向他扑来,哈利的眼睛睁得滚圆。【一忘……皆空!】罗恩下意识念出几秒前听到的咒语,暗暗向梅林祈祷他没有学错。 一道蓝光从魔杖中射出。洛哈特被击中,他的身体痉挛了几下,慢慢向后倒了下去。 【这太不可思议了。】哈利念叨着,【他明明拿回了他的魔杖……还是我产生幻觉了?】 【也许我们两个人同时产生幻觉了。】哈利的反应令罗恩松了一口气,却也感觉更迷惑。【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办法威胁我们的记忆了——是我们威胁了他的。】 他们掸了掸袍子,跨过蛇皮向隧道更深的地方走去。最终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一个有着仿佛被黑雾笼罩的高顶,与许多蛇形立柱的房间。在房间的正前方,树立着一座与顶齐高的巫师全身塑像,罗恩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在塑像脚下,躺着贾斯汀芬列里。 【芬列里!】他们跑过去摇晃捲髮男孩的身体,【拜託你,千万别死,千万别!】罗恩不停地说。芬列里的双眼紧闭,眼窝深陷,衣袍下摆和裤子上沾着泥污,他看上去完全不像那个微笑着递给他玫瑰茶和小甜饼的人。 【他的气息很微弱。如果不及时把他送出去,他真的会死。】哈利的声音也在颤抖。空洞的蛇眼冷冷地俯瞰他们,他们都有预感,仍在蛰伏的危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那就当他是死了吧。】一个泛着凉意的声音轻轻飘来。罗恩与哈利勐地抬起头。 昏暗的石室中,白雾从最近的那根石柱边散去,一个人影显露出来。他仿佛是从水中央走来的,朦胧看不真切,但不知怎么,当罗恩的目光触及那人黑玉般的头髮与瘦削的轮廓,他立刻明白他就是汤姆里德尔。那种危险的气息骗不了人,他握紧了魔杖。 里德尔注意到他的动作,却并不在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他对他比了一个口型,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微笑。 【里德尔,你是否介意帮我们把他搬回管道口?】哈利抿着嘴唇,显然他正在权衡利弊,意识到眼下继承人和蛇怪要比汤姆里德尔更危险。【你只是想玩游戏,应该不想闹出人命吧。】 【事实上,我的确不介意。】里德尔回答,他黑色的眼睛显得十分平静。 【那么,帮帮我们好吗?】 【可惜我只是一段储存在日记中的记忆。我可搬不动他。】 罗恩拽住哈利的袖子:【别跟他多话,哈利,快搬吧。】 【你真冷漠,韦斯莱。】里德尔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我以为你倒很愿意跟我说话,】他的目光移向哈利,【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跟好友分享的,有时候一个善于倾听的陌生人反而很恰当。】 第74页 【哈利,我们得在蛇怪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鬼地方。】罗恩恶声恶气地说。 可这并没能阻止汤姆里德尔。【没有受到召唤,蛇是不会出来的。我们何不多聊一会呢?哈利……噢,对,哈利,你本来也想和我聊聊你父母的事情吧?要不是你的这位朋友提醒你的话。】 里德尔瞥了一眼罗恩,又望向地上躺着的芬列里,【这个男孩的秘密可不比你少,韦斯莱。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上伊顿公学吗?】他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因为他不敢。不过那种事情,即使在霍格沃茨也不能完全避免。有关这一点,想必你也深有体会。】 【可怜的男孩沉浸在拥有秘密的痛苦里,这于我倒是很有利。他与我说得越多,就越被我控制。他的精神已经快被我吸食尽,过不了多久,他连唿吸也不会有。不过我会记住他生前的功劳:打开密室以及所有的、令人恐惧的袭击。你真该看看他写自己的遗言时的表情,韦斯莱,他做得可比你好多了。】 【等等,我不太明白。】哈利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要什么做?】 【当然是为了你。】里德尔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哈利波特。起初我在韦斯莱那里,我想他迟早会为我所控,把我推荐给你…然而这其中出现了一点小差错,我浪费了很多时间来听这个泥巴种废话。还好你总算来了。】 【你找我干什么?】哈利发问,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并且别有所图。 【向你询问一件事。】里德尔的身影在他们周围飘游起来,每说一个字,他脸上的神情就狂热一分,【告诉我——一个普通的婴儿,丝毫不会魔法,是如何打败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的?我是说——你,哈利波特,是如何从伏地魔手下逃脱,且安然无恙,却将他的力量摧毁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伏地魔是在你死后很多年才出现的。】哈利冷冷地回敬。 石室中迎来缥缈的笑声。【伏地魔…与汤姆里德尔…】他轻柔地、反覆念叨这两个名字,【你还不明白吗,哈利波特?伏地魔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插pter41 汤姆里德尔(2)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自己的名字,接着轻轻一挥,【tom marvolo riddle】的字母重新排列,变为【i am lord voldemort】 【伏地魔是我为自己起的名字,】他微笑着,犹如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我的母亲是冈特家族最后的传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纯血统后裔。莫非你以为,在知道了这一切后,我还会甘心使用我那骯脏的麻瓜父亲的名字?voldemort……vole de mort(法语:飞离死亡)……多美的名字,写下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 里德尔黑色的双眼中流露出沉醉之意,他的嘴角微翘,似白纸上的摺痕,将一丝狠厉与自命不凡轻巧地叠入其中。 【你错了,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哈利额外强调了他的真实姓名,他接下来的话更令对面的虚影怒火中烧。微弱的白光下,里德尔英俊的面容扭曲了,他的眼睛里闪过血般的红光:【不!我……】 他并没有说出他想说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歌声打断了他。罗恩抬起头,一只深红色的鸟从天而降,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它的鸣声如烟花散落、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室。罗恩从未听过这样的鸟鸣声,如此空灵飘渺,他仿佛看见清晨的森林与潺潺溪流,蓝天笼罩石室,精灵在期间穿梭沐浴,一切都洋溢着神秘圣洁的气氛。它的声音愈发高亢,罗恩感觉胸腔里有生命正在甦醒,整个人重新充满了活力与勇气。与之相反,里德尔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周身的光芒愈发微弱。 【是福克斯。邓布利多的凤凰。】哈利高兴地说,里德尔因为邓布利多的名字而紧蹙眉头,嘴里发出嘶嘶声。罗恩和哈利一起期待地仰望福克斯,希望它带来了邓布利多的指示。然而福克斯只是不住地盘旋,飞了一会儿后,它松开爪子,将分院帽丢到哈利怀里。 哈利和罗恩目目相觑。里德尔张狂地大笑起来,起初的紧张一扫而空:【这就是「最伟大的巫师」可以送给你的东西——一只唱歌的鸟和一顶破帽子,好吧,我允许你用它对付我的蛇。】哈利还未及说什么,只听一声低沉的空鸣,斯莱特林石像的嘴缓缓长大,形成一个无底的深洞。在那个深洞中——伴随着嘶嘶的声音,有东西向前游动。 尘土从他们的头顶缕缕掉落,所有的石柱都随着那个东西的行动而剧烈摇晃起来,石室有如一条暴风雨中的小船上下颠簸着,罗恩脚下不稳,跌倒在倾斜的地面上,向低处滑去,后背重重砸在石柱脚下。里德尔再次挥手,哈利与罗恩的魔杖飞悬到了半空中。福克斯的鸣声激烈起来,【不要辜负邓布利多的苦心,】里德尔说,【我想有了他的帮助,你们并不需要魔杖了。】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后,深洞中探出两只发光的眼睛,一个巨大的蛇头显现出来,它缓缓落地,向他们蜿蜒爬行。 【我的脚动不了了。】罗恩惊慌地说。蛇怪使他差点忘记唿吸,等他稍稍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脚被倒塌的石块固定住。哈利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死死拽着破旧的分院帽,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第75页 【你发现了什么吗,哈利?】罗恩匍匐着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 【别说话,罗恩。】哈利死死盯着离他们愈来愈近的蛇怪。罗恩已经不敢看了,他的身体抖得厉害,他懦弱地闭上眼睛,蛇怪朝前蠕动的身体仍旧印在他的角膜上。比起进来时看见的蛇皮,它更加庞大、诡谲、滑腻、可怖。嘶嘶的声音近了,他的胃翻绞着。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比起真正的死亡,临死前深深的恐惧与无力感更使人崩溃。 一声尖叫将他的情绪捅了一个洞,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炸开。罗恩惊讶地睁开眼,福克斯俯冲向蛇怪,在它鲜艷的竖瞳上狠啄一口,黑血四溅。蛇怪重重地将脑袋摔在地面上,使得石室再次翻滚起来。里德尔怒吼起来:【不!离开那只鸟,闻那个男孩的气味!杀死他!】 千钧一髮之时,哈利松开了他紧紧捂住的分院帽,将伸进去的右手□□,罗恩这才看清,里面藏着一把发光的宝剑,剑柄上鸡蛋大小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哈利勐地向还在与福克斯周旋的蛇怪冲去,他踩上一块巨石,挥起宝剑,向着它头颅的方向——蛇怪却突然转过头,它显然嗅出了哈利的味道。 【不!】罗恩叫道。蛇怪张开巨口,哈利来不及躲闪,宝剑只刺中蛇的上颚。蛇怪痛苦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狠狠一甩头,哈利渺小的身体就向旁边飞去,砸在冰凉的地面上。更多的石块落下来,将蛇怪的巨身困入其中,蛇怪的头疲惫地低沉,落在离罗恩近在咫尺的地方,他能清楚地看见它幽深的口腔,闻到强烈的恶臭味。 【哈利——】罗恩吼道,【哈利——】 没有人回答,此时的石室仿佛死去了。福克斯哀鸣一声,落在哈利的身体边。罗恩发疯似的推撞压住他右脚的石块,石块纹丝不动。不觉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感到身体被怒火与悲痛透支了,无尽的疲惫几乎要击垮他。 里德尔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像藤蔓自四面八方涌来,啃咬着罗恩的手脚。【今天就是哈利波特的死期。】他说。 【你胡说!哈利没死!】 【没错,他现在还没死。】里德尔轻蔑地说,【不过也快了。】他黑色的双眸被长睫遮掩,冷漠地扫过神色激动的罗恩与正在恢復体力的蛇怪,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罗恩·韦斯莱,你是个纯血种,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罗恩吼道,他完全不敢相信里德尔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给你一个机会。】里德尔的笑意更甚,他展开手臂,【你也看见了,哈利波特昏死过去,而我的蛇只受了一点小伤。只要我一声令下,它就能结果波特的性命。】他慢悠悠地续道:【可是,如果你能替我用那把剑杀死哈利波特,我就饶你一命。】 【这简直滑稽!我怎么可能杀死哈利?】 【你没有别的选择。】相比与罗恩,里德尔显得气定神闲,他甚至交叉起双臂,【你没有武器,我的蛇怪只要稍作休息就可以攻击,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懂得抓住时机表忠心,就可以活命……否则,就只能陪他一起去死了。】 罗恩的脑袋从没有运转地像现在这么快过,即使期末考试时也没有。他不得不承认里德尔说得不错,从眼前的局势来看,哈利和他的性命都掌握在里德尔手里,只要里德尔想,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指挥宝剑杀死他们,或者静静等待蛇怪恢復,他们的魔杖也在他的控制中。如果他想活命,只能按照里德尔的指令去做。 可他怎么可能杀死哈利?!罗恩下意识按住颈间的项鍊,病急乱投医地在心里默念:【如果回到刚进石室的时候就好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生。【也许刚才的时间错乱真的是幻觉。】他绝望地想。 【tictok tictok——】里德尔心情愉悦地模仿时钟行走的声音,【你的时间不多了。揭晓你心中的答案吧。】在他的身边,蛇怪开始发出嘶嘶的低吼声,竖瞳对准了罗恩。 不,等等,有哪里不对劲。罗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次考前复习时,赫敏是怎么说的来着?【猜测出题人的意图。】没错,他不应该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也应该想想对方——阴险、狡猾的里德尔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事情的真相併非像他原先认为的那样……除非他还不是完全弱势的一方! 如果说哈利的受伤消除了他一半的恐惧(【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做什么都不会更糟。】他这么安慰自己),这个念头便消除了剩下的一半。他回头审视那只叫他颤抖的蛇怪,强迫自己细细观察它的每一寸皮肤。这时,一道凌厉的闪电噼进他的脑子里,他发现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浪费时间。】里德尔又向蛇怪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 【我不会这样做的。】罗恩高声说道,【哈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来自光荣的格莱芬多。如果你真有这么邪恶,就立刻把我们杀掉吧。】说完,他盯住里德尔的眼睛不放,终于从中发现了一丝松动,这一刻,他的心才稍稍放下。里德尔的表现说明他猜得很可能没错。 里德尔的脸上闪过孤疑。【你知道你将为你的愚蠢付出怎样的代价吗?我可是很少给别人机会的,死和加入斯莱特林的阵营,你宁可选择前者吗?邓布利多不在这里,等他发现时你早已是冰冷的尸体,没人看得到你的所谓正义,醒醒吧,韦斯莱。】 第76页 【你的确很善于哄骗别人,里德尔。】罗恩瞥了他一眼,【死和与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为伍,我的确选择前者。不过,如果我选择后者,恐怕死得更快吧。】 【你的蛇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健康,它没办法从石堆里出来了。它身上有致命伤,否则,你为何要一直站在它的左腹部前方呢?】 里德尔收敛了笑意,【很有趣的猜测,】他凉凉地说,【可就算我的蛇不行了,你们还是为我掌控,不是吗?】 【不是。从一开始,你为自己准备的筹码就只有这只蛇怪,你太自大了。】罗恩斩钉截铁地说,【还记得我们进门的时候,你说的话吗?你说你只是一段记忆,所以搬不动芬列里。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操控宝剑和魔杖呢?】 里德尔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罗恩接着说:【你刚刚在空中写字,以及悬空我们的魔杖,都让我差点忘了你只是一段记忆,你使用的不过是伏地魔残存在日记本里的能量罢了。你没办法真正拿起魔杖喊出夺命咒。凤凰的鸣叫你都承受不住,更别说操控格莱芬多的宝剑了。你用加入斯莱特林的话诱惑我,不过是希望我为利益所迷臣服于你,好再一次控制我的身体,通过我来操控宝剑。可我不会被你迷惑第二次。】 头一次,罗恩感觉自己心中有一头雄狮在怒吼,真正的格莱芬多雄狮。他恨不得大骂自己,怎么会因为恐惧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呢?一直以来,里德尔不都在操控心怀恐惧的人为他谋事吗?他只是一段记忆而已,何曾有能力亲自作恶! 【呵呵。】良久,里德尔轻轻笑起来,【也许你说得没错。但我毕竟还是比你有优势得多。】他再次抬起手,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中了罗恩的胸口,他忍不住惊唿出声。 【我的能量的确不多了,但还可以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将你折磨个半死。】他的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你知道吗?除了夺命咒,我还有许多方法叫人痛苦。】 【绝对不能被他吓住。】罗恩咬紧牙关。里德尔抛给他的是身体与心理的双重考验,他有理由相信,一旦他的内心重新涌现恐惧,里德尔就会抓住这个机会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将宝剑刺向哈利的心脏,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视线逐渐模煳了,恍惚间,他望向哈利的方向。这时,梅林!他似乎……他似乎看见哈利的身体动了!凤凰腾飞起来,兴奋地高声鸣叫。它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滴落在哈利的身体上,哈利直起身子,站立起来。就在里德尔松懈了对罗恩的钳制,准备袭击哈利的时候,罗恩得空大喊:【哈利,日记本!】 日记本就在哈利的手边,他一把夺过了它。里德尔无法控制日记本,因为他就是日记的一部分,这是他的又一项失误。他整个人爆发出刺眼的白光,英俊的面庞狰狞着,试图用仅剩不多的力量孤注一掷。【福克斯!】哈利叫道。凤凰用爪子捞起哈利,带他躲过里德尔的致命一击,飞到蛇嘴上空。哈利从蛇怪嘴里拔下宝剑,垂下手中的日记本,对准蛇的毒牙狠命一戳。 【不——】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罗恩听见了里德尔歇斯底里的吼叫。【我总算没有被他控制第二次。也许卢修斯马尔福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让我提前拿到了日记。】这样想着,他彻底晕了过去。 ☆、插pter42 离校前的魔牌游戏(1) 虽然在暑假之前又一次受伤,但当罗恩在霍格沃茨的餐厅大门前重新看见赫敏时,他感觉哈利和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异常值得。贾斯汀芬列里在另一条长桌边朝他抛来微笑,他又变成那个傻得可爱的赫奇帕奇了。 【哈利,说说吧,你是怎么打败那个不能提及的人的?】西莫和迪安好容易才挤到三人组身边坐下,显然,他们并没有留意到罗恩也在冒险者之列,只不过这一次,罗恩并没有感到难受。他想这是因为,如今他完全相信自己心中有一头格莱芬多狮子的缘故,他变得自信了。 【我用蛇怪的毒牙戳破日记本,记忆中的汤姆里德尔就被毁坏了。我必须感谢罗恩,要不是他暂时制服了里德尔,我来不及甦醒就要被杀死了。】罗恩惊讶地回头,哈利的绿眼睛在向他闪烁。 【罗恩?你……你制服了汤姆里德尔?】 【汤姆里德尔不是一个人,】罗恩无奈地解释,【他只不过是伏地魔曾经储存在日记本中的一段记忆,只要不被他控制意志,他是没办法对付你的。】 西莫和迪安的眼睛睁得滚圆。【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哈利。 【罗恩,】哈利故意咳了两声,眼睛里满是笑意,【你说了『伏地魔』呢,这可把西莫和迪安吓坏了。】 听到这番话,罗恩自己也怔住了。不过一个月前,他还小心地嘱咐哈利不要叫出那个名字,他的嘴角勾起真诚的笑意:【是啊,我打算以后都这么叫他,哈利。】 就在邓布利多宣布今年的学院杯得主时,罗恩在餐厅上方漂游的目光汇入一个人眼底。那人依旧拥有崭新的袍子,精心修饰的髮型,罗恩对他笑了,将受伤的手臂轻轻抬起以证明自己的英雄行为,却换来对方的瞪视,以及很快移开的眼神。他看上去心情低落。【幸亏暑假到了,不然可能要被他念叨一星期。不是说我蠢,就是诋毁我的学院不如他的稳重。】罗恩有些庆幸地想,同时又感到怅然,是啊,又一个学年结束,明年他们就三年级了。 第77页 当邓布利多说出格莱芬多的名字,狮院的长桌前爆发出惊人的欢唿,罗恩没有错过恋人嘴角很快逝去的微笑。更多的学生簇拥到他与哈利身边,哈利很快被抬起来抛接,双子试图将他们的弟弟也抱起来翻上一圈,罗恩险些爬上餐桌,才让他们打消了念头,教授们站在台前,笑眯眯地看着。当罗恩终于被众人高高抛起的时候,他注视着一升一落的金色天花板,心中炸开一朵烟花。 即将返回家中的前一晚总是疯狂且令人愉快。格莱芬多的每间寝室的门都大开着,学生们在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里窜来窜去,【我的镜子在你那里吗?】或是【多谢你借我变形课的笔记】。罗恩不喜欢收拾行李,也极度不擅长这个,他总要笨拙地将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在慢吞吞地叠它们。 【哈利,你真的很会整理哎。】他一边摆弄学院衬衫的袖子一边说,【每种衣服的叠法都不一样,而我只能把他们裹成一团,为什么我妈妈忘记教我叠衣服的咒语呢?】 【你以后打算什么都靠咒语吗?】哈利无奈地合上自己的皮箱,走上前帮他的忙。【贤惠的哈利波特。】罗恩故意打趣他,哈利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他们都笑了。 【你们还躲在寝室里干嘛呢?】门口出现西莫的脸,他惊诧地指指公共休息室的方向,【大家都闹开了,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学生也来了。大家要把这学期储存的零食共享,你们再不去就会被抢光。】说完,他像是把自己也提醒了,急匆匆地消失在门边。 罗恩与哈利对视一眼,默默加快手上的进度。【我没想到其他两个学院也会来这儿,这挺有趣的,我还没怎么跟别的学院的人交过朋友,除了贾斯汀。】罗恩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嘿,哈利,秋张也会来吗?】 【她会。】哈利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昨天碰面的时候,我约她了。】 罗恩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也许是因为即将见证最好的朋友的恋爱,也许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永远不会出现在格莱芬多的休息室。【噢,太好了,你得小心被双子打趣到死,我也会这样做的。】他眨眨眼睛。 罗恩没想到会在休息室看见贾斯汀芬列里,捲髮男孩被日记本毁坏了精神,罗恩原本以为他会好好待在庞弗雷夫人那里休养的。男孩也看见了他,腼腆地朝他招招手。罗恩顺着哈利指示的眼神看向另一边,一个黑髮黑眼的靓丽女孩正和赫敏一起坐在扶手椅上闲聊,噢,那就是秋张,拉文克劳的院花,哈利的确是个幸运男孩。罗恩朝哈利挑眉示意,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罗恩学着贾斯汀的样子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 【还不错。】罗恩听出男孩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感谢你和哈利救了我。】他认真注视他的伤口,【印象里你总是在受伤。】 【哈哈,好像的确是这样。】罗恩尝试着活动手臂,魔药已经生效,他把缠绕其上的绷带解开丢在一边,【还好庞弗雷夫人的魔法高超。】 【真的很感谢。】贾斯汀的棕色眼睛闪烁了一下,使罗恩感到他还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他等了一会儿,可男孩抿了抿嘴唇,最终没了下文。相比于哈利那边的喧闹,壁炉旁鲜有人光顾,气氛显得有些寂寞。 【well,我们为什么不去那边看看呢?】罗恩尴尬地挠挠头髮,贾斯汀也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好,我们过去吧。】 罗恩和贾斯汀加入了「扶手椅俱乐部」,坐到哈利旁边,哈利的另一边坐着秋张与赫敏。而赫敏的左手边坐着两个罗恩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从校服看来他们都是拉文克劳。女孩金髮碧眼,眼神飘忽,男孩则是棕发棕眸,面容白皙,鼻樑附近点着几粒雀斑,令罗恩感觉到一种沉稳安静的气质。 他向两人伸出手。【你好,我是罗恩韦斯莱。】 【你好,】女孩空灵的声音与整间休息室的氛围格格不入,当她抬眼打量他的时候,涣散的眼瞳令罗恩以为他背后出现了幽灵。【我是卢娜·洛夫古德。你的头髮很好看,像一团火焰。】 耳边传来哈利的低笑。罗恩的脸热了,他手足无措地转向另一个人:【你好。】 【你好,罗尔夫·斯卡曼德,拉文克劳。】男孩简短地回答。与他相隔一个座位的赫敏介绍说,他们都是她在拉文克劳创办的社团认识的。 【我和卢娜是神奇动物研究社的。】斯卡曼德说。 【罗尔夫的爷爷是纽特·斯卡曼德。】赫敏用一种惊嘆的语气告诉罗恩和哈利,【他是《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变成淡淡的粉色,罗恩刚想说些什么,左右肩膀就被大力地拍打了一下,他恼怒地回头——没错,两个红头髮。 【假期前的最后疯狂!】弗雷德将罗恩手里的糖果顺进口袋里,又在他跳起来前将一样东西甩到他怀里。【光吃零食有什么乐趣?(【那你倒是把糖果还给我!】罗恩说。)为什么不试试韦斯莱兄弟的派对商品呢?】 【这是什么?】罗恩和哈利凑在一起把彩色闪光的纸盒打开,几十张黄色或蓝色的纸牌迫不及待地从中飞出,整齐地在空中排列成圆圈。 【我们还没有给它取名,这是最新品,我们从一种麻瓜游戏中得到的灵感。】弗雷德与乔治勾肩搭背,【蓝牌真心话,黄牌大冒险。选择一种,然后按要求回答问题或履行冒险,小心,如果完成得不够好,会受到纸牌的惩罚。纸牌可是能检验谎言的噢~】 第78页 看到哥哥们相视而笑的样子,罗恩已经预感到这是个不怀好意的游戏。【我倒觉得吃零食和聊天挺好的,】罗恩反驳,说着环视众人,笃定有人会出来附和。嗯……等等,为什么就连赫敏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绝对没看错,秋张的脸红了,而哈利显得不自在,却什么也没说。 大家分明就是很想玩这个游戏?罗恩默默抱紧怀里的纸盒,即使他只有「一茶勺情感」,也能感应到休息室上空发酵的暧昧气氛。梅林,这简直是灾难,他无奈地看向贾斯汀,惊讶地发现男孩的表情与他相似,显出苦恼的神色,不同的是,男孩的耳垂红了。 【所以,大家都加入?】弗雷德最先觉察罗恩的迟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这个游戏的绝对规则就是——】 【有秘密的人必须参加!】乔治接嘴。 【没有秘密的人不可以参加吗?】缥缈的声音向乔治飞去,卢娜睁大蓝眼睛问道,好像刚刚睡醒,她面露困惑地观察秋张与哈利的表情,弄得哈利都脸红了。 【当然可以,姑娘。】乔治走上前,在她和斯卡曼德之间加了两把椅子,和弗雷德一起进入游戏,他幸灾乐祸地注视对面的黄金三人组,凑近她说,【没有秘密的人只要负责看戏。】 【你也跟我一样吗?】卢娜安静地目睹弗雷德默默把椅子拖去安吉丽娜身边,【因为你也没有喜欢的人?】 乔治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罗恩险些大笑出声。即使是弗雷德也不能轻易让乔治吃瘪,他自己在家里只有被戏弄的份,这令眼前的画面愈发珍贵。 好吧,只不过是个游戏罢了。罗恩缩回软绵绵的扶手椅里,用动作示意自己的妥协。【如果魔牌问到有关恋爱的问题,大不了就被惩罚。总之我是绝不会透露秘密的。】他一边想着,一边微笑着打量身边一对对尚在试探阶段的男女。 【坐在这里的人中只有一茶勺情感的绝对不是我。】他慵懒地想,【有秘密的人难道不可以看好戏吗?】 ☆、插pter43 秘密 经过一阵细碎的争论,十多个学生加入了双子的游戏。弗雷德作为发起人率先抽牌,他选择真心话,蓝色魔牌询问了他最讨厌的三样东西。 【只能说三样?】弗雷德怪叫起来,看得出他正绞尽脑汁,【o.w.ls考试、费尔奇和妈妈做的咸牛肉三明治。】 【你也不喜欢咸牛肉!】罗恩惊讶道,【我以为你们喜欢吃,妈妈才总做的呢。】 【梅林,是乔治喜欢吃,而妈妈总是分不清我们两个。】弗雷德挤眉弄眼,【好嘛,我也很讨厌「被分不清」。】 【但也很喜欢。】乔治撞了他一下。那张蓝牌得到较为满意的答案,乖巧地返回原位。黄蓝两色的魔牌开始以不同时针方向转动,它们在自动洗牌。弗雷德拨弄众人中心的指针,红色的箭头指向卢娜。 【我想要试试黄色。】她晃动着双脚说,挑选了一张离她很远的牌。那张黄牌跳跃到她的面前:【请站在休息室的长桌上模仿塔朗泰拉舞步。】 罗恩扯扯嘴角,不敢想像金髮女孩会怎么对付眼前的局面。她会要求重新抽牌吗?还是尴尬地按照纸牌要求的做?长桌现在处于休息室的中心,塔朗泰拉舞步也十分滑稽。 弗雷德与乔治对视了一眼。【这张绝对是你写的。】弗雷德说。【是你说黄牌要越滑稽越好。】乔治嘀咕,他大概没想到拉文克劳会加入游戏。 【你们知道塔朗泰拉舞有三个基本动作吗?】女孩放下手里的书本,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乔治身上,【你愿意跟我一起示范吗?】 罗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乔治挠挠头,意识到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女孩的邀请,于是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踏上了长桌,他们身后传来弗雷德和其他好事者的叫声。 乔治的表情从没像现在这么正经过,他随着卢娜的指示僵硬地摆手踢腿,逗得大家直笑。为了扭转局势,他有意作出几个怪姿势要卢娜配合,可卢娜却始终自如,尽管她的动作也很滑稽,搭配着她云雾般的眼神,倒有种小女孩梦游时的娇憨。罗恩觉得她奇怪得有点可爱。【一般的招数对她完全没用,她好像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乔治一定很有挫败感。】他忍不住想。 卢娜和乔治回到座位,她转动指针。飞速转动而形成的红色圆圈颜色越来越淡,颤颤巍巍地滑向哈利和罗恩的方向,罗恩屏住唿吸,所幸箭头在最后一秒离开哈利的肩膀,正对他身边的黑髮女孩。 【噢吼——】在秋张笑着与哈利对视时,大家默契地起闹,就连赫敏也咧开嘴巴,朝两人鼓掌。秋张选择了真心话,女孩大概不想重蹈卢娜的覆辙,谁也没注意弗雷德与乔治彼此交换的眼神。 蓝色的纸牌飞到黑髮女孩面前。【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罗恩读出纸牌上的字,大笑着揽住哈利的肩膀,他知道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哈利还没有和秋张确定关系。 女孩的脸慢慢变红,她腼腆地看向哈利,说出了那个预料之中的名字。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起身捉弄奇蹟男孩了,然而哈利的脸色并不太对。突然间,他们意识到,纸牌并没有回归原位。它静静地悬在女孩面前,似乎在等待她补充她的答案。 是的,游戏开始时双子说过,纸牌可以验谎。就在女孩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时,纸牌刷地飞回去了,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它的恶作剧。 第79页 人群爆发出迟到的笑声,可这与其说是恭喜,倒不如说是缓和气氛的需要。【这是还在实验中的新品,有点迟钝也是有可能的。】弗雷德和乔治如是说,哈利的脸上才重新浮现笑容。罗恩希望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纸牌到底在等待女孩说什么呢,难道她心中不止哈利一个人选?这对于哈利可不公平。 接下来被转到的是纳威,他的问题简单,很快被略过,红色指针再次被转动,不知疲倦地牵动在座每个人的心弦。 休息室里融洽的气氛令罗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完全放松了。他意识到双子的大冒险虽然会让人很糗,倒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就在他专注于拆开怪味豆的包装时,哈利笑着推了他一把,【看你前面,罗恩。这回可轮到你了。】 【大冒险。】他头也不抬地说。 纸牌缓缓飞来,游戏者们凝固了一秒,很快躁动起来,罗恩不解地抬起头。 【请与你身边任意一人交换一个真正的吻。】 罗恩松开拆怪味豆的手,僵直着身子向他的左右看去:黑髮男孩与棕发男孩,哈利与贾斯汀。梅林!他们都是男孩,罗恩困惑地张开嘴,等等,他应该庆幸不是女孩,可是他现在却慌乱得出奇…… 【格兰杰,你该庆幸没有坐在罗恩旁边。】弗雷德打趣道,他大笑着敲打椅子扶手,【左边还是右边?快点选,必须是一个真正的吻!】 罗恩知道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谁。很奇怪,是贾斯汀芬列里。尽管他清楚男孩和他的关系并没有熟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 不要是哈利,只要不是哈利。 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最终他没敢开口请求贾斯汀帮他完成这个该死的冒险,而是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向哈利。绿眼睛的男孩好整以暇地笑看他:【我还以为你不愿意亲我呢。】他的玩笑开得那么自然。是啊,凭藉他俩的关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就连罗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抱歉,】他故意对秋张做出歉意的眼神,得到女孩咯咯笑的回应。他忍着笑意揽过哈利的肩,哈利顺势搂住他的腰,两人的嘴唇飞快地触碰分开,没捕捉到任何感觉。 罗恩缩回扶手椅里,合群地微笑,哈利嘴角也有明显的弧度。自此,秋张事故残存的最后一点不适也被消解。罗恩无意瞥了贾斯汀一眼,男孩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那种澄澈的探究令罗恩心脏跳慢了一拍。 罗恩不记得游戏是什么时候解散的了,大家开始随意点牌,阅读上面的内容,然后大笑。甜饮料像酒,地毯像床,惹得人睏倦极了。罗恩从扶手椅跌到地上,他的右边是同样打着哈欠的贾斯汀。 【今晚没有宵禁,你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或者去……我的床上。】困意让思维慢下来,罗恩将脑袋搁在扶手上,对男孩说。 【没关系,你看,大家都快睡着了。】男孩指指对面:弗雷德和安吉丽娜背靠背,他和乔治隔着卢娜讨论着什么,金髮女孩的头靠在乔治肩膀上,她闭着眼睛轻轻唿吸——罗恩已没有劲头思考乔治为什么不把她扶正;斯卡曼德和赫敏也没睡着,正坐在椅子上低声交谈,赫敏的神情很放松,不是和他和哈利在一起时的那种放松,是更柔和、更女孩子气的,那样的赫敏很可爱,这里的一切都很可爱。 哈利走过来,在熟睡的秋张身上盖上毯子,对他们做了个嘘声手势,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罗恩的困意更足了,他正要放松神经,让意识脱离身体的时候,听见身边人轻柔地说话:【罗恩,你跟我是同类吗?】 男孩的声音低不可察,罗恩并没有抓到有用的信息,他随意地哼了一声。 【我说,你也喜欢男孩子吗?】 罗恩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 【你也喜欢男孩吧。】贾斯汀盯着他的眼睛很亮,【我看得出来。刚才游戏的时候……跟哈利相比较,你不自然得多。】 罗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男孩询问的时候用了一个「也」字,这让他很无措。 捲髮男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又说:【后来游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和德拉科马尔福……】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的嘴被罗恩捂住了。【暂时别告诉别人,好吗?我还没有准备好让别人知道。】 男孩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註定不能活得很坦白。】 罗恩松开了手。男孩脸上安静的悲伤不像他认识的贾斯汀,那个天真、话唠又爱坐在角落微笑的赫奇帕奇。今夜,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从没看懂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即使他们是他朝夕相伴的同学好友。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在长大,还有很多人有秘密,只是他们从没有彼此分享过罢了。 【汤姆里德尔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他控制了我。他用那个我不敢承认的事情威胁我,在家的时候我不敢向父母坦白,我不敢去伊顿公学,因为那里是男校,我以为霍格沃茨会把我治好,可是没有。】 大脑开始变得清醒,罗恩想他终于听懂男孩在说什么。贾斯汀的目光落在秋张的背影上:【我知道秋的纸牌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撒谎,但也没有说真话。】 第80页 罗恩不明白他调转话题的用意。【这不是病,贾斯汀,我们喜欢的人是男孩或女孩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只要他/她值得被爱就好。】 【你说的真好。】男孩雾蒙蒙的眼睛注视着他,【你很幸运,罗恩,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可我的秘密不止如此,如果你懂我的感受,你会明白……把它想像成一种病要好受得多。】 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幸运,罗恩想。可他还是轻轻将男孩搂在怀里,用手抚摸他的嵴背,就像小时候妈妈对他做的那样。今夜的男孩看起来脆弱、渺小,缩成宇宙中的一粒微尘。曾经他盼望着变成大人,却不知成长是不断将一个个秘密独自葬送的过程。 男孩的唿吸渐趋于平缓,罗恩抬起头,目光撞进哈利浅绿色的眼睛,那里面藏着忽明忽暗的情绪。 ☆、哈利番外 哈利第一次见秋张是在二年级开学时的火车上。他和罗恩坐在车厢里,罗恩打趣地问他要不要重蹈覆辙,买下推车上的所有零食,他笑着把隔门打开,秋张正在买一条彩色糖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四目相对,女孩对他微笑了一下,她黑色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她很漂亮,这是哈利第一也是唯一的感受。女孩很快离开了手推车,他的思绪也被赫敏和罗恩的说笑声拉回,直到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有点失落,但不多,因为他相信只要她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他总会知道的。 第二次相遇是在与拉文克劳的比赛上,可惜他那时心神不宁,只顾要先于对方抓住金飞贼。这都怪罗恩在赛前将他的光轮扫帚柄磨损了一小块,导致扫帚神经脆弱,不愿陪他打魁地奇。直到他气喘吁吁地从扫帚上下来,才听见女孩笑着对他说:【你做的很不错,哈利。】她知道他的名字?是的,当然,大家都知道哈利波特。就在他心里的郁闷尽数消失前,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凑上来。 【你没事吧,哈利?】他红头髮的冒失朋友率先发问,他手里捏着那只坏掉的魔杖,好像随时准备着给他一下似的,【刚才你差点从扫帚上掉下来,我和赫敏——】 【这是拜谁所赐呢?】他没好气地抢白。 【噢,哈利。】他的朋友耷拉下肩膀,扯出一个腼腆的笑,【你打算怪我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的技术没有你好,而且你的扫帚不太听我的话。】 阳光照进他的蓝眼睛里,将它们变成更浅的颜色。这一刻,哈利莫名也觉得身上暖暖的。【除非你帮我写变形作业的话。】他说。 【梅林!】罗恩的眼睛睁得滚圆,惊讶地指着自己,【你确定?你忘了上节课我把青蛙变成了一截手指吗?】赫敏笑起来,他仍嘀嘀咕咕地小声念叨什么。 哈利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他最好的朋友罗恩韦斯莱,很难从对方身上找出明显的优点,可事实是自从一年级在国王十字车站的误打误撞,他们的友情一直在变得更加稳固。有的时候哈利会想,他与赫敏都需要罗恩,一个单纯莽撞却跟得上思路的人、一个会闹情绪却总能很快坦诚的人、一个嬉皮笑脸却会在某些时刻安静听你说话的人。罗恩韦斯莱没有太多本领,但他极擅长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当哈利怀疑自己的时候,他甚至会暗暗羡慕红髮好友:永远是【彻头彻尾】的纯血叛徒、【绝对】的格莱芬多,他似乎完全不了解自我反省与挣扎是怎么一回事,韦斯莱家的男孩是如此无意识地、快乐地走在最正确最正义的道路上。 这样的印象令哈利轻易给好友下了简单、透明的定义,可是总有些突然冒出的细节,使他心里滋长出困惑的枝叶。它们太过于微小——他不知道——有时只是好友凝视他时认真的表情、只是同床时背部相牴触、只是对方上课放空而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有时候他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每当这些细节出现时,哈利心底会滴出几滴奇怪的感觉。当然,奇怪的并不是好友的行为——那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接触,此外朋友之间也不必事事报备,哈利自己也有秘密。经过断断续续的思考,哈利终于弄清,他感到奇怪的是【细节出现】本身这件事。他奇怪为什么和别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会在某个瞬间如梦初醒,留意彼此的皮肤接触和对方眼神的去向。 他没来得及继续这种探索,因为一双黑色的、美丽的眼睛开始时不时光临他的记忆。不用再自我研究是轻松的,这种甜美的情绪在社团招新当天达到高潮。秋张——那个他终于可以开口打招唿的女孩子和赫敏站在一起,在拉文克劳的楼层朝他招手。 他很快走过去,握住女孩的手。他注意到女孩的手并不像他想像的柔嫩,而是覆着几个薄薄的茧——这是长于练习魁地奇的缘故。是的,对方是一个美丽娴静的、黑髮黑瞳的、精通魁地奇的女孩,懵懂中他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如此精准的反象。他只是快乐地发现,当女孩第三次向他微笑问好时,他暂时想不起那个困扰他多时的问题了。 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他向赫敏问来女孩喜欢的球队(当然与他的红髮朋友不同)、食物、学科,详细得好像占卜课用得到似的;他嘱咐赫敏不要提前去试探秋张的意愿,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罗恩,一方面,他不希望告诉对方还没把握的事,另一方面,他觉得同样享有秘密才让友情更公平,这个想法在圣诞节当晚变得格外坚定。当哈利打开罗恩塞给他的红色礼盒,看见里面的桃红色药水时,他郁闷那种淡淡的奇怪感觉又回来了——原来它并没有死掉——他没来由注意起烛火映照下好友弯起的唇角。几星期前韦斯莱双子的话很轻易地被回忆起:【一副手套!梅林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准备圣诞礼物?】 第81页 于是他催促赫敏打开礼盒:一张美丽的蝴蝶书籤。赫敏开心地把它夹进书里,而这并没有令他好受多少。一个唿之欲出的肯定句此刻就闷在他胸腔里,所有他原先无法拼凑的细节像火烧进脑海:早退晚归、发红的唇瓣、愈发飘忽的眼神、嘴角不时的微笑、诡异的泛着褶皱的袍子、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原来好友确实有秘密,一个严防死守、从未打算讲给他听的秘密。两年来逐渐累积的猜疑终于落地,转为脚踏实地的想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友曾被亲吻嘴唇,被某只手抚乱衣袍;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好友脑子里还有那个人的像。 以此类推,眼前这个承诺当他最好朋友的男孩也不是只和他一起复习、吃饭;不是只分享他的痛苦、不是只在他要求时才躺在身边陪伴入睡。一种诡谲的恐慌包围了他。罗恩韦斯莱不再是个能够标籤化的「最好朋友」,只有哈利认真审视,才发现他的天真与隐秘、惫懒与执着、胆怯与热血——一个简单却道不尽的男孩。【你不能轻易说自己读懂了任何人。】哈利想。他努力不去思考,好友是如何变化了,是什么让他变化;现在他注视着的罗恩韦斯莱是否是完整的,而在那些他无权踏入的秘密领地,红髮男孩又是如何微笑。 不可解释的酸涩潮水将他沖翻。尽管他依旧不懂得这些奇怪感觉最深层的来源,可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因为不管那是什么—— 他实在太过在意。 ☆、插pter44 魁地奇世界盃(1) 这个暑假无疑要比上一个精彩,这不只是因为赫敏的父母同意她搬来陋居和金妮作伴,更因为那个全家人挂在嘴上的魔法界盛会:魁地奇世界盃即将开赛。没过多久哈利也来了。亚瑟由于与卢多巴格曼的交情,才弄得到这么多票,他难得的没有在假期摆弄汽车,而是忙着写长长的感谢信以及提前预定帐篷、借双层床,整个人活像一只烧着的陀螺;莫丽窝在厨房准备食材,金妮和赫敏帮她的忙;双子抓地精,哈利和罗恩负责收拾行李,罗恩很气恼珀西把门关得死死的,只顾做自己的事,尽管双子也未必帮得上什么忙。 【我们往他办公室的文件筐里寄了龙粪。】弗雷德悄悄对罗恩和哈利说,【等着瞧吧,这就是他下周的文章标题:论新鲜龙粪在信封中的渗透率。】 出发去看世界盃的前一夜,在经歷了莫丽间歇性的吼叫之后,他们终于吃上丰盛的晚餐。吃晚餐的时候,罗恩在金妮暗示下走向哈利的对面,坐在赫敏旁边,将哈利身边的位置让给妹妹。【她还没有气味,就已经这么早熟了。】罗恩想。要不是他上个月无意间翻到金妮的日记本,他还不知道妹妹一年级就喜欢上哈利了。换做玩魔牌游戏之前,他会劝金妮打消这个念头,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哈利值得这份一心一意的爱慕,也许金妮和秋张可以公平竞争。 哈利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注视着罗恩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却什么也没说。欢乐的气氛弥散在陋居中,比尔和查理难得回家,和爸爸争论着这届队伍与选手的实力,尽管听起来像在吵架,可没有比这更温馨的事了。金妮的脸红红的,询问哈利要不要多加奶油酱,克鲁克山要赫敏给它餵食,软和的身体就缩在罗恩的椅子下,它的尾巴时不时扫着他的小腿,罗恩只好把脚伸直。 为了明天的早起,孩子们被莫丽催促着提早入睡。罗恩和哈利被赶上楼梯,走回罗恩的房间。橙色的小屋里已经铺好两个柔软的被窝。繁忙的一天过去,重新躺回枕头的时候,罗恩才意识到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源于即将见到某个人,他们已经有一个暑假没有碰面了。想念德拉科使罗恩睡得很浅,以至于觉得刚刚躺下就被妈妈叫醒了。窗外的天空呈现雾蓝色,他们吵吵闹闹地收拾、吃早饭,出发去找白鼬山的门钥匙。 在那里他们遇见了塞德里克和他的父亲阿莫斯,阿莫斯是个擅于夸耀自己儿子的人,搞得哈利和塞德里克都很尴尬。罗恩也和塞德里克握了手,棕色头髮的男孩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与灿烂的笑容,他和哈利一样是魁地奇的好手,但真正使他出名的还是赫奇帕奇的院草身份,即使是格莱芬多的女生也时常谈论他,罗恩暗暗将他与自己的男友比较,发现两人毫无可比性,塞德里克给人以真诚开朗的气质,而且健康高大;德拉科眉眼精緻,相对瘦弱,且周身散发着阴冷慵懒的气息,尽管他在他面前并不那样。 轮到哈利与塞德里克握手。没来由地,罗恩感觉哈利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朝着好友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塞德里克书包上的小熊吊坠,他不解其意。哈利的心情似乎没再好转,即使是他们来到沼泽地,四处闲逛购买纪念品的时候,黑髮男孩也不曾露出微笑。 【哈利,你不开心吗?】罗恩正在试全景望远镜,假装让自己听上去很自然。 【什么?我没有。】哈利很快回答,他蹙起眉头:【为什么这样问?】 好友今天的确反常,略显快速的话语使他显得防备性十足。罗恩耸耸肩:【好吧,没有就没有。你知道只要你想说,可以随时跟我聊。】 【算了吧,别显得你关心似的。】 这句话像一串烟火炸进空气里。赫敏诧异地放下手中跳舞的选手小人:【梅林!哈利,你怎么回事?】 罗恩张大嘴巴,他没想到哈利的反应会这么大。 第82页 【我没说错,罗恩。】哈利紧盯着他说,【这是我的隐私,你没必要把我的任何事情都了解的那么清楚吧。】 哈利的咄咄逼人点燃了罗恩的怒火:【随便你好了。】他将全景望远镜丢回小车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门票,这是很好的比赛,不需要全程板着脸的观众。】倾吐情绪的感觉并不好,因为他意识到哈利依旧冷冷地注视他,却掩饰不住眼底受伤的神色。 他真的不明白。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更加尴尬,三个人沉默着回到帐篷。亚瑟兴高采烈地叫三人去打水,哈利独自拿着水桶走在前面,罗恩跟了几步,最终将麻瓜地图推到赫敏怀里,转头跑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如果迷路回不去又该怎么办,反正这里全都是巫师。他脑子里全都是哈利讽刺的声音,直到另外两个声音喊住他。 原来他已经走进二区了。罗恩有些惊讶地朝正向他走来的两个男孩招手——他们有同样的深色头髮,一个他刚刚见过,另一个发梢捲曲,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纯粹。 【这么巧,我们刚刚见过。】塞德里克将手搭在罗恩肩膀上,他的身高使这个动作十分自然,【这是贾斯汀芬列里,我的同学。】 【我们是朋友。】贾斯汀忍着笑意说,【就不劳你介绍了。】说罢他向罗恩解释:【我和塞德里克是社团认识的,我们刚从洛夫古德那里回来。】 金髮女孩的轮廓从记忆中显现出来,罗恩微笑着点点头。这时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秋张也来了吗?】 塞德里克松开搂着罗恩肩膀的手:【是的……她跟你们在同一个区。】他很快露出招牌的微笑,可是罗恩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贾斯汀抓住罗恩的胳膊,对塞德里克示意:【你爸爸看上去在找你,快去吧。】 塞德里克点点头,向远处的帐篷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告诉哈利别介意我爸爸的话,好吗?】爽朗的男孩挠着头髮,【他总是这样。】 【哈利不会在意的。】罗恩说,目送塞德里克离开。哈利不是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人,也许是经歷过太多苦难的缘故,哈利身上蕴含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静力量,即使他像所有年轻的格莱芬多一样热衷冒险和闯祸,可罗恩就是知道,他的朋友内心深处有一片博大且温柔的海。而这使得今日的冷战格外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不该在他面前提秋张。】贾斯汀与他边闲逛边说,【他和秋张刚分手不到一个月。】 【什么?!】罗恩停住脚步,【我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贾斯汀苦笑了一下,【赫奇帕奇院草和拉文克劳院花,这可是轰动一时呢。塞德里克二年级产生了气味之后,就立刻跟秋张告白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想法不合吧。】贾斯汀耸耸肩,【恋爱之前并没有真正了解对方,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你听上去倒像个情感高手。】罗恩忍笑捶了他一拳,【别忘了上学期的最后一晚,你可还缩在我怀里哭呢。】 罗恩指望看见捲髮男孩红着脸辩解的模样,却没有得到。贾斯汀嘴角的微笑不变,眼神却错开去:【如果我真的是个情感高手,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了……就算再了解,他也不会喜欢我。】 罗恩愣住了。他下意识朝塞德里克离开的方向看去,男孩正帮着他的父亲搭帐篷,露出牙齿的笑容远远看去仍旧充满感染力。他产生了一种想法:即使贾斯汀是塞德里克的朋友,在他心里,真正的塞德是否依然是这般遥远?此时,他才真正明白离校前夜的贾斯汀,他为什么那么了解秋张,为什么那么脆弱。 【塞德还没有忘记她,我知道其实她也没有。】贾斯汀没有看他,他的眼神遗落在树与云的远方,棕头髮的男生弯腰忙碌之处:【他还挂着她送他的挂件。这样说大概很恶毒,但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重新跨出这一步。】 贾斯汀的悲伤似乎也解释了哈利的。罗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尝试打开被情绪封住的喉咙:【你有没有想过……告诉他呢。】 【也许不会。】男孩用了「也许」,但他的表情在说「绝不」。他终于转过头来:【所以我说你很幸运。】 【你应该告诉他……要么告诉他,要么找一个更适合的人……】罗恩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酸涩背后,一种涌动的侥倖包围着他,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看见阳光洒满窗台一样,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拥有谁。 【我得回去帮爸爸的忙了,我是偷跑出来的。】他说。 【你去吧。】贾斯汀善解人意地说,【我也打算回帐篷里去了。那么,比赛时见。】 【比赛见。】 罗恩转身离开,不远处,卢娜洛夫古德从帐篷中钻出来,朝他打了个招唿,蹦蹦跳跳地往相同的方向跑去了,几秒后,罗恩瞥见了藏匿于喧闹中的红头髮。 塞德里克远远的小像又回到他角膜上。罗恩从未感觉到他的生活是如此幸福,他突然迫切地希望拥抱他的恋人并与他交换亲吻。他越走越快,直至奔跑起来。凉风吹拂他的头髮,可他的胃里却是温暖的。他一连跑过两个区。 他知道德拉科会在那里等他。 ☆、插pter45 魁地奇世界盃(2) 第83页 【此处省略1400个字】 【我的衣服简直一团糟。】罗恩不满地嘟哝着,对方吻了吻他的唇角,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掏出魔杖。罗恩微笑着注视他英俊的恋人。褪去狂热的情绪之后,对方依旧不似平日所见般冰冷,而是暂时沾染上温暖的气息,罗恩喜欢这个。他的视线移向他略显凌乱的金髮,被揉出褶皱的黑色西装,也伸出自己的魔杖念出一个咒语。 【你今天很反常,鼬鼠。】 【什么?】 【竟然会说那种话。】他飞速地瞥了他一眼,抿紧嘴唇,【是在波特和格兰杰那儿受了刺激,还是你爸爸没给你买到好座位?】 【算了吧,你明明很高兴,我都看出来了。】罗恩没有错过恋人脸上泛起的粉色,他笑着回应。天已经黑下来,风吹动轻盈的树枝,他听得见若有似无的谈笑声,人们即将穿越森林赶赴比赛场。这时,一种浪漫的情绪撩拨了他,使他催促着自己说出想说的话。 【那是真的,德拉科。】他直视那双灰色的眼睛,略有些羞涩地耸耸肩,【我承认我在这方面迟钝,一开始只是稀里煳涂被你诱惑……嘿,别这副表情,你知道这是事实。】 金髮少年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树上。他的脸上失去了嘲讽的浅笑,唇角稍稍僵硬,手臂也不自在地搭在身体两边,看上去有些无措,罗恩不知道他是否认真听着他的话,可他想要继续说完,说完这个微风捎给他的事实。 【但后来我真的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也是。那时我根本没有想过更远的事情——你看,我们就连交流都很少,也不能向别人坦诚我们的关系……我不是想抱怨,只是这样的感情是不健康的。而且……我们从未谈论过爱,我以为这就是最舒服最安全的状态,没必要多想,只要现在快乐就好,你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德拉科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隐忍着不愿开口。 【可是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别人的故事……有点悲伤,就忍不住想到你,那个瞬间我感到能拥有你真是太幸运了。看见他爱的人远远站在树下,我居然也开始幻想一些未来的事情,那里面是有你的……德拉科,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他听得见恋人的吸气声,可他依旧没有说话。罗恩侷促地扇动眼睫:【其实我们还不能算彼此了解对吧?我想你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相处模式?我这样说是不是……】 【不是。】 罗恩的话被某种浓烈的情绪打断。几秒后他才意识到对方正紧紧攥着他的手,其中的力道十分坚决。那双灰色的眼瞳端详着他的脸,这细緻的描摹中有熟悉的深情,另有一种崭新的、袒露真我的欲望。 可最后他只说了一句。 【我以为你并不……】他说。这与其说是句子,不如说是零碎的低喃。恋人唇角的微笑显出喜悦、恍悟与一丝罗恩读不懂的自嘲。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颈间的项鍊却闪现微弱的光。 【我得走了。】德拉科隔着衬衫握住吊坠,他说得轻且急促,使得初见端倪的情动再次被封存,唯留淡淡的余韵萦绕在二人之间。 罗恩张开嘴。最终他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待会儿见。】 【待会见。】 恋人从森林里消失了。罗恩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将头髮抵在树上,手指触碰它粗糙的枝干,目送最后一滴太阳被沼泽地吞食。这一个白天里他感到自己经歷了许多。与哈利的争执、分享贾斯汀的悲伤、与德拉科的温存,心情也随之起起落落。前一刻的他是幸福的,迫切地希望对方能够了解他的心思,可是现在呢?对方并没有给予相同的回应,他本该清楚一个斯莱特林、一个马尔福是从不轻易言爱的,他们的身体里总是藏着许多秘密,把自己的心锁在盒子里。从这一点上说,他又感觉德拉科对这份感情已经足够外露了,问题在于,这依旧不够啊。一个格莱芬多、一个韦斯莱对于绝对诚挚与炽热的渴望,同样是天经地义的。 可现在,他甚至不能过问对方的日常生活,因为那可能涉及他们都不愿挑明的矛盾。也许他该清醒:对方迟早要走进那片充满迷雾的黑森林中去的,而他也註定要为烧毁它而战斗。 可是他宁愿选择暂时的煳涂。现在他明白了对方时常挂在唇边的自嘲的笑,他似乎比他更早悲观于这愚蠢的自我放纵,却没有在他面前展露任何脆弱。两年过去,他们成长了,看过一些是非与变故,还是背靠背做两个懂爱的哑巴。比起贾斯汀,比起很多人,他们不是已经很幸运了吗?他不后悔先说了爱,但再多向对方要求什么未免过于贪婪了。 罗恩走出树林。人们在他眼前聚为三三两两,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一个小女孩挥舞着魔杖撞进他怀里,险些跌倒,罗恩把她抱起来走到挂着古怪装饰的帐篷前面。 【多谢,韦斯莱家的小子。】一个棕头髮的女人咧着嘴说。罗恩不好意思地朝她挥挥手,转过身,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没有回去吃饭。】黑头髮、绿色眼睛、戴眼镜的男孩说。他的两手插在裤袋里,没有看罗恩的眼睛:【为你留了,赶紧回去吧,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天都黑了。】女孩手里拿着三个全景望远镜,【哈利给我们买的。】 哈利抬起头看他,他抿了抿嘴唇,罗恩知道这是哈利紧张时的习惯。 第84页 【这可是很贵的,不是吗?】他接过望远镜,搂住哈利的肩膀。【多谢了。】 【的确很贵,我不打算给你买今年的圣诞礼物了。】哈利缓和了脸色,三个人并排往回走。罗恩没有松开哈利的肩膀,在某个时刻,哈利忽然凑近他的耳朵。【抱歉。】他说得那样快,罗恩差点捕捉不到,他笑着把玩起望远镜。 罗恩不认为赫敏听见了哈利的话,可她好像就是知道似的。【男孩子们!】她撇着嘴低喃了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 ☆、插pter46 魁地奇世界盃(2) 大家顺着灯笼照亮的通道快步走进森林,一路上欢声笑语接连不断,走在罗恩身后的嗓音粗犷的男巫师唱起歌来,得到前方的一些应和。罗恩戴着他的跳舞三叶草的帽子,麻瓜外套上别着绿色的玫瑰型大徽章,手拿全景望远镜和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小塑像——他在他的胳膊上威风凛凛地走来走去,差点掉进路旁的草丛里。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入宏伟辉煌的体育场的阴影中。巫师们分散在各个入口处,叽叽喳喳不停。【一等票!顶层包厢!一直往楼上走,亚瑟,走到最顶上。】亚瑟·韦斯莱向检票的女巫道了谢,兴奋地带领他们往楼梯上走。走进包厢后,别说罗恩,就连哈利也惊呆了,他们捨不得立刻坐下,而是站在边缘远眺,试他们的望远镜。包厢的视野广阔,正对着金色的球门柱,将整个赛场一览无余,在gg牌的映照下,一切都闪闪发光,亮若白昼。 罗恩与哈利刚刚和好,两人补偿似的比以往交流了更多的话。就在罗恩滔滔不绝地向哈利科普克鲁姆时,一个冷傲的女声自他背后响起:【让一让。】 罗恩还未及反应,就听见正跟爸爸聊天的福吉先生大声道:【啊,是卢修斯来了!】三人组立刻转过头去,一个肤色白皙、金色头髮的女人淡淡地睨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经过,她身后跟着德拉科与卢修斯马尔福。 【晚上好,福吉,】卢修斯走到福吉的身边,向他伸出手,【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妻子纳西莎、还有我的儿子德拉科。】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跟站在一旁的亚瑟握手。 罗恩注意到爸爸不自在——脸上显出见到卢修斯马尔福时惯有的戒备表情,只见他转过身去,好像为了观看赛场上的情况向外走了一步。 【啊,韦斯莱。】一个声音截住了他,卢修斯走到他们面前,罗恩留意到他那头金髮蓄得比去年更长了,眼睫懒懒地耷拉着。罗恩试着将眼前的形象缩小,以想像这个男人少年时的模样,但这很难,因为在这具尚算俊美的躯壳里,已经不余多少活力了。 【很意外在这里碰见你。我以为你会……坐在更下面一点。】他脸上浮出虚假的微笑,向亚瑟伸出手,【你要拿到门票,一定很不容易吧。】 罗恩不太想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哈利和赫敏都清楚地记得这两人上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卢修斯那双灰眼睛冷冰冰,闪动着莫名的情绪。亚瑟同样回敬以冰冷的眼神,可福吉不明就里,仍在吹嘘卢修斯的成就,说他如何给圣芒戈捐了一大笔,是他请来的贵宾,亚瑟只好伸出手,也许仅仅是接触了手指,卢修斯却已经将手放下来。 纳西莎已经坐在后排的紫色镀金软椅上,神色冷淡,剩余的人之中流动着诡异的气氛。德拉科那双与卢修斯酷似的灰眼睛冷冷地打量哈利和赫敏。他的眼神额外停留在哈利搭着罗恩的手上,接着从罗恩身上凉凉飘过。这时,纳西莎向他招手,示意他就坐,他收回视线,转身走向第二排座位。他缓步经过自己的母亲,坐到罗恩身后的座位上。罗恩撇过头去不看他,耳朵却悄悄红了,他假装如常地和哈利赫敏谈笑。哈利搂着他的脖子,指给他看对面好笑的观众。又有不少人来到包厢,彼此招唿寒暄,但罗恩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凉凉的视线黏着他的后背上。其实,他真想问问德拉科重要的事情办完没有,更想跟他站在一起,哪怕只是随便说说话。可是……梅林。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卢多·巴格曼冲进了包厢。 【你说开始我们就开始,卢多。】福吉说。 罗恩屏住唿吸。巴格曼抽出了魔杖,对自己的喉咙施展了一个「声音洪亮」。【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欢迎你们前来观看第422届魁地奇世界盃总决赛!】 可容纳十万人的体育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唿与掌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吉祥物表演。 【不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啊!是媚娃!】亚瑟从座位上探出身子。 罗恩做出与爸爸同样的动作,由于他们坐在第一排,他几乎要将脑袋伸出包厢了。一群精灵一般的女子缓缓舞进赛场,这一刻月光仿佛也凝滞了。她们的皮肤如此皎洁,髮丝如此柔润,人群安静了,也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舞动的她们,引领他向月的宫殿飞去。啊,她们就要飞走了,他得跟上她们才行,他得…… 一股大力将他拽回椅子上,笨重的椅子轻微颤了颤。罗恩如梦初醒地回过头,对上一张没好气的脸:【你是昏了头吧,韦斯莱?把你踢下去跟媚娃作伴怎么样?】说罢,还真刀真枪地朝他的椅子踢了两脚。 【你有什么毛病,马尔福?】哈利帮着罗恩把椅子往前摆了摆,又回头朝德拉科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我不信你刚刚完全清醒。】 第85页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的话,哈利也扭过头继续看表演。罗恩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更加严重,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接下来的爱尔兰小矮妖表演,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直到数以万计的金加隆噼里啪啦从空中砸下来,他才再次恢復了兴奋。他用脱下来的麻瓜外套兜了不少金币,就在他准备把它们送给哈利的时候,毛衣的后领被勐地向后一拉—— 对金钱的狂热使得包厢进入第一个狂欢,所有人不论熟识或陌生,全都快乐地乱成一团。金币叮叮哐哐地落在每个人身上,观众的欢唿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巨大的体育场渲染成一个奢靡的幻境。 在这个幻境中,这个突然的吻也显得虚幻起来。罗恩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那个刚刚在暗处飞快吻过他唇角的人。他的金髮与西装已被重新打理过,在这喧杂的、金灿灿的气氛之中,他对他说了什么。 三个单词,一句极简短的话。罗恩眨了眨眼睛。此情此景,一切都显得恍惚极了。 【你说什么?】他轻轻说,仿佛怕惊扰一场好梦。 【我说我爱你。】对方稍稍提升了音量,他拂去身上的金币,使它们发出清脆的坠落声,声音突然低且轻下去:【非常。】看见罗恩怔怔的模样,那张脸上显出气急败坏的神色,【该死的,你一定要坐的那么远吗?】 罗恩望着那双躲闪的眼睛与泛红的脸颊。媚娃是不是又在他眼前跳舞了,否则该怎么解释他如此想现在就拥抱并亲吻对方?就在所有人的面前? 可最终他没有这样做。回忆起那天晚上,他会说那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比赛,爱尔兰球队赢得了胜利,而克鲁姆证明了他的勇士称号,他夺走了金飞贼。媚娃与小矮妖们的厮打也堪称有趣,大家闹着、叫着、争吵着,可最多的还是笑着。然而比赛结束的时候,当他离开座位,套上外套,跟随大家离开包厢、走下楼梯,想念的仍然是那个灿烂的烟火般的时刻,想念那个吻,那句简短的话,以及宣布爱尔兰胜利的一瞬,彼此拉近的椅子下,他们悄悄牵住的手。 【多棒的比赛!它註定要被人们议论好多年。】亚瑟向福吉握手告别。弗雷德和乔治笑嘻嘻地向巴格曼先生伸手要比赛赌输的钱。罗恩低着头,将被捂暖的右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时间已经很晚,可他却那样清醒而快乐着。 【再见,福吉。】是卢修斯的声音,德拉科与纳西莎站在他的左右。【工作时见,韦斯莱。】 【工作见。】这最后的对话逊色了敌意。罗恩偷偷瞄一眼德拉科,恋人的脸上再次戴上冷静的面具,与另几位先生礼貌道别。可现在他明确地知道了,对方的心里燃烧着与他相同的火焰,甚至可能更加疯狂。因为众目睽睽下的牵手、吻与告白,是罗恩从未敢想过的仪式。 他勾动了嘴角,随意地移开视线,却撞进一双比恋人的更为深沉的灰色眼睛,那里面藏着说不清的情绪。这情绪驱散了罗恩心中因比赛与恋人而起的暖意,激起他的不安。 不安的感觉是对的。亚瑟说今晚註定被人们议论多年,这不仅是因为比赛,更是因为在今晚的末尾,伏地魔的标记十三年来第一次出现在空中。 ☆、插pter47 恐惧与博格特 德拉科在三年级开学的第二周就请了病假,学院里谣传他发了高热,甚至他的红髮恋人也这么认为,他什么也没和他说,就是这样毫无徵兆地没去上学。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不是毫无徵兆的。早在暑假中旬,父亲已经就马尔福家族所效忠的dark lord对他做了冗长的演讲,并且向他承诺,等他正式进入三年级,就可以旁听每个月在城堡地下室举行的秘密会议。直到望见父亲眼中的热切,德拉科才真实地意识到,神秘人回来了,拖着病弱的身体,携着无限金钱与名望的美好前景。马尔福家族的命运和那个人的运命如同锁链般扣在一起。 这兴许是一件好事。父亲再也不必偷偷变卖家里留存的黑魔法物品,学院里那些与他一样——即将追随神秘人的年轻一代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集结于魁地奇社团——因为早在当初,它的建立就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的。 【把不属于斯莱特林的学生从社团里踢出去。如果你不愿意做恶人,我们可以帮你。】克拉布和高尔如是说。两年的霍格沃茨生活没有在他们的脑子里放进更多选择,却令那个深埋与其中的暗黑色内核生长得更加狂野、蛮横。一年级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他愚蠢的跟班,等到二年级,他们已成为他父亲的耳目,严格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德拉科厌恶曾经愚蠢的克拉布与高尔,但他更痛恨如今的他们,愚蠢而又狂热,狂热而又机械,这痛恨中隐含着恐惧——恐惧于也许有一天,他会变得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秘密会议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将斯内普教授邀来城堡。在母亲给予他一个晚安吻并离开之后,他点亮了魔杖,打开房门,向幽深走廊的尽头走去。他了解他的目的地——一间灯火昏黄、桌椅古旧的会客厅,那是父亲惯常招待教授的地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将身体抵在门边的墙上。 【他的进度如何?】男人问道。 【不错。】另一个阴冷的腔调回答,【他在黑魔法方面有较高的天赋。】 自此他了解到他们是在谈论他,因为自暑假以来他都在和教授学习黑魔法。 第86页 【他的天赋和哈利波特相比如何?】 这个冰冷的问句悬浮在半空中久久未落。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紧。 教授似乎冷哼了一声:【我看不出哈利波特有任何头脑上的天赋,如果真要我说的话,他拥有的唯一的『天赋』也不过是……】很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某些沉重的记忆哽住了。 父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从明天开始,我想让孩子们旁听我们的会议。德拉科也该认识一下成员以及他们的子女,以便在学校里有个照应。……我之前与你说起的事情,你答应了吗?】 【是的,卢修斯。】教授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这是必然要解决的事情。】 当德拉科返回自己的房间,他的心中更加迷惑。那片时常出现在梦中的黑森林变得更加模煳、凄迷,虚化成一团黑雾缓缓向他笼罩而来。雾气进入他的鼻孔与口腔,使他窒息。这时,红头髮的男孩将他扑倒在雪地里,将礼物盒塞给他,朝他微笑。【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男孩问道。德拉科将手伸进紧贴心脏的大衣口袋,那里空无一物——他无法送给男孩任何东西。这个认知令他恐慌起来,红色的阴影逐渐远去、淡化,他试图对他说些什么,可是—— 他醒了。 德拉科凝视着天花板。胸腔中的心跳声还维持着梦中的节奏。说到底,他在奢求什么呢。一切年幼时的狂想离奇地开出了花朵,至少他正享受着,至少他曾享受过。握紧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松开,他曾用它们拥抱过某个人、戴过一份温暖的礼物、在漫天金色里牵过另一双手。 他走下床,将自己穿戴整齐,头髮梳理好。镜子里的少年依旧是苍白的。【这就是镜子的作用,让人们看清他们的样子。】原来红色的头髮也不能将他的脸色捂暖半分吗? 【你醒了。】 【教授。】他回过头轻轻说,【早上好。】 在德拉科印象中,教授的模样是一成不变的。永远是油腻的头髮、乌黑的袍子,他想起他的恋人和他那帮朋友在背地里叫他『老蝙蝠』。 【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开始补习。不去上课可以,学习不能够落下。】 【好的教授。】他错开教授向门外走去,故作不经意地将悬于颈间的吊坠放入衬衫。这是圣诞节的时候,父母与教授亲自将他带到城堡的地下室取出的礼物,其中原本相扣的两个金属圆环如今只剩下一个,中心的沙漏也不见踪影。他不希望在早餐桌上被母亲发现这个。 德拉科因病离校的第二天上午,罗恩在变形课上看到了一些零碎的影像。梅林知道当他在麦格教授身上看见斯内普的重影时,那场面是有多惊悚。就在他以为自己因为还没写魔药作业而产生幻觉时,他又看见了一道白光,与蓦然倒塌的桌椅。直到这短暂而诡谲的影像消失,他已经站在两张课桌中间,做出要扶住什么的姿势,把同学们弄得疑惑极了。 【你今天怎么了?】在下课后赶往另一间教室的路上,赫敏担心地问,哈利也向他看来。 罗恩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很困惑。他没有告诉两个朋友的是,就在幻象中的桌椅倒塌的一瞬,他清楚地看见它们并没有砸向地面,而是向凹陷的地下慢速延伸,眼前的空间扭曲成巨大的漩涡,好像要把人卷进去,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几近窒息,体会到濒死的错觉。直到现在他的胸口依旧有残余的痛感。 晚上回到寝室之后,罗恩躺进被子里,握住颈间的吊坠。 直觉告诉他今日的幻觉与吊坠有关。自从上个学期在密室成功使时间倒流、制服了洛哈特之后,他不知又暗暗尝试过多少次,却都以失败告终。伴着西莫轻微的鼾声,他回想起圣诞夜德拉科对他说的话:德拉科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吊坠,那是斯内普教授送他的礼物,他替他制作了另外一条,而他今天看见的最初的幻象正是斯内普教授。 就着月光,罗恩将吊坠捏起细视。金色的圆环在指尖闪耀光泽,中心悬挂的沙漏仿佛凝固了,并不向任何一边落下细沙。可是,他注意到上下容器中的细沙数量较之前有所改变了,在今天之前,它们分明是全部处于其中一个里的。 德拉科再次返回学校成了一周之后的事,罗恩迫不及待想问他有关吊坠的事,可是并不能立刻找到机会。他的恋人被大量堆积的功课与社团事务缠身,还要应付学院中人的嘘寒问暖。在周一的早餐桌上,赫敏蹙紧眉头盯着斯莱特林的长桌良久。 【你们不觉得这场景很奇怪吗?】她对哈利与罗恩说。 【什么意思?】哈利问。 【难道你们不觉得马尔福在斯莱特林变得比之前更有威望?而且,克拉布和高尔去哪里了?坐在他身边的人都是新的……他们之前和他的关系可没有这么亲密。】 【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哈利回头看了一眼说,【马尔福违背了他之前的诺言,据说他打算把社团里非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全部剔除,现在围着他的就是当初怂恿他这样做的那群人。】 这话令赫敏的眉头松懈稍许。【可是……】 【可是什么?】罗恩问。 【我不知道,】赫敏摇摇头,转移了视线,【就是那种气氛很奇怪,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哈利没有再搭话,罗恩也没有,他继续舀着他的布丁,可是心底里,却隐隐贊同赫敏的说法。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的确有什么悄然改变了。以德拉科为中心的几人团体的脸上泄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就像他们在一周之内结成了某种牢不可破的联盟似的。那种担心的感觉再次袭上罗恩的心头,他不得不说,尽管相处的时间使他信任他的恋人,但德拉科身上潜在的变数太多,他的出身无疑是罗恩始终不愿面对的隐患,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有生病。 第87页 当天下午的黑魔法防御课是和斯莱特林合上的。升入三年级后,这门课的老师换成了莱姆斯卢平,一个魔法高超,且性情温和的人,他在第一周的课上就教会他们对付博格特,并且明确这是期末的考题之一,学生们都喜欢这样的老师。罗恩知道这两周来卢平都在为哈利做额外指导,因为哈利最恐惧的事物是噬魂怪,原先罗恩很不以为然,可自从产生了那个幻觉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哈利的感受。 第二周的课堂练习依旧是对付博格特,赫敏有点不满卢平似乎打算跳过狼人的部分。罗恩的心情也不太美妙,要知道在第一次课的时候,他还算顺利地让大蜘蛛穿上了熘冰鞋,可在第二周,他却失败了。 【你需要调整状态,韦斯莱。】卢平教授亲切地说,【你的大蜘蛛不太稳定,似乎打算重新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告诉我,你最恐惧的东西在这一周变化了吗?】 【没有,教授。】罗恩笃定地摇头,【我想我只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 卢平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叮嘱他进行课下练习。在这一切发生时,他清晰地听见背后传来的讥笑声,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他转身离开教室的途中,与倚靠在柱子边的金髮斯莱特林擦肩而过。少年的嘴角携着合群的笑容,在空气中与他对视时,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被蒙上烟雾。他蹙了蹙眉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他,很快别过头去。 这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毕竟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都在扮演应该扮演的角色。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德拉科却让罗恩的心脏跳慢了一拍。 ☆、插pter48 烛光夜 在返回寝室的路上,罗恩想到自己或许是被今早赫敏的话影响了思绪,才会觉得德拉科居然真的有一丝陌生。他劝自己不必多想,对方会和从前一样,在夜晚的社团教室里等着他。 这天晚上他在教室里稍稍等待了对方一会儿——这不同于以往。就在他按照卢平教授的建议,学着触碰一只由橡皮变成的小蜘蛛时,他的金髮恋人裹着寒气来到他身边,给予了他一个吻。 罗恩在心里轻吐了一口气,微笑着试图摘下眼罩,却被恋人阻止了。【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他这样问。 罗恩耸耸肩:【我需要把我的恐惧稳定下来,只有我足够了解它才能做到。可我不太敢在看着蜘蛛时去触碰它们。】 【我不明白,不需要十分了解恐惧也可以对付博格特。】即使只听声音,罗恩也知道他的恋人正皱着眉头。 【你没有看见今天课上我的博格特的样子吗?】罗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担心我的恐惧会变化,德拉科。如果它变成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期末考试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罗恩回忆起课堂上对方的博格特的样子——一道紧锁的门,在对方念出咒语后它被打开了,但门后的景象依旧是一团迷雾,他不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博格特。他想,也许对方拥有远优于同学们的自我保护意识,以至于博格特也不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最深处,又或者,他已经开始接受某种训练。 可是他没有自信和他做的一样好。 走神间,他被抱住了。拥着他的人将手臂嵌进他身体里,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髮。那种奇怪的不安感受被体温熔灭了,罗恩的唇角勾起弧度,他轻轻拍恋人的肩:【让我把眼罩解下来好吗?】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罗恩的话换得一声令耳朵发痒的轻笑。接着,恋人冰凉的嘴唇触着他的耳廓,缓缓下移,手指摩挲他的嘴唇。视觉被遮蔽使得触觉更加敏锐,罗恩搂住恋人的脖颈,嗅到令他安心的薄荷酒香气。 对方的心跳略快。一句话在罗恩的嘴边迂迴几次,终于被轻声送出:【你……最近还好吗?】 (建议大家去插pter11作者有话说找群号,完整版稍后我会发在群里 ) ☆、插pter49 小天狼星 此后的几周时间里,德拉科又陆续消失了几次。每次返回,他们都会在社团内部的那间教室待到天亮,这往往是德拉科的主动要求。罗恩时常恍惚他的恋人为何变了样子,在彼相爱抚之时,那双淡色瞳孔渗透出的哀伤将他的心淹没,而在走廊偶遇的时间里,它们却比从前更冰冷。 最令人不安的是火焰杯人选揭晓的前一夜。罗恩被身旁的动静弄醒,他睁开眼睛,看见恋人光/裸的后背。金髮少年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前方墙壁上的挂画——一幅在光影中摇曳生姿的睡莲,水面上波纹时隐时现。 【德拉科?】罗恩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你怎么了?】他将被子裹在恋人身上,【你这样会感冒的。】 德拉科慢慢转过头,罗恩在这个剎那失去了唿吸。 恋人的眼睛里没有眼神。那原本美丽的灰色瞳仁如同镶嵌进石洞的玻璃珠,就连光泽都是哑的。它们注视向他,情绪逐渐回暖,从堵塞处轻柔溢出,恋人动了动嘴唇,向他靠近了一些。 罗恩以为他又要吻他,可是他没有。恋人的手从洁白的被间抽出,细緻地描摹他的脸。罗恩抓住那只手,触感冰凉。【你还好吗?】一个无意义的问句,却被问出地很急迫。 德拉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用口型比出简单的所求:【来做吧。】 恋人最近的索求无度还没有得到满意的解释。罗恩告诉自己德拉科只是太累了,他需要一些刺激来纾解压力,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被如此简单的说服。他的身体经过上半夜的交/欢已有些疲惫,他知道如果他说不要对方不会强求……但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愿意在即将被击垮的恋人身上加上哪怕丁点的重量。 第88页 于是他向床头退去,以便恋人有足够空间回到他身上。然后他们接吻。 罗恩回到塔楼打扰了胖夫人的好眠,她打着呵欠怒视这位晚归的惯犯。如果不是德拉科提前贡献出那些亮晶晶的首饰,他们的事情将早已不是秘密。罗恩轻手轻脚地钻进圆洞,爬上螺旋楼梯,在黑暗中走向自己的床铺。西莫翻了一个身继续打鼾,他还隐隐听见哈利的梦呓。沉重感袭上他的眼睛,他闭上双眼。 在第二天的晚宴上,霍格沃茨隆重接待了来自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师生。三强争霸赛的人选将在今晚得以揭露,不过这和罗恩以及哈利他们都没关系,三年级生是没有资格参赛的。 丰盛的晚餐之后,火焰杯被搬到教师坐席的正前方。邓布利多与其他两位校长站在它的两侧,其他教师亦围绕在校长们身边,半拥着燃烧光芒的火焰杯。在邓布利多讲话的时刻,几条长桌上的学生已经难掩激动,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甚至音量盖过了邓布利多。纸条从杯中飞出,第一张上的名字是塞特里克·迪戈里。帅气的男孩在赫奇帕奇的掌声中满面笑容地走到邓布利多身边,第二、第三张纸条紧接着从具有魔力的火焰杯中飞出,德姆斯特朗的克鲁姆与布斯巴顿的芙蓉也被选中。 罗恩下意识地朝赫奇帕奇长桌的捲髮男孩望去。贾斯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忙着微笑着为塞德里克鼓掌,罗恩也笑了,他举起双手。 【哈利波特?!】 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火焰杯里吐出了第四张字条。校长脸上的神情激烈地变幻,大厅里顷刻间鸦雀无声。罗恩惊讶地转向哈利 ,黑髮好友的脸上显出困惑,他连忙对罗恩摇头,示意他完全不知情。 【哈利,你将自己的名字投进火焰杯了吗?】校长从教授们的包围圈冲出,来到哈利身边。【这是违反规定的!你……】 【我没有!】哈利立刻站了起来,【我没有,校长,我知道只有满十七岁的学生才能够参加!请相信我!】 邓布利多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哈利的保证而好转,相反更加阴沉。他用威严的目光环视大厅,没有放过任何一张面孔。 【校长……我真的要跟他们一起比赛吗?】哈利有些犹豫的声音迴荡在大厅里,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是谁做了这件事,立刻站出来承认。】邓布利多说。 大厅里的温度在一瞬间降至冰点,燃烧的烛火沦为标本。 【何必隐瞒真相呢,校长?】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金髮斯莱特林以倨傲的神态高声道:【你明明知道是谁做的——是小天狼星布莱克!】这番话震惊四座,各条长桌都爆发出嘈杂的议论之声。暑假时的记忆从所有未成年巫师们的脑海中显形:恰在魁地奇赛结束后,小天狼星布莱克成功从阿兹卡班越狱。 【他对哈利波特可是怀恨在心。】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成功杀死了他的父母,现在他也许想通过争霸赛杀了他……】 【闭上你的嘴,马尔福!】邓布利多打断了德拉科的话,罗恩从未见过校长如此失态的模样。这时他意识到,身后的好友正在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校长?】哈利说,【小天狼星布莱克……跟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糟糕,罗恩与双子面面相觑。他暑假时从双子那里听说了有关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事,双子则是偷听了父母的夜谈。他们认同爸爸妈妈的做法,认为不应该将此事告诉哈利,却未预料到如今的事态。 【是真的,波特。】德拉科百无聊赖地摆弄眼前的叉子,好像并不把邓布利多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将眼睛转向哈利,【不信的话,你大可以问问卢平教授,我想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哈利困惑地看向卢平,而后者温和的眼睛里闪烁微光。德拉科继续说道:【您还打算隐瞒吗,校长?我从我父亲那里听说,两周前小天狼星布莱克就造访过霍格沃茨了,还偷走了一样藏在霍格沃茨中的、极为重要的东西。】 斯莱特林这回的发言点燃了三校学生心中的恐惧。另外两所学校的校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座的巴格曼先生收起他温和的笑,显得有些严肃,而克劳奇已经出离愤怒了,看样子他认为是邓布利多组织不力。邓布利多回头对他们做出一个安心的手势,转身朗声道:【马尔福先生说的并非是完全真实的,请同学们相信学校将在三校争霸赛正式开始前制定出对策。今天的晚宴就到这里,各个学院的级长带领学生回去休息,哈利留下。】 级长们率先离开座位,其他学生们也陆续走到走廊上排队。罗恩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三步一回头地混入格莱芬多的队伍。哈利依旧低垂着头站在原处,邓布利多及其他两位校长走上前去,大概是在安抚他。斯莱特林的队伍在格莱芬多的左侧,罗恩瞥见前方金色的发顶,德拉科正低头与一个同院男生说话。 这感觉并不好,每晚睡在他身边的人另有他的计划。罗恩回想起德拉科刚才说的话,小天狼星布莱克与卢平教授又有什么关系呢? 【教授?】就在罗恩向塔楼走去时,一双手堵住了他的嘴。月光下,他看清了身后人的真面目。那张疲倦、苍白的脸上过早地显出沧桑,教授朝他微笑了一下,把手从他嘴上撤下来,指了指校内的楼梯。 第89页 【教授,我们去八楼干什么?你和小天狼星……噢抱歉,我的声音有点大了是吗?】罗恩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教授带领他走上楼梯,来到八楼的挂毯对面。卢平教授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向罗恩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接着面对墙壁而立,全神贯注地想像着什么,在三次走过那段墙后,一扇光滑的门在罗恩面前展开。 【我本来想找赫敏格兰杰小姐的,可我没看见她。】卢平有些顽皮地做出邀请,示意他打开这扇门,【我知道你们在今晚之后,都会对小天狼星布莱克产生更深的兴趣,并且希望由我来做出解答,对吗?】 【没错。】罗恩扯出一个笑容,【不过,你大可不必说第一句话的,教授。】打心底里,他也希望被当做可靠的人来对待,而不仅仅是救世主哈利或聪明的赫敏的替代品。 【抱歉,】卢平耸耸肩,眼神更加温和了,他揽住罗恩的肩膀,【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能够理解你对于朋友的感受。】 尽管罗恩对于卢平教授所知甚少,但在走进那间房间之前,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对方。 ☆、插pter50 有求必应室 卢平打开那扇房门,用手推着罗恩,示意他和他一起走进去。眼前的场景令罗恩产生了错觉,他以为自己误入了戏剧节表演的舞台,而不是学校里一间平平无奇的房间。 【……打人柳?】他望着前方根枝攀爬、延伸向房间每个角落的巨大树木,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卢平站在他身后,一时间并没有做出回应,罗恩刚想回头,却发现曾经害他吃过苦头的老树底下隐隐闪着光亮。 【这到底是哪里?】他忍不住高声问道,【我从不知道霍格沃茨里还有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的,有关霍格沃茨的秘密还有很多。】卢平醇厚、温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这间学校的歷史过于悠久,即使是邓布利多也不一定窥得全貌,更何况我们呢。】说到【我们】这个词时,他的语气愈发低沉下去,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里是有求必应室,只有当一个人真正需要它的时候才会打开,并且布置成那个求助者想要的样子。】 罗恩缓缓张大嘴巴,他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要是学校里的每间教室都是有求必应室就好了,它们绝对会在上课铃打响后都变成寝室。】 卢平微笑了一下,然而很快他的唇角恢復了平淡。罗恩意识到卢平向他展示的正是他迫切希望他看见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是打人柳?】 【因为所有有关小天狼星的故事都要从它说起。】卢平说,【你还记得我的博格特是什么吗,罗恩?】 【一个……水晶球?】罗恩犹豫地说,可当他看见房间的天花板上缓缓聚为圆形的银色光晕时,他就彻底明白了。【月亮?可是教授,你为什么害怕月亮?】 卢平没有直接回答他,他指了指被野草掩映着,仍旧闪着微弱光亮的树洞,对他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寻找答案呢?】 罗恩害怕地抿了抿唇。但很快他意识到这里不过是卢平教授的意志幻化出来的,打人柳、月光、树洞深处的灯火,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即使再逼真也不是,而教授的意志是不会伤害他的。他深深看了卢平教授一眼,发觉对方无意跟随他,便独自走向火光朦胧的树洞。 树洞的一大部分深埋于地下,只有最上方一条长而窄的缝隙可供进入,正因如此,上次他与哈利在惊慌失措中并没有发现它。罗恩俯下身子,竭力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小心翼翼地滚进洞里。 他落在一小垛干草上,没有受一点伤。罗恩拍拍袍子上的草屑,站起身来。这里很像他在赫敏送的图画书里读到的中世纪地窖走廊。斑驳的墙面上悬挂着两只简陋的火把。走廊的高度并不理想,罗恩拿起一只火把,猫着身子艰难地向前行进,他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很久很久,才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杆,他将火把凑近细瞧,是一道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门,且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推,就将它推开了。 门外的天地是一间小屋,屋顶上的窗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无法完全关上;屋中的家具结着厚厚的蛛网,罗恩贴着铁门打颤,不敢向前再走一步,他如今可以在心里叫伏地魔的名字了,却还没有真正迈过蜘蛛这道坎。此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发现的东西,他开始怀疑卢平是不是在捉弄他。 刚刚还被云雾缭绕的银色光晕飘到了窗户上空,风吹走了这层包裹着它的轻纱,圆月变得清透、美丽,却又因氛围而显出凄婉、阴冷。罗恩缩了缩脖子,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你很害怕这里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罗恩回过头,惊讶地目睹卢平走到屋子中央。【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设计了一条便捷通道。】此刻教授脸上的神气与他斑白的头髮可不太相称,罗恩不满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我从树洞里爬进来?】 【因为我希望……你能切实体会一下我当年在霍格沃茨的感受,以及小天狼星、詹姆斯和彼得的感受。】 罗恩皱着眉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听说你的哥哥们从费尔奇那里偷来了活点地图,或许你见过它展开前的样子?】卢平耐心地解释。 第90页 罗恩努力回想:【嗯……说完「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纸上就会出现一段话:「魔法制作者的辅助供应商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 【我就是月亮脸。】卢平说,【虫尾巴是小矮星彼得、大脚板是小天狼星、尖头叉子是詹姆斯波特——没错,就是哈利的父亲,我们四个人是学生时代的朋友,我们那时叫自己「掠夺者」。】 【可是,这不可能啊,】罗恩抢白道,【是小天狼星害死了哈利的父母,他怎么可能……】 【这也是我一直不能解开的谜,詹姆和小天狼星一直是我们中关系最好的。】卢平苦笑了一声,接着抬起头来看他,【本来我想将这个疑惑一直带进坟墓去,毕竟彼得和詹姆都死了,小天狼星变了,「掠夺者」早已解散……可是心底里我一直不能相信这个真相。直到今天,马尔福在全校人面前张扬了这件事,我想是时候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 罗恩顾不得蜘蛛网了,在月光下教授的身影显得虚弱,好像这个故事提前透支了他的生命。他靠在铁门上,默默等待着教授再度开口。 【所有的一切,应该从我四岁就变成了一个狼人说起……】 卢平真的告诉了他一切,而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故事。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尖头叉子,罗恩没有经歷过他们共同经歷的一切,比如为了帮朋友隐瞒狼人的身份而修炼阿尼玛格斯,可是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中,他却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记忆,比如赫敏为了他和哈利第一次向老师撒谎、哈利和他在密室里一起对抗汤姆里德尔……他理解了卢平的痛苦,如果告诉他哈利或者赫敏有一天会背叛朋友、背叛正义,他也决然不会相信的。 尖叫棚屋里静悄悄的,卢平教授瘦弱的轮廓沉浸在月光里。在这个虚拟出来的月圆之夜,罗恩仿佛触到了教授埋藏极深的灵魂。他想像不出少年时代的教授是如何拖着不可控制的身躯滚进树洞里,蹒跚着向尖叫棚屋行去,等待一次绝望地变身。这么多年来,有关尖叫棚屋的传说层出不穷,而那些故事里永恆存在的悽厉叫声,都是他眼前这个男人发出的。 【教授,你心里其实并不相信是小天狼星做了一切,但你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他站起身来,走到卢平面前,【你是不是担心过,小天狼星是布莱克家族的人,也许在他身上,有你们其实并不能接受的部分?】 教授说得对,他们完全能够互相理解,比任何人都能。没有人像他们一样自认平淡却被耀眼的朋友包围,并且正陷于有关正义与黑暗的情感挣扎当中。 卢平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应。良久他说:【今晚马尔福说,小天狼星已经潜入过霍格沃茨,偷走了重要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果真是这样,霍格沃茨会陷入危险。】 【自从我十一岁入学,它哪一年不陷入危险?】罗恩撇撇嘴,扶住卢平的胳膊,【我们会找到真相的……教授,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小天狼星真的想利用比赛伤害哈利,你能保护他吗?】 卢平的眼睛里闪过不可捉摸的哀伤,转而微笑地点点头。 他们从有求必应室走出后,那扇光滑的门神秘地消失,重新变为罗恩所熟悉的那种墙壁。他好奇地抚摸那面墙,朝卢平说:【我也能够让它出现吗?】 【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强烈。】卢平回答说,【虽然是这么说,很少有五年级以下的学生能够轻易做到。】 罗恩尝试着在心里默念一些想法,然而它们只是零散地漂浮在他的脑海中,一会儿变成这样,一会儿又变成那样。墙壁依然安静地矗立在他前方。他有些沮丧地转身对教授说:【我们走吧,好像快到宵禁的时间了。】 与卢平分别后的路上,罗恩思考了很多。他想像着卢平描述中的小天狼星:一个黑髮、深灰色眼睛、高大英俊的男孩,一个初来霍格沃茨时便显示出布莱克家族的傲慢性格,却被分进格莱芬多的纯血;以及詹姆——哈利的父亲:一个性格与哈利并不相像、反而有点讨人厌的少年。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如今一个行踪与属性成谜,另一个早已离开人世。他还试着想像卢平教授在詹姆斯波特死后与来到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都是怎样度过的、想像那间神秘的有求必应室。 【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强烈。】卢平教授的话迴荡在他耳边。罗恩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句话是解决某个正困扰着他的问题的关键。 ☆、插pter51 对峙 在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罗恩有些恹恹的,想也知道他昨晚难以入眠。项鍊的秘密、卢平和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和哈利的父母……在那间有求必应室中,他被卢平教授的回忆触动,可这一趟奇幻的旅程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开始变得模煳了。 毕竟,小天狼星的确背叛了波特的父母,不是吗?学校即将宣布三强争霸赛的第一个项目,罗恩不能确定,现在把这些细节全盘告诉哈利是否是正确的。赫敏还没有来吃早餐(这极罕见),哈利正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搅和他的牛奶,看上去同样睡眠不足。 【哈利,你没问题吧?】罗恩用轻松的语调说,【很快就要公布第一个项目了不是吗?】 第91页 哈利抬起眼(罗恩看见他深深的黑眼圈),张开嘴—— 【梅林!】 哈利正要出口的话被匆匆赶来、神色激动的赫敏打断了,她将一本书搁在桌上,利落地一撩袍子坐下来。 【谁惹着你了?】罗恩说。 赫敏气得鼓鼓嘴巴,这使她难得的像个小女孩,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她嘴里才紧紧地抿出一个名字:【维克多尔·克鲁姆。】 【什么?!】罗恩不受控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维克多尔·克鲁姆?】 【没错,是他。】赫敏皱着眉头说,【我昨晚听汉娜·艾博说图书馆刚刚收了几本《咒语溯源研究》——就是最近预言家日报上连篇报导的那本新作——就起早去图书馆借了,结果在那里碰上了克鲁姆,他在禁书区附近来迴转悠。】 【他大概是想在图书馆找找对比赛有帮助的咒语。】罗恩忍不住为自己的偶像辩护,【你干嘛为这种事生气?】 【噢,噢,是的,要光是他还没什么,】赫敏语速飞快地回应,【可是你能想像吗?我是说——你知道一大清早安静的图书馆是多么美妙(【我不知道!】罗恩高声反驳),可是就因为他坐在这里,就引过来一群戴着保加利亚围巾的女孩子,她们坐在我附近假装看书,时不时看他、发出噪音……】 【等等,我没太听明白……】哈利终于出声,【她们坐在你附近?】哈利和罗恩都知道那群会「戴保加利亚围巾」的女孩子和赫敏分属于两个世界。事实上赫敏的寝室里就有一个,她们向来是默契地迴避彼此接触的。 【那是因为克鲁姆坐在我对面。】赫敏本来已经平静,现在又生起气来,【这让人不自在透了——他时不时看我一眼,让我以为我的头髮上沾了酱还是什么的。】 【放心,你的头髮上沾了酱也看不出来的……你就没想喊他签个名什么的?】 【罗恩!】 经过一番无营养的调侃玩笑,罗恩和哈利都精神些了,可是哈利没有再说赫敏来之前他准备说的话,这让罗恩有些好奇。自从上了三年级之后,课程安排明显紧张了,教授们对于课堂纪律的管教也更加严格,赫敏又和他们形影不离,所以他没能找到机会私下询问哈利。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草药课结束,赫敏去图书馆,他们回到休息室赶做第二天要交的占卜课作业时,才重新闲聊起来。 【真羡慕你去参加争霸赛,学校帮你免除了那么久的作业。】罗恩叼着羽毛笔说,用手拍了一下眼前的羊皮纸,【谁能告诉我这玩意怎么写?……我预言我明天会摔跤,因为金星在黄道十二宫?】 哈利也笑起来。【我帮帮你吧——多编点瞎话。】说着他翻开那本《透过迷雾看未来》,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两人茶杯里的残渣,罗恩一手托着脑袋,笑眯眯地等待着哈利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然而哈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来回看着罗恩的茶杯底和书上的一幅图画。 【罗恩,你的残渣和书里这幅一模一样。】 【什么?给我看看。】 哈利把书往他那里移了移,罗恩凑过去。嗯……没错,茶杯占卜一章的课后练习题里第五幅图和他的几乎完全一致——都像一根破旧的蛇头手杖。 【这是什么意思?】罗恩急不可待地往后翻页,【查查有没有答案。】 书页哗哗地翻动,第五题的答案展现在他们面前。 【破旧的手杖是被身边亲近者背叛的警告。】 罗恩在安静的气氛中咽了一口口水。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像赫敏对占卜嗤之以鼻,巫师家族的传统使他多少有点信任神秘的力量,尤其当它们像今天这么巧合的时候。 【这让我也有点不好受。】哈利说。 【嘿!别想那么多!亲近者的范围可是很广的。】罗恩把书勐地合上,【我会把它如实记录在作业里——权当凑些字数,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预言下周将发生的事情吧。】 哈利点点头。就在罗恩在纸上写下「下周四我会掉进冰冷的水池里,因为水星」的时候,哈利突然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罗恩意识到这就是哈利今早没说的事情。 【昨天很晚的时候,我在寝室的窗台附近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大狗。】哈利不安地舔舔嘴唇,【我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幻觉,但是它的轮廓在月光下非常清晰,而且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在这个过程中,斑斑一直在窝里扑腾——所以我想这是真的。】 罗恩回忆起昨晚枕边隐约的动静。【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他说,【可是,一只黑色的大狗?那是什么……】 剩余的抱怨停在了嘴边。罗恩张着嘴巴,迟迟回不过神来。卢平教授昨晚的话似乎就在耳畔。 【他们为了能在月圆之夜帮助我,在高年级后都具备了阿尼玛格斯的能力……】 【你在活点地图上看见的代号就是根据我们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取的……】 【小天狼星·布莱克。】罗恩怔怔地望向哈利,黑髮好友适才说出了他正要说出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那是他。】哈利眼底闪过坚定,【我能感觉得出来……那种古怪的气质,以及那只狗看我时的眼神——很复杂,也许那是因为他亲手杀死了我的父母……】好友说不下去了,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充满愤怒与哀伤。他怎么还能告诉哈利,以前小天狼星·布莱克和他的父亲是多么要好呢? 第92页 罗恩低下头去。卢平教授分别时嘱咐他,在恰当的时候告诉哈利真相,因为比赛开始之后,教授是不允许与勇士们私下接触的。正当他们一时无话可说,科林·克里维兴沖沖地闯进休息室,说哈利得去参加检查魔杖的仪式,第一个项目将会在明天一早公布。低年级的男孩大概觉得传告这样的消息给哈利波特是个光荣差事,纵使因为晚宴时发生的事故,四个学院的学生对哈利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他却一如往常地崇拜他。 哈利离开后,罗恩胡乱应付了占卜作业,赫敏也从图书馆回来了,她成功从与高年级的竞争中胜出(中低年级没人想读那本书),得到了《咒语溯源研究》。克鲁姆似乎并没有从图书馆离开,所以他们说了几句话,但这并不代表赫敏对他改观了,她坚持他受女孩子欢迎仅仅因为炫耀球技。 【你知道有关圣诞舞会的事吗?】她如是问。 罗恩被咖啡呛住了,好半天才说:【什么?舞会?】他以为圣诞节就是用来吃美食拆礼物的。 而且,赫敏的样子看上去很奇怪,她的脸红了。【没错,舞会。】她轻声说,像是怕吵醒谁似的,【克鲁姆告诉我的,三位校长正在琢磨怎么让这个圣诞节变得特殊一点、有趣一点,你知道……嗯……大家因为小天狼星而惴惴不安,邓布利多希望藉此改变学校里的氛围。】 【那很好啊,你不说我可不知道。】罗恩疑惑地看了赫敏一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赫敏抿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显出释然的表情,【算了,】她说,【跟你说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罗恩不满地扭过头去,在剩余的羊皮纸上乱涂乱画,被赫敏责怪浪费。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从书包里拿出许多闪着s-p-e-w的徽章以及一沓写得满满的羊皮纸,开始跟他介绍呕吐——噢不对,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据赫敏自己说,这是她二年级就产生的想法。 就在赫敏提出要任命他为呕吐的财务总管时,罗恩强忍着笑意合上书本:【啊,哈利怎么还不回来?他们在三楼对吗?我们去看看吧。】说完他没等赫敏,就疾步向门外走去。 他们刚走出塔楼,就看见学校外面的绿荫道上聚集着一大群学生,四个学院都有,他们不时爆发出诡异的笑声,其中赫奇帕奇与斯莱特林尤其多。不好的预感使罗恩与赫敏对视一眼,一齐向包围圈走去。 【看看是谁来了。】 两人一走到人群附近,就听见一声讽刺的长调。罗恩困惑地学着人群向上看去,才发现德拉科和另外两个蛇院的学生正坐在霍格沃茨那棵老树的树杈上,悠闲地晃着双腿。接触到他的眼神,金髮少年嘴角的笑意未变,他极其自然地转移视线,对准了赫敏,高声道:【哈利波特的两个朋友来了,也该让他们看看我们制作的比赛纪念品。】说罢,他一挥魔杖,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从树的高处展开,纸张上用大字写着:【反波特标语徽章 1500个免费赠送!】 【真够无聊的!】赫敏大声说。罗恩不着声色地瞪了德拉科一眼,拉住赫敏的衣服,【我们走吧,没必要理会这种人。】他朝树上吼了一句:【就是你免费送,也不会有人想要的!】 【那可不一定。】德拉科笑吟吟地从树上跳下来,缓缓走到他身边。如今他在斯莱特林的确极有声望,他们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路,赫奇帕奇就更不用说,他们向来不与张扬者作对。德拉科指了指别在他袍子上的徽章,示意罗恩:【特别设计,瞧瞧吧鼬鼠。】 他的徽章上写着:【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接着,他按了它一下,徽章上的字顷刻变成了【波特臭大粪!】斯莱特林的学生中首先爆发一阵大笑,其中混杂着不少赫奇帕奇的声音。罗恩恼怒地环视四周,这才意识到哈利的处境有多糟糕:小天狼星是为了哈利闯进学校的,这会给其他学生带来危险;而且他还成为了第四名勇士,分走了赫奇帕奇难得的荣耀。 【我认为我的徽章会很畅销。】对面的人得意地说,【没准有人愿意花钱买呢。】接着他凑得更近:【你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了吗?波特可是非常善于包装自己啊,他什么时候成了尖子生了?】 【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相信丽塔斯基特的鬼话。】罗恩后退一步说。 【噢是吗?】德拉科意味深长地看向赫敏,【你和哈利是一对的事也不是真的?你们不是要在圣诞舞会上跳舞吧?梅林——我送你一个徽章,泥巴种,你可以在舞会那天变给波特看。】说完他拿出一个徽章煞有介事地在赫敏身上比划,斯莱特林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罗恩看到在德拉科身后,已经有不少赫奇帕奇拿走了徽章。 【原来你已经准备好做个混蛋了。】罗恩冷笑着,【我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意义在哪里。】他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搜寻出泄露的情绪。在学校里,德拉科一直与哈利不对付,但这段时间的打压显然是有预谋的。 德拉科没再说话,自尊却不允许他低下头。他沉默于由他引起的、乌云般的笑声之中,左手里依旧攥着那枚徽章。下意识地,他伸手抚摸脖颈间的细链。罗恩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可他最终被赫敏拉离了闹笑中的人群。待他们走出草地,回到城堡,才发觉不知何时起,哈利已站在窗边注视树下的一幕幕。看见他们,他勉强地微笑,手指蜷缩着轻点他的魔杖尖。 第93页 霍格沃茨的校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在这片热闹里,罗恩却感觉到孤独。 ☆、插pter52 时空项鍊 罗恩已经好几晚没有梦见那些片段了。比如从房间中心陷落的桌椅、粉碎的茶碟、时钟钟摆以及熟悉的黑色衣袍一角——尽管他常常要等醒来之后才意识到它属于斯内普——可今晚的梦似乎比往日的碎片式画面要更加完整,他甚至在末尾听见一声痛苦的低吼,那声音嵌进他脑子里,震出疼痛的涟漪,他颤抖着睁开眼睛。 室友们轻微的唿吸声漂游在寝室上空。窗外的月光皎洁,在窗台前投下安谧的影子。罗恩伸手握住颈间的项鍊,抚摸胸膛的皮肤,那里袭来隐隐刺痛。这么多日子过去,他依旧对这条来自恋人的礼物困惑不已。 梦中的喊声在他记忆中迴荡。不论罗恩有多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它也的确来自德拉科——他难以捉摸的恋人。茶叶占卜的指示又浮现于眼前:【身边亲近者背叛的警告】罗恩咬了咬嘴唇,试图赶走内心深处的迷信与迷信根源处的恐惧。他侧头看向隔壁的床铺,哈利正处于睡眠之中,黑髮好友刚刚得知自己将会和龙决斗,他们在睡前还聊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我能行吗?】哈利在躺回床上时这样问,【如果我失败了……】好友担忧的眉眼令罗恩想起今天下午哈利站在窗边,独自承受其他学院的嘲笑。他心里一阵不好受,却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的,哈利。】 或许在这种时候,哈利会希望知道小天狼星的事呢?如果他知道卢平教授、小天狼星与詹姆斯波特曾经亲密无间,而小天狼星并不一定是他的仇人……罗恩很难做出判断,一点小的差错都可能影响哈利比赛时的心态。他正胡乱地思考着这些,突然听见一声怪异的声响从他的床底传来,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立即坐起身来。 那声音在沉默的月光下愈发清晰,类似动物喉咙里发出的呜咽。接着,罗恩听见几声虚弱的扑腾。软和的脚步离开了他的床下,那个黑影摇晃着尾巴向门边走去。待到罗恩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他吓得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原来哈利说得真的不是幻觉。小天狼星潜入了格莱芬多的寝室! 床铺因他的动作发出声响。黑色的大狗敏锐地转过身子,眼神瞬间攫住了他。罗恩突然发现大狗嘴里正叼着什么——一只弱小的、此时已垂下头颅的老鼠,那是他的斑斑。 谁也没有出声,唯有西莫的床幔下透出梦呓。那只大狗用孤疑、冷峻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罗恩,将嘴里的老鼠咬得更紧,罗恩注意到斑斑因疼痛而瑟缩了一下身子,它还没有死去。这让他鼓起了勇气:【那是我的老鼠。】他试探地凑近黑狗,小声说,【请不要伤害他。不然……我给你找些吃的好吗?】 黑狗并没有释放斑斑的意思,却向他走近了一步。罗恩一边留意黑狗的神色,一边小心地从床上起来,走到门边。【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去。】他鼓起勇气说,【跟着我。】 黑狗不甘心地撇头看向哈利的床位。【你最好不要吵醒哈利,】罗恩皱着眉头,【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你害死了哈利的父母——】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小天狼星的喉咙里再次溢出愤怒的咕噜声,【好吧,】罗恩赶忙做出止住的手势,【我不说了。卢平教授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情,要不我也早就对你念咒了。】他打开门,【我们先出去再说。】 黑狗颇有些轻蔑地打量他一眼,大概对他是否有资格对他念咒表示质疑。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他颈间,唿吸却粗重起来,终于慢慢抬起脚,跟随他离开了寝室。 罗恩在黑狗身后关上了门。【上八楼去,你必须跟着我。】他舔舔嘴唇,自言自语道:【就算这样……我可不确定能够召唤出有求必应室。】罗恩边上楼梯,边紧张兮兮地念叨着卢平教给他的召唤方法。黑狗对此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叼着斑斑,安静地跟随在他后面。 由于小天狼星的缘故,霍格沃茨近期的保卫措施更加严密。然而如今罗恩通晓各年级级长的巡逻路线,在这方面甚至双子也稍逊一筹。待他们来到八楼挂毯对面的墙壁,还没等罗恩屏神静气,肩膀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我来。】那声音低沉、沙哑,依稀听得出曾经的音色,却被阴暗的光阴磨损、腐蚀。一个装扮潦倒、深灰色眼睛的男人经过他走向墙壁,伸出手抚摸霍格沃茨的墙砖,接着,他将头抵在它们之上,如同祈祷般闭上眼睛。 一扇门出现在墙壁中。【来吧。】他说。在他将门打开,门内的光线投在二人脸上时,罗恩才看清了男人深邃、英俊的面部轮廓。 他跟在小天狼星身后走进有求必应室。上一次,它是月光下的打人柳,而这一次它变为一间装饰古老、气氛阴郁的房间。房间最大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十分破旧的挂毯,好几处已经被狐媚子之类的生物咬坏,用以刺绣的金线闪着暗光,那是时间在苟延残喘。在房间中央,还摆着一张木桌、一盏灯与两把同样陈旧的、铺着毛毯的墨绿色扶手椅。 【我很需要休息。】小天狼星解释说。他走到扶手椅边坐下,闭上眼睛重重嘆了一口气。 罗恩理解地点点头:【你需要我去帮你找些吃的吗?】 男人的表情松动些许:【不,谢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坐到这儿来罗恩,你是哈利的朋友对吗?】 第94页 【是的。】罗恩坐到另一把扶手椅上,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木桌上有一样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个崭新的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小天狼星顺着罗恩的目光望去,轻轻咳嗽,将相框收进衣服口袋。但就在他拿起的一瞬间,罗恩还是看清那是两个男人的合照,他们勾肩搭背,在相片上肆意大笑。 【他是这么认为的吗?我杀死了他的父母?】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罗恩诚实地说,【德拉科……马尔福在全校面前公布了这件事。】 【马尔福。】小天狼星咧开嘴重复了一遍,其中含有罗恩不懂的意味。 【卢平教授不相信那是你做的,可是……这到底是不是呢?】 听到卢平的名字,小天狼星的眼睛闪烁了。在罗恩提出那个问句后,他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拽住他的椅扶手,将身子凑近他:【听好了,不是我做的——这怎么可能?害死我最好的朋友!】 【请你冷静……】罗恩将身体向椅背缩去,不可否认他还是有些惧怕小天狼星。 男人松开了他的扶手,跌回椅子,用手盖住自己的双眼。【是小矮星彼得。】在一片紧张的沉寂后,他终于开口道。那个名字仿佛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也是掠夺者,不是吗?】罗恩忍不住发问,【卢平教授说他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就像他们都认为我是杀害詹姆和莉莉的兇手。】小天狼星的胸膛起伏着,【是我们识人不清,我、詹姆和莱姆斯……没有看清那傢伙唯唯诺诺下的真面目……这绝对是最精妙的骗局,哈!他成为了为正义牺牲的英雄,而我在阿兹卡班被关了十二年!】 未等罗恩回应,他喘着粗气接着说:【他还在为伏地魔做事,这次的事也是因为他……】 【这次的事?】罗恩激动地站起身来,【你是说哈利的名字被投进火焰杯?那是小矮星彼得做的?】 【没错。】小天狼星瞥了一眼罗恩怀里昏迷过去的斑斑,【他一直都潜伏在这所学校,从一开始就在。你的老鼠就是他变成的——不,先别急着反驳,这只不是,不然我早就咬断它的喉咙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恩生气地搂紧斑斑,他开始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可信任了,小矮星?他怎么会是斑斑? 【我知道你不能一下子相信我,】男人的声音冷静下来,【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小矮星伪造了自己的死亡之后就变成老鼠藏在你家,仔细想想你的斑斑活了多久了,一只普通的老鼠绝不会这么长寿。他跟随你来到霍格沃茨之后,就一直在向伏地魔报告哈利的消息。每当他去找伏地魔,就给你留下一只普通的老鼠,三年来他都是这么干的。】 【至于马尔福家族,他们一直在等待伏地魔归来,好继续为他效力。德拉科马尔福就是下一个卢修斯,他迟早要成为食死徒的核心成员。我想,他们肯定利用他在学校里散播谣言,说是我把哈利的名字投进火焰杯,因为我想赶尽杀绝……对吗?】 【分毫不差。】罗恩艰难地承认,【他们还说你偷走了霍格沃茨里一件珍贵的东西。】 小天狼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偷走了珍贵的东西的难道不是你吗,孩子?】他对罗恩错愕的表情感到有趣,指了指他颈间的项鍊:【你偷走的可是布莱克家族最珍贵的时空项鍊。】 【这条项鍊?等等——】罗恩慌忙想把这条项鍊解开,却没有成功。 【不要白费力气了。】小天狼星淡淡地说,【这条项鍊属于布莱克家族,但一段时期内只认一个主人——要么是布莱克家族的一个人,要么是布莱克家族成员真心赠与的人。等等,】他皱着眉头凑近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项鍊,【你从哪里得到它的?它看上去并不完整。】 【……是德拉科马尔福给我的。】罗恩最终告诉了男人实话。小天狼星略显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他重新审视这条项鍊,一边自言自语:【是的,有可能,当初这条项鍊被贝拉偷走赠与伏地魔,伏地魔消失后,将它委託给马尔福保管……项鍊应该由两个圆环、一个沙漏组成,以此控制时间与空间,你这里的力量不完整,只剩下时间……】 【还有一个圆环在德拉科马尔福那里。】罗恩回答,【这段时间,沙漏一直在变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它已经快要全部流向另一半了。】 【我不清楚。我不是很了解家族里的黑魔法物品。】小天狼星抿紧嘴唇,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我16岁就脱离了布莱克家族,他们早就将我除名了。】 罗恩看向那张挂毯,属于小天狼星的位置被灼烧成黑色。在纳西莎布莱克的身边写着卢修斯马尔福,再往下就是德拉科的名字。【原来他有布莱克家的血统。】罗恩说,【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被送给我,为什么马尔福家的人都没有发现?】 【你在学校里也没有被发现不是吗?除了布莱克家的人与项鍊的主人,没人看得见它,哪怕是邓布利多也不行。伏地魔被摧毁之后,邓布利多担心他会利用项鍊捲土重来——当初他就是利用它的魔力增强了自己的实力,并且招徕了更多信徒——所以要求马尔福家族上交项鍊,作为撇清罪名的条件。此后这条项鍊就一直保存在邓布利多手中,当然,很显然现在它被马尔福家族重新夺回了。他们把偷窃的罪名安在我身上,除了可以洗脱自己,还为了把我彻底拉回伏地魔那一边。】 第95页 【他们认为,如果正义的一方没有人相信我,我就会回去做布莱克、做食死徒,就像我本来该做的那样。】 【可是卢平教授还相信你,我……我也相信你。】罗恩有些犹豫地说,【你为什么不和卢平教授见面呢?】 【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就明晚吧,怎么样?】罗恩深吸一口气道,【明晚我把卢平教授……还有哈利带到这里好吗?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如果真像你说的,伏地魔希望哈利参加比赛,那么他一定另有所图,你和教授可以保护哈利。】 小天狼星将手从眼睛上移开,罗恩发觉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瞳亮着光:【可以吗?】他低声说,十二年的监狱生涯似乎使他习惯于与自己对话,【我可以见他们吗?明晚?】 【可以,就明晚。】罗恩坚定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想让哈利相信这些并不容易。我只能先瞒着他将他带来,可我不能保证他不对你掏出魔杖。】 小天狼星闭了一下眼睛,【没关系,只要你能把他带来。】他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小心你的项鍊,不要再试图摘下它,把它藏在衬衫下面。】 他们走出墙壁,小天狼星变为黑狗的模样。【你快走吧。】罗恩说,【从四楼左边楼梯的窗口跳出去,那边现在没人。】黑狗将斑斑还给他,【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叫小矮星发现。】罗恩说,【当然这建立在你说的是实话的基础上。】 黑狗缓慢地点点头,轻巧地跳下楼梯,消失在月光下。 罗恩转过身面对墙壁,学着小天狼星的样子将头抵住墙壁,专心致志地想像一个房间:会有三个暖和、舒适的扶手椅,桌上摆着红茶,以便哈利能够以平静的心态听小天狼星说话;墙壁上挂着哈利父母的合照…… 潜心于想像中的罗恩没有注意到,项鍊上的圆环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 ☆、插pter53 第一个项目 第二晚,罗恩以卢平教授想见哈利为由,将哈利带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室门前。 【卢平教授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哈利还没来得及脱下隐形衣,他的身体在空气中半隐半露,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而且,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扇门?】 罗恩瞥了一眼此时紧闭的房门,他相信小天狼星与卢平已经在里面等待着哈利。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哈利的肩膀:【哈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可能一时没办法接受,但是请相信我和卢平教授,我们不会欺骗你的。】 【你们当然不会欺骗我。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进去好吗?他们想单独和你聊聊。】罗恩推开那扇门。 【「他们」是谁……等等,罗恩!】 罗恩将哈利推进有求必应室后迅速关上了门,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消失,直至恢復成墙壁。在这个过程中,他还隐隐听见房间里传来哈利的怒吼声。【希望我做了正确的事。】他想着,放轻脚步走下楼梯。回到寝室后他难以入眠,只是闭着眼睛,任由脑袋里乱成一团。哈利会相信教授和小天狼星吗?他会不会更惧怕后天的比赛? 斑斑睡在它的小窝里,这两天小矮星彼得还没有回来,可罗恩再也不敢把老鼠放在被窝里睡觉了。直至天蒙蒙亮,罗恩才听见哈利的床边传来动静,接着哈利的身体从隐形衣下一点点显露出来,他转头望了罗恩一眼,疲惫地向他点点头。 罗恩心里松下一口气,总算在上课前睡着了一会儿。 【他们说小矮星彼得很可能在明天的比赛上做手脚。】在早餐桌上,哈利悄悄对罗恩说,【看来占卜说得很准,身边亲近者的背叛原来是指他。】 【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哈利耸耸肩,罗恩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我必须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参加比赛,以便了解伏地魔最终的意图。卢平教授会联繫邓布利多,他们会竭力保护我的安全。】 罗恩吃完早餐,就和赫敏结伴去上课,而哈利则被科里维叫走。《预言家日报》将在正式比赛前对四位勇士做赛前採访,罗恩和赫敏都对哈利表示同情。 【我早就说过你的老鼠有问题。】赫敏说,【暑假的时候,克鲁克山总是逮着它不放,记得吗?它一定闻出了什么异样,这或许是个识别小矮星的好办法。】 【噢算了吧,我还是不喜欢你的猫。】罗恩不高兴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摆脱他?我可不想天天晚上做恶梦。】 【我会想到办法的。】赫敏说,这时她看见克鲁姆正站在楼梯最上面一级给女孩子们签名,【梅林,】她用书本掩住脸,【我们往那边走好吗?】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罗恩漫不经心地往楼梯右边移动。 【我没有怕他!只是他想邀请我在圣诞舞会上跳舞,而我不想答应他。】赫敏咬牙切齿地说。 【这有什么不好?跟克鲁姆跳舞会使你成为瞩目的焦点的。】 【罗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赫敏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安静下来。罗恩疑惑地瞧她,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迎面正下楼梯的拉文克劳男孩。 【早上好,罗尔夫。】罗恩朝男孩打招唿。【早上好,罗恩,赫敏。】男孩怀里抱着一大本书,封面上写着《咒语溯源研究》几个大字。【这可太巧了,你也在看……】罗恩话还没说完,就被赫敏狠狠撞了一下胳膊。 第96页 【你们要去哪里?】罗尔夫似乎并没有留意赫敏的小动作,仍旧微笑注视着他们。【去上变形课。】罗恩回答,他很奇怪为什么赫敏变得这样沉默,罗尔夫可以说是学校里和她最聊得来的人了。 【哈利被选为勇士,所以他不用上课了对吗?这可真幸运。今天晚上的天文课,我可以跟你们一个小组,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直接说。】 【这太好了,有你和赫敏在,我想我的天文作业有望拿a+。】 【那就这样说。好吗,赫敏?】罗尔夫将温和的眼神递给赫敏。 【随便你们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课前去一趟图书馆,再见。】说完,棕发女孩加快步伐向楼上走去。 【她最近心情不好吗?】罗尔夫微微皱眉,目送赫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嗯……你知道圣诞舞会的事情吗?就在勇士们的第一次考验之后?】罗恩思考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 【我知道,就是赫敏告诉我的。她说这次的舞会会採用新形式,应该会很有趣。】 【嗯……然后呢?你怎么回应她?】 罗尔夫露出难得一见的迷茫表情:【我说那很好……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她是因为这样心情不好吗?可我什么都没说啊。】 【关键就在于你什么都没说。】罗恩没好气地将手插进口袋,【她在邀请你啊。】 罗尔夫脸上交织出复杂的神色,【天啊,我完全没理解……好吧,】他再次笑起来,【现在我明白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很简单,你只要告诉她,我今天下午四点在图书馆等她。】 【噢,你会邀请她做你的舞伴吗?】罗恩也笑了,他能想像出今晚的赫敏该会有多么温柔了。 圣诞舞会的消息热度几乎可以与三强争霸赛相媲美,在中高年级的学生之间尤其如此。长大的少年少女们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的舞伴,那些已经陷入热恋的同样期待在圣诞夜光明正大的约会。变形课上,麦格教授不得不一再举起魔杖,打断课桌之间传送的纸条。 【你找到合适的舞伴了吗,弟弟?】双子在午餐时故意调侃他,【梅林在上,我们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你圣诞夜的幸福。】 【我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罗恩讽刺道,对身旁看戏的哈利小声说:【你邀请秋张了吗,哈利?】 哈利举起刀叉的手停顿了一下:【事实上,我还没有。嘿,别这样看我,】他笑着压低声音,【你知道我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的确,舞会可不是最重要的,】罗恩故意高声对双子说,【我们得帮哈利准备比赛呢。】尽管这样说,他还是状似无意地朝斯莱特林的长桌望去,德拉科没有看见他,而是正与潘西帕金森交谈,罗恩失望地扭过头去。 勇士们与龙决斗的时刻终于来临。周三当天哈利很早就离开寝室,去和其他三位年长的勇士汇合,他们需要抽取要战胜的龙。赫敏和罗恩在拥挤的观众席上焦急地等待,其间对面的斯莱特林阵营朝他们挥动反波特的旗帜与徽章,德拉科坐在那群人中间懒洋洋地微笑,罗恩不满地发现帕金森那个狗脸女正殷勤地递给金髮斯莱特林一银叉水果,而少年竟然真的侧头吃下,一边用淡色的眼珠盯住他。 【这算是什么!】罗恩忍不住咕哝。 【你说什么,罗恩?】赫敏紧张地盯着抽籤的小屋说。 【没什么。】罗恩强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第一个出场的克鲁姆身上,台下坐着四个学院的学生,高处悬空的座位则属于三位校长、卢多巴格曼、巴蒂克劳奇以及同样参与评审工作的几位教授,开阔的视角使他们能够对勇士与龙的决斗一览无余。 罗恩只走了一会神,身边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唿声,克鲁姆已经成功抓到金蛋。 【你觉得哈利会比他更快吗?】罗恩半是崇拜、半是不情愿地问身旁的赫敏。 【不管怎么说,我教会了哈利飞来咒,查理教了他几手驯龙技巧,哈利又很擅长飞行,我们得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哈利……】罗恩念叨着,余光看见哥哥查理与其他几名驯龙者正在比赛场地不远处待命,他们都十分警惕地将魔杖捏在手里。罗恩猜想,查理应该也受到邓布利多的指示保护选手。 芙蓉德拉库尔与塞德里克也陆续完成了比赛,最后轮到哈利上场,他拿着火箭弩走进场地,双脚一蹬就飞了起来。哈利试着对金蛋念飞来咒,可是匈牙利树蜂差点将他甩飞,他不得不暂时飞到更高的地方,在它头顶盘旋。罗恩的手心湿了,哈利能得到金蛋吗?会不会被龙弄伤?伏地魔的势力会不会趁此机会来伤害他,就像小天狼星说得那样?目前一切还都是未知的。罗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赫敏也围紧了她的围巾。他们后背温暖的光线移开了,阴冷的气氛更加明显,谁也不知道阳光为何毫无徵兆就消失不见。 哈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根本没办法停下。学生间传出窃窃私语,等到高台上的评审团也开始抬头张望时,人群骚动起来。天色终于转为彻底的阴沉,如同暴雨将至,风瑟瑟地吹动学生们的围巾,那只巨大的匈牙利树蜂愤怒地甩了一下头,怒吼起来。 【这不公平。天气令匈牙利树蜂暴躁了……赫敏,你在听我说话吗?】 第97页 赫敏依然保持抬头的动作。罗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场地上空极高的云层附近,漂浮着一大片灰黑色的剪影。龙张开翅膀扇起狂风,而在龙与灰影之间,是渺小的骑着扫帚的哈利。只见他迅速朝龙的另一侧飞去,大声念出飞来咒,这回他成功召唤金蛋,可也许没控制好力度,金蛋从龙的羽翼下勐地朝他飞去,砸在他怀里,将他推得离比赛场愈来愈远,反而离那片灰色的烟雾愈来愈近。 【比赛必须停止!哈利有危险!】罗恩焦急地大喊。邓布利多从座位上站起,查理等驯龙者骑上扫帚快速朝上空飞去。 【是摄魂怪!】赫敏突然惊慌地说,【糟糕,哈利离他们太近了!】她的话音刚落,罗恩就看见哈利被一只摄魂怪面对,他的扫帚如巨浪下的小舟疯狂摇摆了一阵,接着直直坠落下去。 一声尖叫加速了人群的崩溃。学生们乱成一团,一时间唿啸的风声、龙被施咒后的低吼、来自高台的命令捲成疯狂的漩涡,包围了每一个人,将他们的恐惧搅乱到极点。 罗恩和赫敏紧紧抓着彼此,朝人流相反的方向挤去,哈利被三位校长的咒语托举在半空中,罗恩与赫敏将他接住。天气愈发恶劣,一群摄魂怪正朝下俯冲而来,却被邓布利多阻挡。 为什么霍格沃茨会招来摄魂怪?罗恩一边和赫敏、查理一起把哈利朝城堡的方向搬运,一边绝望地想。就在这时,他看见混乱的观众席上,有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变换成小天狼星的模样。 ☆、插pter54 校医室 霍格沃茨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当罗恩无意触碰到哈利冰凉的手时,才如此意识到。大概是他的表情泄露了某种情绪,赫敏合上书本,拍了拍他的背。 哈利就躺在他们正倚近而坐的病床上,一个晚上过去,他还是没有醒来。摘下眼镜的男孩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这令罗恩回想起一年级,他们在国王十字车站初遇时,好友也像现在这般虚弱,但那是因为德思礼一家不顾及他的营养。自从哈利进入霍格沃茨,并在假期得到莫丽的特殊关照,他就是和罗恩一样面色红润的健康男孩子了——也因此,眼前沉睡中的男孩令罗恩感觉到内疚。 【那个斯莱特林男生一定不是小天狼星,把自己暂时变成别人的方法可不少,我们也这样做过,不是吗?】赫敏看得出他在自责什么,语速飞快地说,【如果小天狼星真的预谋伤害哈利,他完全可以顶着那个男生的身份逃脱,为什么还要让那么多人看见他的脸?】 她看见罗恩并不作声,一脸担忧地叫他的名字:【罗恩?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们应该相信小天狼星,如果他想害哈利,早在有求必应室就这么做了。】 【我知道。】罗恩勉强微笑,【我只是担心哈利。】 【他会醒过来的,很快。庞弗雷夫人说也许就是今晚。】赫敏轻舒了一口气,【第二场考核在三个月之后呢。】 罗恩点点头。有那么一瞬他很想把内心所有的顾虑告诉赫敏,他最智慧的朋友,包括小天狼星是如何评价马尔福一家,又对德拉科做出怎样的预测。他还想问她这一切的变故有德拉科参与的机率有多大……可他终究还是闭紧嘴巴。他不敢想像好友知道他的秘密后会展露的神情,他害怕她会对他失望,彻底地。 为了转移话题,他说:【前天在图书馆,罗尔夫跟你说了什么?】他很开心赫敏的脸如预料中变成粉红:【噢没什么,】她低声说,【他邀请我在圣诞舞会做他的舞伴。】 【这可太棒了不是吗?】罗恩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红色的头髮上,【这样你就摆脱克鲁姆了……虽然坦白说,我不觉得罗尔夫哪里比克鲁姆强,让你那么在意他。】 【感觉是很玄妙的东西,罗恩。它不是外人的标准可以轻易评判的。】赫敏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开启这个话题,显得有些不自然,但最终她深深地唿吸,【对于我来说,真诚和精神交流远比名气重要……我想你还不太理解?毕竟男孩不如女孩早熟。】 懵懂中罗恩贊同了赫敏的说法。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很快乐,也很痛苦,绝不是普通的情侣生活可以比较的——虽然他也从没体验过普通的情侣怎样相处。他只知道和德拉科相处时他往往只在意感觉,而把理智通通丢掉——如果不这样,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荒唐。 最重要的是,他也从未用外人的标准评判过他的恋人。 【其实就算罗尔夫没想到邀请我,我也不会和克鲁姆跳舞。】赫敏温柔的声音模模煳煳传来。 【为什么?】 【他是个挺单纯的男生。如果我不喜欢他,应该让他去找适合的舞伴。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罗尔夫不邀请我,我就和你跳舞。】赫敏用看小孩的眼光暼他一眼,【我担心你找不到舞伴,这么多天来你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可是哈利也没找。】罗恩不满地嚷起来。 【你知道哈利现在在校内名气有多响吗?他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抓住了金蛋,评委们都给他打了最高分。】赫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会有很多女孩子想跟他跳舞的,只要他醒过来。】 虽然罗恩知道自己不该难过,毕竟女孩是在由衷替他着想,但还是难以抑制地心中泛酸。【我会找到舞伴的,你大可以安心和罗尔夫约会。】他咬住嘴唇逞强。 第98页 【罗恩。】赫敏又叫他的名字,这回轻地像一声嘆息。她慢慢将书收进包里,掀开病床周围的帘子,站起身来:【我得去厨房一趟,你知道,跟家养小精灵们聊聊,你要一起来吗?】 【下次吧,我再陪哈利一会儿。】罗恩说。 【好吧,晚上见。】 【晚上见。】 送走赫敏之后,罗恩趴在病床上尝试睡一会儿。有一股情绪压在他喉咙里,吐不出却又难以下咽,导致几分钟后他就烦躁地坐起身来,哈利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有那么一瞬罗恩甚至觉得不用面对醒来的哈利很好,他不愿承认他是嫉妒了:嫉妒跟他合拍,却总是获得更多关注的哈利波特。他甚至思考起一二年级时的德拉科是否也是这样——努力学习功课和练习魁地奇,还是处处被哈利压制。也许在之于哈利的身份上他们截然不同,但在对待哈利的心态上却可以彼此理解,这实在很微妙。 圣诞舞会就在下周一。赫敏说得对,他的确不该再想一个根本没可能和他跳舞的人,他得找一个舞伴,最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他能找到的话。 就在罗恩打算起身离开,去为舞会做准备时,他听见医疗室门口传来推搡和说话声。虽然帘子遮蔽了他的视线,但能听出是两个女生,显然她们并没有留意最里面的病床被占用,否则就不会聊这么私密的话题了。 【我劝你别再妄想了。】一个女生不耐烦地说,那声音令罗恩觉得熟悉,【就算他曾经看好你,那也是在发现你不抗拒麻瓜之前。而现在,是我总和他待在一起,这样说吧,我认为毕业后我们就会结婚。】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得意。 【你想说明什么?】另一个略显稚气的女声冷静地发问。 【他不会选你做他的舞伴,他已经答应选我了。你如果知道羞耻,就该离他远点。】 【我不认为你有干涉我的权利,】女孩坚持道,但她的声音里泛着一点哭腔,罗恩都听得出她在强撑,【我承认我曾经喜欢他,但他现在变了……我作为他的朋友,有责任提出我的建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罗恩又听见门发出叮哐声,他几乎要站起来,掀开帘子——可他没有这样做,他的两只脚被钉死在地面上。他已经大概猜出门边的人以及她们讨论的中心是谁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有的时候我很可怜你,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自己知道。】 罗恩的手已经捏住帘子的一角。 【你们在说什么?】 一场积蓄中的暴风雨被堪堪打断。【没什么。】帕金森飞快地说,听得出她将低年级女生拽到一边,【我在和阿斯托利亚聊你的事……你看上去脸色很差,要不要我写信给你父母?斯内普教授真是严格,不是吗?你应该建议他降低难度。】 【不用。】罗恩坐在原处,静静地听着,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并不愉快,【我只想在这里睡会。】 【那我几点来找你呢?今晚社团有会议的,你知道。】帕金森甜蜜地说,其中有几分表演的做作。 这个简单的问题迎来的却是沉默。罗恩的心纠紧了,他意识到自己听见了关键的信息,可另一方面,他的脑子却在痛苦地叫嚣。他感觉自己产生了耳鸣。 【我……】 【韦斯莱,波特还没有醒吗?】庞弗雷夫人的声音自她的小房间内传来。 帘外的声音戛然而止,空间里安静地出奇。耳鸣消失了,罗恩甚至听得见对方突然急促的唿吸,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他艰难地拉开帘子,对正朝他走来的庞弗雷夫人说:【他还没醒。】 【大概是因为药水里的夜交藤成分,没关系,他很快就会醒的,绝对不会耽误圣诞舞会。】 罗恩知道自己应该回以庞弗雷夫人一个微笑,可他做不到。德拉科就站在庞弗雷夫人身后几步远处注视他,他可以选择不看他使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模煳,可对方并不会因此就不存在。 【你说呀,德拉科?】潘西帕金森追问道,她疑惑而鄙薄地瞪了罗恩一眼,凑上去挽住德拉科的胳膊,【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谢谢。】罗恩对庞弗雷夫人说,他站起身,【我得走了,我明天再来看哈利。】 【好的,当然。】庞弗雷夫人转向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她的目光对准金髮斯莱特林:【你又头疼了?还想要点白菊药水吗?】 罗恩经过对方的肩膀向门口走去,从空气中闻见帕金森身上甜腻的香水味。接着,他再次听见对方的唿吸。 【是的,给我一瓶。我要在这里休息,晚饭前不要吵我。】后一句是对女生说的。 【噢,好啊。】帕金森将示威的眼神抛给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金髮女孩,在少年脸颊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德拉科,你可以做我圣诞舞会的舞伴吗?】 【……我以为我答应过你了。】 罗恩彻底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房间。 ☆、潘西番外 七岁的潘西帕金森喜欢过一个男孩。 这份珍贵的情窦初开于圣诞节的下午,又或者说——于一个瞬间。 男孩在抬眼问好的一刻成功俘获了她。餐厅内,窗外诱人的光线坠落进两排玻璃杯,家养小精灵忙碌地将食物呈上华丽的餐桌,许多大人在她身边热闹交谈。然而这些于潘西是如此渺远,她只知道他的眼睛呈现一种迷幻的灰色,在父亲的示意下微微蹙眉,最终注视向她:【你好,我叫德拉科马尔福。】 第99页 噢,她是不是忘了说他的金髮?那种并非炽烈而是温柔的浅金色,仿佛日月交替时趋于冷淡的流光。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男孩似笑非笑地牵扯嘴角,抬头朝父亲看去:【父亲,她有什么问题?】 【德拉科,不许对女孩无礼。她也许是有点怕生。】他气质优雅的母亲说。他似乎格外依赖母亲,再次移来目光时,神情已经耐心许多,他向她伸出手:【晚餐还没有准备好,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潘西不知道「我们」中还有谁,可她以自己都未预料的速度牵住了那只手,拼命地点头。她的身后传来父母善意地嘲笑,她的脸红了。 【我认为他们会玩得很好。】男孩身后的金髮男人也露出难得的微笑。潘西以一种梦幻的心情被牵出餐厅。当他们走到长长的楼梯前,男孩甩开了她的手,害她险些跌倒。 【我想你可以自己走吧。】男孩恢復了似笑非笑的模样,抬起右手,【你把我抓得很痛。】她刚要回答,他已经留给她上楼的背影,她赶紧努力追上他。争执声从走廊右边的第一扇房门冒出来,伴着楼下器皿盛放的声音与阵阵细语。 【吵什么!两个蠢货。】这是男孩推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潘西惊讶地感受着他的这种变化。接着,她将目光移向室内另外两个粗胖的男孩,很快认为德拉科并没有评价错。 【克拉布不小心把你爸爸的书撕坏了!】 【高尔明明是你撕的!】 【够了。】德拉科冷冷地说,【我可不管是谁,如果你们在晚餐前不把它弄回原样,就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任何一样零食。】 两个胖男孩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转而头挨着头尝试粘好那本书。 【那是什么书?】潘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语气从不会这样温柔,【很贵重吗?】 【贵重?】德拉科哼笑一声,【不,一本旧课本而已,还写着别人的名字。我想是我父亲毕业前不小心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他惬意地坐在扶手椅上,得意地瞥了两个「蠢货」一眼,【反正他们不认得几个字,耍弄一下也挺有趣。】 也许是克拉布与高尔在冬天满头大汗的样子的确有趣,潘西捂住嘴,咯咯地笑了。她走到他身边去,坐在另一把扶手椅上,她开始产生这样的幻想:他和她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克拉布和高尔是他们的僕人,正在辛勤地工作,而他和她面对面坐着,就这么安静地享受冬日的时光…… 【真该死,你们弄好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幻影逐渐消失,金髮男孩不耐烦的脸在她眼前清晰起来,他「啪」地合上书本,【简直比家养小精灵还要蠢得多。好了,把它给我。】 【这本书的味道好甜,】高尔将书还给他时说,【闻得我都饿了。】 【是蜂蜜和巧克力蛙的味道,好像还有……】克拉布补充道。 【够了!】德拉科语气颇恶劣地打断他,【这是本变形课笔记,不是什么食谱。】可他似乎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父亲的书架上会放这样一本书。孩子对于损坏父母的东西总是惧怕的,他踮起脚将它插回原处,咳嗽了两声说:【等会儿我会召唤家养小精灵来处理。】 【那我们还能得到零食吗?】克拉布小心地说,德拉科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说:【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我们下楼去吧,或许可以趁晚餐前练会魁地奇。比赛如何?赢的人可以提点要求。】克拉布和高尔露出惊恐的神色,谁都看得出他们可能连扫帚都跨不上去。 【你觉得怎么样……帕金森?】他转过身来,寻求认同似的问她。 潘西的手指蜷缩起来,她偷偷将它们藏到裙褶里:【我不太擅长,你可以教我吗?】 金髮男孩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最终有些不情愿道:【我可以顺便教你一些基本动作,走吧。】 于是这就是一个计划了。男孩召唤出家养小精灵,命令它粘好书本以及去拿几把扫帚。当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时,潘西偷偷拽住男孩的衣摆,他不太情愿,但也没有再次甩开她。她跟着他走到他的母亲身边,女人嘱咐了几句,将一条绿色的围巾围在男孩脖子上,也给了她一条粉色的,她乖巧地将它围好,尽管心里更想要绿色。他们又召集了几个孩子,一起结伴走到冷风吹拂的室外。 【好了,就这样。你会了没有?我得去和他们比赛。】男孩匆匆教了她几个动作,就将心思扑到另一边的欢笑声上。他离开了她,飞上寒冷的天空。潘西模煳想起,今早临走前父母谈论起,下午可能会下雪,这将是一个白色的圣诞。 潘西发誓一定要练好魁地奇。她努力昂着头,让天上的男孩不离开她的视线。他的笑声夹杂在更为强势的喧闹声中却十分清晰;他黑色的衣袍与绿色的围巾随风飒飒摆动;他的眼睛并不看着她,并不。这令刚才质量粗糙的教学中偶然的手指相触显得弥足珍贵,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心底里涌上来,潘西知道这跟丢失了最宠爱的玩偶时的感觉相同。眼角感到一丝凉意,她不敢相信自己是流泪了,在伸手确认之后,她才知道那是空中若有似无飘扬起的雪絮。 雪愈发大了,德拉科的父母作为主人招唿孩子们返回室内。比赛尚未分出胜负,男孩女孩们不满地落回地面,只有克拉布和高尔松了一口气。 第100页 【很大的比分差距,绝对是我们赢。】一个眼神明亮的黑人男孩说,他搂住德拉科的肩膀。金髮男孩懒洋洋地笑了,他白皙的脸冻得泛出红色,嘴角显露骄傲的意气,【那是当然。】 【比赛还没有打完!】另一队不甘地叫道。可一回到温暖的室内,他们就在父母的威严下闭上嘴巴,有序地坐到餐桌边,潘西越过好几个人,坐到德拉科身边。 这是三年级的潘西能够得到的,她与德拉科之间最值得记忆的三个场景之一。之后在霍格沃茨的餐桌前,他们比肩而坐许多次,可它们都源于这个开始。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吗?】开完社团会议后,她这样问他。【就是七岁那年,圣诞晚宴后,你妈妈在会客厅教我们舞步那次?希望今年的舞会也会有那么好……到时候你会穿什么衣服?】跳舞是值得记忆的另一场景,在那间可以看见白雪的会客厅里,她曾装作玩笑地搂过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我今天很累。】少年只是说。他的脚步始终比她快半拍,她着急地跟上。【你不会反悔对吧?】不会承诺过后又转而邀请其他人?比如阿斯托利亚?她想要说的更明白些,却最终没有。在对待德拉科的时候,她总是不那么像她自己。她回想起今天下午阿斯托利亚纯洁的眼睛,她永远不会承认那里面暗含着淡淡的怜悯。 她说德拉科不喜欢她。可是德拉科不会不喜欢她,他们从七岁开始就天天待在一起。如果他不喜欢她,又能够喜欢谁呢?潘西帕金森向来有十足的自信去捍卫属于她的东西。 【说得明白点,德拉科。】她扯住他,强迫他与她对视,【告诉我你的舞伴会是我。】 【我答应了。】 【是,你答应了。】潘西能够轻易在那双迷幻的灰色眼睛里找到愤怒的自己,她加快语速,【你能做的就是在我邀请你的时候说你不拒绝,包括舞会以及其他每一件事情……对吗?为什么你不可以主动一点?】家族传承的傲慢与强势回到她身体里,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命令道:【告诉我你会邀请我去舞会,德拉科。】 她知道,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因为卢修斯马尔福——他最尊重的父亲,曾在二年级的暑假告诉他,她很可能在毕业前就成为他的未婚妻。他们的家族已经紧紧捆绑,成为註定相纠缠的两条树藤,而酝酿归来的黑魔王就是他们所攀附的树木。 她的家族战胜了徘徊不定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她战胜了阿斯托利亚。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当这种时刻——他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凝视她的时刻,她依然有那种最宠爱的玩偶被夺走的感受。 【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舞会,潘西。你是唯一的选择。】 潘西微笑了,霍格沃茨外的晚风那么静谧。她趁势挽住他的手臂:【如果你还没有决定穿什么,就交给我来定制好吗?】 夜色低沉,就快到级长们夜巡的时间了。她的手指抚过他的嘴唇,有些甜蜜地感慨:【德拉科,还记得那次吗?我们最好的回忆。】 她的成熟与德拉科几乎同期,甚至比他更早。所以当某一天她嗅见淡淡的薄荷酒香气,心便激烈地颤动起来。他和她是当时同年级里唯二的先例,潘西笃定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她。 她没有等很久。就在格莱芬多与赫奇帕奇的比赛即将开始的那一周,德拉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在图书馆复习时,潘西时常怀着期待观察他微微扩散的瞳孔,嗅着他的气味,同时小心地泄露出水仙清幽的香气。从他抬头看她的眼神里,她知晓他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思。周四晚上,他拉住了准备回宿舍的她。 她得意地叫达芙妮她们自己先回去,跟随她钟情已久的少年来到隐秘的角落。【我们一直很有默契,不是吗?】她牵住他的领带,任其缠绕住指尖:【你想要尝试什么?】 金髮斯莱特林的衣领被她弄乱,他死死抿住嘴唇。良久,他说:【我想试试接吻。】 潘西的手指停止了,她惊喜地看向他:【当然。】 这是一个及其克制的吻,说是唇瓣间的接触更适宜。尽管男孩过早地移开了嘴唇,潘西已经满足。 【感觉如何?】她咯咯笑着问他。 【就是那样。】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她笑得更厉害了,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 自那晚起她开始了亢奋的等待。然而德拉科并没有再提及要做其他的」尝试「。又过了几天,他告诉她他开始使用抑制剂了。【我觉得那是更保险的方式。】他这样对她说。她不知道他用了何种抑制剂,使他本身清冷的薄荷酒气息中融入了一丝惑人的玫瑰暖香,令她更加欲罢不能。 【你只是还没领悟到」适应期伙伴「的意义。】她不贊同地说。 【潘西,我不需要再尝试了。】金髮斯莱特林强势地反驳道,【我知道什么更适合我。】 潘西只好耸耸肩。【至少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尝试对象是我。】她想,这就够了,毕竟他们还很年少。总有一天对方会明白她确确实实是他的唯一选择,从七岁那年的问好开始就是了。 这就是潘西最宝贵的三次记忆。她自信她会是最终的胜者。 七岁的潘西帕金森喜欢过一个男孩,如今依旧深深喜欢着。 第101页 ☆、chpater55 舞会前夕(1) 罗恩在校医室遇见德拉科的那天夜里,哈利醒了。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学生们不间断地赶往校医室,将他的病床团团围住。男生们大声赞美他得到第一轮比赛的最高分,为霍格沃茨争了光;女生们则是红着脸,彼此玩笑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可大家都清楚她们脑子里正想着圣诞舞会。 就像现在这样。罗恩站在喧闹的校医室门口,往人群中央张望,哈利正在和西莫聊天。赫敏坐在他的枕头边,露出无奈的神情,她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话,开始收拾书包。罗恩知道她正准备离开,赶紧先一步转过身去。 不知道哈利会不会意识到他最好的朋友还没有来看望他。罗恩边走边这样想着。他的袍子口袋里除了魔杖,还有一包奶油饼干,那是哈利爱吃的。可最后他来到了小精灵们忙碌的厨房。 【是罗恩韦斯莱先生来了!韦斯莱先生来看望多比了!】多比睁着诡异的大眼睛叫道,他显然高兴极了。 【是,呃,你最近还好吗,多比?】罗恩挠挠头髮。说实话,要不是赫敏要求,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平常的与家养小精灵对话,毕竟从小的教育都告诉他小精灵喜欢被奴役,他从没想过试着去了解它们。 【多比很好,先生。现在多比是自由的,邓布利多答应付给多比工钱,每周还有休假。】 【那很好。】罗恩将饼干从口袋掏出来,【我想你干了不少活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注意到多比依旧褴褛的衣服,皱皱眉头,【呃,你会觉得冷吗?我那里有穿小了的毛衣,是我妈妈织的,很暖和,如果你需要就告诉我。】 【先生!先生关心多比饿不饿,关心多比冷不冷!您和哈利波特先生一样好!和格兰杰小姐一样好!多比早就知道!】 罗恩惊讶而好笑地看着多比亮晶晶的泪眼:【你可以像叫哈利一样叫我的名字。】他又解释道,【你知道我虽然是个纯血,但是家里很穷……我们家从没有过小精灵,我也不习惯被称唿的那么隆重。】 从霍格沃茨厨房离开时,罗恩已经承诺了多比一件紫红色的毛衣与一包黄油饼干。要他说,多比真是个神奇的小精灵,它可以如此迅速地从多年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主动向他表达愿望。然而其他小精灵看多比的眼神让罗恩知道,赫敏的理想还有很久才能实现。 当他再一次晃到校医室时,因为快要上课,门内比刚才安静不少。哈利正坐在床上喝药,他敏锐地注意到罗恩,快乐地朝他招手。 对好友的思念如潮水般上涌。罗恩快步走到哈利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黑髮救世主将脸颊抵在他颈侧,温热的唿吸使罗恩有点痒,但他依然紧紧抱着对方。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赫敏了呢。真的,扫帚往下坠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也很害怕,哈利。】罗恩诚实地说,他松开哈利,玩笑道:【可现在你不仅没死,还赶得上在下周的圣诞舞会上跳舞。】 【说到舞会,】哈利舔了一下嘴唇,【刚才帕瓦蒂告诉我,秋已经答应塞德里克的邀请了。】 罗恩愣了一会:【噢,这样……不过他们从前就在一起过,不是吗?】他试图安慰哈利这是寻常的事情。 【是的,可我是后来才知道……该怎么说呢,】哈利张开手掌,摇摇头,【我认为她至少应该告诉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决定要不要继续……现在整件事给我的感觉变得很不好。】 【别再想她了,哈利。有那么多女孩愿意跟你去舞会,不是吗?】罗恩忽然想到,【你愿不愿意邀请金妮?之前她告诉我她很想去舞会,可是二年级不被邀请是不可以参加的……而且她挺喜欢你,】他越说越小声,【你知道。】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罗恩对上哈利的眼睛。好友温柔的绿眼睛沉默着,仿佛要穿透他的脑子寻找某个秘密。【其实我不知道。】最终哈利笑起来,【每次我碰见她的时候,她都很快跑开。开学后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罗恩想起赫敏对罗尔夫的躲避:【也许女孩子都是这样。】 【你好像很了解。】 罗恩耸耸肩:【我可没有,只是见过一个例子。】 罗恩以为哈利会玩笑地问他是谁,这样他就可以告诉他赫敏的事,然而迎接他的是又一轮沉默。黑髮好友脸上显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不满、困惑、无力,就像练习了许久的魁地奇却被告知不能上场。他终于张开嘴,却只是问他:【你找到舞伴了吗?】 罗恩有点沮丧地摇摇头。【我可能会是我们中唯一被剩下的,噢不,绝对会是。】 【我没准也会是。】哈利说,【我对跳舞提不起兴趣,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刚刚失恋吧。另外,今天来看我的有些女生曾经戴过马尔福的徽章,她们未免变得太快了,真令人不自在。】 【那样我会很高兴的。】罗恩故意油腔滑调地说了句真心话,【不过,还是考虑考虑金妮吧?】 第二天,哈利已经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上课了。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卢平偷偷递给他们一封信。信是小天狼星写的,他告诉他们,当他们看见这封信时,他已经离开霍格沃茨。 「别相信任何伏地魔的诡计,哈利。他希望所有人都认为我目前还潜伏在霍格沃茨,千方百计地试图陷害你。这样,人们就会忽略他正在酝酿的那个计划。我本想偷偷待在霍格沃茨保护你,可后来我意识到,在这里你有许多保护者,不论是教师还是朋友。而我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容易坐实伏地魔的谎言,还会招来摄魂怪。 第102页 所以我暂时离开了。伏地魔一定以为我还待在霍格沃茨,以至于并不会防备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跟踪小矮星离开学校,希望能探听到伏地魔的阴谋。告诉你的朋友罗恩,现在他可以放心抱着他的斑斑睡觉了。 另外,那天在有求必应室,你说你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或许等这件事结束,你会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小天狼星布莱克」 哈利看完信后,眼睛有点红了,可他似乎不想让罗恩与赫敏看见,所以他们假装不知道。哈利将信放进抽屉里,对他们说:【那天扫帚坠落的时候,我感到除了邓布利多他们,还有一个从暗处来的力量拉住了我,原来那是小天狼星。】 【所以我和罗恩看见的斯莱特林男生是伏地魔的手下假扮的——没准就是小矮星,为的就是离间我们和小天狼星。】赫敏笃定地说,【那个男生我之前见过,我们可以找到他,问问当天的事……】 罗恩打断了她:【那绝对不是小矮星,我现在能够分得清他和真老鼠了。哈利比赛前,他还是老鼠,我还给他的食物里加了弗雷德发明的昏昏药水。】 赫敏和哈利沉默了。这意味着不论是有另一人假扮成那个男生,还是那个男生自己为伏地魔办事,这其中都必须涉及到一个新的食死徒。尽管如今的他们还受学校保护,这样的事实却无疑令人感到沉重。 【如果小天狼星在外面出了意外怎么办?】哈利突然说,【至少在霍格沃茨他是安全的。我不敢想像他被杀死,或者再被关进阿兹卡班。】 【不,他不会的。】罗恩语无伦次地安慰哈利,【小天狼星的魔法那么强,他会自己保护自己的。更何况,伏地魔还指望他回去,因为他来自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所以就算他被抓住也不会死……我们得相信他,不是吗?】 他的话使哈利感到好些了。诚实来说,他们还只是三年级的孩子而已,本不该过早地背负成年人也难承受的负重。可是,谁叫他们是哈利波特和哈利波特的朋友呢。 没过一会,哈利就被叫去练习舞步。因为他是勇士之一,得负责跳开场舞。赫敏与罗恩一起去上下午的第一堂课。 走在走廊上时,赫敏说:【我想起来了,罗恩。那个男生也是魁地奇社团的一员,好像姓克鲁斯。有几次晚餐的时候,我看见他坐在马尔福附近。】 罗恩勐地停住脚步。【你有什么想法?】赫敏接着发问。 【我不知道,现在我和哈利都被踢出社团了。】 【这才是问题。】赫敏说,【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会不会利用社团的名义在做什么?想想看,如果那天的人是真的克鲁斯,会是谁直接给他下达命令?如果不是,那真的克鲁斯肯定有危险。】 【你想表达什么?】罗恩开始感觉到赫敏话中有重点,可他还抓不准确。 【我是指德拉科马尔福。】赫敏深吸一口气,【目前,在我们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去调查的人中,他是最应该被调查的一个。】 ☆、插pter56舞会前夕(2) 罗恩早就知道,要找到舞伴对于他这种男生来说不是件容易事。 很明显,他既不是院魁地奇队的选手,也不是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自认在性格上也没有什么吸引女生的魅力。唯一可以炫耀的身份只有「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最好朋友」,但经过两天的观察,这并不能给他换来一个理想的舞伴。 下周三晚上的舞会成为了期末考试一样的存在。不论是吃早餐、上课或是回到寝室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它。那些已经找到舞伴的人挤出所有的课余时间练习舞步,还没找到的则面色沮丧,却依然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眼神,以防丢失掉周围宝贵的暗示。坦白说,罗恩觉得学院里的「求舞失败者」们(弗雷德语)都显得有点不正常了,虽然他心里也很烦躁,可还不希望变成那样。 说到底,他并不是没有可以邀请的人,只是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和他一起站在灯光下罢了。 想到德拉科只会让心情变得更糟,走在赫敏身边的时候尤其如此,毕竟这位聪明的女巫还保持着对金髮斯莱特林的怀疑。罗恩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陌生脸孔,梅林的内裤,他们看上去都像有舞伴的样子。 【你还没找到合适的舞伴对吗?】 罗恩真不喜欢这话题。【没错,不过没关系,我无所谓的。】 【其实……嗯……】赫敏咬住嘴唇,【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愿意跟你跳舞。】 【谁?】罗恩有点惊讶。 【拉文德布朗。】赫敏迅速地暼了他一眼,【抱歉我没有早告诉你,你知道我一直不太喜欢她。但是自从一年级你赢了巫师棋盘阵后,她就经常在寝室里说你挺不错的。噢对了,】赫敏笑起来,【她甚至说你的红头髮乱乱的时候很可爱。】 【噢,别笑。】罗恩知道自己脸红了,他咳了一声,【你觉得我该邀请她吗?】 【这由你决定。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顺便,她好像到现在还没选择好舞伴,虽然有不少人邀请她。抛开偏见说,她挺漂亮。】 【那我去试试好了。】罗恩说,【你可以在午餐后把她叫来休息室吗?就说我在那里等她。】 赫敏同意了。这真奇怪,罗恩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这也许是因为他从没有和同龄女生单独说过话的缘故,赫敏除外。 第103页 上午的时间并不难捱,整节变形课上,罗恩都在思虑该如何和拉文德布朗对话。在这个过程中,他才发觉自己对女孩知之甚少,他只知道她的确挺漂亮,而且高声说话时的样子有点像他妈妈。 他很快结束晚餐,为了显得自己有事做,还特地把变形课作业带到休息室等对方出现。令罗恩紧张的是西莫和纳威也在休息室里,他真希望他们觉得困了,然后赶紧去睡个午觉。 拉文德布朗出现在休息室门边,她戴着艷粉色的髮带,一头金色的长髮被编成麻花辫。她向里张望,很快微笑着向他走来。 【嗨,你在这里。】 【嗨。】罗恩知道他一定表现得很差劲,因为西莫已经疑惑地往这边看来。 【赫敏说你找我有事。】拉文德笑得更加灿烂,那种甜美的笑容令罗恩有错觉她已经答应了。他提起勇气:【是的,嗯……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圣诞舞会?】 拉文德脸上的笑容并不减少,却也没有增多。【噢。】她的两颊泛起红晕,仿佛不自禁地将十指在胸前交叉,【我……已经答应西莫了。】 噢,梅林的袜子。罗恩终于知道为什么西莫一直盯着他看了,他干嘛偏偏要选在休息室?! 【不过……】拉文德绞着手指,她显然没注意角落正准备站起身的西莫,【我很高兴你邀请我,如果……】 【我很遗憾,不过没关系。】罗恩赶紧说,【还有时间,我可以找别人。】 【那好吧,】拉文德的眼睛闪闪的,【我也很遗憾,如果你能早点来找我的话……】 【我得去找哈利了,再见,拉文德。】罗恩临走前差点碰翻一把椅子,他的脚很痛,不过至少西莫没来得及将变形课本砸在他脸上。 现在他彻底没希望了,他会不会成为整个学校唯一剩下的那个?或许他该去女生盥洗室邀请桃金孃,看她愿不愿意在马桶上和他跳个舞什么的。 【嗨,罗恩。】 一个梦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嘲,罗恩转过头,看见卢娜就站在他身后。他朝她打了个招唿。 【有人把我的舞鞋藏起来了,我正在找,你要不要帮我?】卢娜说。她今天的穿着很古怪,黑袍子底下套着一件银光闪闪的裙子,露出胖胖的裙摆,随着她说话而微微晃动。 【你找到舞伴了吗?】 【是的,是你哥哥乔治。】 【好吧。】罗恩甩甩头髮,【我帮你一起找。】 最终他们在灌木丛里找到了卢娜的舞鞋,银色的鞋面上蒙上了泥渍,卢娜却并不生气,对它们念了一个焕然一新咒。 【你的同学不该这么做。】罗恩不满地说。 【他们只是想跟我玩游戏。】卢娜穿上那双鞋子,跳了几下踢踏舞步,【我很开心,他们把两只鞋子藏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罗恩不太明白。 【它们对我而言只是一双鞋子。】卢娜梦呓般的声音漂浮在空中,【可它们对彼此而言是唯一的。如果它们被藏在不同的地方,而我没有找到的话,那才糟糕。】 罗恩没有再说话,他的心因为这句话安静下来,却又莫名感觉到有点哀伤。 【谢谢你,罗恩。我要走了,再见。】 【再见。】 目送卢娜一蹦一跳地离开让罗恩的情绪好些了,女孩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觉得找不到舞伴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不是合适的人也白搭不是吗?】罗恩想,【和不合适的人练舞一定是种折磨。再说,就算被嘲笑,别人的想法也没那么重要。】 想通了这些,他决定去厨房拿点吃的,今天中午因为想着邀请拉文德的事,他根本没有吃饱。 赫奇帕奇的宿舍在通往家养小精灵厨房的通道旁,当罗恩拿着多比给他的巧克力麦芬走出时,发觉角落的长凳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贾斯汀,你在这里。】他把手搁在捲髮男孩肩膀上。 可贾斯汀没有回头。这时罗恩才感觉到男孩肩膀微弱的颤抖,【你还好吗?】 【事实上,不太好。】贾斯汀粗鲁地用袖子擦掉眼泪,他的眼睛通红。罗恩坐到他身边,【发生了什么?】 贾斯汀摇摇头。【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他轻声说。 罗恩瞬间明白过来让贾斯汀伤心的是谁。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搂住男孩的肩膀:【你知道这种事总会发生……我也告诉你我的伤心事怎么样?我没有舞伴,也许得孤零零地去舞会了。】 【我还不是一样。】贾斯汀苦笑了一下,【我根本没打算邀请女生,这件事让我对什么都没心情。你知道……或许我们可以结伴参加舞会。】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破涕为笑了。罗恩趁机塞给他一个蛋糕。 跟贾斯汀芬列里交谈总是毫无压力。也许是因为对方知道他的秘密,也许是因为(尽管他知道这样想很坏)对方的恋情比他更痛苦。罗恩咬了一口蛋糕:【的确,我们应该结伴。我邀请过拉文德布朗,但是失败了,我想我不打算再尝试了。】 【今天在餐桌上,帕金森一直在炫耀她邀请到马尔福,你知道他在女生那里总是很受欢迎,尤其在斯莱特林。】贾斯汀突然说,【她家里要专门给他们定制礼服,可马尔福并不热情。】 罗恩不喜欢这个话题,他耸耸肩。【我们应该结伴。】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因为想不到别的话可说,因为他的脑袋很乱。【反正我不会跳舞。】他补充道,【失掉一个出丑的机会,太妙了。】 第104页 贾斯汀看上去恢復了心情:【我想到处走走,坐在这里总让我想起他。】罗恩顺从地站起身,和男孩一起往城堡正门走去。在草坪上、树下,他们见到不少借练舞明目张胆牵手的恋人,罗恩暗暗观察贾斯汀的脸色。 【贾斯汀!罗恩!】 两人闻声回过头去,发现勇士和他们的舞伴正从另一边走过来,显然刚刚结束练习。叫住他们的正是塞德里克,他和秋张站在一起,脸上显出健康的红色。哈利走在克鲁姆旁边,显然也在刻意迴避这一对新晋情侣。 【嗨。】罗恩朝他点点头,眼神转向哈利的方向。哈利在看见他和贾斯汀之后就停止了与克鲁姆的对话,那双绿眼睛注视他的方式令罗恩感觉有些陌生。但那种陌生只持续了一瞬,哈利快步向他们走来,也许是为了驱逐心中不明所以的情绪,罗恩笑着问他:【感觉如何?】 【糟透了。】哈利眨眨眼,【我还没有舞伴,是和麦格教授一起跳的,我踩了六次她的脚。】 【深表同情。】罗恩说。 【我已经要累瘫了,一起回宿舍吗?】哈利问。 罗恩也很想睡觉,今天还有晚课等着他们。可他觉得这时候把贾斯汀丢在塞德里克和秋张身边有点太没人性了。 【不了,我和贾斯汀约好去……树林里走走,呃……】梅林的鬍子,他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 罗恩尴尬地不敢看哈利的表情,两人间的空气凝固了两秒。 【那好吧,我自己回去,你……别忘了晚上的天文课。】哈利最后看了他一眼说。 【绝不会,我很快就回去。】罗恩赶紧说。 哈利走后,秋张也和另一个拉文克劳女生结伴离开。塞德里克和芙蓉、克鲁姆并不急于分散,而是留在原地交谈。罗恩挠挠头髮,身边不发一言的贾斯汀令他无所适从。 【罗恩,真抱歉,我想起我还有些作业要做。】男孩突然出声,【不能和你去树林了,抱歉。】说完,他飞快地跑走了。 罗恩困惑地立在原地。【他经常这样,做事迷迷煳煳的,你认识他久了就会习惯。】塞德里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原来克鲁姆和芙蓉也离开了。 罗恩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同情贾斯汀。他胡乱地点点头,塞德里克还在说什么,罗恩并没有认真听,直到一个句子模模煳煳传到耳边:【……他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我希望你也是。】 罗恩勐地抬起头:【我们不是……等等——你知道他是……】 【是的。】塞德里克点点头,【我们做了快三年的同学。罗恩,我不是个傻瓜。】 【那么你也知道……】罗恩睁大眼睛,而塞德里克则移开目光,低头看向地面,接着慢慢地,再次点了头。 原来贾斯汀的秘密并不是秘密。 【可你干嘛不干脆跟他说清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塞德里克的神情里藏着失落,【他非常清楚我没办法……而我不想失去朋友。我想他看到我和秋站在一起,总会明白的。】 【可那也让他很伤心。】罗恩忍不住说,【我倒认为只有你坦白自己并不会喜欢他,你们才能真正做回朋友,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残酷。】 塞德里克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我也不好受,你知道。……所以你们并不是在恋爱?】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在组「求舞失败者」联盟。】罗恩没好气地说。 塞德里克忍不住笑了,【噢,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谢谢你罗恩。】 【没关系。】 等罗恩回过神,塞德里克已经走远了。罗恩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回宿舍了。 罗恩以为他会在宿舍看见哈利,可那里空无一人。所有的室友都趁空闲去练舞了,罗恩解开领带,把自己丢到床上。【经歷人生比跳舞还累得多。】他想。 朦朦胧胧睡了一会,罗恩被开门声与脚步声吵醒,他揉揉眼睛:【哈利?】 【我邀请了布斯巴顿的露易丝。】 罗恩没想到这会是哈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噢,那很好啊。她几乎和芙蓉差不多漂亮,不是吗?】 【没错,我也没想到我会成功。】罗恩听见哈利急促的唿吸声迴响在寝室里,他终于直视哈利,直视那双镜片下的绿眼睛,此时哈利脸上的表情再次让他回想起那个无法赛魁地奇的比喻。 【你还没找到舞伴吧?】 【是啊。】 【还没有女孩愿意跟你跳舞吗?】 【嘿!】罗恩不满地皱眉,哈利的情绪也影响到他,【用不着这么快就炫耀吧,毕竟你可是和麦格教授跳了不少天。】 哈利张了张嘴:【抱歉,罗恩。我只是想告诉你,帕瓦蒂在拉文克劳有个妹妹,她还没有定下舞伴。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恩放松下肩膀:【你当然不是。谢谢你哈利,但或许舞会那天我更想和贾斯汀坐在一边,看看你跳舞什么的。】 【为什么?】哈利突然皱起眉头。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罗恩走下床,走到哈利身边。 【也许你只是没努力找。】哈利固执地说。 【你今天怎么回事?】罗恩笑着环住他,【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如果有合适的女生,我会努力的。】 第105页 哈利又看了他一眼。【好吧。】最终他无奈地转移话题,【也许你是对的,要找合适的女生……露易丝虽然漂亮,但她太高了。】 罗恩回想起布斯巴顿的首秀,大笑起来:【没错,她跟你差不多高不是吗?】他在他与哈利之间用手比划。 【也跟你差不多高。】不知是否是为了维护自尊,哈利争辩了一句。黑髮救世主将右手松松搭在罗恩腰上,左手拎起他的手腕,摆出一个草率的舞蹈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近到罗恩能从镜片后面窥见好友纤长的睫毛。 哈利毫无预兆地往他的方向前进了一步,罗恩下意识后退,还是因为慢半拍被哈利踩到脚。【我打赌你这学期的变形课不及格。】罗恩故意说。 【闭嘴。】哈利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黑髮好友脸上逐渐显出认真的神色,他的目光落在罗恩颈侧,【是你自己慢了。】 【你又没说要拿我练习。】罗恩撇撇嘴。 【可以吗?】 【什么?】 【拿你练习。】 ☆、插pter57 舞会前夕(3) 罗恩不确定是自己还是哈利出了问题。这听上去明明就是一个随意的玩笑,然而他竟然没有及时说出「不用,谢谢,我不想在圣诞舞会前就变成残疾」之类的反击,哈利也没有放下握着他手腕的手,他绿色的双眼注视着他们相触的鞋尖,似乎依然在等待他的回答——在空无一人的安静的寝室里,这未免有点荒唐。 「噢,」罗恩抿抿嘴唇,缓慢地展开一个恶作剧式的微笑,「你不敢找露易丝练习,是因为害怕出丑吗?」 「差不多。」哈利耸耸肩,同样微笑起来,「我想或许我可以先跟你练几晚,再邀请她一起去练习教室。」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我会拖慢你的进度的。」 「没关系,目前我很需要能够提升自信心的搭档。」哈利抬头看他,眼神里藏着一些试探,「更何况,那晚你不可能完全不跳舞的。相信我,你也需要练习。」 「好吧。」最终罗恩点点头,「告诉我该怎么做。」 「跟着我的步子就好。」 哈利的手指上移,握住了罗恩的手。现在他们之间形成的是一个极为标准的准备姿势,或许距离还要更近一些,罗恩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敏感。「我来数拍子好吗?」他掩饰地说,「1,2,3——」 罗恩从没这样跳过舞。在家里的时候,他和双子常常是随性舞步的发明者,他只看过爸爸妈妈在陋居的餐桌前跳过一次华尔兹,不够正式的那种。然而,现在控在他后腰的手掌正隔着衣料传递来温热的力量,将他带入一种韵律自由的漫步。罗恩必须惊讶地承认哈利跳得还不错,也许麦格教授已经教会他很多。 「噢,抱歉——」罗恩下意识扶住哈利的胳膊,「我刚刚走神了,没踩痛你吧?」 「我没事,但你的确得多练习了。」 「我只是不习惯跳女步,况且这对我可没什么帮助。」罗恩别扭地争辩,却还是在哈利笑意盈盈的绿眼睛里败下阵来。他嘴里嘟哝了几声,重新将手搭回好友肩上。 印象中,红髮好友的体温总是很高。透过对方薄薄的衣袍,哈利安静地感受着指尖传递来的热量,这令他回想起魁地奇练习后好友脸颊上滚落的汗水,以及在他做噩梦需要陪伴的时候,被给予的温暖的后背。当回忆在他脑海里柔和地播放时,他没有忘记留意眼前人鲜艷的红头髮与因为专注于舞步而低垂的金色睫毛,它们正随着主人眨眼而轻轻颤动。 哈利不能够解释此刻心中的静谧,正如他无法解释为何那些微小的细节再次出现。它们就像是魔药学课上他曾熬煮的某些甜美药剂,在恰到好处的火候下冒出气泡、升起带香味的蒸汽。也有几次,他们不慎踩到对方的脚,可哈利并不想停下,他喜欢好友在抱怨几句之后再度将手交给他的动作。再后来,或许是种种冒险培养出的默契发挥了作用,移动的过程变得顺畅起来,好友在旋转时朝他微笑,一边嘴角孩子气地翘起——好像在共同经歷了如此多之后,对方依旧从来不曾长大。这令哈利有些羡慕,同时又因此感到快乐。 门外传来众多脚步声。在罗恩辨认出西莫与迪安的谈笑声之后,他松开了与哈利相握的手,哈利也是一样。钟摆微弱的晃动声迴响在两人之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依然面对面站着,罗恩低头动了动脚,在门被打开的一瞬,有点好笑地咳嗽了一声,哈利也笑起来。 「今天的练习真不错,几个拉文克劳请我们吃了下午茶。」西莫很大声地说,他和迪安经过哈利与罗恩,动作夸张地瘫倒在床上。 「看来拉文德把你累的不轻。」哈利说。 「你根本不懂,哈利。」西莫飘飘然地说。他还不知道哈利已经邀请到女伴,以为他还在跟麦格教授跳舞。他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罗恩一眼,显然还在对他邀请拉文德的事耿耿于怀。 哈利耸耸肩,并没有反驳什么。「我们没有下午茶吃,现在饿得很。罗恩,一起去餐厅吗?」 「好啊。」罗恩巴不得离开西莫的视线,很快和哈利并肩走出寝室。一路上,他们谈论着以后每天什么时候罗恩得陪哈利练舞,又什么时候哈利必须陪着罗恩写作业。罗恩还告诉哈利他中午邀请拉文德的事——他擅长用表情和手势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惹得哈利大笑。罗恩很高兴比赛带来的阴霾被驱散,他和哈利又回到一年级无忧无虑的状态。 第106页 「今天下午我一个人回寝室的时候心情很糟,只想要快点找到舞伴——就像赫敏讽刺我们的一样,只要她足够漂亮,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傢伙也无所谓。接着我在长廊上看见露易丝,她在和芙蓉说话,我冲上去问她要不要和我去舞会。她当时眼睛红红地,好像刚刚哭过,很惊讶地望着我。我在那个瞬间突然泄气了,就转身走了,可她把我叫回来,说她答应我。这简直跟做梦一样,我是说,在女孩子的事情上我从没有这么顺利过,可回到寝室看见你的时候,我又没那么开心了,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件蠢事。」 「你还没完全走出来,哈利。」罗恩善意地提醒,「你还没忘了秋张,不是吗?但是放心吧,等你牵着露易丝在舞会上旋转时,你就会乐坏了。」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也许吧。不过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他们走进餐厅,坐到格莱芬多的餐桌前。罗恩讨厌坐在珀西旁边,可他不得不如此,因为只有珀西旁边的座位能遮挡住对面不远处的潘西和德拉科。现在,他们真是形影不离。罗恩握紧手里的叉子,发泄似的狠狠叉起一块牛排,有时——尤其是这段时间,他真想就这样不计后果地站起来,大声说出真相:他和德拉科才是一对,而不是帕金森那个狗脸女。 「你看见了吗?帕金森在餵马尔福吃布丁,真噁心。」偏偏哈利还要在他耳边汇报实时消息。罗恩痛苦地埋下头:「我们可以不说有关马尔福的话题吗?那实在很烦人。」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出纯粹的厌恶。 「好吧,不提他。」哈利拍拍他的背,转过头去和李乔丹聊天。罗恩任凭自己被遗弃在这片虚浮的喧闹声中。他能够感知到那人灼热的目光正穿过嘈杂的空气徘徊在他的发顶,尽管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他抬起头,可他终于没有。 冰与火在他体内碰撞。他渴望恋人的拥抱、亲吻,却也愤恨他的隐瞒、欺骗。那人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他甚至听见他故意将刀叉沉沉地摆在桌面上,这是对方宣洩不满的标志。 显然梅林也不打算让这件事轻易揭过。一阵翅膀的扑腾声激起几个女生的惊唿,罗恩闻声望去,连忙起身接住从空中掉落的礼盒。「笨小猪,你该把东西递给你的主人,而不是在餐桌上面瞎晃悠。」他责怪地说。小猪完全没注意他的话,依旧发出兴高采烈的叫声,引来几个女生的赞美。 「这是什么?」哈利和其他几个男生凑上来。 「是韦斯莱夫人寄给罗恩的礼服吧?弗雷德和乔治昨天也收到同样的盒子。」李乔丹说。他的话令罗恩有些胆怯,他不确定妈妈会给他寄什么样的礼服,一般来说,他的总要比哥哥们的差些。 这时,斯莱特林的餐桌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另两只明显更漂亮、更威风的猫头鹰盘旋在空中,它们的嘴里各叼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它们准确地找到主人的位置,很快降落下来,礼盒被稳稳地摆在帕金森面前。 「家里为我们定制的礼服到了,德拉科。」隔着一条餐桌罗恩也能清楚地听见帕金森做作的声音,「等会回去我们可以一起试穿。」 罗恩动作迅速地将手里的盒子塞到椅子底下,还是没有阻碍那个轻慢的声音响起:「这没什么可着急的,我倒很想知道,生了七只红毛鼬鼠的家庭给韦斯莱准备了什么礼服。」斯莱特林的餐桌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金髮斯莱特林拉开椅子,使它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叫声。他脸上挂着那种一贯的、漫不经心的微笑,一步步向罗恩走来。罗恩用手指死死攥着椅下的盒子,撇过脸不去看他。 「我在和你说话,韦斯莱。」罗恩的迴避显然激怒了对方,他一把将他扯起身,唿出热气的嘴唇凑到他耳边,「顺便,你有找到舞伴吗?」 零散的笑声迴荡在四周,哈利愤怒地站起身却被罗恩压下去。那人的影子落在他身上,罗恩深深唿吸,抬起头望向正专注地凝视他的灰色眼睛:「这跟你恐怕没什么关系吧,马尔福。难道你要邀请我吗?」 格莱芬多们报復性的大笑起来,大家兴奋地拍打桌子。「可惜了,小子。」李乔丹大叫,「罗恩可不喜欢你这一型的,看看他的朋友!你得考虑对自己念个染髮咒!」 「戴上眼镜!」另一个男生说。 「在额头上弄道疤。」罗恩也没想到哈利会拿自己开玩笑,但这无疑将餐厅内的气氛推至顶峰。就连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也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格莱芬多的方向,快活地说些什么。 德拉科没有笑,他的眼睛却很愤怒,尤其是在哈利说话以后。他的右手依旧牵着罗恩的手臂,掐得罗恩很痛。半晌,他突然冷笑起来,趁罗恩不备夺走他手里的盒子,直接打开,发出「哐当」一声。 餐厅里静了一静。 「噢,韦斯莱。」他恶劣地感嘆,用手指勾起那件满是蕾丝与花纹的长袍,「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我邀请你了,因为你真的是个女孩子。」他不顾罗恩的反抗,将那件陈旧的礼服贴在他身上,凑近了打量:「这很合身嘛。」 那股令人眩晕的薄荷气息冲击了罗恩的口鼻,跟以往表演式的挑衅不同,罗恩知道这回对方真的被勾动了怒火,况且他这个月的发情期将近。他们很久没做了,命定的气味令罗恩感到体内涌起的渴望与压抑情潮后的虚弱,他险些整个人靠进德拉科怀里。金髮斯莱特林用探究的眼神注视他,他的手指缓缓上移,抚摩他的后颈。 第107页 罗恩在失去理智前勐地推开对方。他的眼睛看不真切了,对方成为一个人形的白色光源,模煳而刺眼。「总比你好,马尔福。」他强忍着痛苦反击,「穿着西装和狗脸女跳舞,你大概觉得这挺光荣吧?失陪,我和哈利得去上天文课了。」说完,他不再看对方的神情,和哈利一起离开餐厅,将潘西帕金森的怒吼远远甩在身后。 「你还好吧,罗恩?」哈利和其他人一样,只把刚才的事当做再平常不过的学院冲突,毕竟对三人组来说,与马尔福的口角早已见怪不怪。 「我没事。」罗恩摇摇头,他只是厌倦了去猜那个人的心思。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战胜了那么多挫折之后,却会被一次微小的破坏逼到崩溃。 哈利给了他一个拥抱。罗恩在那个拥抱里半眯着眼睛,享受霍格沃茨仅存的几缕光线,它们很快也要沉沦于黑暗之中了。在这最后的温暖里,罗恩第一次开始郑重考虑要不要继续的问题。这朵花里积蓄着他化为习惯的依恋,可它的花瓣却是生来残缺的。 罗恩闭上眼睛,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柱子背后的身影。金髮少年的身形立得笔直,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插pter58 圣诞舞会(1) 圣诞节当天七点的时候,天色彻底昏暗下来。罗恩和哈利一面掸衣服上的雪花一面往公共休息室走去。不约而同地,两人的脚步都显出一些沉重,和周围吵闹着的同学们形成对比。罗恩没有找到舞伴,不过他心情不佳的原因只是因为现在他不得不穿上那件祖母风格的长袍,而哈利则在为开场舞紧张。 【赫敏去了哪里?】罗恩说,【刚才打雪仗的时候我就没见着她。】 【她很早就开始为舞会准备了,】哈利回答,【中午的时候她说过要去赫奇帕奇的寝室,叫汉娜艾博帮她卷头髮。】 【噢!】罗恩惊嘆了一声,这真是爱情的力量不是吗?他难以想像赫敏有一头柔顺光滑的捲髮会是什么样子。 【嘿!罗恩!】 罗恩与哈利闻声向楼梯下方望去,穿梭的人群当中站立着贾斯汀芬列里。今天的男孩抛却了半旧的校服和黑黄围巾,改换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着他打理过的捲髮与明亮的棕色眼睛,看起来精神且可爱。自从上一次他突然从罗恩身边跑开,他们已经几天没见了,这让男孩叫住他后显得有些羞涩。最终他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我可以到你们寝室坐一会儿吗?我们说好一起去舞会的。】 【可以,当然。】罗恩赶紧点头,贾斯汀微笑着走上楼梯。直到他走到他们身边,罗恩仍然能够感觉到哈利对贾斯汀暗暗打量的目光,显然贾斯汀也是,他不太自然地朝哈利打了招唿。 罗恩揽住贾斯汀的肩膀:【你在公共休息室待一会儿好吗?我和哈利还没有换衣服。要我说,你这身很不错,不是吗?】 【是家里昨天送来的,】较之几天前,贾斯汀的心情已经有所恢復,他笑着补充,【我爸爸第一次参加学校舞会时穿的它,不过现在他能套上一只袖子就算不错了。】 将贾斯汀留在休息室,罗恩和哈利回到寝室。罗恩愁眉苦脸地从床底下掏出那件说不出颜色的,领口和袖口缀着蕾丝花边的礼袍,哪怕是现在他仍然确信是妈妈寄错了。炉火温暖的房间里,西莫和迪安已经换好衣服,正站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罗恩站在床边迅速把衣服套在身上,掏出抽屉里几天前借来的魔咒书,走过去烦躁地将他们推到一边:【哥们,让我先解决麻烦事,好吗?】 相互打趣着的男孩们退到一边,罗恩还没来得及惊讶他们的顺从,就听见背后传来两声轻佻的口哨。他奇怪地回过头:【你们怎么回事?】 【well.】西莫搂住迪安的肩膀,皱着眉头将罗恩从头打量到脚,仿佛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霍格沃茨十大未解之谜之一。【我不得不说——】他慢吞吞地措词,【你这样穿还不错啊,罗恩。】 【梅林哪,你还真的知道怎么嘲讽人最一针见血。】罗恩愤怒地转过头去,对着镜子梳理他翘起来的红头髮。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西莫的语气真诚了许多,【你真的挺适合的。它让你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更加……阴柔?不信你问迪安。】他把头转向迪安,迪安耸耸肩:【阴柔虽然不太有男子气概,不过也算是一种风格,别太保守嘛。】 【闭上你们的嘴然后滚蛋。】罗恩长吐一口气,将怀里的书摊在镜子旁边的书桌上,寻找到衣料切割咒和改造咒的章节,挥动魔杖。【他毁了一件多好的衣服啊。】背后再次传来西莫欠揍的声音。 在哈利发誓他看上去还不错之后,罗恩跟他告别(哈利去找露易丝,因为他们得提前准备),独自走进了休息室。公共休息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女生,大部分都是已经穿戴完毕的男生,他们坐在扶手椅上彼此谈论着,脸上挂着比往日更成熟、从容的微笑,可以从中依稀捕捉到成年后的风采。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西装笔挺。为什么家里没有适合他的西装呢?比尔他们没有在三年级时参加过舞会吗?罗恩默默地走到贾斯汀身边,捲髮男孩立马站起身,眼睛亮亮地夸赞他的衣服很配他的红头髮。也许是因为得到了不少好友的肯定,罗恩感到没那么别扭了,他腼腆地微笑,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它们比二年级的时候长了些,微微打着卷,戳得颈后痒痒的。贾斯汀正跟一个格莱芬多男生下巫师棋,这使罗恩暂时忘却了尴尬,饶有兴致地坐到一旁观战,后来,他也和那个男生下了一局。 第108页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站在门口的男生喊道:【我们得出发了!】罗恩将注意力从棋盘上离开,此刻的休息室里充满了斑斓的颜色。平日成天穿着黑袍子的姑娘们像一只只花蝴蝶舞动在桌椅之间,她们都穿着鲜艷的礼裙,或深色或浅色的长髮都是那么柔顺得披着或扎在丝带里。贾斯汀递给罗恩一个眼神,他们站起身,一道向门外走去。 今晚的霍格沃茨很美。罗恩和贾斯汀跟随大部队穿过走廊,穿过那些正在寻找舞伴的学生,他们可以听见周遭愉悦的私语,与偶尔出现的、来自远处的唿唤声。这里并不安静,却瀰漫着一种柔和美妙的气氛,城堡外面的一块草坪变成岩洞,星星点点的仙女之光闪烁在玫瑰花从中,萦绕在圣诞老人与勛鹿的雕像身旁。 一群斯莱特林的学生从地下休息室走出来,罗恩一眼看见德拉科和帕金森站在队伍靠前的位置。帕金森用银色的丝带装饰了她已经留长的黑髮,深蓝色的礼服下摆同样泛着银光,尽管罗恩不愿意承认,此时含情脉脉地望向身边人的帕金森并不算难看。她挽着的金髮少年身穿黑色西装,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整个人修长挺拔,只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罗恩不受控制地将目光落在德拉科的嘴唇上,两片淡粉色的、值得亲吻的唇瓣。 或许是出于安慰,贾斯汀捏了捏他的胳膊。罗恩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神,错过了一次珍贵的对视。他自嘲地耸耸肩,对贾斯汀比了个【我没事】的口型。不远处的橡木门前,塞德里克正低头和秋张说话。他们的身边站着克鲁姆,他邀请了一个拉文克劳的女生,然而他却频频回头看向走廊柱子的方向。 罗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贾斯汀,】他疑惑地低声说,【你看柱子旁边那个女生,穿桃红色长裙的……她是不是赫敏?】 【罗恩!】女孩先于他们走上前来,她的后面跟着微笑的罗尔夫。她的确是赫敏,但又不那么像是她。她将平时乱蓬蓬的头髮扎成髮髻,几缕弯曲的碎发垂落在两颊,她的眼角还闪烁着梦幻的晶莹,眼前的赫敏和她身后的玫瑰与仙女之光几乎要融为一体。 【你今天真好看。】罗恩称赞道。 【噢,谢谢。】赫敏瞥了罗尔夫一眼,【这条裙子是罗尔夫借给我的,他说它原本属于奎妮·戈德斯坦恩。】 说话间,钟楼处遥遥传来肃穆的八声钟响。在礼堂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学生们从缝隙中窥见一道幻觉似的闪光。那道闪光逐渐变得清晰,化作天花板上渺远的星空,与一百张小桌上的灯笼。在上下辉映的光芒中间,垂吊下槲寄生与常青藤编织成的花环。只有在今天,学生们在麦格教授微笑地示意中随意落座在小桌前,好似霍格沃茨的分院规矩从来不曾存在。罗恩与贾斯汀随意挑选一张桌子坐下,弗雷德和乔治看见他俩,带着安吉丽娜和卢娜也走过来,接着是李乔丹和他的舞伴,大家把桌子紧紧围住,相视而笑。 桌子上摆放着精緻的金色餐具,但是并没有看见食物。大家陆续就座之后,勇士们才和他们的舞伴踩着地毯结对走进来,罗恩望着哈利紧张的脸笑了,他比露易丝还要矮上一些呢。露易丝湛蓝色的双眸与洁白的肌肤令人见之难忘,她在布斯巴顿的名声只比芙蓉逊色一点,但那仅仅是因为她缺少媚娃血统,不如芙蓉能蛊惑人心。她穿着一件带华贵刺绣的白色长裙,紧紧挽着哈利的手,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在寻找什么。 哈利他们走到主宾席就座。菜单突然出现在每个人的座位旁边,罗恩将菜单竖在眼前,用余光瞥见对面的餐桌上,帕金森几乎将整个身体凑到德拉科身上,梅林,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笑?罗恩扁着嘴,为自己点了一大份牛排和布丁,「啪」地任菜单倒在桌面上,帕金森依然在笑。 桌边的愉快交谈也并不属于他。【德拉科马尔福真是个差劲的傢伙。】他盯着自己的手指想。对方自从暑假的魁地奇比赛之后就变得阴晴不定,如今更是毫无理由地中止约会,就连发情期也不来找他。然而罗恩韦斯莱也是个蠢货,他犹豫了那么多次,还是不懂得先一步走掉。 等罗恩终于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注视着。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即移开视线,然而他做不到——金髮斯莱特林消瘦了许多,两颊微微凹陷,显出冷峻的气质,却失掉了一些生机。他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的,好像周遭的交谈与帕金森的殷勤全然不存在,而这或许是罗恩至今难以抽身的全部原因。 他看上去有什么话要说,只要他说唇语,他就能够听懂,这是近三年的秘密恋情带给他们的默契。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深深凝视他一眼,便将头转过去,留给他安静的背影。罗恩坐在欢声笑语与器皿碰撞声中,意识到自己为圣诞苦心积累的好心情在这一个瞬间被彻底摧毁。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弗雷德和乔治合作说一个笑话,他才开始慢慢吃面前的食物,做出合群的笑容。 一整个晚餐他都不在状态。罗恩很庆幸自己没有邀请舞伴,否则对方一定会为他的颓废举止抓狂。所幸还有贾斯汀陪着他,他们拿着没喝完的饮料,见证邓布利多将桌子移到角落,又在礼堂中央变出高高的舞台,突然出现的古怪姐妹开始在掌声中演奏一支忧伤而柔情的曲子。舞台中央,哈利将露易丝抱起来旋转了半圈。哈利穿着传统式样的黑色长袍,他跟小天狼星照片上的詹姆斯波特愈来愈相像,英俊而充满活力,尽管他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还差点踩到露易丝的脚。 第109页 两人身边的是塞德里克与秋张,他们的配合要默契得多。贾斯汀的神情有些僵硬,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葡萄果汁。除勇士外的其他学生也陆续进入舞场,帕金森将德拉科拽到芙蓉身边,他们开始跳舞。罗恩也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 一曲舞曲结束,哈利似乎觉得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带着露易丝小心地穿过随着新音乐继续起舞的人群,来到罗恩与贾斯汀身边。罗恩与露易丝打了招唿,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你还想继续跳吗?】她问哈利。【不了。】哈利斩钉截铁地回答。【好吧,】她迅速地朝他点头,【那么,再见。】说完便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离开了礼堂。 【我解放了。】哈利松了一口气,也从悬浮的餐盘上拿起一杯果汁,三个人坐回角落的餐桌,对舞场上的同学们评头论足。弗雷德和安吉丽娜跳得过于奔放,以至于没有人愿意站在他们附近;乔治和卢娜与其说在跳舞不如说在互相念咒,两个人没有一次在对的节拍上。 在取笑自己的哥哥们的时候,罗恩的目光偶尔会滑向另一个方向,不过随着话题打开,他的意志力逐渐战胜了软弱的欲望。三人开始讨论球队不久,一个黑影移动到他们面前,是那个在休息室里和贾斯汀下棋的狮院男生。在哈利与罗恩惊诧的目光中,他将手伸向了贾斯汀。贾斯汀朝他露出微笑,将手交到他手上。 【那是我们院的利亚姆,他二年级时就出柜了。】哈利说。他转头看向罗恩,睁着他那剔透的大眼睛:【所以贾斯汀也是……】 罗恩险些被果汁呛到:【是的,他是。】 哈利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可他的目光仍然落在罗恩脸上。【你嘴边沾了果汁。】他指指罗恩的左边嘴角,就在罗恩打算用衣袖擦拭前,哈利拿出口袋里的手帕顺势抹掉了它。他的动作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条手帕是邓布利多借给我的。】哈利微笑着说,【我得洗好才能还给他。】 罗恩甩甩脑袋,将果汁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欢乐的舞场与哈利的脸融化成一个诡异的整体,他严重怀疑今晚的果汁里含有酒精成分。他勐地站起身:【我想去花园里走走。】 【外面还在下雪,你确定吗?】哈利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有趣的。】 【不用。】罗恩赶紧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我的头有点晕,也许吹吹冷风会有帮助。我很快就回来找你,好吗?】 罗恩在哈利疑惑且担忧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他确信自己对于哈利只存在单纯的友情,然而就在十秒钟前,德拉科与帕金森翩翩起舞的画面在他脑中回闪,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抱住哈利,让好友给予自己温暖。尽管他的发情期的确已经来临,但这并不是他变得如此糟糕的理由。 罗恩加快了脚步,继而开始奔跑。他跑进那片魔法变成的花园,只有那里是不会积雪的。月光藏在云雾身后投下朦胧的光,将玫瑰花园笼罩在与室内截然不同的气氛之中。仙女们组成一颗颗明亮的星,却依然照不清向四周延展开去的小径与高大的雕像,耳边传来隐隐的溅水声,花园中央有一个喷泉。 罗恩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但他听见了几声低语。似乎有些学生放弃了跳舞,跑来这隐秘处谈情说爱,他只好避开他们,坐在一片灌木附近。他的礼袍被灌木和草丛里的露水蹭湿,可他并不在意,只是抬起头凝视空中模煳不清的月亮。 随着时间推移,花园里又多出几个声音,罗恩甚至听见斯内普在和什么人说话。他已经清醒得多,回想起哈利的嘱咐,于是掸掸身上的衣服,准备返回礼堂。他经过亮若白昼的仙女岩洞,踏上一条两旁种满玫瑰的小径。风送来玫瑰浅淡的香气,可又似乎不完全是玫瑰的香气。罗恩用手抚摩自己的后颈,感受着燥热自体内涌起。他克制着喘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加快脚步,就被勐地扯进一个怀抱。 ☆、插pter59 圣诞舞会(2) 他的后颈烧得滚烫。 抱住他的人喘息着将嘴唇印在他耳侧,熟悉而冰凉的手指攀上他的衣领,掐住那极度敏感的部位。罗恩的身体先于意识重重颤抖,仿佛木偶被勾动提线,他虚弱地反抗,却再次被禁锢在怀中。 仙女的萤光落在玫瑰与葱郁灌木之上,投向一张英俊的面孔。金髮少年惯常苍白的两颊泛上不正常的绯红,嘴唇也因吮吸而鲜艷,站立玫瑰之中,惑人如同妖魅。他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处,正贪婪地进食眼前的猎物。猎物终于张开嘴呻吟,那头红髮与古雅的礼袍早已散乱,全身的雪白在衣料间若隐若现,被不满足地揉捏出任意姿态。 罗恩紧紧抱住对方的身体蹭动。他已经彻底感受不到气温的冰冷,玫瑰的热液在他体内叫嚣着冲撞,却苦于没有发泄口。在发情期的欲望面前,所有顾虑与尊严都那么渺小,更何况他对对方的爱又是那么多。当罗恩将胯间的性器顶上对方的时候,他的衣领被揪住,一个恶意的声音凑到他耳边:【看来你是急坏了,鼬鼠。即使这样天寒地冻也愿意被我干。】 风与对方的失常令罗恩暂时从情慾中抽离,可对方并不允许他夺回理智。他轻易撩起他的礼袍,手掌在他股间游离。【也对,你正在发情,而我已经快要结束了。】他意有所指地咧开嘴角,【虽然你没有帮上忙,但假如你求我,我很乐意在这操你。】 第110页 罗恩终于明白德拉科怒气的缘由,可他不知道对方怎么好意思生气。他咬紧牙关:【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是你这么久都没有找过我!】 【所以永远是我找你!】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从喉咙最深处被挤出的。 罗恩惊讶地注视眼前的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是多么憔悴。少年的眼睛泛红,皮肤浮现病态的艷丽,他的手依然在他腰间流连,眼神却像要将他吞噬。这样的德拉科他曾在某个烛火摇曳的夜晚第一次触摸到,然而今天的恋人却更加陌生。情绪的海啸正翻滚在这副单薄的、病弱的皮囊下,并且将要摧毁它。他的眼睛终于不再是他所迷恋的样子,恐惧使原本明澈的灰色呛成一团浓烟,然而那里还残留着零星难以割捨的东西。 别处飞来的雪花落在罗恩赤裸的肩膀上,他打了一个寒颤。德拉科的嘴唇动了动,最终用兇狠的力道帮他整理好衣服。他们站在彼此触手可及的地方,中间却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罗恩不确定他应该回去礼堂还是继续待在这里。他的身体正处于失控边缘。他已经不能够思考了,可他仍努力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段感情里忽冷忽热的是对方,而随叫随到的是他,率先表达爱意的也是他,这其中还会有什么误会?什么叫做永远是【我去找你】? 然而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正在记忆中復甦。用餐时间总是不经意的眼神交错;托猫头鹰捎来的消息;约会的房间;包装最精美的圣诞礼物;亲吻前莫名的凝视;长久不见后的挑衅;性爱中他主动抚慰时对方激动的颤慄。 有些事情他很难认识到,因为对方使他在先于爱之前便养成了习惯。习惯对方的掌控,以为对方习惯掌控,却没有察觉这背后被谨慎地隐藏起来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期待。 德拉科马尔福是个胆小鬼。 雪花飘到金髮少年的嘴唇上。【你是打算冻死还是让我操。】他冷冷地注视他,好看的嘴唇里吐出最恶毒的话,【如果不想做,就他妈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灌木后传来一声恰到好处的呻吟。对方嘲弄地一笑:【或许今晚换换口味会更尽兴。】尽管如此,他依然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他。罗恩深吸一口气。梅林,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是真的不想要他在这里?他的情商简直跟罗尔夫有的一拼。 于是他在德拉科死死抿住嘴唇,撞开他的肩膀准备离去之前搂住对方的脖子,将嘴唇贴上去。他有些笨拙地啄吻对方的后颈、耳侧与嘴角,就像对方经常对他做的那样。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罗恩伸出手,在他腰侧轻抚。【我们去房间吧。】他轻轻说,【我很想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罗恩嗅见诱惑的气息瀰漫进空气,对方的唿吸乱了,他正竭力平復这个。【不要说谎,鼬鼠。你根本没让猫头鹰找过我。】再度开口时,对方显得冷静,然而话语末尾的轻颤无法掩饰。【……而且你把社团的事告诉格兰杰,叫她来找我的破绽。你那么怀疑我,为什么不敢说清楚?】 【赫敏去社团了?我不知道——】罗恩试图挣脱出怀抱,却被死死压制住肩膀。【好了,无所谓了。】良久,他听见对方说,【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 【说你想我……不管那是不是真的。】 温暖的鼻息依在他耳边,那个上一秒还在警告他「不要说谎」的人已经不求真相。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德拉科马尔福。我爱你,而且想你想得要死,我没去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你不打算找我了,好吧如果那样我就也是傻瓜……】 他们开始接吻。近一个月来的情绪积压终于得以释放。罗恩切实感到他正亲吻着的是属于他的毒药,愉悦像甜美饮料中的气泡从胸膛内冒出来,他脑子里充满那种轻盈的破裂声。 在换气的间隙,他们的鼻尖抵在一起。罗恩喜欢接吻与抚摸,喜欢性爱时的失控感,然而他更珍惜眼下的时刻,若有似无的距离如温柔振翅的蝴蝶,不知何时会悄然失去。他抬起眼,两人的睫毛轻轻接触又分开。 【我刚才听见斯内普在这里。】 【他已经走了,而且教授知道我们的事。】对方无力地微笑,【其实……今晚我要接受最后一次大脑封闭术辅导,所以不能去房间……明天等我消息,好吗?】 【好吧。】罗恩不满地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脖子,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像在撒娇,不好意思地直立起来,耳朵却悄悄发热了。 耳边传来恋人的低笑。罗恩咳嗽一声:【别笑。】却换来更愉悦的回应,罗恩窘迫地踢了踢对方的小腿:【所以你要回去和帕金森跳舞了吗?】 德拉科脸上由衷的快乐在剎那间消失。罗恩低着头,懊恼地想自己不是故意要惹对方不快,他只是欲求不满罢了。 【不。】 罗恩的手被抓住,对方就这样牵着他朝霍格沃茨的走廊跑去——一个曾经被幻想的场景。他们经过光明的礼堂,虚掩的门后歌舞昇平,杯盏交错,然而他们并不羡慕,他们拥有彼此。 德拉科带领他来到一个逼仄的楼道,墙壁上的火焰燃烧得正旺,捂热了体内的情潮。罗恩不耐地扯开衣领,却在中途迟疑:【我想你来不及……】 对方没有说话。金髮少年抚上他的腰侧,接着默默半跪下来,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 第111页 罗恩屏住了唿吸,他意识到对方准备做什么。他竭尽力气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过早地呻吟出声,梅林一定知道,此时恋人的一个眼神就足够他缴械投降。 【你没必要勉强……】他在混乱中摇头。 【你想要这个。】 眼前的红髮男孩整个人都熟透了。那双温柔的蓝眼睛里闪过惊讶、羞耻和愉悦,又被匆忙垂下的金色睫毛掩饰。那身曾被他当众嘲笑的袍子穿在男孩身上竟诡异的契合,松开的纽扣后面,是对方闪着温润光泽的锁骨。 被抑制剂强行压抑的欲望正在復发。德拉科不自禁地舔舔嘴唇,忍受脑海里淫靡的想像,将手伸进礼袍下摆,解开对方的裤子。半勃起的性器弹跳出来,被掩盖在耻毛下面,分泌出晶亮的黏液。眼前的景象与甜腥的玫瑰气味轰炸他的感官,使理智化为乌有。他抚上对方的臀部,把它吃进嘴里。这一刻他曾视为生命的尊严与高傲毁灭殆尽,脑海里只剩下爱和取悦。现在他希望得到的唯有动听的呻吟,他清楚地知道他践踏了什么才换得几年放纵享乐,可怕的是,他甘之若饴。 男孩溺水般的唿吸着,不时从嘴唇里泄露出甜蜜的呻吟,那个部位完全勃起。德拉科起初只是尝试性的舔了舔前端,现在,他努力将它放进温暖的口腔,上方立刻传来压抑的叫喊。一只手插进他的头髮,令他吞得更深。 罗恩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掌,感到下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灼烧。他不受控地压制恋人的头颅,渴望对方吃进更多。不久,一阵强烈的刺激袭击他的大脑,烧焦他的思维,只余下大片空白。 罗恩将头后仰,撞在墙上。混含甜腻的汗液将头髮粘在皮肤上、嘴里,可他无力在意,像浮出水面的遇难者那样大口唿吸。 对方吐出嘴里残余的精液,站起身来,对自己念了口腔清新咒。在他做这些时,罗恩羞耻地不知该看向哪里。这时他意识到对方的性器也勃起了,对方扯起嘴角,朝他摇摇头。罗恩固执地将他重新拉近,伸出手抚慰。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们彼此依靠,静静唿吸,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罗恩垂下眼皮,听着对方稳定的心跳,与礼堂里隐隐飘来的歌声。不知是谁先握住谁的手,谁先搂向谁的腰,他们的身体依偎着,随着音乐轻轻晃动。 真希望世界停止在今晚。 然而,对方终于缓缓脱离他的怀抱。【我得走了。】他说得极慢,手指在罗恩的嘴唇上摩挲,好像要抚平其上的纹路,这是他喜欢的动作。 【罗恩。】 【怎么?】 【……你说你爱我。】 【是的。】罗恩用嘴唇轻吻恋人温热的指尖,【我爱你。】 【我想知道它到什么程度。】 罗恩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想让我说甜言蜜语?这我可不擅长……】 【如果我逃走,你会跟我一起吗?】对方打断了他的话,显出一些急迫。 罗恩困惑地眨眨眼睛。【你要逃去哪里?】 【随便哪里,只要不是霍格沃茨和……】对方的话断了。【算了,】他揉了揉前额,看上去有些疲惫,【当我没说。】 【你不舒服吗?】 【常常头疼。我想是大脑封闭术的副作用……其实还好。】对方最后补充道。他深深看他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罗恩点点头,给予恋人最后的拥抱。【别让自己太累好吗?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重要。】他将嘴巴压在德拉科肩膀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对方迟疑了一下,吻了吻他的颈侧。 他真不想对方离开。但一想到明天还能见面,罗恩的心情变好了一些。【明天……我想给你也试试那个。】他有些不自然地抚摸对方的后颈,【这样才公平。】 【你他妈到底还想不想让我走?】对方的回应显得气急败坏,却在末尾转为一声温柔的嘆息。罗恩的下巴被捏住,对方落下嘴唇,这最后的吻的送别。 最终楼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罗恩垂下头,安静地整理衣服,恋人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体内。视线放远,移向一楼的走廊,那里的音乐仍在继续,罗恩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回去。 雪停了。月光在地面投下建筑物的阴影。 罗恩浑身的血液突然变冷。他用力握住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来。 柱子下的黑影变幻着,一个他最熟悉的身形从柱子后显露。 【哈…哈利?】 好友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有什么将要发生,然而他的喉咙被塞住了。 ☆、插pter60 圣诞舞会(3) 头顶的月光淡淡的照着礼堂外的走廊,对即将发生与正在发生的情绪漠不关心。在这份安静当中,好友变得陌生,而自己变得晕眩,这是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的。 罗恩不知道他是否应该主动说话,毕竟黑髮少年正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死死抿住嘴唇。像被斯内普叫起来回答问题时那样,像他邀请他跳舞时那样。毋庸置疑,他们很要好,然而升上三年级的罗恩不再敢说自己了解哈利波特。 他为什么不说些什么?为什么不在他和金髮斯莱特林接吻的时候冲上来,拎住他们中任何一个的领子质问或挥动拳头? 没错,无论好友现在想对他做什么,他都活该接受,因为他跟好友的死对头、马尔福家的独子、未来的食死徒搞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哈利要露出那种被剥夺比赛资格的表情? 第112页 【你出去的太久了。】哈利突然说。【我有点担心你。】 一股强烈的内疚涌进罗恩的心脏。几秒钟过去,他麻木地点头:【抱歉,我正准备回去。】对方配合地牵起嘴角,神情却添了苦涩。 事情不该他妈的是这样。他像是一个决定赴死的人没等到铡刀落下,却始终被绑着手脚,感到迷惑、恐惧、被愚弄。这样朦胧的境地不是他的擅长。 于是他又走近了一步,使好友与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重叠,哈利本能地身体后倾,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再次紧抿嘴唇。火焰在他们身边旺盛地燃烧。 【你看见了?】 轻声的提问如掷入湖心的石子,没得到想要的波澜。哈利将手插进裤袋里,喉咙里酝酿着什么话。这很诡异,好像好友才是应该紧张的那个。 【……是,我看见了。】 铡刀正在缓缓下降,逼近他的头颅。罗恩暗松了一口气,又感到胃里痛苦的搅动。他张开嘴巴,脑子里的思绪却是纷乱的,他该从何解释起?是薄荷与玫瑰、圣诞节、「适应期伙伴」;还是魁地奇世界盃、社团房间;亦或是故作针锋相对、一次次决定离开又折返—— 【其实我早有感觉。】 罗恩的思绪被切断了。他张着嘴巴僵在那里,好像这样能有助于他听懂好友在说什么。 【我应该更早猜到的,不是吗?】哈利耸耸肩,作出轻松的神情,【你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圣诞节会提早给他准备礼物,在塞德里克面前帮他说话……你不找女孩跳舞,情愿跟他待在一旁喝饮料,而且他是gay……天哪,】好友用手遮住眼睛,轻轻笑起来,【我实在很蠢。】 【哈利。】罗恩唿唤好友的名字,而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贴着他脖颈的铡刀突然消失了,变为一片有毒的羽毛,若有似无地瘙着伤口;也许因为恍惚间他意识到从柱子背后是看不到楼道的全景的,而另一人和德拉科今晚的穿着很像。 也许因为哈利在笑,在尽力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却不让他看他的眼睛。 【太多提示了,可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你会第一个告诉我的。】 【哈利……】 【不用抱歉,罗恩,这是你的自由。】哈利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你喜欢谁我都该尊重你的选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贾斯汀也是很好的人……罗恩,你怎么了?】 罗恩靠在墙壁上,痛苦地摇头。不是【贾斯汀】,不是。【最好的朋友】,没错。他没想过有一天,一个友善的名字与一个幸运的称唿会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不该骗哈利,不该把贾斯汀牵扯进来,可他更无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否则那些宵禁后的约会和魔药教室门后的亲吻都会化为乌有,他必须承认他是个懦夫。 【那不是贾斯汀。】他艰难地说,决定无论如何不给单纯的棕发男孩添麻烦,【那只是……一个随便什么人,我们……】他说不下去了,梅林知道他犯了怎样的错。 哈利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接着脸色慢慢转为苍白,活像刚吞了几百只蛞蝓。他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罗恩,包括他翘起的发梢和松散的领口,似乎今天是第一天认识他。倏忽间,黑髮好友将身上的感伤气息收进匣子,唯留下全然的疏离与冷漠。 【所以你们只是玩玩?】好友说,以罗恩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在罗恩尝试开口之前,他打断了他:【还是说这是你们圈子的规矩?随随便便就能帮人**?】 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他妈的在意,但事实是他愤怒得抓狂。这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刚刚经歷过视觉冲击以及被诡异的酸涩腐蚀之后。【什么叫为什么,我他妈的就应该在意。】他对自己说。有一瞬间哈利觉得自己想往低着头的好友脸上痛揍一拳,然后揪住对方的领子告诉他——本来贾斯汀已经很难接受了,这几年来藉故离开的空档你他妈和多少人分享了这种事?好吧他知道学校里确实有「那种」人,但罗恩韦斯莱不可以是,去他妈的自由,去他妈的尊重。 还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想用手把眼睛遮起来,以隔绝好友的脸,可他知道那是怯懦的表现。他们为什么不能直视这个问题呢?【告诉他。】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告诉罗恩你的真实感受,不要像之前那样浪费时间在冷战上。告诉他你不在意他的性向,你在意的只是他不坦诚,而且……对于那种事太过随便。】 【哈利。】好友的声音破碎在空气里,【你……我们回去舞会好吗?我会找机会解释一切的,只要你愿意听。】 【现在就是个机会。】哈利回答。他向好友的方向迈出一步,抓住他的手向走廊外走去。好友始料未及,两人的礼袍衣摆相摩擦,又随即分开。两人的唿吸都比平日侷促,舞会、音乐、女孩们的笑脸此刻都不在哈利的意识里,他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另一番景象:墙壁、火焰、好友与另一个男人并肩站立。男人面目模煳,好友的脸却很清晰。他鲜艷的头髮粘在皮肤上,脖颈与耳垂泛着红晕,金色的睫毛颤抖着,用手搂住身前男人的头—— 当意识到眼前的画面有多诡异,哈利慌乱地丢开了好友的手,仙女的萤光落在他们周围,喷泉口汩汩流出清澈的水,亲吻雪后的空气。 第113页 罗恩用手指死死拧着礼袍的花边,他做不出题时也爱扯试卷的边角,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感到痛苦和难堪。那个名字就悬在他齿间,在哈利的注视下摇摇欲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罗恩花费了一些时间去将哈利嘴里吐出的单词拼凑成句子,然后缓慢地理解它们。噢,是了,现在他听懂了,而且他得说实话。 【一年级,圣诞节之后没多久。】 【那很早啊,所以两年来你都没打算告诉我或者赫敏——噢,抱歉。】哈利淡淡地向他道歉,尽管那听起来更像一个讽刺。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友再度开口:【可我从来没有闻见过你的气味,别人也没有,你从一年级就开始用抑制剂吗?还是说——梅林——】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罗恩绝望地闭上眼睛,像一个等待死刑的囚犯。 可他什么也没等到,四周只有风扑打玫瑰花丛的轻柔的窸窣声。罗恩睁开眼睛,哈利就站在他面前,那双绿色的眼睛正端详着他。好友的目光扫过他的头髮,他的眼睛,他冻得通红的鼻尖与嘴唇,最后落在他裸露的脖颈,罗恩的心随着这目光寸寸下沉,可他不曾躲避它。 哈利后退了一步,使两人间的距离回到普通朋友的范围。透着月光,罗恩这才注意到好友的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我不想骗你,我接受不了。】他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最让我生气的是你从来没有真诚地对待我们的友情!我把什么都告诉你,我的父母、我在姨妈家受的气、额头上的疤……我为了你能有舞伴到处找女孩子帮忙,即使她们戴过马尔福的徽章!你恐怕觉得我很好笑吧,怎么样,「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没有,哈利!我只是怕你不能接受,因为我太差劲,我只是不敢……】罗恩下意识扯住哈利的袖子,却被迅速甩开。【你确实很差劲。】审判铡刀在漫长的挣扎后终于彻底落下,【也许我们都应该重新思考这段友谊。】 罗恩愣住了。哈利的眼睛里充满冷酷、厌恶,也许还有痛苦,而他已经分辨不清。他只是站在那里,恍惚间听见好像有什么人拦住哈利,热情洋溢地说了些什么,哈利擦过那人的肩膀离去了。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那个声音飘到他耳边。罗恩没有回答,哈利刚才的话还在他脑海里,是的,他不配做哈利波特的朋友,他太差劲了。 【嘿,我在跟你说话呢,红头髮。】那个声音又说,罗恩无力地侧头,余光瞥见的漂亮男孩十分陌生,似乎并非霍格沃茨的学生。他推开对方欲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向塔楼走去。 不过三十分钟前,这还是一个美好的圣诞节。然而三十分钟后,罗恩韦斯莱与哈利波特不再是最好的朋友。 ☆、哈利番外(2) 哈利的确喜欢过秋张,但那是在她牵着塞德里克的手出现在练舞室之前。那天他把舞跳得一塌煳涂,频频令麦格教授皱眉,在高大帅气的塞德里克旁边如同一只笨拙的蛤/蟆。 也是在那天排练结束后,他看见罗恩和捲髮的獾院男孩从草地上走来,红髮好友将手自然地搭在芬列里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蛋糕,那画面比他想像中还要和谐,而哈利的心情却不如想像中平和。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贾斯汀芬列里。他和哈利认知中的【男孩】不太一样,不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举止姿势。哈利也没有忘记在他使用蛇佬腔解救对方后,对方丝毫没有领他的情,还在背后议论过他。 然而罗恩似乎和他很聊得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装作开心地叫住了他们,想叫罗恩跟他一起回寝室。然而罗恩拒绝了,红髮好友用善意而无奈的眼神示意他贾斯汀的状态很糟。那个瞬间哈利很想告诉他他也很需要他,作为最好的朋友,罗恩有必要在他为情所伤时陪他吃晚餐、聊天消磨时间,甚至一起做点蠢事转移下注意力。可这些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耳朵就悄悄红了。 这算是什么?他听起来简直比贾斯汀还要柔弱,在独身返回的路上哈利这样想。他在众人面前维持住完美的风度,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反倒变得更糟。赫敏和他们聊过罗尔夫的事,他和秋张的进展更是时常被讨论,然而在印象中的所有场景里,红髮好友总是慵懒地趴在课桌上,笑眯眯地聆听,不时说些俏皮话,却从来不曾分享过自己。潜意识里,哈利认为好友只是过于天真,并没有爱上过什么人罢了,他甚至还没有成熟,哈利就从没有闻见过罗恩的气味。然而三年来总有某些零星的时刻,哈利会禁不住怀疑是自己猜错了,罗恩韦斯莱必然藏着一个尚未分享给他和赫敏的秘密,那他是否会把它分享给芬列里呢? 脚下的步伐有些凌乱,哈利不确定自己是想立刻回到无人的寝室还是在喧闹的校园里漫游,他同样不确定的是:他究竟是生气罗恩有一个秘密呢?还是生气他在意对方多于对方在意他?也许这样给罗恩的友情下定论是自私的,好友和他分享过家人与所有的冒险,可是…… 可是那并不足够。 哈利停下脚步。对方在意他的程度不及他在意对方,他就是知道这一点。罗恩会因为他的迟到或谎言而愤怒吗?会因为他没有送给他最精心的礼物而暗暗失落吗?会因为他找不到舞伴,按捺住不快去邀请那些戴过马尔福徽章的女孩吗? 第114页 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萦绕在哈利周围,而他却希望自己可以骑着巴克比克飞去地球的另一端,大声地对着山崖或海浪/叫喊。凭什么罗恩要像他这样才可以,好友已经做了很多,是他自己有时候过于敏感了,不是吗?哈利甩甩头,试图将湿润的空气带给他的伤感念头逐出脑海,然后认认真真地找一个舞伴。没错,大家都说他在第一个项目里夺得了最高分,他应该有足够自信去邀请一个好看的姑娘,而不是满脑子想着他平凡的朋友。 后来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他邀请到布斯巴顿的美人露易丝。当露易丝答应他时,周围人羡慕的议论与起闹的确令他感到快乐,然而在返回寝室的路上,随着每一步坚定地踏进泥土里,那些梦幻的情绪也如泡沫被踩灭,当他站在寝室门前,心中只剩下茫然与空虚。 【哈利?】 【我邀请了布斯巴顿的露易丝。】 【噢,】他的好友将脑袋往枕头右边移了移,以便注视他走近,那头耀眼的红头髮凌乱地散在白色的枕套上。他显然还没睡醒,慢吞吞地坐起身,揉揉眼睛,仿佛还是一年级时贪睡的小男孩,然而声音却染上了一丝独属于少年的沙哑,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温柔:【那很好啊。她和芙蓉差不多漂亮,不是吗?】说着,他笑了。 他的快乐彻底没有了。哈利讨厌罗恩韦斯莱,却找不出讨厌他的原因。【没错,我也没想到我会成功。】罗恩仍然坐在床上,安静地听着,就像之前的每次一样。哈利的唿吸急促了,他意识到自己丧失了谈论此事的兴趣。 之后的对话他记不太清了,又或者他宁愿忘记自己如何报復性地戳伤罗恩的自尊,然而又拙劣地弥补了它,让罗恩又露出那种忘却了忧愁的笑容。后来他们开始跳舞,从轻率的到认真的,从模仿到练习。寝室里的光线不够明亮,然而哈利喜欢眼下的气氛,蓝眼睛里的玩笑意味逐渐消失,翘起的唇角随缓慢的侧身躲进阴影里,又被再度发现。 对方手指的热量传进哈利心里,这一刻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之前不曾抓住的事实。 ☆、插pter61 转折 圣诞舞会当晚罗恩没有回寝室。拜和德拉科的约会所赐,他知道在哪里可以不被级长们找到,这一晚他穿着单薄的礼袍坐在魔法楼梯上,注视窗外的月亮。这自然很难熬,可他更害怕天亮之后,他要再次面对哈利。 他故意等第一节课快开始才回到寝室,换回自己的校服。哈利的床铺仍保持着前一晚的样子,罗恩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他放弃了早餐,赶在正式上课前走进麦格教授的教室。赫敏照惯例坐在前排,哈利正在和一个罗恩不熟的同院男生说笑,罗恩确信哈利听见他的脚步声,然而好友并没有回头看他。 所有的座位似乎都坐满了,麦格教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哈利。罗恩头疼欲裂,要不是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他可能会吐在过道上。 【韦斯莱!】 他抬起头,拉文德布朗在向他招手示意,她身边的位置不知为何空出来了,然而罗恩管不了这么多,现在的拉文德在他眼里比芙蓉还要美一万倍,他很快走过去坐下,麦格教授一挥魔杖,学生们的变形课作业从书包里、桌面上向讲台飞去,哈利由于参加勇士争霸赛的缘故不用上交作业,他甚至不是必须来上课。 哈利是否也像他一样希望和好呢?哪怕只有一点?这个念头令罗恩错过了好几次拉文德的搭讪,导致金髮女孩露出尴尬的微笑,而他只是用蜷缩着的手指一遍遍掐着书本的边角,一面不时瞧向哈利的方向。 终于熬到下课,罗恩迅速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在拉文德唿唤他的名字前往教室前排走去。哈利仍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罗恩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对方的桌面上。 【哈利。】 黑髮男孩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还没离开教室的狮院学生或多或少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罗恩忽视那些粘在他后背的目光,蹲下身抓住哈利的胳膊,哈利没有像昨晚一样甩开他,这是个好现象。 【听我说一句好吗,哈利。】罗恩恳求道,【让我解释所有的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求你。】 哈利顿了顿,侧过脸看向他,那双澄澈的绿眼睛令罗恩有想哭的冲动。他的嗓子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病痛、疲惫和心理上的折磨快要将他击垮,而哈利波特是唯一能够给予他救赎的人。 哈利将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里。【有时候,不,很多时候,我已经根本看不懂你了,罗恩。】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罗恩懂得分辨尾音的细微颤抖,【你真的把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吗?】 【一直如此。】罗恩急切地回答,就在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你马上要去邓布利多那里是吗?那么……我在学校草坪那里等你好吗?相信我最后一次,我会告诉你真相。】 哈利平静地看着他,突然苦涩地牵起嘴角:【真相。】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拎起书包走出教室,但是罗恩知道,哈利会去的,他的朋友是个需要爱并且内心温柔的人,这也是他必须停止欺骗的原因。 直到教室里空无一人,罗恩慢慢站起身。在告诉哈利真相之前,他得先向他的恋人说明——对方向来坚决反对将这段恋情泄露给他们身边的人。罗恩知道德拉科真正恐惧的是卢修斯马尔福的态度,这位马尔福家的家主很可能早已察觉此事,却至今没有行动,如今他们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上。即便如此,罗恩依旧决定对哈利袒露实情。 第115页 他经过一群群谈笑的学生们,穿过走廊,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如果没有约会,德拉科总是会和他的同党回休息室休息。罗恩将背抵在坚冷的墙壁上,用手捂住心脏低声喘息,他似乎真的病得挺重,整个人像是快要死掉一样,他有一种错觉,从昨晚开始颈间的项鍊就在不断折磨他的神经,散发幽冷的寒光,可他谨遵对小天狼星的承诺,依然将它护在胸口。【以前总是过一阵就会没事了,】罗恩暗自想着,【这次也不过是维持的时间长了一些。】 一抹浅金色滑过他的余光,罗恩努力振作起来,睁开蒙上雾气的蓝眼睛,目送他的恋人与两个经典跟班向这边走来。罗恩朝他的方向眨眨眼睛,对方也很快接收到这一讯号。 【well,这不是波特身边的红毛鼬鼠嘛。】熟悉的戏嚯口吻,然而话中的内容却让罗恩轻轻皱眉。他很了解德拉科的占有欲,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对方就再没有使用过「波特身边的」这类定语。 也许是他想多了,如今他们不过是在演戏。罗恩强忍着虚弱,挺直腰板,对方在两个跟班的相视而笑下慢慢走到他跟前:【说说吧,你在斯莱特林的地盘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这里可不是斯莱特林的地盘。】罗恩支撑起精神,放下捂着胸口的手。 【这是怎么了?你真的变成小姑娘了?】金髮斯莱特林露出恶劣的调笑神情,不住地上下打量他,【大概没找到舞伴的打击太大了,你打算去变个性什么的?】接着,他和身后的两个傢伙配合地大笑起来,引来同院其他学生的侧目。 罗恩的太阳穴狠狠跳动了一下,他死死盯住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终于还是狠狠推开那人的胸膛,【闭上你的嘴,难怪斯莱特林出不了一个勇士。】 身后隐隐传来斯莱特林学院学生的讨伐声,罗恩已经顾不上回应,匆匆走下楼梯。他刚才已经将纸条塞进德拉科的衣领,对方看到纸条后就会赶到喷泉处跟他见面,那里的玫瑰花已经消失,泉口也不再吐水,水池中盛放着尚未融化完全的雪水,显出美人迟暮后的凄凉。 罗恩打了一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他还是感觉冷,非常地。项鍊似乎把他身上的热量全部吸走了,恍惚中他的情绪变得麻木,他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选的决斗地点真是糟糕,鼬鼠。】 罗恩转向声音的来处,德拉科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拿着魔杖,懒洋洋地走到他身边,眼底闪过惊讶:【令人吃惊,你居然连魔杖都没准备?】说着,他也将手里的魔杖收进衣袋。 罗恩的脑子不够清醒,这关魔杖什么事?什么决斗?他朝德拉科走近了一步,对方灰色的瞳仁冷冷地映着他的影子,罗恩抿抿嘴唇,握住德拉科的手腕:【我准备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哈利,我不想再瞒下去了。】 被他握住的手腕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罗恩没有令对方挣脱,他闭上眼睛继续说:【哈利一直都很怀疑,而且昨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全都看到了,我不想再说更多的谎,我向你保证……】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困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罗恩还未及反应,衣领就被勐地拽住,恋人愤怒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我们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波特什么?】对方的情绪使辛辣的薄荷香气缓缓侵袭罗恩的感官,虚弱的身体立刻接收到邀约的信号,罗恩克制不住地低低□□,他的脑子更加混沌了,甚至不曾察觉恋人态度的陌生:【我是说昨晚哈利看见你帮我/口/交,他……】 下一秒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头,罗恩后退了几步,膝弯磕在喷泉池边缘,随着「哗啦」一声响,整个人仰面跌进水池中。冰冷刺骨的雪水灌进他的口鼻,撕咬他的神经,令他蓦然清醒过来,赶忙狼狈地站起身。一股股细流从他的头髮、皮肤和衣服上流淌下来,可他并不在意那个,只是惊讶地看向站在他对面的一群人。 没错,是一群。清一色的斯莱特林校服,他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魁地奇社的核心成员,德拉科的亲信,可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困惑地看向德拉科。 他的恋人正站在两个跟班之间,拼命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注意到罗恩的目光,金髮斯莱特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像看见脏东西一样迅速撇开视线。过了许久,他勐地将手帕丢到他身上:【你真噁心,韦斯莱。见到谁都能他妈的发情,难怪你妈能生出一窝像你这样的蠢货——】他嘴里吐出一个脏字,【要是再让我在校园里看见你,再让我听见你他妈编造这种谣言,我就打断你的腿。】 【别啊,德拉科。】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忍着笑意说:【你得对他温柔点,毕竟你可是人家的性幻想对象呢。】这话引起了热烈反响,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闭上你他妈的嘴,西奥多,不然我连你的腿一起打断。】 【真是忘恩负义啊,】西奥多双手抱臂说,他的声音有些尖利,【要不是我们跟着你一起来,你可能得操他或者被他操了。】 恶意的笑声响彻喷泉上空,甚至高尔和克拉布都捧住肚子。此刻身体的冰冷已经不在罗恩的意识中,他茫然地与那些毒蛇般的眼神对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一副受伤的样子,德拉科。罗恩韦斯莱是个基佬,这还不够劲爆吗?】另一个矮个子男生高声说,【没准哈利波特也是,他们可能在寝室里乱搞呢!】周围响起一片嘘声,德拉科嘴角也扯起微妙的弧度。尖利的笑与议论声毫无怜悯地划在罗恩耳膜上,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第116页 他正在被人像剥光衣服一样羞辱,而德拉科置身事外,甚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这一定是个噩梦。罗恩闭上眼睛,他的心脏像一团被人揉烂的报纸,感知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这一刻积习的疼痛也消失了,他挣扎地抬起手,擦掉眼睛上的水渍,却触摸到滚烫的液体。 【基佬韦斯莱在擦眼泪!】 在愈演愈烈的闹笑声中,罗恩抬起头。德拉科仍然在笑,那双瞳孔里映着一个狼狈的红髮男孩,却只是映着而已,所有曾经蕴含过的柔情如同积雪融化,最终消逝无踪。 【韦斯莱,我改变主意了。】德拉科笑着朝背后的人群看了一眼,【我要告诉全校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而且你跟哈利波特搞过。】 罗恩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取代,他弯下腰,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咳嗽声停止后,他慢慢扒住池台边缘,从及膝的池水中走出来,挺直了嵴背,艰难出声:【我没有和哈利搞过。】说完,他注视向德拉科,仿佛要把对方的情绪读透。 德拉科紧紧蹙起眉头。罗恩韦斯莱只是一只跟在波特身后的蠢鼬鼠罢了,而且现在他还疯了——他这样告诫自己——所以那双蓝眼睛里的悲伤什么也不算。 然而印象里,他确实不曾见韦斯莱用这种眼神看过什么人。不过他和韦斯莱本就不熟,他只知道对方蠢笨、贫穷、四肢简单,却没想到他还是个同性恋,而且竟然对他……这简直比他想像中还要噁心百倍。他一联想到他们每次扭打时对方都在幻想些什么,就恨不得再往他脸上狠揍一拳。 有人替他做了。西奥多从他背后冲出,拎着韦斯莱的领子,往他肚子上揍了好几拳,接着是另外几个人,曾经他们或多或少领教过韦斯莱的拳头或讽刺,因而此刻感到格外尽兴。德拉科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以往总是精力旺盛的红头髮在众人围殴中倒了下去,他的挣扎过于微弱,以至于根本算不得反抗,苍白的脸上沾染着雪水与血液,白与红的对比在冬阳下格外鲜烈。德拉科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攥着拳头,他茫然地松开手,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玫瑰香气。 这里早已经没有玫瑰,他皱起眉。 正在实施暴力的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西奥多用力嗅了嗅,将目光重新落在瘫倒的身体上,饶有兴味地说:【韦斯莱出血了,是他信息素的气味。】 玫瑰和牛奶,德拉科想,这是他第一次闻见韦斯莱的信息素,但这很蹊跷,他闻见过好几次波特的,就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对于巫师来说,在情绪激动时释放些微信息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他是第一次闻见韦斯莱的? 【撇开噁心不说,韦斯莱这小子其实长得不赖不是吗?】西奥多用皮鞋尖将红髮沾满泥土的衬衫拨开,又踢了踢他的脸,引得红髮蹙紧眉头,大家又笑了。 【你们玩够了吗?】记忆突然混乱已经够让人不适了,现在又有许多熟悉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游曳,强烈到遮盖住本就微弱的玫瑰香气,这令德拉科莫名烦躁起来。他扯了扯领带,使后颈肌肉放松:【别告诉我你们想/操/这噁心的傢伙。】 西奥多若有所思地盯着德拉科良久,似乎在权衡利弊。终于,他咧开一个微笑,彻底将皮鞋从男孩的身体上撤离:【当然不会,亲手揍他已经够我洗很久的手了。】 所有人都没有挑破这个拙劣的谎言,德拉科也没有。他注视着西奥多与众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大家似笑非笑地离开那具残破的身体,走回他身边。 韦斯莱并没有完全昏迷,他的嘴唇仍在轻轻颤动,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鼻子上的伤口凝固着血液,看上去有些狰狞,那是德拉科的袖扣造成的。男孩已经虚弱到连信息素的气味都消失了,德拉科舔舔嘴唇:【我们走。】 ☆、au番外 假如霍格沃茨是麻瓜幼儿园 *01* 「这是新来的小朋友,他叫德拉科马尔福,大家要和他好好相处噢。」麦格老师笑眯眯地说。 罗恩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讲台前面的转园生。他看上去是一个很乖的小孩,一手被老师牵着,一手自然地贴着裤缝。男孩穿着做工精緻的白衬衫和西裤皮鞋(虽然都比大人们的小一号),比罗恩在幼儿园里见过的所有小朋友都要神气多了,还有,他很想摸摸那头似乎很柔软的浅金色头髮。 罗恩转过红红的小脑袋,欣喜地用眼神示意后排的哈利:「我们要有新朋友啦!」 「你好,德呀科马啊福。」望眼欲穿地等到下课,罗恩立刻跑到德拉科的座位前面,「我叫罗恩韦斯莱,我们来做朋友吧!」 「我不叫德呀科,口齿不清的小鬼。」没想到刚才在老师面前还无比乖顺还因此得到了两朵小红花的金髮小男孩只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就又开始写算术题了。 罗恩的小脸涨得通红。「德呀…德拉科马尔福。」他努力念出这个在他看来很奇怪的名字(明明哈利波特很好念啊罗恩韦斯莱也很好念啊),「好啦我会念了。」他期待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吗?我告诉你哟,我的朋友哈利和赫敏……」 「我才不要和穷鬼做朋友。」 罗恩愣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第117页 「说你啊,韦斯莱。」英俊的小男孩捂住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你闻起来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看到那边了吗?」德拉科一脸傲气地指向窗外远处,一幢富丽堂皇的建筑,「那是我家。马尔福从来不跟脏兮兮的穷鬼做朋友!」 *02* 「我真的闻起来很臭吗?」罗恩呜咽着问身边的哈利和赫敏。他是有好几天没有洗澡啦,但那不是他的错啊,谁叫弗雷德和乔治一上小学就被各科老师轮番找家长,害的爸爸妈妈都忘记帮他洗澡了,他可不敢一个人洗,水管里发出的咚咚声好可怕呢! 「其实还好啦。」哈利使劲嗅了嗅,诚实地补充,「只有一点点,真的。」 「我讨厌德啊科马尔福。」罗恩将小脑袋塌在膝盖上,气唿唿地说。 「你很没有说服力唉。」一旁正在看百科图书的赫敏终于忍不住了,「他这样说你,这两天你还不是像只蜜蜂一样往他身边凑。」 「好意思说呢,他那样讲我,你们还不是跟他玩得很开心。」赫敏的话戳到罗恩的痛点了,他立马站起来大声争辩,「你们是不是打算抛弃我跟他做朋友啦!」 赫敏翻了个白眼。「他只是跟我讨论数学题而已啊,毕竟这次测试我是第一他是第二嘛。」 哈利嘆了口气。「他爸爸和我爸爸有商业合作,他只是跟我打个招唿而已啊。」 罗恩在德拉科眼中毫无用处韦斯莱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苦兮兮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们不可以这样!」耍赖到一半,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又从手臂间冒出来,「你们也不要和他说话好不好……」 糟糕。 「德拉科说要借我最新版的百科全书呢。」赫敏想。 「德拉科说要给我带蜂蜜公爵的糖果呢。」哈利想。 「额……罗恩,」哈利和赫敏说,「要不……我们让麦格教授帮你洗个澡吧?」 罗恩没想到最后帮他洗澡的会是教数学的老蝙蝠斯内普老师。 斯内普:「感动吗?」(死人脸) 罗恩:「不敢动不敢动」 罗恩僵硬地任由斯内普老师大力将他的头髮搓成世界上最可怕的鸟窝。 「老师,你在干嘛?」 浴室的帘子被掀开一角,罗恩条件反射地缩进满是白色泡沫的浴缸里,只露出两只蓝眼睛戒备地望着帘外的身影。 「帮罗恩韦斯莱洗澡。」斯内普用毛巾擦擦手上的水渍,「我去拿新浴巾,很快回来。德拉科,赶紧去睡觉;罗恩,不要乱动。」 斯内普老师走后,罗恩闷闷地缩在浴缸水里,等着讨厌鬼离开。可他等了好久,讨厌鬼都没有转身走掉。 「原来你还会洗澡啊,韦斯莱。该不会是被我嘲笑才想起来的吧?」 「走开啦,马尔福,去睡觉。」罗恩恶(奶)声恶(奶)气地回击:「你干嘛随便进老师的房间啊。」 金髮小男孩更得意了。「你不知道?斯内普老师是我爸爸的朋友,我中午都会来这里睡午觉,谁叫幼儿园分的床铺又小又硬。」说着,他皱着眉头避开被罗恩溅出浴缸外的泡沫,小心地走到浴缸边缘,把脸凑近。 「娇气。」罗恩轻声嘟囔一声,转脸就看见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近在咫尺,吓得往浴缸另一侧缩去。「干、干嘛?」他努力摆出不耐烦的样子,「离我远一点,自大鬼!」 令罗恩困惑的是,德拉科并没有因为他恶劣的态度而反唇相讥或转身离开。罗恩咽了一口口水,奇怪,这么近看,这个讨厌的傢伙还是蛮好看的,皮肤就像金妮玩的玩偶娃娃一样白皙,完全不像个男孩子…… 「韦斯莱,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斯内普老师给你用的沐浴液,是我们家送的。」 那又怎样。罗恩完全摸不着头脑,也完全不知道,全身沾满泡沫和自家香味的红髮蓝眼睛的小男孩在德拉科眼中有多可爱。 好不容易被斯内普老师牵回寝室,午睡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罗恩打着哈欠扑向自己的床,他梦见浅金头髮的小男孩微笑着送给他一个巨大的冰淇淋,他们一起在棉花糖上奔跑,直到累得躺在上面休息。棉花糖好软和啊,枕得他好舒服…… 起床铃打响时,罗恩还不愿意从美梦中醒来。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没有看见对面床的哈利,却看见一团浅金色的毛团凑在自己面前,使罗恩的鼻子痒痒的。 刚睡醒的罗恩总是无比软乎乎,甚至忘记了生气。「你干嘛在我的床上睡觉啊,你不是睡在斯内普老师那里吗?」 被吵醒的马尔福小少爷总是有起床气。「闭嘴啦,穷鬼,你吵死了。」他默默移开被枕得发麻的左手臂,又用右手臂将身边香香软软的小穷鬼搂得更紧一点。 「可是已经打铃啦,我们要起来上课了。」罗恩一边耐心地解释,一边紧张地四处察看。他可不希望被别的小朋友发现,罗恩韦斯莱居然让自己「最讨厌的傢伙」在他的床上睡觉。 「好啦好啦。」德拉科挑挑眉毛,「每次我妈妈喊我起来,都会给我一个午安吻。」 「可你妈妈不在幼儿园啊。」罗恩着急地跟这难缠的傢伙讲道理,突然,他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脸蛋爆红,「哎,你的意思不会是……」 「嗯。」德拉科点点自己的脸颊,藏在金髮下的耳朵也悄悄红了。 第118页 「奇怪的傢伙。」小罗恩谨慎得看了看对面,幸亏哈利还在赖床,他轻轻凑过去,直到嘴唇触到自大鬼的皮肤。嗯,软软香香的,就像金妮的娃娃一样…… *03* 「哈利,如果碰见赫敏叫她去找校长。」 「什么事?」哈利正在取课本,看向站在面前的金髮少年。尽管从小一起长大,早已习惯对方这副傲慢自持的样子,还是不得不承认德拉科这小子很帅,怪不得能让校拉拉队的众多女生倾倒。 「有关数学竞赛的赛前训练,邓布利多选我和她做队长。」 「噢。」哈利关上锁柜,看见德拉科居然还站在原处。「还有什么事?今天级长开会,你不应该很忙吗?」 「是啊,级长会议。」金髮少年一副「你都能记得」的挫败表情。 「噢!」哈利恍然大悟地指向门外,「罗恩还在和拉文德讨论生物小组作业的事。」接下来的一句「失陪」俨然是金髮好友从齿间挤出来的。直到德拉科消失在生物课教室门口,哈利才感觉到,他貌似……说错了什么话? 「罗恩、韦斯莱,你不会忘记马上要开级长会议吧?」 「啊,德拉科。」罗恩笑着朝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的人招招手,「我没忘啊,等我五分钟。」 「可是还有七、分、钟会议就开始了。你确定你能在两分钟内横穿两个教学楼抵达会议地点吗?」 罗恩无奈地目睹拉文德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抱歉,我要去开会了,我们之后简讯联繫吧?」 「还有六、分、半、钟。」 「……」 「你他妈又出了什么问题啊,马尔福?」等到拉文德离开教室,罗恩有些恼火地抱怨道,但很快,他发现多年好友的情绪不太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很难在德拉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坚持用生硬的语气说话,他走到门边,替他理了理耳边的金髮:「怎么了,德拉科?你不开心吗?」 「完全没有。」他的好友说,「我只是因为自己暑假一开始就要去美国参加集训,而穷鬼你却可以呆在英国顺便跟女生约会而不爽罢了。」 「嘿!你要去数学竞赛又不是我的错!」罗恩笑起来。 「一起去美国吧,我请你。」罗恩惊讶地望向两个人交握的手。所有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和德拉科的关系不一般,但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就连罗恩有时候,都会对这种特殊的关系感到迷惑,而这一切都是从幼儿园每天中午的午安吻开始的。 不过,这种传统早在他和德拉科升上小学就已经被打破了。自那以后,直到高中,他们也不过是一起上学、一起打球、偶尔在对方家住宿的关系。 可是依然会存在一些瞬间,令罗恩觉得跟德拉科在一起的感觉和跟哈利赫敏在一起的感觉不同,比如现在。 「去美国干什么,我又帮不上什么忙。」罗恩嘟囔着,教室外的窗帘飘在阳光里,他的心跳变快了,轻声吐出一个试探性的玩笑:「难道你还会需要午安吻吗,德拉科?」 德拉科注视着眼前试图躲避的男孩,皱起眉头。赫敏格兰杰这个该死的傢伙,什么欲擒故纵的理论一点用的没有,从小学到高中已经这么多年了,等到罗恩韦斯莱这傢伙主动开窍,他的髮际线都要愁退三尺了。 「嗯。」他搂住红髮男孩的腰身,将对方惊慌的神情尽收眼底,薄唇轻启,「我想要。不过,不是原来那种。」接着闭上眼,吻住他日夜渴望的地方。 柔软的触感仿佛羽毛骚弄着神经,怀中的人环住了他的肩膀。如果可以,德拉科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个瞬间,他坚定了暑假决不能把对方留在英国的信念。迟钝的对方一定不知道,他可以在球场上与哈利并肩作战,和赫敏一起探讨数学题,但只有一种特殊的忙,只有罗恩韦斯莱本人可以帮上。 ☆、插pter62 西奥多·诺特(1) 罗恩并没有失去意识,他最后看了一眼雪白的天空,缓慢地呻/吟着,将自己蜷缩地更紧。腹部像是被戳穿了,他感到寒风在体内唿啸,凌迟着每一寸神经。 他从没有在打架中输得这样惨烈,这根本是单方面的殴打。罗恩疑惑自己究竟是无力还手,还是被残酷的事实击垮了精神,或者两者都有。他静静地躺了一会,终于有力气支撑着坐起身,靠在水池台边喘息。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拼命地擦着鼻子上的伤口,试图抹干净残留的血液,可那毕竟是道崭新的伤口,新的血液又涌出来,鼻樑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刺痛。白惨惨的阳光照在罗恩身上,他终于放弃徒劳的行为,捂着腹部,仿佛享受似的眯起眼睛,这一刻,泪水才终于决堤,掉落在骯脏的衬衣领上。 蛇头手杖的背叛是真的,掉进冰冷的水池里也是真的,命运还真是有趣的东西。原来它真的像特里劳妮教授说的那样不可违逆,原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一个笑话。德拉科马尔福才是真正聪明的人,现如今罗恩才不得不相信——他彻底被对方耍了,沦为一个再方便不过的秘密,厌弃的时候可以轻易丢掉,一切就从未发生过。 【……罗恩?】 罗恩惊讶地睁开眼,好友站在几步远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神情。【你受伤了……】哈利冲上来将他支撑住,【我……抱歉,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他慌乱地掏出手帕捂住罗恩的鼻子,【我在路上遇见马尔福那群人,他们说你在这里……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第119页 香樟气息将他包围,罗恩将脸埋进哈利肩膀,突然笑了:【真他妈丢脸,还好是你,哈利。】 【不能说话就闭嘴!该死的,我抬不动你……】 …… 【这是谁干的?】 哈利小心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对庞弗雷夫人说:【等他恢復一些再问吧。】 【如果他说了什么,请你务必告知我或者其他教授,这是非常严重的校园暴力,霍格沃茨决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庞弗雷夫人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罗恩鼻子上的伤口与衣下的淤青已经被魔法处理过,看上去比之前好上不少,可那双黯淡的蓝眼睛骗不了人。哈利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注视雪后的暖阳从罗恩的皮肤上滑过,好友就连金色的睫毛都是静止的。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哈利还是会感到后怕。教授教过他们几个基础的治癒咒语,如果是他被揍得这么惨,一定会立刻为自己做简单治疗,可是好友却像是完全忘记了。直到现在,哈利仿佛还能听见喷泉边罗恩断断续续的笑声,那是头一次,哈利如此深切地感到他正在失去他。 哈利轻轻握住罗恩的手,而罗恩终于不再像一具雕塑,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挣脱。 【抱歉。】哈利说,【如果我在会议结束后就立即来找你,也许就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 【你为什么要抱歉?】罗恩扯了扯嘴角,看向哈利的眼睛,【是我对不起你,哈利。三年来我一直有事情瞒着你,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我真他妈的自私,欺骗自己的朋友反而相信……我被骗也是活该。】 哈利抓紧了他的手,罗恩逼迫自己直视那双干净的眼睛。 【哈利,我从一年级开始就在和马尔福交往。】 【……昨晚说的话也是骗你的,因为我害怕告诉你真相,我们就没法再做朋友。现在我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当然,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哈利看上去仍在努力尝试听懂他的话。黑髮少年的喉结动了几次,罗恩咬住嘴唇,紧紧回握那只手,两个人突然都变得极有耐心,像在进行某种比赛。 当哈利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沙哑的:【交往?】 【是的。】罗恩闭上眼睛,【就像你和秋张、赫敏和罗尔夫那样,只是没那么光明正大,我们只能在宵禁后偷偷找地方约会,还记得上次去霍格莫德村,你问我为什么突然不见吗?因为我去找他了,还有许多次我找藉口玩消失都是为了去找他……每一次,没有别人,只有他。】 【你是说……你爱他?】 罗恩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哈利认真的神情让他麻木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是的。当然……从今天开始不会了。】 【你们是怎么……】 【起初是因为信息素。】罗恩慢慢地解释,感到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很多力气,【一年级时,因为我们都是纯血,是最早成熟的两个人,所以他邀请我和他互相帮忙……你明白的……后来我们发现对彼此都有感觉。】 罗恩猜测他会从哈利眼中看见愤怒,却不曾想到是怜悯。哈利轻轻挣脱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接着苦笑起来,罗恩皱起眉头。 【梅林,罗恩,你怎么会相信…怎么会相信马尔福?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难道你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罗恩下意识想要辩驳,可这个「下意识」先令他自己苍白了脸色。哈利的神情比他想像中还要激动,好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任人宰割的小狗,这比朝他发火还要伤害他的自尊。也许的确如此,德拉科一直在骗他,只有他自己还在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之间的确存在过爱情,可局外人只消看一看结局就什么都清楚了,不是吗? 【哈利,别再说了。】 赫敏走到两人身边,她的眉宇间同样染上苦涩,但比哈利要亲和得多,罗恩猜想这是竭力隐忍的结果,不论如何,他珍惜女性好友的体贴。 【嘿,赫敏,你听见我说的了?】 【我很早就猜到了。】女孩坐到另一边,握住他的手,【我曾希望你自己说出来,但是你没有。后来我打算去找马尔福谈谈,所以我去了他的社团,当然,我没能找到他就被赶了出来。】赫敏说这话时非常平静,罗恩回握住赫敏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分担好友受到的侮辱,【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原谅我好吗?】他深深埋下头,将赫敏的手贴在脸上,眼眶再次热起来,【拜託你们……】 【噢,罗恩。】赫敏将他搂在怀里,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嘆了口气道:【都过去了。】罗恩的后背增添上额外的重量,哈利也拥抱了他。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温暖彼此。 此后,罗恩又在校医室待了三天就回到寝室。哈利和赫敏忙着为第二阶段的勇士项目做准备,罗恩不希望自己成为两人的负担,心底里,他知道自己亏欠朋友的已经太多,并暗暗发誓要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 令三人组感到惊讶的是,那天的事并没有被斯莱特林的目击者们大肆宣扬,德拉科也极少再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自从上了三年级,两个学院只同上一节黑魔法防御课,要不是曾经的德拉科藉故接近,想来他们本该如此少交际。 第120页 也许他只是害怕再和我扯上关系,才会嘱咐那些人守口如瓶,罗恩冷冷地想。不过眼下这是最好的状况,不是吗?不再见那个人可以让他更快振作起来。 周二去黑魔法防御课的路上,哈利紧紧搂着罗恩的肩膀,罗恩当然知道他是好心,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哈利,我知道该怎么做。】西莫和迪安经过他们身旁,大唿小叫地调侃他们真的像传闻里说的是一对,罗恩狠狠拍了西莫的后背,哈利只是笑了笑。 在卢平的课上学生们很少安安静静坐着,而是聚集在教室中央,等待教授安排好玩的任务,罗恩喜欢这样,被格莱芬多的同学们包围着令他感觉安全。双子正在给哈利看他们最新的商品名单,罗恩将手插在裤袋里,也不时评论几句,他刻意不希望知道德拉科站在哪里,可却无法阻止谈笑声传进耳朵。罗恩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几个施暴者的声音,听来高、刺耳以及傲慢,这令他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卢平走进教室,在说明今天的教授内容时,他用柔和的眼神朝哈利和罗恩的方向瞥了一眼,这多少平復了罗恩的情绪,他摊开手里的书本,开始学习「速速禁锢」的咒语。自从上了三年级,教授们就再也不手把手教他们咒语了,卢平让他们用教室里已准备好的物品自由练习。【你们要学会控制变出的绳索的粗细以及长度,以便捆住不同大小的物体。】他这样说道。 罗恩跟在哈利与赫敏身后走到一座半身雕像旁,卢平的咒语使它暂时不易破碎,但也因此变得有些滑熘熘的,哈利用了四次才将它成功捆住。 【罗恩,你来试一试。】哈利收回咒语,转头对罗恩说。 罗恩走上前念咒语,果不其然失败了,他正要尝试第二次,一条粗绳擦着他的耳朵朝雕像射去,将它死死捆住,甚至勒得变了形,塑像原本呆滞的面容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你伤着它了!】赫敏愤怒地朝罗恩身后说,接着她的眼神变了变:【罗恩,你的耳朵在流血。】 罗恩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耳朵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哈利掏出手帕之前,他的耳朵已经被柔软的布料覆盖住,耳朵上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罗恩讶异地转过头。 是昨天第一个打他的男生,黑色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罗恩下意识想躲开,却只是挺直腰板,狠狠地将男孩的手打开。男生故意高声怪叫了一声,他高而瘦,脸孔比德拉科还有苍白,几乎可说病态。由于那双眼睛的缘故,即使再友善的表情也显得阴鸷。他瞥了一眼正注意这边的卢平,耸耸肩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着急你们的愚蠢。】那群施暴者中间传出笑声,而格莱芬多的学生全都愤怒地瞪着他。 【注意你的言辞,诺特先生。】卢平严肃地说,【请回到你该站的位置。】 【好的,好的,这就回去。】西奥多·诺特举起双手,在离开前,他用极低的声音说:【很快你就会自己来找我。】罗恩怒视他回到人群中去,诺特脸上的笑容令他反胃。然而更令他不适的是站在那群施暴者中间的德拉科,他们对视了一瞬,这使罗恩深切地认识到现在的德拉科于他已经彻底陌生,那种漠然的眼神不属于他的恋人。 【马尔福就他妈是个混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喊他的同党来找你麻烦?】哈利愤然地说,他关切地瞧了一眼罗恩,惊讶地说:【你的耳朵好像癒合了。】 赫敏也好奇地研究起罗恩的耳朵,最后她说:【诺特的魔药成绩很好,也许他给你用了他自己调制的药水。】 【所以他真的没有恶意?】哈利迟疑了。 【这很难说。】赫敏轻轻说,显然也不能明白诺特的意图。 然而当天夜里,罗恩就都明白了。 ☆、插pter63 西奥多·诺特(2) 罗恩的耳朵开始发痒,同时产生刺痛,这使他彻夜难眠。哈利和几个室友担心他会把耳朵抓烂,强行帮他把耳朵用纱布裹起来,可这丝毫不能够缓解痛苦,第二天罗恩根本没办法去上课,然而他的耳朵上没有任何伤口,害得学院被扣掉分数。 赫敏的药水仅仅让罗恩睡了一小时安稳觉。【看来我们只能找斯内普帮忙。】她抱歉地说。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哈利气得语气都变了,【他一定会说我们演戏陷害斯莱特林的学生,然后再扣掉我们五十分。】他将拳头重重磕在书桌上,【那群人做事太过分了,必须得到教训。】 赫敏皱起眉头:【不要冲动,哈利。勇士争霸赛期间的事故已经够多了。】她想了想,【我会努力调制解药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找邓布利多。】 【我和乔治可以帮上忙。】弗雷德说,赫敏朝他点点头。【等这件事过去,那帮斯莱特林就有的受了。】乔治补上一句,脸上难得的没了轻松的笑意。 哈利没有说话,显然他还是认为直接去诺特那里抢解药会快得多。罗恩能够理解好友的心情,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坚持不了那么久,他的耳朵仍然每时每刻都在被千百万只毒蚂蚁啮咬。然而,哪怕他再不想接触斯莱特林那群人,他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干扰哈利的比赛,这关系到学院的荣誉,更何况他欠朋友的已经够多了。 【没关系哈利,我可以忍,赫敏的药水很有帮助。】他说,催促他们赶快回去上课。 第121页 将两个哥哥和朋友们从寝室赶走之后,罗恩起身穿戴整齐,将魔杖擦亮。他知道斯莱特林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魔药课,他走下塔楼,穿过长廊走向地下教室,夕阳温柔地落在他肩上,将红髮映成火一般的颜色,随后一点点消失在背后,这里一到黄昏就再透不进一点光,阴暗、潮湿,绝对会让老巫师们的骨头髮痛。罗恩走到那扇门前,斯内普的课尚未结束,伴随着阴冷的语调,他将背抵在门边的墙上,回首走来的那段路。二年级时他们还共上魔药课,那时他也常常像今天这样走来、等待,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脸往门缝里瞧了一眼。德拉科和诺特坐在一起,罗恩从赫敏那儿听说诺特的魔药成绩不输给她和德拉科,他还是魁地奇社团的成员、标准的纯血统,这也是德拉科平等对待他的原因,罗恩能够轻易看出这一点——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德拉科克制了他一贯高傲的神色。 突然地,诺特也朝门外看来,露出莫测的笑意。那笑容令罗恩胃里犯噁心,他转移视线,等待斯内普宣布下课。没过多久,教室里突然变得嘈杂,学生们自门内鱼贯而出,罗恩顶着好奇的目光寻找诺特的身影。 【噢,瞧瞧这是谁。】那天同样在场的一个小个子男生撞过罗恩的肩膀,罗恩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到与他同行的男生身上,【注意看路。】他冷冷地说。斯内普显然看见了这一幕,令人惊奇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收拾课本。 【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罗恩回过身,诺特就站在他面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德拉科出现在门边,手里拿着魔药课本,他质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停留在罗恩脸上。这让罗恩比昨天上黑魔法防御课时更加看清那双灰而透蓝的眼睛,它们看他的方式像蛇爬过皮肤,刺探着他的心脏。他错开那人的目光,对诺特说:【我们谈谈。】 他忽略的态度显然引起了金髮斯莱特林的不满,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出恶意:【噢,韦斯莱家的穷鬼显然没受够教训。怎么,我没有把那天的事抖出去,你是不是觉得挺可惜的?】 【别这么暴躁,德拉科。】诺特开口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今天的事跟你无关,你先回寝室吧,我很快回去。】 德拉科不明白这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西奥多看上去像是抓住了韦斯莱什么把柄,却不准备告诉他。他紧紧盯住红毛鼬鼠的脸,然而那双蓝眼睛却拒绝与他对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那头浓密的红头髮,发梢处微微翘起,掩盖住右耳缠绕的纱布。德拉科眯起眼睛,他明明记得走出课堂时韦斯莱的耳朵已经完好无损了,不知道这人又在玩什么把戏。不论如何,现在他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原地,这感觉并不好。 诺特目送德拉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再度将眼神落在罗恩身上。罗恩低着头,放在裤袋里的手紧紧捏住魔杖。【嘿,别这么紧张,昨天是我太冲动。】诺特伸出手,隔着裤子面料拍了拍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诺特的触碰让罗恩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他后退了一步:【你知道我想跟你谈什么。】 【当然。】诺特移开眼神,转向教室里几个还没离开的学生。【这里不方便谈,去那里行吗?】他侧头示意地下教室后面的杂物间。 罗恩看向那个扬着灰尘的角落。他打赌很少有学生知道那扇废弃的门后是什么,但在德拉科没有得到社团房间的使用权之前,他们经常进去那里。诺特没有要等他的意思,转身朝那里走去,罗恩深吸一口气,跟上他的步伐。 【关上门,韦斯莱。】诺特点上灯,用魔杖将地上堆叠的杂物移到后方,【这样好多了。】他朝他笑了笑。罗恩皱着眉关上门:【说吧,我知道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你才会给我解药。】 【抱歉,我当时只是临时起意。】诺特没有回答罗恩的问题,他有些嫌弃地避开地面上的一片脏污,【你知道的,突然想试试新试验品,相信我,我没想给你造成这么大的痛苦。】 【别再装模作样了。】罗恩懒得看诺特那副虚以委蛇的样子,【没有临时起意的人会把药水事先沾在手帕上。】 诺特并没有为此生气,好像他的脸上从不会出现微笑以外的表情。【感觉怎么样?我听说荨麻和蜘蛛腿能让人恨不得把伤口抓烂,看来是真的。其实这种药水的解药并不难做,只是耗费的时间比较长罢了,需要把蜘蛛……】 【我再问一遍,你他妈要怎样才会给我解药!】罗恩掏出魔杖朝他吼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诺特说,【解药就在我口袋里,你可以过来拿。】 【……什么?】 【你可以过来拿,】诺特重复了一遍,【但是别拿那东西指着我,相信我,只要我念一个咒语,你的耳朵会比现在痒一百倍。】他摊开手,【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如果你足够有诚意,就把你的魔杖交给我,我保证不会攻击你。】 【可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诺特大笑起来,但又很快收敛了神色,那双阴沉的黑色眼睛里流动着疯狂,【快一点,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今天心情不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杂物间里闷湿的空气钻进纱布里,汗水滑过他的后颈,罗恩在诺特的注视下放下魔杖,塞进口袋,而诺特嗅了一口空气,脸上显出愉悦的痕迹。罗恩知道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但他已经没精力思考了,只要可以拿到解药,哪怕被诺特再打几拳他也不在乎,对方并不是有力量的类型。 第122页 他走到他面前。【给我。】 诺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凝视他的脸。罗恩不想再等,他一面观察对方的举动,一面烦躁地将手伸进诺特的衣袍底下,摸索对方裤袋的位置。一切似乎很顺利。就在这时,诺特轻轻转身,罗恩的指尖触到了掩在衣袍下的另一样东西,他迅速想弹开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强迫着重新伸进那个部位,两人的另一只手在同一秒钟掏出魔杖,诺特将罗恩拉得更近,用魔杖点点他的耳朵:【猜猜我们谁会让对方更痛苦,我不想伤害你,韦斯莱,不要逼我。】 【你他妈到底……操!】罗恩这才明白对方刚才嗅到了什么。逼仄的空间里,玫瑰的气味虚弱地游荡,被另一股陌生的信息素趁虚而入。如果是平日,罗恩自信能够抵御这种「攻击」,可他此次的发情期解决地并不完全,病痛与耳上的伤口也不利于稳定情绪。他的后颈在发痒,恍惚中,他手里的魔杖被抽走,随意地丢在地上。诺特将拿着魔杖的手绕到他腰后,稳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变本加厉地引导他揉弄自己的/性/器。 【怎么样,韦斯莱。】对方的嘴如蛇般滑到他耳边:【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听话,我会给你解药的——啊!】在一声痛唿中,罗恩迅速将对方推倒在地,捡起自己的魔杖:【expelliarmus(除你武器)!】诺特的魔杖向他飞来,罗恩后退几步,撞在杂物间的门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忍痛将魔杖指向诺特的心脏:【把解药交出来,现在!】 诺特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因为伤到关键部位,他终于显得比之前狼狈,以及愤怒。然而很快,他再次笑起来:【我没有带在身上。你比我有力量,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给你,我向梅林保证。】 诺特的话碾断了罗恩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对眼前的人念出不可饶恕咒。【你这他妈的骗子!变态!】 【我可没有强迫你,韦斯莱。就算你聪明的朋友知道解药的配方,你也得再等半个月。你现在可以拿走我的魔杖,但你能永远拿走它吗?我知道很多方法让你睡不好觉。】诺特试图走近,却被罗恩伸出的魔杖制止住,他伸出双手:【嘿,嘿,你不必这么激动,这在斯莱特林挺常见……我猜格莱芬多也有?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交换而已。】 罗恩知道自己应该立马离开这间屋子,可是诺特的某句话刺痛了他的神经。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级的圣诞节,同样是在这间屋子里,他的情况比现在好不了多少,是那个人将他抱进教室,他们……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叠。这在斯莱特林挺常见。这只是交换。「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也许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将不惜一切手段,去达到他们的目的。」在他耳边,分院帽轻轻唱着歌。 他憎恨诺特,然而德拉科和诺特有什么不同呢?那个人也曾假意慷慨的将选择摆在他面前,只不过更有耐心,也更残忍。 罗恩已经说不出话,诺特的信息素仍然在他颈边徘徊,而他指着对方的魔杖开始微微颤抖。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闭嘴。 【你看上去可不像保守的类型。那天你说,你梦见过你跟德拉科……】别再说了,求你。 一声响动截断了诺特的话。有人在拍门。【谁在里面?】是斯内普的声音,诺特的脸色顷刻变得苍白。罗恩挪动沉重的身体,让门外的人走进来。 斯内普一走进房间,就因浓烈的气息皱起眉头。他甚至没有施以诺特一个眼神,走上前将罗恩架在身上扶出门外。 罗恩像一个溺水者大口唿吸新鲜的空气。他的意识逐渐回潮,有一个人走到他面前,他睁开眼睛。 是德拉科马尔福。 ☆、插pter64 项鍊 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轻,对于此时的罗恩却太沉重了。如果他从不知道那双灰蓝色的瞳孔曾经拥有过怎样的神采,现在或许会好受得多。他默默在对方的注视下直起身体。 【你闻起来很糟,要是我是你就不会现在逞强。】金头髮的少年冷不丁地开口。 【回去上课,德拉科。】斯内普阴冷的声调从罗恩耳边擦过,令他平白感到血液发冷。可这并没能使德拉科转身离开,少年起初只是漠然地打量着他,然而当目光触及罗恩颈间时,他屏住了唿吸。 罗恩心头一紧。颈间的项鍊已经被过高的体温焐热,可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它。他衬衫领口的纽扣早已松开,使它在对方的视野中展露无遗。罗恩以为德拉科会开口要回他送他的礼物,然而对方没有这样做,而是重新打量他的脸,以一种蕴含戒备的审视姿态。最后,他看了斯内普一眼,与他们擦肩而过。 罗恩没想到斯内普会将自己搀扶进他的办公室,并为他的耳朵上了药。这里充满了散发诡异气味的瓶瓶罐罐,使处于敏感状态的罗恩感到格外不适,趁斯内普不注意,他努力将椅子搬到窗前坐下,窗台上的一株百合是此处唯一的美好,尽管它洁白的花瓣已经泛黄、捲起。 【难以想像格莱芬多都是如何活过十四岁的。你们连抑制剂都不会使用是吗?随便在学校的角落里乱发情,在你眼里霍格沃茨大概是个畜牧场。】 罗恩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耳朵承受着斯内普一贯的嘲讽。如果换作以前的他,一定会忍不住跳起来,告诉这位偏心的教授他自己的学生有多么阴险,可是今天,他只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只要不用上课,不用面对同学,哪怕让他听斯内普发一整天牢骚也无所谓。 第123页 思维仍旧混沌着,冰凉的针尖毫无预告地戳进他的后颈,罗恩忍不住「嘶」了一声。久违的液体输入他的皮下,他意识到未来几年它将成为他最忠实的朋友。霍格沃茨提供的抑制剂不如布斯巴顿那样先进,有不同口味可供挑选,反倒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胃口,学校里有不少女生把它当做减肥良药。 罗恩闭上眼睛,努力去嗅百合花的清香,耳边偶尔传来瓶瓶罐罐轻微的碰撞声,他能想像斯内普板着脸擦拭它们的样子。大脑与四肢的麻木在逐渐缓解,眼下难得的静谧使罗恩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圣诞舞会后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聚集在他身上,它们就像一剂药效勐烈的抑制剂,只顾匆匆压下痛苦,却没留给他半分怀疑的时间。 对方为什么不能在圣诞舞会时跟他说个明白呢?为什么他看他的眼神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全然陌生的?的确,不论是水池边的暴力、朋友的劝说抑或诺特对待性的态度,都在示意他不必追根问底,就连罗恩自己也抗拒揭开已半结痂的伤疤,可是…… 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只有一点】,他对自己解释说,同时意识到右手已经握成拳头又松开好几次。 【教授,德拉科最近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迴荡在房间里。 斯内普擦拭广口瓶的动作一滞,转而垂下眼皮继续手上的工作。【发情使你的脑袋烧坏了吗,韦斯莱?】 【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对马尔福这么感兴趣?】 罗恩的手指蜷缩起来。【别装了,教授,】他尝试着令自己听起来冷静,【我知道你知道真相,告诉我吧,我也有权利知道。】 斯内普并没有再开口。罗恩心中升起愤怒的火焰,他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斯内普的长桌前。【你们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对不对?自从他开始接受大脑封闭术的训练就变得很不对劲,舞会那晚他说是最后一次,结果……】 罗恩感到喉咙被封住了。他的两只手紧紧按压在桌面上,似乎要在上面留下深刻的掌纹,即便说不出话,他的眼睛却没有放过斯内普脸上的任何一条皱纹。他需要一个答案,只要比现在这个清楚就好。 斯内普终于与他对视,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瓶子。【他将训练的事情告诉了你。】这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却又似乎是罗恩从斯内普嘴里听见过的,蕴藏最多的话。 【没错。】罗恩低低应了一声,斯内普的眼睛与他给人的观感一般模煳、浑浊,而在那团迷雾后面有他确信存在而不能抵达的东西,这令他感到不安。【告诉我吧,我有权利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自暴自弃的意味,【让我们清楚地做个了断不是更好吗?】 【你了解大脑封闭术吗?】 【……不。】 【人们通过它向别人隐藏记忆或情感,】斯内普朝门外看了一眼,【有时候,他们会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愿意记得。】 罗恩顺着斯内普的目光望去,那个他很熟悉的人就站在那里,修长的影子在背后的墙壁上延伸,黑白分明,正如这个久久唿之欲出,而终于定论的真相。 他必须要学会认清,眼前正向他走来的人不是德拉科,而只是马尔福,他原先恋人的影子。 【这是你第一次逃课,我应该给你扣分。】斯内普说。 【我请过假了,教授。】金髮斯莱特林的眼睛扫过罗恩,【我只是想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走到罗恩面前,冷冷地打量他,在罗恩企图向后退时突然伸出手,拨开他的衣领。 斯内普蹙起眉头,警惕地注视眼前这一幕。 【你为什么会戴着我的东西?】对方紧抿唇角,瞳孔里有不易察觉的困惑。罗恩想,如果没有斯内普的指点,他大概会惊嘆于昔日恋人的演技。 【这是你偷来的,鼬鼠?】 罗恩没有等待对方嘴里吐出更加伤人的话,他拨开他的手,尝试拨弄项鍊的联结。然而,正如小天狼星告诫他的一样,他无法凭自己解开它。在他做这些时,金髮斯莱特林将手插进裤袋,好整以暇地观看他的狼狈,甚至在目睹他颈间的红印时嗤笑了一声。 【别装模作样了。】那人将手绕到他颈后,几不可察的「咔嚓」声之后,项鍊落在白皙的手指间。【我得告诉麦格教授,韦斯莱是如何为贴补家用,养成了偷窃的恶习。】 罗恩凝视对方指尖、那份他佩戴许久的礼物。他不再被布莱克家族的成员施以真心,原来魔法可以如此轻易地检验出这件事,可它也无力帮他找回他正想念的那个人。他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德拉科捏着那条残留着温度的项鍊,将它放进衣袋。【罗恩韦斯莱的体温总是很高。】他鬼使神差地这样想到。这是个事实,拜近三年来每一次争执所赐,他与红髮鼬鼠有过不少次肢体接触,但这不该成为他分神的理由。德拉科站立原地,目送韦斯莱离开办公室,背影消失在走廊上。今天难得沉默的红髮鼬鼠很奇怪,没有趁机多加讽刺的自己也是,总之,圣诞舞会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正常。 【我的项鍊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教授?】他转过身,【我记得你说过它是抢不走的。】 【谁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他等了许久才等到教授的回答,而且并不令他满意。【保管好你的项鍊,德拉科,它比你想像中还要重要得多。不要将它赠予别人。】 第124页 【好的,教授。】 ☆、德拉科番外(4) 「你是否相信宇宙会与自身搏斗,只为让两个灵魂相遇?否则有些事太过神奇而强烈,无法解释为巧合。」 在黑魔法防御课上走神并不是好习惯,因为卢平教授性情温和,眼睛却很明锐。那张书写着诗句的纸条仍然睡在他衣袋里,那是上课之前潘西塞到他手里的,诚实来说,他喜欢它。 他的红头髮男孩又开始笑了,尽管他从不认为霍格沃茨的课程——除了魔药课,有任何趣味可言,可还是愚蠢地移去目光。 罗恩韦斯莱很少将衬衫塞进裤子里,领带也总是打得不像样。【我每天早上都有认真系,】如果现在是在社团教室,那么男孩就会这样辩解,【是它们太脆弱,你总不能时刻关注领带何时又散开了吧?】一年级的德拉科对这番论调嗤之以鼻,而上了三年级,他只会默默将它们系好,任那双蓝眼睛望着他的手指,如若气氛恰好,男孩会主动献上嘴唇。 德拉科不能明白,他是如何从对方的领带结一步步联想到悲伤的。也许是盯得太久的缘故,罗恩朝这边瞥来一眼,笑意很快从蓝眼睛里退潮,他转过身去。德拉科也转过身,融入他的同学们的讨论。圣诞当天的阳光并不算好,像一杯牛奶泼在窗户上,潘西走到他身边搀着他的手臂,他知道罗恩能看见这一幕,但他没有躲开。许多细节显示,潘西打算在今晚和他确定关系,纸条只是最新的证据。 潘西只是从诗集里随意挑选出一句写给他,然而正如诗句所言,一切很难说完全是巧合。如果就在今晚他明确地拒绝她,这张纸条也会成为解释他的勇气的一环。简单来说,他很难放手现在已拥有的,否则就会产生一种对宇宙慷慨赠予的愧疚。 这段时间他常常感到恐惧。有时他会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人群中央大笑,而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有时潘西身上的气味令他感到亲近、熟悉,好像他们一直形影不离;还有时他会产生错觉,眼前熟睡的红髮恋人有些陌生,这最能令他虚弱,虽然往往只存在于一瞬间。在这样的瞬间过去之后,他会后怕地拼命吻男孩的嘴唇,而不回应他的询问。斯内普教授说这是大脑封闭术的副作用,等到他掌握所有部分,就永远不会再发生。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仔细描摹恋人的身体,强化记忆中的触感与气味,好让自己醒得更早。 罗恩韦斯莱的体温总是很高。眼下,对方的脖颈也泛着红色,从歪斜的衬衫领口中跳跃出来,与红色的头髮相唿应。自从他制作了反波特的徽章,他们就再也没有约过会,印象里那是很长一段时间。起初的几个晚上,德拉科也猜到罗恩不会来教室,所以只是象徵性地等了等,可他没想到对方会让他等这么久。他厌恶在这段感情里罗恩韦斯莱时常是被动的一方,是需要引领才能抓到要点的人,任何时候都是,包括接吻和/性/爱。尽管德拉科很难承认在那种时候,于他而言,哪怕男孩只是轻舔嘴唇也是很棒的催情剂。 【哪怕有一晚你来了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当罗恩第二次对哈利波特发笑时他这样想,恶狠狠地把练习道具砸到克拉布怀里,【如果我因为太久不见而忘了你也是你活该。】克拉布哀叫了一声,他新结交的朋友西奥多则在笑,罗恩没有回头,他身边的棕发女孩朝他皱了皱眉。 【那个泥巴种来社团找过你。】西奥多凑到他耳边说,【她不会给我们惹麻烦吧?】 【不会。】他冷冷地回应。坦白说,西奥多诺特身上的味道让他噁心,要不是对方是纯血统,而且比社团里其他人要聪明些,他并不想浪费口舌。西奥多耸耸肩走开了,他意识到卢平正注意这边,开始重新朝面前的花盆念咒,忍住不想格兰杰去社团的目的。他今天的情绪尤其不稳,也许是今早那两支抑制剂,也许是罗恩韦斯莱再没有转过身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波特那张该死的脸在微笑。 舞会开始前,三校学生都聚集在大门前等待。罗恩穿着他当众嘲讽过的那件礼袍,倚着柱子和格兰杰说话,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生,从背影看不是波特,但他们靠得很近。潘西挽着他的手臂动了动:【你在看什么?】 【韦斯莱。】他冷笑道,【还有格兰杰和不知道他妈谁。那件袍子果然很丑。】 【你说格兰杰还是?】潘西有些困惑。 【韦斯莱。】 【噢,】潘西挑挑眉毛,笑起来,【确实如此。】而德拉科并没有因此感觉更好,所幸大门已经打开了,三个学校的学生笑着往礼堂涌去。风将女孩们的裙摆吹开涟漪,从仙女岩洞附近送来一阵玫瑰香气,这阵风与礼堂中温暖的食物气息在空中相撞,令他感觉窒息。 【德拉科,你打算跳几只舞?】潘西用光裸的手臂轻轻蹭他的,女孩身体的郁金香气味漂浮在他周围,令德拉科回想起小时候。在他身后,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在说一个笑话,他没有听见罗恩的声音,【我想早点回寝室,】他喝了一口茶,【今晚是最后一次训练,你觉得呢?】 潘西久久没有回应,最终她说:【好吧。】之后她的笑容便显得很勉强。德拉科的对面坐着西奥多·诺特,诺特右边的男孩来自布斯巴顿,德拉科记得西奥多告诉过他名字,可是他忘记了。男孩比他们低一年级,相貌优秀,那双蓝眼睛令他想起另一个人。大概是注意到德拉科的目光,他朝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卢西安。】德拉科跟他握了手,西奥多半开玩笑地询问起布斯巴顿的男女比例,女生们对于这位异国来客亦很有兴趣。德拉科低头用勺子搅动茶,西奥多有过女朋友,但凭经验,他认为他没那么直。 第125页 等他和潘西跳完第一支舞,西奥多与卢西安已经不见踪影,布斯巴顿的露易丝找到他和潘西,希望知道卢西安在哪里。德拉科原想告诉她去仙女岩洞找找,但他实在懒得多管别人的事,尤其他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红髮男孩和波特说了几句话,独自向大门走去。德拉科放下杯子跟潘西告别,告诉她斯内普还在等他。走出礼堂大门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反感西奥多,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本理不清的烂帐,而他只希望自己有比对方处理得好些。 礼堂里的歌舞欢笑远去,外面的世界冷而静谧。德拉科远远跟在罗恩后面,他说错了,那身袍子很合他的恋人。男孩红色的头髮长长了,捲曲的发梢蹭在雪白的后颈上,掩盖住他渴望的气味,尽管德拉科的发情期行将结束,身体还是本能地想将恋人搂进怀里。 可他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罗恩看上去并不好,但那是活该,谁他妈会为了徽章生那么久的气,以至于忘了男友的发情期、在自己的发情期也随便应付? 德拉科想发火,更想狠狠接吻。他们走进仙女岩洞,德拉科不确定自己是否泄露出了些微的气息,因为罗恩慢下脚步开始轻轻喘息,玫瑰的香气浓得化不开,最终德拉科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进怀里。那是个美好的圣诞节,【此处省略】。最后,他们在明暗交错的楼道里相互依偎,德拉科吻着罗恩的头髮,遗憾这里的屋顶没有悬吊礼堂里那种槲寄生花环,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做了他想做的。恋人的唿吸、汗液温暖着他,两条项鍊紧贴在一起。几日来的疲惫令他眼皮下沉,他想念那个可以供他们安心入睡的房间,然而记忆里的声音又响起来: 【[他]想要活的。】 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即便在霍格沃茨的三年来他都厌恶哈利波特,当无意间听到父亲的谈话时,他依然会身体发冷。第一个项目时他们已经动手了,第二个项目的日期正在接近。如果哈利波特出事,如果他和罗恩站在对立面,如果罗恩受到牵连……这句简单的话里包含太多如果。 【如果我逃走,你会跟我一起吗?】 【随便哪里,只要不是霍格沃茨和……】 而这绝对是最愚蠢的如果。 那晚分别后,德拉科走进斯内普的办公室。 那时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忘记恋人嘴唇的味道。 ☆、插pter64 迷情剂 摘掉项鍊之后的日子顺利得出奇,始于一年级圣诞节的欺骗画上句点,因项鍊产生的幻觉与不适感也再不会找上他。如今的罗恩只需要花心思在各门课程的作业上,夜晚也可以睡个好觉,即便某些斯莱特林们的眼神依旧不善,他坚信自己的生活正在步入正轨。 【你确定这门课是必修吗?】罗恩将笔磕在书封上,尽管麦格教授讲话的声音已经够大,周围的嘈杂还是将她的大部分音节吞没了,以至于没有人听见巫师气味学的上课地点。 【对于我是选修。】赫敏的眼睛仍旧盯着前方,笔头飞速在纸面移动,【我不会产生气味。】如果罗恩没记错的话,这位聪明的棕发女巫之前还为自己不可能产生气味而露出过一丝遗憾的表情,但自从罗恩愚蠢的情.事暴露之后,她已经可以骄傲的说出上述这句话了。 【如果我们周四不用上草药学的话,就可以跟拉文克劳一起上这门课。】而不是斯莱特林。罗恩的脸与课桌亲密接触,双手揉乱自己的头髮,【《唱唱反调》上说拉文克劳的巫师基本都属于植物香型。】 赫敏终于施捨给他一个白眼。【你不会以为麦格教授会准许学生在课堂上释放气味相互挑衅或勾引吧?你们最多学些理论罢了,最基础的那种。】说着,她精神奕奕地放下笔,将记录好上课时间、地点及其他注意事项的纸条滑到罗恩胳膊下面。 【你真的不跟我和哈利一起去吗?】罗恩不死心地说。 【我认为我不在那里会更好,】赫敏含煳不清地说,【你们需要单独空间去搞清一些事,更何况,我二年级就读过《巫师气味学》了。】 赫敏预料得没错,麦格教授只是在照本宣科。然而巫师气味学的课堂气氛并不算枯燥,毕竟光是听它的名字就够令人浮想联翩了。鑑于大部分三年级生已经在暑假悄悄度过成熟期,这堂课完全沦为青春期巫师们交流心得的俱乐部。 【我最喜欢纯植物香型,因为它们很百搭,】坐在罗恩和哈利右边的一个金髮女孩正煞有介事地与女伴讨论,【可食用型也不错,只要避开特定的几种食物;不过不管怎么说——男友是榴槤味总好过煤油吧?】 【我宁可选煤油。】她的女伴犹豫了一会儿说。 罗恩、哈利:【……】 哈利咳嗽了一声:【我在想我们该不该告诉乔治和弗雷德他们的气味被嘲笑了。】 罗恩压抑住笑意:【我也是。】 哈利的眼睛也在笑,那双澄澈的、盈满光亮的绿眼睛。过了一会他问罗恩:【你喜欢什么样的味道?】 罗恩耸耸肩膀:【植物香型吧。】他回答得有些敷衍。 右边的金髮女孩开始压低声音说话,但罗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觉得帕金森和马尔福试过了吗?看上去他们试过。】【没准是去年的事。】她的女伴如此回应,两个人低低地笑了。哈利尴尬地看了罗恩一眼,罗恩挑挑眉毛,做出一个令人安心的表情。 第126页 现在帕金森与马尔福完全像是一对。后排的学生可以清晰地看见帕金森一手抚着书页,另一只手则牵着马尔福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在麦格教授转身的间隙,帕金森就将嘴唇凑到男孩耳边,没人知道她是否真的在说话。窗外的光线照在他们身上。罗恩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这场景不像他想像的那样难以面对,相反,目睹这一幕使他内心出奇地平和,甚至产生了一种「本应如此」的感觉。 金髮斯莱特林似乎察觉到后排同学的骚动,意欲回头,罗恩低下头去。所幸麦格教授开始指挥学生们以纵排为单位,有序地上前闻迷情剂的气味。罗恩因为坐得远的缘故,只能看见讲台上的坩埚里冒出螺旋上升的蒸汽。没过一会儿哈利跟随同列的其他人离开了座位,罗恩笑着注视好友走上讲台。麦格教授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分享自己闻出了什么。 【一种花香。】哈利说,【我曾经在一个朋友家里闻到过。】说完,他的目光经过层层叠叠的口哨声来到罗恩身边,西莫开玩笑地从身后扒住罗恩的肩膀:【小心你妹妹,罗恩。】罗恩笑着摇摇头,金妮一直都喜欢哈利不是吗?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确定吗波特?你的朋友真的有家?】一个玩笑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他们全家大概住在地下,不然他身上怎么总有一股泥巴臭味?】 罗恩在那人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注意言辞,诺特先生!】麦格教授说,【斯莱特林扣五分。】他的胃里开始条件反射地犯噁心,在他正前方,金髮斯莱特林应声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他的嘴型在说:【鼬鼠。】 【下一列!】麦格教授用魔杖指了指马尔福的方向。金髮男孩将手从帕金森手中抽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他的眼神还没有从他身上移开,那种蛇一般的、审视的眼神。罗恩尽量慢地跟随队伍走上讲台,然而这没用,他不明白为什么德拉科还是可以站到他身边。 坩埚里的药剂闪耀着珍珠母的光泽,如同爱情般如梦如幻。在裊裊的蒸汽之中,罗恩嗅见一种熟悉的香味,他闭上眼睛留恋地唿吸,不打算将它分享给麦格教授。 【你闻到了什么,鼬鼠?】一只手轻点他的腰,恶劣的咬字近在耳边。薄荷酒轻柔地抚慰从意识中消散。罗恩睁开眼睛:【这与你无关,马尔福。】 【别误会,我对你的下贱毫无兴趣。】不断涌出的蒸汽将讲台下的人熏成成片朦胧的影子,德拉科的眼睛里仅仅映着红髮蓝眼的男孩。男孩紧绷的面部线条显示出戒备与厌恶。自从升上三年级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种主动挑衅已经过时,他不能理解眼下的状况,尽管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罗恩朝讲台中心看了一眼,西莫正在分享他闻到的气味,引得全班哄堂大笑,他在心里盘算着还要多久可以走下讲台。 【你是在当我不存在吗,鼬鼠?】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久久没得到回答,红髮男孩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德拉科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他想要知道项鍊为什么会在对方那里,可他到底想说什么?在无论对方给出什么答案都不会令他满意的前提下?他明明知道一个事实而且这个事实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那就是项鍊必须由主人真诚赠予才会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或许,他该承认这几天他时常想起那天在喷泉边对方没有说完的话。他想要确认他没有在某个神志不清的时刻犯下西奥多那样的蠢事…… 去他妈的。德拉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件事忘了,他对自己说,这怎么可能?你在想的可是罗恩·韦斯莱,那个低劣的、从一年级就跟你对着干的纯血叛徒。就算他是个暗恋你的基佬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件事的关键在你,德拉科,哪怕有人用钻心咒逼你你也不可能这么作践自己。 【我只是想确认你没有闻见我的味道。】他冷冷地注视着男孩粉色的耳垂,【那会让我觉得很噁心。】 罗恩懒得回应,他在麦格教授的示意下走下讲台。【你闻出什么了,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拦住了金髮斯莱特林的去路。罗恩坐回哈利身边,在他关切的目光中装作满不在意地微笑。视野中央的少年迟疑了一瞬,再度沉入坩埚上空美妙的蒸汽:【是水仙的气味。】不少好事的学生吹起口哨,罗恩不确定对方走回座位时是否是在看他,用那种难以解释的眼神。 【我查不到有关那条项鍊的事。】当第二天三人在图书馆自习时,赫敏对罗恩说,【我请求弗立维教授批准我去禁.书区瞧瞧,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是来自布莱克家族的黑魔法物品,那里应该会有记录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罗恩说,【你不用耗费太多精力在这上面。】 【我并不全是为了你,罗恩。】赫敏停下手中的笔,【没错,你和马尔福的事情了结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卢修斯马尔福为什么会送他这样一条项鍊?我是说,如果你戴上它会产生幻觉、感觉虚弱,那马尔福可能也会这样,他的父亲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马尔福的失忆与那条项鍊有关。单纯的大脑封闭术和摄魂取念并不会让人失去记忆,何况马尔福的情况更像是记忆中有关你的部分被完全改造了。】 第127页 【小天狼星管它叫时空项鍊,有没有帮到你什么?】 赫敏看上去更困惑了,这非常难得。【我倒是知道一些有关时空的知识,不过那只适用于麻瓜世界。】最终她说,【等第二个项目结束,我们可以去请教邓布利多。】 ☆、插pter65 结束与开始 对于哈利来说,这绝对是最苦恼的一个星期,时间飞得和小精灵一样快,而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在2月24号那天在水下安然度过一个小时。赫敏和哈利都从教授那里申请到禁/书区的借阅许可,在起初,他们都很有自信可以找到解决方法的。 就连罗恩也趴在一本《被遗忘的古老魔法和咒语》上,尽管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熬夜使他眼皮打架,哈利也是,赫敏仍然在认真地读一本《古怪的魔法难题及其解答》,她用手指飞快得滑过字行,几秒钟就扫完一页,桌面上还摆着十几本差不多厚的大书。 【有人想来点咖啡吗?】罗恩站起身来,活动麻木的四肢。 赫敏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哈利对他点点头:【谢谢。】罗恩沖他摆了一下手,向图书馆外走去。 走回寝室的路上,罗恩满脑子想得仍旧是比赛的事,把湖水抽干,用飞来咒搞到一个水肺,甚至阿尼玛格斯——把哈利变成一只青蛙。最后一点是最不可能实现的,更何况他严重怀疑青蛙是否有力气在水下拯救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不过话说回来,哈利「最心爱的宝贝」会是什么呢?罗恩首先想到的是被哈利珍而重之的藏在盒子里的火箭弩,接着是隐形衣,那是哈利的爸爸传给他的东西,在哈利心中的分量应该也不轻,而且它帮他安然无恙地违反了那么多条校规。 他就这样边神游天外边买好三杯冒着香气的热咖啡,左右手各拿一杯,另一杯则用弗立维一年级教授的漂浮咒控制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随他的脚步向前飞去。 【该死的!】图书馆的大门就在眼前,一股强力撞上罗恩的肩膀,漂浮在空中的咖啡杯被拉向地面,咖啡泼洒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一朵棕色的雪花。 罗恩深吸一口气,瞥向站在角落里的人:【你不能看着点路吗?】 那人似乎并不打算从阴暗处走出来。【你还想要那杯咖啡吗?】显然他是想用恢復咒语,罗恩嫌弃地看了一眼地面:【不用了。】他伸出魔杖念出一句清洁咒,思考着自己或许得多跑一趟了。 【你有什么事?】收拾完一切,他问,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 【我有什么事?】金髮斯莱特林拔高声音,【应该是我问你这句话吧,鼬鼠?你和你的哥哥们干了什么缺德事?】 罗恩愤怒地转过身子,表情却在一瞬间显出困惑。他从没见过德拉科戴尖顶的黑色巫师帽,事实是霍格沃茨里除了低年级学生没人愿意戴那顶帽子。【你出了什么事?】他仍然端着两杯咖啡,它们就快变成温的了,【为什么戴着帽子?】 【去问你该死的哥哥。】一贯高傲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将帽子往下扯了扯,【叫他们给我解药。听着,就算你想找谁麻烦也不该是我,在西奥多的事上是我救了你,是我把斯内普叫去的。】 罗恩沉默地看着他。【所以你知道他的计划。】过了一会他说,【你不觉得你来的太晚了?】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大了。从罗恩的角度能看见其中闪耀的金色光点,像是海面正迎接黎明,那是不远处的窗户投来的阳光。【梅林,】他喃喃地说,没有意识到这有多不像他自己,【你说的好像我亏欠你似的,我没理由插手西奥多的私事,明白吗?】 【可是你还是来了。】红头髮的男孩耸耸肩。德拉科听不出这句话中的语气,喜悦?嘲讽?又或者只是一种单纯的感慨。他们身高相仿,而韦斯莱的眼睛很蓝,他很轻易就会看见它们。他低下头,注意到男孩的手指上沾着咖啡,淡淡的香气从杯口溢出来。 他打断西奥多的好事是因为他清楚黑魔王痛恨同性恋,所以这在诺特的家族也是严令禁止的,他只是不希望他学校里的朋友惹上麻烦,更毋论西奥多看上的还是臭名昭着的纯血叛徒,这简直荒谬,甚至是对他本人身份的侮辱。 【别得寸进尺,鼬鼠。】他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明显的软化迹象。红髮男孩的唇角是上翘的,德拉科不确定对方天生如此,还是正在浅浅的微笑。他对罗恩·韦斯莱的印象并不多,来自父亲的灌输使它铺上了负面的基调,在霍格沃茨的三年生活为这种本能的厌恶增添了真情实意。低贱、粗鲁、刻薄、同性恋,在哈利波特身边当一个亦步亦趋的跟班,他简直要怜悯对方了。 头上忽然一轻,巫师帽转移到了对方手上。德拉科愣了愣,在蓝眼睛惊讶的注视下飞快地抢过帽子戴上,可对方已经笑得弯下腰。【雪貂耳?说真的?】他举着咖啡杯指指他的头顶,【恕我直言,太他妈配你了。】 德拉科气得磨牙的样子着实取悦了罗恩,感谢双子,他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甚至暗暗遗憾两位哥哥还没有完全变形的本领。【好吧,好吧,】他做出一个投降动作,【我可以帮你拿到解药,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离我们三个远点。】就在德拉科即将发作前,男孩再度开口,【别再来找麻烦。】 第128页 德拉科抿紧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听懂了韦斯莱的潜台词,或许那才是对方的真实意图:【别再纠结过去发生的事。】无论是那天在喷泉边对方说的荒唐话,还是项鍊之谜,抑或西奥多犯下的蠢事,都无所谓了。他紧紧盯着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不。】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第一反应,毕竟【不能让三人组难堪的学校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此外,他的胸腔里还有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愤怒在燃烧,令他产生冲动:将韦斯莱撂倒,把纯血叛徒脸上的虚伪面具狠狠击碎——他握紧拳头,不能容忍自己会比一个韦斯莱先失控。 【成交吗?】男孩说。 【你先证明自己能拿到解药。】他从齿间挤出这句话。【明天这个时候,在地下教室旁的杂物间。】 【不。】德拉科没想到对方会一口回绝。【噢,】他恶意地笑出声,【原来你还对那件事有阴影。】 【我、不、是对那、件、事有阴影。】红髮男孩咬牙切齿地回敬,他骂了一句脏话,接着撇过头想了好一会儿。 【好吧。】最终他妥协了。【就在那儿做个了结。】他说得很轻,可是德拉科还是听到了。 了结?红毛鼬鼠的脑袋不是一般的蠢笨。谁会亲手了结在学校里唯一的乐趣?这样想奇蹟地缓解了德拉科心中的憋闷,他露出一个微笑:【就这么说。这杯咖啡我可以赔给你,毕竟这对你是难得的奢侈行为吧,鼬鼠?】 再度回到图书馆时,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罗恩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和德拉科纠缠这么久。赫敏一边抱怨,一边为咖啡加热,而哈利已经睡着了。距离第二个项目只有不到五天时间,好友的睡颜看上去很疲惫。罗恩强逼着自己重新坐下来,继续翻阅手中的书。水。水。水。他的眼睛条件反射般搜索着这个单词,尽管结果令人失望;脑子里想着的却全然是另一件事——假如一年级时他和德拉科都没有犯下错误,现实的走向就会是今天这样:在低年级幼稚的争锋相对淡去之后,演变成更为成熟的敌对关系,就像他们的父亲,只在必要时用带刺的口吻交谈——这算个不错的结果,不是吗? 第二天下午,罗恩来到地下教室,将解药交给早已等在那里的德拉科。【记住你的承诺,否则我可不知道双子还会在你身上做什么实验。】他这样威胁道,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上的雪貂耳朵消失。【还有,我也不想再看见你的朋友。】 【我跟你说过,鼬鼠,我不管别人的私事。】德拉科捏着手里的帽子,【不过放心,你可没有那么大魅力让他一直惦记着,他有新目标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说:【需要提醒吗?他只是想操/你一回罢了。】 他听见了红髮男孩急促的唿吸声。但他是德拉科·马尔福,他可不在乎在案发现场提及这件事是否太过残忍。顺便,圣诞之后的韦斯莱总能轻易让他不爽,激怒或伤害对方能让他心理平衡些。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淡淡的玫瑰香气。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男孩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那么,再见。】 【再见。】他回答,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等到玫瑰温暖的气息消逝之后,他走回公共休息室,将头抵在潘西的肩膀上。耳边是女孩咯咯的笑声,她环住他的脖子,用嘴唇触碰他颈后的皮肤:【你终于不打算再用抑制剂了?】水仙的清香萦绕在他周围,英俊的少年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他撒谎了,那天在坩埚面前,他没有闻见任何气味。 --- 【罗恩,你睡了吗?】 对面的床幔下传来声音。罗恩翻过身来,迷煳地说:【被你吵醒了。】 【抱歉。】那个声音变低了。罗恩仍然闭着眼睛:【别担心,哈利,我们会有办法的。】尽管明天就是2月24号了。 【你不必安慰我。】他们离得足够近,罗恩能够听见黑暗中,哈利的头髮与枕头摩擦的声音。【大不了我弃权,反正塞德里克在,霍格沃茨还有希望。】 罗恩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他点亮自己的魔杖,走到哈利床边。【你想去禁/书区瞧瞧吗?】迎接他的是一双清澈的绿色眼睛。【那就走吧。】他嘟囔着说。 他们裹在隐形衣里,小心地离开塔楼。通往图书馆的路静得出奇,远处传来「滴答」的水声。他们比一年级时都长高了不少,身体也更结实,哈利的变化更大,鑑于一年级的时候他过于瘦弱——要完全裹住身体是有点困难的,哈利示意罗恩搂住他的腰,他正忙着观察活点地图。 罗恩一直知道哈利的气味能给予自己难以言说的亲近感、一种家的感觉,令他回想起陋居里刚刚清洁过的碗柜,以及妈妈做的蓝莓派。他太困了,垂着头向前走,将左边头髮蹭在哈利脖子上。【你可以靠着我,我很清醒。】哈利轻松地说,【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 罗恩不好意思的摆正脑袋:【那可对明天的比赛不利,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在四点前回去,这样你可以用上午的时间补个觉。】哈利耸了耸肩,算是贊同。 他们摸索到禁/书区,披着隐形衣坐在地上,点亮各自的魔杖。【赫敏一定比我更帮得上忙。】罗恩惭愧地想,现在是深夜,他的脑子与一团浆煳没区别。 【罗恩,如果我提前弃权,邓布利多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把我「心爱的宝贝」丢到湖里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哈利打破了沉默。 第129页 【我不知道。】罗恩摇摇头,【不过你不该这么做。】 【是啊,我不该。】哈利顿了顿,【我只是有点乱。不知道明天该救什么,以及怎么救。】 罗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好的朋友。他笨拙地揽住哈利:【你在第一轮遥遥领先,记得吗?即使第二轮输了也不过是分数被追平,别担心。你可是学院的希望,大家都相信你。】 哈利回应了他,将头埋进他的肩膀。此刻的好友比平日里脆弱。在曾经的罗恩心中,哈利有一个光芒万丈的名字,生来拥有过分的关注,这样的人是不会不快乐的,他甚至暗暗嫉妒过他,可一年级的那次冷战令他意识到好友多么缺乏关怀,而那正是他唯一可以给予的东西。 好友温热的唿吸不知不觉来到他后颈,罗恩的身体敏感地颤了一下,可是好友依然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和腰。【哈利比我想像中还要大条】,罗恩有些好笑地想,【看来他真的不在意我和德拉科的事。】罗恩不想惊扰哈利,然而久经情/事的身体比想像中敏感,他将头转向别处,无声地喘息。属于好友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后颈,这曾经是金髮恋人的习惯之一,对方会一边抚摸他一边这么做,眼睛里含着期待的挑逗,直到他的唿吸沉重才开始激烈地吻他。 罗恩轻轻推开哈利,他们都闻见彼此的气味在图书馆上空漂游,香樟与玫瑰。【抱歉,】哈利看上去有些不安,罗恩向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该去要些抑制剂了。】他心里对这件事有了隐约的猜测:金妮今年初就成熟了,而哈利在迷情剂中闻见了陋居的花香。 拥有和你的妹妹相似的气味着实有点尴尬,他想。 ☆、插pter66 第二个项目 罗恩是被一个温和的声音唤醒的。 [邓布利多。]他有些慌张的从床上坐起来,[噢,这是怎么了?] [昨晚你没有待在寝室里睡觉吧,罗恩?] 罗恩的脸有点发热,因为按照表面规定,勇士不应该接受其他同学的帮助,所幸邓布利多看上去并不在意。 邓布利多身后还站着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在责备他没有按规定待在该待的地方,拖慢了比赛的进度似的。[当然,我又不是哈利,]罗恩想,[就算这段时间我完全不出现也不会对比赛有任何影响吧?] 令人惊奇的是,赫敏的脑袋从门外露出来。[嘿,罗恩,快到这儿来。]她对他做了个手势,[第二个项目就快开始了。] 这时罗恩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他在校长与教授们的注视下走到赫敏身边,这里是由两间房间打通的大教室,另一间房间里除了赫敏,还坐着秋张和一个面容精緻的小姑娘。 [那是加布丽德拉库尔,芙蓉的妹妹。]赫敏悄悄对罗恩说,罗恩和她打了招唿。坦白讲,他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赫敏出现的时候他以为哈利也在这儿呢,事实却只有他和三个女孩子共处一室,罗恩不自然地坐在赫敏和加布丽中间。 最令他不自然的是坐在赫敏另一边的秋张。印象里,赫敏和秋张的关系不错,她们在同一个社团,哈利还是因为这样才遇见秋张的呢,可现在她是塞德里克的女朋友,罗恩很想知道赫敏对此的看法。 [罗恩,你好。] [你好。]罗恩勉强对美丽的拉文克劳女孩微笑,被对方胸前的徽章吸引了视线。 [你支持塔特希尔龙捲风队?] [噢,没错。] [是一开始就支持他们呢,还是从上个季度开始的?]赫敏用不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罗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礼貌。 [我从六岁就支持他们了。]秋张冷冷地回应。 就在房间里的温度明显下降时,麦格教授走了进来。 [格兰杰,你有告诉韦斯莱来这里的目的吗?]麦格教授说。 [抱歉教授,还没来得及。]赫敏飞快地瞪了罗恩一眼。 [好吧,你们都是勇士们需要在水下拯救的「宝贝」。]说这句话时,麦格教授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我们需要在项目开始之前对你们进行催眠,大家可以放心,不论你们的勇士能否救出你们,我们都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罗恩惊讶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哈利「最心爱的宝贝」,他甚至没想过宝贝会是一个人呢。加布丽不安地摇着椅子,天真的目光扫过三个人的面容,也许是因为赫敏与秋张看上去过于坦然,她很快将罗恩视作同类,撇撇嘴巴去扯他的衣角,罗恩牵住小姑娘的手。他最后的印象是三位校长走进门内,邓布利多朝他们挥动了魔杖。 等到德拉科来到湖对岸安排的观众席时,那里到处都坐满了人,裁判们也已经在更靠近水面的长桌前落座。潘西在第三排朝他挥手,西奥多也懒懒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责备他午饭吃得太慢。他们找到的位置很好,但德拉科并没有急着走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他确信自己还没找到。观众席最前面,乱头髮的波特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站在其他三位勇士旁边,德拉科真心诚意地诅咒他这次得最后一名,他希望梅林有听见他的愿望。 可是有哪里不对劲。他找遍了整个观众席,都没有看见恼人的红头髮,当然,总是与红髮形影不离的泥巴种也不在视野之内。这实在奇怪,难道他俩和波特闹翻,不打算来看救世主的比赛了?如果真是如此,倒会令他很爽快。 第130页 [你好慢。]德拉科一落座,潘西就紧紧攀住他的手臂。西奥多耷拉着眼皮,一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德拉科猜想他昨晚又偷跑出寝室了。尽管看上去西奥多已经对红髮失去兴趣,但在这方面,德拉科并不敢说彻底了解西奥多。 [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在干什么?]西奥多开口了。 德拉科也注意到在座位前后窜来窜去的韦斯莱双子。[还能有什么?他们肯定在招人下注了。]潘西抢着说,[那帮韦斯莱家的穷鬼,听说魁地奇赛的时候,他们敲了巴格曼一笔呢。] [这次赌什么?]西奥多又问。 [赌谁能最快上岸。]潘西撇撇嘴,[还有,赌勇士们各自的「宝贝」是什么。] 德拉科心里滑过一种诡异的感觉,这感觉似乎与他一直在留意的某个人息息相关,又旋即消失无踪。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再想让潘西搂着自己了。 [德拉科,你觉得救世主的宝贝会是什么呢?]西奥多问他。 [我想是他的泥巴种母亲,可惜她早死了。] 西奥多大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而德拉科心中的担忧并没有解除。毋宁说,在观看第二个项目的全程他都处于困惑的寻找当中,没有,并没有,那个人不在这里。直到那鲜亮的发色涌出水面,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开始疯狂鼓掌的时候,他的目光才终于定向一个目标。哈利波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可他努力拖着红髮和另一个小姑娘上岸,小姑娘很快被芙蓉抱走,红髮睁开眼睛,咳出肺里的水——他始终被波特搂在怀里,始终在波特目光的中心。 德拉科忽然觉得唿吸困难。同时心脏微微发酸,好像他才是被沉入湖底的那个。是的,这就是他所恐惧的,哈利波特最心爱的宝贝是罗恩韦斯莱,不是格兰杰,不是秋张,而是那个贫穷的红毛鼬鼠。 [看来你猜错了。]西奥多说。他将身体前倾,显然对眼前这一幕很感兴趣。[他们是按照什么标准选择「宝贝」的呢?]顺着西奥多的目光,德拉科注意到就连韦斯莱的两个哥哥都愣在原地,把嘴张得比蟾蜍还大。 红髮在笑,他拍着波特的肩膀,因为裁判们给了他最高分,梅林果然没有听见德拉科的愿望。金色的阳光荡漾在湖水上,也荡漾在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眨出细碎的粼光。 [你要去哪儿,德拉科?] [出去喘口气,我讨厌这个结果。] [是啊,但波特不会一直有这种好运气的。]潘西赶紧说。 德拉科转身离开。他能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波特对韦斯莱轻声说了什么,而韦斯莱露出惊讶的表情。潘西的话不是安慰,而根本是火上浇油,波特也许不会一直拥有的那种好运气,于他却从未拥有过。 [你说什么?]罗恩望着眼前的男孩,确信自己需要听对方重新说一次刚才的话。 哈利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的头髮跟他的一样湿透了,湖水从一缕缕髮丝尖端流下,他正要开口重复一次,就被邓布利多叫走了。[等着我。]好友这样说。 罗恩呆呆地点点头。耳边的欢唿仍然模煳着,他的记忆也是。他试图向自己解释,好友是因为成功救出了他,获得了最高分,太高兴了才说出那样的话。他说的「喜欢」也绝不是他理解的那种含义,而是他们所习惯的那种,属于友情的…… [罗恩,我们也该走了,去收拾收拾。]赫敏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在她身后,克鲁姆正在看着他们。罗恩不能确定罗尔夫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赫敏是克鲁姆的宝贝,他在圣诞舞会时就想邀请她了。然而更不能令罗恩理解的是哈利的选择。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加布丽跑到他身边,可爱的小美人微笑地扑到他怀里,罗恩抱起了她。 [你可以帮我谢谢哈利波特吗?]芙蓉感激地说,她看上去远没有之前那么高傲了。 [谢谢他。]加布丽在他耳边说。 [当然可以。] [我也要谢谢你,加布丽都跟我说了。]芙蓉与加布丽相视而笑,[如果不是你牵着她,她是不会乖乖被催眠的。]说着,她凑近他,在他左右脸颊上各吻了一下。 [不用,这是我该做的,我是说,我也有个妹妹……]罗恩下意识回应,他知道他的脸一定红了,两个有媚娃血统的美女可不是他能招架得住的。直到赫敏在背后扯他的长袍,他才把加布丽放下,和姐妹俩挥手告别。 [今天真不错,不是吗?]在回寝室的路上,赫敏似乎心情很好,[一切终于说开了。] [什么意思,赫敏?] 赫敏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噢,]她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我是说过了这么久,你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恩皱着眉头说,[你被湖水淋煳涂了吗?] [我以为……你们已经互表心意了!你和哈利!]赫敏的声音变得尖锐,[难道还没有吗?你们一起上了这么久的巫师气味学他都没和你说吗?那你今天干嘛吃秋张的醋?] [我没有吃秋张的醋,我只是看不惯她支持龙捲风队!你知道,很多支持龙捲风队的人都是跟风……] [梅林啊,罗恩!]赫敏嚷着打断他的话,[你真的只有一茶勺情感,听我说,哈利不喜欢秋张了,他喜欢你,你明白了吗?!] 第131页 ☆、插pter67 保护神奇动物课 罗恩必须承认,赫敏的话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毕竟在那之前,他从未发现好友对自己有丝毫超出友情的情感,甚至对其心意产生过错误的猜测。 这个认知令罗恩回想起项目前夜的拥抱,充满气味的,不同于往日的拥抱,他们松开彼此前的对视,以及嘴唇之间的距离都十分危险。究竟是他还是哈利太迟钝,以至于将这个明显脱轨的事件随意掩盖过去?也许两者都有,哈利缺乏经验,而他刚刚走出上一段恋情,恐惧任何不安的变动。 罗恩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三年来他和哈利朝夕相处,一同经歷许许多多的冒险,可他很难分析他对哈利的感情。对于罗恩而言哈利是唯一的,是一直「在那里」的人,可以被放进任何一张韦斯莱的家庭照片而不显违和,罗恩了解他甚至胜于了解自己的哥哥。就在几个月前,罗恩还可以坚定地说自己与哈利之间是纯粹的友情,跟他与贾斯汀芬列里的那种性质相同。但在经歷了那个拥抱与赫敏的提示后,他没有那么确定了。 【我喜欢你,考虑这个,好吗?】好友的声音轻轻地迴响在耳边。部分音节被咽进喉咙里,所以罗恩当时才会觉得自己没有听清对方的话。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仿佛夏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与灰蓝色的深海属于截然不同的季节。哈利跃进冰凉的湖水,将他托出水面,这是个如此贴切的隐喻——当他陷入那个人制造的麻烦时,不正是好友最先发现并拯救了他吗? 现在罗恩明白了为什么哈利会邀请他跳舞,为什么在圣诞舞会上温柔地拭去他嘴角的痕迹,为什么目睹他与德拉科亲热而默不作声,为什么从迷情剂中闻见陋居的花香,为什么拥抱。实际上,在他们形影不离的三年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哈利喜欢他。如果这才是正确的解释,那么许多原先令他困惑的瞬间都变得说得通。 在他身边,迪安、西莫和纳威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争霸赛的结果,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任何烦恼,而罗恩很高兴没有被强行拉入伙。他闭上眼睛,翻了一个身,决定把问题丢给还未回来的好友解决,毕竟,这是由对方主动提出的。 那晚哈利宵禁后才回到寝室,罗恩胆怯地交给对方后背。他听见哈利将鞋子收到床下,给自己盖上被子,寝室里回归安静。从哈利唿吸的频率中,罗恩分辨出对方也没有立刻入睡,他不确定好友的目光是否落在他身上,然而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哈利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在一片与往常无异的混乱声中,罗恩睁开眼睛,模煳的视野中映出哈利的侧影,他迅速从床上坐起身来。 哈利正在戴眼镜,低头对他笑了一下。【早上好,罗恩。】他说,【睡得好吗?】 【还不错。】不知为什么,罗恩心中莫名的忐忑在那个笑容里消散无踪,【我是说,早上好,哈利。】 【你得快点起床了,虽然今天第一节是海格的课,但迟到太久也不太好。】 【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 【bloody hell!】罗恩从床上蹦起来往浴室沖,哈利与纳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没错,他与哈利的相处并没有因为黑湖中的告白而变得不自然,这很好。但是随后的一些细节表示,他们之间的确有地方不一样了。 【罗恩,这里!】 哈利在礼堂门口截住了他,把水果派塞到他怀里:【路上吃吧,我们要来不及了。】 【噢,谢谢。】罗恩咬了一口水果派,他的耳朵有些发热,所幸藏在头髮下面,哈利并不会发觉。【我这里还有布丁。】哈利示意他,【如果你不能赶在海格出现前把它们吃完,就便宜我了。】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罗恩笑着说,哈利知道他非常喜欢布丁。 海格的课毫无疑问是格莱芬多的学生最喜欢的,在这节课上他们可以见识许多有趣的神奇生物,而且动辄因为回答问题和主动抚摸小动物得到加分。比如说今天,格莱芬多再次迎来开门红,因为上前抚摸独角兽的人数最多而获得了十分的奖励。 【我不知道它们小时候居然是金色的。】罗恩发出一声嘆息。 【你一定没有好好阅读《神奇动物在哪里》。】赫敏有些自得地说,【等它们变成银白色,就不太愿意接近男巫了。】那只漂亮的金色独角兽幼崽正温驯地躺在她的怀抱里,湿润的眼睛明亮有神地盯着罗恩,罗恩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它。 【你想要抱抱它吗?】赫敏说。尽管有很多学生跃跃欲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一只,它们太珍贵了。 【给我吧。】罗恩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从赫敏手里接过那只幼崽。 正当他仔细观察怀里的独角兽时,周围的学生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嘆声。罗恩好奇地抬起头,发现海格正牵着一头成年独角兽来到他们中间,它银白色的皮毛仿佛一匹用月光染成的薄毯,令人更为惊讶的是,这头独角兽的背上居然坐着一个美貌的少年,这样唯美的组合使在场的学生不约而同的想起魔史课上学到的神话。 海格似乎对学生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朝独角兽背上的少年点点头。男孩从独角兽身上跳下来,亲昵地抚摸它的脑袋,随后朝三人组这边看来,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第132页 【他好帅,可我从来没见过他。】拉文德悄悄说。罗恩和哈利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发觉了相同的困惑,这个男孩很眼熟,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他。赫敏则完全不在状态,她皱着眉头,良久才说:【他一定经常和独角兽待在一起,它们不会随便允许巫师骑它们或抚摸它们的犄角,尤其是男巫师。】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海格热情洋溢地印证了赫敏的推测,【这位同学是布斯巴顿来的卢西安·杜邦,他的父亲是法国知名的神奇动物学家,我们是在圣诞舞会上认识的,他对神奇动物很感兴趣,拥有丰富的知识与驯养经验,所以我邀请他作为我的临时助教加入我们的课堂。】海格的话为卢西安赢得了霍格沃茨学生们热烈的掌声,格莱芬多与斯莱特林的不少女生面色绯红,想也知道,来自异国的帅哥不论在哪都很受欢迎。 【实际上我的理想正是成为布斯巴顿保护神奇动物课的老师,这是一份很值得付出热情的职业。】卢西安如是说,【我的妈妈和姐姐都在布斯巴顿教书,可她们教的是草药学,我觉得将父母的职业结合起来会很有趣。感谢霍格沃茨给予我一个提前实习的机会,尤其感谢你,海格先生。】 他的一番话令海格心花怒放,而罗恩终于想起他在哪里见过卢西安了。就在圣诞舞会当晚,卢西安曾出现在他和哈利闹翻的现场,还试图与他们交谈,他很有可能听见了他们全部的谈话内容。让一个陌生人误解你是个性生活随便的同性恋总归令人不太舒服,罗恩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髮。哈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扯住他的衣袖,对他比了个抱歉的口型,罗恩朝他摇了摇头。 在接下来的课堂上,两个学院的气氛都明显活跃了许多。许多学生围在卢西安周围,听他讲神奇动物实验室里的有趣见闻,以至于冷落了怀里的小独角兽,令它们直打瞌睡。三人组是为数不多待在海格身边的学生,对于这样的局面,海格并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大肆夸赞起这位新上任的「助教」。 赫敏正在海格的帮助下给怀里的幼崽餵食,哈利和罗恩帮不上什么忙,懒散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罗恩趁这个功夫把藏在怀里的布丁吃光了。 【我以为诺特会对那个卢西安很感兴趣呢。】哈利突然冷冷地说,朝一个方向扬起下巴。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对西奥多诺特的憎恶可不逊于对德拉科马尔福的。 罗恩顺着哈利的目光望去。不远处,原本站着一群小团体成员的树下只剩下诺特、德拉科和帕金森三个人。潘西帕金森依然像惟恐有人不知道她和德拉科的关系一样,紧紧攀着他的手臂。而诺特虽然脸色不虞地留意着卢西安那边的动向,却迟迟没有动身过去。 【你们没有听说吗?】帕瓦蒂突然自他们身后出声,吓了哈利和罗恩一跳。【诺特在圣诞舞会那晚被卢西安整得很惨,可能还怀恨在心呢。】 【他做了什么?】 【不可靠消息——据说是诺特一直想追他,圣诞舞会那天卢西安把诺特领到礼堂外施了个昏迷咒,害他在花园里躺了一晚,还得了重感冒。】帕瓦蒂愤愤地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也是诺特活该,他为人处事一向很噁心。】 不得不说,罗恩听闻这个消息后心里爽快多了,对于卢西安的好感也直线上升。哈利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耸耸肩示意罗恩:【然而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因此收敛。】 的确如此。罗恩下意识朝诺特瞥去一眼,却发现德拉科正往这边看来。罗恩注意到对方并不像他的两位同伴一般倚靠在树干上,而是笔直地站立着,似乎担心被蹭脏外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可从没有这些顾忌,他们不是一起做过许多疯狂的事吗?这使得对方如今的举止显得虚伪,罗恩有些好笑地想。但无可抑制地,这个念头还是令他的心痛了一下。 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罗恩侧过头,哈利正迎向德拉科的目光。金髮斯莱特林动了动身子,将视线转移到哈利的手上,过了良久,他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嘲弄的笑。【看来我说得没错,鼬鼠。】他说,【你果然和波特搞在一起。】 他的声音没有盖过卢西安那边的嘈杂声,却也有不少人听见了。罗恩漠然地注视对方扯开帕金森攀附的手臂,走到他面前。【斯内普教授说得没错,韦斯莱家全是不分场合发情的淫/盪/鼬鼠。】斯莱特林凑近他的鼻尖,轻声道,【你们家大概付不起别的娱乐活动吧?】 在哈利出声斥责之前,罗恩已经拎住对方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对方同样反应迅速地桎梏住他的腰和肩膀,试图夺回主导权。熟悉的薄荷酒香气在这时钻进口鼻,罗恩愤怒地对上德拉科的视线,对方也正愤怒地注视向他。巫师之间的气味依靠情感维繫,失去记忆的对方不可能对他产生如此浓烈的气味,这一定是故意的戏弄。罗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海格的警告声中,他松开手,趁对方翻身的间隙,朝那张脸狠狠挥出一拳。 海格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拽开,罗恩任由哈利和赫敏将自己扶起来。耳边传来帕金森的尖叫:【他把德拉科的脸打青了!格莱芬多至少得扣二十分!我们得立刻去校医室!】 【是马尔福先出言侮辱罗恩的,而且他用了非常下流的词。】赫敏冷静地指出这一点,看向海格。 第133页 【格莱芬多和斯莱特林各扣五分。罗恩,你得去麦格教授那里领取校内惩罚。】海格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帕金森再次惊唿起来,显然这个结果令她气疯了。 罗恩看向对面站立的人。他刚才完全没有控制力道,正如那群人在喷泉边所做的一样。对方白皙的面颊上多出一道明显的青红,诺特正掏出药水帮其疗伤。罗恩知道,甚至不用去校医室——也许很快,那道看来狰狞的伤痕就会消失,但他不后悔这么做。他唯一抱歉的只是给海格添了麻烦,他朝面露不安的海格点点头,离开了课堂。 在转身之前,他看见地面上掉落着一盒巧克力蛙。失去记忆的不是他,他还没有忘记自一年级起对方是如何持之以恆地嘲笑他的收藏。难道失忆令对方的审美水平下降了?罗恩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眼下他不想看见任何人。 【罗恩!】 罗恩惊讶地回过头。 【快要下课了,我想海格不介意我陪你去领罚,你怎么想?】 也许眼下他还愿意见一个人。 【……谢谢你,哈利。】 ☆、插pter68 槲寄生 谢天谢地,麦格教授只让罗恩晚餐后去给平斯夫人打下手,而这,用赫敏的话说,正是三人组现在最需要的——时时刻刻待在图书馆里。 二十五号晚上小天狼星给哈利寄来了信,约他们周末到霍格莫德村碰面,给他带些吃的。他同样嘱咐哈利不要因为顺利完成了两个项目就放松警惕,霍格沃茨并不是百分百安全。自收到那封信后,赫敏就严格控制起哈利的活动范围,除了上课、去图书馆查找第三个项目中用得上的咒语和练习它们以外,剩余的时间就只够哈利睡觉。 【我们能不能绑架洛丽丝夫人?】在第三十次从冰凉的地面上醒来后,罗恩诚恳地建议道。此时已经日薄西山,魔咒教室的黑板上写着昏迷咒、驱逐咒与障碍咒语,赫敏站在讲台前面,捧着一本厚书,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罗恩有理由相信她超级喜欢那个俯瞰众生的位置。 【是你总是不摔在垫子上,你得往后摔!】她用魔杖指了指她摆在地上的软垫,它距离罗恩不到两英尺。哈利本来正烦躁地在地上磨着他的魔杖尖,闻言抬起头对罗恩做了个鬼脸。 【被咒昏迷后是不能瞄那么准的,你自己怎么不试试呢!】罗恩的心情好些了,但还是嘟囔着说。【我觉得哈利练得差不多了,】赫敏忙说,【你也不错,以前你要倒得更远呢!】 罗恩也龇牙咧嘴地朝她做了个鬼脸,说实话,他的屁股和腰都隐隐作痛了。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赫敏说。两个男孩暗松一口气,走上前收拾垫子。 【你的生日快到了对吧?】当罗恩把垫子搬到架子上时,哈利突然这么问他。【梅林!】罗恩叫起来,心里溢出温暖的感觉,【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没错,三月一日……这周六。】 【我们可以在霍格莫德庆祝一下。】夕阳照在哈利的眼镜上。罗恩知道第三个项目以及小天狼星的话给予了好友多大的压力,甚至他都忙得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可是哈利却记得。 【那太好了。】他笑起来,【赫敏怎么说?】与此同时,他想着是否要告诉纳威他们,请大家去三把扫帚喝点东西。他虽然不富裕,上学期也有存下一点钱。 【噢……赫敏她和罗尔夫约好了。】 罗恩的大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即慢慢地出现几缕彩色的线条。他开始读懂那双绿色眼睛里的含义,而眼睛的主人握住了他的手。 罗恩低下头。照理说,他不该在朝夕相伴的好友面前感到慌张,然而它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哈利很快松开了他的手,将最后一张垫子搬上格架,但黑髮男孩的嘴角仍残余不甚明显的弧度。黑湖中的告白已经是两天前的事,它就像宿醉后可以回想起的一个迷离的片段,但并不是不存在,于他们两者都如此。 【好的,就这么说。】罗恩胡乱地点点头,【见完小天狼星之后,我们去三把扫帚喝点东西?】 哈利点点头。罗恩轻拍他的肩膀:【即使不是我的生日,你也很需要放松。】 也许是因为第二个项目刚刚结束,霍格沃茨里无论是学生还是教授都有些懒懒散散的,不怎么在学习状态(罗恩认为他从未有过这种状态)。周末很快到来,赫敏终于没再要求去空教室练习,显然她也认同哈利应当休息一下。更令人振奋的是,周五的最后一节魔药大课被临时调换成保护神奇动物,罗恩为自己不用再被留堂,可以在生日前一晚早点吃上晚餐而由衷满意。除了要多忍受斯莱特林一节课,他找不出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值得欢唿的地方。 海格发给学生们每人一只嗅嗅进行比赛,看谁的嗅嗅得到的金属更多。这种黑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憨态可掬,抓亮晶晶的东西却是一把好手,罗恩的那只体态灵活,毛皮被滋养得油光水滑,他险些捉不住它。当海格宣布他的嗅嗅获得第一名时,他高兴坏了。 【这是给你的奖励。】海格朝他眨眨眼,递给他一块很大的巧克力,【生日快乐。】他说。 罗恩笑着把金色包装的巧克力塞进袍子口袋里,两个学院的学生都为他鼓了掌,这真是极好的生日礼物。他很想问海格买一只嗅嗅要花多少钱,但他没有。海格破例允许他在比赛结束后仍然将它抱在怀里,另一样生日礼物。嗅嗅转着乌熘熘的小眼睛,努力用爪子去够他袍子上的纽扣。 第134页 【你很喜欢这种能赚钱的动物啊,韦斯莱?】 【而你很喜欢忘记受过的教训,不是吗?】罗恩不客气地回敬。 一只手捉住他肩膀上的衣料,把他扯得转过身来,与来人面对面。罗恩下意识朝周围望了一眼,海格与其他学生都在目所能及的地方,但多少被树木遮挡,不太可能留意到这边的状况,他逗弄嗅嗅的时候没发觉自己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他再度将视线转向对面的少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颧骨上依稀可见淡淡的青痕。就算诺特没有把他治好,还有庞弗雷夫人不是吗?这更像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有多在意外表罗恩再清楚不过,他戒备地后退一步。 【你有什么事,马尔福。】 对方的金髮在夕阳中沉默地闪光。罗恩突然想起某个柔风吹拂的隐秘下午,他曾躺在草地上任凭金髮斯莱特林抚摸他、亲吻他耳后的皮肤,一边傲慢地抱怨他□□得不够。也许是在黑湖边,也可能就是他们脚下这片地方。他痛恨这种记忆。 等他回过神来,对方也在同时变换了注视的方式。罗恩不确定在此之前,出现在灰色眼睛里的是否是一种极为认真、复杂的凝视,不过现在,它确实是只含有挑衅的。 【我希望你可以知道这一点,韦斯莱。】金髮斯莱特林挑起眉,朝他走得更近,【走到哪里以及跟谁说话都是我他妈的自由。】 【这种自由我也有。】 他的衣袍再次被拽住,罗恩气得回过头:【他妈的把你的手拿开,马尔福!】 金髮斯莱特林的眼睛里闪过愤怒以及懊恼。他抿紧嘴唇,却没有如罗恩所愿地松开手。【你已经把巧克力吃光了吗,鼬鼠?】他突然说。这句话像是不经意从他嘴里出走的,有一种熟悉的柔和感。 【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已经说完要说的废话,那我得走了。】罗恩说。与其听见对方这样说话,他更希望对方挥动拳头,为之前的事报復。他的心脏悲伤地狂跳起来,让他喘不过气,感到困惑、焦躁、不安。 【你的嘴角沾了巧克力。】那个声音说。如果罗恩留意听,他就会轻易发现其中同样藏着困惑。 【噢,谢谢提醒,再见。】 【还有一件事情。】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几只盒子,【有人送了我这些东西,我想你可以帮我处理掉。】 对方掌心中静静躺着几盒巧克力蛙。金髮男孩的另一只手依旧扣着他的肩,好像同样遗忘了喷泉边的嫌弃与咒诅。罗恩挣开他的桎梏,冷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收这么廉价的礼物,马尔福。】 【闭嘴,鼬鼠。我还以为你会欣喜若狂呢,毕竟斯莱特林没人吃这种玩意可让你捡了便宜。】对方的声音迅速冷下去,【把它们拿走,否则——】他没有说完,而是将它们蛮横地塞进红髮男孩的口袋。【废物利用而已,鼬鼠。】 男孩看了他一眼。德拉科看向对方被他塞满的衣袋,那里的充实反衬出他心脏的空虚,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眼下的一切都很荒唐,而他竟然只是在意着红髮男孩的手指,想知道它们会否伸进衣袋,触碰他交给他的礼物。梅林在上,他不是真的想知道红髮的生日,这全怪那群格莱芬多在早餐桌前太聒噪。 【我很久不吃巧克力蛙了。】男孩淡淡地说,没有将东西丢还给他,好像只为叙述一个单纯的事实。说完这句话,他将头瞥到一边,对着怀里的动物陷入沉默。 德拉科也没再说话,他被男孩头顶上方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株茂盛的、正在向周围蔓延枝叶的寄生植物,粘附在他们背后的松树枝杈上。 全英国的巫师都知道它的名字,以及那个有关它的特殊诅咒。德拉科模煳地回忆起圣诞舞会那晚霍格沃茨大厅里悬吊的槲寄生花环,那天他有没有主动站去其中一只花环下面?他记不清了,然而那毕竟是魔法编织而成的装饰,比不上眼前的这一株,野生而充满盎然的绿意,不知感应到了谁的心意,正在缓慢下降。 【你怎么回事?】对面的韦斯莱皱起眉头,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红髮男孩朝上方望去,立刻惊慌地从他身前跳开,几乎同时,那株生命力旺盛的槲寄生垂下柔软的茎枝。 那个巫师世界独有的特殊诅咒。如果一株野生槲寄生朝某人垂下茎枝,他就会被困在原地,直到有人愿意献上亲吻。 【梅林,你为什么不提醒我?!】红髮格莱芬多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和过来,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嗅嗅,令它终于成功拽下他的纽扣。【噢,该死的。】男孩低下头抱怨。 谁知道呢,德拉科想。也许他只是想欣赏对方被困在原地,无可奈何乞求人亲吻的狼狈模样。他大可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再大肆嘲笑对方一番,可他没有。 头在隐隐作痛,某个抓不住的影子折磨着他。他闭上眼睛,没有去看韦斯莱离去的背影。 那株槲寄生慢吞吞地将枝叶收回松树上,缩成一颗绿色的球,宣告戏弄一对对头的把戏失败。它安静地注视着下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将少年们自己都未知的黯然神情一览无遗。 ☆、插pter71 霍格莫德约会(1) 三月一日早餐桌上的气氛并不如罗恩设想的融洽,而罪魁祸首仅仅是一份报纸。 第135页 【听听她说的!「赫敏·格兰杰,这个麻瓜家庭出身的龅牙女巫显然是个玩弄少年心思的高手,她在三强争霸赛正式开始之前就迷倒了来自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明星威克多尔·克鲁姆,此外,她从二年级起就与着名的纽特·斯卡曼德的孙子罗尔夫·斯卡曼德交往,如今又与风头正盛的哈利·波特纠缠不清。本报记者丽塔·斯基特认为,从这位年轻的女巫辉煌的情史看来,她无疑拥有着极强的征服欲与虚荣心……」】 赫敏的声音变得愈来愈高,接着勐地剎住,把最新出炉的《预言家日报》狠狠摔在桌面上,当做牛奶杯的杯垫,面色阴沉地吃起早餐来。罗恩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报纸头版上的勇士照片已经沾上一圈圈的牛奶渍,尤其是哈利的头部。自从小天狼星离开后,赫敏就开始订阅《预言家日报》,不过显然她不打算继续做他们的读者了。 【你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这样。】哈利试探地说,【罗尔夫不会为此生气的。】 【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赫敏红着脸,生气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有关我的名誉,好吗?今天早上来餐厅的时候,每个学院的女生都对我指指点点,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对上罗恩的眼睛,脸色缓和了一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緻的礼盒:【我一定要知道她是怎么编造出这些噁心的东西的……不过,生日快乐,罗恩。】 【谢谢。】罗恩满怀期待地将盒子塞进口袋。以往赫敏总是送他糖果,他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再是,毕竟他已经三年级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希望收到果汁奶冻球。 他再次抬起头来,对上哈利充满笑意的目光。今年的黑髮好友不会再和赫敏一起送上礼物,而罗恩对此稍稍有些不习惯,他想着等会儿去霍格莫德的事,不自然地咬了一口面包。 【韦斯莱!】罗恩转过身,科林·克里维从格莱芬多的长桌那头急沖沖地跑过来,哈利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显然还没忘记这位「哈利波特崇拜者」带来的麻烦。 【平斯夫人叫你今天从霍格莫德回来后去图书馆一趟。】男孩说,眼睛不住地瞟着哈利的背影,【有一批新书到了,她需要你去帮忙登记。】 【好吧,我知道了。】罗恩没精打采地沖他挥挥手。这种事一定要在他生日这天做吗?他原以为回到霍格沃茨后可以窝在寝室里下会巫师棋,哪怕补他的魔药作业也好。四个学院的学生闹哄哄的声音充满了他的耳朵,双子正在和李乔丹讨论,罗恩知道他们正打算在布告栏张贴招实验者的gg,但他们完全不记得他生日的样子还是蛮让人伤心的。 【我听说马尔福这次没有交家长签名。】赫敏突然压低声音说,【说是生病了,得在学校里呆着。】哈利皱了皱眉头。【别管他了,】罗恩说,【对我们来说,现在保护好哈利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我们和小天狼星约好了。】 【那就请你保护好他,罗恩。】赫敏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灿烂笑容,【今天我不会时时刻刻跟着你们了。当然,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和罗尔夫好好玩。】哈利飞快地说。在赫敏逐渐促狭的笑容下,他有些窘迫地指指已经动身去门口排队的学生们:【我们也该过去了。】 他们结伴走到格莱芬多的队列前。费尔奇手里拿着直拖到地上的名册,逐个放人过关,洛丽丝夫人在他身边踱来踱去,用那双幽灵般的眼睛盯着哈利。 斯莱特林的队伍就排在格莱芬多右边。罗恩瞥了一眼那群繫着绿色领带的傢伙们,果然没见到德拉科的身影。他和赫敏一样完全不相信生病的鬼话,对方自愿留在学校更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给予了他新的任务,比如暗闯他们的寝室、使把戏陷害哈利之类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迴避思考有关德拉科的事,哈利也是一样,否则好友不会在他劝说赫敏时松开眉头。 霍格沃茨的校门前十分拥挤、嘈杂。哈利站在罗恩身后,几乎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轻柔的唿吸落在颈间。罗恩蜷缩起手指,意识到自己与哈利的手若即若离。皮肤微微泛起痒意。有那么几秒,他想像自己牵住了哈利的手,这冲动令他感到吃惊。 费尔奇终于走到三人组面前,他瞪着灯泡一样的眼睛磨蹭了好一会,才放他们离开。等他们走在通往霍格莫德的小路上,赫敏从衣袍底下掏出一条面包,而罗恩和哈利各自拿出火腿和南瓜汁,这些都是为小天狼星准备的。从小天狼星那里,他们得知是邓布利多建议他躲在这里的洞穴的。 【我找到了那个斯莱特林的孩子。】小天狼星啃下一口火腿说。 【你是说克鲁斯?在第一个项目上伪装成你引来摄魂怪的人?】赫敏急切地问。 【没错,或者说,不对,】小天狼星回答,【我发现的是真正的克鲁斯,不是伪装成我的那个。我是在猪头酒吧上发现他的。这可怜的孩子是个还不成熟的阿尼玛格斯,他大概是想变成一只苍蝇,结果被某个人施了咒,用黄油黏在酒吧的吊灯上。接着,那个人就可以伪装成他混进霍格沃茨。要我说,这招实在很妙——】 【可你是怎么发现的呢?】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问,【一只苍蝇?】 【是的,的确很巧。】小天狼星放下南瓜汁,邋遢的脸上呈现出孩子气的兴奋,【那天我变成黑狗去酒吧后门找吃的,看见吊灯的影子投在墙上,而上面有一只苍蝇在打魁地奇中的暗语!很聪明的孩子,对不对?等我确定他是个阿尼玛格斯之后,就施咒把他放下来,装在瓶子里……】 第136页 【等一等!】赫敏突然用尖利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让那只苍蝇——你让克鲁斯看见你的脸了?】 罗恩与哈利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紧张地望着小天狼星,四个人之间的空气冷凝下来。 【如果我要餵他食物和水的话,我想是的。】过了好一会儿,小天狼星说,罗恩听出他为三个人的表现感到不高兴。【事实上,他现在就在我的口袋里。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他交给你们,让你们转交给邓布利多。如果放他一个人飞回去,不知道那个假克鲁斯又会把他黏在哪里。】 【小天狼星,】哈利说,【你知道比起……克鲁斯来说,你的处境更加危险吧?克鲁斯是德拉科马尔福的朋友,他以后很可能会是个食死徒,而你会因此暴露你的踪迹!】 【容我提醒你,哈利,你的朋友不能完全代表你是谁。】小天狼星冷冷地说,【想想小矮星彼得对我和你父亲做出的事。这个男孩还只有十几岁,如果你认为,他可能会变成一个食死徒就活该在吊灯上挨饿受冻,那么很遗憾,你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像你父亲。】 【不!我们没这么说,只是可能会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让他别看见你的脸……】赫敏惊慌地说,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到一点都听不见,她和罗恩都看见哈利眼中一片深邃。 【我的父母为什么会死?】 【回答我,小天狼星。】 哈利没有得到回答,罗恩不安地发现好友正紧紧攥着他的魔杖。【正像你说的,是因为他和你都信错了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不希望自己像他。我也不希望被当成他的影子。】 聚会不欢而散。三个人沉默地走在欢声笑语的街道上,不约而同地想着小天狼星最后的表情——震惊、懊悔、悲伤,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其实小天狼星完全可以给克鲁斯施催眠咒。我是说,他应该确实这么做了,但是跟我们说了气话……】赫敏拿起瓶子端详了一会,小声地说。 【小天狼星就是这样的,他不擅长……解释,而且有点情绪化。】罗恩赶紧补充,【但那不代表他真的会莽撞行事。】赫敏为他难得说出有水平的话而投以赞许的眼神,然而哈利依旧低着头。 【你想回去吗?】罗恩小心翼翼地问。 【不,当然不。】哈利立刻抬起头来。【我还没给你买生日礼物呢。先去蜂蜜公爵看看怎么样?】 罗恩点点头。赫敏拍拍他的肩,将瓶子揣进口袋,朝大路一边的文人居走去。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罗恩很清楚地知道哈利只是在假装开心而已,这令他过生日的心情也被沖淡了不少,不过他一点也不怪哈利。他们肩并着肩朝蜂蜜公爵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罗恩停住了脚步。 【哈利,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礼物了!】他露出欢快的表情扯住哈利的袖子,【你可以帮我买一件新衬衫吗?我身上这件还是查理的。】 【当然。】哈利说。那双绿眼睛里的忧郁使它们失去了夏日的气息,罗恩不希望看到这个。他的确很想要一件新衬衫,但他更想要一个安静、整洁、私密的地方让哈利休息,在霍格莫德这样的地方不多,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等候室算一个。 他不确定哈利是否明白他的用意。然而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只藏在巫师服下的手牵住他的,带来温热的触感。 ☆、插pter72 霍格莫德约会(2) 和善的风雅服装店店员在得知两个男孩的需要后,将他们安排进一间装饰古典的等候室,并送上服装画册与一壶柠檬茶。 窗外仍然不时飘来街道上的人声,然而这里要比糖果店附近安静得多。由于房间不大,罗恩与哈利并排坐着,黑色面料的袍子贴在一起。哈利在女店员关上门后,朝罗恩浅浅地微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嘴角的弧度便消失不见。 罗恩低下头,望向哈利露出衣袖的手指。他想起校门前的那一幕。哈利的指尖蜷缩着,那是好友不安的表现。 罗恩顺从自己的心意牵住了它。就像他曾说的,好友于他是永远「在那里」的人。远在他还爱着别人的时候,他就习惯了触碰哈利。哈利的告白促使他改变过对待好友的方式,使它更谨慎、更克制,然而人们从不能在短时间内消除对同伴的依赖,他放弃抵抗了。 哈利回握住他的手,香樟沁人心脾的气息靠了过来,那是薄荷与烈酒相反的极端。 【我知道我错了。】哈利疲惫地说。【我不该那样和小天狼星说话。】 【也许是这样。但也别太责备你自己,嗯?】罗恩暗暗观察哈利的神情。【我们只是关心他的安全。尤其是你,哈利,我们都清楚你爱他,小天狼星也知道的。】 【是的,我爱他。】哈利摘下了眼镜。阳光落在少年绿色的眼睛,他没有放开两人相连的手。【可是如果他真的在意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置身于不必要的危险当中,为什么要说今天那番话?】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你,就不会从阿兹卡班越狱。】罗恩条件反射地回答。【我是说……我们都知道摄魂怪有多可怕,他被折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逃脱,可他一知道你可能有危险,就立刻赶来了!】 事实上,罗恩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潜意识里这令他感到恐惧。阿兹卡班所在的岛离霍格沃茨有多远?那时的小天狼星是如何拖着病弱的身体,游过冰冷的海水,只为来到一个视他为叛徒的孩子面前? 第137页 【我想他的确很爱你父亲,也很爱你。】最终他说,【你不能指望一个那么年轻就被关进阿兹卡班的人有多成熟,在狱中的十二年他唯一拥有的只是回忆……那太孤独了,不是吗?】 【我都明白,罗恩。】哈利轻轻说,眼角闪着莹光。他飞快地拭去泪痕,眼泪却又从另一只眼睛流下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家,我只是不希望……】哈利的声音哽咽了。他的脸颊被泪水沾湿,罗恩将他搂在怀里。这似乎是头一次,好友主动揭开这个话题,而不是微笑着忍耐。 罗恩模模煳煳间懂得了哈利没说的话。和他一样,其实真正的哈利波特也是时常被忽视的。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是詹姆斯波特的儿子,可是有一部分的哈利还躲在女贞路的碗橱里,等着谁拉开门,带他离开。罗恩想起一年级时的冷战,那时的他也很脆弱,不知晓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片阴影,甚至暗暗嫉妒着好友。庆幸的是,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承担关怀者的角色。回首校园生活,罗恩必须承认,即便那个人用阴晴不定伤害过他,他给予他的爱与专注也弥补了某种缺失。 也许这正是命运的安排,包括德拉科的离开与哈利的走进。他将哈利搂得更紧。【我明白,哈利。他只是需要点时间。而且……你得知道有很多人都很爱你,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只要你想的话。】 【噢,是啊。】哈利笑起来。风吹来学生们的谈话,窗外的阳光在桌面投下方影。他抬起头,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罗恩的影子。 也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哈利凑近,他低下头,嘴唇就碰在一起。 哈利的嘴唇是温热的,他用手捧住他的脸。朦胧中罗恩意识到这是一个「湿湿」的吻,就像哈利和秋张的那个一样,只不过这次流泪的是哈利。唇瓣相触,香樟和玫瑰的香气都淡而柔和,混进丝丝甜味。 【两位先生选择好了吗……】 两人的唇瓣迅速分开。罗恩的脸在女店员热情的笑容下发烧,他将头埋在画册里,直愣愣地盯着那些转着圈的衬衫瞧。 哈利轻咳了一声,指中画册上的一张图。【我觉得这件不错,罗恩,你说呢?】他的话带着明显的上扬语调。 【……噢!我也这么觉得,就这件吧。】 女店员动作麻利地从脖子上取下捲尺为罗恩量尺寸,罗恩按照她的要求站起身,伸开双臂。哈利撑着脑袋对他微笑,罗恩惊讶地发现自己因此感到多么快乐。 从服装店出来之后,罗恩侷促地将两手插在裤袋里,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嘿!别笑!他是成熟了许多没错,但还没学会怎么跟最好的朋友约会。 【所以,就是这样?】 【什么?】罗恩转头看身边的哈利。 【我是说……你答应了?】哈利也看向他。从挑衣服开始,黑髮男孩的唇角就没有不上翘的时候。【否则怎么解释那个吻?】 【噢……噢……】哈利愈来愈明显的笑意令罗恩慌张极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认真想这个问题,但似乎也并不讨厌眼下的局面。他的脸很热,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可能是吧……但别那样盯着我,太不习惯了。】他咳嗽了一声,故意把头暼过去看向另一边的街店,【你想不想去蜂蜜公爵看看?】现在,他又祈祷能去人多点的地方了。 【走吧。】 为什么哈利可以那么自然地牵他的手?这不公平,明明哈利才是更没经验的那一个,他跟秋张甚至不算真正的交往过呢。罗恩的脑子里充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盲目地跟着哈利往前走。袍子下面,哈利的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像是某种安抚。 【嗨!哈利,罗恩!】 一个熟悉的面孔拦住了他们的路,罗恩意识到哈利暗暗抓紧了他的手,使他无法挣脱。他只好朝面前的漂亮男孩露出微笑:【你好,卢西安。】 哈利也对卢西安微笑问好,与他随便聊了几句。卢西安看上去很惊喜能遇见他们,告诉哈利他是偷偷跑出来的,为了给在法国的家人买点纪念品。 【我去逛了德维斯和班斯商店,】他兴致勃勃地说,【那里的东西的确不错,我还在文人居买了一只黑金相间的羽毛笔,打算送给我爸爸……你们要去哪儿?我正想买点糖果送给我表妹,她才五岁,听说这里的蜂蜜公爵有种法国没有的……】 罗恩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哈利。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卢西安是在跟他说话,那双快乐的蓝眼睛始终对着哈利,偶尔才礼貌性的移向他。尽管卢西安的确像很多法国人那样热情风趣,但眼前的他还是和神奇动物保护课上的他有些不同。 【我想你说的是他们家自制的乳脂软糖和巧克力。】哈利温和地打断他的话,【味道的确不错,就在金色巧克力瀑布旁边的架子上。】 【噢。】卢西安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听起来很棒,看来我可能会破费。你们也是去那里吗?】 【不,我和罗恩想去三把扫帚喝点东西。】哈利说,【那么,学校见。】 卢西安愣了愣。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接着看向罗恩的脸。罗恩有些窘迫地朝他笑了笑,卢西安也微笑地点点头:【好的,学校见。这几天我都在海格那里陪独角兽,阿西娅最近脾气很好,我们治好了她的左蹄,如果你们想来看看,随时欢迎。】 第138页 哈利和罗恩跟热情的法国男孩道谢,与他走向相反的方向。 【你不会介意吧?】哈利打破了沉默。 【你是说去三把扫帚?不,当然不。】罗恩说。【我正好也想喝点东西。】 哈利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如果你想去蜂蜜公爵,我们可以等会再去,时间还早呢。】 罗恩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卢西安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他得和哈利面对面坐在酒吧里了,这使他刚刚冷静的脸颊又有点泛红。同时,哈利的体贴也令他很开心。 【你跟卢西安很熟吗?】虽然有故意转移话题之嫌,但罗恩的确对卢西安充满好奇,【我看他对你很热情。】 【也没有很熟。】他们走进三把扫帚,坐在临近窗边的桌子上,哈利点了两杯黄油啤酒。【我在海格的小屋碰见过他几次,海格很喜欢他。有一次海德薇闹小情绪,他帮了我一点忙,后来他想邀请我去布斯巴顿的马车上看看,不过我们还没约好,你想去吗?】 【那应该还蛮有趣的。】罗恩笑着说,【加布丽也邀请过我,不过她姐姐当时在旁边,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没答应。】 【我也有这种顾虑,布斯巴顿的女生太多了。】哈利附和。之后他们沉默了一小会。罗恩知道自从那个吻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和来时已大不相同了,所幸多年的默契使气氛并不尴尬。 啤酒端上桌子,罗恩抬起头时发现哈利在打量他。从眼睛到发梢,再到嘴唇。哈利放在桌上的手再一次握住了他,罗恩下意识暼了一眼外面,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放松身体,笑着靠回椅背。 哈利的眼睛在这个剎那被点亮。【你不介意,对吗?】他轻声说,【我想……嗯……这件事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酒吧里有几个同年级的拉文克劳正在往这边瞧,罗恩眨眨眼睛,感觉到它们在发热。梅林,他怎么会介意这个?哈利一定不知道他对能够光明正大牵手的关系有多大的执念。 【有的时候,我很抱歉我的迟钝。】哈利的声音听来那样柔和、真诚,【真的,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呢?一定要等到你被……】 【没关系,哈利。】罗恩打断了他。【……我们才只有三年级。我是说,不论我们要做什么,时间还挺多呢。】 他们相视而笑。对面桌子的拉文克劳女生发出了惊唿。罗恩用余光瞟见罗斯默塔女士——那个风姿绰约的女老闆也用善意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一种温暖的感受溢满他的胸口。 【我们应该去帕笛芙夫人那儿的。】哈利抱怨了一句。 【你确定吗?】罗恩大笑起来,回想起那家店里的蕾丝花边装饰,【这里要好一万倍了。】 哈利被逗笑了。【没错,这里好得多。但是……】他慢慢说,【你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 罗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大起来,就在哈利抿起嘴唇之前,罗恩站起身,主动衔住了黑髮男孩的嘴唇。 这只是又一个浅浅的吻,但也够学生们起闹的了。在他坐回去之后,哈利若有所思地说:【这跟我想像的还有点差距。】 【嘿!】罗恩被他逗笑了。【以后再试别的吧。】他故意说,【这方面你可不如我。】下午难得的阳光照在哈利身上,罗恩知道他帮赫敏解决了一个难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麻烦,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困扰。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才是他一直想要的。 哈利并没有等很久。他们当晚就试了别的,就在禁/书区狭窄的书架之间。 ☆、插pter73 禁/书区,受伤 罗恩猜得没错,美丽的拉文克劳女孩并没能留给哈利一个真正的吻,这使他把舌头伸进好友嘴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罪恶感。然而哈利学得很快。在他们的嘴唇分开之后,那双温柔的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 罗恩低下头,用手捂住自己的一边脸颊,好让它冷却。哈利轻柔地在他颈间落下亲吻,带来点点痒意。而他握住哈利的手臂,耐心地抚摸男孩的皮肤。禁/书/区中的夜晚过于安静,他甚至听得到厕所传来的水滴声,一滴一滴漾开在人心里。有那么一刻,一些陈旧而模煳的片段滑过他眼前,最后的画面是一株茂盛的槲寄生,它随着水滴的拍子垂下茎枝,接着又突然消失不见。 他松开哈利的手臂,将他紧紧环住,以此确定这份温暖此时就在他怀里。真好。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触手可及的温暖、周围人善意的目光、正义的阵营,一切错误都被逐步修正,变得如此完美。 【你想回去吗?】他问,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哈利仍然注视着他。虽然罗恩可以理解好友今天的反常,还是有些不习惯。【我知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哈利最后说,【但我还是遗憾我不能早点这样做。】水滴滴下来,罗恩露出微笑。那天晚上他躺回床上,一闭上眼就沉入平和的梦乡。 【是这样吗,罗恩?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罗恩点点头,哈利也是。他们的手在早餐桌下握在一起。西莫尴尬地挠挠头髮,开始对付眼前的馅饼。迪安、纳威还有很多人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罗恩知道同学们都需要时间消化。 【我们早就想说了,】乔治说,【第二个项目的时候,哈利「最心爱的宝贝」是你!】 第139页 【害我们输了一大笔!】弗雷德喊道,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勺子。 赫敏坐在他们对面,状似平静地接受双子对她不及时传递消息的抱怨,然而摆弄刀叉的手势出卖了她此时愉悦的心情。她的手边放着一只玻璃罐,里面的红色甲虫愤怒地撞着罐壁。恰在此时,送报的猫头鹰降落在她的牛奶杯旁边。 【你还是《预言家日报》的读者吗?】罗恩迟疑地问。 【为什么不呢?】赫敏很快地将报纸翻阅了一通,接着微笑着递给他们。【有关魔法部的最新法案和勇士争霸赛的常规报导而已,】她耸耸肩,【没有搬弄是非的採访或者八卦。】 【这简直不可思议。】罗恩惊讶地浏览了一遍。他甚至担忧过昨天禁书区里发生的事会不会登上报纸头条,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丽塔斯基特会从哪里得到素材。 【不止这一次,】赫敏好心情地敲了敲玻璃罐,【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报导了。感谢小天狼星给我的灵感。】她模煳地说,而罗恩和哈利并没有深究下去,他们对赫敏的神秘早已习惯了。 他们同样需要习惯的是学校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注目礼。更别提在塔楼往草药学教室必经的走廊上,他们还碰见了塞德里克和秋张。女孩不自然地朝他们微笑,罗恩小心地打量身侧的哈利,他正与塞德点头致意。触及罗恩的目光,黑髮男孩微笑着说:【毕竟是我们自己要在三把扫帚接吻的。】罗恩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心里的那点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瞧瞧是谁来了?哈利波特跟他的『男朋友』。】 几双皮鞋进入两人的视野。罗恩揽住哈利的肩膀:【别理他们。】 【嘿,我们可听着呢,韦斯莱。】诺特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使他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加阴森。他侧过头去,【看来之前我们并没有说错啊,德拉科?】 预料中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罗恩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正积蓄着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则是他揽住哈利肩膀的手。 【真没想到啊,韦斯莱。】金髮斯莱特林终于开口。「韦斯莱」的最后一个音节被咬得极重,对方脸上的神情令人联想到受到挑衅的毒蛇。【在给波特当牛做马之后,你终于同意让他……】 罗恩皱着眉头注视德拉科。他很清楚自己将要听到的是一个怎样下流的描述,然而那个单字却悬在对方齿间久久未曾落下来。他们站得足够近,近到他听得见前方压抑的唿吸。 【我和罗恩在交往,我以为全校都知道了。】 【没有人问你的意见,】对方迅速将脸转向哈利,露出尖利的獠牙,【泥巴种的后代没资格说话。】罗恩知道,毒蛇的目光仍然落在他的手上,可他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哈利的绿眼睛里同样闪动着怒火。没有人可以容忍这种侮辱,更毋论是来自自己一直痛恨的人。 【哈利,没必要跟小丑计较。】罗恩松开哈利的肩膀,一把拽过哈利的手,感到它在发热。【他们只是一群满脑子血统的懦夫,而你是霍格沃茨的勇士,比他们都有天赋。】 哈利攥紧了他的手。罗恩朝他笑了笑,尽管自己也感受到力不从心。那道视线像一把刀割进他的肉里,在肝脏之间翻搅,仿佛能让他疼痛是世界上最大的胜利。【我们走。】他忍耐着,轻轻对黑髮男孩比出口型。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牢固,就这样经过那群施暴者的身边。 【小心着点,波特。如果你在第三个项目里死掉,就得去陪你倒霉的父母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快得像阵风。哈利转身冲上去,而金髮斯莱特林站在原地,面色阴冷地等待着。两个人立刻纠缠在一起,拼尽全力攻击对方可以被攻击的部位。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听得见鞋底摩擦地面与拳头砸在肉上的沉闷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就在罗恩打向高尔的鼻子之前,麦格教授的声音从包围圈外响起,人群中出现一条缝隙。【斯莱特林和格莱芬多各扣二十分!】她愤怒地拔高声音,【立刻给我停下!停下!】罗恩终于沖开克拉布和高尔,从背后卡住德拉科的脖子,将他摔倒在地。一道阴影投下来,是哈利趁机举起拳头—— 周围的声音乱成一片,麦格教授,愤怒的学生……然而罗恩清楚地知道怀里的人早在他沖向他的剎那就停止了挣扎。他们以同样的姿势侧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薄荷与烈酒的气息拥抱着他,沉睡的记忆復活…… 罗恩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哈利缓缓放下的手。他彻底闭上眼睛,也松开了桎梏。一股强力斩断了他与地面的联繫,他被拉起身来,落入一个怀抱。 他毫髮无伤,而哈利伤到了下巴,也许还有别的地方。【韦斯莱,你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麦格教授气愤地说。在她身后,斯莱特林与格莱芬多的学生早已吵成一团。 【马尔福侮辱哈利的父母。】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觉得自己渴望一场很长的睡眠。【教授,我们真的不能容忍这个。】 他没有等来教授的责怪,只有一声浅浅的嘆息。【你把波特带去校医室吧。你最好也要检查一下。】 【我没事。】他说。哈利下巴上的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原来的自己。【走吧。】他小心地支撑住哈利的身体。 第140页 【我没事,罗恩。一只雪貂可不能拿我怎么样。】哈利说,但紧接着他就勐吸了一口气。罗恩愤怒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默默调整搀扶的姿势。几个围观的学生也过来帮忙。 自始至终,罗恩没有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风吹进走廊,他下意识地摩挲手指,不确定手上的潮湿是地上的水渍,抑或来自背后的对方。 那天下午他一直在医务室陪着哈利,赫敏也一样。不知道是否是麦格教授的安排,金髮斯莱特林并没有来这里接受治疗。女孩小声抱怨他没有及时制止哈利,却在看出他的疲惫后示意他在旁边的病床休息一会儿,罗恩照做了。晚上,他等哈利睡着后,就独自去图书馆继续登记新书的工作。 今夜的水滴声与昨夜并无区别,又好像很不同。罗恩坐在办公桌后面,机械地重复着登记步骤,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坚持要来,不过是想迴避思考罢了。在所有的问题当中,他最怕的是与哈利多年的友情受到伤害。一段感情的开始是很容易的,只需要两个人愿意走进同一间屋子,然而在离开前把屋子打扫成原样却很难,他和德拉科就是最好的例子。 快到级长夜巡的时间了,如果他不能及时返回塔楼,格莱芬多的分数恐怕要降负。罗恩将填写完的羊皮纸整理好,准备将它们和桌面上摊开的借阅登记簿一起收进抽屉。 那实在是一本很大的登记簿,记录着书籍名称与借阅时间,底下是借阅者的签名。平斯夫人在最新一页上施了魔法,使一行红色闪光的字体若隐若现。罗恩留意看了,因为那是他明天得处理的工作。 丢失书籍: 《古老魔法物品的使用说明》 丢失时间:三月一日晚间 ☆、插pter74 记忆碎片(1)(德拉科视角) 【我不知道你喜欢这样。】 他听见一声低喃。什么人靠他很近,而他大概正伸手梳理那人的头髮。隐隐约约的暖色在他指尖流泻,好像一束落跑进草丛的太阳。 【此处省略】 德拉科睁开眼睛。 视线触及之处是熟悉的寝室天花板。天刚蒙蒙亮,室友们还在睡眠当中,感谢麦格教授的信息素隔绝咒,浓烈的薄荷酒气息不至于惊动他们。他坐起身,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在梦里的时候他总有机会尽情行使抚摸与亲吻对方的权利,然而梦醒之后,这种触感并不会真的留下记忆。梦中的男孩永远只是一团暖色的光,唯一清楚的只有他自己的欲望以及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我爱你。每次他都会跟男孩这么说,然而男孩从未回应过。处于欲望中的男孩只会交给他后背,——那是他能够记住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像那句美丽的话是他不配得到的,梦境在帮助男孩惩罚他。许多次,他试图听清自己是否在表白后唿唤了男孩的名字,但那始终是个难解的秘密。 他想那只是梦而已。因为在现实中,他从不会对谁说出那样的话。马尔福家族的成员信奉亲缘带来的羁绊,而爱情总会在这种强大的信仰面前相形见绌。它只不过是将本无关系的人圈进家族势力的工具。 这就是他要为潘西做的,也是潘西将为他做的。阿斯托利亚的家族虽然是纯血,却并没能得到黑魔王的青睐。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那个向他表达过爱意的金髮女孩,但人总不能因为几滴眼泪就拒绝向前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微妙。在黑魔王消失之后,我没能信守忠诚。】父亲曾这么告诉他。那时他将双手交握抵住额头,不让他看见他的脸色,声音里却泄露出一丝无助。【德拉科,你必须好好做。】 德拉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条项鍊仍安稳地睡在他的前胸,发出微弱的白光。这是黑魔王交给马尔福家族的最重要的任务,保护这条项鍊。但无论是黑魔王还是父亲,都还未及告诉他这条项鍊的用途。【你只需要知道,在黑魔王积蓄力量的这段时间里,你暂时做它的主人,保护它的安全。】他隐约记得在戴上项鍊的最初几周,他产生过应激反应,然而后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做梦。 他来到早餐桌时潘西和诺特正在说话,克拉布和高尔忙着往嘴里塞满巧克力蛋糕。【你身上有气味。】诺特嗅了嗅他说,德拉科反感他拥有这么灵敏的鼻子。潘西的表情怔了怔,挽住了他的手臂。 今天是周末,下午又是霍格莫德的活动时间,礼堂里照例比往日喧闹一些,格莱芬多的桌边尤其如此。经过无数次冷嘲热讽,那群蠢狮子依然不懂得收敛自己的粗鲁。德拉科任由目光飘向那头红色的头髮,一团如梦般温暖的光。韦斯莱正在和波特说话,他的嘴角沾上了布丁的焦糖,德拉科舔舔嘴唇,好像品尝到那种甜味。【我他妈一定是疯了。】他触电般调过头去,拨弄眼前的热咖啡,而某个画面窜进他的脑海——一株茂盛的槲寄生,从树上降落下来,肆意地生长着。 向一个韦斯莱释放善意是可耻的。他之所以试探着这么做,仅仅是因为那个近来频频光顾,带给他无尽困扰的梦。然而那天的槲寄生并不在他预料,韦斯莱的蓝眼睛也是。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平淡无奇,这段时间里唯一变化的是他对韦斯莱的印象。这很奇怪,因为他能够清晰地回忆起一二年级时每一件琐碎的争斗、挑衅以及自己对于韦斯莱的厌恶,然而现在的他想起他,却会最先想到那头鲜艷的红髮、闻见淡淡的玫瑰香气。 第141页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喜欢一个韦斯莱。【我只是没那么讨厌他了,拜那个梦所赐。】他想,【这什么都不会改变。】然而他自认为坚定的想法却在一个事实面前溃不成军,或者说,只是一句话。 【你知道吗?罗恩韦斯莱和哈利波特在一起了。】 字迹工整的羊皮纸上被甩出一条墨迹。他缓慢地抬起头。诺特正站在壁炉前,火光印在他半边脸上,跳跃着照出他莫测的唇角。不知为什么,那火让德拉科感到浑身发冷。 【你他妈在说什么梦话?】 【怎么,你还不知道?】 德拉科抿紧嘴唇。诺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使得整件事愈来愈不像个恶作剧。【你今天没去霍格莫德错过了好戏。】他说,【有人看见他们在三把扫帚里面接吻。】 整个公共休息室摇晃了一瞬,炉火哔哔剥剥的声音突然消失,又突然变大,吵得他难以唿吸。诺特正对他微笑,而他的心却在这微笑中勐烈下坠。 【……谁看见了?】 【很多。】诺特靠在炉台上,【起先是几个同年级的拉文克劳,他们当时就在三把扫帚里。这事传开之后,赫奇帕奇那边也有人说看见他们在风雅牌服装店里待了很久。怎么,】他笑得更厉害,【你感兴趣?】 他们可能会在服装店的等候室里鬼混。德拉科险些脱口而出。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毕竟在他印象里,等候室只是等候室,不是吗? 【也对,】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诺特自顾自地说,【虽然韦斯莱那小子很低贱,但你得承认有些时候——他的确挺招人。】 【我并没有对他感兴趣。】德拉科放下笔,满腔的怒火使他无心完成家庭作业,【应该谨言慎行的人是你。你知道我们效忠的人痛恨什么。】 【好吧,好吧,】诺特作出投降的姿势,显然抗拒着这个话题。【你没来霍格莫德,】他说,【去干什么了?】 德拉科将手边的作业和课本合上。【你要去哪儿?】后面是紧追不捨的声音,【潘西如果找你我怎么说?】而他没有回答。 作业对于缓解怒火併无帮助。德拉科决定去禁书区继续调查项鍊的事,他知道那个聪明的泥巴种和他一样在寻找相关书籍,他必须确保在她之前把它销毁,这是父亲留给他的一项任务。事实上今天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做这件事。 夜已经深了,很快就要到级长夜巡的时间。图书馆外的一排排桌子前,学生们陆续离开,很快空无一人。又过了一会儿,灯也灭了几盏,书架上的书名变得模煳了。这一切都说明他只能再逗留很短的时间。 指尖划过一排排古怪的书名,停在其中一本上。德拉科抽出它翻看,尽管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所以你还没吻过她,真正的那种?】 他的手指僵在一行字上。那个声音离得很近,带着一种莫名熟悉的笑音。他惊慌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书架。恰在这时,又有几盏灯的光寂灭了。 有人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明亮的光从书的缝隙间透过来。理智告诉他应该趁宵禁前赶紧离开,可是那道声音把他钉住原地。 那里有两个人,因为那是一个问句。这个时间在这里的只会是被罚校内服务的人,而另一个只可能是……他的心狂跳起来,一股酸涩的潮水涌进身体,冷得他忍不住想发抖。 书架后的光依然亮着,如同潘多拉魔盒被打开时的场景。浅浅的唿吸声从盒子里漾出来,在他周围漫游。他缓慢地俯下身,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明知将会看见什么,痛苦而又无能为力。 韦斯莱在和波特接吻。 【此处省略】 波特显然沉溺其中,红髮被他越抱越紧,最后被彻底遮挡在他的背影之后。潮湿的唿吸声从黑髮男孩的怀中传递到他这里,好像经过了一个宇宙。这个宁静的宇宙在那两个人周围旋转,将其他无关的生物抵挡在自身体系之外,沉默地宣告着他的无能。 【我在体会你。】 【我爱你,……】 【此处省略】 你不是只存在于梦中的。你在这里,但不在我这里。 你为什么不在我这里? …… 他的脑袋要炸开了,将手支撑在书架上才不至于倒下去。 【你想回去吗?】 【……我很遗憾我「不能」早点这样做。】 一定有什么不对。而他认为他找到了问题的核心。 ☆、插pter75 项鍊 罗恩几乎以为是眼睛的错觉。在长达一个月的校内服务的最后一天,那本他寻找许久未果,惹得平斯夫人心神不定的书自己出现了。事实上,它就静静躺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这本书是在三月一日晚上丢失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因为与哈利接吻错过了那个神秘的借阅者,这让罗恩感到不安。他站在禁/书/区的书架之间,凝视手中书的封面。 这是一本极有分量的古书,破旧的封面与丢失的书页中流淌过残忍的时光。赫敏都未必愿意借这样的书,罗恩暗想。他小心地用手指翻开书页——两份前言:《古老魔法物品的研究价值》与《如何鑑定魔法物品的年份与属性》已经全部丢失,所幸目录差不多是完好的,将正文中的研究对象详细地分出类别:石头、镜子、沙漏、金属、器皿、动物血液…… 第142页 罗恩的指尖停在这里。他忽然想起圣诞节的雪夜德拉科送给他的礼物,由两个金属圆环与一个极精緻的沙漏组成的项鍊。因为这份礼物,他曾精神不济,并且被幻觉控制。好奇心驱使他朝后寻找答案,却发现标註「沙漏」与「金属」的部分都有十分严重的缺失。他沮丧地嘆了口气,为了防止这本书在他手里散架,再被平斯夫人教训一顿,他将它归还原位,收尾最后一天的工作。 【你是说禁/书/区里的一本书莫名失踪又突然出现了?在一个月之后?】 罗恩点点头。他嘴里还咬着半片面包。 【这件事可能很小,也可能很严重。】赫敏皱起眉头说。【那个人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 【会不会是假克鲁斯干的?】哈利刚说完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他没必要这样做,他已经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罗恩慢吞吞地吃完整片面包,在赫敏与哈利讨论期间没说一句话。【你怎么想,罗恩?】哈利说。 【那本书缺了很多内容。】罗恩迟疑地说,【没有一个部分是全的,但是我留意到「沙漏」那部分缺得非常多……】直到哈利与赫敏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才恍然大悟道:【噢,我忘了你们看不见那条项鍊的样子……它的最中心就是一个沙漏。】 【你是说借书的人是德拉科,而他跟我一样在研究那条项鍊?】赫敏的神情看上去很严肃。 罗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有关项鍊的事,书里的缺页很可能就是他拿走的。】赫敏看上去有些挫败,【这个月我也在禁/书/区找了好久,却一无所获。那本书应该是唯一的记录,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们还可以去请教邓布利多不是吗?】哈利乐观地提议。【等到第三个项目之后吧,我们得确保没有人捣乱你的比赛,尤其是假克鲁斯。】赫敏一锤定音地说,【今天下午你得来空教室练习,别这副表情,我和罗恩会陪你的。】 哈利现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昏迷咒、驱逐咒与障碍咒,就连罗恩的施咒水平都在赫敏的督促下提升不少,而且他能够精准地摔在垫子上了。三人组本就形影不离,自从确认关系之后,罗恩和哈利独处的时间也变得更多,除了哈利参加勇士会议与接受採访的时间,他们几乎整天待在一起。 比如现在就是罗恩难得的个人时间。他与哈利刚刚在无人的寝室里下了几盘巫师棋,顺便亲热了一会儿(即使哈利吻他罗恩也没让他赢),接着哈利就被克里维叫走了。罗恩坐在地毯上收拾棋子,窗外的阳光在棋盘上印下斑驳的光影,他沉下眼皮,慢慢地打着呵欠,原本清晰的思绪捲成一个漩涡…… 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罗恩勐地睁开眼睛,寝室里依旧空无一人,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而慵懒地照在他身上。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渗出几滴陌生的感觉,好像自己正环顾的只是一场梦里的场景,或者他曾经做过类似的梦,才会对眼下的状况感到熟悉。这么呆愣了一会儿,他也被自己逗笑了,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嘴唇,却感到一阵刺痛。 唯一的解释是哈利不小心,可是印象里黑髮男孩一向很温柔,刚才接吻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疼痛,不过思考这些也没意义。罗恩站起身,将诡异的想法逐出脑海。哈利肯定会在晚餐前回来,在那之前他可以去找西莫他们打会魁地奇。 供第三个项目使用的迷宫仍在紧锣密鼓地建造当中,并且已经初具规模。海格曾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们下周一定能施工完毕。就因为它,各个学院的魁地奇迷们不得不一再转移练习地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学院队和魁地奇社团那样随意租用比赛场地。 阳光正逐渐消隐。今天是周六,三三两两的学生聚集在草坪和走廊里。弗雷德和乔治正在宣传他们的新创意,罗恩经过包围哥哥们的人群,走向喷泉,满眼的银绿色领带不免勾起了他的思绪。 自从上次打架,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德拉科了。两个学院还是一起上巫师气味学,但也只是上课而已。有时候,罗恩的目光会从早餐桌飘到另一边,发现对方明显清瘦下去,托着腮,在欢声笑语的中心沉默,灰色眼睛里藏着难以参透的情绪。罗恩不敢多看,最可怕的是当他经歷了所有糟糕的事并且已经是哈利的男朋友,他依然关心对方。 现在罗恩已经足够冷静去回首那段过往,甚至改正之前因受伤而变得偏激的观点。没错,德拉科一直是个混蛋,阴险、刻薄、自我中心,做什么都指望别人迁就他。 可他并不冷漠,甚至并非不主动,至少对他是如此,他将他和诺特比较是不公平的。德拉科的怀抱从来不够温暖,但罗恩的确在那里找到过另一种归属。那时他们分享秘密,以及彼此的身体和最真实的一面。 罗恩不知道丢掉记忆是否是德拉科本人的选择,而对方一直以来又背负着什么。他曾为这个问题填上过武断的答案,但那只是因为愤怒与痛苦,真相始终是一团迷雾。 因此,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罗恩大概会说他后悔让一切发生,可他早已不再恨德拉科了。当他想起他的时候,一点酸涩与惆怅即是全部。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和哈利在一起。 西莫和迪安等人正站在更衣室门□□谈,罗恩认出其中还有几个同年级的拉文克劳男生。西莫朝他招招手:【我们帮你把扫帚带过去吧,还是老地方,你换完就赶紧过来,今天我们和拉文克劳打一场。】 第143页 罗恩点点头,他往魁地奇比赛场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被占用了?】西莫努努嘴:【还不是那群斯莱特林。要我说他们也没什么好练的,反正哈利会帮我们赢比赛。】旁边的几个拉文克劳附和了几句,显然也对斯莱特林心怀不满。 自从魁地奇社团成立之后,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更衣室就焕然一新了。室内被分隔成好几个单人更衣室,还提供临时使用的魁地奇服,让没有加入学院队伍的学生也能过把选手瘾。罗恩抓起一套红色的2号队服换上,他真心希望有一天可以在正式比赛中穿它。 在他即将推门离开之时,一阵喧譁声涌进室内。罗恩放在门把上的手僵住,他当然听得出那是斯莱特林队队员的声音。他们带来了男孩子运动后的汗味与淡淡的信息素气息,快乐的交谈声中混杂着哗哗的水流声,以及更衣室门开闭的声音。 【谁在里面?】有人用手敲了敲门板,【你换好了没有?】 斯莱特林的队伍里多是高年级生,哪怕他们不待见三人组,跟他也没有具体的仇怨。罗恩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你换吧。】他朝那个面露诧异的高年级生点点头,擦过他的肩膀离开。 【是韦斯莱家的小鬼。】 【要是每次都让非队员占用更衣室,咱们就别想舒舒服服换衣服了。】 【你去跟德拉科抗议咯?】 罗恩把有些刺耳的议论甩在身后。他心里有一个疑惑,但在走到门口时消失了。 德拉科正站在那里。穿着银绿色的魁地奇服,沾着汗水的金髮被撩起,跟其他男孩子一样散发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这算是偶遇,但又不那么像是。因为对方将扫帚斜靠在门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他走近。随着距离的缩短,罗恩能够看见对方脸侧的伤痕,应该是哈利留下的。 他打算就这么无声地走过去,而对方似乎不想让他如愿。在他即将跨出更衣室的门槛前,对方伸出脚拦住了他。罗恩斜眼望向身侧的斯莱特林。 【韦斯莱,】金髮少年没有躲开目光,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慢慢念出他的名字,【每次我们单独碰到的时候,你好像总是无视我。】 【你在说什么?】罗恩皱着眉头打量德拉科。【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少年没有回答,目光却依旧在他脸上游移,最终落在他的嘴唇上。罗恩下意识地用手蹭了一下嘴角,伤口再次传来刺痛。【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耐烦地说,将头瞥到一边,【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德拉科朝更衣室里面看了一眼。【我想说的是,我想要找回一些东西。】他轻声说,语气是失忆后从未有过的柔和。罗恩的眼睛睁大了,当发觉对方正在细緻地观察他的表情时,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很想找回一些东西。】少年朝他走近了一步。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更衣室的走廊里,看上去竟有缱绻的意味。【但那很难,】他继续说,【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况且,有些事由你亲口告诉我会更好。】 【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恩的心跳从没有比现在更快过。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样吗?可那怎么可能? 【看着我,韦斯莱。】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迫使两人的脸面对。他们离得很近,以至于罗恩能够数清昔日恋人的睫毛,感受到对方唿吸的热气。那双灰色的眼睛不再住满阴霾,而是专注的,其中隐约藏着期待的神采。【我知道你知道答案。】 【让我告诉你我知道些什么。】罗恩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漠。他拨开那只手:【那本书是你拿的,对吧?】 【没错。】 罗恩再次瞪大眼睛,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地承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以为你很清楚。】对方的身体与他贴得更近。【我在调查这条项鍊。我曾经送给你的项鍊。】他在他耳边轻轻说,手指抚上吊坠所在的位置。 【你没有送给我过任何东西。】罗恩再也无法忍受,他一把将德拉科推开。对方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显然是在嘲弄他无法证明这一点,那条项鍊切切实实曾经戴在他的脖子上。罗恩可以应付之前的德拉科,但这样的对方只让他感觉到狼狈。 【别说这个了,我的时间不多。】他的手被抓住了,对方依旧在说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把「它们」全部找回来,而且我已经找回一些了,有关圣诞夜之前的事情。】 罗恩停止了挣扎。 【如果我最近记起的才是真实的,那么我们才是一对,不是吗?】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对方的声音低下去,听来飘渺,很快被风吹散。 【……和波特分手。你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他太恍惚了,竟然觉得这句话背后的语气像是哀求。 温暖的手指触碰他的唇角。对方的皮肤通常是带着凉意的,只有在打完魁地奇后才会有这样的体温,那些尘封的记忆正在復活,不管他愿不愿意。【那天在槲寄生下我就很想吻你,但还不知道为什么。】 【你该拿出点更好的伎俩。】罗恩勐地撇开对方的手。在他背后,传来斯莱特林队队员们高声的谈笑。【你是不是跟你的队员打了什么赌了?】罗恩咬紧牙关,【抱歉,我不想加入这种无聊的游戏。】 第144页 对方的眼睛里再次闪过笑意。他一定已经想起了什么,罗恩想。那群斯莱特林即将走到他们身边,然而面前的人似乎完全没有避嫌的觉悟。【如果我现在吻你,会发生什么?】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你疯了吗?】 【其实我已经吻过了。】金髮少年在艷丽的夕阳下笑得格外惑人,他垂下眼帘,眼神在罗恩唇角处暧昧地徘徊。 【德拉科,你在说什么胡话?】斯莱特林的队长弗林特一脸诧异地走到德拉科身边,【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这他妈是一场噩梦。罗恩脸色苍白地怒视德拉科,而金髮少年仿佛对眼下诡异的局面浑然不觉,灰色的瞳孔只是深深印着他。【再见。】他朝他比出一个口型,颈间的吊坠突然闪烁刺眼的白光。就在这一刻,罗恩失去了意识。 罗恩睁开眼睛。寝室里依旧空无一人,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而慵懒地照在他身上。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渗出几滴陌生的感觉,好像自己正环顾的只是一场梦里的场景,或者他曾经做过类似的梦,才会对眼下的状况感到熟悉。这么呆愣了一会儿,他也被自己逗笑了,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嘴唇,却感到一阵刺痛。 ☆、插pter76 决赛前夜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哈利边吻他的耳朵边说。此时是黄昏,一天中最好的时候。斑斓的霞光铺满天空,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教室走出,像花瓣降落在霍格沃茨的许多地方。 罗恩搂住哈利的脖子,那双绿色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担忧。他亲亲男孩的嘴角:【大概是因为明天就是争霸赛决赛了?】 哈利伸手抚摸那个小小的伤口,它已经快要痊癒了,罗恩笑着躲开。【我下次会小心的。】他说,罗恩不置可否地眨眨眼睛。他看得出哈利不太想谈比赛的事,也知道对方比他还要心不在焉。昨天晚上三人组聊了差不多一整夜,哈利告诉他和赫敏,他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目睹了魔法部对小巴蒂·克劳奇、伊戈尔·卡卡洛夫与卢多·巴格曼的审判。邓布利多也认为伏地魔正在重新强大起来。 【我对这次决赛的预感不太好,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呢?】哈利闷声说。【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这么相信斯内普。如果他作为老师还依然效忠伏地魔呢?】似乎值得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男孩这段时间消瘦了一些。罗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轻轻抚上哈利的后背:【如果你不想的话,今天就别去教室练习了。我可以跟赫敏说。】 【说什么呢,我当然得去练习。】哈利扯出一个微笑,又很快低下头,用手勾住罗恩的手指,【我是不是看上去很软弱?一点都不像个格莱芬多。】【你看上去好极了。】罗恩有些生气地反驳,【要我说你是个典型的比赛型选手,等着瞧吧,明天你就能替学院夺得奖盃了。】他别扭地靠回哈利怀里,【我知道你会赢的。】感受到拥着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哈利将脸颊贴在他肩膀上。 这样的感觉很好,好像他们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力量。不过哈利获得的是面对未知危险的勇气,而罗恩获得的毋宁说是安全感,那种令人联想到家人与温暖炉火的感觉。他的目光越过哈利的头髮望向熟悉的寝室,窗外行将黯淡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格外需要安全的感觉。 虽然学生们怨声载道,霍格沃茨的期末考还是放在第二天白天进行,第三个项目则会在晚上开始。哈利不用参加期末考,赫敏和罗恩都不愿意放过复习的最后机会,所以他只能独自去练习。罗恩为自己不能在决赛前夜陪着哈利感到愧疚,同时又极度羡慕哈利不必参加期末考试。但不管怎么说,他得在晚餐后和赫敏去图书馆熬夜了。 【要是我是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觉。你需要为魔史考试担心什么?】罗恩嘴里叼着笔说,坐在他旁边的是赫奇帕奇的厄尼·麦克米兰与汉娜·艾博,他俩都很不满地朝他瞥去一眼,又神经兮兮地低头继续默背课文。赫敏只好笑着对他做出嘘声的手势。 罗恩开始觉得来图书馆是个错误的选择。周围嗡嗡的背书声已经足够令人烦躁,看见平斯夫人坐在工作檯后面整理书籍更令他的思绪飘向两周前发生的一切:莫名的伤口、寝室里如梦般的场景。那种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感觉简直糟透了,罗恩忍不住想像失忆后的德拉科会否对此感同身受……噢该死的,他在瞎想什么? 他甩甩脑袋,开始默背书上标记好的段落,心里却想念起哈利。这是他逐渐养成的习惯:只有哈利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因什么而不安。黑髮男孩就像一剂镇定剂,只裹挟着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片段前来,足够麻痹他的神经。 一张纸条从对面丢过来。 【你没事吧?】 罗恩抬起头,赫敏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他惊讶自己的反常已经到了如此明显的程度,急忙摇摇头,将脑袋埋进书页里。 过道间响起一阵脚步声。余光感受到赫敏紧张地朝他背后瞥去好几眼,罗恩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是德拉科·马尔福和他的朋友们。罗恩迅速转回头,死死盯住课本上的英文字母,然而那个人的像仿佛就浮在书页上端。四个学院的学生都会承认,只要金髮斯莱特林的嘴里不蹦出恶毒的字眼,就完全称得上「俊美」。对方的巫师袍一尘不染,胸口处绣着名字缩写,在灯下闪耀的金线与发色相同。他走在所有人中间,怀里捧着几本课本,显出难得的沉静神色。 第145页 椅脚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那群人坐下来,融入馆内专心致志的氛围之中。罗恩开始默默复习妖精歷史年表,指尖划过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数字时他对自己发誓,即使没有哈利也要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之后的三个小时他沉浸在学习当中,直到赫敏在他眼前使劲晃羽毛笔。罗恩顶着昏沉的脑袋站起身来,不敢相信自己将计划完成了。 【回去之后就赶紧睡觉吧,不要等到考试的时候打瞌睡。】赫敏跟在他后面提醒道。自从他和哈利确定关系之后,赫敏就变得愈发关心他了。她大概觉得作为新恋情的促成者,有责任帮助罗恩完全摆脱从前事件的阴影。罗恩点点头。他们一起收拾课本,顺着人流朝图书馆大门外走去。 悬于空中的弯月异常明亮。赫敏向门边的罗尔夫招招手。【你是不是得过去说句晚安?】罗恩玩笑地说,弄得赫敏不太好意思。【你等我一会儿好吗?我去把笔记还给他。】 罗恩站在空旷处,目送赫敏向拉文克劳男孩跑去,唇角挂上幸福的微笑。突然之间,他似乎感应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游遍他的全身,最终停留在他的侧脸。 他缓缓转过身,德拉科就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夜色中的他失去了灯光的亲吻,也失去了骨子里骄傲的气质,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凝望他的少年,双颊微微凹陷下去,瞳孔轻颤间流露出一滴化不开的灰色。月光披在少年修长的身体上,折射出一种陌生而脆弱的美。 罗恩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疼痛迅速蔓延至指尖,他早知道不该让对视发生。距离对方与哈利的争斗才过去几周不是吗? 然而德拉科微微笑了。罗恩睁大眼睛,可少年唇角的浅沟转瞬即逝,如同月光下一个轻柔的错觉。罗恩感受不到自己的指尖了,他的眼角发麻,永恆地烙印着那个逐渐模煳的轮廓。那不是几周前的德拉科,甚至不是许久之前的那个,他们都不会拥有这样幸福而又悲伤的表情。 好像深爱着月亮,却只能得到月光。 一阵笑声吹过,那双眼睛不再看着他。温热的气息走近,罗恩回过头。 【我们走吧。】赫敏说。一片树叶粘在她的头髮上,罗恩伸手将它丢在地上,【发生了什么?】赫敏突然瞪圆了眼睛,【你看上去……】 【我很困。】罗恩轻轻回答。 哈利回到寝室时已是深夜。【练习的怎么样,哈利?】罗恩掀开床幔问。 【你还没睡?】哈利无声地坐到他床边,边脱隐形衣边给了他一个凉凉的吻。【挺好的,别担心。】他说,【你快睡觉,明天一大早还有考试呢……是我吵醒你了吗?】 罗恩闷闷地摇头。虽然已经入夏,深夜的霍格沃茨还是有些凉,他握住哈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哈利顺势倒在他枕头边吻他。【去洗澡。】罗恩笑着推他。【我以为是你想这样。】哈利嘟囔着,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困意。他起身向浴室走去,却突然停住脚步。 罗恩安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以为对方要跟他说什么话。然而哈利只是俯身将隐形衣丢进箱子。 直到哈利的床幔下响起细微的鼾声,罗恩依然清醒着。窗外的月亮飘在墨蓝色的天空上,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像哈利在决赛中捧起奖盃的样子,慢慢沉入梦乡。 ☆、插pter77 决赛前夜(哈利视角) 哈利吻过罗恩很多次了,男孩吻起来像秋天。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这会是一个合理的表述。毕竟他正想起的是罗恩·韦斯莱,一个自一年级走进他的车厢,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光与热的男孩。哈利甚至无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那头红髮翻起的热浪,更毋论对方总是温暖的体温与微笑。 可是罗恩的眼睛偶尔会违背身体的志愿。那双眼睛曾在禁/书/区微弱的灯光中捕获过他,当他靠近对方的嘴唇时,它们敛在金色的睫毛下面,漾起点点涟漪。原先天真的湖水蓝色被黑夜晕染,流露妖冶的错觉。那个瞬间哈利不忍闭上眼,胸腔里被幸福胀满,好像在外追寻许久的旅人从床下淘出宝藏。自那以后,哈利会格外注意恋人的眼睛:大部分时候,它们昭示恋人与他一样喜欢这份亲密;却会在某个瞬间忧郁得不像男孩身上的一部分,秋水微澜,带来深入骨髓的凉意。 每当这种时刻,哈利会悄悄握住罗恩的手。他从没开口询问过那件事,尽管他确实渴望知道——那段秘密时间里的一切细节,爱、伤害或者别的什么。他偶尔会想像他们是如何接吻、争吵又和好,使得那个人的阴影直至今日仍不时从罗恩眼底闪过。 但他绝不会提问,因为罗恩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满身伤痕却朝他微笑好像还只是昨天的事。哈利隐隐意识到,自己唯一能做的正是他已经做到的——握住恋人的手,陪他度过「秋天」,等待痊癒前最后一阵痒痛过去。 明天是一个不寻常的周四。一大早就有繁重的期末考,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晚上则要举行勇士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罗恩和赫敏约定去图书馆,他只能一个人去空教室练习。霍格沃茨城堡笼罩上一层暮色,教室的空地上映照出孤零零的影子,缺少了赫敏的颐指气使以及罗恩的抱怨和大笑。事实是在礼堂门前分手的剎那,哈利就开始后悔没有请求他们陪他,尽管他绝对不会真的这么做。 第146页 当没有人陪伴的时候,哈利无法克制自己想像明天。他曾与龙搏斗、从水下救出两个人,但这些胜利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盯着他,等待在恰当的时候为他扫清障碍。这感觉很不好,尤其当除了比赛之外,小天狼星与冥想盆也时常光顾他的梦境。 哈利用魔杖轻戳地面,想着邓布利多要求他保守的秘密。纳威的父母是在伏地魔垮台后遭到袭击的,他们现在认不出纳威了。拥有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与父母双亡究竟哪个更糟?哈利认为是后者,只要能够真实地触碰他们,哪怕只有一次,他可以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记得他。或许他应该给小天狼星写一封道歉信,然后约定下一次的霍格莫德见面…… 【嘿!你在干什么!】 【噢抱歉!】哈利收起魔杖,惊讶地望向眼前人,【我走神了,实在抱歉。】 【那也别对着门口念咒啊。】漂亮男孩心有余悸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对着它们不会好一点吗?】 如果罗恩在这里,一定会在他身后咯咯地偷笑,顺便告诉赫敏:【你看哈利被你折磨得精神失常了,他绝对需要休息。】接着他们两个都会接受赫敏的白眼。哈利意识到自己的没精打采,他耸耸肩:【书又不会昏迷。】 【可门也不会啊。】卢西安朝他摆了个鬼脸,【顺便说,我也不会,你的昏迷咒糟透了。】 【是吗?我以为我练得不错了。】哈利烦躁地瞥了对方一眼。他心里知道不该这么和男孩说话,他们既没恩怨,也没熟到无需伪装的程度。但是唯独今天他没办法做到友善。 卢西安不置可否地在一张空桌上坐下,哈利不确定自己是否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出了关心。【我爸爸教过我怎样躲开咒语。】他突然开口说。 【什么?】 【躲开咒语。】卢西安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想说反应能力吗?】 【不,】男孩摇头,【我想说的是专注。我爸爸说在麻瓜世界,有人能够在近距离内躲开子弹——你肯定比我更明白子弹是什么对吧?我爸爸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比赛——自己与自己的比赛,只有战胜了恐惧的人才能看见子弹的轨迹,也许魔法也有轨迹……你想过这个吗?藉助麻瓜世界的知识思考魔法?我的家人对这些很感兴趣,他们订阅麻瓜的报纸。】 【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看起来很恐惧,哈利。】 教室里静默了许久。哈利知道男孩正看着他,以一种十分柔和的神情。这使得那种被针刺中的感觉有所缓解,可他还是觉得脸上发热。 【我猜测你对自己的身份不够自信。所有人都觉得你很特别,可你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男孩,同时生活在光环与阴影之下。你获得的幸运不能帮你找到自我,反而把你拉得离它更远,所以你恐惧。除此之外,你也没什么归属感,你不喜欢你的麻瓜亲戚,可待在这里就得面对残酷的现实,比如你父母的死。】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的用意。】哈利冷冷地打断对方。【这对明天的比赛有任何帮助吗?】 【比起边胡思乱想边对门念咒来说,我想是的。】卢西安抬起头,毫无攻击性的容貌此时却充满力量,【我说这些绝无冒犯之意,我只是觉得……假如在我痛苦的时候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些事……比如「生活比你想像中简单。」或者是「把对命运的焦虑和对过去的悲伤暂时抛到一边,专心做好眼前的事。」——我就可以少受一些心理折磨。】 哈利不确定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可他确定他没做好。因为卢西安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哈哈,你看起来就像在说:「这个整天嘻嘻哈哈忙活独角兽的傢伙以为他在说什么?他怎么能懂我的感受呢?】 除了窘迫地将头撇向一边,哈利没有别的办法。卢西安的影子垂在他身边,他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已经好些了。 【我是个哑炮。】 哈利惊讶地张大嘴巴。 【可是他们说你把西奥多诺特……】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而且很多。】卢西安狡黠地补充。哈利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接受他的说辞,他张张嘴,却没出声,等待着男孩接下来的话。 【……我的父母都来自血统悠久的家族,我的姐姐三岁时就展现出魔法天赋,在我出生前,没人相信我们家会生出哑炮——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註定我无论怎样努力,魔杖对我而言都不会比一根木棍更有用。小时候我很害怕家族聚会,那些惋惜的目光简直要把我杀死了,它们一遍遍提醒着我本该成为什么样子。我的家人很担心我,我爸爸甚至想把我送到麻瓜学校去,还为此特地去了解麻瓜。】 【……可是你上了布斯巴顿。】哈利艰难地开口,【他们怎么会同意你入学呢?】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直到我十三岁,都没有被发掘出哪怕一丁点魔法才能,可是我的理论课学得很好,尤其是保护神奇动物。因为身份特殊,我经常被同龄人排除在外,也想过干脆去读麻瓜学校算了。可是真正到做决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办法放弃神奇动物们。所以我请求爸爸给马克西姆夫人写信,为我争取到入学的机会——但我依然不算真正的「学生」。每当同学们去上魔咒课,我都在教授的办公室里帮忙。】 第147页 【……曾经的我很在意我能让别人看见什么,但那远没有我想成为什么重要。如果连你都不去找你自己,还能指望谁找得到呢?】 哈利一直都知道卢西安很漂亮,然而此刻男孩眼睛里的粼光是他未曾见过的。【你的父母很爱你。】他迟疑地说。奇怪的是这一次,尽管他的喉咙被塞住,心里却没有酸涩的感觉。 【你还是没明白不是吗?】卢西安咯咯笑了,他跳下桌子。【的确,我的爸爸给校长写了一封信,我的妈妈和姐姐开始读麻瓜报纸,但真正经歷和选择人生的是我。我在布斯巴顿还是会被另眼相待,毕业后也很难找到理想的工作,因为没有魔法学校有接收哑炮做老师的先例……可是至少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 男孩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走到哈利面前。他们对视。哈利看见卢西安发亮的瞳仁,那里面有他的影子。一股暖流涌进他的脑海,默默带走一些记忆,又将每个死角沖刷干净。 【噢,】男孩又笑了,惊喜地左右观察着他的脸,【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对吗?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哈利牵起嘴角。【所以……你相信我能应付明天的比赛?】 【只有你自己相信才有用,】卢西安佯装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不过是的,我非常相信你,看!】 哈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只极小的七星瓢虫正趴在窗台上休息。【七星瓢虫是幸运的象徵,你明天会顺利的。】卢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古龙水气息萦绕过来。 【我想你会需要定向咒。】捲髮男孩临走前说。他的脸上恢復了一贯的热情笑容,朝他挥手告别,【如果是我去闯迷宫,一定第一个学它。】 【我会的,谢谢你,卢西安。】哈利挥挥手,也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他忘记问卢西安为什么会来这里。 哈利练习咒语直到深夜。在熟练掌握定向咒之后,他将隐形衣披在身上,掏出口袋里的活点地图。地图上的级长与费尔奇已经消失,除了皮皮鬼,再没有别的好担心。哈利顺着楼梯往上走,整个城堡里只有懒懒燃烧的火焰与水滴声陪着他,可今晚他并不觉得孤独。 再过一段楼梯就是休息室入口,在将活点地图塞回口袋前,哈利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整个人僵在原地。 地图上,属于德拉科·马尔福的墨点正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出发。哈利捏紧泛黄的纸页,注视那个墨点毫不迟疑地奔赴他刚刚离开的方向。罗恩说起过,马尔福很可能从禁/书/区偷走并毁坏了一本书,哈利起先以为对方的目的地是图书馆,可是最终,他看见那个墨点移进一个房间,静止不动了。 哈利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想起,那个房间就是他在一年级时偶遇的、用来放置厄里斯魔镜的地方。马尔福大半夜跑到魔镜面前干什么?一直以来,哈利只希望马尔福离他的生活越远越好,尤其在他对罗恩犯下恶劣的罪行之后。可是禁/书?厄里斯魔镜?对方近来诡异的行径使那颗怀疑的种子迅速抽芽,哈利不得不开始正视马尔福正在做的事。这一刻他的脑袋很乱,他该立刻跟过去查看?还是等明天将这件事报告给邓布利多呢? 最终格莱芬多的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哈利重新裹了裹隐形衣,转身朝楼梯走去,一边密切注意着活点地图上的马尔福。那个墨点不再静止,而是开始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哈利险些从魔法楼梯上跌落。当马尔福在房间里走动的同时,另一个人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朝着相同的方向慢慢移动。哈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人最终走进马尔福所在的房间,两个墨点汇合到一处。 而那个墨点上方的名字属于他一分钟前想去倾诉的人。 阿不思·邓布利多。 ☆、插pter78 第三个项目(1)(哈利视角) 周四清晨的礼堂比往常更嘈杂。决赛固然振奋人心,但此刻的学生们似乎只想多背一个叛乱妖精的名字,哈利很高兴没人跟他讨论《预言家日报》,或者偷拍他的照片了。 【等邓布利多去找的时候,假克鲁斯已经不见了。】赫敏继续她的话题,【他本不该这么快发觉的,我觉得学校里有人偷偷传递消息给他。】 【真的那个怎么样了?】罗恩嘴里塞满面包,含煳不清地问。 【前天夜里被转移到圣芒戈了,邓布利多把他变回了原样,但他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赫敏嘆了口气,【真可怜,要是我被粘在吊灯上这么长时间,我也会疯的。】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们还是不知道假克鲁斯是谁,万一他在决赛时伤害哈利或者其他选手呢?这是非常有可能的。】罗恩神色忿然地说。【邓布利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赫敏反驳道,她望向哈利的眼神像是在寻求认同。哈利缓慢地点头,喝了一口牛奶。 【麦格教授向这边过来了。】赫敏及时阻止了罗恩接下来的话,三人组目视麦格教授从格莱芬多的桌子那头走到他们身边。 【波特,勇士们吃完早饭在礼堂旁边的会议室集合。勇士的亲属们被请来观看决赛,你们可以见见面。】她说。 哈利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向会议室走去,所幸他要见的并不是德思礼一家,而是两个韦斯莱。韦斯莱夫人热情地拉住他说话,长头髮、戴着尖牙耳环的比尔站在她身边打量着会议室。哈利注意到芙蓉一直饶有兴趣地朝这边看过来。 第148页 这是他和罗恩确认关系后第一次见莫丽,哈利想到这一层后变得有些不自在。【噢,哈利,你很紧张吗?】莫丽担忧地将他搂在怀里,哈利给了比尔一个求助的眼神。【给他一点空间,妈。】比尔笑着拍拍她,【你把他勒得喘不过气了。】 【有人看上去比你更紧张。】当他们在洒满阳光的场地上散步时,比尔悄悄指了指斜后方说。克鲁姆沉默地走着,不论他的父母用快速的保加利亚语对他说什么,他都紧紧抿住厚实的嘴唇,只时不时点点头。 等到中午的时候,罗恩、赫敏、金妮和他们一起用了午餐。韦斯莱夫人对待赫敏的态度比原先冷淡许多,直到哈利对她解释:【等等,你不会相信丽塔斯基特的报导吧?】她才红着脸对赫敏点点头。对此赫敏并不在意,她的眼神在哈利和罗恩之间来回。罗恩坐在比尔旁边和他聊天,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耳朵尖有一点红,这使得哈利很想在餐桌下牵他的手。如果韦斯莱夫人与比尔的拜访不是那么突然的话,这可能会是个公布的好机会。 吃完午餐后罗恩他们还要准备下午的考试。哈利考虑着接下来的行程,他灵光一闪,觉得带两人去看看海格和独角兽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在那里他们碰见了卢西安,韦斯莱夫人很喜欢他。 今天的晚餐极为丰盛,可是哈利却吃不下多少。礼堂的天花板从蓝色变为暗紫色之后,他的紧张到达了顶峰,眼前的一切欢声笑语都模煳起来,他感觉肚子不太舒服。 【你还好吗哈利?】左侧的人贴近他的耳朵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担忧,哈利勉强自己微笑:【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罢了。】红髮男孩舔了舔上嘴唇,使它在灯光下泛着粉嫩的水色,【我该怎么做?告诉我。】男孩笑着说,在餐桌下悄悄握住他的手。 【罗恩,我们出去吧。】 哈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罗恩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困惑的神色。他环视热闹的四周。【……现在?】他问。 【是的,现在。】哈利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尽管他的内心实际很虚弱。【只一会儿,好吗?】他恳求,【离晚餐结束还有很久……我需要你。】 罗恩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就在哈利的胃又开始翻搅的时候,男孩站了起来,往大门走去。哈利在同一时刻站起身,他甚至没有回应韦斯莱夫人的眼神。他们的举动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是哈利不在乎。经过斯莱特林的长桌时,他慢下脚步,因为马尔福正看着他,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可是他.他.妈.的不在乎。他轻蔑地注视回去,为的是让对方知道现在是他和罗恩在一起。 罗恩就站在门外等他,穿着他为他买的衬衫,领带难得系得整洁。哈利跑过去抓住他的手,在脑袋不清醒的情况下找到一间男厕,把自己和恋人扔进去。他们踉跄着闯进一个隔间,哈利将罗恩抵在门板上,用嘴挤压他的唇瓣。昏暗的灯光下,有关决赛的一切正绝望地发酵。马尔福、里德尔、斯内普、小天狼星……以及邓布利多的脸从他眼前晃过,哈利扒开恋人的领口,后颈处的玫瑰香味诱惑着他,使他心里升腾起一股毁坏的欲望,他不知道……好像眼前的身体成为了攻击的目标,成为恐惧与怀疑本身…… 【哈利!停下!】温柔的回应停止了,他被拎住后衣领,勐地向后拽,【你这是怎么了?!】 视线逐渐聚焦。哈利终于看清罗恩惊慌的脸,男孩的嘴唇上有一个伤口,血液浸润了它。【对不起。】他喃喃道,额前的伤疤突然爆发出疼痛,他后退一步,捂住额头蹲下去。 一阵温暖环绕住他。【别吓我,哈利?】罗恩说话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你的伤疤疼了……是吗?没事了,没事。】罗恩的脸颊靠着他的太阳穴,但那并没有什么用处。他的伤疤依然发疯一样的疼,好像他要从那里裂成两半。这里太暗了,罗恩嘴上的伤口在哈利眼前挥之不去,沾着血的,殷红色的……这不行,他必须想想别的,比如…… 比如阳光普照的教室。 【……曾经的我很在意我能让别人看见什么,但那远没有我想成为什么重要。如果连你都不去找你自己,还能指望谁找得到呢?】 【可是至少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 想想吧,很多人都相信你、爱你。没错,现在好多了。 汗液沾湿了他的后背,哈利在罗恩的帮助下站起来。疼痛的离开与到来一样迅勐,他闭上眼睛,贴在罗恩胸口喘气,沉默着感受主导权回到自己身上。 【你确定你没事了?】 哈利点点头。 【噢,幸亏我们出来了,不是吗?】罗恩耸耸肩。哈利知道他在假装释然,对方的额头上渗出不少汗珠,他帮他拨开红色的头髮:【是的,】他说,【幸亏出来了。】尽管在心里他更认为是自己的身体早一步预感到了这样的局面。现在的哈利失去了接吻的心情,如果可以他更想马上进入迷宫,罗恩低着头抹去血珠的画面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好像他跟马尔福没什么两样……该死的!这里已经是一团糟,再想那个人和昨晚的事他就真的没法比赛了。 【我想去亮点的地方。】他哑着嗓子说。罗恩点点头,用水洗掉手上的血渍,他们走出男厕,靠在礼堂外的墙壁上。 【经常这样吗?】对方打破了沉默。 第149页 【……不。】算上这次是第二次。 【……和小天狼星吵架的那次?】 哈利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听见一声嘆息。罗恩将头抵在墙砖上。【你应该告诉我们,无论如何。】对方说,【你有点变了,以前你不会自己扛这些。】 【我不想你们担心。尤其是你——】哈利咬住嘴唇,【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罗恩。】 【少来,不要告诉我你还在为那件事内疚。】 【……】 【真的吗,哈利?】男孩惊讶地看向他,在他的沉默中像被烫着一样直起身,【到底要怎么样你和赫敏才能明白这是我活该?我头脑发热犯下的错,我自己解决。你一直回忆我最惨的样子,那才让我难受。等等——你不是同情我,对吧?】 【你在说什么,罗恩?】哈利也站直了身体,对方突然不说话了,这让他意识到什么。【你怎么能……梅林……】 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对方真的这么想,哪怕只是一丁点念头。 那张哈利最熟悉的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但那一瞬间的怀疑已经伤害了他。【抱歉,】对方语速飞快,声音似乎颤抖着,【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就算……我们也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吧?我不能想像还会有别的关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告诉我,拜託了。】 如果当初你能【告诉我】就不会受伤。该怀疑这份感情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你吻我的时候还时刻准备着退回朋友的位置,那个我从来没想过要退回的位置。 【我现在不想谈。】最终他说。 【……噢,对。】那头热烈的红髮低下去,【比赛顺利。】 如果他早点发现自己的感觉就好了,他们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插pter79 第三个项目(2)(哈利视角) 哈利的心情很糟,但他没法恨罗恩,这更糟糕,因为那样他就只能恨自己。当他跟随塞德里克走进比赛场地、看见那个黑黢黢的迷宫洞口时,他甚至没有紧张,只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感觉疲惫。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反覆说:「迟了就是迟了。」他知道那是指什么,但又好像不是那么确定。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有两个人早退、许多人迟到,他总是学着适应这个。他不懂为什么他们不能对他的成长施以同样的宽容。 此时的看台上已经坐满了学生。天空呈现澄澈的深蓝色,疏朗闪着几颗星星。教授们走到选手们身边。麦格教授告诉他们,教授们将会在迷宫外面巡逻,如果遇见困难,就朝天发射红色火花。 海格在哈利进场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利朝他微笑。他在前两场比赛中都拿到了最高分,按照规定会最先进场,在巴格曼宣布这一决定时,格莱芬多的席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唿。哈利匆匆扫了一眼,赫敏与罗恩就在那群人中间,令人惊讶的是卢西安也跟他们坐在一起。觉察到他的目光后,赫敏与卢西安都朝他挥手。红髮男孩抿了抿嘴唇,眼神躲闪了几次,最终他像他总是会做的那样,将手掌放在嘴唇边欢唿起来。 哈利的心好像不那么痛了。一声短促的哨音刺破夜空,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迷宫。 迷宫暂时屏蔽了他的杂念。这里昏暗、阴森,散发出野生植物特有的气味。哈利念出「萤光闪烁」,留神避开脚下的异物。刚走到第一个岔路口,他的袜子就湿了。他拐进左边那条路,听见巴格曼的哨声又响了一声,塞德里克进入迷宫了。他暗暗加快脚步。 他不知道这是自然的还是魔法——迷宫好像每一秒都在变得更暗。它就像是他最近常做的一个梦:黛青色的天空、走不完的路途、未知的目的地。此外,他还重温起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错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观察着他。他继续走着,在过程中又听见两声哨声,现在四位勇士全都在迷宫里了。灌木丛里不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他无法判断他与那些声音的距离,这使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到了一个右转弯,哈利停住脚步。前面的路不再是空荡荡的,一个摄魂怪缓缓转过身。它腐烂结痂的手朝他的脖子伸来,从喉咙里溢出咯咯的唿吸声。周围开始变得冰冷,哈利举起魔杖…… 他知道该怎么做。快乐的事情、「唿神护卫」以及一头银色的公鹿就足够打败眼前的敌人。但那美丽的银色动物始终没有成形,他的魔杖里只涌出一些虚弱的银色气体。摄魂怪彻底伸展开身体,仿佛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住他,嘴缓缓凑近他的额头…… 不,不该是这样,他已经掌握这个咒语了,不是吗?哈利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么简单的挑战击倒。明明在此之前,他只要想着罗恩就可以驱赶这个怪物……噢,或许这就是癥结所在。 那团乌云似乎把北极搬到他身边了,他的身体冷极了,感到晦暗、绝望,好像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快乐的事情…… 【哈利!你没事吧?】 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哈利转过头,看见塞德里克慌张的脸。英俊的男孩看上去狼狈极了,脸上多出一道正在渗血的伤疤,象徵着赫奇帕奇的黄色赛服上也满是泥渍。 【我差点以为你又要栽在摄魂怪上了呢。】他说。 哈利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我也以为。】他说,有些愣神地瞧着他的魔杖。 【我刚被炸尾螺攻击。】塞德里克说,看上去对他的毫无回应感到尴尬,【那么,嗯……我想等会我们还是分开走吧?】男孩仰起下巴,示意他前面的分岔路口。 第150页 【……当然。】哈利点点头。他们一起走到路口,哈利走向右边,而塞德里克走向左边。 哈利轻轻念了一遍「萤光闪烁」,他的魔杖再次被点亮。现在迷宫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就在摄魂怪准备吸食他的瞬间,求生欲曾令他下意识搜索出最近一次快乐的记忆,它现在仍存在他脑海里。 他看见的是今早的场景:海格的小屋,比尔与韦斯莱夫人边抚摸独角兽边与海格寒暄,阳光洒满草地,卢西安站在他身边。男孩对他微笑,他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别忘了定向咒。】 他念出那个咒语,找寻到一个方向。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他迎面撞见过炸尾螺,走进过几个死胡同,差点猜错斯芬克斯的谜语。但不论如何,凭藉定向咒,他总在不断接近迷宫的最深处。途中,一朵鲜艷的红色火花点亮了远处的夜空,哈利甚至能想像观众席中传出遗憾的嘆息,而罗恩他们会如何紧张地盯着出口,盼望被教授们领出来的不是他。 前面又是一条岔路。他整理好思绪,念出定向咒,顺着魔杖的指引转了个弯。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平坦的长路,比他经歷过的任何一条都要长,这代表着他已经很接近终点了。 哈利很想加快步伐,但防御的本能促使他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就在他刚刚走过一半的时候,一声低沉的怒吼震动了寂静的空气,哈利能感觉到声源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紧接着,附近的灌木丛开始剧烈摇动,发出尖锐的刷刷声。 哈利握紧了魔杖。有一位选手正在和未知的怪物搏斗,他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很可能比他还要快一步。他应该过去吗?塞德里克说过选手之间不应该彼此帮忙。或许他应该等到战斗平息的时候再走过去?这条路太平静了,静得哈利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对话。 【如果你现在不立刻赶过去的话,很可能会失掉奖盃,而且你会瞧不起你自己。听哪,那个人需要你的帮助。】 【迟了就是迟了。】 迟了就是迟了。但是现在还不迟。哈利低下头,藉助魔杖与逐渐清明的月光,他分辨出在草丛中闪动的蜘蛛黏液。他奔跑起来,用尽全力朝着那个愤怒的吼声冲刺。 【昏昏倒地!障碍重重!昏昏倒地!】 那是一只庞大的、身体被乌黑的刺毛覆盖的巨型蜘蛛。塞德里克紧紧攀着它的一只脚,这只蜘蛛疯狂地挥舞它的钳子,朝哈利勐扑过来。在这四对锋利的钳子下,哈利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戳个对穿。【除你武器!昏昏倒地!】【昏昏倒地!】 同样的咒语从两根魔杖尖溢出,产生了一个咒语起不到的神奇作用。塞德里克从蜘蛛三米高的前腿上摔下来,蜘蛛倒向一边,将一整条灌木丛全都压歪了。哈利仰躺着,大口喘气,目睹它那八条毛乎乎的长腿在空中兇狠地蹬了许久,才重重砸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他确认自己的嵴椎还没有折断,哈利才慢吞吞地坐起来,逼迫自己向塞德里克移动。 【……你还好吗?】 塞德里克看上去不太好。他从蜘蛛的前腿上摔下来的时候被钳子割伤了小腿,那条长长的伤口里翻出鲜红的肉。他蜷缩在灌木丛里呻/吟着,抓着哈利的手指泛白。哈利对他施了简单的止血咒。 【谢谢,】赫奇帕奇男孩虚弱地说。【……你快去吧……小心克鲁姆,刚才我遇见他,他对我施了钻心咒,我想芙蓉也是被他弄伤的。】 哈利惊讶地望着塞德里克,男孩则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已经累极了。【需要我帮你发射红色火花吗?】他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开口。坦白说,他知道塞德里克的魔法比他厉害,以及他有多想为学校和学院赢得这个奖盃。 【不用了,谢谢。】塞德里克说。【……别误会。那个奖盃是你应得的。但我的确很想看看它,我爸爸也是。】男孩沾满血与脏污的脸上展开一个俊朗的笑容,【如果克鲁姆来了,我会从这里给你信号……你拿到奖盃之后,可以带来给我看看吗?】 【你太傻了,塞德。】哈利皱起眉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克鲁姆。】 塞德里克的眼睛黯淡了。【所以你的意思还是……】 【要么我帮你放红色火花,要么我们一起去找奖盃。】 塞德里克的眼睛睁大了。【可我不能跟你一起拿奖盃,哈利。即使我成功走到这里,也是因为你帮了我,这是违反规则的。】 【去他的规则。如果我在摄魂怪面前没有施出唿神护卫,你难道不会帮我吗?】 【我不能承诺没发生的事情。】塞德里克固执地摇摇头,【也许我会,但是毕竟我没有。】 【没错,所以现在我才是唯一的冠军。】哈利没好气地说,【而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去领属于我的奖盃,如果我们在路上遇见克鲁姆,就一起对他念昏昏倒地,这样你满意了吗?】 塞德里克勐地抬起头,眼底的光芒重新燃烧起来。他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又对自己施了一个治疗咒。【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他试图自己站起来却失败了,哈利走上前扶住他,将他的手担在自己肩上。 奖盃确实离他们很近很近,它散发出的光芒将灌木丛映成迷幻的颜色。哈利的思绪有些恍惚,他仿佛看见自己捧着它走出迷宫。他高高举起奖盃,耳边是人群的欢唿。同学们笑着、叫着、鼓着掌,罗恩与双子用韦斯莱家特有的腔调欢唿,接着红髮男孩走向他,告诉他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德拉科,他爱他,现在还很早,一点也不迟。哈利确信塞德里克也看见了类似的场景,或许是秋张的微笑。 第151页 他们彼此搀扶着走向奖盃。塞德里克扭过头看他,男孩的眼神中透露出骄傲与快乐。【拿上它,我们走,你赢了,霍格沃茨赢了。】他说,看上去非常坚持冠军只能有一个。哈利点点头,将这个他曾暗暗嫉妒的男孩扶稳,接着伸出手,握住奖盃的杯柄。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哈利绝对不会让塞德里克陪他一起去拿奖盃。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在短暂的快乐之后,接踵而至的将是怎样的黑暗。 ☆、插pter80 火焰杯(哈利视角) 哈利双脚一软摔在地上,他的手离开了奖盃,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呻/吟。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问。 【我不知道。】塞德里克又低吟了一声,捂着他的小腿,【我好像摸到我的骨头了。】他说。 【你还能站起来吗?】哈利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把掉落的魔杖紧紧攥回手心。这里太黑了,瀰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哈利的嘴里被风吹进几分腐烂的味道。他就着奖盃发出的光爬到塞德里克身边,把他扶起来。在这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胳膊也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有人对你说过奖盃是个门钥匙吗?】塞德里克虚弱地问。 【没有,】哈利回答,【这也是比赛的一部分吗?】塞德里克没再说话,只是点亮了魔杖。 魔杖微弱的光芒使他们无法看清太多,只知道这里是片坟墓,因为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块墓碑。哈利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他知道他们一定已经离霍格沃茨很远了。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比赛有这么危险,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一定会提前告诉他的。【我想我们应该再试试那个奖盃,看它能不能带我们回去。】哈利干巴巴地说。他们重新握上奖盃的杯柄,这回它彻底熄灭了。 他完全搞不懂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塞德里克也一样。周围阴森森的,一片寂静。他们壮着胆子往外走了几步,这让事情变得更加古怪。 【这是怎么一回事?】塞德里克语速飞快地问,显得又生气又害怕。哈利估计他们已经走了三十分钟了,可当他们抬起头,那块墓碑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有声音。】塞德里克突然说,他们迅速将魔杖移到胸前。哈利感觉到了,甚至比塞德里克更早,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几个朦胧的黑影正朝他们这边移动,其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盯着他。不,别过来,摔烂它……他的双脚颤抖着,心里清楚即使他和塞德里克没有受伤,也无处可逃。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他们都戴着兜帽,脸深深埋在阴影里。最前方走着的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他的怀里抱着一样东西。急促而轻微的唿吸声,冰凉的触感,眼睛……哈利勐地捂住额头。【你还好吗?】塞德里克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他将手伸得笔直,魔杖尖正好指着矮个子男人怀里那个婴儿一样的东西。【没错,塞德里克,杀了它,别让它过来……】哈利心里有个声音说。这时,他看见那个男人露出衣袖的手,那上面缺了一根手指,他想他知道那是谁了。 【你学过不可饶恕咒吗?】 【什么?】塞德里克惊讶地回头看他。 然而这不重要了。那群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对指向自己的两根魔杖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虫尾巴丑陋的脸从黑色兜帽下显露出一角,哈利的额头又是一阵刺痛。这时,他听见虫尾巴怀里传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干掉碍事的。】 一阵迅勐的飕飕声。 哈利晃过神后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虫尾巴放下了魔杖。他迷茫地朝虫尾巴背后望去,又一个同样装束的人快步走进队伍,站到一个高而瘦的身影旁边。虫尾巴的怀里发出短促而干瘪的笑声:【你来迟了。】 那个新来者没有说话。【走上前来。】那个声音冷酷地说。新来者的动作顿了顿,从队伍的最后走向前方。他的身形与走路的姿势使哈利头皮发紧,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是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走到虫尾巴身边。【做得好。】那个声音听起来愉悦了几分,【现在告诉我们的小朋友,随意使用魔杖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那人似乎听懂了那个声音的吩咐,黑色兜帽朝哈利与塞德里克的方向偏了偏,哈利只来得及看见他衣领处的一道闪光,手心就被勐地一烫。他惊讶地低下头,手掌上无故冒出几道血痕,魔杖掉落在地上。 那个声音笑起来。【好极了,你很有长进,比你父亲要好得多。】接着,又迅速地冰冷下去,【不过不比我当年……你的出场打断了我的命令。好了,干掉碍事的。】 虫尾巴再次举起魔杖。 【我不是指你。】 虫尾巴的兜帽从脑袋上掉下来,露出吃惊的神情。接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将头转向一侧。一时间,所有的黑衣人都将身体转向同一个方向,沉默地注视着那个新来者。 【他还没有学会不可饶恕咒,我主。】背后,那个原本站在新来者身边的人说。 【噢,你还没有教会他最有用的咒语吗?】 那个人的身体可察觉地颤了颤,更深地埋下头去。 【其实,我已经学会了它们中的两个,我主。】 年轻的声音仿佛一道闪电噼在悬崖上,哈利勐地抬起头。那人却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帽檐往下沉了沉。【恕我能力有限,空间裂缝无法支撑太久。恳请我主,在举行仪式时把他交给我,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第152页 【他甚至连杀戮咒都没学会,我主……】 【让他练习!】他怀里的东西高声打断了他,【你负责的是另一个。】 空气中是死一样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虫尾巴慌乱地点了点头。他小心地把包袱交给身后的人,然后和另外几个黑衣人一起走上前,抓住哈利,将他按倒在墓碑上,哈利在魔杖闪烁的光芒中看见了一个名字。 汤姆·里德尔 他的嘴被一个散发着臭腥气的东西塞住,哈利猜想是蟾蜍皮。他的身体没有被绳索之类的东西捆着,却牢牢贴在墓碑上,丝毫动弹不得,哈利不知道他们对他施了什么咒语。虫尾巴和另外几个人固定好他,就匆匆地绕到墓碑背后去了。 【去吧,我准许你。】哈利听见那个声音低低地说。穿着黑斗篷的少年离开那个包袱周围,朝塞德里克的方向走去。塞德里克似乎也被施了与哈利同样的咒语,身体扭曲地瘫在地上,哈利挣扎地发出支吾声。 少年弯下腰,细细打量塞德里克的脸。接着他直起身子,狠狠朝塞德里克的脸踢了一脚,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哈利闭上眼睛。他正前方的几个黑衣人哈哈大笑。 【塞德里克·迪戈里。】他冷冷地念出受害者的名字,【我知道你,赫奇帕奇的骄傲。来吧,站起来,我们好好玩个游戏。】 哈利此前从未见过与他同龄的食死徒。他想像不出在那顶黑色兜帽下面,是怎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在用如此冰冷的口吻说话。好像他从没有在霍格沃茨生活过,好像他于他们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世界的人,这让哈利嵴背发冷。 塞德里克没有理他。事实是他根本无法站起来,或者开口说话。那个少年没打算等待,他将魔杖尖对准塞德里克的胸膛,飞快地念出咒语,一股刺眼的深紫色光向塞德里克射去。 【啊啊啊啊啊!】 塞德里克惨叫起来,身体痉挛似的抽动,小腿处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没过一会,他的叫声微弱下去,胸膛慢慢渗出血迹,染红了黄色的比赛服,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一不开裂、渗血,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淌进干涸的泥土缝隙里,他整个人像要被泥土吸干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的食死徒问。 【钻心咒,加一点小改造。】那个少年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说,【他被我的空间钉住了,所以你看不出他体内有多痛。】 哈利发出愤怒的声音。塞德里克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枯萎下去,这样的折磨可能比一句利落的杀戮咒还要痛苦得多。哈利拼命甩头,努力扳动四肢,可怎么都无法从汤姆·里德尔的墓碑上挣脱。这时,虫尾巴重新进入哈利的视线,他和几个食死徒将一口石头坩埚推到坟墓下面。 虫尾巴向锅底伸出魔杖,青紫色的火苗高高窜起,很快就煮沸了锅中的水。液体在容器里沸腾着,迸射出噼啪的火花,浓浓的蒸汽升向坟墓上空。 【现在……】那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虫尾巴急忙向包袱跑去。少年收起魔杖,走回队伍当中。塞德里克如同死了一般失去了生息,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所有的食死徒聚集在哈利对面,虫尾巴将包袱放在地上,扯开了布料。哈利立即发出一声尖叫,但被嘴里的东西闷住了。 那是一个黏煳煳的、没有眼睛的丑陋东西。外形就像一个蜷缩的婴儿,但没有毛髮,皮色暗红,长着一张扁平的蛇脸,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污浊地瞧着他。这是哈利做过最可怕的噩梦,他想把眼睛闭上,可恐惧反倒迫使他把眼睛睁得更大。他注视着那个东西环到虫尾巴身上,虫尾巴走到坩埚边,将它放了进去。水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哈利真希望它已经被淹死或烫烂了,他的伤疤正在疯狂地撕裂他的神经。 虫尾巴抬起头来。他举起魔杖,用颤抖的声音朝着天空说:「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一群食死徒重复道,十几支魔杖齐齐指向夜空。 哈利脚下的坟墓开裂了,一小缕灰尘在魔杖的旨意下飘进坩埚中。 「僕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哈利看见虫尾巴咬紧牙关,砍掉了自己的右手。那只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扑通一声掉入坩埚,惊起一串颜色诡异的气泡。 「僕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復活!」虫尾巴颤抖得太厉害了,他右手臂切割出的截面正不断向外迸血。他将血肉模煳的右手腕捂在怀里,左手从斗篷里掏出一把银晃晃的匕首,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向哈利。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復活!」 一道闪电将夜空噼成两半。哈利大口喘息,感到臂弯处真实的疼痛。这里不是噩梦,这里比噩梦还要令人发疯。 【时间不多了。】那个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伸出手抚了抚颈间。 是吗?时间不多了?好的,但愿不会成功,不会…… 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从坩埚里漫出来,进而扩散到整个空间。直到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迷住,哈利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广阔的空间其实很小,也许只有两个教室那么大。 第153页 【给我穿衣。】一个冷酷、尖利的声音从迷雾后传来。 ☆、插pter81 火焰杯(2) 罗恩终于明白当他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哈利心里是什么滋味。 黑髮男孩的脸色苍白得像敷了一层雪,双眼紧闭,右臂弯处的伤口结着血痂。罗恩能做的只有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不断向梅林祈祷。 揪心的抽泣声从隔壁病床传来,是秋张和贾斯汀。塞德里克今早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被施普劳特教授从圣芒戈转移回学校。罗恩这辈子都忘不了塞德里克被教授们拖出迷宫时的场景,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血液把邓布利多紫色的魔法袍染成一种颓靡的颜色。周围起先鸦雀无声,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赫敏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她的下巴一直在颤抖,罗恩自己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直到身边的卢西安冲出去,他才发觉海格背着昏迷的哈利出现在迷宫入口。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站起来了!】 男孩哭着跑出校医室。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到身体发冷。赫敏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颊上滑过两条泪痕。【去看看他吧。】她轻轻说。罗恩点点头,站起身来时又感到一阵晕眩,脑袋里似乎只有一个念头:塞德里克以后没法站起来了,那个魁地奇打得很好、曾在圣诞舞会上和心爱的女孩子跳舞的男孩以后没法站起来了。自昨晚开始有什么变得不同,一切都没办法再像原来那样。 贾斯汀可能会需要他,因为现在罗恩也很需要贾斯汀。他缓慢地走到门边,看见男孩跌落在墙角,捲髮埋在膝盖上。 【他们说……】 【我听见了。】 【到底迷宫里发生了什么?】男孩勐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很肿,整个人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罗恩哑着嗓子回答,【只有等他们中有人醒过来……】 【他们迟早会醒过来的。】贾斯汀突然恶狠狠地说。【我看这一切就是德姆斯特朗的阴谋!德拉库尔不是说克鲁姆在迷宫里对她施昏迷咒吗?那傢伙一定是看见自己没希望得到奖盃,就想让别人也得不到,所以採取这种下流的手段!】 罗恩没说话。【你不贊同我说的?】贾斯汀愤怒地扫了他一眼,【他一定是最后决斗时把哈利和塞德伤得太重,担心没法向学校交待,才发射了红色火花,接着再对自己施昏迷咒,试图脱清干系!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三个就躺在奖盃附近,却没有一个人拿到奖盃呢?】 眼下三个学校正吵得不可开交,大部分人都和贾斯汀持同样的看法,毕竟这实在太明显了:哈利和塞德里克身负重伤,躺在一旁的克鲁姆却只被施了昏迷咒。更毋论德姆斯特朗长久以来纵容黑魔法的臭名声。可罗恩还是不敢相信,克鲁姆会是为了三强杯对塞德里克念不可饶恕咒的人,况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前两局比赛中输给哈利呢? 【……只要哈利和塞德中有一个人醒过来,我们就能够戳穿克鲁姆的真面目——虽然他早就瞒不下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给他寄恐吓信了吗?】 男孩的声音依然很强势,然而一滴眼泪落在地面上。罗恩眨眨眼睛,也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一定是真的哭了,因为贾斯汀的脸上变回了哀伤的神情。捲髮男孩站起身,拥抱了他,罗恩将头埋在男孩肩膀上。 【你会一直陪在塞德里克身边吗?】他压抑着哽咽问。 【如果是哈利呢?】男孩没有正面回答他,但罗恩明白了,他无声地点点头。 【罗恩,】贾斯汀又开始哭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从一年级就喜欢塞德……】 罗恩抱住颤抖的男孩,感觉到不知谁的眼泪滑过脖子,凉凉的。等他们收拾好情绪,准备回到校医室时,却发现赫敏正站在门口,显然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 贾斯汀大概觉得尴尬,红着脸匆匆走进校医室,赫敏在他走后擦了擦眼角。【贾斯汀的话提醒了我,】她说,【我们应该去找克鲁姆。】 【你也认为不是他干的吗?】罗恩急忙问。 赫敏犹疑着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想就算是他,也不是真的「他」。】看出罗恩的疑惑,她有些吞吐地解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对我……很喜欢?起初他接近我是想邀请我去圣诞舞会,可我拒绝了,那之后他还是会找我聊天。三天前他来找我,说他很快就要离开了,所以想在决赛当天送我一个礼物,我答应了。可是昨天上午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似乎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你不会是认为……】 【没错,】赫敏抢白道,【想想吧,不论假克鲁斯混进学校的目的是什么,他还没成功就被我们发现了,所以不得不逃走,不是吗?但他也可能并不是真的逃走了,而是换了另一个更方便接近哈利的身份……】 【你是说假克鲁斯在比赛当天变成了克鲁姆?】罗恩激动地说,【所以假克鲁斯和其他选手一起进入迷宫,出于某种目的击昏了芙蓉,弄伤了哈利和塞德里克,接着把原本的克鲁姆放进迷宫,自己逃走了!】 赫敏点点头。【但这只是一种猜测。】她有些艰难地补充道:【事情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真的像我们想得那样,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把哈利和塞德里克伤得这么重,却不杀他们,还发射红色火花让我们看见?此外,凭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完成这些事……】 第154页 罗恩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一个人。争霸赛期间,他们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哈利、假克鲁斯和小天狼星身上,但却忽略了那个人一直在做的事情,以及他做事的意图。【我们现在就去找克鲁姆,如果哈利醒了,贾斯汀会告诉我们的。】他说。 贾斯汀没说错,克鲁姆过得很不好。因为其他两校的声讨过于激烈,邓布利多只能单独将他安排在一间房间里修养。当罗恩和赫敏经过被贴满讽刺话与鬼脸的窗户,走进房门的时候,克鲁姆正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阅读一封信。根据信封的颜色与其中掉落的东西,谁都可以猜到信件的内容。 【嘿,克鲁姆。】【你好,克鲁姆。】 克鲁姆看上去不敢相信赫敏居然主动跟他问好,他放下了手中的信。【你好,赫-米-恩。】他吃力地说,并也对罗恩点点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的神情有些紧张。 【我们想问问你有关昨天迷宫里的事。】赫敏看了罗恩一眼,鼓起勇气说。 【我不知道迷宫里的事,赫-米-恩。】克鲁姆皱起眉头,显得很抗拒,【太多人问过我了,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赫敏抢白道,【我是说……我们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干的,对吗?】 【我当然没有伤害其他选手!】克鲁姆一下子从桌边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桌面上的一沓信件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克鲁姆慌乱地低下身子捡拾,罗恩走上前去帮忙。【谢谢你,韦斯莱。】克鲁姆低声说。【你知道我的名字!】罗恩惊讶极了。【是她告诉我的。】克鲁姆瞥了一眼赫敏,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又很快消失无踪。他和罗恩站起身来,把信件放回桌面上。【你不应该读这些。】罗恩试探地说。 克鲁姆摇摇头,他的神经不那么紧绷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那么多攻击,我以为他们都挺喜欢我的呢。】 【你是我的偶像。】罗恩说。【告诉我们迷宫里的事好吗?误会总需要什么人来把它解开。】 【我不记得任何迷宫里的事。】克鲁姆沉默了一会说。【事实上今天一整天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昨晚我在空教室练习的时候,一个男人闯进来……】 【一个男人?】赫敏几乎是在尖叫,【谁?学生吗?】 【不,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年轻老师,苍白脸色,浅黄色头髮。】 【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老师。】赫敏和罗恩说。 【可我并不知道。】克鲁姆强调。【我在练习,他突然走进来,说他是我的球迷,可以在咒语上给我一些指导。我觉得这没什么,可后来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你会使用不可饶恕咒吗?」】 【我非常反感他的语气。于是我告诉他我不会不可饶恕咒,就算我会,也不可能用在比赛里。他看上去很不高兴,一直念叨他找错了人,我觉得他的神经不太对劲,就打算偷偷离开,可我一转身,就失去意识了。等我再醒过来,就是在这个房间,而且所有学生看上去都很恨我。】 罗恩和赫敏面面相觑。【假克鲁斯可能是个脸色苍白、浅黄色头髮的男人,这是个关键线索。】赫敏说,接着她问克鲁姆,【你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了吗?】克鲁姆摇摇头:【我之前没缓过神来,只跟他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赫敏和罗恩跟克鲁姆告别,赶去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他们不知道办公室的口令,所幸邓布利多给他们开了门。赫敏与罗恩进门时,三位校长和魔法部部长福吉都在场,看起来这是一场激烈讨论的尾声,卡卡洛夫的脸色非常难看。【要我说多少遍才够,德姆斯特朗没有阴谋,没有!】直到最后他还挥起拳头吼着。赫敏张开嘴想说话,邓布利多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直到三位访客全都带着不满意的神情离开,邓布利多才转过头来告诉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巴蒂·克劳奇死了。他的尸体于今天凌晨在霍格沃茨附近被发现,从尸体的状态判断,他是从囚禁中逃脱,准备赶往霍格沃茨的。【他想赶在决赛前告诉我们什么,只是被阻止了。】邓布利多说。 【克鲁姆告诉我们他在比赛前被一个苍白脸色、浅黄色头髮的男人下咒。那个人伪装成克鲁姆进入了迷宫!】赫敏说,【巴顿·克劳奇是不是想告诉我们那个男人是谁?】 邓布利多的眼睛里闪着光。【噢,原来如此。】他说,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好像在所有他正思考的问题当中,那个人的身份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插pter82 火焰杯(3) 距离三强争霸赛又过去了两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了,罗恩意外地得到了挺高的分数。不过就在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他有些怅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为此感到兴奋。妖精首领的名字与迷宫里发生的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与成绩一同到来的还有另一个绝好消息:哈利和塞德里克都醒了。这个消息一传进礼堂,罗恩和赫敏就从座位上蹦起来往校医室奔去,途中还打翻了一位低年级生的牛奶。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校医室门口时,邓布利多已经在那里了。 【哈利,你感觉怎么样?】罗恩急切地冲到哈利床边。 【我还好,但塞德里克伤得很重。】哈利说。他的神情有些激动,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紧握成拳,而他面前的老人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罗恩下意识朝隔壁病床望去,塞德里克安静地躺在床上,全身扎满绷带,英俊的脸泛着青色。他艰难地朝罗恩与赫敏勾勾唇角,接着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沉睡。 第155页 【所以小巴蒂·克劳奇并没有死?】哈利压低声音问,【是他伪装成克鲁姆,混进迷宫,为的就是让我顺利得到奖盃,是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已经请一位老朋友帮忙抓捕克劳奇。凭他的能力,也许今晚我们就会知晓一切了。那么,跟我们详细说说,哈利,】他握住哈利的手,【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利的神情变得恍惚,好像把部分灵魂遗落在了昨晚的迷宫里。【……我和塞德里克一起去拿奖盃,它是个门钥匙,把我们带到了老汤姆·里德尔的墓地。那是个很诡异的空间,我和塞德里克无论怎么往外走都会回到原地。接着,一群食死徒出现了,虫尾巴用老汤姆·里德尔的骨灰、自己的右手和我的血復活了伏地魔。】 【他确实取了你的血吗?】邓布利多突然问道,那双智慧的眼睛里闪烁微光。 哈利点头,示意他右臂弯处的伤疤。【伏地魔復活之后,想要杀死我,可是当我们对彼此念咒时,我们的魔杖好像建立了某种连接。许多灵魂从他的魔杖里涌出来,有我的父母、伯莎·乔金斯和一个老人,他们帮我争取了逃离的时间,让我带着塞德里克藉助奖盃返回迷宫。】 邓布利多陷入了沉思。 【另外,我看见伏地魔的队伍里多了几个年轻的食死徒,跟我们差不多大,塞德里克就是被他们中的一个弄伤的。】哈利说着,神色再度激动起来。【那个男孩对塞德里克施了改造过的钻心咒。他好像在帮伏地魔操纵空间,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听错……他会不会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不排除这种可能。】邓布利多说。【我会调查这件事。】 【那几个新食死徒一直戴着兜帽,而且用咒语压低了声音,】哈利皱着眉,将手放在唇边,【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男孩很熟悉。】 邓布利多又询问了一些有关「空间」的细节。哈利只记得它大约有两个教室那么大,那群食死徒们可以自由进出空间,只有他和塞德里克被困在其中。【我好像还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哈利艰难地说,【抱歉,但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邓布利多走后,哈利还在尝试回想那晚的细节。罗恩其实更希望哈利能像塞德里克那样好好睡一觉,但他没说出口。因为哈利看上去急于挖掘真相,而罗恩对比赛那晚的不欢而散还记忆犹新,总归有些不自在。 所以他只好托着腮,假装在听哈利与赫敏有关「时空」的讨论,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感觉遗失了重要线索的并不只有哈利一人,罗恩同样如此。他想起小天狼星说过的话:那条项鍊是布莱克家族的珍藏,一半控制空间,一半控制时间。可小天狼星不了解家族的黑魔法物品,所以没告诉他项鍊的具体作用。如果只是把人带到另一个空间去,门钥匙就可以做到,那条项鍊想必不止如此。 哈利说那个男孩让他觉得熟悉,这是一句罗恩害怕听到的话。那个他们所熟知的、擅长冷嘲热讽的混蛋,会是受伏地魔重用、将塞德里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恶魔吗?哈利不能确定,罗恩也不能。自从德拉科丢失记忆后,他就没有读懂过对方。 或许这就是他丢掉记忆的原因。当伏地魔的信徒当然不需要爱,不是吗? 罗恩苦笑,抬眸撞见哈利探究的目光。哈利与赫敏的交谈不知何时停了,也许是因为不想打扰塞德里克休息。【你在想什么?】哈利问他。 罗恩摇摇头。【想从记忆里找点有用的东西。】他回答,【可是不太顺利。】 哈利抿起嘴唇,眼神里有什么在融化。那是个罗恩再熟悉不过的表情,意味着男孩想要对他说什么,却还处于犹疑当中。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与德拉科有关。罗恩将身子凑近哈利,握住他的手。 哈利紧紧抓住送进手心的温暖。这一觉很漫长,使他感觉像有好久没见到罗恩似的。男孩耳边的红髮不安分地翘起,应该是守着他睡觉时压出来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用那双蓝眼睛认真地望着他,等待着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哈利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感觉到,这将会与马尔福有关。 他应该告诉对方什么?他强烈的预感完全来自于他对马尔福的过分关注,而这种关注就源于眼前的男孩——他曾经的挚友,如今的恋人。是罗恩被伤害使他认定马尔福的残忍;是罗恩告诉他马尔福有一条黑魔法项鍊,他才回忆起那个食死徒颈间模煳的闪光。可他依然没有明显的证据来证明,那个年轻的食死徒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他可能只是个陌生人,甚至有可能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更何况…… 决赛前夜马尔福和邓布利多在一起。哈利不确定他们在厄里斯魔镜前待了多久,因为他当时脑子很乱,很快就把活点地图收起来了。现在想来,如果他那时能够追踪下去,没准可以阻止小巴蒂·克劳奇对克鲁姆施咒,迷宫中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他本想把这一切告诉罗恩的。但当他望向那双蓝眼睛时,一种邪恶的念头攫住了他:【这将是罗恩期盼听到的消息,德拉科·马尔福比赛前夜和邓布利多在一起,他绝不会是食死徒。】哈利不喜欢这个念头,因为它使他发现自己从来不够自信。比赛前短暂的争执还停留在他脑海里,罗恩是喜欢他的,哈利知道,但他害怕有一天罗恩会清楚地意识到,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 第156页 【你想说什么?哈利?】罗恩索性坐到床边,玫瑰柔和的香气萦绕过来,哈利将头靠在罗恩肩上。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一群人从校医室门外涌进来。 【哈利!我们都听说了!你感觉怎么样?】 【妈妈。】罗恩尴尬地喊了一声,这使哈利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太寻常。哈利假装不经意地撤下环在罗恩腰间的手。韦斯莱夫人似乎愣了愣,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很快就朝哈利扑过来,继续大声询问他的伤势。双子拎着韦斯莱夫人送来的午餐,在她背后挤眉弄眼地笑。 秋张和几个女生送来了一大束百合花,塞德里克支起身子和她说了几句话,拉文克劳女孩的眼睛红红的。塞德里克的父亲随后也到了,身后跟着贾斯汀。阿莫斯·迪戈里看上去比在白鼬山见面时老了十岁,他朝韦斯莱一家略点了点头,脸上逝去了往常那种温和而自得的微笑。 【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我绝不能让你这样回德思礼家!】韦斯莱夫人两手插着腰说,【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万一他们不给你吃饱饭怎么办?我马上就去和邓布利多说,让你这个暑假在陋居好好休养。】 【哈利暑假要呆在陋居!】弗雷德附和道。 【某人心里要乐开花了!】乔治接着说。 【你们在说什么?】韦斯莱夫人孤疑地转过身,目光在金妮身上停了停,害得金妮羞红了脸。据赫敏说,她这个学期刚刚开始和拉文克劳的麦可·科纳约会。 【没说什么,妈妈。】乔治说。 【我们是说哈利要来我们都很开心。】弗雷德补充。 韦斯莱夫人这才满意地转回身子。【就这么说定了,赫敏也一起来。】她洋洋得意地说,好像已经在计划着怎么在暑假把哈利和赫敏养胖。哈利听见耳边传来罗恩咯咯的笑声,红髮男孩快乐地看着他,哈利感到心中的积雪正在慢慢消融。【那可太好了。】他笑着对韦斯莱夫人说。 期末成绩公布后,学校里就进入了准备放假的状态。这次的三强争霸赛让许多学生心有余悸,但好在两位选手都在逐步恢復健康。庞弗雷夫人与斯内普正忙于为塞德里克调制药水,经过进一步的检查,他们都认为塞德里克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一切都在往好的一方面发展,黑暗短暂地渗透进天真的校园,又随着夏天的来临消散无踪。 就在学生们离开学校的前一晚,邓布利多口中的「老朋友」穆迪风尘僕僕地登门拜访,还带来了一位身裹黑色斗篷、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整件事被邓布利多隐瞒了下来,因为赶在魔法部之前把人抓到霍格沃茨是不合规矩的。就连哈利也是第二天临上火车前,才从邓布利多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是小巴蒂克劳奇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他承认得很爽快。】邓布利多说,【伏地魔杀死伯莎乔金斯没多久,就把巴蒂克劳奇用夺魂咒控制在家中。克劳奇在决赛前夜冲破夺魂咒的束缚,想来霍格沃茨告诉我伏地魔和他儿子的阴谋,却被扮成克鲁姆的儿子发现了。】 【小巴蒂克劳奇当年为什么没死?】哈利哑着嗓子问。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的母亲用复方汤剂代替了他。后来他的父亲将他软禁在家里,直到暑假的魁地奇世界盃他才找到机会逃走,并向天发射了黑魔标记。伏地魔大概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是他如此忠实的信徒。】他举起魔杖:【你想看看我们审问他时的场景吗?】 哈利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邓布利多将魔杖伸向额头,抽出一缕银色的记忆,投入冥想盆中。哈利俯下身子,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就在这间办公室中央,一个年轻男人露出癫狂的笑容。 【是我杀了他。】他抖着嗓子说,但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我和黑魔王一样,都拥有糟糕的父亲,并且都亲手杀了他们!以确保黑魔当道!……当我终于归队时,黑魔王惊讶极了,他找不出比我更忠诚的随从,所以立刻决定把这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和我比起来,那些墙头草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食死徒!】 【这就是你发射黑魔标记,在魁地奇世界盃上制造恐慌的原因。】邓布利多冷静的声音飘在半空。 【没错,我绝不会放任何一个食死徒逍遥在外!】克劳奇咧开一口牙齿,好像恨不得将那些背叛伏地魔的人撕成碎片。 【这也是我的目标。】邓布利多诙谐地说。【这么说来,你不会告诉我们他的计划了?】 克劳奇鱼一般的眼珠紧盯邓布利多。良久,他高昂起头:【黑魔王的计划远非你们所能领悟。】尽管嘴上这样说,他的眼神中还是透露出对邓布利多的忌惮。 邓布利多似乎并不恋战。【确实是个宏大的计划,也的确很难领悟,不过我相信正义总会有所进展。毕竟他身边难得有你这样「真正」的食死徒,不是吗?】 哈利没有错过克劳奇嘴角一闪而过的诡异微笑。【他一定很想告诉邓布利多,如今伏地魔身边多了个得力助手。】这一刻,某个重要的记忆闪进了哈利的意识,他按捺住激动,继续看下去。 【这样就行了吗?他还什么都没说。】穆迪恶声恶气地说,【我有的是手段让他开口。】 【不必了,穆迪。】邓布利多离开座位,背过身去,【送他去魔法部,我想阿兹卡班和噬魂怪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第157页 画面渐渐消失,哈利勐地抬起头:【我想起来了,「裂缝」!那个年轻的食死徒说过「这次的空间裂缝坚持不了太久」,他拥有的是操纵时空裂缝的能力!他们取了我的血后,就想利用裂缝的不稳定杀死我,可是我逃出来了,是我父母的灵魂救了我……】 …… 【……哈利,后来呢?】赫敏着急地追问,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正迅速倒退。【邓布利多怎么说?】 【他说这很有帮助。】哈利耸耸肩,【接着我就出来了。】 【你认为我们还有必要调查那条项鍊吗?】赫敏迟疑地看向两位好友,【在项鍊被偷走前,它一直都在邓布利多那里,如果他认为有问题,应该早就有所行动了。】 【别忘了小天狼星说的,只有布莱克家族或是布莱克家族赠予的人才能看见项鍊。】哈利提出自己的观点,【那条项鍊存放在霍格沃茨时,它的主人不是邓布利多,所以邓布利多无法很好的研究它。】哈利留意到一旁的罗恩眉头紧锁,提醒道:【你曾经戴过那条项鍊,如果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们。】罗恩缓缓点头。哈利不想把放假第一天的气氛搞得太沉闷,所以接下来,他转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他们在国王十字车站下车,在和赫敏约定了她来陋居的时间后彼此道别。哈利心情愉悦地坐上了韦斯莱先生的麻瓜汽车。等他们全都返回陋居,天色已经暗下去。孩子们大唿小叫地整理行李,韦斯莱夫人的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噢对了,哈利。】罗恩边换睡衣边说,【我行李第一层的信和礼物是卢西安叫我给你的,我差点把它忘了!】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是在决赛第二天清晨离开的。赫敏没来得及从克鲁姆那里得到的礼物,哈利倒是从卢西安那里得到了。 【他本想来看你的,但是当时你还没醒,他们离开的又很匆忙。】罗恩跑下楼去前不忘提醒他,【他说这些很费心思,拆开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哈利一个,他打开了礼物盒。罗恩说的没错,这是个很精緻的礼物。一块被施了魔法的、会动的挪威嵴背龙徽章。决赛那天上午,在海格的小屋前,哈利告诉了卢西安有关诺伯的事,但他不确定他有描述的那么详细——徽章上的小龙神态太像诺伯了。考虑到卢西安不会魔法,他一定费了哈利想像不到的精力去准备这份礼物,这让哈利有些愧疚。 他将徽章收进自己的箱子,打开那封很有分量的信封,几张大小不一的黑白印刷纸从信封里掉出来。 哈利拾起它们,随即睁大了眼睛。 那些全是关于他的报导。所有的——不论是八零年代一本正经的「救世主」新闻,还是《预言家日报》上的最新八卦,全都在这里。 哈利困惑地打开那张卡片,相比于之前的「惊喜」,信的内容要简洁得多: 亲爱的哈利: 我能说在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是你陪伴我走过来的吗——尽管你并不知情?我很庆幸我来了霍格沃茨,因为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好,而我正是为你来的。 你真诚的 卢西安 哈利放下信,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翻了翻手边的剪报,将它们仔细装好,下楼去了。 【今天的派烤得棒极了。】韦斯莱夫人边把菜餚端上桌边说。【她每次都这么说。】罗恩悄悄凑到哈利耳边。【可她的派确实很美味啊。】哈利回应,惹得韦斯莱夫人心花怒放。 这是这个学期以来最热闹、最快乐的一次晚餐。大家只有在讨论塞德里克与魁地奇时有些感慨,而剩余的时间都非常棒,韦斯莱夫人甚至允许金妮也在餐桌上喝了一些啤酒。 【妈妈,别急着收拾好吗?】晚餐结束的时候,罗恩突然说。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耳朵有点红,湖蓝色的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韦斯莱夫人好奇地坐下来。而哈利则在罗恩握住他的手时才反应过来。 【我和哈利在一起了,妈妈,还有爸爸。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我们喜欢对方。】 哈利心里有什么炸开了。双子开始欢唿和敲桌子,金妮红着脸微笑,韦斯莱夫妇愣在那里,韦斯莱夫人把桌边的酱汁蹭到了衣服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问道:【你们……互相喜欢?】 哈利与罗恩对视,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定。【是的,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夫人,我很喜欢罗恩,很喜欢。】 餐厅里又静默了一会儿,韦斯莱夫妇交换了眼神。【所以……】亚瑟眨眨眼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们好好聊聊这件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明天吧,好吗?】罗恩说,【今晚大家都累了。】 【哈!你留了时间给我和你妈妈喘口气,是吧?】亚瑟嘟囔着说,点点头,【好吧孩子们,接下来是自由时间……谁愿意跟我重温91年的魁地奇世界盃?】 等全家人一起看完保加利亚的完美进球,时间已经很晚了。【是不是有点突然?】罗恩边刷牙边说,【他们嘴上不说,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我们总有一天要说,他们也总有一天会睡不着。】哈利靠在门边微笑,【我只是没想到是你……】 【当然得是我。你在想什么呢,哈利?那是我的父母。】罗恩吐掉嘴里的泡沫,也笑起来,【所以,那天的事可以翻篇了吗?】 第158页 【我不记得有发生什么事。】哈利眨眨眼睛。微风吹进窗户,他向前靠近,嗅到男孩嘴里的薄荷香味。【我想吻你。】他悄悄说。 那是哈利度过的最好的一天。 ☆、插pter83 记忆碎片(2) 【你在做什么?】 德拉科状似不经意地掩住正在阅读的书。【没什么。你要去哪儿?】 【好像你关心似的。】深色皮肤的男孩回击道,脸上显出一贯的高傲神色。他从抽屉里取出魔药课本塞进包里,又匆匆往回走。【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掩饰,】走到门边时他说,【我知道你在读什么。】 【那你就没必要问了。】德拉科及时地指出这一点。他正陷在一把柔软的扶手椅里,两脚跷在另一把的椅背上。风吹翘了压在袖下的书页,他索性重新翻开它,挑衅似的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神情看起来有些受伤。【这很好,反正我赢了。】德拉科想,但他知道自己在心烦。 德拉科已经很久没有跟布雷斯聊过天,或者进行任何可以令人联想到友谊的互动。他记得他们刚被分到这间寝室的时候,布雷斯总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锁在抽屉里,这让克拉布和高尔很反感(如果不是扎比尼夫人的自制点心很美味,他们压根不会注意这件事)。但是布雷斯对他和潘西还不错,真的不错,久而久之年级里都知道这个孤傲男孩有多难被取悦,而马尔福和帕金森是他唯二愿意结交的人。 这段友情在魁地奇社团创立之后就变得模煳起来,原因很简单——布雷斯没有参加社团。起初德拉科不明白,布雷斯和斯莱特林里的其他纯血一样厌恶血统背叛者和麻瓜,可后来他发现,这位朋友对黑魔王和食死徒同样没有好的评价。一周前,对方对他的父亲在食死徒中受到排挤的嘲讽终于激怒了他,要不是被项鍊折磨得精神虚弱,他可能会一拳打歪他的鼻子——至此,本就名存实亡的友谊彻底中断了。 德拉科低下头。《古老魔法物品的使用说明》正摊在他大腿上,散发出旧书特有的腐朽气味。几周来他牺牲所有空余时间待在禁书区里,就是为了赶在「正义使者们」之前得到并销毁它,现在他就快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了,只差一句简单的火焰咒。 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开始阅读它,暗自期翼能在父亲规定的期限内读完。尽管他很清楚,他只是项鍊暂时的主人。如果计划顺利,黑魔王不久就会迎来新生,那群最忠诚的食死徒会从阿兹卡班成功越狱。等到那时,项鍊就会回到黑魔王的脖子上。【这条项鍊需要不断吸食巫师的精神力量。】父亲曾这样告诉他,【你只需要……戴着它,什么也别做!等到黑魔王恢復力量,就会把它要回去。在他这样做之前,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你会害了自己……】 成为项鍊主人的最初几个月,他谨遵父亲的叮嘱,什么也没做。即便如此情况还是够呛,他头晕,做噩梦,还曾短暂性失忆,站在某个地方却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他的身体日渐一日地虚弱下去,必须靠斯内普教授的药剂才能维持表面的正常,与此同时,项鍊的光芒却愈来愈耀眼、美丽。在这种痛苦中,德拉科明白了黑魔王为什么要指定他做项鍊的主人:他年轻,有足够的精神可供吸食,却缺乏研究项鍊的智慧和能力。此外,他的父亲在上一次战斗中没能坚守住立场,这是将功补过的机会,亦是惩罚。 他得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就连父亲也这么说。每一个疼痛无法入睡的夜晚,他都会想起父亲的背影。男人身后的金髮枯萎了,深深将脸埋在手掌里,嵴背朝前弯曲,好像正悲伤地等待着,那些打碎他高傲的东西来给他致命一击。德拉科一想到这里,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在黑魔王销声匿迹之后力图保住自己的名声?这正是一个马尔福该做的,不是吗?但他当然不会向任何人吐露他的真实想法,哪怕是他的至亲。 无力感纠缠着他,而他唯一能办到的反抗似乎只有阅读这本书——仔细地,不放过一字一句——他必须查出这条令所有人,甚至黑魔王都讳莫如深的项鍊到底有什么用处,哪怕耗费过多的精神也在所不惜。 他也的确调查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德拉科将那本书锁进抽屉,走出阴暗的寝室。此时是傍晚休息的时间,格莱芬多的学生刚刚结束飞行课,正从草场那边走过来。透过礼堂前的窗子,他很快寻找到三道并行的身影:救世主、纯血叛徒和泥巴种。向来如此,但也有什么不同了。比如韦斯莱笑着为波特掸去头上的草屑;比如他竟然觉得红髮男孩笑得非常好看。 事已至此,否认也没用,甚至他如此热衷于调查项鍊的事也不全是为了「反抗」。昨晚禁书区里发生的事使他把罗恩·韦斯莱与梦中的男孩联繫在了一起——任谁听了都会大喊荒唐,包括德拉科自己。他清楚地记得在过去的几年里,他是如何见缝插针地讥讽红髮,而红髮是如何愤怒地向他挥动拳头。印象里他们甚至没有单独相处过,否则他不会在红髮被殴打的那天,才第一次闻见玫瑰。那天红髮说的话同样与他的记忆相违背,德拉科本该把它当作胡言乱语。可自从他的眼睛开始不自觉地追寻那道身影,就再也没法真的不在意。 不论如何,今晚他可能会知道真相。衬衫领口处闪动起银白色的光,他轻轻握住它,感到身体一阵发冷,而项鍊变得温暖了一些。 第159页 夜晚降临得很快。级长们结束夜巡,返回各自的寝室,霍格沃茨里一片寂静。德拉科走进三楼的社团教室,推开讲台前方的小门。 门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德拉科将桌上的蜡烛点燃,狭小的空间被照亮。这间房间是他在准备社团会议时发现的,门锁上被施过咒语,他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它解开。德拉科想这会是研究项鍊的好地方。 他坐到床上,摊开那本书。 「……在魔法世界中,用欧珀石、独角兽血液、人鱼眼泪等珍贵材料制成的沙漏器皿拥有干扰时空的神奇功效,通常情况下,当与镌刻时间咒与空间咒的金属配套使用。由于制作材料的稀有与制作步骤的繁复,这种魔法物品的魔力极强,且十分罕见,就算真的存在,也只可能为古老的纯血家族持有,不会轻易示人。」 「……据传说,这种魔法物品还能帮助持有者制造记忆空间。记忆空间,即指将人脑中的记忆截取、保存在魔法物品中,使其生长为不干扰真实世界的独立空间……在英格兰民间的巫师传说中,梅林曾经依靠这种魔法使亚瑟王亲歷民不聊生的黑暗世界,从而鞭策其成为明君。然而,这类传说尚未被证实……」 泛黄的纸页上,「记忆空间」两个词用鲜艷的红墨水打着圈。 德拉科握紧项鍊,闭上眼睛。即使是这本书上,也没有记录具体的进入项鍊的方法。但是魔咒课上学到的知识启发了他:如果最厉害的巫师不需要咒语就可以施展魔法,那么最厉害的魔法物品呢? 手心传来一阵温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刺眼的白光。随着时间流逝,专注变得愈来愈困难,项鍊射出的光如有实体,拉扯着他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德拉科咳嗽了一声,光芒立刻黯淡下去,他喘着气跌坐在地上。 今天只能试到这里,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就在精神透支的一剎那,他似乎看见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门紧闭着。 …… 【你看上去很糟,发生什么了?】 黑髮女孩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德拉科摇摇头。女孩坐到他身边,将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贴心地帮他梳理头髮。她清冷的水仙香气萦绕过来,使他大脑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谢谢,潘西,】他将手遮在眼前,哑着嗓子说,【你本用不着做这些。】 【这就是我该做的。】女孩立刻反驳,【我是你的未婚妻,记得吗?】还未等德拉科回答,他们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西奥多·诺特拿着几本魔药书走过来,潘西有些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 【「未婚妻」小姐,你打算无私奉献到什么时候?我都比这傢伙容易感动。】西奥多一坐到潘西身边,就毫不忌讳地出言嘲笑。【假装天真是不是会好受点,西奥多?】潘西唇角的笑意不变,轻抚德拉科的金髮:【我的奉献并非无私,像我们这样的人向来如此。你可以蔑视这些,可你没法反抗它……我听说你的父亲也在为你物色未婚「妻」?多一个「e」的?】(註:未婚夫fiance和未婚妻fiancee读音一样) 西奥多冷笑着扫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他比出这样的口型,然后转头看他的书。没过一会儿,克拉布和高尔也回到休息室,因为德拉科心烦意乱提前离场,他们这次的魔药成品惨不忍睹,只能被留堂。 【我们错过什么了吗?】克拉布的眼神在西奥多与潘西之间来回。 潘西背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我想是晚餐的巧克力蛋糕吧。】 【梅林!我们错过巧克力蛋糕了?】克拉布和高尔对视一眼,错愕地喊道。 德拉科在潘西翻第二个白眼之前坐直身体:【我想回寝室了,昨晚睡得很差。】 【我就知道,你好好休息。】潘西环住他的脖子,又很快松开。【晚安。我也得回去找达芙妮她们了……没有你,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会发疯。】她低低补充了一句,俏皮的模样让德拉科回想起他们七岁的时候。他跟她说晚安,起身时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好极了,他们怎么会和这群人为伍的? 越过发出怪笑的克拉布和高尔,他看见布雷斯正在阅读。深色皮肤的男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却没有回应。德拉科羞于承认,当初他和潘西之所以回应布雷斯的示好,是因为潜意识里受到格莱芬多铁三角的影响……不管怎么说,那时候他们三个是真的聊得来。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朝布雷斯的方向走去。 【你是骗她的对吧?你根本没想回寝室,你只是嫌她烦了。】西奥多从背后搭住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继潘西和他之后,他也撤出了社团圈子。 德拉科经过布雷斯身边,拐进寝室走廊。【潘西和我七岁就认识了。】他冷冷地说,【我对她不是那种感情,不代表你可以不尊重她。如果你有这多管闲事的功夫,怎么不操心一下你自己呢?】 西奥多耸耸肩。【只要你和潘西不说,我父亲就不会知道;如果我父亲不知道,那么「他」就不会知道。】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低低笑起来,【如果你去泄密,我就告诉黑魔王你和罗恩韦斯莱搞在一起。】 德拉科顿了顿,勐地将他的手甩开。【我受够你了。】他说,西奥多的笑声更加张狂。【我知道你想说服布雷斯!】他在他背后高声说,【但他不会加入社团的!我早就试过了!】 第160页 你猜错了,我不想说服布雷斯加入社团,至少现在不想了——德拉科渴望这么回答。事实上,他不确定是否该找布雷斯挽回友谊,可是社团成员之间的相处同样令他不满。这就是我应得的生活?这就是我父亲应得的生活?在心里他忍不住这样问自己,可是没人能给他答案……或许只有项鍊可以。 (这章进度跟在记忆碎片(1)后面,具体解释d在决赛前的心路歷程噢~因为手机有话说部分出了点问题,我就写在这里啦) ☆、插pter84 记忆碎片(3) 这天夜里德拉科又来到那个房间。这是不正确的,在经歷了昨夜的精神透支之后,他理应好好待在寝室休息,可他等不及了。 当他再次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羡慕着西奥多,因为对方总是直面自己的欲望。相比之下,他却只能暗暗期待红髮会出现在某一扇门背后,掸去他头髮上的草屑,朝他微笑。 白光温暖着他,同时拨弄着他的神经。德拉科惊讶地发现,想像罗恩韦斯莱会让事情变得容易,因为只有想着红髮男孩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沉湎于虚拟之中。没过多久,那道走廊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视野愈来愈清晰,银白色的光芒暗淡下去,他已经被完全传送进来了。 德拉科低下头端详自己的脚,它们此刻就踩在走廊的地面上,触感异常真实。走廊两边的门比他想像中的要小一些,他本想随手打开其中的一扇,可最终斯莱特林审时度势的谨慎战胜了好奇,他决定先在走廊上观察一番。 德拉科预感这条走廊很长,可还是低估了它的长度。每当他觉得快要走完的时候,只要拐一个弯,就有更多的门出现在他的左右。随着他往里愈走愈深,门不断变大,偶尔还会看见几扇上了锁的。【也许巫师的魔力越强,记忆空间也会越强大?】他这样猜测。 依据书中的理论,作为项鍊的主人,但凡他在现实世界中遭遇大的精神刺激,项鍊都会帮他把当时的记忆保存起来。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再度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个梦中的片段。所幸这招依然奏效,他感觉到自己双脚离地,慢慢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而当他完全沉浸在男孩的亲吻中时,耳边传来唿啸的风声,没过多久,他已经降落在地面上。 面前的这扇门不大,也不曾上锁,德拉科用颤抖的双手推开它。贸然行动很危险,可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书本没法告诉他,在记忆空间里会遇到什么,又该怎样应对,毕竟就连那本书的作者也只听说过民间传说。他总不能指望黑魔王来教他怎么做。 门内涌出一团白雾,德拉科眯着眼睛走进去。走着走着,他好像进入了一个逼仄的空间,前方的路被封死了,他不得不暂时坐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两个人离他愈来愈近,随着「哐当」一声响,德拉科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柜子一类的东西里,而那两个人撞在了旁边的柜门上。 【此处省略】 德拉科握紧拳头,舔了舔嘴唇。现在他完全相信是命运的某个环节出了错。罗恩·韦斯莱是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应如此,这才是事实。尽管他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这不妨碍他得出这个结论。他有些明白「那个人」当年是如何笼络人心的了,这条项鍊简直是他妈的毒药。 他苦笑着注视胸前的沙漏吊坠,再次握紧了它。【我是疯了……不过好吧,就让我再见他一面?】他轻声说,未曾意识到这句话里暗含的哀伤。 这一回他就站在那间教室的中央。夕阳在讲台上投下金色的阴影。 【马尔福?你怎么在这儿?】 德拉科顿了顿,转过身来。 韦斯莱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训练用的垫子。【奇怪,他刚刚还在礼堂的。】男孩自以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走了进来。 德拉科端详起男孩。他曾以为韦斯莱有一张平庸的脸。或者不如说,他压根没有注意过红髮的长相,相比之下,他也许还更熟悉他的拳头。 对方大概刚刚帮波特完成决赛前的训练,身上的衬衫打着褶皱,头髮也有些乱,面颊上的几粒雀斑随着唿吸轻轻跳动,汗液里混着玫瑰味的费洛蒙。德拉科嗅了几口,在男孩经过他时伸手拦住男孩的腰。 【你干嘛?】韦斯莱诧异地望向他,却没有立即将他推开,德拉科感恩这个。 【韦斯莱,】他伸出手指抚摸男孩衬衫上的褶皱,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挺注意我的。】 【你说什么?】那双蓝眼睛里的困惑更浓,男孩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不太恰当,粗鲁地打开了他的手。德拉科遗憾地咂咂嘴,趁男孩不备又悄悄靠近,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好像他在很早以前就十分擅长做这样的事,逮住一切机会,装作傲慢地靠近男孩身边,小心地刺探对方的反应。 【我说,你好像还挺注意我的嘛。】他微笑起来,【不然也不会知道我刚才在哪里。】 【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两个山怪很大声。】男孩白了他一眼,朝教室后方的柜子走去。在男孩收拾垫子的时候,德拉科始终盯着他衬衫后背上的汗渍。第一次进入空间时的画面与当下重叠,他舔舔嘴唇,朝猎物走去。 猎物裸露在外的后颈正诱惑着他。他搂住他的腰,将嘴唇覆上去…… 第161页 对方打了个激灵。下一秒画面天旋地转,韦斯莱俯身压制住他,拎着他的领子吼道:【马尔福你他妈有什么毛病?!】 【你和波特不也这样搞?】操,他的鼻樑可能被这傢伙打断了。 韦斯莱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好像他在夸奖韦斯莱家是天生的贵族。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和哈利?】 【难道不是吗?】德拉科眯起眼睛。 一股蛮力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摁到柜门上,撞出清脆的响声。【我不知道你们这帮思想阴暗的傢伙是怎么造出的谣言,】红髮咬牙切齿,【但你听好了,赫敏才是我女朋友。】 所以这又关格兰杰什么事?德拉科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比之前的红髮还要错愕。记忆空间想告诉他什么?即使不是波特,也可能是格兰杰?那他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按住对方的肩膀。【告诉我真相,韦斯莱。】 【这就是真相。】红髮冷冷地说。 【不,是我之前没想明白。】德拉科急切地反驳,更像是在对自己解释,【这是我的记忆空间,而你只不过是我记忆里的幻影。波特也好,格兰杰也罢,都是篡改我记忆的人施的障眼法。我不会再被干扰了——现在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韦斯莱沉默了。他慢慢松开对他的压制,这足以证明他猜得没错。可即便如此,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依然存着戒备。 【真相到底是什么?】 【没有真相。】 男孩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教授的身影。 【你原来的记忆已经被我销毁了,你父亲认为你并不需要它。】教授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留了一点意识在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别白费力气。你看到的这些不是障眼法,而是我在修改你的记忆时废弃不要的材料。它们被丢进项鍊之后,生长得非常旺盛。】 【所以……我的记忆……永远找不回来了?】 教授点点头。【彻底毁掉了。实际上我帮你修改过的才是最该发生的,珍惜它吧。】 就连教授也消失了。 德拉科跌坐在地上,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他脑海中三年来的记忆都是被修正过的,他没想到父亲和教授真的联手将他变成了一个「虚假」的人。「真实」的德拉科·马尔福曾如何爱过已经无从知晓,现在存在的只有这个将为家族赎罪、为项鍊献祭、为伏地魔效力的他。 父亲叮嘱得对,他宁可从没进入过项鍊。至少那样他会相信,除了一个模煳的梦,他还会拥有许多。 ☆、插pter85 记忆碎片(4) 德拉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那间教室,以及霍格沃茨。那时的他只需要拉开柜门,就可以重新回到那条漫无边际的走廊,继而回到现实,在他的寝室里安睡。可是当他晃过神来,双脚已经领他来到翻倒巷。 翻倒巷与对角巷只有一站之隔,然而模样却大相迳庭。用西奥多的话说,这里卖的东西是对角巷的「不友好版」与「趣味版」,德拉科只贊同前一个形容。伦敦的天总是灰濛濛的,使得店铺橱窗后面不时闪过的人影显出几分鬼气。德拉科想起二年级开学和父亲去博金博克店的经歷,那时候,父亲刚刚开始变卖黑魔法物品,抱怨亚瑟·韦斯莱提议的《麻瓜保护法》,而他正嫉妒着波特的魁地奇天赋和格兰杰的成绩……梅林,这些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却又离他太远了。 现在的他呢……忙着相信黑魔当道?他朝自己冷笑一声,在经过博金博克的店铺时,往里面打量了一眼。光线阴暗的空间,门口垫子上的「光荣之手」,夺走过十九位麻瓜性命的蛋白石项鍊摆在施了咒的茶杯里,一个样式古老的柜子靠墙站立着,博金正站在柜檯前算帐,不曾注意到他。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不过那是当然的,这里本来就是他的记忆空间。 德拉科毫不犹豫地走过那扇门。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傻了,在项鍊里无谓地浪费掉精力,也许现实中天已经亮了,而他还有早课。【醒醒吧,那些记忆不可能回来了。】他对自己说,【就算你想起来又能怎么样?现在他和哈利波特在一起,而你会成为一个食死徒。】他的心跳又快起来,这是项鍊在提醒。【或许我应该躺在这里,继续想这些令人发疯的事,等着它再一次把我弹出去。】他自暴自弃地想,可还是转过身,加快步子朝原路返回。 【哎哟!】 一个尖锐的女声拉住了他的脚踝。德拉科捂着胳膊,冷冷地打量地上那团黑黢黢的人形。即使是在现实中,他也不打算弄脏手指,更何况是在虚拟的记忆里。【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女士。】他说完就要离开。 年老的女巫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袍子,她朝他瞪大了眼睛,伸出颤抖的、枯木般的手指:【你会遭报应的,讨人厌的小伙子。梅林不会保佑你……】 【他他妈的从来就没有保佑过我,瞧瞧我现在的样子吧!】他在心里大吼,厌恶地踢开脚下的障碍物。那是一个从女巫背包里滚落的水晶球,外表澄清透亮,内部流动着白色的烟雾,活像特里劳妮教授说的:【水晶球正要展现一个预言时,就会有这样的状态……】 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勐地沖向仍在朝前滚动的水晶球,跪在地上将它按住。【那是我的东西!】老女巫在他背后高声喊道,挣扎地想爬起来。德拉科顾不得这些,只是死死盯着水晶球中的烟雾。他不知道……不确定……那是……梅林保佑他没有看错…… 第162页 水晶球里的烟雾散去了稍许。金髮与红髮的小男孩坐在树上,树下摔着两把飞天扫帚。金髮小男孩悄悄将脑袋靠在红髮小男孩的后颈上,眼睛里闪过稚气的快乐。【你玩得还挺高兴的,是吗?】红髮小男孩硬邦邦地说。【嗯,还不赖。】金髮小男孩收紧胳膊,将对方搂在怀里,语气却是一贯的高傲。接着,画面一转,德拉科认出那是霍格沃茨的奖品陈列室,红髮男孩在窗下熟睡,魔杖掉落在地上…… 【你真是个贼!】老女巫一把捂住水晶球,愤怒地叫喊着,【这是我的东西!我的全部家当……】 【多少钱?】德拉科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身无分文。该死!这是他的记忆空间,它能编造出这老女巫,难道就不能也帮他变出些金加隆来? 【这是不卖的,我说了!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我丈夫留给我的……】老女巫吃吃地说,脸上的愤怒消失了,露出沉醉的表情。德拉科默默地盯了她一会,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你伤着哪儿了吗,女士?】 女巫被他提醒了:【脚……我的脚很痛……】 【噢,当然会是这样。让我们试试简单的治疗咒?】他轻柔地说,从口袋里掏出魔杖。老女巫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金髮年轻人,好像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他态度大转弯。但权衡之后,她还是迈动慢吞吞的步伐,跟随他坐到一家店铺前的台阶上。英俊的年轻人蹲下身子,脱下她脏兮兮的鞋。【您的脚扭伤了。】他忧伤地抬头看她,【实在抱歉,我太不小心了。不过我在学校里学过一些简单的……well,may i】 老女巫咧着嘴点点头,任由年轻人为她做了治疗。随着一句低声的咒语,她脚上的鼓起在白光中慢慢消退。【你的魔法不错。】她喃喃地说,【长得也很像我死去的丈夫……】 眼前的身影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我很荣幸,也很抱歉,女士。假如您的丈夫还在世,绝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 【这是当然,我丈夫很疼我……】老女巫脸上的皱纹笑得舒展开来,【小伙子,要不要来我家里喝杯茶?】 德拉科的心跳得愈来愈快,当钻进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阁楼时,他就更痛苦了,这里连唿吸都存问题。老女巫丽莎将桌椅上的灰尘掸去,走进厨房。过了半晌,她气沖沖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水壶被我的猫打翻了!】德拉科地转过身,一只长相极为眼熟的猫正忙不迭地舔翻倒的水壶壶口,显然是渴坏了。好吧,他不得不说这有点奇怪,他的记忆绝不会错乱到记不清洛丽丝夫人的主人是谁。 【我去楼下打水,很快就回来,这该死的猫……】丽莎念叨着,迈着灵活的步子下楼去了。 德拉科求之不得,他立刻站起身,取出丽莎包里的水晶球。幸运的是那团白雾并没有消失,画面再次切换,转向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水晶球里的罗恩正注视着他。男孩显得困惑、烦躁,可从那双湖水蓝色的眼睛里,德拉科还是窥探见一丝愉悦。最终他站起身,走到图书馆门外,而他早已等在那里。在黑暗中,他们做了过火的事。德拉科不敢相信那个疯狂的人是自己,任由红髮揉乱他名贵的袍子,将他抵在飘着灰尘的墙壁之间,然而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是的,这是你,而且你一直渴望这么做。 他们还做过比那更疯狂的事,比如在魁地奇赛场的座位底下接吻。自那之后他们就演变成经常接吻的关系,但还不是情人。情人不用像他们那样,在公众场合视线相撞就忙着躲避。但德拉科知道他们彼此都享受这段特殊的关系,享受与对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他们也争吵,甚至很多。在伤心或尊严受损的时候,他们都对彼此做过混蛋的事,然而这一点上还是他比较过分。红髮顶多会狠狠讥讽他,或是好几个星期避而不见——虽然那样也够他受得了,但他却真的害红髮受过伤。他看见自己站在校医室外的阴影里,手里拿着罗恩遗落在海格小屋的书,口袋里塞满用以和好的糖果,等待着格兰杰离开,也等待着自己有勇气开口说出那句话。 他想说,做我的男朋友,最正式的那种,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你可以定义我们的关系。红髮没有答应。那时的夕阳很美,而他的心却瞬间沉入海底。后来的一个月罗恩再没来找过他,对方当时是真的不打算继续了,而他每天都在等他回过头来。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他总是问自己为什么该死的他不能像对方那么绝情。可是如果对方只把他当做适应期伙伴,又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种快乐的、温柔的表情?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认真聆听自己的心声。没错,是他先喜欢上的对方,喜欢对方的蓝眼睛、红头髮以及脸上的雀斑,喜欢对方身上玫瑰与牛奶的香气。 然而他爱他却不止这么简单。他爱他说话时的风趣与男孩子气。爱他坚定地守在朋友背后。爱他坚定地守在朋友背后实际却很害怕。爱他有力量的身体环抱住他。爱他嘴硬却耳垂髮红。爱他眼神真诚。爱他明明迟钝得要死,却总在关键的时候大胆地说出最热烈的话。他怎么能为了一点可笑的自尊与顾虑放走这样的人?德拉科·马尔福可以得到任何东西,可他真正想要的始终只有罗恩·韦斯莱一个罢了。 德拉科伸出手指,抚摸水晶球上映出的面容,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滚落。【再让我留一会儿吧,我就快看完了。】阁楼外响起朦胧的噪声,从下午就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暴雨,雷声轰鸣,水晶球像是感应到什么,白雾迅速聚拢,遮住了罗恩微笑的脸——是的,在他终于坦诚自己的心意之后,红髮男孩又向他微笑了。【不,不,求你别——】他摇动水晶球,可是雾气只是静止了,却没有散开。阁楼开始震动,屋顶上落下成缕的灰尘,仿佛他摇动的不是水晶球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地震!】楼下店铺的老闆尖叫起来,地面更勐烈地晃动。 第163页 【是他想毁了我们!】一剎那,街道上的人都「惊醒」了。和书里说的一样,德拉科爬上窗户的时候想,在空间濒临崩溃的时候,空间中的人会发现自己的虚假身份,并竭力阻止侵入者的破坏。换言之,他如今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他他妈的才不在乎这个空间是否会毁灭。他唯一想着的是安全把水晶球带回走廊,他还没有得到全部的记忆,或者说,还差很多…… 似乎翻倒巷里的所有人都在往丽莎的阁楼靠近。暴雨沖刷了街道,闪电又照亮了它,使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反光的黑色,远远看去,好像洒满了银币。德拉科捧着水晶球,朝霍格沃茨的方向飞奔,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要闭上眼睛立刻就会死。 闪电包裹下的霍格沃茨显出恐怖的气氛。所有的学生都跑出礼堂,试图从人群中揪出他,邓布利多高声下令搜查整个学校。他不敢停留,匆匆往楼梯口跑。 【他在那里!】德拉科恐惧地回过头,克里维的脸从相机镜头后显露出来,他朝人群喊道:【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无数学生朝这边聚拢,德拉科爬上楼梯,然而楼梯上方似乎也有学生。他不知道如果他被抓到,他们会怎么处置他,又如果空间真的崩溃了,而他却没有逃出去呢? 当他终于赶到那间教室门口,有人已经等在那里。 【我就猜到你会来这儿。】红髮男孩撇撇嘴,【你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就想这么走了?】 【那我该怎么做?】 【别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这里就会好得多。】「罗恩·韦斯莱」冷漠地说,【你想起来的越多,我们就显得越虚假、越不可靠,这很伤人。】在他身后,一拨人已经赶了上来。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感谢你提醒我这一点,我差点忘了。】也许不论如何,你在我的想像中总是最好的。他的嘴角泄露一丝苦笑,在男孩期待的眼神中抬起手,砸碎了水晶球。 这个举动为他争取了时间。 他在那个蜡烛燃尽的房间里昏迷了许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潘西和西奥多发现,送进校医室。当然,这些都是他醒来后潘西告诉他的。为了调养精神,他在校医室躺了一周。一周的时间太短,只够他想清楚一件事。 有关爱人的记忆是世间最美的东西。仿佛在我们的生平,我们註定携带着早先相识、爱上的人的自我一同前行,只有对他们的记忆保持完整,我们才能保持完整。 他不再虚假,却也不够完整。他註定会带着对他一半的记忆与全部的爱走下去。尽管,当他站在路的起点朝前望去,感到身体这样冷,周遭又是这样的安静。 ☆、插pter86 记忆碎片(5) 他们已经快要建造好迷宫。每次德拉科经过魁地奇赛场附近,这个事实就要令他心烦一次。上周,他的记忆与精神已经完全恢復,那条走廊再次向他敞开大门。就在他与项鍊的相处渐入佳境之时,家里的猫头鹰送来了新的任务。 黑魔王想要举办一次隆重的仪式,用父亲的骨、僕人的肉和仇人的血换取新生。德拉科得负责为仪式寻找合适的时间地点,并将哈利·波特带去见「他」。父亲在信中还说,小巴蒂·克劳奇会帮助他完成这次的任务。克劳奇早在勇士争霸赛之前就潜入了霍格沃茨,不过德拉科从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因为他利用复方汤剂伪装成了社团成员克鲁斯的样子——除了德拉科和西奥多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然而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真的克鲁斯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克劳奇正坐在他后方听讲。他无疑是个好演员,扮演起一个有些愚钝的学生来惟妙惟肖。当房间里只有德拉科和西奥多两个人的时候,克劳奇才会卸下面具,面露狂热地赞美黑魔当道,或者谈论他与黑魔王的相似之处。这几乎令德拉科与西奥多厌烦,可他们还是装作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随他振臂高唿几句——梅林知道克劳奇会不会受黑魔王的指示来监视他们?这么看来他们也同样是好演员。 关系熟悉起来之后,克劳奇也向他们透露过一些有用的事。比如某些在巫师界响噹噹的名字、报纸上的常客……他们正打算暗中投靠伏地魔。【看看现在的巫师界乱成什么样子了?】克劳奇顶着克鲁斯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说,【泥巴种在霍格沃茨里耀武扬威,和纯血统享受同等的待遇……我告诉你们,男孩子,那些聪明的人知道该站在哪边,他们不会犯第二次错误……】每说到这里,他都看起来忿忿不平。德拉科知道那是因为他至今没能将小天狼星,那个古老而尊贵的布莱克家族的逆子交给黑魔王。 魔咒课结束后,克劳奇对他使了个眼色,这代表今天下午他们得去社团教室,继续研究黑魔王交给的任务。勇士争霸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要在邓布利多与三校学生的视线内将哈利波特转移出霍格沃茨,这可不是能轻易办到的。 【那个老傢伙大概发现了什么吧】在去社团教室的路上,克劳奇这样问他。【哈利波特的两个朋友盯他盯得很紧,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得手。黑魔王可等不了太久,他必须在七月之前……】 德拉科沉默地抚摸着项鍊。自从恢復了一些记忆,他就很难全身心投入与克劳奇的合作。可是假如完不成任务……他甚至不敢想像这个假如。 第164页 命运似乎一再与他作对。没过多久,邓布利多在校外找到了真克鲁斯,克劳奇不得不暂时逃离霍格沃茨。德拉科失去了魔法高强的合作者,送去庄园的信也没有半分回音。随着决赛日期的逼近,他感觉自己似乎被遗弃了。 这时,一个他不曾想到的人找上了他。 【你最近使用项鍊很频繁。】这是老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在察觉他的惊讶后,对方解释道:【虽然我看不见它,但我多少能够感觉到霍格沃茨内魔法场的波动。】 德拉科一时说不出话来,任何人目睹邓布利多出现在夜晚的社团教室都会这样。邓布利多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反应,轻轻坐到他身边。【你做到哪一步了?】他平和地问。 【什么「做到哪一步」?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您打算扣分的话就请便吧。】德拉科咬紧牙关,很好,这是属于布莱克家族的东西,邓布利多看不见也摸不着,他当然不能单靠「感觉」证明什么…… 【我了解你的睡眠情况,德拉科。在那条项鍊没被拿走之前,我花费了不少精力研究它。】邓布利多柔和地说,【它会耗费人的精神。你知道,那些曾戴过它的人结局都不太好,除了伏地魔。当然,我很难说他那样算是好……】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想我得回去了,校长。】德拉科勐地站起身。诚然,他最恐惧的人是黑魔王,然而邓布利多却是另一种威严的象徵,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常常令他感到虚弱。 【你正走在通往坟墓的路上,孩子。你认为在伏地魔恢復力量之后,他还会留你多久呢?】 墙上的黑影顿住了,烛光微微摇曳。背后传来一声嘆息。德拉科知道邓布利多正注视着他,以一种悲悯的目光,那种会令他痛恨,又忍不住颤抖的目光。 他缓缓转过身来,感到身体里有黑色的潮水翻腾。他已经独自走过太多,然而在这静谧的夜晚与悲悯的眼睛面前,他无法再欺骗自己。是的,邓布利多说出了他最大的恐惧,他正走在通往坟墓的道路上。 现在克劳奇走了,那边却没有半分动静。凭他的能力,如果想顺利完成任务,必然要藉助项鍊,这就相当于向黑魔王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也许会在短时间内成为他的得力助手,马尔福家族也会因此水涨船高,可是接下来呢?等到黑魔王恢復项鍊主人的身份……难保他会乐意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知晓它的魔力。 他不知道邓布利多对项鍊了解到何种程度,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然而邓布利多只是沉默,用一种坦诚的目光注视着他,示意他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取决于他的态度。烛影摇晃的房间里流动着无言的较量。 【……你知道什么?我必须这么做。】最终他说。这个剎那,他确信自己看见了老人眼底的微笑。 【是恐惧驱使你这么做。伏地魔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他擅于利用人内心的脆弱。我猜这样的例子……你在项鍊里见过不少,不是吗?】 德拉科没有回答邓布利多的问题。【看起来,你确实很了解这条项鍊。】他斟酌着说,【对于看不见它的人来说,这似乎有点……】 邓布利多理解地点点头。【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当年,汤姆里德尔在学校靠纯血理论召集了一批追随者。毕业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直接发展成了最早的食死徒,还有一部分人清醒过来,企图摆脱他的控制。这时候,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也就是你的姨妈盗走了家族的时空项鍊,并把它送给里德尔,使他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 【由于戴过这条项鍊的人都下场悽惨,就连布莱克家族自己对它也是敬而远之,传到这一代,许多记载都散佚了。他们只知道镌刻时空咒语的金属环能够使时光倒流回一小时之前——这跟魔法部里的时间转换器一样,却不知道沙漏的作用。但里德尔是个极具魔法天赋的人,他从学校禁书区了解到有关记忆空间的事,就尝试将金属环与沙漏的魔力结合到一起。最后他发现,只要在一个小时内尽情享乐,并将这些记忆保存到项鍊中,任其生长成独立的空间,再时空倒流回一小时之前,就可以在不改变现实世界的前提下,不断返回记忆空间以满足欲望。他凭藉这招控制了许多人,那些人看不见项鍊,以为里德尔拥有神奇的力量。久而久之,他积累了数量庞大的信徒。】 这么说来,走廊的每一扇门后都藏着一个人最深的愿望。德拉科理解了食死徒的癫狂,他们的心神早已被项鍊控制,分不清虚拟与现实。如果当年梅林向亚瑟王展示的是他功成名就的美梦,他就不会成为明君,而更可能沦为梅林的傀儡。 【我对项鍊了解得并不算多。】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思考,【它被保存在我这里的时候,伏地魔仍然是它的主人,所以我没有办法进入它。但我想,既然项鍊主人的记忆有可能自动存入项鍊,它会是了解伏地魔秘密的最好途径。】 邓布利多一定也读过那本书,甚至读过更多。德拉科心里升起一个猜测:里德尔当年不可能不毁掉学校里所有有关项鍊的记录,格兰杰比他更早开始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而就在三月一号,校图书馆进了一批新书…… 邓布利多一直在等待项鍊的新主人。等待他出现,等待他了解项鍊的歷史,等待他发现自己陷入绝境。德拉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个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是否预料到这个人会是他。 第165页 不过或许对邓布利多来说,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德拉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他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我现在是它的主人,但这只是暂时的。】他说,【你想要我背叛「他」来帮助你,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能承诺你美妙的东西,甚至不能保证你性命无忧,德拉科。这条路,一旦你选择了,也绝不会好走。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你知道,如果你选择那条路,结局可以说是註定的。】 【我一直在等待你出现,等待你为我的计划添上关键性的一环。你说你只是项鍊暂时的主人,那么我告诉你,这场仗同样不会持续太久。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们也会尽全力去保护你。】 【如果你决定选择这条路,就请在明晚的这个时间,到有求必应室等我。我可以帮助你解决眼前的难题。】邓布利多朝他眨眨眼睛,离开了。房间里的蜡烛即将燃尽,天快要亮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但这正是邓布利多比黑魔王高明的地方,因为他将是心甘情愿的。 ☆、插pter87 记忆碎片(6) 德拉科知道,只要他踏进有求必应室,一切就没办法回头了。他必须一面把项鍊的秘密泄露给邓布利多,一面假装听命于伏地魔。他成为了自己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扮演的角色——一个间谍,更不用说还是为了非个人的利益而选择背叛,这绝不是马尔福家的人会做的事。 可每次回想起来,他都没有后悔。更多的时候,他会把这个决定与很久以前的那一个联繫起来。他曾经从父亲那儿为学校争取到大批经费,用来购买飞天扫帚和组建社团,只为了向拒绝他的男孩证明他说错了,他也可以像他一样为别人着想,甚至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尽管后期社团背离了他的初衷,但是罗恩的确回到了他身边。 可现在他又把他弄丢了,如此看来这个决定更像是为了补偿,或者说赎罪。 达成约定后,邓布利多与他的见面并不如想像中频繁。德拉科原以为,在经歷漫长的等待之后,邓布利多会立即提出许多要求。然而第一次在有求必应室碰面的时候,邓布利多只是询问了他几个问题,将他的答案谨慎地记录在羊皮纸上。这个过程中,他的眉头始终紧锁,德拉科只能猜测他的研究遇到了瓶颈。 【走廊里所有的门你都检查过了吗?】 【没有,我只查看了其中几扇。不过黑……】他突然停住了口,飞快地朝老人瞥去一眼。 【请继续这样称唿他。】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毕竟你在明面上还是他那一边的。】 【黑魔王存储的有用的记忆并不多。】德拉科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不是所有门后面都藏有记忆,还有一些门里只有零散的记忆片段,还称不上是记忆空间。当然,我最近忙着找回记忆,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找回……记忆?】邓布利多终于从羊皮纸后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我曾经失忆过,不记得圣诞节以前的事。这不是意外——是我父亲授意斯内普教授做的,他认为我忘掉那段记忆就能更好地为黑魔王做事……】他的声音低下去,【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邓布利多将羊皮纸搁在桌面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该爱上的人,德拉科。】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日里更轻缓,悠远,像是一阵风,能吹进过去的岁月。【你没法否认那个人身上有跟你相似或者你渴望的东西。感觉不会欺骗你,哪怕有时候你希望它这么做。】 【……那么,你把那段记忆找回来了吗?】 德拉科点点头,又摇摇头,邓布利多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或许这是你愿意帮忙的其中一个原因吧?】他狡黠地说。德拉科咳嗽了一声,他担心邓布利多会猜出那个人是谁,又有点希望他猜到。【说回项鍊……】他换了个姿势站着,【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暂时没有。我今天得到的已经够多了。】邓布利多将羊皮纸卷好,塞进袍子的内袋里。【不能在空间里碰见自己,否则会被立刻弹出;在空间待得越久,精神就会越虚弱,甚至有可能与空间中的自己相重合……还有记忆空间里如果出现差错,那它很可能是空间主人留下的提示……我希望你知道,你给我的这些结论非常重要,它们中的有些我有所耳闻,却一直无力证实,还是一些是我根本不知道的。感谢你,德拉科。我了解你的努力,而那个人也迟早会了解。】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今后的一段时间,你明白吗?】 那双蓝眼睛似乎看透了他,德拉科的心跳快了一拍。他知道智慧如邓布利多,一定已经猜到他爱上的是站在他阵营里的人。是的,他的确有点希望邓布利多猜到那个人是谁,这样的话,至少邓布利多有可能会亲口告诉男孩……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也就不算白费。 哪怕不是现在,也不是今后的一段时间。 【我明白。】 邓布利多点点头。【回去睡觉吧,孩子。如果我需要你,你会知道的。此外,我也会考虑怎么解决伏地魔交给你的任务。】 这是德拉科提出的交换条件之一。 自从那一晚之后,邓布利多就很少安排直接的见面,大部分时候,他会在社团教室之类的地方给他留下信息,示意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直到快半个月过去,他才再次收到邓布利多的邀请。只是这一次,见面的地点改到了厄里斯魔镜面前。 第166页 【把项鍊放进镜子?】 德拉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捏住了胸前的吊坠。【你确定?你知道,不管我乐不乐意,它现在就跟我的生命一样重要,如果……】 邓布利多似乎并不打算多言。他只是凝视着平滑的镜面,朝德拉科伸出手掌。当然最终,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德拉科紧张地注视邓布利多把项鍊放入魔镜。一年级的时候,他听说邓布利多为了保护魔法石,也曾经将它藏在厄里斯魔镜中。但相比于魔法石,项鍊内部的魔法结构更加精巧,很可能会…… 产生更加神奇的效果。德拉科惊讶地盯着面前的魔镜。在邓布利多念动咒语,顺利将项鍊吸入镜中后,厄里斯魔镜的镜面如湖水般剧烈波动起来,盪出一圈圈透明的波纹。等到波纹恢復平静,镜子中出现了一条熟悉的走廊。 【这就是我每次都会进入的走廊!】德拉科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想要进入走廊很不容易,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可是为什么……】 【厄里斯魔镜可以显示人们最想看到的东西,而项鍊里储存的同样是人们最隐秘的愿望。从某种意义上,它们的原理相同,我的咒语只不过帮助它们融合得更好。】邓布利多回答。【如果我想的没错,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入项鍊,而且不必消耗过多的精力。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跟进的就是这件事。】 德拉科已经伸出手去触碰镜面。他的手掌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镜子,感觉就像被冰凉的液体包裹住,却又是干燥清爽的。邓布利多一步跨进镜子,德拉科随即跟上。 他们并肩站在走廊里,走廊两边全是大大小小的门。 【我们应该去看看那几扇上了锁的,】德拉科建议,【如果黑魔王真的想在项鍊里藏些什么,他一定会藏在那五扇门里。】他们两人往走廊最深处走去,那里有五扇巨大的门,每扇门上都挂着沉重的金属锁。半个月间德拉科曾多次来到这里,尝试打开它们中的一扇,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引以为傲的坚定意志能够对付诡谲的记忆,却撬不开哪怕一条门缝。 【只有精通魔法,尤其是擅长大脑封闭术的巫师,才能给自己的记忆空间上锁。】邓布利多说,【你作为项鍊的主人却无法打开它……伏地魔不知道厄里斯魔镜的作用,为了保护自己的精神,也不会频繁地进行尝试……所以我想他只在它们形成时进入过一次。】 【他为什么要把东西藏在只能进入一次的地方?】德拉科瞥了邓布利多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除非……他根本不打算重新取出他藏进去的东西?他希望它永远不被找到?】 邓布利多抛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这就是第二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邓布利多一边如此说,一边走近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它位于走廊相对靠外的位置。他低下头,仔细观察锁孔的形状。德拉科对此已经很熟悉了,至少他看不出那些锁孔有什么特别的。 然而邓布利多却打量了它很久。【时间不早了。】终于,他抬起头说。【你该回去睡觉了,我也该回去,翻翻大部头,或者听听画像们的高见。】接着,他毫不避讳地打了个哈欠,大步朝原路走去。拜父亲所赐,德拉科知道邓布利多说的是挂在他办公室里的,霍格沃茨歷任校长的画像。也许问问他们的确是个好主意。 【校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完成任务?】 邓布利多停下脚步。【我没有忘记这件事,这关系到你在伏地魔心中的地位。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样做的。】 【顺便,你说伏地魔想要哈利的血……是吗?】 【没错,那是仪式的一部分。】德拉科回答。他有些看不懂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好像黑魔王的新生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件很糟糕的事。 之后他们又陆续进入过几次厄里斯魔镜,德拉科觉得邓布利多已经快要将那五扇门上的锁摸掉色了,可是他还从来没尝试过打开它们。就在勇士争霸赛决赛的前两周,邓布利多给他送来了密信。 这就是克劳奇得以重返霍格沃茨,还能击昏克鲁姆并代替他参赛的原因;这也是德拉科能够将奖盃改造成门钥匙,并寻找到时空裂缝的原因。 邓布利多策划了这一切。短短一个月,德拉科与邓布利多——这位本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情谊,因为除了彼此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正在做的事。 ☆、插pter88 记忆碎片(7) 据麻瓜歷史记载,15世纪时,航海家哥伦布带领他的船队三次向西航行,以为自己到达的是印度,然而直到他逝世,一位名叫亚美利哥的义大利学者才发现他到达的其实是一片新大陆。此外,本世纪发生在百慕达三角的一系列飞机和轮船失踪案,至今仍是众说纷纭。 然而麻瓜们并不知道中世纪的巫师对此早有解释。【在接受正统教育的巫师们看不起的书里,常常藏着一些有趣的故事。】邓布利多这么说,【比如我三年级的时候,就读到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住在小汉格顿的农夫夜晚经过墓地,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人的哭声,却看不见人影,以为是闹鬼了,最后却在棺材里发现了前两天在伦敦失踪的人。可怜的人和尸体躺了两天两夜,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第167页 【我以为那些都是瞎编出来博人眼球的。】德拉科愣了半天才说。 【噢,大部分的确如此,可这个故事却是真实的。】邓布利多眨眨眼睛,【它发生在十五世纪中期,是类似的巫师故事中最早的记载,与项鍊的制造时间相隔不到五年。更为巧合的是,那个被钉在棺材里的人正是伦敦知名的魔法物品护理师,约翰·贝克,在当时,除了麻瓜皇室(「那时候的麻瓜确实能和魔法和平共处」,邓布利多补充)以外,布莱克家族是他最大的客户。】 【当我调查到这一切后,我对项鍊有了新的猜测。我猜想也许在项鍊被制造出来的五年间,布莱克家族的成员也像伏地魔一样,过于频繁地使用它,以至于项鍊出了令人束手无策的问题。】 【我一直没有在布莱克家族的黑魔法物品登记册里找到对项鍊的记录。】德拉科接口,【很显然格兰杰也没有。如果说项鍊在五年内出现了问题,而布莱克家族想要把它永久封存起来,以免惹出更大的麻烦,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邓布利多点点头。【「时空裂缝」是我给这个「问题」取的名字。简单来说,它就像是时空倒流超出限定次数后导致的后遗症。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存在几个这样的「裂缝」,可以把人传送到它的所在之处,或是从它的所在之处转移到其他任何地方。】 【您认为我们可以利用它来转移波特?】德拉科皱起眉,【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在哪儿。印度洋?大西洋?还是什么百慕达三角中央?】 【不,你没能理解我的话,就像伏地魔也从来没有发现——】邓布利多摇摇头,【还有另外一个,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在小汉格顿,里德尔府后面的墓地。】 【我之所以要求你使用它,而不是普通的门钥匙,是因为项鍊主人可以对时空裂缝施加控制。我会教给你,如何将奖盃改造成特殊的门钥匙,使一切变得更容易……这会是哈利和伏地魔的第一次碰面,我需要你来保证他的安全。】 德拉科的心脏在缓缓下沉。【如果——我是说如果,黑魔王知道了我能掌握时空裂缝?】 邓布利多展开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噢,孩子,】他说,【我就是要你让他知道。】 德拉科从没指望搞懂邓布利多在想什么,这无疑比登天还难。在此之前,他提醒过邓布利多,自己不希望在这次任务中使用项鍊,以免黑魔王对他产生猜忌,可是邓布利多反倒希望他告诉黑魔王有关时空裂缝的事。【也许黑魔王会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甚至天才,这样一个发现足以把马尔福家族的错误一笔勾销,】他暗想,【但黑魔王会因此放心地把项鍊交给我保管吗?把这件事透露给黑魔王,又对邓布利多有什么好处呢?】 他可以隐隐感觉到,邓布利多答应帮他完成这次任务,并不仅仅是为了交换。他还认为自从邓布利多观察过那几道上锁的门后,就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那种被未知笼罩住的感觉太令人恐慌了。他知道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相信邓布利多,但是…… 他没有问出口,是他的神情出卖了他。 【你不放心,还想知道的更多,以此推断自己的安全。但是计划的私密性才是维护所有人安全的保障,你想过这个吗,德拉科?在霍格沃茨,你已经是对我的计划了解最多的人了。】 德拉科抬起头。邓布利多没有瞧着他,而是瞧着厄里斯魔镜,不知在凝视镜中谁的幻影。【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很特殊。】他缓缓地说,【有些人属于白昼,比如哈利;有些人属于黑暗,比如伏地魔,但这不是命中注定的,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灰色的阶段,感觉自己和未来都不够明朗,你正处在这个阶段,德拉科,我很高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行动的全部意图,或许不用等到那一天,你自己就全明白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无条件相信我,你能够做到吗?】 厄里斯魔镜中,红髮男孩正对他微笑。只要他在做正确的事,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这样想着,点了头。 后来他将时空裂缝的事通过父亲报告给黑魔王,黑魔王欣喜若狂,夸奖马尔福家族与布莱克家族一样拥有古老而高贵的血统,梅林知道这句话得打多少个折扣。不过既然它是从黑魔王嘴里说出来的,马尔福家族在食死徒当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黑魔王命令德拉科在决赛当天,把哈利领到老汤姆·里德尔的墓地,而他和诺特仰仗这一完美的计划,被允许同成年食死徒一起加入仪式,成为黑魔王新生的神圣见证人。 在决赛前一周,德拉科陷入了失眠状态。不需要噩梦,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想像新生后的伏地魔朝他挥动魔杖,念出杀戮咒的场景;又或是他没能在时空裂缝里保护好波特,让他惨白着脸,死在里德尔的墓碑前,使邓布利多的计划付诸东流。他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三个,一个属于白昼,一个属于黑暗,还有一个灰色的他游荡在霍格沃茨的校园里,假装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张狂的、无忧无虑的男孩,这就是选择正确的事情的代价。 周六下午,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喊他去练习。他按照习惯最早换好队服,站在更衣室门口等待其他队员。等待在原来的德拉科或许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现在的他要耐心得多,也平和得多。 第168页 只有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例外。 【麻烦让一让。】红髮男孩皱着眉头说,好像看见的是什么丑陋的怪物。 德拉科凝视着那张脸。夕阳落在罗恩身上,金色的柔光紧贴着他身体的边缘,这令他想起邓布利多的话。男孩毫无疑问是属于白昼的,甚至比波特要更加天真、明亮。可他居然也会爱上他这样的人,爱上黑暗与灰色。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男孩又说了一句,但声音中已经消解了气势,【让我过去。】 德拉科没动,而对方也像是回想起什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没了下一步动作。红金色的夕阳布满草场上方的天空,但谁都知道它的光芒不能长久。在这短暂的温暖中,德拉科感觉到难以言说的悲伤、愤怒,以及无能为力。【罗恩·韦斯莱不会知道你做的事,尽管你是为他才这么做的。几天后,他就会握着波特的手,发誓和他一起面对伏地魔;迟早,他会认定你是个卑劣的食死徒,恨不得把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都忘掉。除非战争胜利,除非邓布利多告诉他真相……】可是梅林,谁能保证他活的到那个时候?! 【此处省略270字】 他再度吻上去,没有留给对方开口的余地,因为他知道那不会是他想听的话。 可他终于还是被制止了。 【德拉科,等等,你——】 罗恩的耳垂通红,他不敢注视他的脸,德拉科想微笑。【你很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他轻轻说,对方的蓝眼睛闪了一下。 这时他注意到对方唇角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于是意犹未尽地凑上去。对方依然在他怀里,并没有急于挣脱,这是德拉科想微笑的第二件事。他满意地捏住他的下巴,用舌尖挑逗那个伤口。淡淡的血腥味蔓延进口腔,这感觉如此真实,又美好得可怕。 【你想起来了?】对方的声音有些苦涩,这很不像他。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用鼻尖轻蹭罗恩的耳垂,感受对方温热的鼻息同样在他颈侧流连。【别问了。】他更紧地拥抱住他,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对方身体里,【我需要你,抱紧我。】 【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可他还是抱紧了他。 【……这个世界上不对的事太他妈多了。他们偷走我的记忆,波特又偷走你。我只是想要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他将头深深埋进对方怀里,感到一种小时候才有的委屈。【你还爱我吗?像原来那样?……我们还回得去吗?】 对方没有回答。队员们的交谈声近了,德拉科不在意。他知道很快,除了他,没人会记得正在发生的事。 项鍊闪烁白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正陷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周围充满喧闹的声音。 【德拉科,半个小时后在更衣室集合,我们得在晚饭前练完一轮!】 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眷恋的气味。德拉科低下头,露出许久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幸运的是玫瑰花香不会欺骗。 ☆、插pter89 凤凰社(1) 罗恩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告诉爸爸妈妈有关他和哈利的事,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他舔舔嘴唇,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晚餐的时候他喝多了啤酒,现在头脑还是晕晕的,怪不得大人总说酒精是冲动的罪魁祸首。他记得当灌下第三杯啤酒时,他脑海中其他画面在变得模煳,只有一个画面在变得清晰,那就是妈妈冲进病房,哈利默默放下搂着他的手,脸上却假装若无其事。接着他就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罗恩知道哈利早就想说了,能够得到亚瑟和莫丽的允许和祝福对哈利非常重要,毕竟他们也是哈利的家人。可是每当罗恩觉得哈利有机会说出口的时候,他都没有真的开口。 【哈利心里没有安全感。因为你和马尔福之间有太多东西是他无法理解和介入的,你明白吗?】赫敏这么和他说过,那时候就连她也显得有点紧张,【你真的翻篇了,对吗,罗恩?如果是这样,你必须明明白白地告诉哈利,你得让他有自信。】当赫敏说这番话时,罗恩感到强烈的歉疚。他和哈利做了这么久的最好的朋友,要想一下子转变关系是困难的。在罗恩眼里哈利就是最棒的救世主,他从来没想过哈利也会不自信。他以为不自信的只会是他呢,他甚至怀疑过哈利是为了安慰他才和他告白,还为了这种荒唐的想法在决赛前惹哈利伤心,梅林,他简直后悔死了。 所以罗恩决定做那个公布关系的人,而哈利的笑容告诉他这是值得的。黑髮男孩今晚的亲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热烈、温柔。而眼下,他们已经关掉灯,背靠背睡在罗恩的床上。从一年级开始两个男孩就常挤同一张床,他们甚至还一起洗过澡。可是现在有什么不同了,尤其在酒精与一个略有些过火的亲吻之后。 罗恩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哈利也没有睡着。当哈利转过身,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罗恩忍不住咯咯笑了。 【别笑。】可是哈利自己也在笑,像是打败摄魂怪也没有这么快乐过。卧室的窗台偶尔送来一阵凉风,其余的时候都有些闷热。哈利撑起上半身,放在罗恩腰间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伸进睡衣里。罗恩的唿吸重了,下意识搂住哈利的脖子,然后他们接吻。 哈利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罗恩听见隔壁传来物体碰撞的声音,他无奈地撇过头去。哈利不解地皱眉,亲了亲他的脸,罗恩朝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努努嘴巴。没等几秒钟,楼上的食尸鬼像是听到了同伴的唿唤,叮叮哐哐地敲起水管来。罗恩听见弗雷德和乔治隔着墙壁骂了一句———双子放假时二十四小时都精神,楼下又传来爸爸的鼾声,这就是一大家子的坏处。 第169页 【你们没事吧?罗恩?哈利?】 【妈、妈妈?】罗恩错愕地打量站在门口的莫丽,【……我们能有什么事?被食尸鬼烤了吃吗?】 【噢,噢是的,当然不会有什么事,】韦斯莱夫人尴尬地理了理乱蓬蓬的头髮,【我是想说,这几天食尸鬼脾气越来越坏,可能是天气热……还睡的习惯吧……哈利?】 哈利默默地抓紧被角:【是的,韦斯莱夫人,这里很舒服。】 【哦,那就好,那就好。】韦斯莱夫人点点头,眼神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终于端着烛台出去了。 直到听见她回房,哈利才重重倒在罗恩旁边。他们静默了一会儿,接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罗恩笑得太厉害了,得把嘴闷到枕头里才不会再把食尸鬼惹恼。【她在瞎说,】他很小声地对哈利说,【食尸鬼一直就这么吵。】哈利笑着说:【我知道。】 酒精和那个吻带来的旖旎消失了。罗恩平躺着,听见哈利轻轻嘆了一口气。【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晚安,罗恩。】【晚安。】 哈利转过身去。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时候,身后的人再度贴了过来。 【我帮你?】 【此处省略120字】 【早知道就不告诉韦斯莱夫人了。】这个想法伴随了哈利暑假里的每一天。尽管他和罗恩还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韦斯莱夫人总会在他们得闲独处的时候出现,一会儿给他们递水果,一会儿要他们尝她的新品派——这回哈利的夸赞已经远没有第一天那么真诚了。 【父母都是这样的,你们得理解。】赫敏搬来陋居后,很快也发觉了韦斯莱夫人的异常,【她还没有完全接受呢……我是说,她当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她还不放心你们之间有太亲密的接触,等等,你们没有吧?】 她停下笔,认真地盯着他俩的眼睛。【当然没有。】罗恩和哈利赶忙异口同声地说,她这才低下头继续写她的信。两个男孩对视了一眼。【你看我俩的表情活像在看大粪弹。】罗恩说,并在赫敏企图开口前转移了话题,【顺便问一句,你这两天到底在给谁写信?】 【克鲁姆。】 【你是说维克托克鲁姆?】 【我们还认识几个克鲁姆?】赫敏没好气地回答,在罗恩和哈利好奇的对视中敲了敲笔尖,【我说,交个笔友什么的总是我的自由吧?】 【当然当然,你的自由。】罗恩将两手叠在脑后,椅子也朝后翘得高高的,好让克鲁克山跳到他大腿上,【不过你得小心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爸妈都说写信是心灵交流的开始,他们就是这么好上的。】赫敏白了他一眼,而哈利只是笑了笑,继续吃他的馅饼。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韦斯莱家接到穆迪的通知,要他们赶去格里莫广场12号。所有人走进这栋阴森诡异的房子时都在抱怨,可下一秒小天狼星就张开双臂预备给他们每人一个拥抱了。罗恩他们惊讶地发现卢平也在这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头髮颜色很奇怪的女人。卢平在学期结束后就辞职了,当时他的说法是他得动身去亚马逊丛林做考察,罗恩他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只是个拙劣的藉口。】卢平和小天狼星相视而笑,【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来呢。】接着,他提醒大家最好放轻脚步,别吵醒任何东西。韦斯莱夫人似乎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开始指挥孩子们打扫这个地方,而她自己则被小天狼星领进了厨房。 【他今天夜里就会到。】穆迪走到卢平身边说。罗恩和哈利因为落在最后,所以听见了。 【谁要来?是邓布利多吗?】哈利问。 卢平微笑着点点头。【还有斯内普教授,也可能还有别的人,我想。】罗恩和哈利都眼巴巴地指望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卢平不再理会他们,转过头和穆迪交谈了。他们只好心痒痒地跟在弗雷德和乔治后面上楼,小心翼翼地经过墙上那一排家养小精灵的脑袋。【这是什么?】哈利朝罗恩指了指两道布满虫眼的帷幔,【别碰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唐克斯激动地回过头说,【那是——哎哟!】 【该死!我已经是第二次给这倒霉的伞架绊倒——】 可显然没人在乎她在说什么,因为那两道帷幔突然掀开了。帷幔后面并没有门,只有一个画框,上面画着一个戴黑帽子的老太太。她尖声喊叫起来——【畜生!贱/货!骯脏和罪恶的孽子!杂种,怪胎,丑八怪,快从这里滚出去!你们怎么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唐克斯只得悲催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地道歉,就在这时,小天狼星从厨房里沖了过来。 【闭嘴,你这可怕的老巫婆,闭嘴!】接着,他又和那个老太太争吵了一会儿,才怒气沖沖地摔下帷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好的,看来你们已经见过我的母亲了。】小天狼星转过头来,板着脸对他们说。 小天狼星看起来并不想谈这件事,但他还是告诉哈利他们,这里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自从他的母亲去世后,已经有十年没有人居住了。邓布利多打算把这里当作反抗伏地魔的据点,从暑假开始他们几个就一直待在这里,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偶尔也会过来开会。 【你们真该看看斯内普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为计划出生入死,其他人全是吃闲饭的……】 第170页 【什么计划?】罗恩下意识接了一句。 小天狼星的脸上闪过慌乱,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对了,我差点忘了公布这个惊喜,你们绝对会高兴死的……】他领着孩子们走向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这是邓布利多的决定,我让他住在这里最安静的房间,就连我母亲也吵不着他……】 他说话间,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样貌英俊的男孩出现在大家面前。 【塞德里克!】所有人都激动地扑上去,争抢着拥抱他,塞德里克也一一拥抱他们。【你比我们都要早一步!】哈利兴奋地说,【是邓布利多叫你来的?你看上去好多了!】 塞德里克点点头。【我暑假前就来了。刚来的时候我还不能完全站起来,但小天狼星他们很照顾我,现在我已经可以走路了。】说着,他摇晃着退了几步,请大家参观他的房间。小天狼星说的没错,他的确把宅子里最好的房间留给了塞德里克。 【你爸爸怎么会同意你来这里养伤的?】赫敏好奇地问。 【我爸爸一开始也不同意,但邓布利多改变了他的想法。而且,他现在还在魔法部工作——你们也知道那里的形势……我爸爸压根没时间照顾我。】 三人组点点头,显然他们都想起了《预言家日报》这两个月来对邓布利多和哈利的大肆污衊,而那些毫无疑问是魔法部授意的。 【你们好多人都是暑假前就来这儿了。】罗恩有些困惑地开口,他知道赫敏和哈利也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们这么晚才得到消息?】 塞德里克看了一眼小天狼星,好像在向他询问该不该告诉他们。小天狼星点点头后,他才对他们说:【其实韦斯莱夫妇很早就收到邓布利多的密信了,但他们直到前天夜里才做出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你们家最终要来的人选。】塞德里克吞吐地说。 【珀西。】小天狼星言简意赅地解释。 弗雷德立刻厌恶地说:【珀西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忙着走他的升官发财路。】乔治的脸变得比大便还要臭。 【可你们的父母没那么快放弃他。】小天狼星平静地说,【亚瑟一直在和珀西交流,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可是昨天晚上,你们的父母收到珀西的信,信上说如果他们坚持要追随邓布利多的话,他就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弗雷德和乔治发出愤怒的声音,金妮也叫起来。罗恩攥紧了拳头,他只要一想起爸爸妈妈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珀西的事情伤心难过,表面上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他们做早餐,和他们开玩笑,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你们都在上面干什么?如果有人闲着,就立刻下来帮忙,否则我们就得午夜才能吃上晚餐!】 弗雷德和乔治面无表情地走下楼去。 【我们去做打扫吧,小天狼星他们受得了这间屋子,你妈妈可受不了。】赫敏小声说。小天狼星宽容地拍拍她的肩膀,比了个口型:【去吧。】 剩下的孩子们走到各个房间去掸灰尘、除狐媚子,塞德里克也跟在他们身边帮忙。直到厨房里传来炖菜的香味,大家才走下楼去,看见邓布利多站在门厅中央,而斯内普站在他身边,与小天狼星怒视彼此。 ☆、插pter90 凤凰社(2) 伦敦上空的雾气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线,本就阴沉的布莱克宅从早到晚都呈现出一种灰蓝色的色调,叫人心里怪闷的。更别提一整个夏天,韦斯莱夫妇都严格地控制孩子们的活动范围,罗恩和韦斯莱双子戏称大家是进入了第二个阿兹卡班,直到有一天,这个玩笑变调了。 【看看这个。】 罗恩接过从左边飞来的报纸。早餐的时候,赫敏的手边总是摆着两份报纸,一份《预言家日报》,另一份则是麻瓜世界的权威报刊。拜她所赐,罗恩和哈利总能及时了解到外面的情况,近来接二连三发生坏事:布洛克代尔桥断成两截、持续了两个月的大雾天气、两位巫师死亡、西部的动乱、魔法部部长福吉即将下台……但赫敏的脸色还从未像今天这么苍白过。 罗恩战战兢兢地打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哈利倾过身子,他们都看见了版面上巨大的黑色印刷字体:摄魂怪离职——阿兹卡班囚徒集体越狱! 【梅林。】罗恩自言自语,险些没端稳茶杯。 【我们可以升级成阿兹卡班总部了?】凑过来的弗雷德说。 赫敏狠狠瞪了他和乔治一眼,一把夺过罗恩手中的报纸:【现在你们知道一个月来的大雾是怎么回事了吧?那些可都是叛变的摄魂怪!】 【难怪我最近总是心情很差。】罗恩说。坦白说,能够把心情不佳的原因推给摄魂怪,倒会让他轻松不少。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她又在吆喝孩子们帮忙做午饭了,如果她这么早就忙着准备,就说明今天中午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要过来开会。罗恩环视餐桌,赫敏还在与弗雷德乔治争论噬魂怪,以及他们不应该把格里莫广场比作阿兹卡班,小天狼星听见会伤心的,而乔治则反驳说他们中最讨厌这个地方的就是小天狼星。罗恩和哈利对视一眼,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向厨房走去。 【我实在不喜欢这里的厨房。】哈利说着,脚下踩过的地板发出吱吱呀呀声。 第171页 【我同意。】罗恩点点头。他知道哈利这么说的原因,布莱克家族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就住在厨房的碗橱里。妈妈做饭的时候它总会找藉口熘到别处,以防小天狼星命令它帮忙,不过如果它真的被命令了,情况就会更糟。 【背叛血统的韦斯莱指望克利切的帮助,这真是好笑……】 罗恩厌恶地切着手边的莴笋,克利切就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煮一些胡萝蔔。尽管那些胡萝蔔正在发出十分好闻的香味,罗恩还是觉得很痛苦。克利切嘀嘀咕咕的抱怨总是从厨房里帮忙的人开始,最后毫无例外地转向小天狼星,其中夹杂着种种侮辱性词彙,想装作没听见可不太容易。 于是他逼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比如……没过多久就要开学了。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比较好。现在就连魔法部都承认伏地魔回来了,格里莫广场的孩子们靠着伸缩耳,对于凤凰社成员间的激烈争论也早已习惯。种种迹象都表明,黑暗正在以他们无法预料的速度蔓延进魔法世界,没有人确定九月一号迎接他们的霍格沃茨将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过,至少邓布利多不会取消魁地奇比赛吧?他这么安慰自己,因为今年他也够年龄报名魁地奇队了。此外,今年他们年级还会多两个级长,罗恩暗暗猜想会是哈利和赫敏,没有人比他俩更有资格。那么别的学院会是谁呢?别的学院…… 【罗恩,你快把莴笋切碎了!】 【噢!】他赶紧拿开刀子,莴笋支离破碎地躺在砧板上,看上去可怜极了。妈妈气沖沖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把莴笋拢到自己那边,一边说着抱怨的话。可那些话一句也没传到罗恩脑子里。【抱歉,】他低低地说,【我今天好像不在状态。】 【你应该休息一会儿。】哈利说,【这里有我呢,去吧。】 罗恩迷迷煳煳地点点头。他走出厨房,脚踩在吱吱呀呀的地板上,感觉它们组成一道道棕色的海浪向他涌过来,险些把他绊倒。他一把扶住楼梯扶手,慢慢坐在台阶上。 这感觉很奇怪。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了,像是有一只小小的摄魂怪钻进了他的胸腔和胃里,正在吸走他的精神,他的脑袋也越来越沉重。罗恩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经歷过,他摇晃着走进卧室,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的眼前荡漾着一层层水纹,水纹那头透来淡淡的光,好像他正躺在夏日的湖底。渐渐地,水面之上的光愈来愈明亮,罗恩想闭上眼睛,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好伸出手,指望能够拨开水面,站起身来,然而他的手一碰到波纹,它们就消失了。这时他才看清,那并不是水面,他也并不是在湖底,竖立在他眼前的是一面镜子,镜子里隐隐约约有路,路两旁是一道道紧闭的门。【进去。进去。找到他的秘密。】他听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这样的声音。他迈开脚,准备跨进这面神奇的镜子,可当他走到镜子正对面,抬起头,却发现映在里面的,是另一个淡金色头髮,面色苍白的少年。 【罗恩,你怎么了?】 赫敏关切的脸出现在上方,罗恩喘着粗气,挣扎地坐起来。梅林,他的脑袋从没有比现在更痛过,那些零散的片段正在他脑中飞舞,试图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序列。 【我睡了多久了?】他哑着嗓子说。 【五个多小时。】赫敏说,【你睡下没多久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就来了,我们早就吃过午饭了。】 【五个小时?我还以为我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呢。】罗恩朝窗外望去,由于大雾天气,窗外的天色看上去和早晨一样,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哈利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们没有叫你……午饭帮你留着呢。】 罗恩胡乱点点头,他现在什么也吃不下。【赫敏……】 【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他刚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他能告诉赫敏什么?他梦见一面会流动的镜子,镜子里有一条走廊,而他自己变成了马尔福?他额头上又没有闪电形状的伤疤,他的幻觉又有什么意义呢? 赫敏依然关切地望着他。【你做噩梦了吗?】她问。 罗恩摇摇头,他决定等他想明白所有的事情,至少搞清楚这个梦和现实有什么关系之后再告诉哈利和赫敏。 【没什么,我们下楼去吧。】 赫敏点点头,从床边站起身来:【会议差不多要结束了,他们都在房间里喝茶呢。】 【啊哈,斯内普和小天狼星一起吗?】他们对视一眼,笑了。 罗恩一走下楼,哈利就从客厅跑了出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他们在聊什么?】 哈利的眼神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施了隔绝咒,伸缩耳没用了。】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哈利有多想参与计划,而不是做一个只能被保护的神奇男孩。 【他们一定是在商量新对策。】赫敏说,【阿兹卡班里的食死徒没准已经和神秘人汇合了。神秘人已经对麻瓜世界发动攻击,要是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不会有事的。】哈利说,【邓布利多来的时候告诉我们,霍格沃茨今年会加强外围的隔绝咒语,还会添一些守卫。噢对了,猫头鹰刚刚送来了开学信。】他走到一个装饰奢华却破旧的展示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两份盖着霍尔沃茨火漆的信。 第172页 【一定又是很长的书单。】罗恩边拆边抱怨道。【那是自然,】赫敏说,【今年我们就得准备o.w.ls考试了,o.w.ls考试……】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东西从她的信封里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她把它捡起来:【这是……级长徽章?罗恩,你也有一个?今年的新级长是我们?】她的脸激动地涨红了。 罗恩捏着手里的级长徽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珀西一直引以为豪的级长身份,竟然被他得到了,而不是哈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哈利,而赫敏似乎怀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没错,他们觉得我应该被保护得好好的,这样伏地魔就伤害不了我了。】哈利耸耸肩,笑得有些勉强,【级长需要半夜在霍格沃茨里巡逻,梅林啊,这可太危险了,不是吗?没过多久我就连魁地奇也不能打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的决定的,哈利。】 三个人齐齐向后望去,凤凰社成员们正从房间里走出来。邓布利多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顶装饰滑稽的巫师帽子,身边跟着一脸阴沉的斯内普,很显然,他们准备离开了。 哈利的脸有点红。【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保密。】最终他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加入凤凰社了,而且伏地魔的目标是我,我有资格知道他的动向。】 【看来住在这里让你自视甚高了,波特。】斯内普冷笑了一声,【你跟你父亲一样只在扫帚上有点真本事,我们可不希望你叽叽喳喳地扰乱了会议。】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哈利!】小天狼星从后面冲出来,被卢平勒住肩膀。【还有詹姆!】他几乎是在怒吼。他和哈利怒视斯内普时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你扰乱会议的本事胜过波特,至少他还待在门外边。】 现在唐克斯也不得不抓住小天狼星的手臂。 邓布利多好像并没有发觉身后的闹剧,他微笑着走近三人组。【我不会剥夺你打魁地奇的乐趣,哈利,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另外,我之所以不选你做级长,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正像你说的,为打败伏地魔做准备。下个学期,你需要单独加课。】 哈利愣在那里。【什么课?】过了好久他才问道。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罗恩,你的身体恢復了吗?】 罗恩没想到自己会得到邓布利多的额外关心,他愣愣地点点头。那双充满智慧的蓝眼睛盯着他,令他感觉没有秘密值得隐藏,他的胸膛里涌上一股冲动,【我做了一个梦……】他及时住嘴,暗骂自己实在太傻了,【然后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邓布利多的眼神波动了一下。【我想那是个很重要的梦。】他调皮地眨眨眼睛,接着戴上那顶帽子,和身后的凤凰社成员挥手告别。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走后,韦斯莱夫人惊喜地抱住罗恩:【亲爱的!你是个级长!】 【太可怕了。】弗雷德说。 【你可别走珀西的老路。】乔治说。 【去去去!别带坏你们的弟弟!】韦斯莱夫人又亲了亲罗恩的脸颊,【好了,快去把午饭吃了,我想你也饿坏了。】 下午是容易睏倦的,大家纷纷走进自己的房间午睡。罗恩独自吃完午饭,觉得有点无聊,如果赫敏在身边,一定会叮嘱他仔细看级长手册,可她也去午睡了。罗恩自己可提不起精神看那么无聊的玩意儿。克鲁克山在他脚下发出咕哝声,墙上的挂钟催眠般地走着。罗恩走进一间房间。 【嘿,塞德里克。我没想到你在这里。】 【现在给它餵食的工作交给我了。】塞德里克示意罗恩他手边的小桶。巴可比克显然认出了罗恩,它兴奋地仰起脖子扑腾了几下翅膀,吓得罗恩赶忙扶着塞德里克后退几步。 【没事,没事,罗恩。】塞德里克说,【我自己可以躲得开。】 罗恩尴尬地松开他的胳膊,塞德里克朝罗恩微笑,他看起来又瘦了一些。罗恩第一次注意塞德里克是在赫奇帕奇对抗格莱芬多的魁地奇赛上,棕发男孩看上去意气风发,抢先哈利一步抓住了金色飞贼。他和秋张一起参加圣诞舞会的时候,也是舞池里最令人瞩目的一对。罗恩心里有点闷闷地,他一屁股坐在塞德里克旁边,从小桶里抓了一把干毛虫,巴克比克温顺地把脑袋凑过来。 【待在这里挺无聊的,是吧?】塞德里克大概听见他嘆气了。罗恩点点头:【不过马上就要开学了。】 塞德里克的睫毛颤了颤。【我又想开学,又不想。】他说,【你知道,不想让同学们看到……】 【你是个英雄,塞德里克。如果食死徒想伤害谁,很少有人能从他们手里逃开,可你只是伤了一条腿。】 【我不是英雄。】塞德里克苦笑着摇摇头。【我在那个食死徒面前压根没有还手之力,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咒语把我钉在地上,怎么都挣脱不了,如果当时他的魔杖对准的是我的心脏,我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罗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是说那个食死徒……他本来可以杀死你吗?抱歉——】他看到了塞德里克惊讶的眼神。 【没关系——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人敢问我这些细节。】塞德里克揽住他的肩膀,【是的,我想是这样。那个男孩——他告诉神秘人他还不会杀戮咒,可是他改良过的钻心咒已经足以杀死我了。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他手上,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庞弗雷夫人说我的腿还有救。】 第173页 【你……看到那个食死徒的长相了吗?哈利说他看起来有一点熟悉。】罗恩舔舔嘴唇,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脸被帽子遮得很严实,声音也用咒语改造过。而且我那时候太痛苦了。】塞德里克皱起眉头,【不过他的家人也是食死徒,这倒是可以确定的,他刚出现的时候,就站在一个年长的男人旁边。】 ☆、插pter91 凤凰社(3) 经过一个暑假的沉默寡言,塞德里克似乎也需要和谁说说【那天】的事情。他们坐在睡着的巴克比克面前聊了很久,罗恩庆幸塞德里克并不知道他和马尔福的关系,否则对方大概就会觉察他的言语举止中的不自然。 直到塞德里克打了一个哈欠,谈话才结束。罗恩挥别塞德里克,独自坐在那间房间里。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哈利一直怀疑马尔福,而在这场谈话之前,罗恩和赫敏一样,并不认同哈利的观点。他不相信伏地魔会将这么关键的任务交给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也许在心底里,他还隐隐认为哈利对马尔福偏见过深。 可现在他感到莫名的害怕。哈利和塞德里克都没有看见那个食死徒的脸,没有听见他真正的声音。但那个男孩是由家长带来的,他的颈间有银白色闪光,这些都是确然的。罗恩将脸埋在手里,那道银白色的闪光在他想像中挥之不去。有些魔法物品的确是靠吸食人的精力维繫魔力的,他还记得当初德拉科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样子,为什么当初他没有告诉他真相呢?他是因为那条项鍊才忘掉他的吗?而不是像斯内普所说,是他自愿的? 罗恩嘴唇发干,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今日的不适如此熟悉。德拉科曾在圣诞夜将项鍊的一半赠送给他,他很早就体验过被项鍊吸食精力的感受,还在课堂上产生过幻象。不,那不是幻象,那时候他所看到的、所体会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许就是德拉科当时正在经歷的折磨……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不曾想起来的,一个很小的插曲,很小,但是很重要……罗恩勐地站起身来,脑子里充满了一二年级时的记忆,那些看起来已经很遥远的片段纷纷跳到他眼前,毫无章法地散布开来,他和德拉科的、他和哈利赫敏的…… 【罗恩,你怎么会在这儿?】 罗恩抬起头,是赫敏。她披着乱乱的头髮,一边揉眼睛一边看着他。他多想告诉赫敏他正为之焦虑的事情啊,可是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有关德拉科马尔福的事情最好别再提,反正它除了令三人组产生分歧外别无他用。罗恩笑着推着赫敏的肩膀走出房间,暗笑自己也变成一个藏得住话的人了,这就是成长吗? 【他们都还没醒吗?】 赫敏耸耸肩:【哈利还在睡。】他们三个共享一个房间,罗恩和赫敏都清楚哈利晚上睡得并不好,常常说些模煳的梦话,还时常满头大汗地惊醒。哈利告诉他们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在一道漆黑的长廊里匍匐前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邓布利多走前说的话吗?】 罗恩不作声,只是点点头。他想赫敏是指邓布利多要给哈利加课的事情。【哈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赫敏皱着眉头说,【开学后他得比赛魁地奇、准备o.w.ls考试,现在还得接受额外的训练,我很担心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能不能受得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哈利就站在走廊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为他担忧,这个事实沖淡了噩梦带来的恐惧。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下巴搁在罗恩的肩膀上,嗅到令人安心的玫瑰花香。罗恩很快转过身,揽住他的腰。这个暑假罗恩又长高了不少,所幸哈利自己也是,他们这个学期都得买新裤子了。 【你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罗恩打趣他,【得为晚上的战斗做足准备啊。】哈利笑着摇摇头,脑袋没有离开对方的颈侧。他很想告诉罗恩,如果能够闻着他的信息素入睡,他一定不会做噩梦的,可是现在三人组共享卧室,他不好意思在赫敏面前这样做。 他的视线与赫敏相撞。【罗恩,记得看你的级长手册。】她揶揄地说,目光仍落在哈利身上,似乎很明白他现在需要什么,而那将会成为罗恩耽误级长职责的罪魁祸首。说完这句话,她骄傲地甩了甩长发,转身去和成套的o.w.ls教辅书约会了。 【最近赫敏一跟我说话我就紧张。】罗恩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嘟哝了一句。【不是级长,就是o.w.ls考试……】哈利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他跟着罗恩坐下来。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坏事,再加上漂浮在伦敦上空的摄魂怪,大家全都心事重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闲聊了。【邓布利多要我明天和他去拜访一个人。】哈利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谁?】罗恩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坐得离哈利更近,【这么说你明天不和我们去对角巷了?】 哈利点点头。【是斯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想要劝说他来霍格沃茨教魔药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带我去。】 【邓布利多总有他的理由。不过和斯内普共事可不怎么吸引人,你的任务有点艰难啊。】罗恩任由哈利紧紧牵住他的手,蓝眼睛在微笑。男孩说话的嗓音听起来比暑假前低沉了些,身材也更加高挑、匀称,只有脸颊上跳跃的雀斑昭示着未褪尽的孩子气。哈利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他慢慢凑近,身下的沙发垫发出哑哑的摩擦声,他留意到罗恩身后还有很大的空间。 第174页 罗恩搂住了他的肩膀,就在对方以为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亲吻时,哈利的手掌覆上罗恩的腰,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身下的软垫发出呜咽,哈利无视这一点以及对方惊讶的眼神,难得强势地沉下身子。 香樟淡雅的香气萦绕过来,小心地将玫瑰花香包裹住。【此处省略七百字】 企图挣脱的动作停住了。男孩睁大他的眼睛,嘴唇微张,活像在课上走神被抓起来回答问题,这副表情莫名加重了哈利的怒火。【你一年级就度过适应期了,不是吗?】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和罗恩说话,这在哈利是不可想像的,可他确实这样做了,【可我那时候从没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它太淡了,有人帮你纾解过。】 【你和他谁是……】 哈利低头打量两人眼下的姿势,暗示性的掐住罗恩的腰。【……是我想的那样吗?】这一刻他不敢去看罗恩的眼睛,他害怕那片海水已经染上失望。 【……我以为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哈利。我不想再谈。】 除非你愿意敞开心扉,否则就永远不会过去!哈利心里的恶魔在大吼。梦境中黑暗的幻觉纠缠住他,让他感到愤怒、混乱、无助。潜意识中,他既希望罗恩把一切都说出来,又不希望真的听见那些细节。也许他真正希望的是他们的故事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个人。在对罗恩产生情感之前,哈利不曾察觉自己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又或许他的身体里始终潜藏着这种欲望,现在他不过是把它找回来了,他内心是多么希望有个人完完整整属于他,完完全全看着他,而不是将他看作任何人的影子。 恍惚中,他靠在了罗恩的肩膀上,几缕灿烂的红色髮丝遮挡住他的视线。【你最近太累了,哈利。下次再梦到那条蛇的时候,我不许你再跟着它乱走了。】也许罗恩说得对,他应该求助邓布利多,而不是总想自己搞清楚一切,独自承受情绪失控的折磨。 【哈利还好吗?】金妮的声音从他们背后想起。【他没事。】哈利听见罗恩这样说,【只是需要多休息。】男孩低下头,似乎是想徵询他的意见,哈利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站起身向卧室走去。当他经过金妮时,察觉兄妹俩正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他拐进走廊,暗暗期待罗恩会跟上来,他们可以在卧室把话说明白。 可是罗恩没有跟上来。哈利心神不定地收拾好去学校的行李,坐在床边发呆。梅林,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拜访斯拉格霍恩,而他非要把今天弄成这么尴尬的局面?邓布利多曾反覆提醒他切忌感情用事,伏地魔已经够让人烦躁的,何必再把罗恩扯进来?哈利想起罗恩说过的话:【一个人不能同时拥有这么多感情,否则会爆炸的。】他现在已经快要爆炸了。 他赌气地躺回床上,打算用睡觉来躲避烦心事。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那条蛇与那道走廊竟然难得的没有光顾他的梦境。相反,他梦见罗恩站在遥远的树下朝他挥手,他走过去,却发现那棵树是打人柳,他拼命叫喊,告诉罗恩他过不去,叫罗恩快点回来。【那就算咯。】罗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马尔福走到罗恩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打人柳并不攻击马尔福,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牵住手,被打人柳犀利的抽打声隔绝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世界。 他从梦中惊醒时已是傍晚。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哈利调整急促的唿吸,为房间里空无一人而感到失望。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海德薇,有人给我写信吗?这可不太常见。】他说着,解开海德薇腿上的信件,信封里有几张魔法照片,是卢西安从他父亲的神奇动物实验室里寄来的。 【也许我们可以把巴克比克送到他那儿去,它在这里一定很无聊。】哈利边梳理海德薇的羽毛边说。他突然很想动笔写封回信,自从和小天狼星住在一起之后,他就很久没写过信了。卢西安是个信得过的朋友,情感经验丰富,又远在法国,或许不会介意分享他的烦恼。 【哈利,该吃晚饭了。】 哈利的脸开始发热,他清了清嗓子。【噢,好的,我马上下来。】 【这是卢西安寄来的照片吗?】罗恩好奇地从他手上拿走照片,好像下午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对了,你得告诉妈妈你要买的东西,明天我们帮你一起带回来。】 哈利点点头。罗恩放下照片,对他歪歪脑袋,【那么,走吧?】 【我很抱歉。】一直挂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哈利不自然地抿住嘴唇,期待对方的反应。 【没关系哈利。】罗恩轻轻皱了皱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很轻,而且没有说完。【我已经习惯这些小矛盾了。我们之间……不是一直这样吗?】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起来,【有的时候我对你很抓狂。】 哈利也笑了,打心眼觉得罗恩的形容很贴切。那天晚上罗恩和他睡在一起,哈利没有再做有关蛇的噩梦,有关马尔福的也没有。也许是好心情的缘故,他成功说服斯拉格霍恩去霍格沃茨任职,邓布利多还从斯拉格霍恩手中买到一瓶珍贵的龙血,哈利猜想这与邓布利多正在做的研究有关。 ☆、插pter92 开学 【罗恩,别磨磨蹭蹭的,我们得巡视一圈,确认大家都有座位。】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移动,赫敏就站在车厢门边朝他皱眉,袍子上的级长徽章闪着光。罗恩与哈利对视一眼,无奈地站起身来,和她结伴走出车厢。 第175页 【级长手册你都背熟了吗?】 【这不是有你吗?嘿前面的!不要乱跑,快进车厢!】罗恩喝止几个在走廊里嬉闹的低年级生,满意地回过头,【这种感觉挺奇妙的,转眼间我们也是高年级生了。】他回想起自己刚进霍格沃茨的时候,有多羡慕站在队伍前面维持秩序的级长,现在他自己也是了。 赫敏没有接他的话。她正在一丝不苟地视察每个车厢——确保学生们都坐在座位上,不过从泛红的脸颊来看,她对于他们现在的身份也非常满意。这不仅仅是在低年级生面前施展权力的问题,更是来自学校各方面的肯定。然而在走进级长车厢之后,他们就很难这么想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果然是他。】赫敏往车厢里瞥了一眼,皱了皱鼻子,罗恩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还有潘西·帕金森,梅林,我讨厌她。】 【你快把眼睛翻到天上去了,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斯莱特林选人的眼光一向差劲。】罗恩装作不在乎地抢先拉开车厢门。级长车厢看上去比普通车厢舒适一些。霍格沃茨一共有24名级长,大家并没有严格按照学院就坐,就连斯莱特林们也是如此,这让罗恩有些意外。 马尔福坐在车厢中间的位置,他十分惬意地将脑袋枕在帕金森的大腿上,看似对车厢里的其他事漠不关心。帕金森脸上带着惺惺作态的微笑,手指伸到桌子下方梳理男孩的头髮。这幅景象罗恩不记得自己已经看过多少次,他牵牵嘴角,朝正在向他招手的人走去。 兴许是重返校园的缘故,塞德里克的气色比在格里莫广场好上许多。罗恩坐到他身边,和对面的几位打了招唿。赫奇帕奇今年的新级长是厄尼·麦克米兰和汉娜·艾博。赫敏和汉娜·艾博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个女孩很快挤在一起开始说悄悄话。从泄漏出的只言片语来看,她们大机率是在嘲讽帕金森的新髮型。罗恩和麦克米兰倒是不怎么熟,不过对方对他很热情。 【我听贾斯汀提起你很多次,】金头髮男孩热切地朝他探过来,【你知道今年我们得参加o.w.ls考试吧?告诉我……你打算每天学习多少个小时?你的目标是几个o几个e?】 【well……我还没想得这么远。】罗恩情不自禁地朝后仰了仰身子,朝正在憋笑的塞德里克发出求救信号。他诚心认为坐在麦克米兰对面的应当是赫敏。 【你们不用太紧张,考试没有大家说得那么难。】塞德里克拍拍罗恩的肩膀,【你知道,考完了就抱怨考试难,再让低年级生提心弔胆一年,这是高年级的一贯做法。再说,不这样做的话,他们的笔记怎么卖得出去呢?】 【说到复习笔记,你有留下来吗,塞德里克?】麦克米兰立即追问,好像他就等着这句话似的。避开赫敏谴责的目光,罗恩也同样热切地看向塞德里克。说到底,罗恩对考试完全没有把握,麦克米兰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些危机意识。最终塞德里克答应他们会好好回寝室找一找。 男女学生主席姗姗来迟,对新上任的八位级长表示欢迎。依据指示,他们只需要在自己负责的监管区域再巡视几圈,就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车厢了。在级长们排队离开车厢时,罗恩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就在他准备放下手臂前,走在他身边的帕金森尖叫了起来。 【我的头髮!】她恶狠狠地抓住罗恩的手臂,不让他移动半分。迎着阳光,罗恩才看清帕金森的一缕头髮被自己的袖扣缠住了。其他人在离开前陆续投来好奇的目光,赫敏站在门边,不耐烦地深吸了一口气:【罗恩,快点解开它。】 罗恩将手伸过去,立刻被帕金森打掉。【我不许你碰我的头髮!】坦白说,罗恩并不能理解所谓「上流社会」的时尚,做完新髮型的帕金森更像一只狮子狗了。黑髮女孩眼睛里盛满怒火,神情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令罗恩反感极了。更令人恼火的是,金髮斯莱特林就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场闹剧。 【我也可以把它剪断,你选吧。】罗恩用左手掏出魔杖,但帕金森显然比他快得多。她的魔杖尖已经指向罗恩的袖扣:【还是切断你的袖扣吧,反正这套衣服也快被你穿废了,鼬、鼠、王。】这个新外号成功令几个还未离场的学生笑了起来。赫敏的眼睛里迸发出怒火,她迎上帕金森得意洋洋的脸,就在罗恩猜测这位聪明的女巫打算如何应战时,另一个人走到他身边。 金髮斯莱特林抓住了他的手臂,在帕金森惊讶的目光中将她的魔杖撇开,开始试着解开袖扣上的缠结。他站得离罗恩很近,近到罗恩能够看见他垂下的眼睫颤动得厉害,如果罗恩不了解德拉科,他几乎会以为他在紧张。 罗恩不会忘记德拉科过去张扬的个性,即使是在他们恋爱的时候,对方也不会放过明面上挑衅的机会。就在上个学期,对方还为了项鍊的事情纠缠过他,这使得眼前这个沉默的少年令罗恩感到不习惯,他的眼神下意识滑向对方的衣领,猜测那里是否藏着一条闪着银白色光芒的项鍊。 那缕黑色的头髮从袖扣上滑落,手指缓缓离开衣袖。两人的眼神在这个瞬间对上,罗恩能够从那双灰蓝色的眼瞳中窥见自己的影子,然而对方匆忙转移了视线。【德拉科?】帕金森似乎也觉察到同伴的异样,她搂住少年的手臂,离开前不忘恶狠狠地瞪视罗恩和赫敏。 第176页 车厢里只剩下两个人。赫敏正在看着他,用一种罗恩看不懂的眼神。她迟疑着开口:【你觉得……】【我什么都不觉得,也不想觉得。】他回答,擦过她的肩膀离开车厢。车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透过玻璃能够看见新生们无忧无虑的笑脸。 他们回到车厢。金妮、纳威和卢娜也在这里。大家好奇地询问他们各个学院的新级长是谁,又对每个人评头论足一番,接着他们为米宝米宝喷出的臭汁而开怀大笑,直到车窗外的景物缓缓停住,大家走下霍格沃茨特快,等待又一场丰盛的晚宴,与分院帽又一次唱歌。 开学仪式的氛围显得有些沉重。海格没有出席(哈利告诉罗恩,他被邓布利多派去争取巨人的支持),邓布利多在演讲时告诉学生们,魔法部已经确认神秘人的回归,即将在新学年对霍格沃茨加强保护,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一位叫乌姆里奇的女官员被派来监督管理学校事务,她同时还担任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一职。 【她就差没直接说「霍格沃茨归魔法部所有」了。】在乌姆里奇讲话时,弗雷德和乔治抱怨道。 【魔法部一直对邓布利多不满,他们认为霍格沃茨应当服从魔法部的指令。】赫敏看上去在思考些什么,【或许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罗恩一头雾水。 【当然是争夺霍格沃茨的好机会。】赫敏看上去有些担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起初罗恩和哈利并不明白赫敏的话,在他们看来,伏地魔暑假时弄出的动静足以向魔法部证明,邓布利多当初的警告是正确的,如今他们应当重视邓布利多的意见,指导霍格沃茨的学生为战斗做准备。可事实说明,比起对付捲土重来的黑暗势力,魔法部似乎更乐意多检查一份霍格沃茨的财务报表。与此同时,《预言家日报》也时不时对邓布利多进行一番「含蓄」的诋毁。 【新上任的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手段比福吉更强硬。】赫敏边读报边向两人科普,【经过暑假的灾难后,人们需要这样一个人站出来树立魔法部的威信——战争时代总是这样的人当选。但在福吉下台之前,巫师界对于邓布利多的唿声也很高,我想斯克林杰是担心……担心魔法部在与神秘人的再次交锋中败下阵来,他在群众中的声望会不如邓布利多。】 【你的意思是斯克林杰宁愿多一个有力的对手,而不是一个有力的盟友?】罗恩不解地与哈利对视了一眼。【他为什么不把这些精力花在更重要的地方?哪怕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多教我们一个咒语,都有可能多拯救一条人命!更别说邓布利多根本不想和他竞争那个位置,否则他早就是了。】 【你们记不记得邓布利多曾经说过,人们更容易原谅别人的错误,而不是正确?】赫敏抿紧嘴唇,【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邓不利多的正确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在我们的世界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站在利益唾手可得的位置,却用最长远的角度看待事物。】 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防御课证明了赫敏的担忧。女教授的教学方法和卢平大相迳庭,只让他们阅读书上的文字,却拒绝他们的实践要求,甚至向他们灌输「霍格沃茨十分安全,神秘人无法到达这里」的观点。在赫敏试图反驳的时候,乌姆里奇给格莱芬多扣了分。第一节课结束后,哈利和罗恩愤愤不平地回到休息室,抱怨即使是斯内普来教也比现在要好。 【也许没过多久,他们就能把暑假里发生的事也推给麻瓜了。把摄魂怪改叫雾,把发生在西部的战斗改叫龙捲风什么的。】哈利狠狠把自己丢到床上,罗恩也在他身侧躺下。【你看到了吗,罗恩?课上居然有几个人相信她的话!】 【邓布利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他参加完开学典礼就离开了,还借走了我的隐形衣。不过就算他在这里,也不能拿乌姆里奇的命令怎么样,她毕竟是魔法部里的人。】 【可他说过要给你加课?】 【是啊,没错。所以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哈利的话没有应验。三天后他们等来了邓布利多的信,信上说哈利得在周四去斯内普那里练习大脑封闭术,并且听从斯内普随后的安排。令罗恩惊讶的是,他也被要求和哈利一同去。无论三人组如何摸不着头脑,在周四的晚上,斯内普办公室的房门被准时敲响了。 ☆、插pter93 博格特精神训练? 【波特,韦斯莱。】斯内普用他阴郁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就勐地回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哈利与罗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听天由命」四个大字。 跟随斯内普踏入这间他们从一年级开始就十分熟悉的办公室,罗恩张大了嘴巴。这里在魔法的作用下完全变了样子,看上去有点像邓布利多的那间私人办公室。其他教授的办公位置与墙壁上的窗户都消失了,使得这里变为一个密不透风的宽敞空间。光洁的地面中央树立着三根水晶球柱,使整个办公室明亮远胜白昼。最令罗恩与哈利感到奇怪的是,水晶球柱周身萦绕的半透明烟雾将办公室隔绝成均等的两部分,人虽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烟雾,但在这一边却看不清楚另一边的情况。这个设计是为了什么呢?罗恩环视他们正站立的这一边:空间里摆放着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盛满液体的盆,看上去非常神秘。罗恩猜想那可能是哈利曾跟他说过的冥想盆,不过他以为那应该是邓布利多的东西。 第177页 【韦斯莱先生,你该站到另一边去。我要先指导波特。】 罗恩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哈利的表情也同样惊讶:【我们不在一起上课?】 斯内普懒得回答他们,罗恩只好犹豫地穿过那道「烟雾墙壁」,斯内普开始对哈利说话,可是那道墙壁似乎能够吸收所有的声音。当罗恩进入办公室的另一边,看清这里摆放的唯一一件物品时,他感到更加迷惑了。 【你的注意力应当在我这里,波特。我假设你知道自己来这儿是要干什么,也希望你能比魔药课时要聪明一点儿。】 哈利转过身体,面对斯内普,后者可能是霍格沃茨里唯一讨厌他的教授,而他对对方的厌恶也是有增无减。当然,邓布利多曾经告诉过他训练的内容——大脑封闭术,鑑于伏地魔对他思想的影响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整个暑假他时常做噩梦,梦见那道幽深的、蜿蜒的走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即使在最清醒的时候,他也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因为一团陌生的欲望正潜伏在他心中,叫嚣着要毁灭一切、掌控一切。在阿兹卡班越狱事件发生没多久,他甚至在梦中体会到一种变态的性慾,理智却疯狂,混杂着对权力的渴求与征服意志。这就是他对罗恩发火的真正原因,但他不敢告诉他实情以求得原谅,他担心这会让他离所有人越来越远了。 【大脑封闭术是一种抵御外界精神渗透的魔法艺术,它可以封闭大脑以对抗魔法入侵和影响,与其对立的魔法是摄魂取念。黑魔王就极其擅长摄魂取念,他几乎总能看出别人对他说谎,只有擅长大脑封闭术的人才能封住与谎话矛盾的感觉和记忆,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 邓布利多之所以让斯内普来教我,是因为他成功在黑魔王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咯?在斯内普说话的时候,哈利不敢不注视他的眼睛,可在斯内普转过身去后,他就立刻盯着自己的鞋尖,开始胡思乱想。打心底里,他还没有完全信任斯内普,不确定是否该告诉他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发生了新的变化。于是他打算试探斯内普从邓布利多那里了解了多少。 【邓布利多告诉我摄神取念需要目光接触。可是在学校的保护下,我不需要和「他」面对面,那我为什么还要学习大脑封闭术?】 【常规不适用于你,波特。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王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繫。迹象表明,你能在睡梦中感知到黑魔王的思想和情感。而黑魔王本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你在暑假时做的那个梦——】 【你是说我变成蛇的梦?那条走廊——】 【不要打断我,波特!】 斯内普兇狠地瞪着他,哈利也很想瞪斯内普,但他努力压抑住怒气。一方面他的确想知道真相,另一方面他担心自己过早地把斯内普惹毛了,罗恩的训练会非常不顺利。于是他低声补救:【抱歉……先生。】 【在那个梦里,你进入了蛇的脑子,是因为当时黑魔王正附在蛇的体内。你频繁地梦见他,同样他也会频繁地感觉到你,这会让他意识到你们之间诡异的联繫。那么他一定会想到,如果你能感知他的思想和感觉,他就也能……】 【他也能感知我的思想和感觉!或许他还能够操控我!】 【没错!就是这样!】斯内普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吼起来,好像他再也无法忍受哈利的无礼了,【这就是为什么你得学大脑封闭术!容我再说一遍,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哈利识趣地闭上嘴。斯内普又盯了他一会,将魔杖尖伸进头髮,抽出一缕银色的东西——和邓布利多所做的一模一样——接着将它投入冥想盆中。 【现在我们开始练习。我要进入你的大脑。】他轻声说,【你要做的就是,排除一切杂念,抵抗我的入侵……摄魂取念!】 哈利被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击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斯内普出手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抵抗。就像当初邓布利多带他走进冥想盆时一样,真实的世界在他眼前消失,只不过这次出现的全是他记忆中的、那些他不想回忆的片段。达力骑在新的自行车上,而他连淘汰的那辆都不能拥有……一年级他和赫敏去海格小屋看巴可比克,而罗恩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现在他知道他是去找马尔福)……他误将小天狼星当做害死他父母的兇手,在有求必应室差点出手伤了他……秋张哭着说自己忘不了塞德里克……罗恩和马尔福在圣诞夜的拥吻……摄魂怪……塞德里克躺在血泊中,就像他已经死了…… 不!哈利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怒吼。你不能看这个!这是我的隐私!给我滚出去! 【你做得很差,波特——】斯内普不知何时用手抓住了他的椅子扶手,【你浪费了太多时间大喊大叫,我叫你用大脑去抵抗我,不是魔杖和噪音!】 【可你应该事先让我有个准备!】现在哈利可顾不上斯内普的心情,以及他等会会怎么对罗恩了,【这只是第一次训练!】 【你的礼节,波特!你以为黑魔王会在摄魂取念前徵得你的同意吗?】 【如果在我面前的是伏地魔,我就不需要对他保持礼节!】 【不许说那个名字!】 斯内普的眼神是哈利从未见过的兇狠,他气喘吁吁地怒瞪回去。【我就是会说这个名字,邓布利多也说这个名字,而你只是个胆小鬼,来啊,来对我摄魂取念吧,看你是不是贊同我的看法。】他愤怒地胡思乱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反正斯内普等会就会自己发现的。 第178页 【命运真会捉弄人。】 在僵持了一会儿后,斯内普脸上的怒气消失了,转变为一种冷笑:【黑魔王选中了你,这么个全然不会隐藏、不会控制情感的傢伙。你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你,因为你太软弱,放任自己被情绪囚禁……】 【我不软弱!】哈利捏紧了手掌。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过于冲动,但身为光荣的格莱芬多,他从未意识到这是软弱的表现。欢乐、悲伤、痛苦……人不就是为这些事而活着吗?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不能沉溺?尽管有时候他也会为此苦恼,但正是这种沉溺助长了他体内的斗志。也许世界上存在与他截然不同的人,他们能够把真实的情感封锁在实际生活之外,可是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战斗?如果没有所爱,如何对抗所恨? 【还有,你说……「他」选中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哈利意外地从斯内普眼底看见了慌张。【我们还需要训练几次。】他说。 …… 当斯内普从烟雾中走出来,罗恩已经快要靠着衣柜睡着了。他最近刚刚开始夜巡,很容易在下午和傍晚犯困。【教授。】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斯内普点了点头。虽然斯内普更讨厌哈利,但罗恩在魔药课上的表现可不比哈利强。而且斯内普知道他和德拉科过去的关系,还帮德拉科给他送过礼物,这让罗恩觉得气氛十分尴尬。所幸斯内普先说话了。【看到你身后的东西了吗?】 【看到了。卢平教授上课的时候能用过。】罗恩回答,【里面有一只博格特。】他正说着,斯内普递给他一卷羊皮纸。罗恩几乎以为那是魔药考试题,然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一些或简单或复杂的图画,有些像是手工绘制的,有些则像是直接从杂志上剪裁下来的。 斯内普依然没有解释。他挥动魔杖,一团乌黑色的烟雾从衣柜中钻出来,飞快地抽动起来。【我听说你很害怕蜘蛛。】他用讥讽的语调说,【让我们看看一年过去你有没有长进。】 时隔一年再次面对博格特,罗恩感到一阵茫然。曾经他非常确定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他的心没有答案。他注视着那团烟雾不断尝试勾勒出某样东西的轮廓,又恢復成原样,如此循环,直到它变成一只巨大的座钟,钟盘上布满了无数根指针,本该显示数字的地方出现了许多人的脸:哈利的、赫敏的、家人的、塞德里克的……还有德拉科的。指针近似兇狠地转动起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连成一片,形成一种难言的噪音,在回音效果极好的空间里参差跌盪。罗恩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把眼前的钟想像成一种滑稽的东西,然后念动咒语——可是他做不到。钟面变本加厉地逼向他,上面的人脸显得那么空洞,他们机械地转动眼珠,张开血盆大口:【选择我!毁灭剩下的!】 一切危险突然消失了,斯内普挡在他面前,钟面瞬间转变为一个发着白光的球。斯内普立刻挥动魔杖,将博格特关进衣柜。罗恩还没有从自己的博格特里缓过神来,他同样没法明白,为什么斯内普的博格特会和卢平那么像——斯内普可不是什么狼人。除非他的博格特不是月亮,而是一个正要施展预言的水晶球,可这是为什么呢? 【你做得跟波特一样好。】斯内普转过头,阴森地说。罗恩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我不太明白,教授,为什么……】 【你不需要学习大脑封闭术。】斯内普打断他的话,【你的大脑没有和黑魔王相联繫,和你有联繫的是另外一个人。马尔福曾经将项鍊的另一半交给你,不是吗?】 罗恩瞪大眼睛。【呃……是这样。】他小心观察斯内普脸上的表情,【这跟我的训练有关?】 【当初是我帮助马尔福将他的记忆封存在项鍊里,又给他制造了新的记忆,这一点你也知道了。】斯内普冷着脸说,【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将项鍊的另一半分享给了你,这使得记忆的封存存在缺陷。简而言之,后来他靠自己找回了一部分记忆,他已经想起你是——】他停顿了一下,【而你,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项鍊主人的记忆封存仪式,也和项鍊产生了精神联繫。容我说的简单点,以免你贫瘠的大脑短路——尽管你不能直接控制项鍊,但在你们同时在场的时候,你多少能帮上点忙。】 斯内普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关键的信息。【等等——让我想一想——】罗恩皱紧眉头,【我的确在你训练他的那段时间感受到精神波动,我还出现过幻觉,感觉自己看见一个房间,而且在遭受痛苦——那就是记忆封存仪式?】 斯内普点点头。【所以你骗了他?】罗恩突然意识到,【你骗他说那是大脑封闭术的训练,实际上一直都在偷走他的记忆!怪不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有些事的真相本就是他们不配知道的。 这种轻蔑激起了罗恩的愤怒。【我不想参加你的训练,哈利也不该参加,谁知道你会对我们做什么?】【这是邓布利多的命令。】【这是邓布利多的命令,没错,可是谁知道你会做什么?……斯内普?】 【注意你的礼节,韦斯莱!】斯内普冷冷地说,【这里是霍格沃茨,你应当称唿我「教授」或者「先生」。你朋友的愚蠢已经让我身心俱疲,我不想再发火,但这不代表我失去了扣分的权力。】他威胁地挥了挥魔杖,【或许你认为是我拆散了你们,所以才怒火中烧——】 第179页 【我没有这么想!】罗恩立刻反驳,【我只是——好吧,这是有点不公平,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勐地一挥手,好像要把那些记忆赶走,【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会分开……格莱芬多不会与准食死徒为伍,事情就是这样。】 斯内普那双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末了,他冷笑一声:【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话。】 【什么?】 【我说,邓布利多希望你能够帮助他。】 罗恩怔怔地抬起头来。斯内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他说明的是一件他早该知道的事情。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邓布利多希望他能够帮助德拉科?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斯内普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看样子你以为自己会和波特并肩战斗,却不知道你和他要走的路有多大差别。】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摩挲下巴,又向他走近了一步,【那么我告诉你,从马尔福把项鍊戴在你脖子上开始,你就註定与「食死徒」为伍了。】 【从今天开始你得进行精神意志的训练,这和大脑封闭术很相似。只不过大脑封闭术是叫人封闭自己的思想与情感,你要做的却是利用思想和情感去改变幻觉。】他把魔杖尖搁在那捲羊皮纸上,【等你能够将你的博格特变成这里面的任何一种东西,训练就结束。重要的是,不要和波特透露你正在做的事——他不需要知道。】 ☆、插pter94 第一扇门——斯拉格霍恩(1) 德拉科走向厄里斯魔镜所在的房间,路上,他遇见了赫奇帕奇的汉娜艾博。【夜巡已经结束了,你应该赶紧回寝室。】女孩皱着眉头提醒他。【如果斯内普教授找我,我不用向你报备吧。】他很快离开了那片走廊。级长的身份带给他一些便利,但是在路上遇见其他人实在很麻烦。 他刚点上蜡烛,邓布利多就来了。他的打扮与平日不同,看上去要出一趟远门,也许德拉科会是他出发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德拉科没有问邓布利多他的目的地——如今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尽管开学典礼才刚刚结束,而魔法部正对霍格沃茨的控制权虎视眈眈。 【你见过乌姆里奇了吗?】邓布利多背对着他脱下沉重的外套,将一个魔法皮箱靠放在墙角。 【是的,她见了很多斯莱特林。】德拉科盯着他的背影,【她有意在斯莱特林成立一个调查成员组,这两天她陆续在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上了课,结果令她很愤怒。】他平静地陈述所有的事实,包括乌姆里奇如何在课上惩罚了一批伶牙俐齿的拉文克劳,以及在下课时被格莱芬多的双胞胎偷走了帽子(尽管她本人并不知情)。邓布利多终于转过身来,德拉科直觉他将要说的话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加入调查成员组,如果你可以与乌姆里奇建立良好的关系,对我们会有好处。】 德拉科张了张嘴。【她不是那种能真正建立良好关系的人。】他迟疑,【我们在她面前只是愚蠢的孩子,她需要追随者,但不会向他们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噢,我当然知道。她曾经是福吉的心腹,但在福吉下台后,她非但没有被降职,还成为了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我还知道她内心深处想用来对付非魔法群体的手段,甚至会让反麻瓜人士感到非常震惊。】邓布利多似乎回想起一些细节,他嘴角的微笑淡漠下去,【德拉科,你知道在伏地魔手下存活的关键是什么吗?】 德拉科下意识望了一眼厄里斯魔镜,那面气派的,他无数次进入以窥探黑魔王内心的镜子,而它也正以圣洁的镜面注视他。【他渴望绝对的忠诚,以及忠诚带来的顺从。】他回答,【可是在内心深处他不相信任何人。】否则记忆走廊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扇门,昭示着多少曾向黑魔王交付信任之人的心智被这条项鍊囚禁。 【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换一种角度说,他比任何人都相信人性的脆弱。】邓布利多这样说。【你必须让他相信,他抓住了你内心深处的欲望,这会让他信任你,胜过信任其他人。你有没有想过在伏地魔心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值得信任。】德拉科陷入沉思,【他还没有拿走项鍊,这说明他相信我不会出卖他。也许是因为我用时空裂缝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也许是因为我的姨妈在他面前夸赞过我,也许是因为我的家族与他非常亲近——但这都不是绝对的。猜忌只需要一颗极小的火苗,我能感觉到——我的姨妈原本承诺会教我大脑封闭术,但后来她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我想这是黑魔王的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他身边最得信任的人总犯蠢事。曾经有一些真正有头脑的人围绕在他身边,但都被他用项鍊折磨疯了。】邓布利多耸耸肩,【无论如何,如果他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透明人」,那么你就按照他的意愿去做。就像我刚才说的,让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你内心深处的欲望。跟着乌姆里奇,观察她,学习她,看看一个真正的、渴望权欲的血统狂热者是如何行事的。最近我常常觉得,我用项鍊的事把你逼得太紧,以至于让你丢掉一个食死徒该有的感觉了。】 德拉科终于明白了邓布利多的意图,他沉下肩膀:【好的,我会加入调查成员组。】赞美乌姆里奇办公室里的粉红猫咪装饰,然后他会获得一枚光荣徽章,有权在霍格沃茨耀武扬威地排挤混血学生——虽然德拉科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多年的家庭教育令他非常擅长这类事。邓布利多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与项鍊的相处令他改变了,在火车上遇见罗恩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平静地替他解开袖扣,在夜巡时也小心翼翼地避开男孩经过的路线。 第180页 邓布利多仍然望着他,好像今晚他并不急于去哪里。德拉科撇过头躲避他的视线:【我们今天要尝试解开门上的锁了吗?】 【没错。】邓布利多示意他将项鍊放入镜子,而他拎起墙角的皮箱,他们再度走进那道走廊。【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五扇门上的锁时,我就意识到这道咒语不是轻易能够解开的。所以为了避免施错咒语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我没有贸然尝试。我看出这些锁是出自妖精之手,你知道,妖精的族群内部拥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可以帮助我寻找制作这些锁的妖精后人,也许它能够给我们想要的答案。可我当然不能随便带一只妖精进入项鍊,所以我每次来到这里都悉心观察,直到掌握所有的细节。】 邓布利多展露出一个微笑:【我想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要将它观察得这样仔细。从妖精那里套出信息可不容易,它们认为所有由它们制造的物品都属于它们,而巫师只是暂时拥有这些东西。如果你手里没有它们想要的,它们就懒得搭理你,可如果你描述得太仔细——好像你真的拥有这样东西,它们又会愤怒地要求你归还它们老祖宗的创造……梅林,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德拉科目瞪口呆地摇摇头。好吧,他一直在学着习惯这位老狐狸时不时流露出的格莱芬多气质,毕竟对方可是用柠檬雪宝做开门口令的人。 邓布利多从皮箱里掏出一小瓶血液。【妖精告诉我,这些锁在被制造的时候就施加了血咒,只有「正确」的血液才能打开它。】他解释道,将那瓶血液靠近第一扇门的锁孔,表情难得的十分严肃,好像在进行一场代价不小的赌博。 德拉科依然十分困惑,什么是「正确」的血液?在他发问之前,瓶中的血液被锁孔吸入,门锁表面的金色花纹逐渐被流动的鲜红色取代。两人向后退了一步,注视沉重的大门向前移动。 【这是谁的血液?】 【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凝视手中的瓶子,【开学前我带哈利去找他,说服他来霍格沃茨,与斯内普合作教授魔药学。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得到了他的血液。】 德拉科不懂为什么邓布利多总是走得太远,【为什么你可以从门锁就推测出应该用谁的血?】 【我当然不能从门锁推测出来,我只是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伏地魔。】邓布利多回答,【门锁没有什么特别的,它们只是被施加了与血液有关的咒语——只有与门后记忆相关的人的血液才能打开它,而我恰好猜到这扇门后是什么。】他不打算说下去了,因为大门已经完全打开,邓布利多朝德拉科眨眨眼睛,示意他和他一起走进去。 这一次他们着陆的地点是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邓布利多又从皮箱里掏出一件闪着银光的织物:【鑑于记忆空间中的人可以看见外来者,而我的身份会引人注意,所以我从哈利那里借来了这件东西。】在把隐形衣披在身上之前,他朝德拉科挥了挥魔杖。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头髮变成了棕色,鼻子也大了一些,他不自在地低下头,和隐形的邓布利多并肩向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走去。 【到我这里来。】当他们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时,邓布利多轻声说。德拉科钻进隐形衣,下课铃打响,学生从各个教室中涌出来,走廊变成喧闹的海洋。他们就站在斯拉格霍恩的门前等待着,直到一个德拉科从未见过的男孩向这边走来。男孩和他一样是个斯莱特林,相貌英俊。他显然是刚下魔药课,怀里还揣着课本,小心地避让开走廊上打闹的人群。 【那就是汤姆·里德尔?】 邓布利多的眼神告诉了德拉科答案。黑髮男孩毫无所觉地经过他们,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请进!】门内的人喊道。【就是现在。】邓布利多提醒道,他们紧跟在里德尔身后走了进去。 【汤姆,你来了!】 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长着茂密的草黄色头髮的中年男人,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小口啜饮着葡萄酒。他的身边还围绕这几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里德尔身上——德拉科熟悉这种目光,尽管里德尔并不是这些男孩中最大的,但他毫无疑问是他们的头儿。 英俊的黑髮男孩微笑着走近那群人,他行走的姿势活像一位真正的贵族,使得德拉科很难将眼前的形象与后来的伏地魔联繫在一起。男孩儿们为里德尔让出离斯拉格霍恩最近的位置,接着他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斯拉格霍恩对里德尔的偏爱,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里德尔展现出的完全是教授们会喜欢的样子——机灵又懂得分寸,更别提相貌与气质已经为他加了不少印象分。德拉科有些明白了为何里德尔能在在校期间吸纳信徒,而自己的姨妈又为何会痴迷于他。 男孩子们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享用了比礼堂精緻得多的晚餐,接着相继离开。可是里德尔依旧坐在座位上,德拉科知道这就是邓布利多需要的那段记忆了。 【先生,我想要问你点事。】里德尔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抚摸手上的黑宝石戒指。德拉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只能看见斯拉格霍恩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问吧,汤姆,】他欢快地说,【你的问题向来很具有启发意义。】 【先生,你知道……魂器吗?】 ☆、插pter95 第一扇门——斯拉格霍恩(2) 第181页 魂器只是开始,无论对里德尔还是邓布利多来说都是如此。 【你说你很久以前就怀疑里德尔会制作魂器。】德拉科皱起眉头,【那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一年级的时候,当我看见里德尔将自己的记忆储存在日记本里。】邓布利多回答,他将隐形衣和小瓶血液重新装回皮箱,看上去急着出发。【每个人都有欲望,而伏地魔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就是永生。在毕业后,他完全可以在斯拉格霍恩等教授的推荐下去魔法部工作,可他更希望研究怎样令灵魂不死。斯拉格霍恩在伏地魔得势后就藏了起来,他很擅长修改记忆,但是还瞒不了我。我猜到他因为告诉里德尔某件事而感到愧疚。】 【可是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找到过有关魂器的消息?】 邓布利多点点头。【起初我走了错路。我认为伏地魔一定将制作好的魂器隐藏在某处,所以我陆续走访了许多地方,比如冈特老宅和阿尼巴尼亚森林。】他顿了顿,【直到后来我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伏地魔将魂器藏在了霍格沃茨——就藏在我身边,以便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它。】 【……藏在你身边?】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正望着他,暗示他跟上自己的思路。在这间烛影摇动的房间里,在厄里斯魔镜面前,德拉科产生了一种感觉:这场战争完全是两位黑白巫师的较量,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只是被动捲入的。【你是说他把魂器……】他迟疑地说。 【藏在项鍊里,没错。】邓布利多回答。【准确地说,是藏在记忆空间里。】 德拉科下意识地凝视镜面,感到头皮发麻。今晚是他第一次听说「魂器」。最近他的姨妈开始教授他索命咒语,可她也不曾告诉他,伤害他人的性命会令灵魂分裂,而如果搭配使用器物和咒语,就可以将分裂的那部分灵魂存放在器物之上。 【你应该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我好像明白。】他点点头,【记忆空间是有生命的,他将魂器存放在里面,久而久之,魂器就成为了记忆空间的一部分。一旦空间外的人试图带走或者摧毁它,整个空间就会陷入混乱,将外来者困入其中……】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入记忆空间的经歷,如果不是那段记忆是被修改过的,如果他没有在关键时刻砸碎水晶球,那么现在他或许已经从真实世界消失了。 【所以我们到底怎么做才能摧毁魂器?】德拉科攥紧桌角。他们需要克服的问题太多了。邓布利多能够猜到第一扇门内的记忆是有关魂器的,但他没法知道黑魔王将魂器存放在哪四个人的记忆里——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是黑魔王,完全可以随便选择四个人的记忆,不是吗?就算他们能成功进入空间,谁又知道魂器被藏在哪里,以及如何安全地摧毁它们? 【我说过了,只要选择「正确」的血液。】邓布利多轻轻说,他似乎并不指望德拉科能够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你得知道,伏地魔也有他料想不到的事。】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我会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再次回到霍格沃茨,就是我们寻找魂器的时刻。】 【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 【我相信你。对了,记得不要频繁进入那个空间。】邓布利多朝他眨眨眼睛,【它会扰乱你的心智——现实世界远比虚拟的美好,没过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直到邓布利多消失在门后许久,德拉科都没有吹灭蜡烛。厄里斯魔镜中的红髮男孩对他露出温暖的微笑。【该死,】他用手捂住脸,却更深切地感受到两颊的热度,【他怎么知道我去找过你?】 镜中的男孩没有说话,他穿着那件绣着名字字母的紫红色毛衣,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海水般的蓝眼睛凝望着他,仿佛要用爱意将他淹没。 当罗恩第四十四次念出「滑稽滑稽」而他的博格特却没有变成一座桥时,他几乎要放弃了。【这根本是完不成的要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谁能这么随便地控制自己最恐惧的东西呢?】这样想着,他打了一个呵欠。过度的精神训练和夜巡把他折磨得筋疲力竭,他已经三天不知道上课都在讲什么了,再这样下去,o.w.ls考试迟早完蛋。 罗恩靠着柜子坐在地上,转头看向烟雾的另一侧。他知道哈利正在那里苦练大脑封闭术。斯内普在第一节课就提醒过他,不要把他的练习内容透露给哈利,而哈利却不必隐瞒他任何事。训练结束后,黑髮男孩会跟他抱怨斯内普如何侵犯他的隐私,看到了他最不想被发现的记忆。他还问罗恩有没有遭遇同样的厄运,这令罗恩感到愧疚。 此外,罗恩能够感觉到这两天哈利的心情比暑假时还要糟。暑假的时候,哈利至少还愿意将噩梦和被伏地魔入侵身体的感觉分享给他和赫敏,可这两天,他却常常看见哈利独自站在窗前,沉默地望着塔楼下方嬉闹的学生。罗恩担心大脑封闭术和斯内普给哈利施加了过多的压力。 斯内普从烟雾那头走过来。【你练完第二项了吗,韦斯莱?】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倍,罗恩的嵴背发凉,慌忙站起身来,他知道这回哈利一定是把斯内普惹毛了。【还没有,先生。】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卑微而有礼貌。 【是嘛,所以我们又浪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斯内普瞟了一眼罗恩手中的羊皮纸,将魔杖收进衣袖里,【完成第二项才准离开,你对我的话有意见,韦斯莱?】 第182页 【可是我还得夜巡……先生?】 【我想格兰杰小姐是能做好一切的。】斯内普朝他咧咧嘴。 在斯内普走后,罗恩本以为哈利会来跟他告别,可是哈利竟然已经回去了。罗恩猜想在他试图把座钟变成桥的时间里,对面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不过现在他没空想这些。他面对那个藏有博格特的柜子,竖起魔杖,回想斯内普教他的话。【第一步是清空你的思绪,】他是这样说的,【然后认真地想像你要变的事物——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接着调动起内心的情绪,让它变成你眼下最迫切的愿望,然后念出咒语。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不能让别的事情干扰你……】 他太睏倦了,以至于大脑真的一片空白。羊皮纸上的桥是什么样子的?没错,那是座高大的、无比坚固的吊桥——可他还是没法做到让它成为自己最迫切的愿望——谁会把变出吊桥当做自己最迫切的愿望?罗恩低头看羊皮纸,他早就觉得上面的内容都很奇怪:一座桥、一扇逃生门、一段楼梯、一堵墙、一套盔甲……除非被巨怪和密室蟒蛇之类的怪物追杀,不然谁需要变出这些玩意儿? 一段记忆勐然撞进他的脑子。那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令他和哈利都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那时他们的注意力在更紧急的事情上,以至于把它抛在脑后。密室、日记本、蟒蛇……没错,难怪他总是觉得,就算斯内普不打算告诉他,他也知道那条项鍊是做什么用的…… 因为在密室里,他曾经用那条项鍊使时间倒流过!正因为这样,洛哈特才没能对他和哈利施一忘皆空!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密室本身什么神秘的功能,而是项鍊在帮助他,因为在那个紧要关头,阻止洛哈特就是他最迫切的愿望!启动项鍊根本不需要咒语,只需要最为纯粹的愿望。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对抗日记本的时候,他没能重新启动它——那时候他多少被里德尔的话迷惑了心智,要不是他在最后一刻冷静下来,发现了蟒蛇腹部的致命伤,他可能已经被里德尔操控灵魂,用宝剑刺死哈利了。 斯内普在第一节课就告诉过他,邓布利多希望他能帮上德拉科的忙。所以对方根本没有他想得那样邪恶,正如他一直暗暗希望的。在戴上那条项鍊时,对方甚至不明白它的意义,否则他不会把其中一半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他;在封存记忆时,对方以为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大脑封闭术训练,否则他不会在那段时间频繁来找他,脆弱得好像随时会凋谢……哈利的预感可能真的没错,争霸赛决赛那天的年轻食死徒就是德拉科,是他的咒语让塞德里克活了下来…… 他整个人变得一团糟。罗恩蹲下来,两手伸进头髮。他想起开学第一天在火车上的情景,金髮少年看似冷淡地解开他的袖扣,迴避了他的目光。 现在是夜巡的时间,他知道对方会出现在哪里。 他可以立刻冲出这扇门找对方问个清楚,只要他想。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跟对方说话,或者通信了。 可是哈利在他眼前微笑。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向他袭来,令他握住门把的手动弹不得。【我不能。】他闭上眼睛,【别傻了,你们没办法重来,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在此刻,伏地魔也许就在某处计划着惊天的阴谋,而邓布利多正为这件事疲于奔命。学校里,魔法部的势力逐步侵蚀学生的思想,消磨他们战斗的意志。他和哈利赫敏都有非常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他相信德拉科也是一样。他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况且在这样一个时代,没有人有资格任性。 他返身回到柜子前。【想想在密室里你是怎么做的。】他闭上眼睛,清空大脑,想像自己再次回到那间阴暗恐怖的密室,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他们没命地在走廊间奔跑,前面的道路勐烈摇晃,轰然断裂成两截,他们非常需要…… 柜子的门缓缓打开,博格特在空中迅速舞动。 【滑稽滑稽!】 它舞动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好像在与某种强势的力量做抵抗。终于,它缓缓延伸身体,使得雾蒙蒙的黑色铺满整个空间,缥缈的气体沉淀下来,化为形状优美纤长的固体。 一座巨大的吊桥出现在罗恩面前,在施过魔法的空间内不断舒展开去。他良久地注视着它,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精神塑造的作品。他终于理解了最迫切的愿望的涵义。假如厄里斯魔镜在这里,它会知道红髮男孩想像中的人是谁。 只可惜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插pter96 射rry dream(1) 罗恩不是自愿从湖边的山毛榉树下醒来的,草地非常松软,初秋的微风也很宜人,如果不是赫敏丢给他满是修改痕迹的魔药作业的话。 【梅林知道我有多需要休息。】他嘟嘟囔囔地说,掸下头髮上的草叶。 【哈利比你忙得多,他还要给魁地奇队选新成员。】赫敏这样反驳他,她怜悯地看着哈利的两个黑眼圈,手里不停地织着一件小精灵毛衣——好吧,他的确没资格抱怨,他们三个都太忙碌了,以至于周日下午才得闲待在一起。 【哈利,魁地奇队的选拔是不是下周五上午?】罗恩凑到哈利旁边问他,【我想试试守门员。】 【噢,当然好。周五我们一道过去。】哈利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罗恩与赫敏对视一眼,他们都察觉到最近的哈利很不对劲。 第183页 【大脑封闭术是不是非常难?】赫敏试探着问。为了不显得刻意,她朝罗恩使了使眼色。【是的,非常难。】罗恩接过她的话,回忆斯内普第一节课教给他的知识:【你必须封闭自己所有的思想和感情,这可太不容易了……】 哈利在赫敏提出这个话题后就低下了头,罗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想起上一节课哈利撇下他独自走了,而斯内普也显得很愤怒,那晚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罗恩不喜欢这种感觉,哈利抿起的嘴唇像一道墙把他和赫敏堵在外面。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斯内普故意跟你过不去?如果你觉得支撑不下去,尽管告诉我们。】他飞快地说,【我们可以告诉麦格教授,她会帮你减少作业的!我们还可以写信给邓布利多……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终于抬起头,但是罗恩宁可没有看见他这副样子。那双绿色的眼睛黯淡着,掩藏在玻璃镜片后面。哈利没有看赫敏,只是沉默地注视他。罗恩意识到他有话对自己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说你也猜得到那天发生了一些事。】哈利突然说。【我的心情的确很糟,如果说出来可能会好一些,也有可能会更坏。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们都相信你,哈利。但你得知道你不必一个人背负这些。】赫敏握住哈利的手,而罗恩用自己的手包住赫敏的。【我会等的。】他悄悄对哈利比出口型,哈利朝他微笑,尽管看上去有点勉强。【现在我们可以讨论da的事了吧?】他说,赫敏和罗恩点点头。 邓布利多军是个新想法——以邓布利多的名义召集学校里所有不愿意被魔法部洗脑的同学,一起学习黑魔法防御术。在乌姆里奇的暗黑统治下,动员的工作必须秘密进行。【人少并不是问题,】赫敏说,【这样更隐蔽,如果我们能做成功的话,再考虑扩充成员也不迟……我们为什么不今晚就在有求必应室见面呢?我听说乌姆里奇正在起草第二十四条教育令,她今晚肯定没空做突击巡查。】 【好极了。】罗恩说。【哈利,你可以趁夜巡之前把成员们带去有求必应室。我和赫敏夜巡结束之后就过去找你们。】 【把你的金加隆给我。】赫敏朝哈利伸出手心,【我来修改上面的见面时间,他们就能知道计划了。】哈利掏出那枚被施过咒语的金加隆,就在罗恩凑近脑袋看赫敏怎么施咒时,哈利打破了沉默。【其实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看见了斯内普的记忆。】他说,【我看到了我爸爸……还有掠夺者其他三个人,他们看上去……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 【你是因为这样才不开心的吗?】罗恩疑惑地问。【小天狼星和斯内普的关系我们都很了解,我想……就算你爸爸和斯内普打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啊,可能是我想多了。】哈利耸耸肩。【我只是不希望我爸爸在学校的时候是个以欺凌为乐的人。】 【你爸爸……欺负斯内普?】罗恩睁大眼睛,【我想未必吧?再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干嘛不用炉火问问小天狼星呢!】 【等忙完眼前的事吧,我会问的。】哈利点头,神情比之前真诚得多。罗恩揽住他的肩膀,跟他抱怨被赫敏修改的乱七八糟的家庭作业。而赫敏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正皱着眉头观察哈利脸上的表情。 吃完晚饭之后,学生们有较长的活动时间,尽管在乌姆里奇的治理下走廊里哄闹的人减少了很多,但他们至少名义上还是自由的。三人组都没有待在休息室,而是分头在其他三个学院绕了一圈,确保所有加入da的人都看到了消息。 【我想哈利并没有和我们说实话。】夜巡刚开始的时候,赫敏这么对罗恩说。【他可能的确在为斯内普的记忆烦恼,但那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罗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那不只是因为哈利的隐瞒,还因为许多别的事情。昨天上草药学的时候,汉娜·艾博被叫了出去,被告知她的母亲已经遇害身亡,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她。佩蒂尔姐妹的父亲来学校找麦格教授,说要把两个女儿接回家去,而他绝不是四个学院里唯一想这么做的人。邓布利多不知道去了哪里,霍格沃茨被乌姆里奇接管后变得陌生,有的时候罗恩会不确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也许哈利也有一样的想法,但他们都努力想「处理好一切」。 罗恩和赫敏在一个岔路分开,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他低头踢一颗小石子,使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已经能够变出逃生门了,可是为什么德拉科会需要这样的帮助呢?难道那条项鍊里面藏着许多博格特? 他又踢了一脚,那颗小石子蹦跳着远离他的视线,被正走来的一双脚截住。 【你还是这么无聊啊,韦斯莱。】 他们现在可不是随便聊天的关系。罗恩盯着向他走来的少年,感到喉咙发干。他想逃离这个令人困惑的境地,然而直到金髮斯莱特林走到他面前,他的双脚也没有移动半步。【你怎么不说话?】少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鞋子,动作带着旧日的亲昵。罗恩发觉对方胸口的级长徽章被名为「调查成员组」的胸牌取代了。 金髮少年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罗恩立即扶住对方的肩膀,却因重心不稳被抵在墙壁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一股浓郁的红酒气息冲进罗恩的鼻腔,同时萦绕过来的还有久违的薄荷气味。 第184页 【……你喝酒了?】 对方没有回答,少年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好像睡着了。从罗恩的角度只能瞥见他颤抖的睫毛。他还记得对方有多么差的酒量,当初他们在霍格莫德偷偷约会的时候,黄油啤酒都能让对方脸红,当他们回到奥利凡德的阁楼亲热,他会抱住对方在他耳边嘲笑。 可是,这些事情对方想必不记得了吧。怀中的少年双手紧紧缠住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颈侧。罗恩本能地凑近对方的后颈,让薄荷与甜雪莉酒填满他的灵魂。对方的唿吸蓦然沉重起来,罗恩知道他同样感应到了玫瑰。对于两个早已分手的人来说,一切都发生得太过顺利,顺利到理应谴责。他好像听见赫敏的声音:【罗恩,你们简直错得离谱!你说你放下他了,而他忘记了你,可为什么你们的气味还是融合得那么好?】 【我真的恨你,德拉科,当然也恨我自己。】罗恩自言自语,恶狠狠的语气听来却像投降。他将怀里的傢伙从自己身上扯开,拍了拍那张泛着红晕的脸。【德拉科,醒醒。】他说,【你最好能自己走回寝室,不然我就只能把你拖回去了。】 眼前的人迷濛地睁开眼,灰色的瞳孔中映着他的影子。【我又来找你了,是吗?】金髮斯莱特林轻轻说,【我就是忍不住,邓布利多说这样不好,可这都是你的错。】他挣扎地站直身体,朝罗恩露出微笑。罗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混乱而甜蜜的气息在晚风中旋转,最终沉淀下的竟然是苦涩。对方唇边的笑意很快消逝,他离他很近,用眼神认真地描摹他的轮廓。 【快回寝室,你喝醉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得回去。】 罗恩沉默地看向两人相牵的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着,我只能把你领到休息室门口。】醉鬼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罗恩想挣脱却被纠缠得更紧。他索性不再理会对方手掌的热度,加快脚步朝斯莱特林的寝室走去。 进入对方本该巡查的区域,罗恩把德拉科拉到石墙边。【希望你没有忘记休息室的口令。】【纯种。】对方乖乖回答,看上去实在醉得不轻。他该不会把我认成别人了吧,比如帕金森?这一想法令罗恩很不舒服,他使劲扯出自己发麻的右手,心里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如果你还认不得自己的寝室,就在休息室里躺一晚好了。】 对方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浓郁,罗恩不确定这是故意为之还是自然反应,不论如何,他作为清醒的那个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我可没说让你走。】 背后的人突然环住他的身体,在罗恩预感不妙之前将他拉进了燃烧着幽暗绿光的休息室,两个人双双跌进柔软的地毯。【嘘——别说话。】斯莱特林在罗恩开口前捂住他的嘴,【你不会希望吵醒其他人的。】 【此处省略900字】 可今天他的身体把他拖进了第一个圣诞夜的记忆。时至今日,他依然没办法抵御这个人的气味。罗恩难耐地低吟了一声。他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于是动了动身子,准备站起来,尽管他不确定自己可以做得到。 【你想干什么?】身侧的金髮斯莱特林警觉地搂住他。【我想回去。】罗恩凭着本能回答。他现在成了更不清醒的那个,对抑制剂的依赖和对方体内的气味快要令他发疯。 【我的自制力一向差劲,否则我们就不会开始了,记得吗?如果你不想明天后悔的话,扶我到门外去,我可以自己回寝室……】罗恩扬起脖子大口唿气,尝试不去闻那些诱人的信息素。再到后来他真的、真的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了,说话只是为了缓解危险的感觉。 【我不觉得我会后悔,罗尼。】抱着他的人打断了他,异常温柔地。罗恩听见对方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我们去沙发那儿。】这是罗恩能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而对方嘴唇的热烫是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德罗】柜中好友 抱歉最近太忙了,剧情又正好进行到关键的地方,所以还在梳理当中,于是这两天把以前开了个头的短篇填完来凑数……本章字数1.3w,也算是放血啦(对于我这种拖延症患者来说)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 灵感来自电影《爱你,西蒙》 本质德罗,但我实际想写的是暗戳戳的all罗 内含副cp 本文的宗旨是:四、大、学、院,各、嫖、一、遍! summary:罗恩在霍格沃茨留言板上留了一封信寻找柜中好友,他没想到能获得真爱。 01 罗恩开始觉得在特里劳妮教授的课上提这件事有点愚蠢。尤其当赫敏用那种眼神盯着他,活像有人告诉她第一次妖精叛乱不是发生在1612年,而她刚刚把这个答案写在考卷上。 「真的吗,罗恩?」年级里最聪明的女巫凑到他身边,「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就在罗恩打算用手捂她的嘴,并将「有点愚蠢」改为「相当愚蠢」之前,她已经自觉将声音压低了。「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是说……就这样?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们在讨论什么?」哈利一脸没睡醒的转过头来,他也确实没睡醒。 「魔法。」罗恩和赫敏异口同声。哈利翻了个白眼,重新趴下了。 罗恩歉疚地观赏了一会儿好友的头髮。它们努力朝天花板生长,笔直得就像哈利的性取向——梅林吶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确实是罗恩和赫敏放他安心补觉的理由。没错,特里劳妮的课堂绝不是说以下这番话的好时机:「嘿哥们,我知道这有点难以接受,但我四年级开始就只喜欢男孩子了,噢,对,赫敏早就知道了,上个月她还帮我在学校的留言板上发徵友启事来着。」 第185页 「我很好奇他都跟你说了什么,那个——」赫敏鼓鼓舌头,好像准备念一个魔咒,「『雪貂』。你们只不过在留言板上聊了一个月而已,断断续续地。他甚至不敢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嘿,我也就只告诉了他我在格莱芬多。」罗恩及时制止赫敏的双标行为,「我们目前都没有出柜的打算,所以这样聊聊天也很好玩。」 「是很好玩噢,好玩到你喜欢上一只物种不明的『雪貂』。」罗恩努力不笑出来,因为赫敏的文字玩笑非常珍贵,做「贱女孩」的表情也是。「我只说了『有点喜欢』。」罗恩纠正她,「因为他听起来是个善良、心思细腻的人,好吧,别用无药可救的表情看我。」他嘆了口气,「我是想知道他是谁,最好能和他做现实中的朋友,邀请他去圣诞舞会什么的,但,不,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迫切。」 「我还是有点后悔帮你在留言板上施保密咒。」赫敏撅起嘴巴,「如果你真的想找男朋友,还是应该现实点。我们学院里就有不少帅哥。」 「我只是想找个朋友。」罗恩说。这当然不意味着赫敏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否则他也不会在探索期就把一切都告诉她。只是偶尔他会想起赫敏和学校里喧闹的背景音同样属于柜门的另一侧,而他依旧独自待在这一边。他需要有个人和他分享柜子里的世界,哪怕,好吧,哪怕只是一只「雪貂」。聪明的女孩显然是理解的,因为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他的手。 「说实在的,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我确信我在梦里听见某种动物。」哈利转过头来。 「占卜。」罗恩敷衍地说。「你的水晶球里有一只雪貂。」 「去你的。」哈利起身打量那团模煳的现实主义白雾,「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02 罗恩是在四年级发现自己与别的男孩不同的,作为一个「只有一茶勺情感」的人,这种变化快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三年级的时候他还在暗恋风姿绰约的罗默斯塔夫人,四年级的时候他已经能够以纯粹的目光欣赏媚娃了。时常,他会有种晕晕乎乎的,心理跟不上生理的感觉。 那感觉快把他憋疯了,他甚至不能确认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于是把某节天文课上,当赫敏在他身边摆弄望远镜的时候,他突然就全都说了。 「我不是很在行,罗恩。」赫敏挑挑眉毛,「但如果你确实认为克鲁姆是不错的性**对象……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罗恩感觉有针刺在脸上。「咱们先别告诉哈利吧?」「可你迟早得告诉他呀!」赫敏说,「你不说他也会自己发现的。」 事实证明哈利并没有赫敏想得那么细腻,今年他们升五年级了,他的兄弟还是会在楼道里肆无忌惮地拍他屁股,而他会更肆无忌惮地打回去。总而言之,他表现得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上课、触犯校规、魁地奇……好了,别提克鲁姆,让这事过去吧,行不? 但他说了,那种「在柜子里」的感觉有时也会突然蹦出来坏事。「之前乌姆里奇把学校里的气氛搞得太糟了,不然你肯定敢说出来的。」「这不是气氛的问题,赫敏。」凭什么他就一定得「说出来」?四年级之前「喜欢女孩」也从来不是他的标籤,为什么现在「喜欢男孩」就得占据他生活的全部了? 没人能理解他的烦恼,就连赫敏也觉得他只是太孤独了。又或许确实如此,如果有人能设身处地跟他分享对出柜的看法,他可能就不会这么愤世嫉俗。 所以赫敏在一个月前送了他一份独特的礼物。「看这里,罗恩。」夜巡的时候她把他领到留言板前面。罗恩从来没有好好盯过这块板子,上面充满了垃圾gg(「弗雷德和乔治的新品实验!」)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对校方的抗议(「小精灵需要带薪休假!」),还有一些供学生交流的板块,出借o.w.ls.笔记什么的。 「你也可以在上面写上你想说的话。」赫敏说,「找找学校里有没有你的同伴。我最近新学会了一个保密咒,我们可以在纸上设置几个关键词,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看见留言的真实内容。」 最后他们设置的关键词只有「喜欢同性」和「陷入困扰 」。「我只想找个聊得来的朋友。」罗恩朝一脸惋惜的赫敏耸耸肩,「找男朋友可不是你那几个关键词能办到的事。」 接着他开始写留言。他写了对自己性向的看法,吐槽了学校里的某些现象——希望能引起共鸣,在描述自己的时候刻意隐去了最明显的特徵。最后他写了他对同伴的需要。「只是聊聊,没有压力的那种,我们都不需要知道彼此是谁,这会很安全。」 在把羊皮纸贴上留言板的时候,罗恩没太期待好事的发生。然而运气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 03 很快有人回信给他。「我无意中发现了你的信,不得不说,我们分享很多相同的感觉。」那人在罗恩留言的空白处这样写道。「我和你一样,需要一个人能聊聊这个夏天开始的种种变化,关于我自己的。当然,我会是个很好的聆听者。我贊同你说的天文台星星的部分,那也是我常去的地方,也许我们遇见过。」 「我会在周三和周日的任意时间留言,记得告诉我你选的时间,这样我们就不用在等待上浪费时间,也能避免无意撞见的尴尬。期待你的回信,这一整周我都会留意留言板的。」 第186页 「难道他听起来不像是个控制狂?」赫敏看完回信后立刻说。「他甚至都不问问你是否愿意选择他,这就像是来参加面试,却自顾自地给面试官提要求。」 罗恩没有反驳她,但他喜欢这封信。对方是个字迹优美,喜欢星星,并且十分自信的男孩。严谨的提议证明他极度重视隐私,罗恩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回信,他的留言一定在某些方面打动了对方。 「雪貂。」赫敏指着留言末尾的署名。「他是有意要跟你配成一对吗?」罗恩的署名是鼬鼠,听起来像是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打算相互取暖。这仅仅是开始,但罗恩真的感到他的「愤世嫉俗」正在被治癒。 「好吧,我明白了。」赫敏无奈地挥起魔杖,两个署名从羊皮纸面上浮起来,飞进她的魔杖尖。「现在只有你们两个能看见留言内容,哪怕是我也不能。」她取下羊皮纸,将上面的内容清空递给他。「你得写第二封信了。」她微笑着说。 罗恩不敢相信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相互写信?他以为这是爸妈那一辈才会做的事。但事实是他喜欢。起初他只想聊「那件事」,但后来他不这样想了,抱怨从半面纸减少成三行(「今天我的两个室友在楼道里嘲笑一个低年级男生娘娘腔,叫他承认自己是gay。真操蛋。更操蛋的是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你明白那种感受吗?」)。他会在打完魁地奇后留意太阳落下霍格沃茨的草场,残存的夕阳照在朋友们的脸上,发现这才是最值得写进信里的。字里行间都显示他们喜欢对方生活的细节。 「前段时间我父亲从国外给我带回来不少礼物,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我同样如此。所以我始终没办法开口,我想我们之间你会是更早坦白的人,而不是我。我给你留了一些糖果,今晚我会把它放在天文台的角落,希望你在猫头鹰偷吃前把它取走。」 罗恩望着那封信很久,接着突然跳起来。「为什么我没想到呢?」他高兴地对赫敏说,「这傢伙就该是个级长!他的信经常很晚才在留言板上出现,礼物也选在晚上送,而且上次他说听见皮皮鬼的哭声——那个讨厌鬼只在夜里偷偷哭,不是级长的人很难听得到,不是吗?」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赫敏翻了个白眼,「但他也有可能是鼻涕虫俱乐部或其他重要社团的成员,他们也经常活动到很晚。」 「好吧。」罗恩重新坐下来。赫敏突然觉得有点为好友惋惜,对方是个狡猾的傢伙,一个月来没给罗恩留下任何可以确定的线索,那只雪貂甚至连自己在哪个学院都不愿意透露。 赫敏猜雪貂一定是斯莱特林。 「我觉得他一定是赫奇帕奇。」罗恩突然斩钉截铁地说,「他听起来没那么喜欢阅读,也不是很有想像力,但心思却挺细腻。我告诉你,绝对的赫奇帕奇。」 「为什么不是斯莱特林?」 「这还用问吗,赫敏?」罗恩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他是个可爱的人,就这么简单。」 04 罗恩开始留意赫奇帕奇们。他喜欢这个学院,假如要他在格莱芬多外做选择,他就选赫奇帕奇。尤其是现在,每一个围着黄黑围巾走过的男生都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赫奇帕奇男生有很多是卷头髮,好的我喜欢卷头髮」),如果是在天文台遇见他们中的某一个,他的心跳就会很快。 某次夜巡结束后他碰见了一个。「嘿,罗恩。」英俊的男孩很快站起身,「好巧啊,我以为这里晚上不会有人呢。」 梅林啊。罗恩的两条腿没有知觉了。气质自信的、心思细腻的、有父亲问题(daddy issue)的赫奇帕奇,还总在夜晚活动,为什么这人不会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他的智商简直堪比格洛普。 「我来这里看看星星。」罗恩试探地说。「我不知道你这么浪漫。」塞德里克微笑着回答。「噢,别笑。」罗恩快乐地走到学长身边,「你为什么在这里?」 塞德里克缓慢地摇摇头。「想一些事情。」他说得很模煳,这让罗恩兴奋,「在某件事上……我爸爸和我有不同的看法。」 「父子之间时常是这样。他是不是很爱你但不擅于表达?」 「噢,对,我想是的。」塞德里克惊讶地回看他。「他很喜欢在外人面前吹嘘我,但在家里我们其实不常交流。」他用棕色的眼睛望着罗恩,笑了,「不用担心我,没你想得那么糟。夜里风挺冷的,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们并排走在无人的走廊里。经过留言板的时候,罗恩注意到对方还没有回这个礼拜的信。 「或许你听过皮皮鬼哭吗?」他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他赶紧摇头,「我是说你得振作起来,赛德。你是我在霍格沃茨见过最棒的男生。」 「哈利波特也没我棒吗?」塞德里克朝他眨眨眼睛,接着有点得意又有点羞涩地笑了(梅林,罗恩真喜欢他的笑容)。罗恩也笑了:「好了,帮我跟哈利保密。」 罗恩和塞德里克的关系突飞勐进,赫奇帕奇甚至会在夜巡结束后在天文台等他。「有个能在晚上说说话的人真好。」棕发男孩说,「想做到样样优秀真的很难。」赛德确实知道皮皮鬼会在夜晚偷偷哭泣,他说无头爵士也是这样,只不过爵士不掉眼泪。罗恩忍住没在信件里暗示任何事,他想对方如果真的对他感兴趣,一定会告诉作为笔友的「鼬鼠」的。 第187页 又一个月过去,塞德里克和秋张复合了。「我真没想到她会答应。」他迫不及待地跟罗恩分享喜悦。罗恩想塞德里克就是那种标准的赫奇帕奇,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过于友好」了。 05 「你如果不想复习就别占这么好的位置。」哈利毫不留情地说。罗恩和他的友谊只有在考试前争夺赫敏旁边的座位时才会产生裂痕。 「我觉得你俩现在关系好得过分。」哈利嘟囔说。罗恩用脚指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他们在一起,我就得当两年电灯泡」)。「你不用担心任何事。」赫敏冷酷地说,把修改好的作业丢给对面的救世主男孩。 这才不是哈利口中的好座位。罗恩朝对面桌子的塞德里克和秋张回以微笑。好了好了,总之塞德里克压根不是雪貂,如果他是弯的,罗恩肯定会追他,但现在这个选择被毙掉了。 「有没有魔咒能够把考试快进掉?」哈利一脸苦相,「西莫说考完在拉文克劳休息室有派对,你们去吗?」 为什么不呢?罗恩不是金妮那样的派对动物,他的上一个吻还是姑妈给的。但在经歷了「失恋」的伤痛和考试的摧残后,他理应给自己找点乐子。 拉文克劳的派对跟罗恩想像中不同,这群知识分子和空想家无疑拥有不错的品味,他们提供无限量的冰啤酒和蓝莓蛋糕,在旋转的星月夜穹顶下大聊艺术和尝试接吻,哈利取笑说这是个「冷」派对,但罗恩并不反感。 他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等待星云从别的角落转过来。蓝色的长条沙发凹陷下一块:「罗恩韦斯莱?」 男孩的笑容在蓝灯下显得朦胧。「泰瑞布特。」罗恩念出对方的名字,转头对付蓝莓蛋糕。「喜欢蓝莓吗?」男孩仍然在对他说话,「今天的蛋糕和啤酒是我和麦可请客。」 「你很慷慨啊,伙计。」罗恩诧异地看向布特。「发生了什么好事吗?」男孩耸耸肩膀:「也许是期待某种好事呢?」星与月在深蓝色的漩涡中旋转成银色的光圈。罗恩不明白布特为什么不去跳舞,直到男孩将手伸进他的头髮。 「你的头髮真好看,像一团火焰。」 罗恩咽了一口唾液,他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原来如此,识别同类是这种感觉。「我可能喝醉了。」布特依然在微笑,星星快要转到他们这边,不知道是谁先站起来,他们向门外走去。 在厕所的隔间里,布特用高超的吻技填满了缺失的那块拼图,让罗恩觉得至少这个晚上的自己是完整的。 【此处省略300字,其实啥也没有但jj太sensitive了……】 在布特释放的一瞬,他突然想起雪貂说他不会随便跟人做,除非是自己喜欢的。 「我三年级就注意你了。」布特靠在罗恩颈侧,给了他湿漉漉的吻,可是他的话更让罗恩感到内心湿漉漉,「这太棒了,我就说今天会发生好事。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男孩一边问,一边扣上皮带。罗恩注意到那是风雅服装店的经典款,价格不菲。噢当然,想也知道男孩一定有在魔法部当差的父母,否则谁付得起那么多啤酒和蛋糕? 罗恩哽住了。富有、魔法部、服装品味。还有所谓的跟「喜欢」的人做。他过去忽略了对方很擅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这绝不像赫奇帕奇,更像是偏「冷」一点的学院。 「我们可以在天文台见面。」罗恩说。 「我更倾向于有床的地方。」男孩又露出那种朦胧的笑容,「哪怕我喜欢星空。你注意到休息室上方我设计的布景了吗?」 罗恩深吸一口气。是这样没错,脑内的那一个他在尖叫,泰瑞布特就是你要找的人。男孩打开隔间的门,眼神依旧恋恋不捨地黏在他脸上。 「啊,布特,你在这里。」布雷斯扎比尼站在洗手池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女朋友一直再找你,我他妈要被她烦死了。」他玩味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罗恩。「看来你倒是玩得挺开心的,这太不公平了。」 布特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这让罗恩以为是自己误解了「女朋友」的涵义。「……你有女朋友?」「是的。」布特轻快地回答,「只是最近出了点小问题。」 「呃,」罗恩试图整理措辞,他注意到扎比尼的眼里藏着幸灾乐祸,「所以你们打算分手了?」 「这倒没有。」布特惊讶地说,「我很喜欢丽莎,就像我喜欢你。」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罗恩,「我得回去找她了。丽莎的bj比我还好,你真应该试试。」他温柔地抚摸罗恩的脸颊,「如果我们有机会的话。」 去他妈的该死的拉文克劳艺术家。 直到布特和扎比尼离开厕所,罗恩都没有缓过劲来。布特不是雪貂,当然不是,对方是跟他一样陷入困境的人,而不是他妈的制造困境的人。他身后的隔间响起沖水声,门震得就像里面的人忘记怎么开锁。罗恩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个酒鬼或一对舌头黏在一起的人。 出来的确实是一个酒鬼,巧的是罗恩还非常了解他的舌头。「所以刚才跟布特搞的是你啊,韦斯莱。」德拉科马尔福的衬衫上被泼了蓝莓酱,看上去有些滑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显得阴沉。「偶尔尝点新鲜也没什么。」罗恩本能地防护住自己的秘密,在对方再度开口前走了。 第188页 就连马尔福都有那条皮带,所以这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在接下来的一周罗恩发现忘掉布特比忘掉塞德里克容易(尽管他做了有关bj的梦)。当布特在午餐时朝他打招唿,问他为什么还没约他的时候,罗恩对他身边的女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06 在持续两个月的密聊后,罗恩证实了对方并没有透露身份的想法,这多少令他有些沮丧。他跟赫敏说他只想要个虚拟朋友,现在他被打脸了,他的确想要和「雪貂」在现实中建立点什么。 对方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神秘,他会关注罗恩喜欢的事物,有一次甚至在来信上贴了两张克鲁姆的签名照。他会用不经意的口吻对罗恩说自己曾经梦见他,如果没有他他可能会崩溃,但那些「绝口不提」预示他们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了。 「如果你想见他,告诉他。」赫敏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别让他再用那些暧昧手段吊着你了。」罗恩摇摇头:「别这样赫敏,我不能逼他,在这件事上他比我还胆小……」 「你总是这样说。」赫敏嘆了口气,「他不能一边做让人误会的事,一边什么也不表示。没准他跟布特一样同时吊着好几个呢?(「不可能!」罗恩立刻叫起来,显然他对布特有阴影)」 「好吧,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赫敏抬起头扫了一圈休息室,「雪貂认识你,他根本就知道你是谁,而且希望自己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这可能吗?罗恩的喉咙发干。「我觉得我把隐私藏得很好。」「细节,罗恩。」赫敏瞪着他说,「你透露给他太多细节了,他可以逐一证实它们。」 所以最有可能是格莱芬多,甚至是一个平常他会打招唿的人。罗恩的心跳开始加快,赫敏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发现跟自己聊天的是西莫,肯定也会尴尬地拒绝见面的。不过如果这样对方都没有玩消失,他们一定是真爱。 这个猜测让罗恩在魔药课上心不在焉,马尔福故意撞他也没令他感到愤怒。「现在闻一闻调好的药剂的味道,检验是否熬制成功。」斯内普说。 「我闻到了墨水的香味,还有水仙。」赫敏说,「罗恩,你怎么样?」罗恩离开自己的那团液体,低头嗅了嗅赫敏的迷情剂。啤酒、蓝莓以及塞德里克头髮的气味。他摇摇头,哈利也凑过来:「奇怪,我怎么闻见一股陋居的香味。」赫敏和罗恩望着他,就像才意识到一样,哈利脸红了。 罗恩从来不觉得陋居有香味,他觉得哈利的鼻子出了问题,赫敏的表情则很复杂。斯内普一宣布下课,她就抓着罗恩往外跑。 「会不会是哈利?」 罗恩张大嘴巴。情感上他一票否决这个假设。哈利看上去就是个直男,百分百地,可是……谁还不是呢?更何况在陋居的时候,他们几乎天天黏在一起。 「可是,嗯……哈利的字迹跟雪貂不一样。」他干巴巴地说。「字迹是可以用咒语改的!」赫敏急切地跺跺脚,「而且哈利的确有几张克鲁姆的签名照!是火焰杯的时候克鲁姆送他的!」 「可他干嘛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这更说得通吗?」赫敏似乎被自己的理论说服了,现在她要说服罗恩,「雪貂的第一封信回得非常快,就像……就像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他一直极力掩盖身份和情感,但又对你那么好。也许哈利是想跟我们恶作剧,他生气我们瞒着他……又或者他是真的喜欢你,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呢?」 如果这是真的,罗恩都要崇拜哈利了,他的伪装绝对是高级变形术级别的。他的大脑尝试将雪貂与哈利的形象重合。哈利常在夜里披着隐形衣到处乱闯;哈利会陪罗恩看星星;哈利的父母留给他一大笔金加隆,他还帮罗恩买过不少礼物;哈利有克鲁姆签名照……最重要的是,如果说有谁最容易发现罗恩的秘密,那就是哈利。 「可是哈利没有父母。」罗恩突然说。他的心在一瞬间轻松起来,「没错,不是哈利。」 「如果哈利想恶作剧,你认为他会说实话吗?」赫敏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尤其是在身世上?」 「告诉他吧,罗恩,无论是不是他。」赫敏说,「他应该知道。」 晚上的时候,罗恩躺在床上,想着两个月来的点滴。哈利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跟他一样没勇气出柜的人,用谎言温暖他……这怎么看都像煽情电影才有的情节。不过赫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也到该坦白的时候了,不是吗? 折磨了他一年多的念头,在这个夜晚平和地滑进心深处。罗恩端详着它,就像对付博格特那样,他看到他曾预言的糟糕结果——哈利愤怒或是嫌弃地转身离开——变成一个宽容的拥抱。两个月的dear和have a nice day改变了太多东西了。 「哈利,我们聊聊好吗?」 07 哈利和金妮在一周后牵起了手,罗恩帮他发现陋居的香味原来是金妮身上的花香。「感谢你,罗恩,在关键时刻推了我一把。我希望你也能早点找到他。」黑髮男孩眨眨眼睛,「不过你知道,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假如不顺利的话。」 罗恩咧开嘴。哈利是他的未来妹夫,而不是煽情电影男主角可太好了。礼堂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这里并没有因为他的出柜消息而改变。除了每天早上抽屉里多出的小纸条(有些令他愤怒,有些则是惊喜),生活并没有大不同。他相信某个人也一定听说了这件事,罗恩想像他们会讨论它,然后在某个关键点,他会告诉对方一切,并鼓励男孩也从柜子里走出来。 第189页 然而就在金妮向哈利送上嘴唇的那一周,「雪貂」突然从留言板上消失了。这毫无徵兆的举动令罗恩食欲不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更糟的是,他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对于男孩来说是那样的无关紧要。 「他退缩了。」赫敏两手抱在胸前,不同以往的是旁边的哈利和她做出一样的动作。「他猜到了你就是鼬鼠,你现在走在光明里,而他还一心想躲进黑暗,他觉得你们不是一路人了。」 「所以他真的没有一点喜欢上我?」 赫敏把手放了下来:「不,罗恩,」她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他只是懦弱罢了。」 所以事情就这样了?在分享家庭、漫画、星星以及其他所有一切之后?或许生活可以回到原点,但他的心不能。罗恩垂着头,休息室的炉火哔哔剥剥地响着,下周就是圣诞节了。 赫敏和哈利正在耐心地等待他开口。 「赫敏,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如果这次还是没有回应,我以后也不再需要保密咒了。」 08 「亲爱的雪貂: 天越来越冷了,我很喜欢冬天,因为圣诞假期的时候我妈妈会做一年中最丰盛的晚餐,她做的水果馅饼和烤鸡棒极了,如果条件允许,我会请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来家里度假,希望今年也可以。 我也很期待今年的圣诞舞会,尽管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舞伴。你在信里说过,自从你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圣诞舞会和槲寄生传统就变成了烦人事,曾经我也这么想。但今年我有不同的感受,而这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我才有勇气对朝夕相处的朋友们说出想说的话,变回那个爱热闹、喜欢舞会的自己。顺便,你知道泰瑞布特去年就是和男生跳的吗?今年我也想试试,事实上,我收到不少邀请,哈哈,霍格沃茨的老观念是时候改改了。 说到这里,你肯定猜到我是谁了。我是格莱芬多的罗恩韦斯莱,也是\"鼬鼠\",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最近,我总在想能否邀请你在下周的舞会上做我的舞伴?请别担心,这事的选择权完全在你,我只是想你知道,舞会的前一天晚上我会在天文台等你,如果你来,就说明你答应,如果你不来,那么我理解你的选择。无论如何,我不会是那个先中断写信的人,只要你还需要我,你拥有这份承诺。 你真诚的 罗恩韦斯莱」 09 尽管满怀期待,罗恩已经做好得不到回应的准备,因为他了解他。对方曾陆陆续续在信中谈到自己,罗恩顺着那些笔迹勾勒对方的轮廓——一个骄傲与脆弱的混合体,每每强势地捍卫自身的尊严,却会在罗恩步步紧逼时后退,用柔软的语调告诉他,是的,你也可以这样说,但假如是在现实中,我是绝不会承认的。 他们之间最接近告白的一次是对方主动的。罗恩暗示过许多次他会在没有信的日子里想念对方,起初对方从不回应,于是渐渐地罗恩也少说了,然而他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喜欢的。 「或许你已经找到合适的伴侣了?」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在信尾说想我了。」 接着他还写了:「昨晚我梦见你了。」 「可你根本还没见过我?」 「……轮廓而已。」耐不住罗恩的要求,他还是在下一次来信时说了那个梦,「我梦见你说你再也不会写信来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几乎以为那是真的。」黑色的墨迹晕染在纸上,好像对方对这一句犹豫了太久,「当时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我不会不写的,我保证,除非你不再想要了。」 在不假思索地写下这句话后,罗恩意识到自己的心早已不是自由的了。是对方让他做出承诺,尽管现在看来,先离开的也会是对方。 「也许圣诞舞会上我会和布特还有丽莎跳舞。」罗恩靠在炉火边,伸出冰冷的手指取暖,「他和丽莎邀请我了。」现在他们三个相处得不错,布特和丽莎是那种让你觉得没有事值得烦心的人,当然,前提是他们不提某些尴尬的建议的话。 「好吧。」哈利也在烤火,他的膝盖上摊着金妮的黑魔法防御课作业,有个高年级的男友总是很方便是不是?「我没有意见,罗恩,我觉得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罗恩微笑着说,他伸手拿了一块哈利手边的蛋糕,绵密的巧克力滋味在唇齿间漾开。「嘿!哈利!」他一把拽住好友的袖子,「你从哪里拿来的蛋糕?」 「赫敏给的,她昨晚从别的学院那里拿了好几块,包在很漂亮的盒子里。」哈利说,「但她不告诉我是谁送的。」 蛋糕吃起来和雪貂曾经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罗恩的心跳快得要命。噢,别这样,他根本不希望你知道他是谁,不是吗? 可他还是从扶手椅上蹦起来,朝正拿着书走来的赫敏奔去。「那是扎比尼的妈妈做的,她的糕点在斯莱特林很出名。」棕头髮的女巫这样告诉他,罗恩不明白赫敏为什么突然变得了解斯莱特林,以及她为什么红着脸。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赫敏问。 噢,对,没错,布雷斯扎比尼。罗恩回想那个总是带着傲慢神情的黑人男孩,男孩毫无疑问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深色的眼睛深邃安静。可是扎比尼没有父亲,无论如何,对方只是个能够从扎比尼那里拿到蛋糕的人。 第190页 「是谁给你的巧克力蛋糕?」罗恩问赫敏,他知道一定有人将扎比尼的礼物转赠给了赫敏,就像雪貂对他那样。扎比尼连金妮都看不上眼,更不必提身为麻瓜的赫敏了。 「噢,这个,」赫敏的脸变得更红了,她在罗恩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好吧……是帕金森给我的,昨晚夜巡的时候,我们碰见了。」 事情真是见鬼。罗恩还记得赫敏和金妮坐在一起取笑潘西帕金森的样子,这两个女孩但凡遇见总是剑拔弩张,跟他和马尔福之间差不了多少。但赫敏此刻的神情暗示他不该追根究底。 「我从雪貂那里吃到过一模一样的蛋糕。」罗恩耸耸肩,「但那什么也不能证明,对吧?」 10 圣诞舞会的前一天本该是学生们每年最快乐的日子之一,第二天没有课,校园里充满了五颜六色的魔法装饰,大家四处闲逛,享受无所事事的下午,诱人的美食香味黄昏时便充满走廊。 「西边的走廊交给你了。」罗恩在与赫敏分开前说,「还有,谢谢你,赫敏。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开心。」 「我知道,」赫敏轻轻说,「我承认我不喜欢他,但我也很开心他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好极了。」赫敏笑起来,「快去吧。」 11 罗恩走上天文台的楼梯,除了猫头鹰偶尔扑打翅膀的声音,没有什么陪着他。他一级一级来到最顶层,撑着身子坐在窗台上。今晚他会得到一个结果,不论它是什么。 在等待雪貂的时间里,罗恩回想起他第一次独自来天文台的场景。那是三年级的时候,哈利请他帮忙给小天狼星送一封信。他来到这里等海德薇,顺便欣赏了一场夕阳。等到上天文课之后,夜色就更把他迷住了,天文台成了他的秘密据点,来这里的人很少,尤其是夜里。正好,罗恩也不太想把那个和平日不同的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 有关这里,唯一一次不好的记忆是撞见马尔福。那次他在黄昏走上台阶,金髮斯莱特林就坐在他现在正坐着的地方,轮廓被夕阳镀上金色。 「又帮圣人波特传信吗,韦斯莱?」对方从窗台上跳下来,手插在裤兜里拦住他的去路,「你们到底在给谁送信,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跟你没关系。」他故意粗声粗气地说,对方突然凑近他,拉出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信在哪里?」他挑了挑眉说,「你是不是藏在袍子里了?」 罗恩记不清接下来是对方的哪个动作激怒了他,总之他们在这里打了一架。他唯一记住的是对方抓着他的手发烫,也许还在冒汗——他不知道,大概令他不自在的正是这奇怪的触觉。 他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今晚格莱芬多和赫奇帕奇要在休息室里举办聚会,就连费尔奇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要是往常,他早就火速结束夜巡,赶回去享受赫奇帕奇带来的甜点。罗恩抬起头,星星,是的,今夜的星星很美,天上没有一点云。明天会是个好天。 他等了快一个小时,夜巡时间就要结束了,如果被费尔奇抓到他还在这里晃悠……罗恩从窗台上跳下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他努力回想赫敏的话,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太懦弱了。哪怕知道这只是可笑的安慰。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罗恩愣在原地,确认自己听见的不是猫头鹰。的确有脚步踏在石阶上,一级,又一级。是他,罗恩想,没有别人会在这种时候来这里。 窗口的月光照在男孩棕色的发顶。「嘿,罗恩。」他的面容一如初见时那样英俊。他走到罗恩身边,抬眼打量漫天星空。「你是真的挺浪漫,不是吗?」 罗恩从来没有这么困惑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说,你知道……我在等人吗?」 「我知道。」年长的男孩偏过头,深色的眼睛目光沉沉。「我跟秋分手了,罗恩,我觉得她没那么喜欢我……」他说,「我也没那么喜欢她。」 罗恩的心跳被星空吞没,整个人像是被吸入宇宙的漩涡。「……可你不是他。」他慢吞吞地说,「以前我误会过,但现在我了解他,也了解你。」 「我不是。」赛德里克顺从地点头,「我没在聚会上看到你,赫敏告诉我我该来这儿。没错,我不是他,」男孩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但我先来了,不是吗?」 罗恩没法抗拒赫奇帕奇,尤其是塞德里克。拜託,谁可以?在这样的星空下?可他的心跳正在慢慢平息,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赛德里克不是雪貂。「雪貂」不一定有这样美好的微笑,他甚至可能因为羞涩而恼怒,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他不是「大家的」男孩,不是经典口味的甜点,而只是和他一样,另一个会折磨自己的、普通的灵魂。 「我很开心,赛德。」罗恩轻轻说,「但我答应过他会等,我不能食言。」 塞德里克望着他。「我知道。」他说,「赫敏说我今晚不可能带走你。没关系,罗恩,我只是想你知道。」罗恩忍不住拥抱了他,年长男孩的袍子上有种清洁的香气,使靠近他的人感到安心。 「我没说错,赛德,你是霍格沃茨里最棒的。」 「当然。」男孩一如往常地眨眨眼,没有问多余的问题,罗恩知道会是这样。 赫奇帕奇很快离开了。「如果我在这里,他就不会出现了,对吧?」他说完这句话,就将天文台的星空还给了他。 第191页 气温在降低,罗恩拢紧身上的袍子。尽管对方依旧没有出现,但此刻他的心却是暖的,大概被爱就会拥有这种力量,如果对方能够出现,他一定要告诉他,这所学校和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他又等了两个小时,奇怪费尔奇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罗恩顾不上这些了,他坐到背风口的地上,点亮魔杖取暖,现在要好得多了。就在他思索还要等多久的时候,一阵说话声从楼梯下方传来,罗恩勐地站起身,他认出不少人的声音,可他们不是应该在休息室里享受炉火吗? 「你果然还在这儿,罗恩!」哈利的手很暖和,他把热腾腾的巧克力塞到罗恩手里,「我告诉你们,有的时候他比我还死脑筋。」 「够深情的,哥们。」西莫拍着罗恩的肩膀坐到他身边,「但这里也实在够冷的!」爱尔兰男孩竭力想让相处显得自然,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了。罗恩搂住他的肩膀:「谢谢,西莫。」男孩的眼睛闪了闪:「噢,谢我干什么?要谢也该谢你的两个哥哥。」 「他俩又干了什么?」 「『一不小心』被费尔奇抓着了,」迪安托马斯接口道,「奖品陈列室会是今晚最热闹的地方。」罗恩朝他眨了眨眼。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哈利说,「休息室里暖和的要命,热巧克力,派,各种游戏……跟我们回去吧,赫敏等着呢。」 这回罗恩真的犹疑了。他已经等了雪貂三个小时,是时候相信对方不会来了。「走吧。」他将巧克力握在手里,站起身来。朋友们站在他左右,他们聊起在刚才的游戏里对方是如何出糗,惹得罗恩大笑,一切都很好,真的,新生活开始了。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这又是谁拿来的?」西莫问,「休息室里的人知道我们给你带饮料了。」 罗恩端起窗台上的咖啡,它还是滚烫的。男孩子们突然都不说话了,罗恩也是。过了很久他听见哈利嘆了口气:「我猜你不打算走了,是吧?」 朋友们像魔法一样出现,又像魔法那样消失了。罗恩喝了一口咖啡,是他喜欢的,对方说过这种甜度的咖啡很可笑。 「我知道你在。」他大声说,感到胃被一双暖烘烘的手抚摸。「出来吧,拜託了,我不想再等了。」 有人从暗处走出来。金色的头髮,灰色眼睛,风雅服装店的名贵衬衫,除了因紧张而抿起的嘴唇,对方和平日里的混蛋样子没多少分别。傲慢的,被严格管教的,富有的,虚张声势的……他应该怪自己反应迟钝吗? 罗恩咳了一声,将手插进口袋里。头一次,在面对马尔福时他感到不自在,而不是愤怒。他祈祷对方没发现他发热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上来?」他问道,「看到是我你很失望吗?」 「如果我很失望,早在你抱迪戈里之前就会走了……鼬鼠。」 对方灰色的眼睛望向他,情绪比墨水字迹要更深的流淌进罗恩心里。今夜的星空纯净得不沾染分毫过去,在这片崭新里,他抓住了某种长久以来被掩盖的东西,发觉在争锋相对的五年中,他们还从没有认真注视过彼此。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待了那么久。」 对方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我待了很久,真的很久。」他重复,好像这句话还有另外的涵义,「……只是后来我去拿咖啡了。」 「谢谢你的咖啡。」罗恩抬了抬手示意,「你没给自己也拿一杯吗?」 「……我忘了。」 「好吧,」罗恩歪着头,「那你要喝点巧克力吗?」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抓住他的手腕,就像上次一样,触感火热,微微冒着汗。 然后他将他扯进怀里,闭上眼吻了他。 12 在圣诞舞会过去一周之后,罗恩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参观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他靠在德拉科肩膀上,督促他给自己检查作业,嘿,有一个魔药学优秀的男朋友是不是很棒? 对面的潘西翻了个「呵,男人」的白眼,她新剪的短髮散发出好闻的水仙花香。帕金森并不是狗脸女,现在的罗恩敢承认女孩长得还算漂亮。 「终于摆脱掉一个魔药白痴是不是很爽?」她歪倒在旁边的棕发女巫身上,一把扯掉她手边正在检查的作业本,「好啦,我们的救世主男孩也该学着长大了。」赫敏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她餵了一块蛋糕。 「感谢我吧。」黑髮女孩凑到她耳边说。在赫敏疑惑的目光中,她注视着对面依偎在一起拌嘴的身影,「你不会以为这是巧合吧?德拉科喜欢那傢伙可够久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噢,拜託,」潘西忍不住揉了揉女友乱糟糟的小脑袋,「霍格沃茨里能把保密咒施得那么完美的巫师,除了你还会有谁呢?」 ☆、【德罗】噩梦 周遭很久没有这样的安静。黑暗像一场龙捲风席捲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包括德拉科的。在过去的几年里,他这双耳朵听过太多声音,霍格沃茨里学生的喧闹、父亲的教诲、黑魔王的命令,每一声都在这时候反噬回来,混杂在勐烈的心跳声中。 哈利波特死了,死在黑魔王的魔杖下。德拉科身处食死徒的阵营,和他的父母站在一起。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见哈利波特额头上的闪电疤痕,它泛起一道阴狠的绿光,随即消失不见。男孩失去了母亲用生命换来的魔力,他不是被选择的救世主、不是神奇男孩,他原来什么也不是。 第192页 德拉科抬起头。在一瞬间的定格中,他看见对面所有的正义巫师脸上的悲怆。哈利波特碾碎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那些人心头最后一抹光。预言球曾经告诉他们,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打败伏地魔,那就是哈利波特。所以他们没有放弃,即使在邓布利多死后,胜利女神逐渐染上黑暗的颜色,也掏出他们的魔杖,战斗到最后一刻。 一声尖锐的鸦鸣戳破寂静。他的心跳声和那些过去的声音消失在人群的欢唿中,德拉科张开嘴,有些茫然地环视周围,好像到这时才想起自己属于哪一个阵营。 「求你,德拉科,不要去当食死徒。」那个还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时至今日,他仍能感觉到对方落在他耳廓的热气,只是很快又被冰冷的空气驱散。他的嘴在笑,在亲吻,他的手臂高扬着拥抱身边的人。可他的灵魂却深深跪下去,跪在对面那群人的眼泪和嘶吼里,仿佛这辈子都无法拔出自己。 在胜利的一周后,整个巫师世界都从预言家日报上听闻黑魔王将对凤凰社的几个年轻成员处以死刑的消息。之所以说年轻,是因为年长的一批大多已为最后一战献出生命,为数不多的倖存者也在食死徒狂欢的盛宴上被折磨致死。伟大的战争需要伟大的祭祀品,而黑魔王将最好的祭祀品留到了最后,他要让全世界目睹,追随波特的年轻生命将如何陨落。 赫敏·格兰杰与罗恩·韦斯莱的受刑时间被安排在最后一天,根据审判,他们将在精心控制的钻心咒语下缓慢的死去。德拉科躺在铺满丝绸的床上,可梦境却一次次将他拖进阿兹卡班……拖到红髮男孩身边。他在梦中想像过那双眼睛的样子,不确定它们是否还是渗透着海水的蓝色。男孩已经很高很瘦了,然而囚禁是否仍在吸走他的血肉?他已经失去所有快乐的记忆了吗?那里面是否包括…… 噩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汗水会将他的眼皮和枕头浸湿,他会拼命喘气,用手捂住心脏,感到母亲的摇篮曲也拯救不了的恐惧。生命正从他体内流逝,悲伤在这种巨大的恐惧面前只是顽强的蛆虫,它原本是惯于啮咬的,然而当肉体腐烂到一定程度,疼痛也就无从说起。 「求你,德拉科,不要去当食死徒。你会害了你自己的,求你。」 他的生命在离开他的瞬间已然腐坏。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的,亲爱的,你看。这双手曾经修好过消失柜,这双眼曾经目睹邓布利多与哈利波特的死亡,这张嘴曾在这一切发生时纵声大笑。所以,亲爱的,这真的没什么可惜的。 「德拉科,你在干什么?」 匕首无声地跌落在地毯上。「我在阅读,妈妈。」他愉悦地朝门外说。置于膝上的手掌握紧再舒展开,重复几次,让更多血液涌出来,然后开始阅读。红色的液体打湿了柔白的纸张,轻柔地覆上去,好像抚摸到那人灿烂的头髮。 在第十一道伤痕癒合前,他被指派去阿兹卡班监督一项任务,销毁食死徒曾被囚禁的资料。那是他加入食死徒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罗恩·韦斯莱。 他背对他躺在单独的囚室里,蜷缩着。红髮被灰尘染成一种晦暗的橘色。单薄的衣料上顶出一个个小的、嵴椎的节。现在是冬天,摄魂怪使阿兹卡班又比别处更冷,然而男孩并没有发抖,他一动不动。 「……这是被允许的吗?」他的骨头生疼。「如果他在行刑前死了,你们谁能负责?」 囚室被打开了,摄魂怪们接二连三地离去,无言地表示对他的服从。如今他的家族俨然是威严的象徵,正如从小他一直渴望的那样。 他走进囚室,缓慢地跪在男孩面前。 也许是感觉到气温的回升,男孩的身体颤了颤。德拉科手腕上的伤痕隐隐作痛,他的手离男孩只有几英寸。几英寸之外是天堂,亦是地狱。是风雪中垂死者捡到的一根木柴,远不够他取暖的,可这根木柴却燃起了他内心迴光返照的热。眼泪和血液在体内冒着气泡,所有能够证明他生命的东西短暂地甦醒,他握住了男孩的手,将他翻转过来。当他尝试把他抱上膝头的时候,他惊讶他变得如此之轻,好像他生命中从未拥抱过这么轻盈的东西,原先丰实的血肉、骨骼融化成一团羽毛,温柔地贴着他。 他吻他干涸的嘴唇,紧闭的眼睛和额头,将头埋进他颈侧。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闻见肥皂的清香味,从陈旧的衬衫衣领下渗透出来。肥皂和衬衫都是死物,是他怀里的人赋予了它们绝望的内涵。罗恩·韦斯莱能够毁掉的东西太多了,他永恆地改变了他的生活,通过彻底掏空一些字眼的意义,比如爱情。这种毒会继续蔓延下去,蔓延至婚礼、家庭,蔓延至香槟、摇篮曲。 他点燃魔杖为彼此取暖,同时将他抱得更紧一些。他上一次这样抱他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或许根本没有。他们的争吵从一年级开始,纠缠从五年级开始。在级长盥洗室的第一次擦枪走火就是愤怒与挑衅的产物,直到他们在有求必应室分享唾液和身体,也总是争抢着、抱怨着分头离去,小心避开那些多余的步骤。他们都有太高的自尊,发誓在对方越界前绝不犯错。游戏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延续,直到罗恩·韦斯莱触碰德拉科最深的底线。 「求你,德拉科,不要去当食死徒。你会害了你自己的,求你。」 第193页 「你什么都不懂。」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懂。 男孩的胸膛有了明显的起伏,他下意识地往热源靠去,德拉科整理着他的红髮,使它现出本来的颜色。有那么一刻他希望男孩在今天死去,他可以清洗他的头髮和身体,癒合他身上的伤口,并在死前温暖他的嘴唇。可他甚至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我爱你。」他说,「我爱你。」 他早已越界。他曾在男孩飘来的目光中微笑;亲吻男孩发红的耳垂;在高潮时唿喊他的名字,却以为只要不说出那三个词,就没有输掉这场愚蠢的比赛。 ———————————————————————————— 凤凰社核心成员罗恩·韦斯莱于1997年10月被处以钻心咒刑,死时年仅17岁。 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高级治疗师德拉科·马尔福于2007年10月于家中自杀,死时年仅27岁。 「求你,德拉科,不要去当食死徒。你会害了你自己的,求你。」 「好。」 ☆、插pter97 射rry dream(2) 德拉科认为自己在做一个梦。 浑身玫瑰气味的男孩贴在他身上,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休息室的长沙发不够两个少年并排躺着,所幸他们也不需要。德拉科小心地压制住罗恩的身体,亲吻他发烫的面颊。对方的唿吸与他相同频率,雪莉酒的气味在胸口的起伏间蔓延,这混乱的甜蜜是他渡给他的。在领悟这里并不是记忆空间之后,他心中的温柔便满涨开来,克制了纯粹性慾的冲动。【这是真实的,】他对自己说,【他知道那是你而他没有拒绝。】 他很细緻地吻他,在颈侧与胸口留下眷恋的痕迹。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男孩将他的调情悉数接收。他将头埋在德拉科的左肩,红髮与金色的睫毛在皮肤上颤动时泛起一点痒。在德拉科低下身玩弄他的乳头时,他难耐地扭动身体,凭着本能寻找到释放薄荷信息素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抚弄,让德拉科没有克制住呻吟,看上去更像发情的那一个。他的声音刺激了男孩,他抓住他的肩膀往上拎,使德拉科重重跌在他身上。在一声满意的喟嘆之后,热烫的唇瓣堵住了德拉科的嘴。 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罗恩也非常明白该如何接吻,好像发情期的动物只剩下唯一的本能。舌尖激烈的起舞将德拉科的思想与身体搅成酒液上的泡沫,绵软、细腻,可以揉捏成任意形状。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搂紧对方的腰,将欲望挤进男孩双腿之间。两人被魁地奇锻鍊出的肌肉隔着汗液相互摩擦,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情色。 德拉科花了不少时间才从罗恩身上离开,脱掉自己的裤子,好像男孩喷出的精液把他黏住了。在他侧让出沙发上的一些空间后,红髮男孩依然闭着眼睛,很快将自己的裤子褪到脚踝,因发情而格外敏感的性器再一次起立,这让德拉科的下身又灼热了几分。他帮助罗恩翻过身子,克制着不去抚摸对方腰侧的吻痕和两条结实的长腿,避免自己还没插入就射出来。罗恩浑身都透着不健康的粉色,即使身体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眼睫也始终疲惫地低垂着,好像在发高烧——这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德拉科不敢去想在他们分开之后罗恩试过多大剂量的抑制剂,与此同时心里却泛起病态的甜蜜。他将手指伸进温暖湿润的后穴,发情状态下的扩张总是比平常容易,他很快伸进第二根和第三根。罗恩把脸埋进靠垫里,腰身被德拉科控制,自然而然形成跪趴的姿势,他的呻吟一声比一声发软,浑圆的屁股努力朝后方耸动,几乎是坐在那三根在他体内作乱的手指上。 德拉科快要被眼前的画面杀死。在稀薄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罗恩这副样子,也许在他摔碎的那部分记忆里他享受过,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第一次。他以最快的速度褪下内裤,阴茎抵在正情不自禁收缩的穴口,一点点撑开它,直到彻彻底底操入。他一边挺动一边玩弄身下挺翘的臀部,将它揉捏出红痕,扶住男孩的腰以便操得更深。罗恩不再将嘴唇捂在靠垫里,一叠破碎的呻吟挑逗着他的听觉。他庆幸自己提前施了隔绝咒,没有人会被这淫荡的声音吸引过来。 罗恩·韦斯莱只能依靠他。 他凑上前去,在被舔舐得晶亮的后颈处轻轻啮咬,如同兽类宣誓自己的主权。溺水般的喘息涌来,玫瑰的香味在剎那间喷薄而出,浓郁得令德拉科红了眼睛。身下的人不安分地扭动身体,德拉科知晓他的意图,【不行,亲爱的,】他吻了吻他的耳垂,抽下颈间的领带捆住他的双手,红髮男孩蹙起眉头,似乎并不明白眼下的情况,直到德拉科用手掐住他性器的根部,他才被刺激得叫起来。【你不能射太多次……哈……】他喘息着,嘴唇贴在男孩的侧脸,【……陪我一起?】 他不顾对方的意愿勐地动作起来,薄荷用辛辣刺伤了玫瑰,又将它温柔地包裹在怀里。德拉科在快要射精的时候抽出性器,在不满的哼声中将罗恩翻转过来,使他的两条腿张到最大,再次回到那个柔软的所在。男孩情难自禁地搂着他的脖子,细密的吻落在德拉科肩膀上。【看着我,罗恩,告诉我正在操你的是谁。】他发狠地撞击向对方体内的最深处,男孩被射精的欲望与强暴的插入折磨得面色潮红,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当然不会给予他任何回答。在性爱的最后一刻,两人不慎从沙发跌落回地毯上,狼狈地好像两个刚刚结束战斗的骑士。 第194页 德拉科将头埋进罗恩的胸膛,听见那里剧烈的心跳。心跳声令他感到满足,在这安静得过分的休息室里却又像一种抓不住的虚空,提醒他他是这里唯一清醒着的人。他后悔今早出门前注射了抑制剂,否则他就真的可以把刚刚发生的事当做一场梦,一场雪莉酒诱发的甜美的幻觉。 昏暗中,一只手伸进他的头髮,若有似无地抚摸着。这个动作令他一个激灵,好像回想起某些尘封的片段。德拉科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半掩着的蓝眼睛。罗恩的头髮乱成一团,嘴唇红肿着,看上去异常性感。德拉科凑上去吻他,只是这一次要温柔得多。男孩乖巧地重新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份温存,【你不该射在里面。】他轻声说,语气如同梦呓,【不过你以前也常这么做,所以我说你是个只顾自己爽的混蛋。】 德拉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罗恩,看着我,】他抚摸他的脸颊,【你知道我是谁,对吗?你不是完全没意识的?】 【我不是。】罗恩咳嗽了一声,露出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微笑。 【晚安,德拉科。】他说。 …… 睁眼后看见绿色对罗恩来说绝不是一件寻常事。他直愣愣地盯着头顶上银绿色的床幔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并非一场梦。等他注意到身边人金色的头髮,就连最后一点侥倖也丢到阿尔巴尼亚去了。 昨晚是他自己的疏忽造成的,他没法去怪德拉科。巫师与第一个给予自己气味的人的精神联繫远比麻瓜牢固,如果是他碰见发情的德拉科,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罗恩甚至觉得昨晚的事情并不纯然是巧合。斯内普说过他和德拉科因为项鍊联繫在一起,这段时间的训练使他偶尔会感应到陌生的情绪波动,虽然还很微妙,但这种作用也可能是双向的。 他侧过脸去看熟睡中的德拉科。对方的嘴唇有些肿,肩膀附近留下了淤伤的痕迹,罗恩自己的锁骨和前胸也布满印记。印象里他们好像回到床上后又做了两次,直到身下的床单因两个人的体液而变得湿漉不堪,可现在它的触感是洁净干燥的。德拉科的性器还在他身体里,但后穴里并没有残留的精液,显然对方帮他清理过。罗恩小心地拨开德拉科环着他的手臂,往床的另一边挪蹭。他的小腹和大腿还很酸软,在他拔出来的过程中后穴又是一阵湿润,罗恩差点没忍住中途收缩。等到身体完全和对方分开,他的脸已经红得快要爆炸了。 他的大脑终于缓过劲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不必叫醒德拉科,自己解除床上的隔绝咒,大摇大摆地从斯莱特林的寝室走出去,也许还能赶在对方的室友们醒来前回到自己的床铺。第二是等到斯莱特林的人全部走光(当然包括德拉科),再直接去上课,如果省去早饭的时间应该不至于迟到。 在心里他当然更乐意选第一种,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他依然躺在原处。如果休息室里有正在早读的人怎么办?赫敏就有这种习惯。或者保不准有人就是单纯喜欢早起,不是吗? 罗恩的心情很烦躁,他直觉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反覆回想自己有没有把周末作业写完,也许有,也许没有,好吧,谁都知道使用过量抑制剂的人被动发情后会有多疲惫,他放弃难为自己了。 身后的人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手臂再度环过来,胸膛贴上他的后背。薄荷的气息轻轻地吻着他的鼻尖,使人不自觉地放松身体,感到舒适与疲倦。这感觉真的很好,很久没有这样好了。他闭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 第二次醒来时他是被吻醒的。他在睡梦中捂住对方的嘴,对方索性开始吻他的手指,或者说是舔更合适。罗恩承认自己有时候会孩子气,但在很多事上德拉科比他还要不讲道理得多。他气愤地在对方再一次凑过来时咬了他的嘴唇,对方在他耳边笑得很愉悦。【看来你不打算去上斯普劳特教授的课了,当然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介意。】 罗恩这才意识到寝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我们迟到了吗?】【快了。】德拉科坐起身子,【扎比尼是最后一个走的,我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得再睡一会。】他拖出床底下的皮箱,从里面拿出校服衬衫和内裤。【你可以穿我的,你的不成样子了。】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在调情,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罗恩又一次感到身体发热。 对方很快穿戴好走出去洗漱。罗恩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拎上裤子,然后一颗一颗扣衬衫纽扣。对方忘记把皮箱合拢,罗恩俯下身去,看见两件衬衫之间夹着一双橙色的手套。 他久久地盯着它们,好像不明白时间何以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把那双手套从夹缝中抽出来,却在留下的空隙里发现更多秘密。 【我想知道和这些东西有关的记忆。】他曾经的恋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我暑假前整理抽屉的时候发现的,我想它们和你有关。】他的手指覆上他的,追随他的体温抚摸那些本该承载记忆的物品。【或许你能帮我想起来。】 罗恩的睫毛颤了颤。就在德拉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把那双手套放回他手心里。【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男孩的声音听来闷闷地,【就是你送我项鍊的那次。】 【这是迪安给我的护身符,被你抢去了。很有趣吧,明明我们都是纯血,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第195页 【这是我的棋子。没了白国王那一整盘棋子都废了,黑白皇后鼓动它们一起闹罢工。】 身后始终安静,罗恩耸耸肩:【我说完了。】 【你能说的还有很多。】金髮斯莱特林低垂着头,将眼睛蒙在他肩膀上。【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有空的话……你愿意跟我多说说以前的事吗?这样没准我就可以……】 后面的话被咽进喉咙。罗恩心里有点发慌,他不知道德拉科经歷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那只握着手套的手还没来得及系上袖口,一道深红色的伤疤若隐若现。罗恩伸手抚摸它,对方的皮肤勐地颤了颤,却没有迴避。 【他给你安排了很艰难的任务吗?】他转过头直视少年的眼睛,【我是说邓布利多。】 德拉科的瞳孔扩大。他们两相望着,过了很久对方才说:【我以为他不会告诉任何社里的人。】 【我想他只告诉了我。】罗恩回答,【斯内普正在对我进行精神训练。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以后我可以帮上你的忙。所以,是的,】他说,【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多以前的事。】 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可现在他们站在这里,看清自己与对方想要的东西一直没变。这从来不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本该更相信彼此的。 【我真的没想到……】他昔日的恋人摇摇头,露出一种天真的迷惘的神情,看上去那样快乐,又好像一个没见过太阳的孩子。 【原来邓布利多没有骗我。】他喃喃地说。 ————————————————————————————————————— 邓布利多:【现实世界远比虚拟美好,没过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众所周知,邓布利多从不骗人。(狗头) ☆、插pter98 begin again(1)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把插pter98-99两章一起放上来,算是上周和这周一起的更新噢~ 在临走前他们分享了一个吻,那感觉就像是回家了,陷进温暖的、毛茸茸的沙发里,尽管他们都知道彼此距离这个形容很遥远。 德拉科帮罗恩翻好袍子的衣领。红髮男孩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别人就不会看出他穿着斯莱特林的衬衫。他的手指滑过最顶端的纽扣,罗恩注视着他,液体般的蓝眼睛在微笑。德拉科抬起头来,也朝他微笑,这回的微笑里没有惭愧。他的心是一只积满灰尘的柜子,他打开它、清理它,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天,让阳光照进来。 【我得走了,麦格教授的课可不能迟到。】男孩摸了摸头髮,在他默许的眼神中走到门边,又折返回来,飞快地吻了他的脸颊。【之后见。】在德拉科反应过来之前,红色的身影消失了。 他们谁也没有多作解释。过去的欺骗、伤害、离开,好像都在一个正确的选择后融化了。他们谁也不是命运游戏的主导者,他们也都曾意气用事,将本就黯淡的路途走得更加跌跌撞撞。但他们也终于到了迅速长大的时候,懂得该如何走回对方身边,保护这向来不够坚韧的丝线。德拉科久久地站在原地,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背上。为了现在和未来,他们都需要着手整理过去,他已经走出最艰难的一步,接下来轮到罗恩做选择。 罗恩踩着铃声走进教室,赫敏将用来占座的书拿回手上。她的眼睛里藏着疑惑,而哈利正低头补家庭作业。【昨天没发生什么吧?】她悄声问,【你为什么没来da集会?】罗恩注意到哈利写字的手停顿了。 【发生了一件事。】他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过已经解决了,等下课再说。】赫敏瞥了一眼哈利,看上去仍有些不安,但麦格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了。 哈利与罗恩之间隔着赫敏和一条过道。罗恩只知道一整节课上他的右手边都安静得过分。哈利不高兴是可以理解的,他忘记去da集会。罗恩知道哈利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担任黑魔法防御术的指导没有足够的自信,而他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以及男朋友,理应在这种时候陪在他身边,给予他无条件的支持。 可是他没能做到,对于哈利,他没做到的还有很多。其中最令他自责的一点是,他似乎从没有摆清哈利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朋友?家人?恋人?罗恩承认自己对哈利产生过超出友谊的情愫,当哈利在书架间吻他的时候,他并不反感,甚至感觉到安全与舒适。事实上,他无条件地爱并忠诚于哈利波特。哈利是令他愉悦且甘愿取悦的人,而跟德拉科在一起却只需要尊崇本能。过去罗恩以为,是因为他和德拉科的初恋是「不健康」的,他才总是没办法满足哈利的期待。 可最近他开始意识到,他与德拉科之间的感情和哈利对他的感情都是「正常」的,相比之下,他对哈利的感情却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到底什么叫「除家人外最重要的人」?什么叫「总是站在你这边」?在内心深处他希望永远和哈利保持这份默契,却从未考虑要将它分类到哪一个篮子里。 迟钝——这就是他总是弄糟一切的原因。罗恩望向右手边,可以看见哈利听课的侧脸。笨重的眼镜架在黑髮男孩的鼻樑上,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哈利的眼睫颤了颤。我们会谈的,罗恩想,我们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逃避了无数次。如果我们对彼此有不同的期待,就应该告诉对方知道。 第196页 【哈利,我们聊聊好吗?】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罗恩在后门截住哈利。【抱歉,我得去准备周五的魁地奇选拔,你知道,提前定场地什么的,免得斯莱特林的人故意捣乱——】大概是因为罗恩的眼神,哈利耸了耸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关系,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噢,好的,我真的很抱歉,昨晚……】 【我说了——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利,其实我想找你谈的是别的事。】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在嘈杂的课后教室里,罗恩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觉得我们应该……】 【我不觉得有「别的事」比魁地奇选拔更重要。】 罗恩睁大眼睛。哈利的表情和平时无异,好像他的的确确一心只想着周五的魁地奇选拔。可是直觉告诉罗恩事情不对劲,不是缺席da集会,而是埋得更深的事情…… 哈利就这样急匆匆跟着几个魁地奇队的老球员走了。罗恩走回赫敏身边,她还坐在原位看书,好像刻意要给他们留出空间似的。【昨晚……哈利表现得怎么样?】罗恩问。 【很不错。】赫敏将书收进书包。【别说低年级,高年级的人都很崇拜他。】 罗恩轻舒了一口气。【可是他不太好。】赫敏又说,【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上周练习完大脑封闭术,他就一直不太对劲?那节课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想逃避的事……没准跟你有关。】 女孩子们总是足够敏锐。罗恩突然想起补课期间斯内普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你似乎不知道你和波特并不走在一条路上……】【……这件事不必告诉波特,他不需要知道……】是不是斯内普跟哈利说了什么?是不是邓布利多认为哈利「是时候」知道点什么了? 罗恩不能确定。他必须要和哈利聊聊。然而直到晚上哈利也没能回来,魁地奇选拔的消息倒是飞速传遍了整个学院。 【周四的体育课上我们可以先练一场,霍琦夫人会同意的!】西莫在休息室那头的包围圈里沖罗恩喊,罗恩心不在焉地点头。梅林知道他多想加入魁地奇球队,那是他从小的梦想,尤其他的好几个哥哥还都是魁地奇好手。 他曾经幻想自己是击球手,能够酣畅淋漓地挥出一记飞球;或者和哈利一样的找球手,因为成功令金色飞贼停在指尖而得到欢唿。 但如今他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位置。 【韦斯莱,好样的!】 罗恩朝那位他不知道名字的高年级男生挥挥手。他把目光移向草场的另一边——哈利正在和安吉利娜争论些什么,没有看见他刚刚救下的一球。 【他是怎么单手倒吊着还能接住球的?】弗雷德将扫帚升到与罗恩相同的高度,朝乔治挤挤眼睛。【我看他是差点从扫帚上摔下来!】乔治在下方配合地大喊。弗雷德笑嘻嘻地转过脸:【接得不错,兄弟!噢,别露出那副表情,你噁心着我了。】 罗恩的两条长腿垂在扫帚两侧晃悠。他现在喜欢当守门员了,他是说,这个位置相当关键,在不少经典比赛中承担过力挽狂澜的角色——爱尔兰队的巴里瑞安就是顶级的。此外他也的确适合。罗恩没有哈利的「运动直觉」,但他擅长观察对方球员的意图,这跟玩巫师棋没太大不同。 目前他已经截住对方队伍三个球了,这令他对明天的选拔有了自信。遗憾的是哈利始终没有关注这边的表现。草场那头,黑髮男孩朝安吉利娜利落地挥了挥手,试图结束谈话。他看上去有些烦躁,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像个领袖。 比赛结束后,罗恩跟着两个哥哥走到他们身边。【你们都在聊什么?】弗雷德问。哈利的目光落在罗恩身上,又很快转移开。【明早有乌姆里奇的课,我们得确保所有人都在课上守规矩,尤其是老球员。】 【不能让她毁掉我们的选拔!下下周就要比赛了!】安吉利娜激动地强调。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耸耸肩。【我想他俩是在暗示「我俩」该守点规矩。】【我当然有这个意思。】哈利把头髮抓得更乱了,【总之,只要能尽快组好队伍、打赢比赛,我甘愿做任何事。】 【其实我们已经有守门员了。】弗雷德拍了拍罗恩的肩膀,这种事可不常有。罗恩心中一暖,朝哈利笑了笑:【一起回去吗?】 【我得和安吉利娜讨论赛前训练的事。】哈利抿起嘴唇,【你跟赫敏先回去吧。对了,不用等我吃午餐——】他停顿了一下,【这边结束后我会直接去餐厅。】 罗恩没有错过安吉利娜望向哈利的那一眼。现在他确信哈利在躲着他。哈利会不会其实知道他想聊什么?没准斯内普已经跟哈利聊过了,有关现在的局面,以及他们「不应该」再继续在一起? 他们的眼神对上,直觉告诉罗恩这就是答案。这就解释了哈利为什么装作不在意da集会的缺席,却又不自然地和他相处。【哈利在害怕。】这个念头令罗恩非常不好受,他胡乱地点点头。 中午哈利没赶上和他们一起吃午餐。罗恩和赫敏到魔药教室时,哈利已经在那儿了,桌前摊着羊皮纸,显然昨晚他又没来得及写作业。罗恩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你今晚有空吗,哈利?】身边的人没有回应。【我想跟你聊聊,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我真的有话跟你说……而且我和赫敏都很担心你。】 第197页 【今晚?你忘了大脑封闭术训练了?】哈利的笔没停,【除此之外还有一堆事……为什么我们不能等这周过去呢?】 【好吧,等这周过去。】罗恩点点头,【……我能知道上周你和斯内普发生了什么吗?】 哈利重重写下一个字母。【我说了,等我愿意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罗恩头一次感觉他的眼镜泛着冷光,【我就不能稍微喘口气吗?】 罗恩沉默了一会,想到如果是赫敏坐在哈利身边会更好——帮他看看作业什么的。所以他起身坐到迪安托马斯旁边。 这次轮到斯拉格霍恩为他们上课。这位教授除了热衷于区别对待优等生,其他方面都还不错,尤其当比较对象是斯内普的时候。然而罗恩还是在他讲解福灵剂的功效时走了神。【如果真能变得幸运就好了。】他模模煳煳地想。现在他所希望的只是做好邓布利多交给他的事,以及和两个人的关系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插pter99 begin again(2) 乌姆里奇没有在课上过分为难他们,也许是因为她正忙着趁邓布利多不在考核霍格沃茨的教授。尽管如此,她还是罚了两位学生关三天禁闭。 【魁地奇比赛的顺序出来了!】他们一下课,弗雷德和乔治就朝哈利嚷嚷,【猜猜我们的运气有多妙?】【斯莱特林。】罗恩和哈利异口同声。其实不用双子通知,只消听听大厅里斯莱特林比以往激烈的起闹声,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们连球员都没选齐。】他们下楼的时候,潘西帕金森正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咯咯笑,【说句实话,伍德至少比波特像个队长。】 罗恩条件反射地看向前方的哈利。黑髮男孩正和双子并肩下楼梯,罗恩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知道这是哈利目前最怕听到的话。本来安吉利娜该是队长——她比哈利长两个年级,但麦格教授把位置给了哈利。奥利弗伍德在的时候格莱芬多从没输过,哈利一定不希望自己显得「没资格」。 【看看是谁来了,格莱芬多的新任队长。】熟悉的声音响起,金髮斯莱特林倚靠在楼梯扶手上微笑。【我听说你们等会要选拔球员?你们真的有好人选吗?】 【少管闲事,马尔福。】哈利简短地说。不知道出于何种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罗恩。【看来波特是想让韦斯莱做副队长啊。】旁边的诺特挑挑眉毛,帕金森笑得更加夸张了。 罗恩给了德拉科一个警告的眼神,金髮斯莱特林努努嘴巴,在他经过时轻轻撞了他的肩膀。罗恩知道对方的心情非常好,这令他原本因哈利而失落的心情也晴朗了一些。 草场上的人比想像中多得多。用赫敏的话说,大部分人只是好奇哈利作为队长的风姿。在赶走第二批根本不是格莱芬多的低年级学生后,罗恩感觉哈利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需要我帮忙吗?】罗恩走到他身边。 哈利抬头望向他,罗恩尝试着用手搂住他的肩膀。【是的,好的,】哈利的身体放松下来,【我们先选守门员,然后你可以来帮安吉利娜的忙。】 安吉利娜负责的是追球手。【希望我不要被砸得太狠。】罗恩耸耸肩膀。哈利的脸上有了笑意:【是你自己要帮忙的。】他们相视而笑,熟悉的默契流动在两人之间。【梅林,】哈利低声说,【我这几天表现得像个混蛋是不是?】 【是你自己要这么说的。】 哈利摇摇头,他身上的戒备正在瓦解。【我真的不想现在谈这件事,好吧,我只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要说的和我要告诉你的是同一件事吗?】【……我想是的。】罗恩回答。 【唿——好吧,】哈利露出一个苦笑,【等我把手头的事解决,好吗?我需要时间整理自己,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朝你发火。】 罗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给了哈利一个的拥抱。【永远站在你这边。】他说。他也是最近才完全整理好自己,他知道那有多艰难。 与哈利的对话影响了罗恩的心境。他是个容易紧张的人,八岁那年他就是因为这个输掉了儿童巫师棋比赛。可是当乔治示意他骑上扫帚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切正在回归正轨的宁静,以及伴随而来的淡淡伤感。他悬在球门前,几乎接住了弗雷德和乔治击来的每一个球,考迈克麦克拉根的表现也不赖,但他还是成功了。 【这不公平,】高他一级的男生说,【哈利波特让韦斯莱的两个哥哥负责选守门员。】当然,他也清楚弗雷德和乔治没有放水。很快,他就坐去赫敏旁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了。 剩余的时间里,罗恩都在帮安吉利娜选追球手。安吉利娜要求参与选拔的人分组进行比赛,罗恩负责守门。看在梅林的份上,很多人根本不会打球,一些女生笑嘻嘻地骑着扫帚在空中乱晃——这还好些,男生则能把球往你头上砸。想也知道当安吉利娜示意麦克拉根替他的时候,罗恩有多感恩。 【你们选到合适的追球手了吗?】他刚从扫帚上下来,就看见金妮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她火红的长髮被风吹得有点乱。 【看安吉利娜的样子,没有。】罗恩困惑地打量她,【你来找谁?】 【我谁也不找。】金妮沖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把书包往看台上一丢,【我要参加选拔。】说完就朝安吉利娜那边跑过去。 第198页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罗恩不知道他的小妹妹什么时候喜欢上魁地奇了?上个月她好像还在玩娃娃和记少女日记呢。可接下来他和金妮的书包待在一起,观赏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演出。她和迪安托马斯配合得相当不错,当麦克拉根第三次扑空,安吉利娜看起来已经想宣布选拔结束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打魁地奇。】罗恩把水递给走来的金妮,【而且打得这么好!】金妮又朝他翻了白眼(在这个妹妹面前他没有多少威严,罗恩已经学会不那么在乎),看上去就像在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罗恩以为金妮不会留在这里,但她没有离开,而是和罗恩一起看剩下的人比赛。选拔接近尾声,看台上凑热闹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罗恩顺着金妮的视线,看到安吉利娜正在和哈利说话。 【你觉得迪安托马斯怎么样?】 罗恩飞快地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原谅他吧,跟妹妹讨论自己的朋友总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跟麦可分手了。】 【……你们上个学期才刚刚在一起。】 【你和哈利也是。】 这句话中蕴含的巧合令罗恩说不出话来。他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吧,你们为什么分手?这跟迪安有关系?】 金妮摇摇头。【跟迪安没关系。我只是在暑假的时候看清楚了一些事情。我是说,麦可很好,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 草场那头,哈利在安吉利娜的指示下朝这边看来,罗恩在金妮背后竖起大拇指。金妮为了比赛扎起的马尾垂在背后,露出白皙的脖颈。罗恩似乎刚刚意识到他的妹妹非常漂亮,他有点好奇她没说完的话,但金妮低下头喝水了。 罗恩尝试在心里公正地评价迪安。迪安人不错,他主动加入了da,但是他的成绩不怎么样,上课的时候比他还会偷懒,又容易疑神疑鬼的——不不,朋友之间还是放弃「公正」吧。 【你和迪安是怎么……】 【开学的时候,我跟弗雷德和乔治说我想找人陪我练魁地奇,迪安在旁边听见了,后来他来找我,说可以陪我练。】 怪不得这段时间迪安总是看上去很忙。【上周他跟我表白了。】金妮说。【那也得你喜欢他才行啊。】罗恩闷闷地说。他开始体会到做哥哥是什么感觉了。 【我喜欢他,真的,我想得很清楚。】金妮说。【只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当你终于抛掉一直想抛掉的东西,准备进入新生活的时候,你其实既高兴,又有点害怕?】 金妮想抛掉什么?听起来不像是麦可科纳,而是在科纳之前的某个……噢,他想他明白了。那个在麦可科纳之前,金妮一直看着的人。 【先说好,不要像个得意的混蛋那样道歉。】金妮尖刻地说,这使她变得熟悉了一点。罗恩笑着摇摇头,他绝不会这样做,尽管心里的确有一种奇异的愧疚。 【他真的太出众了,学校里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名字。更别提他是你哥哥最好的朋友,会在暑假的时候住在你家里——不好意思,现在是男朋友了。】金妮揶揄地望他一眼,【我想这让我有点难走出来。所以——是的,我没那么喜欢麦可,我和他交往只是想试试别的人……你不会有顾虑,而他会更开心。】 罗恩的心脏勐地收缩了一下。【可现在你整理好自己了?】金妮笑着望了他一眼。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梅林,能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赫敏够朋友,她没跟你说暑假的时候我抱着她痛哭的事儿吧?】 罗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选拔终于结束了,留下来的几个男生帮安吉利娜把扫帚收回器材室,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迪安露出了腼腆的微笑。这一刻,罗恩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它来源于知道自己被关心着,同时为拥有身边这群人感到骄傲。以前他认为自己是不被注意的那个,可现在他想要更关心身边的人,尝试体会为什么小天狼星能为哈利赴汤蹈火,赫敏会在意家养小精灵是否有足够的睡眠,而邓布利多还打算为正义做多少牺牲。当你期待别人为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应该先主动去这样做。 【我为你感到骄傲。】他知道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但金妮肯定听懂了。因为她收拾好东西,追上了迪安的脚步。 【我们也该走了。】赫敏来到他身边,【你看起来很奇怪,等等——你不会是偷喝了哈利赢来的那瓶福灵剂吧?你是因为这样才表现这么好的吗?】赫敏认真打量他的样子令罗恩大笑,他真的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插pter100 魁地奇、第二扇门(1) 魁地奇比赛在即,麦格教授取消了队员们两周的课后作业。哈利和罗恩把这位姿态优雅的女教授当作女神膜拜(很难想像她是如何抵御住乌姆里奇的诘难的,那只粉色的癞□□总想找理由取消掉格莱芬多的参赛资格)。比赛的人选已经确定:哈利作为队长担任找球手;安吉丽娜和艾莉娅继续担任追球手,她们都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韦斯莱双子依然是击球手,而罗恩则是新守门员。凯蒂贝尔只比罗恩他们大一届,但她二年级就成为第三名追球手了。由于身体虚弱无法参加这次的比赛,她把机会让给了还在做基础训练的金妮。不知道为什么,全队的人都对红头髮的韦斯莱姑娘很放心,安吉丽娜调侃说,格莱芬多的队伍应该改称韦斯莱护卫队了。 第199页 "红毛队不是更贴切吗?"三五个阴影覆盖住他们正站立的草坪,为首的一个为了遮挡清晨细密的雨水戴上了毛线帽。斯莱特林帽沿下的灰眼睛似笑非笑,打量站在一起的哈利和罗恩:"这样一支队伍飞在草场上,想不被当成目标都难,真希望金飞贼也是红色……顺便说,我们刚刚为光荣的红毛队写了一首歌,各位想不想听听?" 罗恩不知道德拉科现在怎么还有如此多的耐心去扮演低年级那个小混蛋,不过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正大光明对视的场合。梅林在上,他这么想可绝不是因为自恋。当对方说要将金飞贼变成红色时,那双灰眼睛朝他的方向眨了眨。虽然这跟斯莱特林在床上的情话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罗恩还是咳嗽了两声。 "很明显我们没兴趣。"哈利冷淡地说,他下意识和罗恩靠得更近,但很快,他的身体僵住了。这不止是因为跟在德拉科身后的几名队员高声唱起奇怪的调子,还因为金髮斯莱特林漫不经心地伸手整理帽沿,黑色的巫师袍下露出一双橙色的手套——标准的查德利火炮队橙色,活像一只万圣节南瓜灯,照亮了斯莱特林原本暗淡的衣着。 罗恩也愣在那里,他听见身后的哥哥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怎么记得——"弗雷德只说了半句,剩下半句被生生咽了回去。罗恩不敢回头,他知道哥哥们绝对会拿"我就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的眼神逼他招认一堆陈年烂事。大概是哈利和韦斯莱家的成员神情莫测,斯莱特林的队员们唱得更起劲了:"——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绝不把球往球门放,格莱芬多人齐欢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够了,我们且看下个月的比赛会是谁赢。"罗恩向前跨出一步,试图用眼神警告对方别做得太过火。他的话令几个斯莱特林又怪叫了几声。"别这么不友好嘛,韦斯莱。"德拉科也上前一步,这次他的声音放低了些,"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的歌呢?" 罗恩快被他气笑了。"我该喜欢哪一句?韦斯莱是『你』(your)的王?" 这回轮到"韦斯莱护卫队"发出怪叫了,哈利的眉头松懈下来,但却依然显得不自在。"感谢你们的『爱戴』,马尔福。"黑髮男孩沉声说,"现在该轮到我们训练了,请你们尽快离开这儿。" 罪魁祸首耸耸肩。「我只是想让你们提前听听这首歌,毕竟等到赛场上的时候你们会听到很多次。」他后退两步,在克拉布和高尔两个大块头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伍德在的时候,我们从来没让他们赢过,对吧?」一阵沉默后,金妮甩了甩红色的马尾辫说。她的本意是为所有人打气,却反倒提醒了大家新队伍经验不足的事实。过去伍德是排兵布阵的好手,而且时刻对比赛充满激情,他们不能在第一次离开他的比赛就让学院失望。 「今天再多训练两个小时,怎么样?」哈利说。大家丝毫没有异议地跟着他向准备场地走去。在小木屋里,安吉丽娜掏出了伍德和她用来做记录的本子,罗恩看得出哈利很感激。安吉丽娜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她本应该接过伍德的接力棒,但她看上去对哈利的上任并没有不满,这就是格莱芬多,他们为共同的荣誉而战。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斯莱特林到比赛那天肯定又有不少烂招数。」弗雷德边换鞋边说,「所有人,尤其是新人都不能被影响,这一次我们必须得赢,因为我们确实可以。」 「往好处想,马尔福给我们打了预防针。」艾丽娅补充说。她看向罗恩:「守门员的位置很重要,伍德在的时候常给追球手打手势,因为球门那儿能把场上大部分球员的动向看清楚——安吉丽娜教你怎么做了吗?」 罗恩点点头。「可我……不确定我能做好。」这个任务让他有点紧张,坦白说,他不觉得他能做到伍德的一半。他得非常专注才能守住球门。「他还需要时间练习那个,艾丽娅。」哈利把一只手担在罗恩肩膀上,「这次他只负责收好球门。」罗恩拍了一下垂在肩上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艾丽娅看上去有点沮丧,「我会尽量做的,如果我能的话。」罗恩对她说。 他们在小木屋里翻着伍德的笔记本,研究了比赛的打法。鑑于哈利捉金飞贼的天赋,斯莱特林球员总是不遗余力地给他添麻烦,弗雷德和乔治得用鬼飞球优先为他扫清道路;而罗恩,他必须跟安吉丽娜、艾丽娅打好手势配合,摸清对方球员进球的路线。金妮进球又快又勐,哈利打算冒险让她做追球前锋。 后备队员很快也来到小木屋外集合,哈利给他们安排好位置,大家痛痛快快练习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开始染红草场,哈利才放大家去吃晚饭。练习的效果还算理想,虽然罗恩还是不太能注意到追球手给他的提示,但他凭直觉截住了凯蒂贝尔的三个球。「有的时候直觉比策略更重要。」哈利高兴地说,而罗恩知道直觉正是哈利的法宝。他们肩并着肩往礼堂走,赫敏从看台上跳下来递给他们两杯水。她还放不下手里的书,「弗立维教授要我向你们转达——」「不,赫敏,现在不要。」他们快连说这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最近怎么样?」罗恩缓过气来后说。夕阳的光辉披在三个人身上,赫敏的头髮和哈利的眼镜都流动着金边。 「你是指……」 「那个梦。」罗恩歪歪脑袋,「还有你爸爸欺负斯内普的事。它们现在还困扰你吗?」 第200页 「我还是会做梦。但比暑假的时候好些,我想不至于影响下周的比赛。」哈利回答。「至于我爸爸的事……我不知道,也许等这阵子过去,我会去问问小天狼星。」赫敏谈起da的事情:「等比赛过去,我们就该召开第二次集会了。」哈利和罗恩都贊同她的话。哈利依然没有告诉罗恩那次大脑封闭术训练具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又似乎都心知肚明。这段时间他们很少独处,即使有这样的机会,其中一个也不会再靠近另一个,索要一个晚安吻。在哈利揽住他的肩膀,在众人面前维护他的时候——罗恩知道这有点罪恶——但他的确更喜欢这样——仅仅是这样。 时间在魁地奇训练和等待邓布利多归来里一天天过去。乌姆里奇依然对麦格教授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好像邓布利多临走前把她的什么把柄交到了麦格教授手上;「韦斯莱是我们的王」成为校园流行歌曲;魁地奇队员们睡觉时说梦话和磨牙的机率大大提高了;罗恩又长高了几厘米,安吉丽娜帮他把伍德的裤子重新缝了裤脚。 「所以你和哈利到底怎么样?」某天,在哈利被艾丽娅叫走的晚餐桌上,赫敏问罗恩。罗恩被橙汁呛着了:「什么怎么样?」他用手抹掉嘴边的水渍,赫敏皱着眉头递给他一块手帕,「等他准备好就会跟我谈,现在我们心里都只有比赛。」 赫敏依然皱着眉头。「拉文德在宿舍里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如果她这么说,说明很多人都这么想。总之——」她斟酌了一会字句,「你不会再回去找『他』对吧?如果是这样,当初我还不如撮合你和拉文德。」 罗恩沖她做了个极其夸张的鬼脸。「我得去训练了。」他说,「跟宾斯教授问好!」 「你们不能总这样欺负好脾气的教授!」赫敏的声音被他甩在身后。我不是在逃避,下台阶的时候罗恩想。只是现在的他有太多事情不能让最亲密的朋友知道了。他们知道得越少,就会越安全,这不正是邓布利多希望的吗? 「嘿,罗恩!」 拉文德布朗在门口迎面撞见了他。她极快乐地朝他朝朝手,罗恩这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常常像这样撞见她。他朝她微笑,金髮女孩的脸憋得通红,好容易才对他说:「比赛加油!」 「噢,谢谢,我会的。」在他给予她又一个微笑之前,女孩已经扯着女伴的胳膊跑进礼堂了。感谢那首歌,很多还没看过他比赛的格莱芬多开始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罗恩很高兴还有人愿意为他加油,当然,他知道女孩对他的信心是盲目的。她挺漂亮,但不管怎么说,和这样的女孩接吻于他大概是平行时空的事了。 「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一只胳膊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耳边涌来热气,一个轻盈的吻落在他唇角。「谁叫我是韦斯莱王呢?」他没好气地说,嘴角却忍不住染上笑意。对方轻车熟路地将他推到偏僻的角落。「我想你了。」在罗恩开口回应前,德拉科吻住了他。「以后都早点出来,来这里。」唇齿交缠间对方说。他的手来到他的臀部,将他拉近自己。罗恩轻轻□□了一声,搂住对方的脖子。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三天。从三天前他们在夜巡时再次「偶然」撞见,而罗恩责怪德拉科不该戴那双手套开始。「为什么?我很喜欢它们。」灰色的瞳孔故作无辜,带着凉意的手指轻抚他的脸,「你先不守承诺的,你说好要跟我讲讲过去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接着他们就在级长盥洗室重温了他们过去最熟悉的事。 他们都知道局面有些失控。作为为邓布利多保守着最大秘密的两个学生,他们理应更小心才对。然而在等待邓布利多的时间里,他们得到的快乐却是无与伦比的。一切都不同了。即使命运的鸿沟依然存在,未来毕竟拥有并肩战斗的希望。从对同伴、家族的愧疚与自我怀疑中解脱出来,对于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只有在这时,他们才有勇气回过头来,发觉自己一路拖着所谓的罪恶坚持了多久。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没有再放弃的理由。 夜幕之下,罗恩伸手抚平德拉科的额头。他知道德拉科是唯一被禁止学习大脑封闭术的食死徒,对方必须成为伏地魔眼中的透明人。要背负好秘密,这个曾经简单跋扈的少年必须靠自己。每当罗恩觉得疲惫,他都忍不住想像德拉科现在的处境。对方在对岸有真正的朋友吗?有支持他的家人吗?当他被爱环绕的时候,对方有的似乎只是脚下的薄冰。 金髮少年吻了吻他的脸。「再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我觉得我快要记起来了。」 「我们可以等。」罗恩也吻了吻他。 「我很需要知道,求你了。」他轻声请求,「我不会让他发现的,我现在做得很好。」 沉默了许久,罗恩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少年听起来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遍了。 「斯内普在对你的训练里动了手脚,让你忘掉了有关我的事,当然,是你爸爸授意的。项鍊干扰了你的神智,那段时间你变得……很不像你。我以为你打算结束,所以我也走了。我想……我们会分开还因为……我们一直都很恐惧,怀疑这件事是错误的。」 对方在他怀里沉默了许久,手指揪住他外套上的徽章刺绣,沿着边缘缓缓摩挲。 第201页 「它不是错误的。」 「我知道。」罗恩朝他微笑。 在魁地奇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德拉科收到了邓布利多即将返回学校的消息。 ☆、插pter101 魁地奇、第二扇门(2) 拉文克劳对战赫奇帕奇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失去塞德里克的赫奇帕奇队辉煌不再,但这并没有减少小獾们对比赛的兴趣。贾斯汀兴奋地告诉罗恩,他跟塞德里克还有一大半赫奇帕奇的学生都赌格莱芬多赢,这让罗恩的心脏咚咚直跳。 没错,比赛在即,任谁都会紧张。尤其当你的前任是整个球队的灵魂人物,而你至今都还来不及看清艾莉娅的手势的时候。罗恩甚至为此翘了一次斯内普的训练(斯内普吼完他走到光幕那头后,他偷偷从后门熘走了)。每次他穿过礼堂外面的走廊(那里是赌球者的聚集地),斯莱特林的支持者就朝他大声唱那支讨厌的歌。罗恩每听一次,对德拉科的恨就多了一点。说到底,他干嘛非得写这首歌? "我也没想到这首歌会这么受欢迎。"罪魁祸首耸耸肩,好像罗恩该相信他的鬼话一样。 "你就是不想让我们赢。"罗恩没好气地说。 "我有吗?" 对方的心思明显不在对话上。他拨弄罗恩的红头髮,把它们折磨得更加卷翘。罗恩轻轻拍开他的手提醒:"夜训快结束了。" 少年搂住了他的脖子。罗恩闭上眼,将头埋在对方肩膀,薄荷叶与酒弥散在空气中。那绝不是巫师界最好闻的信息素,但却是他从没习惯失去的味道。 "你今天要去训练?"他下意识问。气味里蕴藏着所有者的情绪,而伴侣会对此非常敏感。 德拉科点点头,于是罗恩知道对方接下来会独自练习大脑封闭术。他将他搂在怀里,手指抚过对方手上的伤疤。对方近来总戴着手套并不是因为惧冷。之前罗恩也在德拉科的手臂上发现过相同的痕迹,如今它痊癒成一道淡淡的红色。那是他的姨妈教他不可饶恕咒时弄伤的。那个女人愿意教他是因为他为伏地魔效命,而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外甥,所以她不在乎是否会弄伤他。在她看来,为伏地魔流血是至上的光荣。 "你还好吧?" 手下的触感冰凉。过去他常取笑德拉科像一条蛇,因为他的身体要比对方温暖得多。"他们最近有没有为难你?"他又问。 "他们正忙着计划一件事。"德拉科回答。"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告诉的人只有邓布利多,他会决定你们该不该知道。至于我,他们没打算让我参与这件事,所以,是的,我最近还不错,和你一样,一心只有魁地奇比赛。" "所以手伤会影响你的发挥吗?" "……你想得太美了,鼬鼠。" 罗恩笑了。「噢,反正你也没赢过。」德拉科本想反唇相讥,但男孩恰到好处地凑了过来。 于是德拉科任由他的红髮男孩亲吻,作为回应,他把手搭在对方后腰。当他谈起自己在"那边"的情况,罗恩的眼睛里常常闪过痛苦,有时则是愤怒。他当然喜欢看到对方有多么在乎他,然而还是下意识地隐瞒了许多事。他大概不会告诉他,贝拉姨妈将咒语用在他手上时,她的眼神如何使他浑身冰凉。 "黑魔王很信任你,我当然也希望这样,德拉科,你身上不是流着布莱克家族的血吗?" 阿兹卡班过早地剥夺了女人的美貌,使她与布莱克宅墙壁上的画像判若两人。她朝他逼近,把他从地板上拎起来,逼迫他直视那双疯狂的眼睛:"可是你的魔法为什么退步了?嗯?我告诉过你——不可饶恕咒需要发自内心!你得真的希望造成痛苦——并且享受这种感觉!单纯的愤怒不会伤害你的敌人太久,必须像我对你做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如果不是女人渴望用他博得伏地魔的青睐,怀疑恐怕早已发芽生根。他蜷缩起左手,用尽全身的怨毒朝走进门的家养小精灵射出咒语。矮小的生物嚎叫着倒在地上,血液自手臂汩汩流出,耳边传来贝拉刺耳的笑声。"就是这样,好外甥!"这一刻他意识到,他的生命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与躺在那里的小精灵没有区别。 或许他的生命的确没多少价值。可至少他已打破书写好的命运,使自己面对那双悲悯的眼睛时不再感到羞愧。 "比赛顺利,鼬鼠。"他在临走前回望红髮男孩。"如果明天你因为那首歌太紧张的话,只要记住——我真正想告诉你的只有第一句。" weasley is our king. weasley is my king. 如果没有你领我见光明,此时的我怕是已经沉沦了吧。 比赛那天罗恩很早就醒了,他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个小时以后我就已经在赛场上了。"这个念头闯进他的脑海,使他的心脏又砰砰地跳起来。他撑起身子,发现旁边哈利的床铺是空的。 他走到盥洗室,哈利果然在里面。黑髮男孩转过头来,脸上还残留着没擦干的水珠,两个人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连你都睡不着了。"哈利说。"是啊,我还从没有这么早醒过,我是说不藉助外力的话。"罗恩走到哈利身边洗漱。在他弯下腰洗脸的时候,哈利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在礼堂等你。"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窗外的雨声仍在继续。透过盥洗室高处的一排窗子,罗恩可以看见灰濛濛的天空。他将手和脸沉浸在温和的水里,舒服得想要嘆气。临走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红头髮男孩也正注视着他,白衬衫配上精神的面容,比他想像中的状态要好得多。"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那支歌又窜进他的脑海,只不过这一次它只播放了第一句。他忍不住抿起嘴,朝镜子笑了笑。 第202页 礼堂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不是期末周的话,就连赫敏都不会这么早起床。罗恩走到三人组常坐的位置,哈利将热咖啡和火腿面包推到他面前,面包盘里还盛着热乎乎金灿灿的鸡蛋。规定时间以外的早餐是不会这么丰盛的,哈利一定是和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打过招唿了。"谢啦,我快饿死了。"罗恩飞快地将煎蛋塞进嘴里。哈利也在吃自己的那份,他低着头,看上去心不在焉,隔了好一会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咬上一大口面包。礼堂两边的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罗恩本想问哈利你觉得比赛的时候会不会打雷,但也不知怎么的没有开口。他和哈利好久没有这样独处了。这样说不太好意思,但他的确怪想念的——那些在炉火边说说笑笑,一起下巫师棋,或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的日子。 "你感觉怎么样?" 就在罗恩想这些的时候,哈利开口了。罗恩回过头看他,黑髮男孩仍然目视着前方,好像墙壁上的花纹非常有趣。"不错。"罗恩赶忙说,"我现在感觉好些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拼尽全力就行了。" 哈利低头喝咖啡。"你昨天晚上看上去不太好,所以我有点担心你。"他说。昨天的训练意外地不是很顺利。罗恩不知道为什么发挥不出平时的状态,他的直觉不够灵了,错过了凯蒂贝尔好几个球。艾莉娅为此很紧张,她主动请缨为罗恩做单独补习,但哈利没有同意。哈利看得出斯内普给罗恩布置的训练任务很重(虽然他不明白原因),他知道不该在赛前把人逼到极限。 "幸亏你没让艾莉娅把我拉回草场,这让我好多了。"罗恩诚实地说。他用从艾莉娅那儿偷来的时间去见了另一个人,这是他现在感到安全的原因。他注意到哈利的左手始终放在口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他的话令哈利的眼睛闪了闪。"那就好。"他说,神情里藏着一丝罗恩读不懂的黯然,"我们一定会赢的。" 身边的安静正在逐渐被热闹取代,礼堂的气温好像回升了几度。罗恩听见那支他不再讨厌的歌隐隐约约从隔壁桌传来,变为一种轻松柔和的曲调。人群在长桌之间穿梭着、谈论着,盘子里的面包和鸡蛋不见踪影,最后一口咖啡在白瓷杯里旋转。窗外的雨声听不见了,赫敏坐到哈利身边,给他的眼镜施防水咒。罗恩想知道哈利现在在想什么,但最终他们都只是默默喝完了咖啡。 下雨对于魁地奇不是一件好事,但它今天却帮到了罗恩。直到在人群的欢唿声中走进赛场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依然维持着稳定的频率。观众们被掩盖在薄薄一层雾气后面,隔着护目镜,他只能看见一片跳动的红色和绿色。哈利走在最前面向观众们招手致意,罗恩听到同学们在叫哈利的名字,当然,他也听到了几声自己的。两支队伍迎面相遇,小跑着依次和对方的球员击掌。那抹金髮极快地从罗恩眼前掠过,罗恩抓紧扫帚,飞向空中的圆环。 格莱芬多球员们的护目镜都被施了防水咒,在这一点上他们占尽了优势。罗恩能够清楚地看见安吉丽娜和艾莉娅发来的信号。当他第一次几乎倒挂着挡回了蒙太打来的球时,全场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唿,因为几乎同时,金妮越过错愕的普塞,为格莱芬多拿下第二个十分。罗恩俯下身子,眼睛里只有那只顽皮的鬼飞球。就在昨天,他还在担心场外的欢唿或嘘声会令他分心,可现在他的耳朵里什么都没有,好像被带进一个真空的世界。如果你想把你最恐惧的东西变成一座吊桥,专注不过是基本功。原来一直以来引领他的并不仅仅是直觉。鬼飞球又一次朝他飞来,它明显来势汹汹,罗恩听到安吉丽娜的惊唿,她试图截住它,但却只是稍稍减缓了它飞行的速度。罗恩握紧扫帚杆俯冲向最左边的圆环,借着扫帚向下的冲力将斜着飞来的球使劲朝外一推—— 鬼飞球被向后推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它醉醺醺地在拉文克劳座位席上空绕了一圈,接着朝斯莱特林的球门一路冲去,守在前方的金妮趁势护着球往前沖,她附近的斯莱特林们反应不及,纷纷避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金妮将球"送"进了球门里。"好样的,金妮!罗恩!"安吉丽娜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捂着受伤的胳膊。刚才那一球如果不是率先被她拦截,罗恩肯定控制不住,他的左臂到现在还在发麻,她一定伤得不轻。然而霍琦夫人朝这边看来时,安吉丽娜却看上去很焦虑:"我没事,我很好,请不要暂停比赛!" 罗恩抬起头,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哈利和德拉科正悬在离他们很远的高空中。罗恩根本看不见金飞贼在哪里,但从两个人的动作来看,它就在那附近盘旋。也许安吉丽娜发现哈利目前正占上风?哈利的动作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比德拉科快一步向下俯冲,在距离地面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勐地伸出手,因为平衡不稳,他从扫帚上掉了下来,倒在草地上。等他站起身来时,手里拿着的赫然是还挥着翅膀的金色飞贼。 "我们赢了,格莱芬多赢了!" 罗恩是第一个落地的,他高兴得恨不得把哈利举起来。他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你太棒了,哈利,就没有你抓不到的金飞贼吗?"队员们也都冲上来,将哈利团团围住。这可能是哈利这学期以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在大家抱成一团的时候,罗恩完全被挤到哈利怀里,他索性一把拥住了对方,哈利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膀上。罗恩听见哈利在他耳边唿唿地喘着热气,在欢声笑语未曾察觉的地方,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唇角,又迅速移开了。 第203页 那天直到格莱芬多休息室内的庆祝会结束,哈利都没有解释那个吻。罗恩坐在炉火边的长沙发上,喝着不知谁偷带进来的黄油啤酒。作为主角之一,他本该享受这场聚会,尽情跟朋友们炫耀他是如何拦下最关键的一球,可他的脑子很乱。在等待了这么久之后,他渴望与哈利交谈——面对面的、只属于两个人的交谈,把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 "原来你在这里。" 女孩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你为什么不回去?"她问。罗恩侧过脸,女孩的脸颊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暧昧,他甚至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他还从来没有闻到过异性的信息素,也许是因为她们的心思更加细腻、更善于隐藏;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和她们坐得如此靠近。其实大部分人的气味都不错,他模模煳煳地想,所以气味根本没有老师说的那么重要。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身上的香气就是最好的。 女孩挽住了他的手臂。罗恩低下头:"抱歉,拉文德。"他有点不敢看她。这个曾在他精神最糟糕的时候给他让出座位,在大家都对他没自信的时候为他加油的女孩。她还笑着,但提起嘴角的力量变得虚弱了。"我以为……"她咬了咬嘴唇,"我以为你和哈利分手了,大家都这么说。" "我们只是出了一点问题。"罗恩说,"但……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办法……你明白吧?"他把小心地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拉文德的嘴唇颤抖着,看起来快要哭了。她不再靠他那么近。罗恩头一次觉得自己嘴笨的像个哑巴,他们就这么沉默着望着炉火坐了一会儿,直到躲在一旁的帕蒂尔姐妹把她叫走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寝室里应该已经响起西莫的鼾声。罗恩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道阴影来到炉火边。就像他早上怀念的那样,哈利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想谈谈吗?"他说。 "当然,只要你愿意。" 哈利低下头。他很想告诉罗恩哪怕是现在,他依然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已经习惯了无论是最幸福还是最糟糕的时刻,对方总是陪在身边。好感似乎是在这种习惯中悄然滋生的。罗恩韦斯莱对于哈利波特而言就是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罗恩仍在等待他开口。随着年岁的增长,对方似乎变得更加沉稳。哈利还记得过去那个爱说俏皮话、性子非常散漫的罗恩。虽然这几年他也变了很多,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嫉妒的想,在他不曾参与的时光里,有另一个人闯进来,把他的朋友改变了。哈利想起今天早晨,罗恩微笑着对他说,"我现在感觉好些了。"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 "你一定很好奇那天我和斯内普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握紧那瓶冰凉的液体。"那天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看到了很多我糟糕的记忆,我没办法把那些记忆封闭起来,他把我逼得快崩溃了。他每次上课前都会把一缕记忆放进冥想盆里,我知道那是他最不愿意我看到的。所以我趁他有事离开的时候,偷看了记忆。在斯内普的记忆里,我看到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他……和我想像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小天狼星也是。他们是那种会以欺负人为乐的人。我没来得及看完,斯内普就回来了,他把我从冥想盆里拽了出来。他肯定感到很羞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了,总之,我们大吵了一架。他侮辱了我父母之间的感情,还说我和你不该愚蠢到感情用事。如果我没办法控制伏地魔入侵我的思想,那只会让你、让我身边所有的人陷入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封闭自己的感情……我当时太愤怒了,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话,所以我提前离开了。" "抱歉我总是迴避谈论这些。因为我真的需要时间消化。其实这段时间我还会断断续续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条蛇,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爬来爬去……那感觉真的糟糕极了,我很想告诉你们,但是我又怕这样我就会变得软弱,等伏地魔出现的时候,我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脑子,我会让伏地魔得逞,会辜负大家对我的希望……" "你没有,哈利,你非常坚强,没人做的会比你更好了。" 罗恩一把抱住了他,哈利闭上眼睛,知道自己需要的正是这个。"我知道你想……结束这段关系,斯内普一定也跟你谈过了,这是最好的选择。"他艰难地开口,"我只是一直不想接受。" "这不是结束,哈利。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只要你需要。"说这句话时,罗恩坚定地与他对视,好像他正在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而哈利知道他必定会遵守。 这就足够了,哈利想。不必再提那瓶没有派上用场的福灵剂,或者那个含着纪念意义的吻。和他原先恐惧的不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结束,却也没有倒退回原点,它成为一种微妙的状态。罗恩韦斯莱依然能让哈利波特想起家、玫瑰与其他美好的东西,以一种更柔和的方式。他们就是彼此的福灵剂,未必要真正饮下,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便足以治癒身心。 ☆、插pter102 斯内普的记忆(1) 「你真的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我能怎么办?邓布利多比预定的归期晚了一个多月,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烛火被风吹晃了一阵,照出墙壁上两道浓黑的剪影。罗恩低下头:「可是邓布利多才是所有事情的掌控者,我们……」他看到德拉科脸上瞭然的神情,觉得自己不必再说下去了。 第204页 金髮少年的手里攥着一小瓶血液。「听着,罗恩,」他的声音低下去,显得更柔和,「我做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想反抗邓布利多的命令,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已经弄清魂器和空间的关系之后,还一直迟疑不决。那里只有四扇门是重要的,魂器就藏在里面。这一年来我已经练习了无数遍,除非真正走进去,否则不可能知道更多了……这样空耗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有正确的血液,就能走进去。」罗恩扬扬下巴,「那瓶血是谁的?」 「斯内普。」德拉科阴沉着脸,摇晃手里的瓶子。「今天我去问他邓布利多的事,可他什么都没说。邓布利多很清楚我们应当尝试用斯内普的血——他很早就成为了食死徒,履歷丰富,而且他的血相对容易获得——可是每次我向他提议,他都会迴避。」 「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愿意我们用斯内普的血?」 「我不知道。」德拉科不再靠着桌子,「但这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他的血确实有用。」 罗恩盯着德拉科。金髮少年的脸上透露出决绝,这是过去他从未见识过的。他所熟知的那个养尊处优的男孩善于逃避问题而非解决它们。而现在,罗恩觉得,无论对方做出的决定是否明智,至少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付出何种代价。同时他悲观地想到,就算他更情愿等待邓布利多的指示,对方也等不起了。伏地魔的力量在一天天恢復,他夺回项鍊,甚至夺去德拉科性命的日子也在一天天逼近。他们必须在头顶上的刀掉下来之前毁掉门内的魂器,否则就太晚了。 「好吧,就我们两个、明晚。记得带上隐形衣。」罗恩说。这一刻,他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项鍊重新回到他胸前,他们两个的命运再次被孤独地、紧紧地绑在一起。他知道他应当恐惧,毕竟这不是不及格也可以补考的变形术考试,他可能会受很重的伤,或者默默无闻地死掉。罗恩承认邓布利多的鼓舞起到很大的作用——知道你正在做的事能够拯救整个巫师界确实很神圣——但更多时候,只要想到谁在与他并肩作战,他心头的格莱芬多雄狮便驱散了怯懦。 德拉科的眼神亮了一下。「好。」他轻声答应后,便把嘴唇紧紧抿住,视线在地面和他的脸上来回移动,最终他走到他身边,手臂拢住他的脖子。 冰凉的物体滑进罗恩的衣领,他低头看了看它。项鍊再次被拆分成两条吊坠,此刻的它们正因为距离过近而闪烁白光。 「邓布利多建议我这么做。当初交接仪式的时候,这一半就在你身上,所以其实……你也算项鍊的半个主人,它在你这里或许能发挥更大的效力。「 邓布利多也这么认为吗?他能让项鍊发挥更大的效力?罗恩可没忘记它是布莱克家族最珍贵的黑魔法物品,德拉科和他当初又是如何被它折磨精神的。名义上,他们是它的主人,但事实上,他们无法「驯服」它,甚至对其中蕴藏的未知感到恐惧。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它属于你,却不受你掌控;能让你强大,也能在顷刻间剥夺你的生命? 还有命运,罗恩想。这真是绝妙的讽刺。那些痴迷黑魔法的人,有哪一个不是对自身的命运感到愤怒呢?而那些安于命运,或者说对自己的命运充满归属感的人们,也没有一个不是对黑魔法敬而远之、深恶痛绝的。在这两条路中间,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只有邓布利多在荒原中央朝他们招手,告诉他们偏离正道是被允许的。可在邓布利多心中,他们到底算什么呢? 好了,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伤春悲秋可不是你的作风。罗恩踢了踢脚下的土坑,向德拉科告别。在离开前,他瞥了一眼房间内的厄里斯魔镜,镜中呈现出一团雪白的混沌,如今他的欲望如恐惧一样无常,厄里斯魔镜与博格特都难以辨认。在镜子即将给出一个答案之前,他转身离开了。德拉科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同一件事。 第二天,他们在夜巡后回到魔镜所在的房间。德拉科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手里提着一只小皮箱,里面装着邓布利多从哈利那儿借走的隐形衣。他也给罗恩带了一件斗篷。鑑于门内的记忆空间是一个有魔力的生命体,他们事先不知道自己会降落在哪一段记忆里,因此伪装是必要的。等罗恩穿好斗篷,两个人又用魔法在脸上做了点修饰。「不能让现实中本该认识我们的人发现我们,更不能和空间中的自己接触,否则我们的灵魂就回不来了。」德拉科提醒。罗恩拍拍他的肩:「在这段记忆里我们还没出生呢,不过,你说得对,每个细节都必须小心。」察觉到罗恩的安抚,德拉科微笑了一下。「我会保护好你的。」在将项鍊放入镜子的时候,他小声说。 这是罗恩第一次真正进入项鍊内部。尽管斯内普和德拉科都向他描述过这条漫无尽头的走廊,但当他的双脚降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还是感到内心震颤。除了上空浮动的青白色云雾外,这里就像是麻瓜皇室的行宫,令人好奇一扇扇紧闭的门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德拉科看起来对这里不能再熟悉了。他领着罗恩在走廊之间来回穿梭,很快就走到四扇更高、雕琢也更为精緻的大门面前。「门上的锁是施过咒语的,能够感应正确的血的气味,所以我们只需要——」德拉科说着,将玻璃瓶的瓶塞拔开,凑近其中一扇的门锁。罗恩的心砰砰直跳,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既期待又害怕——然而门锁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陷入了沉睡。 第205页 德拉科将血液移到另一扇门的门锁下方,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罗恩心里有点失望,可是直觉告诉他,如果邓布利多刻意迴避用斯内普的血,这其中一定有…… 「看!」德拉科的惊唿打断了罗恩的思绪。他看见瓶中的血液仿佛被一股吸力吸入锁孔,与此同时,锁身上的纹路慢慢被染成的红色。整个过程异常漫长,罗恩的注意力完全被血液的走向吸引住,等到锁身现出一幅女子头戴冠冕的肖像画,他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攥着德拉科的斗篷。 因为走廊里变得太冷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唿出的雾气形成一道墙。「我从没听斯内普说过这种事!」罗恩大声说,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快把他震聋了,「你有碰见过吗?」他看见德拉科摇头,并且张开嘴打算说点什么,然而门在这时彻底打开了,寒风怒吼着将他们拉进门内,罗恩能够记得的最后画面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接着,他就在加速下坠中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泛白的天空中横斜着光秃秃的柳树枝桠。一阵寒风吹过,一团积雪从不知那棵树上掉下来,正巧砸在他脸上。 「该死!」罗恩拼命将脸上砸碎的雪块掸干净,他侧过头,发现德拉科就躺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乌黑的斗篷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就在这时,又一个雪团狠狠砸在他身上。罗恩赶忙站起身来,然而他的斗篷已经湿了一大片,雪水顺着衣领流进他脖子里,冷得他直打哆嗦。「我讨厌冬天。」他咕哝着低下头整理鞋子,这个举动却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刚才倒下的地方环绕着一圈小小的脚印。罗恩的视线沿着脚印向前延伸,一直滑进河岸边的小屋门口。小屋处在一条巷子的出口,看上去十分简陋。罗恩艰难地走向德拉科,一边寻思着是否应该寻求那屋子人的帮助,他们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可德拉科说过最好不要与空间中的人过多接触。等他走到德拉科身边,才发现他身边同样围绕着一圈脚印,身上满是雪屑,看起来那个孩子已经「研究」过他们好一阵子了。德拉科的额头受了伤,罗恩掏出魔杖,低声念了个简单的治癒咒。 「你是个巫师?」 罗恩惊诧地抬起头。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正死死盯着德拉科额前的伤口,直到它彻底痊癒。如此寒冷的天气,这个小男孩却只在单衣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衬衫,尽管裹着一条大围巾,他的鼻头依然冻得发红,快要及肩的头髮被雪打湿了,一缕缕粘在围巾上。大概察觉出罗恩在打量他,他的脸颊飞起红晕。「你是个男巫,对吧?」他着急地又问了一遍,既像要转移罗恩的注意力,又像真的迫切想获得答案。「我也是个男巫。」他继续说,「不过我还没满十一岁,所以还不能上学。你是从霍格沃茨来的吗?」 我当然是从霍格沃茨来的,我在那儿还得修你上的课呢。罗恩无奈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是,我是,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罗恩原本以为斯内普会把他们领回那栋屋子,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也许是因为他们家比我家还要穷,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了,罗恩暗想,如果德拉科醒着,他或许可以告诉他更多有关斯内普家庭的情况。 小斯内普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几乎废弃的操场上。罗恩远远看见两个小女孩正在盪鞦韆,其中一个小女孩盪得格外高,她那头耀眼的红头髮在空中抛起一道又一道的弧度。另一个小女孩正在警告她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在她咯咯笑时生气地直跺脚。 「莉莉!」小斯内普大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有点颤抖,罗恩直觉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喊过这个名字。鞦韆上的女孩左右张望,看向他们的方向。「西弗勒斯。」她喊了斯内普的名字,把鞦韆停了下来。另一个小女孩把她拽住低声说了什么,可叫莉莉的小女孩并没有在意,而是向他们跑过来。在她向他们靠近的时候,小斯内普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 「嗨,你喊我做什么?」红髮女孩来到斯内普身边,好奇地打量罗恩和德拉科。 「他们是从霍格沃茨来的。」斯内普低声说,「但现在其中一个受伤了,你可以把他们带回你家里吗?」 在斯内普说出霍格沃茨这个词的时候,莉莉漂亮的绿眼睛被点亮了。「当然可以。」她飞快地说,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仰头注视罗恩。「你叫什么名字?」 「额…查理。」罗恩在心里和哥哥说抱歉。 「我叫莉莉,莉莉伊万斯。这是我姐姐佩妮。我也是个女巫,但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是麻瓜——西弗勒斯说这没什么要紧的,是吧?「女孩的目光闪了闪,看上去有点不自信。原本走在前面的斯内普轻微地抖了抖肩膀。」当然,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混血,一个是麻瓜。他们都非常有魔法天赋。「混血的那个有跟你很像的绿眼睛,罗恩很想这么说来着。他对莉莉的名字很熟悉,莉莉伊万斯……还有佩妮……可让他困惑的是,哈利可从没说过他的妈妈和斯内普是朋友啊?如果这是真的,斯内普怎么会这么讨厌哈利? 莉莉笑了,斯内普走路的步伐也轻快起来。等在原地的佩妮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尽管看上去还对他和德拉科满腹狐疑。「你不该什么都相信他。」她用一种刻意压低但仍然尖锐的声音对莉莉说,「他是斯内普家的!这两个人看上去也很奇怪!」 第206页 莉莉看起来迟疑了一瞬,但最终她转过头对罗恩说:「我家里的人都知道霍格沃茨,所以你不用担心。」「谢谢。」罗恩真诚地说,「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的。」 斯内普在莉莉家门口停住了脚步。「我得回家去了。」他有点别扭地说。「再见,西弗勒斯。」在莉莉喊他名字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莉莉的父母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莉莉的母亲把德拉科安顿在客房里,并给罗恩泡了热茶。莉莉在房子里跑上跑下,向罗恩展示她自学的魔法,问罗恩有关霍格沃茨的各种问题。「好酷,我以后也想当级长。」她掌心中的小花如同牡蛎般时开时合,「你觉得他们会让麻瓜出身的巫师当学生会长吗,查理?」 「当然,只要你够实力。」罗恩说。莉莉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时候,佩妮始终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楼梯上,两脚轮流在地上划着名圈圈,好像突然对墙壁上挂着的合照很感兴趣。 「查理,你的朋友好像醒了,他想跟你说话。」莉莉的母亲在楼上喊道。罗恩赶忙跑上二楼,他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我们必须重来。」果不其然,德拉科这样说。「我没有意料到这样的降落方式——以及降落的时间点。这是我的失误。」 「别把事情全怪在自己头上。」罗恩恹恹地说,「我还是太没经验了,是吧?我掏魔杖的时候应该再小心一点,我没想到斯内普小时候就这么神出鬼没。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从来没说过他和哈利的妈妈是朋友?」 「也许他们很早就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了。」德拉科淡淡地说,「我父亲告诉我,他也因此放弃过一个人,或许是很好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手里的热茶摇晃出漩涡,罗恩握住他的手,脑子里却浮现出小斯内普离开前的微笑。「我们确实该再试一次,至少也该降落在他进入霍格沃茨之后。不过这一趟并不是没有收穫。」他摇摇德拉科的手,「至少我们知道了莉莉伊万斯对小时候的斯内普挺重要,不是吗?」 德拉科点点头。罗恩朝他微笑,暗暗祈祷下一次进入记忆空间的时候,不要再受到暴风雪袭击了。楼下传来晚餐的香气与莉莉的笑声,然而在他们消失后,记忆空间会将「错误」的片段直接清除,这里的人不会记得他们的存在。罗恩想像着如果哈利能够亲眼看见这一幕,一面握紧了项鍊。 ☆、插pter103 斯内普的记忆(2) 这次他们进入的是霍格沃茨特快。罗恩和德拉科与站在对面的斯内普和莉莉面面相觑。 斯内普和莉莉的模样与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再加上两人脸上明显的兴奋神情,罗恩意识到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开学日。 「麻烦让我过去好吗?」红髮女孩有礼貌地示意德拉科,并对着他身边的罗恩也甜甜一笑。哈利的妈妈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罗恩被德拉科拉离新生车厢时如是想到。 「这个时机恰恰好。」德拉科说。此时列车还没有开动,走廊里充满了刚刚与父母分别的学生,叽叽喳喳如同动物园。「我们需要用隐形衣吗?」罗恩小声问他,「我们现在这副样子很难一直待在新生车厢。」 「那就穿上它。」德拉科立刻说,「今晚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挖点东西出来。」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罗恩的身子被狠狠往前一撞,将站在他身前的德拉科顶到了车窗上。德拉科闷哼一声,稳住了罗恩的肩膀。 罗恩也不好受,他感觉那个撞着他的尖角始终磨着他的后背,就在他回头警告之前,德拉科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罗恩慢慢转过头去,一个看上去跟他们一般年纪的男生正在打量他们。 这个男生面容苍白,金色的长髮披于肩上,令罗恩有种熟悉感。他的周围站着两个同为斯莱特林的学生,其中一个如同端着给女王的贡品一样端着一只皮箱,现在罗恩知道硌着他后背的东西是什么了。 男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落在德拉科袍子的院徽上。「我没见过你们两个。」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是七年级的学生吗?」 德拉科在暗处握住罗恩的手,他装作没有听清男生的问话,这在喧闹的人群中是很自然的。列车铃响起的那一刻,金髮男生的目光终于从他们身上离开。罗恩被德拉科牵进洗手间,门「啪嗒」一声自身后锁上。「皮箱。」德拉科轻声说。 罗恩取出皮箱里的隐形衣。「看见你爸爸的感觉怎么样?」他笑着捏住德拉科用魔法改造过的鼻子,「放心吧,他绝对不会猜到这是他的儿子。」 德拉科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取过他手里的隐形衣。「我早就在空间里见过他了,事实上,我还见过不少次你父亲。」他低低地说,为罗恩戴上隐形帽子,还不忘在他蓬松的红头髮上摸了一把,吻了吻他的嘴唇。罗恩没忍住,又伸手将恋人拽回身边吻了个够,现在他们完全挤进隐形衣里了。「你在干扰任务。」德拉科说,然而他的语气可不像是抱怨。 等他们成功回到斯内普和莉莉所在的车厢,两个孩子正坐在窗前写写画画。看起来斯内普正在告诉莉莉关于乌头和白鲜的常识,听你的老师用如此稚嫩的声音教授魔药学还是挺奇妙的。莉莉听得很认真,她长而卷翘的红髮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从肩头滑落。 第207页 「嘿,对面的,你们觉得自己会进哪个学院?」 坐在两人背后的男孩子突然转过头问。罗恩首先注意到他的头髮,因为它确实引人注目,根根像刺猬刺一样浮躁地竖起。他鼻樑上架着眼镜,但绝不是那种学校里会被忽视的书虫,相反,男孩脸上有种习惯于身处人群中心的神气,又显得娇生惯养的,像极了过去的德拉科。 因为位置的关系,男孩的目光本来是落在斯内普和莉莉对面的学生身上。那两个男孩都说自己想去格莱芬多,男孩得意地挑起眉毛。「你们呢?」 莉莉看上去有点紧张,罗恩猜她还不了解学生们对四个学院的刻板印象。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斯内普,等着听他会怎么回答。 「斯莱特林。」斯内普说。 「哈,斯莱特林?怎么会有人愿意去斯莱特林?」男孩把一只手伸到他们的椅背上,吓了斯内普一跳,转过头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开玩笑:「我得离开这个车厢了,你不走吗?」 当罗恩看到坐在男孩对面的人时,他立刻意识到眼镜男的身份就是詹姆斯波特。因为他虽然没有见过哈利的父亲,但绝不会认错小天狼星——无论如何,很少有人小小年纪就这样英俊。 「我们全家也都在斯莱特林。」小天狼星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觉得詹姆斯冒犯,可能反而觉得他还挺有趣。 「哎呀,那你一定也会在斯莱特林。」 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也可能不。你呢,你想去哪个学院?」 「当然是格莱芬多,和我爸爸一样。」詹姆斯做出一个手执宝剑的骑士动作,「我爸爸说那才是真正出英雄的学院。好吧,该你说了。」他还没忘记莉莉,「你想去哪里?该不会和你的这位……朋友(谁都看得出他对斯内普有点瞧不起)一样去斯莱特林吧?」 「斯莱特林很好,我看只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会进格莱芬多。」斯内普生性敏感,当然不会察觉不出詹姆斯的态度,立刻冷冷回敬。 「那什么样的人进斯莱特林呢?」小天狼星说,「毕竟你看上去四肢并不发达头脑也挺简单啊。」他的话很快在这个充满格莱芬多气质的车厢里引起了欢笑,詹姆斯笑得尤其开心。 莉莉勐地站起来,看上去想跟这群顽劣的男孩子们理论理论,但最终她放弃了,转而用冷傲的声音说:「走吧,西弗勒斯,我们换个车厢。」 罗恩和德拉科跟着他们走出车厢,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学莉莉讲话的声音依旧从门内传出来。「我该向你道歉。」罗恩悄悄对德拉科说,「你不是唯一一个在十一岁就惹人讨厌的小孩。」 德拉科挑挑眉毛:「可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伊万斯和波特。」 是的,就像他们一样。这么想的时候罗恩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他真的对这个空间记录的事情感到好奇了。斯内普是怎么看待莉莉和詹姆斯的关系的?这会是他讨厌哈利的原因吗?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们还需要多进入几次。 「你看上去精神不济。」赫敏皱着眉头说,「后天就要交魔药论文了,你还记得吧?」 「是啊,当然。」罗恩敷衍说,琢磨着如果他申请晚交的话,斯内普能否对他网开一面。毕竟斯内普对德拉科的课业总是睁只眼闭只眼,而他现在可是他的任务搭档呢。 昨天他和德拉科在斯内普的记忆里待了一整夜,虽然如今他们对斯内普的校园生活有了细緻的了解,可对于如何寻找魂器依旧摸不着头脑。罗恩跟德拉科抱怨说,如果不能帮助他们找到魂器,记忆空间和冥想盆根本没有区别。最终,他们约好过段时间再进入空间,看看斯内普毕业后的记忆里有没有线索。格莱芬多对战拉文克劳的决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三人组正在筹备第二次da聚会,罗恩实在是分身乏术。 在接下来忙碌的日子里,罗恩心里始终怀揣着不安。邓布利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在告诉德拉科他即将返回学校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他们擅自行动究竟是对是错? 所幸为此担忧的人可不止他一个。由于邓布利多久久未归,给了乌姆里奇足够的时间去扩展她在学校的权力。虽然有麦格教授在,她还不至于取消格莱芬多的魁地奇比赛资格,但隔三差五请选手们喝茶也够让人受的了。有一次哈利从她的办公室回来,胳膊上还被刻上了血字。 「她没权力这样做!」赫敏头一次气得跳脚,「邓布利多为什么还不回来?梅林啊,再这样下去霍格沃茨就要完蛋了!」 「我想我们该试试和格里莫广场12号取得联繫。」哈利突然说,赫敏和罗恩对视了一眼。 「你说得没错,没准凤凰社里有人知道邓布利多的下落。但乌姆里奇盯得太紧了,尤其是对我们,她恨不得抓住我们的把柄,好抹黑邓布利多呢,我们不该在这种时候给邓布利多添麻烦。」赫敏合上书本说。显然她对哈利的提议是内心动摇的。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罗恩说。 「现在乌姆里奇对炉火查得很严,猫头鹰送出和递来的信都由费尔奇亲自检查过,才送到学生手上,这根本是侵犯隐私权。」哈利不满地说。 「把这件事交给我吧。」罗恩沉吟片刻说。「第一次da聚会我没帮上什么忙,这次让我看看能做点什么。」他这么对朋友说,并且在心里知道,现在没有人比他更需要知道邓布利多的消息。说实话,他好像已经有办法了。 第208页 在斯内普记忆空间里的所见所闻给了他灵感。斯内普因为想知道卢平的秘密,差点丢了性命——而那个秘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卢平是个狼人。卢平当初在有求必应室告诉过罗恩,詹姆斯等人练习阿尼马格斯,只为能在月圆之夜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没错,就是这个,阿尼马格斯。尽管炉火和猫头鹰都被严防死守,一个像丽塔斯基特一般娇小的阿尼马格斯应该依然能够轻松飞跃霍格沃茨吧? 「你是说你希望克鲁斯能够帮忙联繫小天狼星?」 「没错。」罗恩点点头。「说实话,这件事我已经想了挺久了。自从从斯内普的记忆里出来,我就在想他能帮我们多大的忙。他还没有登记过,对吧?」 「是啊,是没有。」德拉科皱眉。「据我所知,这件事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对于他的家族来说,阿尼马格斯是苍蝇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那再好不过了,这说明伏地魔也不知道这件事。当初是小天狼星把他从酒吧的吊灯上救下来的,我想……他或许会愿意帮这个忙。」罗恩注意到德拉科的脸色,「你不喜欢这个主意?」 「不,不是。」德拉科轻声回答,「这是个好主意。我只是在想……我不确定克鲁斯会同意……他的家族是纯血,就算他和家里有嫌隙,也不代表他一定会……」 「我明白你有顾虑。」罗恩搂住他的肩膀,「你担心他会和家族一起站在伏地魔那边,担心他不敢反抗,即使答应了,也有可能中途背叛我们。但我最近经常在想,如果你可以选择这条艰难的路,为什么别的纯血、别的斯莱特林不可以?这些人虽然平时和我们不对付——要知道过去我俩也不对付呢——但他们是我们的同学,不像他们的父辈对伏地魔那么忠诚,更何况伏地魔并不在乎他们!如果、如果我们的在乎真的有用呢?」 红髮少年越说越激动,索性撑着他的肩膀从桌子上蹦下来。这就是罗恩韦斯莱,自他开始注视他的时候,就像个精力过剩的小动物——格莱芬多男孩子的通病。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想法——自己的想法。就连第一次接吻,也是他诱惑对方的。他喜欢那个时候的罗恩,但更喜欢现在的这个。 「如果你担心会暴露身份,我可以自己去劝说克鲁斯。」罗恩歪着脑袋,「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他们那边的人怀疑你。」 「你去没用。」德拉科不自然地整整衣领,「你不了解在我们这样的纯血家族长大的孩子。」前半生屈服于父亲,后半生变成跟父亲一样的人,终生渴望又惧怕太阳。 「我也是纯血。」罗恩在德拉科瞥来的眼神里举手投降,「而且我有个很『标准』的纯血男朋友,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德拉科的额头抵上罗恩的,嘟囔了一句。我早就不是「标准」的纯血斯莱特林男孩子了。 「明明是你。」 这完全是男孩子之间无意义的拌嘴。罗恩吻了吻他的斯莱特林男友,这回是德拉科后来居上占据了主动。在解开罗恩第三颗衬衫扣子的时候,他说:「克鲁斯没有报名参加乌姆里奇的调查小组,那次被救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不少。把这件事交给我,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他。」 罗恩被推到墙壁上,双手伸进德拉科的头髮。「有任何问题都得告诉我,任何问题,哪怕没有问题,就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不要再憋在心里,我受够你这样了。」 德拉科抬眼看他的格莱芬多男孩,感到眼睛有些发热,关于这点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不再那么「标准」了,可那又怎么样?一生太短了,他也没空假装成别的人。 「你不会在思考策反战略吧?」红髮男孩已经凌乱得一塌煳涂,脸上一副「你在开我玩笑」的表情。「现在需要你的是我。」 他总是知道如何让他快乐。 「我一直都需要你。」他说着,再次吻住了他。 ☆、【哈罗德大三角】没说 好久没更新真的不好意思!学校开学时间没定作业倒是下达得很快,这一周闷在家疯狂啃文献又不敢点外卖(住嘴)实在没心情搞剧情,所以我就开始搞歌了hhhh 建议配合bgm:年度之歌-谢安琪食用 黄伟文可太会用歌杀人了 藉此歌献给拉我入hp坑的哈罗德大三角 ————————————————————————————————————————— ron不知道他和draco算什么。他只知道harry和draco算模范情侣,手挽手往哪个角落一站,哪里就添上舞台和聚光灯。 只是音乐剧也有中场休息的时候。男人的嘴贴着他的嘴,度过来的空气都带着乌龙茶香。漫长的一吻终了,ron被撩拨得双腿发软,draco牢牢搂着他的腰,鼻尖在他耳垂轻蹭,手若有还无游走过衬衫下的皮肤。「别玩了。」ron对他的语气向来带着点恨,恨自己不争气,恨对方太自在,让这场见不得人的消磨看起来过于愉快。 「那就走啊。」 「去哪?」 男人放开他,两眼轻轻品他的脸,随后笑出酒窝。「明知故问。」 ron又一次把draco领回自己的出租屋。被放倒在床榻上的瞬间,他想起曾经两人看的那部莎翁剧的旁白。所有事都有一样的开始,月亮底下无新鲜事。 第209页 ron和harry是髮小。自小混在一块的后果是就连出柜也觉得该先告诉对方,暗自决定如果对方不接受从此再也不告诉别人。所以十六岁的某个游戏之夜,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打量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harry突然说:「ron,我好像喜欢男孩。」ron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在harry带着惊恐的绿眼睛前无处躲藏,只好举起两手坦诚说,我也是。 自此两人关系更深一层,毕业后也没疏远,周末总要相约小酌一杯。喝酒时往往是harry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杯与杯的间隙吐出有关那个人的事。那人是有钱人的儿子,harry是孤儿;那人是金髮灰眼,harry是黑髮绿眼;那人保守冷傲,harry一腔孤勇。ron听着听着,忍不住插一句,兄弟,你觉得你俩般配吗。harry已然醉了,斜着眼睛歪在吧檯上看多年好友,不般配,反正我爱他就成了。 这句话让ron成了哑巴。管他般不般配,爱就成了,这就是harrypotter。这头小狮子当初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冲进他心里去,在他软弱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这算什么,有我呢。他是ron十六岁时决定勇敢一回的原因,那晚他真正想说的不是我也喜欢男孩,而是我喜欢你。他是穷人家的小儿子,harry是孤儿;他是红髮蓝眼,harry是黑髮绿眼;他与harry都有一腔孤勇,只可惜燃烧给了不同的人,二十多年的默契般配,最终抵不过一句不爱。 他突然泄了劲,从harry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备註「draco」的号码,狠狠按下通话键。 「餵?」 「harry喝醉了,来三把扫帚。」 那晚dralfoy称酒吧门口不好停车,叫ron把harry扶到马路对面,司机帮忙接进车里,自己清清爽爽一滴雨水没沾到。ron气他「谢谢」说得轻巧,跟harry告别的时候潮湿的手故意揉上draco的肩:「malfoy先生是吧?常听harry提起你,有空聚?」 彼时的他不知道dralfoy在情场商场一样没底线。从那个雨夜到他们滚上床,只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走了?」ron睡醒床边没人,对着天花板喊了一声。厕所传来一声敲门。ron穿着拖鞋往餐桌走,路过厕所看见男人正对着镜子刷牙,一夜混乱之后,仪容依然无暇。 「怎么不关门?」 draco觑他:「关了门我怎么转身?」 ron冷笑一声,想说嫌小别来啊,到底是没开口,指了他手里的牙刷牙杯:「这些又是什么时候带来的?」 draco吐掉最后一口白沫:「上周。」 早知道不该给他钥匙。之前ron以为自己把钥匙丢了,重新去配了一把,结果旧的那把从夹克里掏出来了,就顺手丢在鞋柜上。有次看到draco穿鞋时盯着那把钥匙看,便头脑一热问:「我家钥匙多了一把,你要吗?」 说起来,他怎么敢给,对方怎么敢收的呢?ron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对方一贯没底线,没准回家就把这些来自情人居所的小金属玩意儿堆在一起当竹籤挑着玩。他看着那人穿鞋的背影,一面恨harry居然喜欢这样的人,一面帮他拾起沙发上的外套,自己都觉得下贱。 男人转过身来,灰眼睛绕过起了褶的外套,绕过他的脸,绕过出租屋的天花边角。ron不知为何被他看得心空了一块,把外套推到他面前。 「外面冷吗?」男人问。 「冷,降温了,快穿上。」 draco指了指那道褶子:「穿不了了,今天有会。」说罢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ron被他弄得没脾气,把那件娇贵的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你等着。」 他走进房间,打开衣柜。他常穿的衣服自然是不能借的,不然harry那儿没法解释,不过幸好,他的衣服和男人也不搭。最后一咬牙,拿出新年姑妈给买的灰色大衣,一次没穿过的高档货,看来註定跟他无缘。 两个人身形身高都差不多,男人穿上着实很有模样。ron也不清楚自己在满意什么:「行了,快走吧。」 男人整理衣领的手顿了顿:「我晚上去日本出差,下周回来还你。」 ron想起harry的脸,摇摇头:「不用了,就当新年礼物吧。」他低垂着眼,错过了镜子里男人眼底的神采。「好,你也新年快乐。」 「就别回礼了,怪噁心的。」 「……好。」 「嗯。那我再去睡会儿。」 ron转身之际被人扯住睡衣,残留薄荷香的嘴贴上来,唇舌尚未及温存便翻山倒海。「你什么毛病?」他带着点下床气推开男人,「我没刷牙。」男人依旧不说话,牵着他的手却没松开。彼时的ron没意识到,如果dralfoy真如八卦小报上说得那般滥情,怎会令他一向正直的好友钟情,又怎会不善言辞如斯。 小malfoy先生携男友同游日本的照片充斥新闻网站的娱乐版面。ron将四张照片反反覆覆切换,不知道看的究竟是谁。照片里的两人都带着帽子,进出一家日本知名设计师的饰品店。像素再渣也遮不住harry脸上的笑容和两人紧牵的手。烈士之子与商界精英,名利兼收的天作之合,不顾反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小说也没这样传奇。 滑鼠在男人的灰色大衣上摩挲,好像感受到那天触摸的纹理。究竟他怎么敢送,他怎么敢收呢?或者,说回最初的最初,男人请他在高档餐厅吃饭,陪他看他想看的音乐剧,在中场休息时凑到他耳边说:「我跟朋友打赌,要让最不可能爱我的人爱我,weasley先生愿意帮我吗?」 第210页 最不可能爱他的人,是爱着他爱人的人。他的心思从没逃过男人的眼睛。男人体贴地离座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坐在明亮如昼的剧场,注视近在咫尺的舞台。月亮底下无新鲜事,他想告诉harry那个人不过如此,他想找人把他拖出无望的单恋,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露怯。 最初的最初,是他敢这么问,他敢这么答,才犯下这么圆满的一个错。此后的微妙拉扯,不过是玩笑终于走到危险边缘的衍生品。只有等到演员完美谢幕,观众才从黑暗中醒来,看清他自己的伶仃。所幸在这场不属于他的演出里,他还可以姿态优雅的离座。 「ron?」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挂断声冷得像伦敦与东京的距离,突然得像他和他的开始。他是有钱人,他是穷人;他是金髮灰眼,他是红髮蓝眼;他们都有一腔孤勇已凉,恰巧是为对方所伤。既不般配,也不够爱,大抵只能落得这种结果。 harry回来的那天晚上正巧是周末,没有失约雷打不动的酒吧之夜。好友扣在酒杯上的无名指戴着戒指,使玻璃上的反光黯淡下去。「他求婚了。」harry斜着眼睛看他,「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们就坐在这个位置,你跟我说什么……不般配?」 ron微醺,举起手投降:「我错了,你们真的般配。」 「当然般配,除了我,谁能包容他那些事?」 ron蓦地酒醒了一半,回过头,harry的绿眼睛清澈如初。见他看过来便笑:「我是说他那个人,看着挺会享受,其实心思特别难猜,还不会表达,没什么朋友,又没有艺术细胞,活得无趣得要命……除了我,谁还会喜欢他啊?」 ron忍着心颤又灌下一杯酒:「是啊,没有你,他这辈子该活得多没劲。」harry笑着摆摆手:「我去上个厕所,你叫他来接我。」 「……餵?」 「harry喝醉了,来三把扫帚。」 那边静得让ron心口发空,半晌才道:「好。」 准夫夫新买的公寓离酒吧不远。draco把车停在老位置,ron陪harry走到路口,打开车门把半醉的人送进去。harry乖乖闭着眼睛,脑袋抵着窗,二十多的人了,还是老样子,高兴难过都要把自己灌多。 「听说你要结婚了。」 「听说你要搬家了。」 对视,沉默。 「……搬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harry告诉我的。」 ron轻轻笑了一声。此时时间未晚,街道上华灯璀璨,那家他们爱的餐厅仍然营业,伦敦西区的舞台未灭,也许正赶上某场戏的中场休息。 「开车注意点,我走了。」 车发动了那一刻,谁咽下了想说的话,谁睁开了迷濛的眼,谁调转身子,走向全然陌生的方向。说到底,他没有所谓打赌的「朋友」,他陪着朋友的姑妈挑了那件灰色大衣,他搬家的事不曾告诉任何人。 短短一年时间,剧场的座位颠倒过又復归原位。把没说当最后的偿还,离座、谢幕,从此谁也不亏欠谁。 ☆、插pter104 斯内普的记忆(3) 德拉科没有告诉罗恩他是如何说服克鲁斯去找小天狼星的,而克鲁斯确实在上周三飞去了格里莫广场12号,但最终结果却超出三人的预料。小天狼星,或者任何有可能待在布莱克宅子里的人都没有回应克鲁斯。德拉科对罗恩说,可能是伏地魔派来监视的食死徒令他们提高了警惕,或者小天狼星认为克鲁斯还不值得信任。如果他真的有邓布利多的消息,一定会主动通知哈利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邓布利多已经不会再主动告诉他们任何事了——计划却只能因此不了了之。 今晚是他们第七次进入斯内普的记忆。相比于第一次,他们已经不再紧张,更多的是焦躁。邓布利多从没有提示他们,魂器究竟藏在记忆何处,又会以何种面貌呈现于这一世界中。这些日子他们除了跟着斯内普在零散的片段中游荡,可以说是毫无收穫。 「这就是伏地魔把魂器藏在项鍊里的原因,对吧?」罗恩抱怨说,「如果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魂器去了哪里,别人就更别想找到了。」 德拉科站在镜子前,将项鍊放入镜中,注视它逐渐融入水波般的镜面。窗外的月光仿佛也随着这一诡异的镜像微微摇曳。曾经进入过的记忆片段在他眼前闪过。他比罗恩知道得更清楚:这里唯一的规律是没有规律。所有人和事都不过是空间主人的欲望化身。在他被夺去记忆的瞬间,他心中最深切的欲望就是留住那些记忆,也正因如此,那个属于他的空间为失忆的他偷偷藏起了一个水晶球。 「为什么这个空间中的走向会和现实这么像呢?」 「你说什么?」罗恩迷惑地望着他。 「我是说,项鍊里的记忆空间不是用来盛放主人的欲望的吗?」莫名地,德拉科胸口渗出一片凉意。「伏地魔不是靠这个方法让很多食死徒沉溺于此吗?如果他也控制了斯内普的欲望,那么这里应该盛放着斯内普最渴望发生的结局,比如……他应当和伊万斯在一起,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爱上波特并跟他结婚,这跟现实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德拉科的话,罗恩隐约感到他们抓住了解密的关键。他从来没有进入过项鍊中别的空间,但斯内普曾经教给过他,项鍊中的记忆空间与其说是记忆空间,更像是欲望空间。相比德拉科告诉他的那些见闻,斯内普的欲望空间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让初入空间的他完全忘记了这里应当展示的是斯内普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而那本该与现实截然不同。 第211页 为什么斯内普的欲望没能展示出来?这股欲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呢?罗恩想到这里,心勐地一跳,抬头与德拉科对视,两人都恍悟过来。 是魂器。是魂器压抑住了这个空间中原本属于主人的欲望。如果魂器代表着伏地魔灵魂的一部分,那么它自然会顺从本体的旨意,让斯内普如在现实世界中一般逐渐走向黑暗,而非光明。所以即使是在虚拟空间中,斯内普也依然是那个痴迷黑魔法,爱而不得的悲情角色。简而言之,斯内普的欲望与伏地魔的欲望在这个空间中相遇、斗争,并最终落败。 谜题解开了,两人都觉得心中清明了一些。德拉科对于眼下的状况有着别样的熟悉感:巧合的是,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中,斯内普曾担当压抑他初始欲望的角色,阻止他寻找丢失的记忆。而现在,他却要帮助空间中的斯内普抵抵御伏地魔灵魂的压制。他想起那个机缘巧合中滚到他脚下的水晶球,如果当年的斯内普真的拥有改变现实的欲望的话,它现在会藏在哪里呢? 不论如何,「我们还有很多片段没有看完,也许看完它,我们就明白了。」 镜中的漩涡等待着他们。罗恩深吸一口气,抑制因多次穿梭而不安的神经,牵住了恋人的手。两人相携跨入厄里斯魔镜。在进入那扇门的瞬间,不知是否是幻觉,罗恩感觉自己看见了一道迅疾的黑影自德拉科背后晃过,然而像往常一样,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们进入的是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罗恩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幸运地降落在这里了——不需要猜口令,就这么直接地降落在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背后,而这两个人则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交谈着,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的「降落」,他正和霍格沃茨的某一任校长待在同一个画框里。老校长严肃地面朝前方,事实上却在打瞌睡,罗恩小心地藏到他背后,他猜德拉科现在也该藏在某个画像后。这个空间里的斯内普感应到我们的心意了吗?他也想我们早点发现这个空间里压抑着他的东西吗?罗恩按捺住脑子里的念头,屏住唿吸去听两人的谈话,所幸邓布利多与斯内普都神情激动,声音清楚地落进他耳朵里。 「你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斯内普沉沉地说,「我把从你这里偷走项鍊的办法告诉了卢修斯,现在想必黑魔王也已经知晓这件事。如果你的猜想没错,他们很快就会要求我来为德拉科举行仪式。除此之外,他们似乎还想消除他的记忆。当然,如果你猜错了,你就相当于是将赢得胜利的钥匙拱手让人了,以后我们可能再没机会找到魂器。」 邓布利多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看不见那条项鍊,也触碰不到它,斯内普。」他慢慢从座椅上起身,「你也是。只有布莱克家族的人才有拥有它的资格,可他们把这个资格拱手让给了伏地魔。」斯内普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身体禁不住颤了颤,邓布利多则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样说下去:「伏地魔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会等待时机,积蓄力量。项鍊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想要它恢復往日的力量,需要有合适的人用精神去餵养他。德拉科就是那个替罪羊,伏地魔不会忘记他父亲犯下的过错。」 「对于我们来说,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但是对于那孩子来说,就相当于是被判了死刑。」 「等你把他拉入你的阵营,你会告诉他他此后的命运吗?」 邓布利多抬头望了斯内普一眼。「我会的。」他说,「就像当初我也很清楚地告诉了你一样。不过再最开始的时候,我不会直接出面。我需要先由你扮演一个比你的实际更为黑暗的角色,我需要你和他的家族一起勾起他叛逆的好奇心,然后再由我交给他选择。」 「你总是计划得十分缜密。」斯内普讽刺地说。「然后对每个人都吐露一点,这样每个人都会按你的想法走,却永远看不见你布置的大局。」 「你想说什么,西弗勒斯?」在这尖锐的指责中,邓布利多的脸色反而温和下来。 「我想说你从不信任任何人。」 邓布利多微微侧头思考了一会,而罗恩直觉他并不对他所做的事感到困惑,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回应斯内普。接着他嘆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说我的秉性如此的话,也许吧,就像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莉莉帮助我……我一直觉得分院帽的分配过于草率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给予过任何人完全的信任。这不是说他们不值得信任,而是世事无常。我现在走的路不允许行差踏错,多牵扯进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我不能冒这个险。你曾经跟我说,我给予了哈利太多信任,其实我也向他隐瞒了太多事。对于未来的德拉科也是如此,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就不会有勇气做他们该做的事了。」 斯内普愣了愣,迟疑了很久才说:「你是说哈利的命运会和德拉科一样?你从很久以前就确定了这一点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听我说,」他的声音和缓,却让罗恩心底发凉,「斯内普,如果我计算失误——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在真正的大战前死了,不,不要打断我——那么,当你发现伏地魔不再派他的蛇外出执行命令的时候,请告诉他真相。」 看起来斯内普也不明白哈利与那条蛇的关系。「……告诉他什么?」 第212页 「告诉他在伏地魔企图杀死他的那个晚上,当莉莉用生命为他立起一道保护屏障时,索命咒反弹到伏地魔身上,而伏地魔的一片灵魂也撕裂开来,寄生在那栋倒塌建筑物中唯一活着的灵魂上了。伏地魔的一部分在哈利体内活动着,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与蛇交谈、他的思维能与伏地魔相通的原因。只要伏地魔丢失的那片灵魂碎片还在哈利身上被保护得好好的,伏地魔就死不了。」 斯内普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哈利跟项鍊里的东西一样是魂器?所以……他必须死?」 邓布利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是的,而且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记住,斯内普,这非常重要。」 罗恩的后背冰凉。他默默注视着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一前一后走出那间办公室,仍然不敢动一动已经麻木的双腿。在斯内普被夺去记忆的时候,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恰恰因为这个空间里的走向与现实发展一致,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里「模拟」出的场景,在现实中必然也发生过了。幸运的是伏地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幸的是他们发现了它,发现这场来自过去的,针对未来的预言。 哈利会死。德拉科也会死。为了打败伏地魔,邓布利多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他不会阻止,甚至这本身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罗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邓布利多临走前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打开上锁的门。他不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至少这不是主要原因,他最担心的是他们看见这段「虚拟」出的记忆,窥探到他不愿揭露的内心。这样,他们就会失去做「他们该做的事」的勇气。 邓布利多刚才说:「假如他计算失误」。事实是他的计算的确失误了,他没有预料到德拉科和他在项鍊被拿走前已经相爱,没有预料到德拉科会把项鍊送给他,没有预料到项鍊会把他们两人从此绑定在一起。也因此没有预料到作为哈利最好朋友的他,会站在这里,亲耳听见这对哈利命运的宣判。 如果哈利的命运和德拉科一样,那作为与德拉科共进退的他的命运,是否也已经书写好?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邓布利多说,多牵扯进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在罗恩爱上德拉科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份爱会如蝴蝶翅膀,为棋局扇起一阵飓风。 ☆、插pter105 斯内普的记忆(4) 牵着他的手温暖得不像对方的,但却是出于愤怒。 「等等,德拉科,你得冷静。」 「我得冷静?」对方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神态活像又回到了五年级,「你知不知道邓布利多的话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代表他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罗恩终于逼迫对方面向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烁着,湖水中倒映着星星的影子。少年的吼声差点惊醒画框里的校长们,于是他迅速抿住嘴唇,只是瞪着他,好像罗恩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实属十恶不赦。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罗恩泛着凉意的心情有所回暖。 「他不能确保任何人的安全。」罗恩缓和口气,伸手搂住恋人的胳膊,「刚才你也听到了?他说你和哈利也有生命危险。」 「可他答应过我不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他没有向我保证这个,我不会答应做这件事。」 坦白说,罗恩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但在听到的时候,他却并不感到惊讶。这就是德拉科马尔福,想要从他那里得到重要的东西,必须用同样重要的东西交换。 「邓布利多不想我们看到这个,可现在我们看到了。我想这段时间我们别再找魂器了,等他亲自来跟我们谈。」德拉科舔住后槽牙,不受控地攥住恋人的手,「说点什么。」而罗恩只是低着头,使德拉科只能看见他的发顶。这关乎你的性命!别好像只有我关心似的!要不是场合不对,德拉科真想沖他大吼。 「你早就知道你很可能会死吗?……还有哈利?」 德拉科愣了愣。「他没跟我提过波特的事。」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眼睛令他喉咙发干。「……至于我,作为项鍊的主人,无论帮不帮他寻找魂器,我的精神都没法支撑太久。更何况……黑魔王随时都有可能把项鍊夺走,任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的命运是已经书写好的。我原本以为它能成为你生的砝码,却被人打破了最后的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邓布利多的承诺都不足以相信,那我还能相信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此前所有的努力可能都白费了?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因为那不重要。」德拉科烦躁地说。「告诉你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我不这么认为。」罗恩抬起头,「如果我们同时用精神来餵养项鍊,你的身体或许就能撑到真正的战争来临的时候;如果我们毁掉魂器,伏地魔的精神肯定会受损,他夺回项鍊的计划就必须延后,不是吗?我们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试……」 德拉科看上去愈发愤怒。罗恩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将要说的话。他现在才悟出来,德拉科视自己为项鍊的「真正」宿主,他接受邓布利多的安排,同意把他牵扯进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他认为这于他是万无一失的。这段时间以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方始终承担着大部分对项鍊的「进贡」,他从来没像他这样,将这项任务当作两人之间平等的合作。 第213页 他什么都计划好了,可却没问问他愿不愿意被这样保护。薄荷辛辣的气息渗透进罗恩的血管,使他感到急躁、不安,那是德拉科泄露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决定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邓布利多没有料到我会被牵扯进来,所以当时他并不算对你说谎。我觉得你没资格生气,德拉科,因为你也瞒了我很多事情。」 「你没说过项鍊真的会危及你的生命,也没告诉我你拿我跟邓布利多谈条件。真正有资格生气的人是我,你们决定把我牵扯进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徵求过我的意见;等我接受这个决定之后,你们依然没有真正把我当做同伴。我知道你认为这是为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最后我们胜利了,而我发现我本可以救你,却根本没有去尝试,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红髮少年的语调愈来愈不稳,他又靠近了他一步。他们的胸膛贴在一起,感受得到彼此的体温和唿吸。德拉科闭上眼睛,不敢与男孩对视。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罗恩韦斯莱怎么会甘心做被保护者;与此同时,对方的话却让他想要落泪。 「不许哭。」男孩在他耳边说。他搂着他的脖子,嘴唇轻轻触碰他的唇角。「你总是这样憋着话不说,我早就受够了。」他嘟囔着,「有我在,你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我们都不会。」 德拉科将头埋在罗恩肩膀上,眼泪温暖了对方的袍子和他的眼眶。只有在这里,不够强大是不值得羞耻的。他把每一步都计算好了,却忘记问问自己和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失去所爱的恐惧反而令他站在了爱的对立面。 「你最近一定很累了,我都没有意识到。」耳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愧疚,德拉科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任对方牵着他的手,走向画框。 「走,我们去找斯内普帮忙,等你调整好状态,我们再回来找这该死的魂器。」 罗恩和德拉科侧着身子经过打瞌睡的迪佩特。在现实世界中,巫师没办法轻易进入照片当中,而空间世界显然无须循规蹈矩。在迪佩特的背后是一条狭长的暗黑走廊,走廊尽头处闪烁着一点银光,根据它的位置,罗恩判断那是个门把手。他牵着德拉科一步步往里走,这次的返程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轻易与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罗恩总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的预感没有错。走廊的尽头的确有扇门,然而它却无法打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是项鍊想让我们留下吗?」 「比这要糟糕。」德拉科蹙紧眉头,「如果它想要我们留下,应该会给我们更明显的提示。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空间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 「除了我们以外,有别的外界因素干扰了它的内部平衡。它正在自我调节,所以即使现在我们破门而入,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走廊。」 两个人都紧张起来。因为他们总是在夜巡期间进入项鍊,为了不让其他人在他们进入后误闯入镜子,他们总是非常谨慎,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单单是被无关人士发现倒还不算什么,毕竟他们的「一忘皆空」咒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的,棘手的是如果他和他们的降落点不一致,他们很难把他从空间里揪出来。要是这个外来者无意中在空间里撞见了自己,或者触动了什么关键道具,被吸入空间出不来就麻烦了。 「我在进入空间之前好像看见过一个黑影。」罗恩伸手比划了两下,「不像是人,更像是……动物,会不会是洛丽丝夫人?」 「真是该死,这只猫肯定在我们来之前就藏在房间里了。」德拉科不耐地抿嘴,「它要是真在空间里乱窜,我们可能花一个月都不一定找得到。」等到那个时候,没准两个人都被吸干精神,变成两具枯骨了。当然,这样悲观的言论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们把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仔细搜寻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他们都很确定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是独自离开办公室的,那么很显然,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这只小动物没有跟紧他们,降落到别的时间点去了。 想要跳转时间点,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打开大门重新进入一次。可现在大门无法打开,他们只能去找找这个时间点内部的其他转换门。这可纯粹靠运气。两个人披上隐形衣,走出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鑑于这个时间点的特殊性,这回他们得小心别碰见自己了。 「不管洛丽丝夫人现在看到了什么,它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德拉科低头说,「你觉不觉得胸口发闷,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从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说话的时候就感知到了,我还以为是斯内普情绪的影响,现在看来不是。」 「我也有一样的感觉。」罗恩回应他,「它是紧跟着我们进来的,所以感觉才会这么强烈。我们得想想在这个时间点附近斯内普都做了哪些值得被空间记录的事儿。」 德拉科的脸色突然变了,罗恩困惑地望着他。 「你还记得刚才他们说什么来着?」 「什么?你是说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吗?」罗恩还没有反应过来。 德拉科沉默了半晌:「我是说……那个仪式。」 罗恩醒悟过来。没错,刚才斯内普说没过多久,卢修斯马尔福就会邀请他给德拉科举行仪式了,就是那个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将德拉科变成项鍊主人的仪式。换言之,这个时间点的「德拉科」已经在跟着斯内普练习所谓的「大脑封闭术」,而实际上,那是斯内普在对他进行精神强度训练。等到斯内普认为他已经足以承受项鍊的消耗,就会进行最后的仪式,罗恩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在…… 第214页 「圣诞节的晚上。」他轻轻说。「不管前一个时间点是什么,后一个时间点一定是圣诞节。你就是在那天晚上被消除记忆的。」 罗恩眼睁睁看着德拉科的眼睛变得黯淡。他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说最后一句话,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这件事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永远的伤痕,就算罗恩不提,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德拉科自那晚之后就失去了与罗恩有关的记忆,直到现在,他也只找回来一小部分。 罗恩捏了捏德拉科的手臂:「你看那边。」 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霍格沃茨留言板,它几乎占据了一楼主楼梯下方的整面墙,在各种消息的上方飘动着被彩色丝带缠绕的日期——12月23号。 「离圣诞节很近不是吗?」罗恩说,「那个动物是紧跟在我们之后进入的,它降落在圣诞节的可能性非常大。依我看,我们不必冒险,只要待在这里等后天就行了。项鍊里的时间比现实快,我们完全可以在天亮前回来。」 这确实是个保险的办法。除非得到项鍊主人的许可,否则即使是记忆空间的主人也不能任意穿越时空,而只能被固定在降落点,反覆经歷该片段。换言之,那只动物现在只能在斯内普的圣诞节记忆中不断轮迴,这相当于是大大缩小了他们寻找的难度。虽然多在空间中待上两天会消耗更多精力,但也比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转换门要实际得多。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他们最熟悉的那个房间走去。 两个晚上过得飞快。为了避免碰上这个时空中的自己,他们除了披上隐形衣去礼堂取食物,其他时间都安静地待在厄里斯魔镜前。大概是因为在现实中很难像这样长时间独处,圣诞节的早晨罗恩睁开眼睛,竟然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他悄悄睁开眼睛,打量睡在身边的德拉科,却发现对方早已醒了,正一手拥着他,目光游离向天花板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罗恩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有什么感觉吗?」 德拉科的视线回拢过来。「目前没有,没准那只蠢猫根本没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世界有什么变化,窝在哪里睡大觉呢。」 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两人从彼此怀里起身,预备一天的奔忙。虽然仪式发生在晚上,但他们的计划是今天一整天都要跟紧斯内普,以防漏掉任何有用的记忆。德拉科依然看上去心不在焉,但罗恩没有多问,毕竟他心里也藏着不安。 他告诉德拉科窜进空间的是洛丽丝夫人,但这个猜想甚至不能说服他自己。罗恩确信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是一团比洛丽丝夫人要大得多的黑影。 ☆、插pter106 斯内普的记忆(5) 罗恩并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他没办法像赫敏那样喜欢魔史课,但他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每一个细节。他和哈利因为练舞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困惑;罗尔夫借给赫敏的那条裙子;他在礼堂外看到德拉科与潘西并肩而立;在舞会的末尾,德拉科终于回到他身边,把此前的误会一一解开,当然,对方当时能够告诉他的,也仅仅是他自以为的真相。 德拉科并没有去年圣诞节的记忆。水晶球给予他的只到他们第一次和好为止,那是他们第一次学会勇敢,摘掉「适应期伙伴」的标籤,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此后的事情,都是罗恩断断续续讲给他听的,当他意识到这种追忆会使德拉科痛苦之后,无论对方如何恳求,他都再也没提过。「我们中只要有一个人记得就够了。」他总是这样对德拉科说。心底里,他甚至为此感到庆幸,庆幸那些少不更事的伤害不必埋在两个人心里。他早已原谅,所以不希望看到恋人愧疚的表情。 他们正披着隐形衣,跟在斯内普身后穿过喧闹的走廊,来到斯内普常去的实验室。他们都清楚斯内普现在正在选取的是销毁记忆的原材料。罗恩的手被德拉科紧紧攥着,那种力度令罗恩感到不安,他也用力回握他,好像对方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冲到斯内普面前去。然而德拉科自始至终都很安静,目光凝滞在斯内普手里那本书的封皮上。 斯内普配药的时间并不长,却足够罗恩感到实验室的逼仄压抑。斯内普将选好的药剂放在坩埚里,拿到里间去做简单的处理。罗恩想要跟进去,却被德拉科拉住。 「里面太挤了,我们很容易被发现的。」德拉科轻声说,任由那扇门在他眼前关闭。从门的缝隙间,他瞥见了角落里熟悉的药剂架与蒸馏装置。记忆中那是斯内普带他训练大脑封闭术的地方,德拉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模煳,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好像被人捆住手脚推进深渊,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 一股力量阻挡了他的坠落。德拉科晃过神,意识到自己正被罗恩拉着往实验室外走。罗恩就近把他扯进一个空教室。「你还好吧?」红髮少年掀开隐形衣,蓝眼睛急切地打量着他。德拉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衬衫衣料因汗水紧紧贴在皮肤上。 「我没事。」他摇摇头,「那是我训练大脑封闭术的地方。」罗恩眨了眨眼睛,德拉科知道他明白了。如果在他的记忆里那是训练大脑封闭术的地方,那就说明它实际上是他被夺取记忆的地方。 「每次我跟你说过去的事情,你都会这么难受吗?」 第215页 男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德拉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诚然,在对方的帮助下他已经弥补起过去的空白,但说到底,那段记忆始终没有被真正「唤醒」,罗恩告诉他的只是他渴望成真的故事,斯内普给予的记忆才是他脑海里的「真实」。因此,每当理智逼迫他根据罗恩所说的真相去质疑自己的记忆时,他的精神都会陷入被撕裂、被遗弃的惊惶境地之中,那道他时常光顾的深渊提醒着他,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你思想中的一半是他人替你编写好的。 「我告诉过你我最讨厌什么吧?」罗恩侧着头打量他。那双蓝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他的身影。明晰、生动、坦诚,正如恋人希望的那样。他伸手将红髮男孩搂在怀里。「是会有点难受,」他说,「但没有这么严重,我想这次是因为亲眼看到了那个实验室的原因。」 「别再想它了,好吗?记不记得有那么重要吗?」男孩低头将眼睛埋进他的颈窝,「我真的不在乎。我承认我怪过你,但现在误会早就解开了不是吗?你的记忆不仅被消除,而且被篡改了,这就好像是你被他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可现在你回来了。」 男孩搂住他的腰,要求他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认为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这就像是你的……心结。但对我来说,你已经完整地回来了。你虽然没有找回记忆,却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找回了你对我的爱,这种事有多少人能做到?我都不确定我可以。」罗恩抚摸金髮少年的眼睛与嘴唇,说真的,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这是奇蹟,他们两个人共同创造的奇蹟。 「那还用说?你肯定不可以,鼬鼠。」金髮斯莱特林冷哼了一声,「恐怕早就抛下我跟波特双宿双飞了。」 德拉科从小就习惯把「波特」的发音咬得特别重,导致每次他提起哈利的时候,罗恩都有种他在藉机吐口水的错觉。 「嘿,这不公平吧。」他有点不爽地松开搂着对方的手,「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俩彻底……」他这边顾着忆苦思甜呢,没注意到德拉科越来越坏的脸色,「完蛋了」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重新摁怀里了。 而且,就算没有你,我和哈利也迟早会理清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的。当然,这后半句话他也不敢说。德拉科现在比过去成熟了不少,也学会克制占有欲了,唯一不变的是听见哈利就炸毛,不仅难哄还必须肉偿。罗恩自知有时候情商低,虽然心里很想找个时机把哈利的事跟德拉科一五一十解释清楚,也明白眼下不是好时机,只得乖乖认怂,搂着男友的脖子又亲又蹭,直到猫咪脸色放缓,耳朵也被他撩得红通通的才及时收手。 「如果你没办法进实验室,我可以一个人进去。」罗恩安抚德拉科说。 德拉科摇摇头。「我们一起进去,你不了解里面的陈设,我陪着你才放心。而且……」他眨眨眼睛,「我确实想看看他是怎么篡改我的记忆的。我想只有亲眼见过了,这件事才能真的过去。」 在这件事上,罗恩支持德拉科的一切决定,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怎样做是对他最好的。他点点头:「斯内普应该快出来了,我们也该回去守着了。」 等他们赶回实验室门口,正好撞见斯内普准备离开。斯内普当然不会把篡改记忆的药剂拿出实验室,罗恩与德拉科对视一眼,在斯内普走出房间的剎那闪入门后,果不其然,斯内普在门那边念出一个高级咒语,他们被反锁在门内了。 两人推开实验室内部的小门。罗恩小心留意德拉科的状态,见他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却没像之前那样慌张,便放下心来仔细检查眼前逼仄的空间。这间实验室很少有其他人踏足,几乎可以说是斯内普的专属,罗恩被斯内普留堂的时候来过一次,但从来没进过里面的小房间。小房间的内设很符合斯内普的审美,书桌和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实验仪器,书桌前的窗户被墨绿色的天鹅绒布牢牢遮盖住,如果把门关上就透不进一点光;其余的空间摆满了药剂架和烧制用的坩埚,角落里的蒸馏装置还残留着余温,显然是刚刚被使用过。 书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裸露在外的纸张已经残破不堪。罗恩认出是斯内普之前手里拿着的那本,德拉科缓步走上前去,似乎想要翻阅它,却被罗恩一把抓住。「我们先找找那只动物。」罗恩沖他比口型。德拉科只好作罢。实验室是斯内普这一天的活动中心,那只动物最有可能降落在这里。两人生怕惊动它,便没急着脱下隐形衣,只绕着拥挤的药剂架来回查看。 真走到这一步,罗恩心里反倒有些忐忑了。他是真的不确定那只动物究竟是什么,霍格沃茨里准许养的哺乳动物只有猫头鹰和猫,如果不是这两种的话就麻烦了,因为那代表着…… 身旁一声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德拉科,对方捂着后颈与他对视,紧接着就是一声石子落地的清脆声音。还没等罗恩出口询问,隐形衣就被外力一把掀开。 「果然是你们!」 罗恩和德拉科目瞪口呆地望向眼前面露笑容的男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只和他们一起进入镜中的动物居然会是小天狼星。 还是罗恩先冷静下来:「小天狼星?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该我问你们才对。」小天狼星看起来比平日狼狈,眼下的青影明显,想来被这循环播放的记忆片段折磨得不轻。此时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德拉科身上:「卢平说邓布利多把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了两个年轻人,我还以为是你和哈利,没想到是他。」 第216页 这种仿佛第三人不在场的说话方式令德拉科当即冷下脸来,可他到底没反驳什么,默默站到书桌前去翻书,将空间留给另外两个人。 「我在进入镜子之前看见你了,你怎么会来霍格沃茨?」 「不是你们先派克鲁斯来找我的吗?」小天狼星一屁股坐在一堆书上,「格里莫广场现在不安全,邓布利多离开前嘱咐我要守好那地方,所以我没敢出面。但我担心你们有危险,偏偏霍格沃茨被乌姆里奇看管着,我没办法用炉火联繫哈利,就索性偷偷跑出来了。你知道,老样子,利用打人柳和有求必应室之间的通道。」 「我来得太晚了,进不去格莱芬多的休息室,正好在走廊上看见你,就一路跟到这里来了。」 罗恩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生气。小天狼星毕竟是他的长辈,可也许是在阿兹卡班待得太久,他行事上还时常带着少年时的冲动劲儿。从他的话里,罗恩听出邓布利多并没有告诉小天狼星有关项鍊任何事。又一个变数,他暗想。 「你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小天狼星皱着眉头打量德拉科的背影,似乎还没有从邓布利多的决定中缓过气来,「我一开始来这儿的时候吓坏了,门明明可以打开,我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后来斯内普居然出现了,我只好变成狗躲到架子最后边,还险些被他认出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又进来处理了五次药剂,每一次的动作还一模一样。第五次你们终于过来了,詹姆的隐形衣虽然能隐形,但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出端倪的。」 小天狼星挺感兴趣地瞥了罗恩一眼,「你们是不是在厄里斯魔镜里发现了什么秘密,用它来储存现实中的片段,想在里面找用来打败伏地魔的东西?」 德拉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罗恩轻咳了两声:「差不多吧,但这件事我们也答应了邓布利多要保密,所以没办法透露太多。我们现在身处的是与斯内普有关的片段,除了我和德拉科,任何进入片段的人都会被困入其中,所以你才没办法出去。也因为你被困在片段里,我和德拉科也出不去了……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你。」 小天狼星沉默了半晌,才站起身。「这件事……真的抱歉,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德拉科突然说,「隐形衣没办法遮掩我们三个,而且现在外面太热闹了。」 罗恩给了小天狼星一个抱歉的眼神。「他说得对。你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虚假的,如果他们发现有闯入者,空间就会产生混乱,这样我们都会有危险。」 小天狼星重新坐回去:「那我们该怎么办?」 德拉科和罗恩对视一眼,罗恩开口说:「这里不易容身,我先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必须跟着斯内普,等晚上任务结束,我们再回来找你,大家一起回去。在独处期间,你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存在,如果有人发现你,就尽快对他们施遗忘咒。」 德拉科和小天狼星都同意了这个计划,罗恩和小天狼星披上隐形衣走出门外。罗恩按照计划将小天狼星送去了四楼的有求必应室,那里除了da聚会的时间之外总是空无一人,罗恩在那里为小天狼星准备了床和食物。这是记忆空间第一次迎接外来者,他必须确保小天狼星不出差错。 「你刚才说,这里有斯内普全部的记忆,是吗?」 罗恩愣了愣。「是的。」 小天狼星随意地靠在床上,嘴角勾起笑意。「那你一定也见到我们几个了吧?」 罗恩点点头,他不知道小天狼星到底想说什么。然而黑髮男人没有再说话,他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睛,似乎准备好入睡了。 「谢谢你,罗恩,我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在离开有求必应室的时候,罗恩突然想起哈利在冥想盆里看见斯内普的记忆后和他说的话。当时他劝哈利去和小天狼星聊聊,毕竟只依靠斯内普一个人的记忆去了解那段过往是不公正的。如果小天狼星看见那段记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如果他进入记忆后见到的是死去的詹姆和莉莉,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冷静地待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到来吗?想到这里,罗恩竟然觉得有些庆幸。 他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德拉科正坐在小天狼星之前的位置看书。魔杖发出的白光照在他脸上,使他显出罗恩久违的冷峻神色。 「你看出什么了?」罗恩问。 德拉科拿着魔杖的手顿了顿。「这是种非常复杂的药剂,而且没有解药。」 他低声读起书里的内容。「记忆一旦植入便难以清除。即使患者在服药后能够回想起部分正确的记忆,也只会令思维混乱,而非更加清楚。」 德拉科把书放回原处,没有回头看罗恩的表情。「这是中世纪用以治疗癔症的方子。我很想知道我父亲知不知道这一点。」 罗恩走上前去拥住他,金髮少年抚摸书封的手有些微颤抖。罗恩明白不仅是他,卢修斯的态度也是德拉科转向光明的重要契机。他还记得过去德拉科是如何敬畏他的父亲。如果卢修斯从来没有给予过关爱,欺瞒的伤害也就不会如此之深。 「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他的恋人说。「我父亲曾经喜欢过你父亲。我是说——卢修斯·马尔福喜欢过亚瑟·韦斯莱。但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过,至少在现实中从来没有。」 第217页 「你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见过我父亲的欲望空间,而那里没有我的存在。当时我不敢相信,因为他确实很爱我和我母亲,这是不能够伪装的。后来我才明白,他不像那些被蛊惑的信徒,那个空间是他自愿建造的,所以它才会那么简单、干净。」 「他的空间非常小,只够装几个简单的画面。我知道他过去一定经常光顾那里,才有勇气在现实里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在你没来之前,我就在这条项鍊里窥见许多人的一生。有些人醉生梦死,还有些人把自己的欲望安置在一扇小门里,以为这样它就不会乱跑了。但那怎么可能呢?」 「把欲望寄託于虚妄是危险的,我很庆幸我没有这样做的机会。正因为没有机会,我才在现实中实现了它。」 ☆、插pter107 斯内普的记忆(6) 空间中的圣诞节与记忆中的一样美丽。 傍晚的天空还是灰蓝色的,不比勿忘我花液鲜艷,却算得上清透,给霍格沃茨上空铺染一片年华褪去的哀戚。恋人们牵着手,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的自己。 距离确实不算远,近得能闻到女孩子们身上的香水与淡淡信息素味道。裙摆上被精心施以的星光流动着,不过一会又消逝。这是当初他们不曾留意的细节。为什么不过是去年的事情,却好像过去许久了?诗人们忘记告诉孩子,对于往昔的怀恋并非成年人的专利。 罗恩注意着「自己」在「德拉科」背后的目光。「我们为什么不说话?」德拉科在他身后低声问。「那时候我们在冷战。」罗恩简短地说。德拉科抓住他的胳膊:「虽然我不是『他』,但我知道他现在并不开心。」金髮斯莱特林将下巴放在罗恩的颈窝,不让他回头看他的表情,但他们的手始终牵着。罗恩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微笑。 坦白说,他有点感谢斯内普的空间了。他从来不知道,在礼堂门口等待的时候,对方偷看了他那么多次。少年的嘴会说谎,眼神却意外的坦诚,尤其在他以为他看不到的地方。 「你跟那个赫奇帕奇倒是走的很近。」背后的人低声说。罗恩没来得及回应,礼堂的大门缓缓打开,德拉科牵着他顺着人潮往里走,好久才在斯内普身边的角落站定。这里太喧闹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罗恩不太想看见就餐时的自己,那时候他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可是德拉科还在很认真地注视着那个他,像个努力补课的学生。他并没有像罗恩以为的那样开他的玩笑,这反而让罗恩有点不自在。他看出了德拉科有多在意失去的记忆。一个念头突然袭中了他:斯内普今晚会把德拉科的记忆取出来进行修改,他们在空间的这段时间里,德拉科有没有想过……把那段记忆抢回来呢? 凭藉直觉,罗恩觉得德拉科一定想到了。可他们都知道那是做不到的,他们不能强行改变空间里的走向。罗恩拍拍德拉科的肩膀,把他从对「自己」的观察中拽出来:「你不觉得有点饿吗?」 于是几张桌子上的面包和牛肉神秘失踪了,低年级的学生们以为是高年级搞的鬼,只能背地里偷偷骂几句。罗恩和德拉科还拿走了家养小精灵托盘里的酒,它们太矮了,被巨大的托盘挡住了所有视线,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你确实跟那个赫奇帕奇很好。」在观察学生们跳舞的时候,德拉科这样说。隐形衣里空间狭小,少年索性懒懒地靠在罗恩身上。「那天你一直没有跳舞吗?」罗恩点点头,这个动作似乎极大的愉悦了对方。「那太可惜了。」他说。「别太得意好吗,德拉科,」罗恩忍不住反驳,「我不喜欢跳舞而已。」 可对方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我们来跳舞吧。」罗恩瞪圆了眼睛:「你喝醉了吗,德拉科?」他不相信男友的酒量只有这样而已。平时那个一脸严肃地告诫他空间里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人哪去了? 德拉科歪歪头,看上去竟然有点可爱。酒精令他总是偏冷的身体暖和起来,胸膛里好像也冒着小小的气泡。他说不清今晚的心情,有很多遗憾与庆幸交织在一起,令他只想把怀里的人再抱紧一点。「就当是吧。」他笑嘻嘻地回答,手绕到对方身后搂住他的腰,「你可以跳女步吗?」 「我什么都不会跳。」罗恩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脚下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别指望我一直跳女步,他的口气软下来,「我们轮流。」而德拉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跳舞,充其量是拥抱着摇晃身体罢了。隐形衣可没有想像中那么方便。在这个隔绝他人的空间里,坚定的心跳声遮盖了古怪姐妹的音乐,私语、笑声、尖叫也沦为它的背景音,渐渐落在酒意缠绕的理智后头。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我也是,我们都是。」 「我想还是我喜欢得更久。」 罗恩尝试抬起头,却被轻轻按在怀里。 「罗恩,我想你该知道这个……从来不存在适应期伙伴,至少在我这里没有。那个时候,或者说在那个时候之前,我就是喜欢你的……反正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好。」 我的确忘记了一些事情,但那反而让我将失而復得的那些记得更牢固。 飞行课,太阳晒过的草场。四分五裂的扫帚。无休止的斗嘴,汗水浸透的衬衫。肩膀相触碰,信息素淡淡从身边经过。你的蓝眼睛里映着我。 第218页 还好这些我没丢掉。 眼前的红髮少年抬起头,笑了。「德拉科,」他朝他挑眉,「你抬头看。」 一株槲寄生正在开花。小小的白色花苞缓缓绽开,绿色的枝蔓低垂下来,一直垂到红髮少年的肩膀。古怪姐妹仍然在唱歌,学生们仍然在舞蹈,德拉科余光看见空间中的自己丢下潘西,向门外的身影走去。 「我们今晚是和好了吗?」他指向「自己」的背影。面前的男孩眨了眨眼睛,耳朵竟然红了。「好像吧。」他说。说完这句模煳的话,他便凑近吻了他。 这是一个缠绵的吻,不像最近的任何一个那样匆忙,恋人伸出舌头舔他的犬牙,接着进得更深,去吮吸他的舌头。德拉科感觉嘴唇微微发麻,这感受通过神经传入大脑,整个灵魂都像被浅浅啄吻着,束缚进一个温暖的茧。过去他们就是这么接吻的,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嫉妒那个被遗忘的自己。酒意借着不满肆意上涌,他只想把面前带着玫瑰与奶香气的身体抱得更紧一点。 「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有吗?」 近在咫尺的谈论声吓了两人一跳。「梅林,」罗恩尴尬地摸摸鼻子。玫瑰与薄荷的香气在附近的空气中打架,嘴唇酥麻的触感留存。他拉住德拉科的手臂:「斯内普已经走了,我们去找他吧。」 罗恩领着德拉科走出礼堂,来到那天他们分开的地方。「德拉科」已经不见踪影。「哈利」和「罗恩」就站在与他们相隔两根柱子的地方面面相觑。罗恩记得这件事,哈利因为担心他也跑了出来,而他为了隐瞒情人的名字,对最好的朋友撒了谎。 「我们赶快去实验室吧,可能仪式已经开始了。」身边人的沉默让罗恩感到不安。 「波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事的?」 「……诺特。」 德拉科的心脏被揪紧了。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事始终是秘密,而他名义上还跟欺辱过罗恩的人站在同一边,生活就是这么操蛋。他没法怪罗恩曾经选择过哈利波特,他们之间有太多时光是他不曾参与也无法补偿的。全然没有伤害、欺骗、猜疑的感情,他过去都不曾给过对方。相反,是他让他欺瞒亲友,左右为难,现在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听见哈利波特的名字。救世主男孩和他向来站在命运的两极。他耗尽全力试图达到的远方,兴许只是对方的起点。他那样嫉妒一个在他看来平淡无奇的男孩,以至于当他听见邓布利多说波特也只是棋子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瞬间的痛快。无论怎么说,他是马尔福家的孩子,就算自愿背上翅膀,也不会成为天使。 红髮男孩走在他身边。拐过一个拐角,德拉科目睹「自己」的背影跟在斯内普后面,向那扇门走去。「不要去!」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吶喊,眼前的那扇门显得那样巨大,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洋洋得意地宣誓对他灵魂的统治。他的指尖连着心脏,感到针刺般的疼痛。 「你还好吗?」 眼看就要赶不上了,罗恩扶着他蹲了下来。德拉科的视线已经模煳,舌尖尝到汗水的咸味。朦朦胧胧间,他听见罗恩对着那扇门念出一句咒语,使得门没有立即关闭。接着,他的恋人抓住他的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听我说,德拉科。」德拉科听见罗恩说。「我们在项鍊里待得太久了,你支撑不住。用你的意念告诉它,现在轮到我做它的宿主。」 德拉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罗恩明白他根本是在拒绝使用意念。「快一点!」他气得低吼,「斯内普告诉过我该怎么做!你现在已经没有精神可以消耗了!如果你坚持不交给我,那我就一个人进去,把你丢在这里!」 「快点——门就要合上了!」 他的记忆就在那间房间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罗恩能够迴避这一幕:他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依照那些人的心愿,被一点点改造成标准的食死徒,使得他们过去的誓言都沦为笑话。很长时间以来,他都盼望着能够独自面对这个场景,就像人受伤后还偏执地回望地上的残肉,直到眼睁睁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变凉,彻底沦为死物,才能果断地割捨它往前走。 可他还明白分寸。他不能为了完成告别过去的心愿,而把罗恩推到项鍊嘴边。一旦他给予了项鍊吸食罗恩的权限,此后的事情就不在他掌握之中。 于是他选择躺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你去吧,」潜藏在衬衫下的手捂住心脏,「我在这里等你,把我拖到角落……」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他妈全当耳旁风了是吗?!」 德拉科的睫毛颤了颤。他从来没见过罗恩发这么大的火。 「我要说多少遍,我他妈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德拉科,我不管你以为自己是谁,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从来没他妈变过!你跟我接吻的时候尝起来跟过去一个样!你看我的时候眼神也跟过去一个样,这他妈就够了!你们斯莱特林怎么就那么愚蠢!斯内普也是!你也是!该勇敢的时候不勇敢,等到悲剧发生了再指望着补偿顶个屁用!」 德拉科张开嘴。他想向罗恩解释项鍊的邪恶,他想叫他别再喊了如果空间里的人觉醒就完了,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罗恩哭了。德拉科不记得罗恩过去有没有哭过,因为他只有一半的记忆。在那一半记忆里,罗恩还只是个小男孩。他突然想起圣诞节过后,他当着诺特等人的面把对方打倒在喷泉池下。那天的最后,对方坐在雪地里,脸上是血迹,衬衫上沾满泥水和雪水。即使是那一天,他也不记得他有哭,即使空气中玫瑰的气味都带着苦涩。 第219页 有很长时间里,他以为对方是只思维简单的小狮子,爱与不爱都果断直接。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假如最初递上诱惑的是别的人,红髮格莱芬多是不是也会不假思索地接受。即使是在最极致的想像里,他也不知道对方会怎样回答这样的问题。 「你爱我什么呢?」 如果被这样问起,对方一定会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他,咧开嘴对他说:「你脑子出问题了吧,德拉科?爱就是爱啊,哪来的为什么。」 爱就是爱,哪来的为什么。斯莱特林们总要过许久才发现,自己正是被这句讨厌的话击败的。 更何况罗恩韦斯莱,也在这漫长的爱里,努力学习着与斯莱特林的相处之道。最近他对他说的每一句「没关系」,从来不是「没关系,我不在意」,而是「与其失去现在的你,我愿意丢掉一切。」 泪水滑落在德拉科的脸颊上。男孩仍然握着他的手。「算我求你了,德拉科。」他的小狮子说。「别再倔了,我都已经放弃一切了,你就不能放弃你那臆想的狗屁宿命吗?你说你是为了我才走到这一步的,既然这样,你该信我,不要信命。」 男孩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吻住他的嘴。他们的手没有放开,德拉科不禁闭上眼睛,睏倦中他听见一种低沉的鸣响自精神深处袭来。直觉告诉他该阻止对方正在做的事,可另一种声音却压制住理智,像一双温柔的手升起他心房的炉火。 它说,你该信他,不要信命。 你大可以用冷峻或张狂这样的字眼去形容毒蛇。或者用冲动与勇敢去形容狮子。但别忘了它们都有年少的时候。如果幼蛇愿意,小狮子甘愿把胸口让给它取暖;只要小狮子相信,幼蛇也会用蛇信为它舔舐伤口。 没有原因的爱并不是肤浅的。温暖的气泡自身体内部溢出,心脏的疼痛被温柔抚慰。这一刻,德拉科终于读懂了斯内普的灵魂。二十年前柳树下的微笑,和六年前山毛榉上的相拥,为两位斯莱特林编织了最美好的记忆。然而现在他正享受的爱,却是斯内普再也不会得到的。 是年轻的斯内普的欲望在与他对话。它引领他回忆起空间门锁上的莉莉伊万斯,那个穿着旧式长裙的女子在画像上微笑,然而她的裙摆上却沾染了脏污——不,那不是脏污,而是血迹。画像中的女子已然命不久矣,这是当初他们未曾留意的细节。 线索在这里中断了。德拉科睁开眼睛,正对上罗恩的视线。「起来吧。」罗恩牵起他的手,「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项鍊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邪恶。」男孩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显然精神损耗并没有削弱他的活力。 德拉科惊讶地站起身。周围的世界没有分毫变化,唯一的变化在于,它彻底停滞了。喷泉的水声消失,鸟落在庭院枝头,却连翅膀也未及收拢,万物仿佛被月光施了沉默的魔法,静静等待着神的裁决。 那扇门也仍然没有关上。 「共情可能比我们想像中重要得多。」罗恩说。「刚才我想通过你与项鍊对话,但我没想到,最后帮了我们的会是空间的主人。」 「走吧,既然他这么想让我们看见这一幕,那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红髮少年朝他摊开双手。「看,这不是没事了?」 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他笑得未免太开心了。然而德拉科自己也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所以我说,你得相信我啊。」 ☆、插pter108 斯内普的记忆(7) 罗恩把恋人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拖着他一步一步往那扇门走。德拉科的脸偎着他的脖子,泪也顺着沾在那里,冰冰凉的。他们大气不敢喘地走着,终于在门背后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们不能往里走了,里间的门已然禁闭。德拉科看上去仍然很虚弱,就连罗恩也尝到了被项鍊反噬的滋味,但两人的目光都很坦然。每次在空间里感到精神不适,罗恩脑海里总会浮现陋居的样子。那里有松软的床铺、美味的食物,还有一群吵吵闹闹的人在等他回家。还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哭,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空间耗费太多时间了,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回家。 可今天坐在德拉科身边,他却感到一种异常的平静。他把对方搂在怀里,面颊抵着他的额头。德拉科前额的金髮已经汗湿。罗恩吻了吻他。「没事。」他无声地说。此时是夜晚,实验室只在角落点着一支蜡烛。如果今天还是没有找到有关魂器的线索会怎么样?他们都默契地迴避了这个问题,只是依偎在一起取暖。他们太疲惫了。 「放我出去!」 罗恩怀里的人勐地颤了颤。罗恩的心也被狠狠揪着,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对方。 对方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撕心裂肺过。像是已经丢掉了所有的尊严。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器物翻倒的声音,两个人还没从那声哭喊中反应过来,里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 借着里室的灯光,罗恩看清了「德拉科」的样子。少年应当是已经被教授施了咒语,眼神明显是涣散的。他的金髮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脚下的步伐也不太稳当,与眼下真实的德拉科犹如镜面。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怀里护着一个水晶球。 那个水晶球与他们在占卜课上所见的略有不同,内部游动着银色的美丽光雾。在看到它的一瞬间,罗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他曾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这样的水晶球。 第220页 那里面装的就是德拉科丢失的记忆吗?罗恩下意识攥紧了德拉科的手臂。德拉科没有反抗,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那个水晶球上,却不曾看一看过去的自己。 罗恩也没有。他将眼睛埋在德拉科的袍子上,除了抱紧对方以外什么都不敢看、不敢想。他们都知道少年即将面临的结局。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被痛苦拉得无限长。罗恩听见少年沉重的唿吸声,他试图走向大门却跌倒在地面上。另一个阴影走过来,拿走了他护在怀里的水晶球。 「求求你,教授,求求你。」少年似乎放弃逃跑了,他抓住斯内普的袍子,「别再继续了,我太痛苦了……把它还给我吧……求你了,把它还给我,父亲不会知道的,我保证,以后他说什么我都会照做……求你了……」 斯内普至始至终没有回答,他让少年依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拽着他。少年的目光从没离开斯内普身后的水晶球,他被牢牢掌握住了。两个人僵持在原地,然而胜负已成定局。「德拉科」的身体彻底软下去,倒在斯内普怀里。斯内普将他扶靠在墙边。 罗恩只能看见斯内普的侧影。这个向来受到格莱芬多反感的男人低着头,油腻的黑髮遮挡了他的眼神。一声几不可察的嘆息飘散在房间里。男人举起水晶球,魔杖尖伸向少年的太阳穴。 银白色的光雾顺着尖端流进魔杖,又沿着魔杖进入水晶球。那只水晶球里的光雾愈积愈多,在逼仄的空间中快速游动。与此同时,少年的面色却愈发苍白。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身体慢慢从墙边滑下去,又被斯内普的手托住。不知过了多久,水晶球整个变为一种璀璨的银白色。斯内普将它托在手心端详,站起身走进里间。 望着斯内普的背影,罗恩突然想到,斯内普的博格特,好像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银白色水晶球。这是否代表,斯内普最恐惧的东西是某一段记忆呢?罗恩的直觉告诉他,这段记忆必然与莉莉有关。有什么比目睹挚爱之人的死亡更令人痛苦呢?然而在斯内普的空间中,记录了斯内普与莉莉友谊的断裂,也存放了他决心背叛伏地魔加入邓布利多的场景,而这两份记忆之间,却是空白的。罗恩知道哈利的父母都是被伏地魔杀死的,他原本以为能在斯内普的记忆空间里了解更为详细的经过…… 当他们被项鍊反噬的时候,隐藏在空间中的斯内普的意志拯救了他们,并提示他们门锁上的莉莉画像。这些线索之间必然是有联繫的……这一次的探索使罗恩心里多了几分信心——如果空间主人的意志能够帮助他们,他们也应当可以帮助他抵御魂器的影响。 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德拉科」就沉睡在不远处。德拉科终于敢将视线移向那个「自己」。那个「自己」恳求斯内普时的绝望,也重重碾压在他的心上。他知道对方註定无法逃离这扇门,因为他太想要回被夺走的记忆了,与此同时,他清楚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谁手中。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的这份勇气。就算逃脱这一次,也难保会在下一次绝望着妥协。 可是,你心里一直是不甘的,对吧? 「如果我逃走,你会跟我一起吗?」 奇怪,他不记得自己有跟谁说过这种话。但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闯进他的脑子。在模煳的声音背后,他摸着了一个模煳的画面:那也是一个夜晚吗?周围好像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鼻尖距离他非常近。 他听见他问:「你要逃去哪里?」 画面戛然而止。斯内普从里间走出来,他手里的水晶球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德拉科知道,它已经大不相同了。魔杖再次抵上昏迷者的太阳穴,使光雾渗透进他的脑海。金髮少年看上去有些痛苦,传送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而这并没有打乱斯内普的步调。 德拉科将头移开,他实在不想看下去了。面前的场景与葬礼无疑。「就让他离开吧。」他暗暗想,这或许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告别。不是没想过在斯内普改造之前将水晶球夺回来,但在罗恩对他说出那番话后,这一切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水晶球重新归于透明,少年脸上的泪痕被斯内普一一擦净。向来严肃的男人将男孩抱到椅子上坐好,念出另一句咒语。 少年应声睁开眼睛。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与进入房间的德拉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幽暗无物。他醒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摸向颈间那常人看不见的项鍊。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训练的时候睡着了吗?」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回头看现在的「德拉科」。「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该回去了。」他只是这样说。「德拉科」也没有多问,就像服从已经刻入他的基因。他站起身,拾起课本离开了。 罗恩与德拉科跟在他后面,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房间。他们目睹「德拉科」走上楼梯,选择从另一边上楼去接小天狼星。在路上,罗恩向德拉科分享了他的发现。 「我想起来那个水晶球我在哪里见过了……不,准确来说,它在哈利的梦里出现过。哈利前段日子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一条蛇,在走廊里爬行,那个地方有一个装满水晶球的屋子。」 「如果这是波特的梦,就很可能跟黑魔王正在谋划的某件事有关。」德拉科皱眉,「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们在计划一件事,而年轻食死徒被排除在外了?」 第221页 罗恩点点头。「你还说西奥多诺特对此非常不满。」 「那傢伙就是个疯子。」德拉科厌恶地抿紧嘴唇。「……总之,有关空间里缺失的部分,我们能求助的人只有邓布利多,而他现在消失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自己完成这个任务?」罗恩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有谁能比他更擅长揣摩人心呢?」 「他肯定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个人走进有求必应室,小天狼星早已坐在床边等待。「你们解决了?」他瞥了一眼德拉科,向罗恩问道。罗恩点点头。「我们必须在斯内普向邓布利多报告前赶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快点。」 直到双脚降落于那条熟悉的走廊,三个人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一趟旅程实在过于漫长,就连罗恩都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更别说作为项鍊主人的德拉科了。 「门锁上的人居然是莉莉。」 德拉科与罗恩对视一眼。 小天狼星冷笑一声。「怎么了?他不配想着莉莉。既然你们已经看过了所有的故事,应该会贊同我说的。」 「你知道哈利波特的父母被害的真正原因吗?比如伏地魔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哈利波特?」德拉科突然抬眼问。 「我不清楚。」提到这个话题,小天狼星立刻戒备起来,他直直与德拉科对视,「我只知道我们错信了人,而我没来得及救詹姆和莉莉。」 罗恩将手搭上小天狼星肩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德拉科说。「上个月十七号以后,你还有没有见过邓布利多?」 小天狼星的眼神闪了闪。与沉稳的卢平相比,小天狼星并不擅长隐藏。「告诉我们,」德拉科向前一步,「邓布利多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找过我,请你注意你的态度。」小天狼星毫不示弱地怒视德拉科。「哈利跟我说过不少你的事,你伤害过罗恩。邓布利多能够相信你,不代表我可以。」 「我想波特没告诉你的事要更多。」德拉科显然也被小天狼星激怒了。「这件事关系重大,不管邓布利多当初是否嘱咐你保密,现在他没有按时返回,作为知情人你必须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告诉我们吧,小天狼星。」罗恩说。「这关系到非常重要的任务。」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小天狼星说。「但上个月他的确来找过我,希望向我要一小瓶血。」 「你说……他向你要什么?」 「我的血。他说那是解决某个问题的钥匙。」 「德拉科……」罗恩咽了咽口水,看向面色苍白的德拉科。「你和邓布利多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告诉我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嘱咐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他离开之后,我就像往常一样进入空间……」 「所以说,在你们分别那晚之后有很长时间,你都没有再使用过项鍊,是吗?」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慌张。邓布利多会不会做了和小天狼星一样的决定,在那晚跟在德拉科身后进入了走廊?而在这期间,如果德拉科一直没有重新启动项鍊的话,邓布利多也同样没办法离开项鍊。换言之,在他们决定重拾任务之前,邓布利多有可能一直待在这条走廊上。 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不可能,邓布利多没有理由这么干。」德拉科凑到罗恩身边低声说。「没有我陪着他,他就只能和小天狼星一样,在一个片段中反覆轮迴。」 「如果他就是想那样呢?」罗恩突然说。「邓布利多是比我们厉害得多的巫师,如果就连我们都可以猜出重要片段的大概位置,他会不会能够准确地算出自己想去的降落点呢?」 「你的意思是说,他确实……」 「罗恩!」 罗恩缓过神来,朝着小天狼星的方向走去。 小天狼星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扇门面前,朝他们指了指那扇门的门锁。门锁的做工质地与第一扇门无异,只是锁上的图案改为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的雕刻纹理被殷红的血液浸润,在金色的门锁上熠熠生辉。 事实就摆在眼前。这扇门已经被进入过了。 ☆、插pter109 罂粟、da集会、信 摆在面前的难题令三人陷入沉默。能够发现邓布利多的动向是一个惊喜,但现在的他们实在没有精力进去第二扇门一探究竟了。无论是德拉科还是罗恩,现在最需要的都是立刻返回斯内普的办公室补充精神药剂或者好好睡一觉,更何况在没有确定第二空间内部动态之前,他们也不敢贸然闯入。 \"你们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小天狼星打破了沉默。\"邓布利多告诉过我这个任务的难度,你们应当相信他有充分的准备。就算……他在过程中遭遇不测,你们两个孩子贸然行动也是不明智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深色的眼睛望着德拉科,金髮斯莱特林的脸色也确实糟糕。 罗恩点点头,示意三人先从镜子里出去,不要平白消耗体力。\"我先带他去斯内普那里,或许斯内普知道更多邓布利多的事。你说的对,假如邓布利多真的遇到了困难,他肯定更希望我们坚守住自己的职责。\"他说,\"那么,我们也该说再见了,很抱歉把你扯进这件事里。\" 第222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23页 \"教授,你有邓布利多的下落吗? 斯内普摇摇头。\"我只知道如果他现在没回来,圣诞节之前也一定会回来的。\" 德拉科盯着杯中的草药残渣出神。\"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选择相信。\"说罢他站起身,将茶杯放进水池沖洗。 \"我在里面加了三滴罂粟花汁。\" 少年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我尝出来了。\"过了许久他说。斯内普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沉默地如同两根古希腊立柱。\"我得准备上课了。\"最终是年长者打破了沉默,\"今天回寝室好好休息。\"说完这句话,他将低着头的少年丢弃在身后。 罗恩没有回寝室,而是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草草睡了一个小时。他是被早起的赫敏推醒的。 \"你怎么睡在这儿?\"女孩儿的目光里满是关切。 \"啊,我想早点起来复习考试来着。\"罗恩正巧瞥见桌边不知是谁落下的owl考试参考书,便随便编了这个藉口。等到话脱口而出,他才惊觉考试日期将近,而自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复习了。\"赫敏,帮帮我吧。\"他赶忙顺着说下去,\"照这样下去我就要完蛋了。\" 赫敏露出常见的严肃表情。她两手抱臂打量他,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好吧,我可以把我整理的笔记借你,但你保证不要随便再借给其他人,那毕竟是我的努力成果。\"她说,\"还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计划在后天下午举行第二次da聚会,可以趁这个机会给你们所有人讲讲题——这回你不准再失约了!\" \"绝对不会!我向梅林保证!\"罗恩恨不得把赫敏抱起来转上三圈,可显然他现在没这个力气。\"我可以再睡一会吗?不会打扰你看书的……上课前叫醒我,拜託?\" 赫敏再次露出那种怒其不争的表情。\"只要你保证不打唿噜的话。\"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在吃早餐的时候,罗恩和赫敏告诉了哈利举办第二次da集会的想法,哈利欣然同意了。他和罗恩一样渴望赫敏的冲刺指导,也跟赫敏一样一脸怀疑地提醒罗恩不要再失约了。赫敏随即在大家共有的银币上修改了集会时间,现在她对这类魔法很自信,不需要跑去各个学院确认了。 \"我昨晚又梦见那条蛇了。\" 上占卜课的时候哈利告诉罗恩和赫敏。\"这回有新发现,我想那条蛇——或者说伏地魔,他很想要某个水晶球,我能感觉到,那个房间里的某个水晶球对他很重要,他只是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又是水晶球。罗恩皱起眉头,他们三人的面前就摆着一个水晶球,但这个水晶球里显然没有存放任何记忆,因为它是银白色的,但那团银白色游动得十分缓慢,而且并不发出耀眼的光,如果在深夜里,你是看不见它的。 \"嘿,哈利!\"罗恩突然叫了一声,使得特里劳妮生气地朝他们的方向瞪了一眼,可这丝毫不能削弱他的兴奋。\"你看见那些水晶球的时候,梦里是白天还是晚上?\" \"是夜里。\"哈利斩钉截铁地说,\"我跟着那条蛇在走廊里绕了好久,整个空间都很昏暗,很多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装满水晶球的房间是最亮的,那些水晶球会发光——对啊,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不对劲!\" \"那是因为你在占卜课上心不在焉。\"赫敏直截了当地说。\"虽然我也觉得这门课没意义——但至少我知道只有装满记忆的水晶球才会发光,普通的占卜水晶球则不会。不过有些以占卜为业的女巫为了让她们的预测看起来更加准确,也会在自己的水晶球里加一点记忆——但那只是唬唬麻瓜罢了,毕竟预言灵验向来是小概率事件,对于巫师来说也是如此。\" \"我听说特里劳妮教授曾经用预言震撼过邓布利多。\"罗恩小声说,\"所以邓布利多才准许她来霍格沃茨教书的,要不然她就没地方可去了。\" \"要真像你说的——\"赫敏不依不饶,\"她的预言很准的话,绝对不至于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罗恩只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引得特里劳妮再次怒视他们。 哈利的话确实给了罗恩很大启发。斯内普的空间里缺的正是一段记忆,一段有关莉莉伊万斯的记忆,而斯内普的博格特正巧也是一个发光的水晶球。如今,伏地魔可能也想得到一个发光的水晶球。这些看似巧合的事件之间会不会有联繫呢?如果这段记忆同时涉及到斯内普、莉莉伊万斯和伏地魔三个人,那它很有可能是斯内普的人生中最铭心刻骨的悲剧、他的心结所在。但这段悲剧又和格雷女士有什么关系?罗恩的好奇心被大大激发了,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格雷女士问个究竟。他和德拉科答应过邓布利多不将空间的秘密泄露给斯内普,所以格雷女士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哈利,如果你梦里又有新发现的话,记得告诉我。\"罗恩回想起德拉科的警告,又添上一句,\"最近不论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你都不要单独行动,尽快告诉我和赫敏。你的梦境不一定是无意识的,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用来引你上钩的陷阱。\" 哈利沉思着点点头。罗恩转过身,才发现赫敏一直在注视他,审查的目光令他心里发毛。 \"怎么了?\" \"没什么。\"赫敏摇摇头,\"只是觉得最近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第224页 罗恩摸了摸下巴上因为熬夜冒出的点点鬍渣:\"是因为这个吗?\"果不其然收穫了赫敏的白眼。 这天晚上邓布利多依然没有出现。德拉科和罗恩分享了一支精神药剂。 第二天是周六。吃完午饭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地来到有求必应室,要躲开费尔奇的监视可不是容易事,等所有人都到齐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根据赫敏记录的上次集会的人员名单,罗恩发现人数增加了,有不少人带来了同学院的新同学。罗恩的两个哥哥是幻影显形着出现的,他们刚刚学会这种高深的魔法,恨不得去厕所都练习一番。 由于错过了第一次训练,罗恩听讲格外认真。但他很快便发现,哈利教授的咒语在他看来已经显得小儿科了。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哈利在da集会上教授的都是相对简单的防御和攻击咒语,而他在斯内普的训练课上早已学习过它们。不过在接受斯内普的训练之前,罗恩默认自己对咒语的实际操作水平是远逊于哈利的,能够在与同龄人的对比中看到自己在短时间内取得的巨大进步,他还是感到非常惊喜,也对owl考试有了信心。 可惜斯内普的训练不涉及枯燥的理论知识。当他第三次在鸢尾花汁液的第六种功效卡壳的时候,罗恩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对考试掉以轻心。就在这时,一叠资料拍在他肩膀上。 \"开学的时候你问赛德要的笔记。\"贾斯汀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集会。\"我新抄了一份,这份给你看吧。\"罗恩感激地收下了。\"塞德里克最近还好吗?\"最近他忙于任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塞德里克和贾斯汀了。 贾斯汀的脸有点发红。\"还是老样子。\"赫奇帕奇男孩说,\"他的腿恢復得很不错,但要再打魁地奇是不可能了。所以打算听他爸爸的意见,毕业后考去魔法部工作。\" \"那很不错。\"罗恩说,\"他那么优秀,到哪里都会发光的。\"da集会结束后,罗恩跟贾斯汀去霍格沃茨厨房附近的长椅坐了坐。他很开心地得知贾斯汀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和汤姆是在社团活动上认识的。赛德当然还是我最好的朋友。\"贾斯汀说,\"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幸福。\" 罗恩回到寝室的时候,心情很愉快。跟朋友在一起能让你忘记烦心事。寝室里只有哈利一个人,黑髮男孩独自坐在床上,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起初罗恩以为他在看书,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把书垫在信纸下方写信。 \"你在给谁写信?\"罗恩将袍子随意地丢在床上。 \"噢,你回来了?\"哈利这样回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有点慌张,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将羽毛笔、羊皮纸和书本一起放回床头柜上。罗恩伸手解开领带,一面忍不住去瞧床头柜上的东西。哈利不会不知道刚写完字的羊皮纸会把书页弄脏,但他还是把它夹在书里,这种本能的保护动作在哈利这儿是很罕见的。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好吧,罗恩想,如果哈利不想让我知道的话。但这个想法也让他心里发涩。大概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即使他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法真的回到过去无话不谈的时候。为了完成邓布利多的任务,他也隐瞒了哈利很不少事,没道理要求哈利心无芥蒂地对他袒露一切。 于是他努力说点什么去化解这份尴尬。\"克鲁斯可以帮忙送信。我是说——你知道他的阿尼玛格斯是什么,我现在跟他还挺熟的,如果你信得过他的话,我可以帮忙,不过那样就得把信施缩小咒……\" \"谢谢你,罗恩。\" 罗恩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哈利正坐在床上向他微笑,这让他的脸红了。\"不过不用了,\"哈利说,\"我想克鲁斯飞不了这么远。\"说着,他从床上起身,拾起那本夹着信纸的书走到他面前。\"你看,\"黑髮男孩低着头翻开书,\"这封信是寄去法国的,如果真的能寄出的话。\" 信的开头写着卢西安的名字。罗恩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只酒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瓶塞。\"我才写了两封,远不及他。\"哈利说。救世主男孩快步走回床边,又拿出了一沓子信件。信纸大多已经被拆去信封,对方似乎无意在他面前隐瞒。罗恩随意拿起一封来自卢西安的信,上面的日期显示是暑假。信纸上附着几张神奇动物和植物的照片,令看到的人忍不住微笑。 \"这些是他暑假寄给我的,但那时我从来没回復过。\" 罗恩抬起头,哈利也正在望着他。他们都懂得这句话的含义。罗恩意识到不论什么时候,男孩绿色的眼睛都是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应。他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总有办法寄出的。\"他轻轻说,握住哈利的手。哈利朝他微笑,这一刻的他看上去非常快乐,好像又变回那个对着秋张微笑的男孩了。 没错。罗恩想,我们当然还是最好的朋友,只不过现在我们都只期望彼此幸福罢了。 ☆、插pter110 海莲娜 他们坚持每晚都打开项鍊,到了第三个晚上,邓布利多依然没有出现。 德拉科的精神已经基本恢復,然而罗恩看得出对方心神不宁,他自己也是一样。邓布利多就像撑起这个任务的支柱,不论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听上去多么荒谬,只要邓布利多支持,他们就还有继续探索的底气。邓布利多的消失像给封闭的小黑屋开了一扇门,令里面的人开始怀疑,这长久以来的自我隔绝是否仍有意义。 第225页 罗恩心不在焉地翻着赫敏留给他的笔记。图书馆里坐满了同年级的学生,周围的学习气氛比任何一个期末周都要浓厚。哈利今天得参加四个学院的魁地奇队长会议,而赫敏则要和罗尔夫一起复习。实际上是罗恩叫赫敏去罗尔夫那里坐的,他可不想夹在两个学霸之间当电灯泡。最近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把疲惫摆在脸上。 赫敏优美的花体字在他眼前跳着催眠的舞蹈,罗恩动手将鸢尾花汁液的六种功效抄了三遍,在意识到自己今天不可能看进去书后,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今天是周末,除了备考owl的高年级学生和极少数书虫之外,没有人会踏足这一层,故而图书馆外的走廊显得异常安静。罗恩盘算着是先回宿舍还是先去食堂的时候,魔法楼梯开始缓缓移动。\"倒霉。\"他轻轻嘟囔。图书馆外的大楼梯不经常移动,但老傢伙难得活动一次筋骨,总要耗费更长的时间。倘若是在闭馆后碰上这种情况,楼梯前的空地就会被急于在夜巡前赶回寝室的学生堵得水泄不通。 好吧。罗恩耸耸肩,决定在楼梯附近的空教室坐着等。他走进一间空教室,将书包扔在讲台上。一团白色的影子从后排的座椅上舒展开来,缓缓落在地上。罗恩意识到那是海莲娜拉文克劳的幽灵,她刚刚就坐在椅子上看书。 \"嘿!那个——请等一下!\" 那个准备离开的身影停住了。海莲娜拉文克劳回过头来望着他,她的眼神里蕴含着某种罗恩难以体会的情绪。这位拉文克劳的幽灵生性内敛,不爱与霍格沃茨的学生打交道。罗恩猜想她一定是因为图书馆里人太多才飘来这里独处的。 \"很抱歉打扰你,我在等楼梯回来。\"罗恩有点紧张地将手背在身后,\"我很快就会离开的,所以……你不用……\" 海莲娜眨了一下眼睛,她听懂了他的意思,犹豫着重新坐下了。罗恩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两天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找到她,可如今真的碰见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小心地走近她,格雷女士意识到他的举动后,原本拿着书的手颤了颤。她的个子十分高挑,眼神却很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罗恩在很多拉文克劳女孩身上看见过这种特质。她们要么纯真的像湖水,要么飘逸的像吹过森林的清风,总之与土地沾不上关系。 \"这是本麻瓜世界的书?\"罗恩指指那本书的封面。巫师普遍对麻瓜世界的书籍没有太大兴趣,不过罗恩的爸爸是个麻瓜迷,他常对孩子们说麻瓜写的幻想小说情节比巫师世界的现实还要离奇,而巫师们由于天天生活在魔法之中,有时候反而丧失掉了对魔法的想像力。亚瑟的书架上就有这本书,罗恩之前还见赫敏读过。 海莲娜轻轻点头,她将书合上,抚摸它的封面。罗恩为她有所回应感到高兴,他搬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很普通的女人的故事。\"海莲娜说。\"她叫爱玛,是个受过贵族教育的乡村姑娘。她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一个乡村医生,那个医生很爱她,可她心里仍幻想着传奇式的爱情。后来她两度偷情,又欠下巨额的高利贷,绝望之下服□□自尽了。\"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故事。\"罗恩好半天才说。 大概是他身上男学生式的稚气让海莲娜放下了戒备,她微笑起来,只是那微笑也淡淡的。\"你不能光听简介就判断一个故事好不好。情节只是书的一部分。任何书都只有读了,才知道它真正想说什么。\"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为什么你会喜欢……嗯……我是说……这种故事呢?\" 这次海莲娜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想要问我?\" 罗恩吞了一口口水。他想知道所有有关她的事,这样才能猜测出在斯内普的想像中,为什么她会和哈利的母亲联繫在一起。\"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幽灵。\"最终他决定用诚实来对待这位年长他许多的女士。\"无意冒犯,我只是……\" \"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旺盛。\"海莲娜摇摇头,却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这是个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的故事。\"那双水一样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赶时间。\"罗恩望见窗外已经回来的楼梯,果断地回答。 \"我生活的年代距离现在非常遥远,你大概只在魔史课上读到过。我的母亲罗伊纳拉文克劳,是霍格沃茨的四位创始人之一,是她建立了拉文克劳学院……\" 众所周知,幽灵是不会做梦的。然而海莲娜在失去身体的漫长日夜里,曾不止一次回到那个遥远的年代。那个时候,她的心脏还会跳动,她的脸颊还露出粉色。 她是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女儿。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会将她抱在怀里,为她讲述巫师世界的歷史。母亲讲故事从来不用看书,那些本来枯燥的战争、魔咒和伟大巫师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一首自然而然的乐曲。她记住它们就像记住一首儿歌的旋律那样轻易,直到她和其他孩子一起在霍格沃茨学习,她才恍悟这对于他们来说并非易事。 她的母亲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每当她用深色的眸子望着她,小海莲娜的心脏就会充盈着一股快乐的冲动,渴望着在母亲面前表现自己。八岁生日那天,母亲将私人藏书室的钥匙交到她手里,此后每个睡前的夜晚,她们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年幼的她捧着过分沉重的歷史典籍,身旁是同样沉浸于文字世界的母亲。古希腊人认为水、风、土、火是组成万物的基本元素,早在公元前六世纪,被尊为希腊七贤的泰勒斯便认为水是万物之母。母亲曾这样对她解释水的魅力:\"风不得目视,火不得触碰,土不得移动,只有水将自身置于有无之间。能滋养万物,亦能颠覆万物,能被短暂拥有,却不能被永恆占有——就像智慧本身。\" 第226页 也像你,母亲,她在心里默默说。虽然拉文克劳的代表元素是风,学院标志也是属于天空的鹰,但在海莲娜心中,母亲还是更像水。温和的水流年復一年地灌溉她这株幼苗,她多爱母亲一分,对智慧的渴望便加深一分。在《斐德若篇》中,柏拉图将人分为九等,第一等人是\"爱智慧者,爱美者,诗神和爱神的顶礼膜拜者\"。她在对谁顶礼膜拜,是智慧、诗、美,还是母亲?海莲娜不明白,也不愿弄明白,年幼的孩子心中存放着最纯洁的孺慕之情。 这份爱是何时变质的呢?也许是当她发现,自己永远是别人口中\"罗伊纳的女儿\"。她在这条路上发现的花朵,无论多么美丽,都是母亲曾经採摘过的。在学校里,母亲并不吝啬赞美那些在她看来平平无奇的学生,却从来没有因她展露过惊喜的表情。在海莲娜印象中,母亲总是在微笑。那微笑使她看起来比蒙娜丽莎还要神秘,以及遥远。随着年龄的增长,灌溉她的水流不再温和,而是如同深海包裹着她,令她感到孤独的窒息。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当这句话不再令她自豪而是恐惧的时候,她对母亲的爱被划开了第一道伤口。她是\"罗伊纳的女儿\",拉文克劳是她的姓氏,但它更是母亲的姓氏、学院的名字、智慧的象徵。它变得如此巨大,化作一片幽深的海洋,小小的\"海莲娜\"是其中的一叶扁舟,随它掀起的波浪伶仃飘摇。 \"母亲,我的父亲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这是唯一一个会令母亲停下工作的问题。每当她问出它,母亲就会从故纸堆中抬起眼睛,神色失去往日的耐心。\"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海莲娜。\"那双深色的眸子将秘密锁得好好的,\"无论他是谁,现在在哪里,我们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怎么会呢?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啊,难道我就一点都不能知道有关他的事吗?\" \"海莲娜。\"母亲不再看她了,\"我给你的是我自己的姓氏。\" \"难道你所珍视的智慧都不足以留下他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易怒,并以挑战母亲的底线为乐。她将藏书室的钥匙丢进黑湖里,在过去从不曾踏足的地方浪费掉读书的光阴。她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却不再能够回答教授们在课上提出的高深问题,古希腊的先哲与中世纪的魔药配方被悄然遗忘。彼时她正沉迷于图书馆里的地理图册,在那上面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阿尔巴尼亚森林,原始的绿色上拂过原始的风,那里的夏天炎热干燥,不像霍格沃茨有灰色的天空和永远落不完的小雨。 当泰伦斯巴罗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烦躁。他是个非常沉默的男人,旁人爱说这是稳重的表现,而她却觉得他愚蠢无趣。他们都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就是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一副没有生命的画。她从未觉察出那样的眼神里居然是藏着爱慕的。\"你喜欢我什么呢?\"她故意这样问他。巴罗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个好女孩,你很聪明,而且漂亮。\"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冷酷而无理地对他下了判决,\"美貌是会褪色的,而且我也不如你想像得聪明,你渴望的是玫瑰,而我只是蔷薇罢了。\"当看到泰伦斯脸上难以掩盖的失望时,她心里有一种报复式的愉快,同时降临的似乎还有哀戚。她没有犯母亲当年犯过的错,却也在这瞬间明白了她:对于她们这样的女人来说,婚姻与家庭不过是缓解疲惫的驿站,她们永不满足,也註定不能体会寻常的幸福。然而,母亲除了一段失败的爱情之外拥有的太多了,她拥有牢不可破的友谊、学生们的爱戴,还成为了女儿此生的执念与阴影。相比之下,她——海莲娜,又拥有什么呢?她看不惯人世间的吵闹,却也不能越过母亲的背影,去摘天上的星辰。 满天星不会嫉妒玫瑰,可是蔷薇会。 所以她偷走了母亲的爱物,那个据说能够增加智慧的拉文克劳冠冕。为了躲避母亲的责问,她带着它向东离开,来到她魂牵梦萦的阿尔巴尼亚森林,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惬意的夏天。在这里,阴冷的黑湖与雨水再也不会侵扰她的梦了。她毫无牵挂地拥抱了这片土地,将母亲可能因宝物丢失而面临的谴责抛之脑后。只有在雨夜,她会闻见那熟悉的雨水浸润植物的气味,彻夜难眠。那是母亲的信息素的气味,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都伴着这种气味入睡。 \"我没有想到母亲向其他三位创始人隐瞒了我的过错。直到去世,都没有透露这个秘密。\"女人低着头,她的长髮垂在胸口的花边上。\"在我离开后不久,母亲就病了,她渴望能见我最后一面,就请求泰伦斯去阿尔巴尼亚找我。我没有预料到他的到来,脾气变得很差。说来可笑,我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将偷来的冠冕藏在一棵树的树洞里。我直到那时还以为母亲只是想要我归还冠冕。\" \"我刚才说过,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而我当时心情很糟。我说,我绝不会跟他回去,我甚至说,他答应我母亲把我带回去,一定是我母亲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指望我回去之后和他结婚纯属做梦。我那时以为自己即将失去自由,所以有意激怒他,那绝不是我的本意。那天夜里我们都喝醉了,等到我感到疼痛的时候,才意识到他配在腰间的那把剑已经刺中了我。\" 第227页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满身是血,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的样子。那一刻我是多么后悔,如果能够再活一次,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可惜世间最稀缺的东西就是如果。\" \"就这样,我成为了幽灵。我的灵魂无法安息,所以我回到了人世间困住我的地方,也就是这里。至于泰伦斯,他在我死后也自杀了,跟随我来到了霍格沃茨。我不怪他,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灵魂大概早已安息了吧。\" 教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罗恩甚至感觉到空间中液体的流动。能滋养万物,也能颠覆万物,能够被短暂拥有,却不能被永恆占有的东西,又何止是智慧。就算明白这个道理,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淡呢? \"现在呢?\"他问她,\"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里还困得住你吗?\" 海莲娜轻轻歪过头,好像在认真感受体内水流的分量。\"我不知道。\"她轻轻说。\"我曾经以为阿尔巴尼亚森林会令我平静,后来我发现,能让我平静的只有我母亲付出过心血的地方,这里有她存在过的痕迹。最初我很怕看见这些痕迹,但现在,它们是我灵魂的解药。\" \"但我还是无法直视图书馆里她的画像。那是我唯一不愿踏足的地方,几个世纪过去了,我依然怕见她的微笑。也许等到我敢去见她的时候,我才能真正解脱吧。\" \"这就是你的心结所在。\"罗恩默默在心里想。他确信自己抓住的是理解海莲娜拉文克劳的关键。魂器的入侵干扰了空间的本来面貌,使它无法呈现出意欲呈现的模样。在那个掩盖于面纱下的世界,如果海莲娜是莉莉伊万斯的精神象徵,那么血人巴罗是不是斯内普自己的象徵呢?而那是否意味着…… 罗恩的心勐地跳了一下。 \"格雷女士,\"他舔了舔嘴唇,\"我想知道……你真的不恨那个杀了你的人,对吗?\" 海莲娜朝他微笑,她笑起来确实很像她的母亲。\"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事实上,我甚至有些羡慕他。因为他所犯下的罪过从未招致怨恨,而我却永远无法获得被亏欠者的原谅。但在这件事上,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有灵魂自己希望被拯救,它才能够得救。\" \"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愿意在你之后被拯救,所以才等待了这么久?\" \"那么他就是把拯救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这并不是对灵魂得救的正确理解,孩子。\" 与海莲娜的谈话在这里结束了,可这番谈话带给罗恩的影响却远不是到此为止。等他来到礼堂的时候,赫敏已经快吃完了。 \"哈利还没回来吗?我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呢。\" 罗恩从思绪中抽身,望着对面的空座位皱起眉头。\"这不应该,\"他说,\"会议至少半个小时前就该结束了。\" 赫敏也皱起眉头。\"我们应该担心吗?\"她看上去有些迟疑。 罗恩摇摇头。\"我不知道,也可能他回寝室睡觉了。如果晚餐时间结束他还没有出现,我们才真的得担心。\" 然而哈利并不在寝室里,也不在他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罗恩和赫敏找到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长询问情况,对方说哈利会议中途就因为身体不适离开了。 \"他说他的头很痛,是我送他去医务室的。他看起来很不好,我把他扶到床上,他很快就睡着了。什么?他不在那里了吗?这可真是件奇怪事。\" 赫奇帕奇队长的话让罗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确信哈利又做了有关蛇和水晶球的梦,可是不管这次的噩梦多么严重,哈利都没道理会人间蒸发,尤其是在乌姆里奇掌管的霍格沃茨。他们又坚持着找了很久,可似乎赫奇帕奇队长确实是最后一个看见哈利的人。 \"在霍格沃茨不能使用幻影移形去外界,哈利也没有会飞的阿尼玛格斯。\"赫敏紧紧抓着罗恩的袖子,\"今天是周末,乌姆里奇不在,而费尔奇绝不会进入她的办公室。如果哈利想离开学校,乌姆里奇办公室里的壁炉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们得先用壁炉联繫小天狼星!\"罗恩说。\"如果我是哈利,要去外面办什么要紧事,我一定先去找他。\" ☆、插pter111 合作、神秘事务司 早起的学生已经把休息室的炉火点燃,室内的温度恰好够刚刚被冷水沖洗过的双手缓慢回暖。德拉科坐在他从一年级开始就习惯的座位上。克拉布和高尔当然不会这么早起床。自从生活教会他欺骗,他便开始喜欢无人的清晨。由于失眠,黑夜的幕布变得沉重而令人窒息,这时候苍白的清晨能还给他一点轻盈的感觉。 可今天这里不只有他。不远处的软沙发上放着一本倒着摊开的书,那个人来得比他要早,只是暂时离开了。德拉科下意识地注意那本书的封面,只要一眼便确定它来自禁书区。脚步声从休息室外的走廊上飘来,他别过眼去,注意力转回手边的习题集。 \"哈,好巧啊。\" 西奥多诺特说。德拉科朝他点点头。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时候看起来很老派。\" 德拉科抿起嘴唇。西奥多说话的语调总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对方靠着这一招勾走了学院里的不少女孩,以及男孩。然而,作为年轻一代中最受黑魔王重用的两者,德拉科与西奥多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是的,他们的家族地位相当,父母私交甚好,都是独生子,甚至最喜欢的科目都是魔药学,这对于过去的德拉科足以构成一段牢固的友谊。而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些东西就像高档礼品的过度包装。一旦你不去重视它,它便无法为礼物的实际价值增色。 第228页 他身旁的那把椅子被拉近了。 那本书被丢到他身前的桌子上。德拉科的冷漠似乎并没有打击到他。\"我在想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男孩的语气显出平日罕见的柔和,因此更让人觉得危险。德拉科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你想聊什么?\" 西奥多歪着头打量他,接着眯起眼睛笑了笑。\"干嘛那么防备?我只是觉得最近你看起来很累……其实谁不是呢?我自己也调了些精神药剂,每周都得喝一点,已经喝了快五个月了。教授当然不会允许用那种东西啦,但在特殊时期人会有麻痹神经的需要,这也是做正确事情的代价……我们没道理被苛责,我是说——尤其是你和我,你不这么觉得吗?\" 德拉科垂下眼睫。他不喜欢西奥多说话的方式,这变相说明对方是比他更有天赋的食死徒。上一次食死徒会议就发生在五个月前,年轻一代未被准许出席,父亲又对会议内容守口如瓶。诺特家的独生子无疑是在向他暗示,自己已经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对方还提到了精神药剂,这让德拉科有些紧张。如果对方真的在服用药剂,自然能够识别自己的同类;而如果对方只是想引诱他承认服药的事实,就说明对方确实在有意调查他。 在食死徒团体内部,除了布莱克家族成员和斯内普之外,没有人被切实告知过项鍊的存在。人对于无法理解的力量总是更加敬畏,黑魔王深谙这一道理。因此,其他食死徒们只知道德拉科被黑魔王亲自传授了某种惊人的魔法,却不知道他同样需要献祭自己的精神力。黑魔王一日不捅破这个秘密,德拉科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便高于其他年轻人一日。然而,并非所有的年轻食死徒都安于人下。诺特的父亲在大战后没能坚守住阵营,黑魔王对他的家族採取了与对马尔福家族相同的策略:惩罚父亲,重用儿子。西奥多拥有不输给德拉科的能力,与急于将功补过的心思,这使他面对德拉科的\"幸运\",无法像克拉布、高尔一般坦然接受。这也是近来他们渐行渐远的原因。 如果他不是叛徒,不必在意西奥多此刻的好奇,也大可无视对方的示好。可现在的他已经无力提防又一条暗处盯梢的毒蛇了。寻找魂器已经遇到了瓶颈,在邓布利多消失的情况下可能要耗费比预计更长的时间,他必须确保这一任务的绝密。 \"你说的没错。\"金髮少年的眼底闪过犹疑,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太阳穴。\"我可能确实需要一些药剂……我需要学习的内容要耗费的精神力是普通魔法的两三倍,这也算是黑魔王对我们家族的惩罚。\" \"这份惩罚可没你想的那么差,相信我。\"西奥多笑着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这本来是我为今天准备的。\"德拉科接过瓶子,其中的液体在炉火照耀下闪烁蓝光:\"你制作魔药的水平确实比我强。\" 西奥多在扶手椅上寻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得出来德拉科接受他的好意令他放松不少。接着,他掏出口袋里的魔杖,对这片区域施了一个德拉科再熟悉不过的隔绝咒。现在,即使有人进入休息室,也不会听见他们的交谈了。 \"其实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不能……我是说……建立起更加牢固的关系呢?\" 德拉科安静地收起药水,示意自己在听。 \"我们的能力毋庸置疑,处境也极为相似。我们都清楚彼此从黑魔王那里接收的任务非常重要,我们的父亲也都是食死徒中的老资歷,如果我们合作,掌握的信息将是翻倍的。\" 西奥多说得没错。由于黑魔王猜忌的本性,食死徒内部最重要的任务歷来都是以家族为单位固定下来。距离波特夫妇的死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如今黑魔王归来,第一批效忠的家族重新汇聚,还有新的力量不断加入,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这些最隐秘的家族任务也从未被暴露出来。德拉科也是在正式成为食死徒之后,才被告知布莱克与马尔福家族的最高任务——保护项鍊——并成为了项鍊的新守护者。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德拉科问。如果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合作,事情就要严重得多,因为这种互通虽然并没有直接背叛黑魔王,却背叛了食死徒内部长久以来的管理制度,同样是对黑魔王的不敬。但西奥多的意图似乎并非如此。 \"不,信息的互通可以只局限在我们两人之间。\"西奥多回答。\"你我都清楚,我们的父亲已经不可能再得到重用了。他们都曾经犯过错,而且思想固化,内心怯懦,能力也非常平庸。黑魔王需要藉助的是家族势力,但现在有不少魔法部里的人加入了我们的阵营,新的家族正在崛起,如果我们不能趁现在证明自己的实力,被抛弃是迟早的事。\" \"这么说起来,这场合作对你更为有利。\"德拉科轻声说。\"至少布莱克和马尔福家族还根系相连,诺特家族则孤立无援。\"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西奥多冷笑一声,\"你以为黑魔王真的在意布莱克,布莱克真的在意马尔福吗?从我们的家族发誓为黑魔王效力的那一刻起,就相当于将另一头绑着自己的□□交到他手上。你记得在黑魔王消失期间,是哪几个老食死徒背叛了他,交出成员名单以换取减刑的吗?现在他们哪一个还活着?贝拉莱斯特兰奇算是资歷最老的食死徒了,且跟黑魔王私交甚密,如果黑魔王真的把布莱克家族放在眼里,当初雷古勒斯布莱克怎么会死得那么悄无声息?\" 第229页 气质阴鸷的少年站起身走近。\"承认吧,德拉科。没人在乎无能者的贱命,这里的规则就是如此。假如我们的父亲死了,我们依然会继续为黑魔王卖命;假如死的是我们,我们的父辈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既然不能选择站在哪一边,至少要让自己成为强者。\" 直到这时,德拉科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读懂西奥多诺特。过去他以为,西奥多和贝拉姨妈一样,是黑魔王的狂热追随者、纯血统的坚定捍卫者,却没想到对方是个彻底否定信仰的人。正因为没有信仰,所以不在乎对错,坐在哪一边,就向哪一边攫取利益。西奥多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他个人的生命与家族的命运是割裂开来的,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而牺牲自我。 一张照片飘到桌面上。德拉科下意识瞥了一眼,心脏便勐得抽紧。照片是在傍晚拍摄的,地点是魔药教室后门的角落。金髮少年与红髮少年亲吻彼此,神情甜蜜而忘我。 \"别那么紧张嘛,德拉科。\"西奥多无视德拉科恶狠狠的目光,伸出双手作投降状。\"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的诚意。这张照片是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那个女孩也只是无意中拍到,你放心,我已经对她施了遗忘咒。\"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就明白,我们是同类人。\"西奥多目睹德拉科销毁照片,神色安然。\"危险没办法压抑我们的欲望,反倒会使它变本加厉。更巧的是,我们看上的居然是同一个猎物……我很好奇,使\"光明使者\"沦陷的感觉如何?这傢伙还跟哈利波特好过,搞他的时候应该会很有快感吧?既被黑魔王看重,又能征服这么棒的情人,我真的很嫉妒呢。\" 纵然早就知道西奥多的德行,这番话还是令德拉科怒火中烧。「事情还没那么糟。」他这么安慰自己,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事实确实如此,至少西奥多没有发现那个最大的秘密。况且,如果这张照片落在其他食死徒手里,后果只会更不堪设想。那些毫无信仰的狡黠者有时候恰恰是最好的交易对象,只要给足利益,就绝不会背叛。而西奥多想要什么,德拉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你已经知道我的家族任务了,不是吗?\" \"八九不离十。你身上的能力那么打眼,应该没有家族猜不到吧。\"西奥多微笑着回答,\"不过光猜到是没有用的,我希望你能把你们家族守护的时空魔法教给我。如果你答应,我会以我家族的秘密任务作为交换,此外,只要是我父亲有权限了解的信息,我都会一五一十分享给你。\" \"听起来我的付出和回报并不对等。\" \"不,你只是还不明白。\"西奥多说,\"我能给你的信息之于诺特家族的重要性不亚于时空魔法之于马尔福家族的。很快你就会发现,这是一笔非常划算,并且对你来说不得不做的交易。\" 德拉科与西奥多交谈的那天下午,罗恩和赫敏躲过费尔奇的眼线,进入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哈利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他们迫切地需要与值得信任的人见面,那个人就是小天狼星。 \"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罗恩气喘吁吁地将装飞路粉的袋子交到赫敏手上,\"这不是小天狼星给哈利的双面镜吗?\" 赫敏嗯了一声。\"刚才你拿飞路粉的时候,我看见它就塞在哈利的枕头下面,哈利平时是把它装在箱子里的。这只能说明一开始哈利打算用它联繫小天狼星,可是后来他没有这样做。\" \"小天狼星给哈利双面镜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什么时候才可以用。\"罗恩说,\"当时他还说我妈妈一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这可能是哈利没敢用它的原因。不过这至少告诉我们事情确实跟小天狼星有关……哈利会不会梦见小天狼星出了危险?\" \"双面镜本身只是个普通的联络工具,小天狼星说韦斯莱夫人不会允许哈利这样做,是因为这种联络方式会违反校规,和炉火没有区别。我认为现在是使用它的好时机,这里是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没有人会发现的。\"赫敏刚说完这番话,镜面上就显示出了小天狼星的模样。 \"嘿,罗恩,赫敏,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起来哈利并没有跟小天狼星联络。罗恩和赫敏对视一眼。\"嘿,小天狼星,\"罗恩朝镜子那边的人招招手,\"我们想知道……你今天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天狼星皱皱眉头,\"卢平受了伤,我一直在楼上替他处理伤口,刚打算休息一会,你们就联繫我了。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哈利怎么样,为什么他没跟你们在一起?\" \"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们马上过来找你。\"赫敏立刻说。她挂断双面镜,率先走进壁炉,撒下手中的飞路粉,念出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址。 就在罗恩撒下飞路粉的瞬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冲进了乌姆里奇办公室。 「德拉科?你来这儿干什么?」 「先别问了,」德拉科一把抓住罗恩的手,说话声音打着颤,显然是跑得急了,「我找了你好久,快跟我去邓布利多办公室。」 「我不能……等等,邓布利多?」 「没错,」德拉科回答,「他从项鍊里出来了……我们两个都清楚你要去干什么,相信我,先把波特的事情放一放。」 他们分头抵达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斯内普也在这里,正在给邓布利多的手臂上药。许久不见,邓布利多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的右手臂被长长的衣袖和纱布遮盖住,使罗恩看不到伤口。「您还好吗?」他忍不住问,「您没有按时回来,我们都急坏了。」 第230页 德拉科平静地接话:「您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们没有遵守您的嘱咐,进入了记忆空间,请您原谅。」 邓布利多朝包扎好伤口的斯内普摆摆手,斯内普收拾好箱子离开了。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计算错了空间内部时间流逝的速度。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们有新的收穫吗?」 「有的。」罗恩赶忙说,「我最近从海莲娜拉文克劳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我们都认为,在斯内普心中,莉莉伊万斯对应海莲娜,而他自己则对应血人巴罗。所以我们猜测,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莉莉,只要我们把缺失的那段记忆找回来,亲手交给空间里的莉莉伊万斯,获得她的原谅,解开斯内普的心结,就能使他的力量战胜魂器的束缚,让魂器从空间中脱离出来……」邓布利多陷入沉思的样子令罗恩急坏了:「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我们现在找不到哈利,他失踪了!我听德拉科说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和赫敏跟小天狼星联繫过了吗?」邓布利多看上去并不惊讶,却也没有为他解释。 「是的。可是小天狼星什么都不知道。赫敏已经去格里莫广场12号了。」 「布莱克宅被施了保护咒,你们没办法通过壁炉去到那里,赫敏现在应该还在广场上。」邓布利多说。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平常的榉树叶。「罗恩,你用我的壁炉立刻去格里莫广场12号找赫敏,站在10与14号之间吹响这片树叶,布莱克宅就会出现。你们和小天狼星汇合后,务必确保让他待在那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让宅子里的人离开,哈利的事我会处理,明白了吗?」 罗恩郑重地点点头。他从邓布利多的壁炉出发,很快和赫敏汇合,进入了布莱克宅。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小天狼星的身影。又一个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失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恩气得把自己砸进沙发里。克利切面色平静地经过两人,把一条丝巾从罗恩屁股后面拽出来。 「克利切!」赫敏兴奋地回头,「你肯定知道小天狼星去了哪里对不对?」 「那个背叛了家族的黑心傢伙,让女主人伤透了心,就算他永远不再回来,克利切也丝毫不会感到遗憾……」克利切无视赫敏的问题,自顾自地说。它的举动点燃了罗恩的怒火,他抓住克利切的耳朵:「快告诉我们小天狼星去了哪里!」 「罗恩!你不能这么对它!」赫敏叫道。与此同时,克利切的骂声变得更高:「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入布莱克家族的宅邸了,在过去……」 他们不是它的主人,没办法命令这讨厌的傢伙说真话。罗恩从它手里抢走那条据说最得女主人喜爱的丝巾:「告诉我们小天狼星去了哪里,否则我就把你这些没用的收藏通通毁掉!」 「罗恩!」赫敏又叫起来,「你得对它温柔一些!」 「威胁人的时候我可没办法温柔,更何况这傢伙还不是人!」罗恩气极了,他脑子里好像有千百个水晶球在撞来撞去。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从水晶球的缝隙里飞出来,砸中了他。他连忙从沙发上蹦起来,在壁炉周围翻找飞路粉。 「你拿飞路粉干什么?」赫敏追在他身后问。 「哈利梦到的地方很可能是魔法部!」罗恩注意到克利切低下了头,对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把握。「魔法部的走廊有很多房间,还有不少神秘的地方就连我爸爸都没进去过。小天狼星和哈利联繫过,他肯定能从哈利的描述中猜出地点,所以他现在应该也在那里。不管我猜得对不对,我都得把小天狼星离开的消息告诉邓布利多!」 「那我能帮你什么?」 「待在这里,不要惊动宅子里的其他人,确保不要再有人离开这幢房子!」 遗憾的是,等罗恩回到办公室,邓布利多已经离开了,德拉科也不见踪影。为什么今天大家总是在错过?罗恩劝自己该冷静,他相信不管伏地魔的阴谋是什么,邓布利多都能帮助哈利和小天狼星顺利解决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邓布利多添麻烦,回去和赫敏一起守着受伤的卢平。至于学校里的事情,他相信斯内普会处理好的。 傍晚的时候邓布利多带着哈利和小天狼星回来了。他们出现在壁炉前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天狼星整个人伏在邓布利多和哈利身上,胸前的血迹染成一片。邓布利多告诉他们,他是被贝拉莱斯特兰奇所伤。那个疯女人在混战中对自己的弟弟施了杀戮咒,所幸邓布利多及时赶到,将咒语往旁边牵引了几英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哈利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晚餐时一句话也没说。大家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中度过了一个夜晚。 深夜,三个孩子挤在一个房间里翻来覆去,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赫敏和罗恩有一千个问题想问哈利,可是他们不敢。那个闪着光的水晶球在罗恩心中挥之不去:今天发生的事应该就是食死徒五个月以来的计划了。然而那个水晶球已经被哈利亲手砸碎。罗恩的直觉告诉他,伏地魔想要知道的故事,可能跟他想知道的是同一个。 如果水晶球被砸碎了,他们该去哪里找那个被斯内普删去的记忆呢?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等罗恩回过神来,哈利和赫敏的唿吸声已经变得沉重了。就在这时,罗恩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知道是邓布利多从小天狼星的房间里出来了。他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 第231页 邓布利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手依旧牢牢地裹在衣袖里。罗恩猜测他受了很重的伤。难道第二个记忆空间真的那么危险吗?他有太多问题要问邓布利多了,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深夜好,孩子。」邓布利多朝他开了个玩笑。罗恩受到鼓励,坐在了他的身边。「帮我倒杯茶吧,多加点糖。」邓布利多说,罗恩照做了。 「……小天狼星怎么样?」 「坦白说,非常不好,杀戮咒的余波也是有可能致死的。」邓布利多喝了一口茶,「我们都没想到贝拉会对他下毒手,毕竟过去他们还大费周章地逼迫他加入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希望他能成为项鍊的主人。」罗恩迟疑地说,「他们不愿意相信小天狼星真的抛弃了家族的使命。后来他们选择了德拉科,小天狼星对他们也就没有意义了。」 邓布利多赞许地看了罗恩一眼。「你的进步很大。任务让你们两个都成长了很多。」 楼上的房间飘来静静的唿吸声,这使罗恩产生一种错觉:时间是不存在的,宇宙就在这唿吸声中衡量自身。 「不要怪我,罗恩。」老人在这一静谧中说。 深夜令人迟钝,罗恩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他摇摇头,「我们能够理解您的用心。在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面前,为了一点谎言而钻牛角尖,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我们会做好您交给我们的事……我想哈利也可以。」 邓布利多微笑着摇摇头。「哈利和你们不一样。他的任务比你们简单得多,却也难得多。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体里有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这就是他和伏地魔能够接连思想的原因。伏地魔当初被莉莉的爱所伤,如今哈利心中的爱也同样能够折磨他,这是哈利最锋利的武器,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他,只会把他的武器磨钝。你可能想问,如果直面惨澹的人生能加深你的信仰,为什么不能加深哈利心中的爱呢?我只能说,这是我无法预测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在理智上,罗恩理解邓布利多的选择,但在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哈利真的一定要为此牺牲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它,尽管这个问题让他的心感到窒息。 「我只能说,哈利与伏地魔的正面对决是不可避免的。」 「时间不早了。」邓布利多打断了罗恩的思绪。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你或许也猜到了,哈利今天砸碎的水晶球里就是你们要找的记忆。当初,特里劳妮向我预言了救世主的降临,斯内普偷听到预言的一部分,将其报告给伏地魔,间接害死了哈利的父母。我把我的记忆取了出来,这是完整的预言……你们把它带去给空间里的莉莉吧。」 罗恩默默收起瓶子。「你的身体还好吗?」 邓布利多将茶杯放在他手里。「我没事。等毁掉第一个魂器,你们就可以进入第二个空间了。」 「第二个空间与小天狼星有关对吗?」罗恩闷闷地说。「我们进入空间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坚持要一起进去,不然就不给我们提供血液……不过现在他的身体恐怕不允许供血了。」 邓布利多摸了摸下颌。「我会解决这件事情。」他说,「事实上,我这次进入空间确实有不少新的发现。」 「第二个空间属于雷古勒斯布莱克,小天狼星的弟弟。没准进去那里,会对小天狼星的身体有好处。」 ☆、插pter112 我们的圣诞节 神秘事务司一战后,这是罗恩第一次遇见小天狼星。又是一年圣诞节。今年莫丽说什么都要孩子们回家团聚,离别的伤感过早在她心头蔓延,做母亲的女人总是敏感的。 他们今晚要在格里莫广场过夜。学生们刚刚结束owl考试,正是放松身心的好时机,然而走进布莱克宅时,几个人的心情都免不了有些沉重,就连乔治和弗雷德也很快躲进房间不出来。罗恩已经和德拉科约好假期结束后就进入第二个记忆空间,他一边把箱子丢到床底下,一边想着或许他们可以补过一个圣诞节。 亚瑟唐克斯他们还没有下班,屋子里只有受伤的卢平和小天狼星,以及在厨房做饭的莫丽。餐桌上摆放着点燃的烛台,使阴暗的布莱克宅摇曳在浪漫的光影中。莫丽为这顿晚餐付出了格外的心血:虽然热菜还没有上桌,银质餐具、酒杯和色彩丰富的沙拉已经令人感受到节日的欢乐。 哈利伸手拿起一只叉子。「卢平说这是我爸爸家里的东西,当初凤凰社聚餐就是用的这套餐具。」小天狼星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听见这番话微微侧头,却没有说话。 壁炉里的炉火燃烧得很旺,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赫敏走到小天狼星身边。「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烤鸡已经烧好了,」她有些不安地回头望了哈利和罗恩一眼,「你知道,我们不一定要等他们回来才开始的,魔法部不知道会留他们到几点钟呢。」 小天狼星的面色确实过于苍白。这令罗恩想起对方刚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时候,他可不可以给他倒点红酒?德拉科告诉他那对抑制疼痛很有效。 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小天狼星表现得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赫敏的问话。他刚刚打理过头髮,微卷的发梢垂在颈侧,身上披着一件旧式花纹的毛毯,两手交叠在一起,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炉火,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布莱克家族的人。 第232页 罗恩给赫敏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默契地离开了客厅。尽管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做了很多,小天狼星的胸口依然缠着纱布,罗恩不敢想像那个伤口的样子。一想到那天他等来的很可能是小天狼星的死讯,他的心就被一只手狠狠揪紧。 「你个笨小子!」 莫丽勐地夺过小儿子手里的刀:「你怎么能这样直接切洋葱呢!你得把它放在流水下面,边沖边洗……」 「抱歉,妈妈。」 母亲麻利的动作停住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罗恩的背后。罗恩的眼睛辣得要命,在泪眼模煳中,他听见小天狼星的声音:「让我来吧,莫丽。」 「那怎么行?你现在得好好休息!」莫丽立刻说,厨房里陷入一阵沉默。罗恩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锅碗声和点火声又响了起来,男人接过了他手里的刀。 「你以前没切过洋葱吗?」 「我当然有。」罗恩的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復,他虚着眼睛反驳,「我只是走神了。」 小天狼星轻轻笑了一声。「你会做饭?」罗恩有些好奇。「不,我不会。」小天狼星说,「但我至少会切洋葱。我还会做些简单的点心,当初在詹姆家的时候……」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会说出这些,「当初在詹姆家,我们会自己做馅饼吃。詹姆的母亲不爱吃甜食,我们又不想让家养小精灵打扰我们的私人时间,所以只能等他们午睡的时候跑去厨房,随便弄点什么。」 「很有意思。」 流水下的洋葱不在散发令人落泪的辛辣气味。它们一层层的年轮被沉稳地切作碎片,等待着变为某道佳肴的佐料。做完这些后,小天狼星顺手拿了一颗草莓放在罗恩手里。罗恩注意到他右手臂上的伤,一道极深细的口子。 「他们回来了!」 哈利他们的声音惊动了莫丽,她忙放下魔杖去迎接。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罗恩鼓起勇气:「我把你想去记忆空间的事告诉邓布利多了,他说那可能对你有好处。那个空间……是属于你弟弟的。」 小天狼星神色平淡。「那天晚上邓布利多告诉我了。」他说,「他认为以我现在的状态,去空间待一段时间会更好。」 罗恩皱起眉头。虽然自从邓布利多发现项鍊与厄里斯魔镜之间的联繫之后,他们需要献祭的精神力大大减少了,但进入空间依然是一件耗费心神的苦差事。他好奇邓布利多究竟在第二个空间里发现了什么新秘密。 「那是我弟弟的空间。」小天狼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邓布利多大概觉得他的意志能帮到我。」他又吃下一颗草莓,沖罗恩笑笑,转身出门去了。玄关处,哈利和金妮正在和许久不见的亚瑟和唐克斯拥抱,唐克斯的头髮变成了银白色,她很高兴地告诉莫丽外面开始下雪了。 罗恩不明白小天狼星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他站在走廊上,远远地看着他的老朋友和孩子们寒暄。罗恩本想走过去拥抱爸爸,但小天狼星沉浸在暗处中的背影也令他停在原地。 「你看过墙壁上的族谱吧?」 「是的,在布莱克夫人的房间里。」 小天狼星回过头来。「我弟弟是十五年前去世的,那时候他只有十八岁。」 「他是被伏地魔杀死的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是被伏地魔指使人杀害的。我不了解他成为食死徒之后的事,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脱离家族了。我只知道他后来后悔了,他的性子很软,做不了食死徒该做的……但这可没法退出,加入食死徒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卖命到底,要么死路一条。」 小天狼星拢了拢身上的毛毯。离开炉火一会儿,他已经开始感到寒冷了,可是眼前的景象抚慰了他。「要是詹姆在这里就好了。」他低声说。 对于小天狼星来说,哈利的父亲可能比雷古勒斯要更像兄弟。罗恩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卢平领着他到有求必应室谈话,屋子里的布置和布莱克宅完全不同,桌上还摆着詹姆的照片。现在想来,那是小天狼星潜意识里的安全之地。 罗恩正想着这些时,莫丽转身发现了他们。而在那之前,小天狼星已经微笑着迎上去,给了亚瑟一个拥抱。罗恩注视着爸爸小心翼翼地避开小天狼星的前胸,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把药买回来了,跑了整整三家药店。」他说。 「别说那么扫兴的事,它难闻得像鼻涕虫混烂泥。」小天狼星则这样回答,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一旁微笑的哈利。 大家笑着坐上餐桌。罗恩今晚格外注意小天狼星,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喝了比平时多的酒。唐克斯记得斯内普的嘱託,提早把小天狼星送回了房间。小天狼星上楼之后,莫丽又把烤鸡刷上黄油重新烤了,大家都吃得非常尽兴。 罗恩的耳朵红了,他喝酒就会这样,但韦斯莱家的孩子酒量都不错,他的神智还清醒。他望着哈利和卢平开玩笑,那个邓布利多赠给他的预言又在他耳边响起来。那是特里劳妮的声音——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末……黑魔头标记他为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第233页 来自波特家族的餐具在烛光里闪烁。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两个人不能同时活着……罗恩不能忘记当他和德拉科最后一次进入斯内普的空间,将水晶球交到虚幻的莉莉伊万斯手里的时刻。 「谢谢你们。」哈利的母亲说。她温柔地注视他们,用那双和哈利相似的眼睛。她默默听完了全部的预言。「谁能想到一个简单的预言会造就如此多的悲剧呢?」她说。「不是预言预测了人,而是人相信了预言。」 「你能帮帮他吗?」德拉科问,「他也没想到这个预言会导致你和波特先生的死亡。现在他的意志缺乏对抗魂器的力量,就是因为对你的愧疚。」 「莉莉」歪着头想了想。她去世的时候只有二十几岁,那种美丽中还藏着少女的稚气。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用爱为她的儿子抵御了伏地魔。终于,她伸出手,那颗水晶球离开她的指尖缓缓升起,发出整个神秘事务司都无可比拟的光辉。「这片记忆完整了。」她说,「作为交换,我会把他最恐惧的那一片记忆带走,他会淡忘它,只记得我过去的微笑。只可惜我只是个幻影,不能改变空间以外的人,不过我至少帮了你们的忙,是的,我感觉到了……」 她的声音消失了。德拉科和罗恩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美丽的幻影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吞噬。她洁白的面容逐渐腐朽,化作灰色的粉尘四散在空中。罗恩紧紧抓住德拉科的手,他告诉自己这代表着成功——斯内普最深处的绝望正在具象化,这代表它开始与整体意志脱离。空间主人的力量在强大,魂器的力量在萎靡。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毁灭的幻影突然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一滴眼泪从她尚未枯萎的眼底滑落,向下跌去,在空中化作拉文克劳的冠冕。 「离开这儿!」德拉科拾起地上的冠冕,拉着罗恩向邓布利多办公室的空间入口跑去。魂器的力量非常强大,因此一旦它露出原型,他们就必须立刻将它带出空间。与空间缔结咒语的魂器无法在现实世界存在,这是它唯一的死穴。身后的世界涌来强大的推力,主人的意志帮助他们推开那扇门,下一秒,他们重重摔在走廊上。 他们没来得及看「莉莉」最后一眼。然而她的眼泪化作的冠冕还在德拉科手中散发银蓝色的光。他们跑出厄里斯魔镜,注视它在真实的空气中迅速分解,好像它并非依靠最邪恶的咒语才能制造的魂器,而是孩子们的纸玩具。 罗恩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那顶神秘的冠冕在烛光里摇摇曳曳,又突然消失。他看清洁白的桌布上杯盘狼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拿走了他桌前的酒杯。 「累了吧,快回去睡觉。」莫丽用胳膊肘顶顶他的肩膀。 罗恩这才后知后觉大家已经离开了。只有亚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罗恩站起来往楼上走,意识模煳间,他想起过去的圣诞节不是这样的,在陋居的时候,他们会在晚餐后跳舞、说笑,不是吗? 楼梯旁的窗户外,白色的雪花被风吹落下来。格里莫广场的石砖被覆盖,变成一片纯白的世界。窗户虽然紧闭,站在面前吹风到底是冷的,但罗恩捨不得离开这片一切都干净如初的幻觉。他怀念过去那个没有烦恼的自己,也突然有点想德拉科了。要是他任凭自己冲动,估计现在已经飞到马尔福庄园的壁炉里了。 厨房里传来母亲洗刷碗碟的声音。罗恩被风吹清醒了不少,他心知眼下睡不着,便跑回去和妈妈待在一起。 如果妈妈知道他可能有生命危险会怎么样?罗恩有时候搞不懂自己的妈妈。莫丽韦斯莱是那种会为肥皂剧流泪的女人,但她加入了凤凰社,把布莱克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见证过死亡与流血。这一次,是小天狼星吓着她了。 「妈妈,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莫丽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微笑,「抱歉最近大人们都太忙了,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 「噢,这没什么要紧的。」罗恩说。虽然家里从没缺少过圣诞礼物,但今年是特殊情况。魔法部减少了部分部员的工作时间,工资也相应减少了,亚瑟就是其中一员。禁止滥用麻瓜用品司本来就是个小司,亚瑟担心有魔法部高层倒向伏地魔,所有涉及麻瓜的外交工作都会不比往日。 不过再多困难也没什么,只要大家都活着就好,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年长者的心声。而孩子们因为活在霍格沃茨的玻璃罩子里,大多还没有这么懂得知足。在这一点上,罗恩已经半步迈入成年人的队伍了。 莫丽告诉罗恩,爸爸之所以不回房间睡觉,是在等着给小天狼星上药。小天狼星胸前的伤口正在痊癒期,夜里常疼得睡不着觉,只有敷了「鼻涕虫烂泥」才能好些。罗恩拿了药,把脑袋直点的亚瑟哄进卧室,夜晚终于安静了。 罗恩走进小天狼星的房间。他曾经参观过布莱克宅的每一个房间,其中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的房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是亲兄弟,从族谱上来看,雷古勒斯的眉眼也和小天狼星相似,只是更加柔和。但他们的房间却大相迳庭:小天狼星的房间里看不见绿色,墙壁上贴着魁地奇球星的海报,床头刻着的家族徽章被小刀颳得伤痕累累。而雷古勒斯则是哥哥的反面——银色和绿色充满整间屋子,洁净规矩,如同中世纪少女的闺阁。 第234页 小天狼星似乎并没有完全睡着,嘴里不时吐出痛苦的呻吟。罗恩放下他试图抓挠的手,解开他胸前的绷带。眼前的景象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可怖:小天狼星的左胸口有一个洞,白骨在干涸的血肉间隐隐可见。罗恩按照爸爸的嘱咐将药煳在新生的嫩肉上,他的手有些发软。弗立维教授教过他们,杀戮咒能够进入人体内部,从内而外的毁灭生命。当心中怀着最强烈的恨意时,它甚至能让骨头化为粉末。如果没有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就算没有被击中心脏,也早就死了。 「今天怎么是你。」 「我自己要求的。爸爸看上去很累。」 「确实。」小天狼星闭着眼睛说,「在魔法部工作就像受刑,更别提还有完成凤凰社的任务了。亚瑟和唐克斯他们非常不容易……相比之下,我好像没为这里做过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罗恩皱起眉头,他直觉自己不喜欢小天狼星说话的语气,「如果不是你,我们就连据点都没有呢,更别说你为了保护哈利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这才是我没用的地方。我不该没搞清楚情况就离开这里,我总是太冲动。」 「可是如果你没有先赶到神秘事务司,没准哈利已经被食死徒伤害了。」罗恩合上药膏,「你能活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这可不像你啊。」 「以我目前的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復战斗力。」小天狼星摇摇头,「罗恩,你明白吗?一想到害死詹姆和莉莉的人捲土重来的时候,我却没法和你们并肩战斗,我就感觉人生失去了意义。如果当初我心底没有仇恨,也没有想着一定要告诉哈利真相,我根本没法从阿兹卡班回来。可现在我失去力量了。」 罗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天狼星和哈利还有自己很像,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格莱芬多,擅长朝着目标勇往直前,可是有谁知道,失去目标会让单纯的格莱芬多陷入比常人更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反正我相信哈利说的,你和邓布利多一起保护了他。哈利很需要你,我们都很需要你。」 「好吧。」小天狼星说。他支撑起身子,协助罗恩把新绷带绑好。「最近我一直在想那天的事,」在罗恩准备离开前,小天狼星突然说,「贝拉可能怀孕了。」 罗恩顿住了。 「你说什么?」 小天狼星瞥他一眼,又闭上眼睛。「贝拉可能怀孕了,」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天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施杀戮咒的时候是真心想杀我。邓布利多其实没来得及把咒语引走,只是让它变弱了。真相是在她喊出杀戮咒的时候,我同时对她的腹部施了咒语,她为了躲避才射偏了。那只是个倒地咒,她完全没必要那么戒备的。」 「……你确定吗?」 「我不知道。」 罗恩关上房门,完全没有回房休息的打算。他心里想着伏地魔与贝拉莱斯特兰奇未出生的孩子。过去贝拉就为伏地魔流掉过两个孩子,这是德拉科从他母亲那里偷听来的。为什么这次伏地魔没有那么做呢?他茫然地走下楼梯,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一个恐怖的念头攫住了他。 这个孩子有布莱克家的血统。在这个瞬间,罗恩恍悟过来,自己刚听见这个消息时心头莫名的恐慌是有理由的。虽然随着魔法能力的增长,巫师的精神力也会随之提高,但婴儿身上存在着另一种纯粹的力量,这种力量同样可以滋补黑魔法。 伏地魔会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取代德拉科,成为项鍊的主人?或者,这个孩子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用途……这个念头令罗恩毛骨悚然,他打心底里希望是小天狼星猜错了。 亚瑟临走前熄灭了炉火,壁炉在黑暗中像一只吞噬动物的大嘴。燃尽的木柴突然「嘶」了一声,吓了罗恩一跳。接下来,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德拉科站到了他面前。 「你是吓傻了吗,鼬鼠?」 德拉科穿着银绿色的睡衣,头髮比平时更蓬松,面颊也很红润。对方看上去心情很好。「我特意熬到很晚才过来,」他唿了唿双手说,「我不知道你睡在哪一间房间,本来想着要找到你还不惊动别人应该挺困难,没想到你就在这里……」 「你没告诉我你会来啊。」罗恩愣愣地说。 「因为是临时想到的,笨蛋。」德拉科走到他面前,嫌弃地掸去裤子上的灰尘。「我想你了。」他低声说,「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你知道……如果不在圣诞节送,就不叫圣诞礼物了。」 「我没给你准备圣诞礼物。」罗恩有点不好意思。「没关系,」德拉科回答。他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我也是临时起意。」 他们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路灯照着彼此的轮廓。「我也很想你,圣诞快乐。」罗恩低声说。他环住德拉科的肩膀,对方也自然地搂住他的腰身,两个人的唿吸碰在一起。 省却2k字去看第十二章(插pter11 成熟)评论区找通道 ☆、插pter113 雷古勒斯的记忆(1) 贝拉怀孕的消息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罗恩和德拉科把它告诉邓布利多的时候,都忍不住猜测最伟大的白巫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当然,他们同样非常想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建议他们把小天狼星带入项鍊空间,以及邓布利多前段时间究竟在第二个空间里发现了什么。 第235页 在凤凰社成员的照顾下,小天狼星的行动力正在慢慢恢復,但与项鍊主人一同进入空间的人还是会消耗少量的精神力,这是德拉科和罗恩最担心的事情。他们了解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在准备进入空间的前一周,他们还搞不清阿尼玛格斯形态到底能帮助减少精神力消耗,还是增多。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个人还是按计划站在这条走廊上了。梅林保佑。 「你必须跟紧我。」德拉科转头叮嘱小天狼星。「我和罗恩都有在这里自由进出的权力,但我的权限比他高。所以——最坏的情况下,假如罗恩和我们走散了,你也不可以独自去找他,明白吗?」 「我会和你寸步不离的。」小天狼星撇着嘴角说。这不是他的错,但当西里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别人的时候,对方常常会感到尊严被冒犯。罗恩认为,在这一点上,德拉科和小天狼星简直如出一辙,这也令两个人气场不和成为必然。罗恩走上前拍拍小天狼星的背,英俊的巫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瓶子交给他。这是昨天晚上刚采的血。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是亲兄弟,他的血对空间门同样有效,这也是邓布利多的发现之一。 罗恩将血倒进金属锁的锁孔。鲜红的血液再次流动进锁面上的图案,这让小天狼星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金属锁上的树是和布莱克宅墙面上一模一样的家庭树,唯一不同的是,谱系中他的名字所在的位置依然精细地雕刻着一片树叶。 「锁上的图案是非常重要的提示,它象徵着空间主人最珍视的东西。」很显然,罗恩也发现了这棵家庭树的独特之处。 「我不这么认为,罗恩。」小天狼星眼神示意旁边的第一扇门,「你觉得斯内普珍视莉莉吗?如果『珍视』是嘴上说爱却从不行动,那么好吧,他确实挺珍视她的。」 罗恩本想提醒小天狼星,斯内普为了赎罪在莉莉去世后付出了许多,可最终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们穿着隐形衣,静静等待着空间门开启,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即将降落在雷古勒斯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片段了。 「这是我们上家教的第一天,我七岁,雷古勒斯六岁。」刚进入那个宽敞的书房,小天狼星就凑到罗恩耳边说。「你怎么知道的?」罗恩感到很惊奇。小天狼星再次露出微笑,同时耸了耸肩:「因为琼斯先生——我们的家教,现在还长着鬍子呢。」 罗恩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而很显然德拉科还没有。他们打量这间装修古典的书房。罗恩过了好一会才认出它现在是布莱克宅里的资料室,凤凰社的成员如果不在餐桌前开会的话,就会去那里。孩子们刚加入凤凰社那会儿,弗雷德和乔治就用伸缩耳对付过它。 对于雷古勒斯,罗恩唯一的印象就是家族树上的那张照片。兴许是近亲结婚的缘故,布莱克家族的基因呈现两极分化的特徵,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这对兄弟显然属于优越的那一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两个孩子生着俊俏且相似的五官。小天狼星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字,当琼斯先生转过身背对他们的时候,他就盯着面前的纸发呆,而雷古勒斯始终埋头奋笔疾书。 「雷古勒斯写得很好。」留着长长鬍鬚的老者赞赏地抚摸弟弟的头。他的举动换来了腼腆的微笑,以及满不在乎的哼声。「西里斯,你应该把格子填满。」琼斯先生绕到小天狼星面前说。「可是我已经会写了。」幼年的小天狼星不满地回答,「为什么一定要写那么多遍?」话是这么说,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尚且畏惧大人的权威,满不情愿地重新提笔写起来。罗恩想起小天狼星那与相貌格格不入的字迹,便忍不住想笑。 雷古勒斯与他的哥哥并非一类人。他是克利切喜欢的小主人,布莱克家族的好成员。这一切从他六岁时便整洁的衬衫与精美的花体字就能窥得一二。罗恩甚至觉得他更像个拉文克劳,不过孩子是一张白纸,生长在布莱克这样的家族里,被引导成渴望权力的斯莱特林几乎是註定的事。想到这儿,罗恩下意识看了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小天狼星一眼。 「你的字远没有达到我的要求。」琼斯先生无奈地说,「你必须重写,西里斯。」说着,他背过身走到自己的包前,准备再抽出一张练习用的羊皮纸。在他背后,小天狼星早就不耐烦地将羽毛笔丢在羊皮纸上,在本就潦草的字母上甩出一个个狰狞的黑色斑点。在小天狼星做这些事时,雷古勒斯的脸上并没有分毫不满,那双深色的眼睛充满好奇地观察着哥哥的动作,似乎还带着那么点羡慕。小天狼星对上弟弟的视线,眼睛突然一亮。他趁先生不注意凑近了弟弟。「你想不想看点有趣的?」他问。 雷古勒斯小心地看了一眼琼斯先生,点点头。小天狼星朝他指了指琼斯先生摊在桌前的魔法书,上面显示的是火焰咒的教学指导——这显然不是第一天应当教授的内容。但是小天狼星对火焰咒很感兴趣,他刚才发呆的时候就是在盯着这一页瞧。「incendio.」他嘴里轻轻念叨,「好像也不是很难对不对?」雷古勒斯没敢回答哥哥的问题,但罗恩确信他也在心里默默念咒。 现在就连德拉科也明白为什么小天狼星要提到鬍子了。布莱克家族的小巫师不比其他人,他们很早就得到了自己的魔杖。琼斯先生的鬍子很快遭了殃,虽然他迅速为自己灭了火,这一惨状还是成为了小天狼星的笑料。恶劣的小男孩在琼斯先生愤怒地离开后很快也逃离了教室,不知道躲去了哪个秘密基地,教室里只剩下雷古勒斯孤零零一个人。 第236页 「第一天就把家庭教师的鬍子烧着,认真的?」德拉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想这事只有格莱芬多才做得出来。「人总有小时候。」小天狼星不咸不淡地回答。 「你和雷古勒斯小时候关系怎么样?」罗恩问。 面前的小男孩乖乖坐在座椅上,写着剩下的家庭作业,好像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也好像他早已习惯了。「你应该不常带他一起玩,对吧?」罗恩说。他知道哥哥们都是怎么想的,除了把弟弟当做恶作剧对象的时候,他们什么玩乐也不会让弟弟加入的。不过布莱克兄弟的年龄只相差一岁,这种隔阂还是有些奇怪。 「没错。」小天狼星点点头。「我们不像别的兄弟那么亲近,自小就如此。你们也看到了,他做什么都听从长辈的建议。而我呢,虽然那时候也看重家族荣誉,却是个不喜欢被要求的人。上学之后我们分到了不同的学院,我又遇到了詹姆他们,联繫就更少了。16岁的时候我和家人大吵一架,后来就搬到詹姆家去住了。就连他加入黑魔王的事,我也是听他同学说的。」 家族树上有小天狼星的名字。在这个「自小便不亲近」的弟弟心里,小天狼星并非不重要。记忆片段里的光线正在慢慢黯淡下来,三个人知道他们即将跳入第二个场景了。雷古勒斯幼小的身形逐渐消失,罗恩望向小天狼星,面色苍白的男人正盯着幼年弟弟的背影。「上家教的时候,我经常跳窗逃跑去找詹姆他们玩。」男人最后说。 下一个场景又是他们熟悉的——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比赛场。这会儿它显然属于斯莱特林球队,球队队长是个满脸雀斑的大块头。为了不撞上参加选拔的斯莱特林们,罗恩他们不得不站在球场边缘。第二次出场的雷古勒斯比幼年时期成长了许多,德拉科和罗恩对视一眼,都很惊讶两个记忆片段之间居然相隔了七年时间——如果雷古勒斯参加魁地奇选拔,说明他至少已经三年级了。男孩的五官长开了,与成年后的小天狼星更加相似,但他的气质要更内敛,眼睛里藏着一股子沉静的忧郁,好像正在担心自己落选似的。 「雷古勒斯·布莱克!」一个穿着球衣的女生喊道,「轮到你了!」 雷古勒斯忙不迭地小跑过去。「我报名的是找球手。」那个女生朝他点点头。罗恩注意到当女生报出这个姓氏的时候,周围的不少人都抬头看向雷古勒斯。二十八家族的名号称得上响亮,更别提布莱克兄弟的颜值令人赏心悦目。这种注视令雷古勒斯有些羞怯,但他努力挺直嵴背,骑着扫帚冲上了天。 「他飞得很好,不是吗?」 「我们六七岁就开始学习飞行了。」小天狼星说,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奋力追赶金飞贼的弟弟。 雷古勒斯果然拿到了找球手的资格。离开赛场后,他便和朋友们一起在喷泉边闲聊。年轻的巫师们聚集在阳光下谈论着刚才的选拔,不时爆发出笑声,雷古勒斯在学院里的人缘看来很不错,几个男孩子拍着他的背,好像在祝贺他成为新一任找球手。 一阵喧譁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几个格莱芬多的学生从湖边跑了过来,小天狼星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稍稍背过身,两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却胶着在来人身上。 「那是莉莉!还有你和詹姆斯他们!」待到看清那几个学生的脸,罗恩忍不住说。跑在最前面的是莉莉伊万斯和另一个女生,她们胳膊下面都夹着书,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满。 詹姆斯跑在掠夺者队伍的最前面。「伊万斯!伊万斯!」他边跑边喊莉莉的名字,神色看上去有点沮丧,又有点不甘心。「你别跑那么快行不行?」可莉莉压根连头都没有回。 「真丢脸,詹姆。」他身后的小天狼星说。「你能不能别在斯莱特林面前这样?还嫌被笑得不够?」 「他们敢!」詹姆斯见莉莉和女伴已经跑得没影了,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你说,」他揉了揉头髮,转头看小天狼星,「你说我哪里比不过那个鼻涕精?为什么伊万斯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我们才是一个学院的啊?」 「鼻涕精肯定在她面前说了你不少坏话。」小天狼星冷笑着说。年轻时的他有种青涩的英俊,此时站在斯莱特林们旁边,引得许多女生窃窃私语,他对那些炽热的目光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到底喜欢伊万斯什么?」 「你说什么?」 詹姆斯被他打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回头,看见背后站着一群斯莱特林,也不好意思起来,装作没听见朋友的问话,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小天狼星似乎也不是真的要问出个答案,也跟着他准备离开喷泉附近。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人群中间的雷古勒斯。 「哥。」雷古勒斯微笑着问好,小天狼星朝弟弟点点头,神色却很疏淡。 「我当上找球手了。」 「噢,」小天狼星挑起眉毛,「那恭喜啊。」 雷古勒斯没有得到更多的话,因为小天狼星回头催了卢平一句,搂着朋友的肩膀快步离开了。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罗恩比这个小天狼星大了几岁,他看得出在这段关系中,一贯高傲的小天狼星也显得不自然。 雷古勒斯脸上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但他掩饰得很好,在转身面对朋友们的时候已经恢復了微笑。真正的小天狼星撇过头去,不再看眼前这个弟弟的幻影。「我的伤口有点痛。」他说。 第237页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罗恩给德拉科使了个眼色,「我给你上药,然后我们去第三个场景。」 其实时间并不是差不多。他们走完两个场景的时间换算到现实世界里,也不过四个小时。项鍊对小天狼星的精神力确实有影响。这个认知令罗恩心里烦躁起来。他按照爸爸教他的,把药膏涂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心里想的是到底该不该离开空间。 「我当初没想到自己会被分到格莱芬多。」 罗恩抬起头,小天狼星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我们家族没有格莱芬多,当时分院帽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以为它说错了,这也不是没发生过。可这回分院帽没错,我确实是格莱芬多。」 「我弟弟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后悔离开家族,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按部就班地走这条路,我的结局不会比他好。」 罗恩想,小天狼星也许并没指望他回復,甚至这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你的伤口坚持不了太久了,」他打断他的思绪,「是继续走,还是回去,这件事听你的。」 小天狼星闭上眼睛。 「走完第三个场景再回去。」他握住罗恩的手,「我没问题。」 「他可能知道第三个场景是什么。」听完罗恩的传话后,德拉科说。罗恩点点头,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瓶子:「这是什么?」 「新的精神药剂。」金髮少年将瓶子收进口袋。他拍拍罗恩的肩膀,「走吧。」 第三个场景发生在雷电交加之夜。 眼前没有一点光亮,首先感受到的是湿度骤升的空气。雷古勒斯纤瘦的身形蜷缩在床上,他把耳朵牢牢捂住,却抵御不了门外的咒骂。 「你根本就算不上布莱克家的人!」 「你以为我想成为你们家的人!」 女人似乎被「你们家」三个字惊住,空气瞬间冷凝。窗外的闪电照亮没点灯的卧室,雷古勒斯红着眼眶的模样在三人眼前一闪而过。 两个声音又争执了一阵,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楼下争吵的两个人似乎正推搡着上楼来,女人的鞋跟狠狠砸在台阶上。雷古勒斯本来在发怔,这时突然从床上跃下来,跑到门边打开一道门缝。 布莱克夫人拽着小天狼星的胳膊,把他拉进隔壁的卧室。卧室的灯被打开,刺眼的光线使雷古勒斯下意识闪躲了一下。那对母子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现在翅膀硬了。」女人冷冷地说,「布莱克家不养你这样的儿子,来吧——」接着是魔杖敲击墙壁的声音,闷闷地像打在人背上。「你要是心思定了,就自己把名字除去,从此布莱克家没有你这号人。我可提醒你,名字一旦除去,布莱克家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钱。」男孩的声音混在雷声里。「不在这个家,我更快乐。」 「哥哥,别!」年幼的男孩沖了出去,罗恩下意识想跟出去,却被小天狼星拉住手腕。「别。」男人轻声说出与弟弟相同的话,听起来竟像是哀求。 「哥哥,别走……母亲……母亲只是太生气了。」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兄弟两人的影子投在走廊的墙壁上。罗恩喉咙发紧,感到此时的沉默是能杀人的。墙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较高的那个侧着头,清晰的轮廓像是画在墙上的。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冷笑了一声。这笑声坚定了男孩的信念,他挣开缠在他身上的弟弟。 「incendio!」 火焰咒是兄弟俩学会的第一个咒语,如今年长的男孩用它结束了自己的家族身份。墙壁一定是精准地燃烧起来了,否则年幼者不会开始哭泣。一个身影从房间冲出来,跑下了楼梯。 「哥!」 「让他走!」 女人的声音依然威严,却更尖刻。这声音绊住了男孩的脚步,他的背影凝固在楼梯口,握着扶手的手蜷成一个拳头。 雨水进入最后的高潮,誓要用自身的暴虐将夏日的余热扫荡得干干净净。清凉的空气吹进窗子,楼下的烛火还未熄灭,虚弱地照着一桌晚餐,提醒屋里屋外的人,这本该是个寻常的暑假。 男孩额前的头髮被窗外飘进的雨水打湿了,可他不敢挪动脚步。直到他的母亲甩上房门,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 「克利切。」 「怎么了,小主人?你看上去不太好,让克利切为你煮一壶热茶吧。」 男孩露出一个酸楚的微笑,克利切是无法懂得这个微笑的含义的。它依然歪着脑袋,等待着小主人的命令。 「就这么办吧,克利切。」 雷古勒斯知道哥哥会去哪里。那是哥哥过去就常常奔赴的地点,为了它跳窗逃跑也乐此不疲。那里有他的朋友,他们也会分享一壶热茶。对于哥哥来说,这个家才是牢笼。 而那堵墙壁上不会再有哥哥的名字。雷古勒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该为哥哥高兴,还是为失去手足心痛。 ☆、插pter114 小天狼星的记忆 波特家族的男主人和小主人都喜欢甜食,所以一到下午,巧克力微苦的甜味就会从厨房飘进走廊里来。每当这时候,两个男孩子中戴着眼镜、头髮更毛躁的那一个就会从正琢磨的事里抬起头来,深深吸几下鼻子,然后转头告诉同伴,他们即将享用的是曲奇还是蛋糕。 第238页 就像今天。詹姆放下手里的活点地图。「是曲奇。」他沖小天狼星挑挑眉毛,「配咖啡怎么样?」 得到肯定的回覆,他习惯性地顺了顺额前的翘发,直接跃过书桌,又灵巧地躲避地板上的书本和杂物,就像在赛场上,他也从没让心怀不轨的对方球手得过逞。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端着盛满曲奇的银制托盘和咖啡壶。 「我爸爸分走了好多,这个狡猾的傢伙!」他一屁股坐在窗前的软沙发里,往小桌上两个相同的瓷杯里倒咖啡。「你画好了吗?」他的话因咀嚼而含煳不清。 「画完了。」小天狼星回答。他放下羽毛笔,走到朋友身后将活点地图递给他。这是他们的杰作。添上图书馆的密道后,它变得更完美了。他们都有自信在毕业前摸清拉文克劳女士的迷宫。 詹姆满意地点点头。「下次去霍格莫德村我们还从这儿走。」他说。小天狼星把活点地图放进口袋,坐到沙发扶手上端起咖啡。落地窗外是修剪得宜的草坪,一片明艷的绿色。两个男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魁地奇比赛啦,比较被费尔奇抓到的次数啦,即将到来的newt考试啦,当然,小天狼星知道,最后话题会回到一个人身上。 「你知道吗,莉莉会弹钢琴。」詹姆随意地将脑袋靠在小天狼星胳膊上,朝角落里被他们冷落的钢琴扬扬下巴。「而且弹得很不错,那次费尔奇罚我俩打扫教室的时候她弹给我听过。」 「如果不是你她也用不着被罚。」 「嘿!」詹姆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像这事很值得高兴似的,接着从沙发上蹦起来,走到钢琴边。「你们家的女孩都会弹琴对吧?」男孩的声音柔和下去,抚摸琴键好像它们是女孩的面颊。 「古老的社交传统。」小天狼星没有跟过去,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下意识朝窗外张望。「她们只学几支时兴的曲子,用来在宴会上助兴罢了,等到结婚以后就会忘个精光。」 詹姆没有在听他说话,叮叮咚咚的乐声敲打着空气。「真遗憾,」他耸耸肩,合上琴盖,「我还以为你能教我点皮毛呢。」 好让你跟她攀上话题?小天狼星哼了一声。他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他的朋友变得活像蹩脚情诗里的男主人公。「你干嘛要学这些?」他忍不住说,「要是她不喜欢你,你大可不必喜欢她。」小天狼星向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好感是瞬间决定的,而不是争取来的。他看不惯詹姆为情所困的样子,当然啦,他知道伊万斯是个好姑娘。 「我说——」 他还是没忍住从沙发上跳下来:「你干嘛不在魁地奇比赛后和她告白呢?」那才是詹姆真正擅长的。这个提议使詹姆惊讶地转过头。「你是说,下个礼拜就和她告白?」男孩眨眨眼睛,耳朵红起来,「会成功吗?我觉得她绝对知道我喜欢她的事,但她看起来一直没什么反应啊。」 「可你又没真的跟她说过。」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你们现在的关系比以前好得多了不是吗?也许她在等你主动提呢。」快决定下来,他想,这样我和莱姆斯他们也能少受些罪。让掠夺者回到「庄严宣誓不干好事」的时光是他唯一的愿望。 「就这么办吧,你这胆小鬼。」他往好友的犹豫里加了一把火。「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会赢?」 「我当然会赢。」詹姆瞪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回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是你弟弟,不是吗?」 是吗?一滴冰水滴进小天狼星脑子里。他想起来,上个学期在学校里碰见雷古勒斯的事。他那文弱的弟弟成了斯莱特林的新找球手。「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立刻说。作为十一年来一起练习魁地奇的兄长,他清楚雷古勒斯的实力。他的弟弟事事勤奋,但在魁地奇上,雷古勒斯并不是詹姆这样的天赋型选手。 「上个月雷古勒斯来我家找过你,那天我们刚好不在。」 小天狼星觉得胸口更闷了。他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外面是要下雨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詹姆轻巧地回答,开始在书房里转着圈琢磨他的告白计划。在对方刻意迴避某些话题的时刻,詹姆从不像彼得那样没眼力见地追问,也不像莱姆斯因为善解人意而顺从。他的反应更像是来自乐观者豁达的本能,这也是为什么小天狼星喜欢和詹姆待在一起。 他把对弟弟的想像抛到脑后,转而为他最好的朋友出谋划策。最后,他们决定叫莱姆斯帮忙,在比赛后把伊万斯约到喷泉边去。谁叫莱姆斯跟伊万斯一样是级长,还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呢。 詹姆坐在他面前微笑,好像已经看见自己告白成功,与伊万斯甜蜜相拥的场面。詹姆是个顶好的哥们,但有时候也会冒傻气。当然了,(据说)他自己也会,所以他们都非常需要莱姆斯。至于小矮星,小天狼星偶尔会忘记他是掠夺者的一员,而不是他们三个的跟班。事实确实如此,要不是詹姆要求,他绝不会和小矮星这类人成为朋友的。 眼前的画面突然恍惚起来。小天狼星站起身,对面的詹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不,事情不对劲,不是詹姆没有注意到他,而是詹姆凝固成了一幅只会唿吸的动态画、一张巫师世界的照片。与之相反的是,小天狼星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解冻,又有几滴冰冷的水滴进他脑子里。 第239页 他想起了更多。没有什么比意识到面前微笑的人已经去世很久还要令人悲伤的了。他想起了「下周」的比赛,格莱芬多毫无悬念地获胜。莉莉没有答应詹姆的告白,但自那之后莉莉和掠夺者们的关系更亲密了。莉莉为了他们违反过五次校规,其中三次是为了詹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发生在七年级当选男女学生会主席之后,小天狼星不会忘记詹姆第二天告诉他们的时候那得意洋洋的表情。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一个名叫哈利的男孩。当时他们正在被伏地魔追踪,他还成为了他们居住地的保密人。再后来,是他劝说他们将保密人换成了小矮星彼得…… 曾经的他以为更换保密人是一条妙计,没有人会相信掠夺者会将最机密的任务交给最愚钝懦弱的成员。他把怀疑和火力引到自己身上,是为了保住身体虚弱的莱姆斯和真正的保密人。过去的他以为对朋友忠诚是做人的底线,后来他终于学懂了多疑,却是以失去最好的朋友为代价。 他恨小矮星的背叛,也恨自己信错了人。这么多年来,噬魂怪吸走了温暖的记忆,却从未带走愤怒与悔恨。小天狼星走近他梦中的詹姆。男孩仍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胸口轻轻起伏着,泛红的脸庞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好像下一秒就会张开双臂拥抱他。他走的那年只有二十一岁,在寄来的信里反覆抱怨闷在屋子里太无聊,问他什么时候才来看他和莉莉。然而,等他终于走进那间屋子,看见的却是他们的尸体。 小天狼星缓缓在詹姆身边跪下。 fidelius 插rm.fidelius 插rm.这属于赤胆忠心者的咒语,我们曾齐声念诵;口袋里的活点地图,是我们违反了几十条校规的成果;还有无数个月圆之夜见证我们的友谊,尖头叉子、大脚板、月亮脸和虫尾巴。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你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笑着说,这是哈利,我和莉莉希望由你来做他的教父。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最信任的人。 胸口的疼痛逼迫着他自梦中醒来。凝固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煳,詹姆的脸就在眼前,却看不大清晰了。小天狼星听见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只要他努力辨认,一定能认出是谁,可他不想这么做。这回他罕见地想要躲回混沌里面,因为詹姆在这里,并且看起来非常快乐。然而掌管梦的神灵没有听见他的愿望,詹姆彻底消失了,夏日的书房化为乌有,转变为格里莫广场的圣诞之夜。他看见凤凰社的成员们围坐在桌前,将圣诞礼物递给坐在中央的哈利。哈利在烛火的映照下露出笑容,他的手里堆满了颜色鲜艷的礼盒,邓布利多揽着他的肩膀,递给他最后一份礼物——一把最新款的飞天扫帚。「太棒了,我可以换掉那把旧光轮了! 」他高声喊起来。这时,他突然望向餐桌的另一头。 「我很好奇——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教父?」他这样问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小天狼星不觉抓紧了餐巾角。他的手里空空如也,哈利的神情从期待逐渐变为失望。「你是我父母最信任的人,他们把他们的生命託付给你,」他说,「可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算了,我不要你的礼物了,请上楼休息吧。你能养好身体,就算是对凤凰社最大的贡献了。」 他们不再理睬他,房子里温馨的气氛没有分毫改变,只是他被排除在外。「这不是真的。」他提醒自己。可笑的是,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梦中哈利的眼神依旧令他浑身发冷。那个唿唤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一次,他决定跟随它。 「你醒了?」 面前的脸乍看有些陌生。这很正常,毕竟他也是近来才真正认识德拉科马尔福。金头髮的少年站起身来,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使小天狼星认出他们正身处霍格沃茨。 「你在第四个场景开始就晕倒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你拉出来。」少年停了停,忍不住又说,「一点小的失误在空间里都会酿成大错。我们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逞强。如果你诚实地告诉我们你的身体状况,我们就能在第二个场景结束后返回了。」 小天狼星不想回应对方的责怪。「罗恩呢?」他问。 「他去给你拿精神药剂了。」德拉科说,「他担心你靠自己醒不过来。」 「我以为你口袋里就有那东西。」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我喝完了。」他说。那种假装平静的语调是小天狼星熟悉的,当他希望迴避某个话题的时候也会这样。于是他起身,在德拉科反应过来前从他口袋里抽出瓶子。 「还给我!」少年脸上的面具碎裂了。他发狠地从他手里夺过瓶子,然而两个人都已经看清瓶子里残余的蓝色液体。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希望他知道。」小天狼星说。早在空间里罗恩询问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了。阿兹卡班多得是依靠这种药剂过活的人,因为违法交易被抓进去的也不少。「我相信斯内普给你配药会掌握分寸,但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你还是个孩子,不要对自己的自制力太过自信。」 「这是我自己的事。」金髮少年的声音很冷,「还有,这件事罗恩不需要知道。」 小天狼星诧异地对上男孩的眼睛。灰色的瞳孔里透露出紧张。他本想警告对方别让罗恩也染上这种东西,结果反而先被警告了。这样也好,至少对方不会为了任务做出伤害罗恩的事。可是说到底,马尔福家的儿子为什么会听从邓布利多? 第240页 或许对方与过去的他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他心底这点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怀疑压制住。毕竟,德拉科马尔福不是格莱芬多,他还是不相信对方会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你醒了?」罗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红髮男孩将药剂交到他手里。「我们还担心你今晚不会醒呢。」他露出轻松的笑容,「夜巡的时间快结束了,等费尔奇回去睡觉,我带你去乌姆里奇的壁炉。等你休息好了再联繫我们。」 「雷古勒斯空间里的前三个场景都和你有关。」本来沉默不语的小斯莱特林在临走前提醒,「所以你一定是他非常看重的人。这次回去以后,我们希望你在布莱克宅里找找线索。」 「什么线索?」 「我们也不清楚。」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其间流动的默契令小天狼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任何你觉得有用的东西都算线索。」罗恩说,「看看他的房间……问问一直待在宅子里的傢伙。」 小天狼星回到格里莫广场后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一回他没做可怕的梦。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晚霞满天。他走下楼去,卢平正在桌前吃晚餐,他身边坐着唐克斯,她的头髮此时是粉红色的。小天狼星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唐克斯这天总是提前下班。 两个人转过身和他打招唿。「你睡得可太久啦。」 唐克斯感嘆道,「我们都很担心你,莱姆斯一直说不应该让你这么早出任务的。」 「我没事。」小天狼星摆摆手。「我去给你拿三明治。」唐克斯飞快地跑进厨房,隔着墙都能听见她拿瓷盘时发出的声响。莱姆斯有些抱歉地望了他一眼,虽然小天狼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抱歉的。自神秘事务司一战后他休养得太久了,对很多人际关系都感到困惑。 唐克斯很快拿来了三明治。她做出的食物也和她本人一样色彩斑斓。小天狼星边挑出里面的胡萝蔔丝边说:「你们想吃东西直接告诉克利切就好了,你在魔法部上班每天都累得够呛吧?」 「莱姆斯喜欢我做的口味。」唐克斯不假思索地说,接着头髮的颜色变得更红了。「噢,我是说——使唤家养小精灵让我挺不自在的。」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那傢伙确实挺难使唤的,是吧?」如果不是这里确实适合作为凤凰社的据点,他真心不想待在这幢房子里。尤其是从雷古勒斯的空间出来以后,那张失落的脸便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空间里的第四个场景是魁地奇比赛,那天他光顾着为詹姆加油,只希望自己的朋友能顺利告白,丝毫未曾发觉弟弟首战失利的沮丧。小天狼星并不是敏感的人,但任谁被记忆空间逼迫着,看到生活里过去未曾发觉的盲点,总会产生些情绪的。 「说到克利切,他可立了功呢。」卢平说。「昨天下午蒙顿格斯回来,偷拿了你弟弟房间里的东西,被克利切发现了。当时屋子里只有我在睡觉,要不是它大声嚷嚷,那些东西就被拿去卖了。」 「蒙顿格斯拿这里的东西出去卖?」小天狼星气得把茶杯重重掷在桌上。「我早就说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神出鬼没的,根本没有一点对社里的忠心。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一点利益背叛我们?邓布利多为什么要接纳这样的人入社……小矮星的教训还不够吗?」 卢平面色平静。「蒙顿格斯能收集到我们得不到的情报。再说,就算蒙顿格斯对凤凰社没有忠心,他至少还忠于邓布利多。否则像他这样天天混迹在外,我们的据点早就被泄露了,不是吗?」 小天狼星很清楚蒙顿格斯是因势行事。他见他十六岁就脱离了家族,对自己母亲的画像和家养小精灵都恶语相向,自然觉得刮点油水也无妨。这段时间他卧病在床,在蒙顿格斯看来正是行动的好时机。说到底,这个宅子里并没有真正起震慑作用的男主人,就连小天狼星自己,也只把它当作一个临时据点罢了。 「我弟弟的东西现在在哪儿?」 卢平与唐克斯面面相觑。 「我是说,那些蒙顿格斯本来要拿走的东西。」小天狼星抬起头,「你们把它们放回去了吗?」 「还没有。」唐克斯摇摇头,「蒙顿格斯走后,克利切就把它们全都移到厨房的碗橱里了。它好像打算把雷古勒斯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自己床边去……刚才我进厨房,它还骂骂咧咧的呢。」 「我来跟它说。」小天狼星揉了揉鼻樑,不用看也知道面前的两人会是怎样的表情。「那么多东西都堆在厨房里像什么样子?」他恼怒地说,「我好歹名义上是这里的主人,我如果命令它,它不想听也没办法。」 他转身朝厨房走去。经过楼梯的时候,他回想起雷古勒斯对克利切说「谢谢」的样子。他们的家族可从来没教过孩子对家养小精灵说谢谢。如果想找到了解雷古勒斯的「线索」,直接问克利切,或许是最好也最坏的选择。 ☆、插pter115 克利切的记忆 「德拉科,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金髮少年从炉火前转过头来:「什么?」 「伏地魔是根据什么选择存放魂器的空间的呢?」罗恩走到他身边,望着旺起来的火焰。「我是说,斯内普和雷古勒斯……他们一个是混血,一个加入食死徒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这不是伏地魔本人的选择。」德拉科回答。「项鍊里确实有很多扇门,原则上它们都可以依据空间主人最初留下的意志自由生长。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空间都能成长到足够容纳魂器的程度。」 第241页 罗恩好像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走完斯内普的空间,可这并不是记忆空间的常态。换言之,并不是所有被骗进项鍊的人都有牵绊一生的遗憾。大多数食死徒都是为了表明忠诚,或是仅仅出于好奇才跌进伏地魔的陷阱。 「所以……伏地魔很早就决定要把魂器藏在项鍊里了?让尽可能多的追随者在项鍊里留下空间,以此控制他们的神智,同时用最好的几个空间来安放魂器……所有这些早在他唆使贝拉莱斯特兰奇偷项鍊之前就全部计划好了?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德拉科过了很久才说。「不说这个了。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谈什么吧?」 「你是指小天狼星?」罗恩回答。昨晚他们和小天狼星一起进入雷古勒斯的空间,小天狼星没有如实反映他的身体状况,在第四个场景晕倒了。他们不得不从魁地奇赛场上把他背回来,那是雷古勒斯的第一场比赛,而他们当时就站在离「小天狼星」不远的地方,突发情况令两个人都吓坏了。如果空间里的小天狼星发现了自己,他们三个都可能被卷进混乱的空间再也出不来。 德拉科点点头。「不管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带着他都太危险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养伤,我们明天晚上再进一次空间,这回就没必要通知他了。」 罗恩只能答应,在经歷过昨晚的事后,他们都不太敢冒险了。至少可以先由我们把记忆摸清楚,他想,如果雷古勒斯的空间里真的有小天狼星才能发现的秘密,等他把身体养好些也不迟。自从赫敏提醒了他双面镜的存在,联繫小天狼星也变得比以前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格里莫广场12号正在上演一场极其艰难的谈话。这是小天狼星不曾预料到的。作为布莱克宅的现任主人,他没想到克利切竟然会拒绝告诉他雷古勒斯的秘密。 「克利切不能告诉背叛布莱克家的人那件事。」克利切露出让小天狼星愤怒的表情,它的眼珠望着天花板绕了一圈,偏偏就是不看他。令人噁心的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它甚至咬起了指甲。 「告诉我。」小天狼星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梅林知道他恨不得把这烦人的奴隶砸到墙上去。「我是你的主人,问你什么你就该回答什么。」 「克利切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别跟我来这套!」小天狼星怒吼起来,「你说出来的那些没有任何用处!我的弟弟加入了食死徒又后悔了,整天闷闷不乐,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快点告诉我他死之前发生了什么!」 「小主人没有死!」 这句话让整个空间都安静了。克利切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小天狼星扯住他的衣服之前,它便尖叫一声,冲到最近的墙壁边,把脑袋狠狠撞在上面。「克利切没有遵守和小主人的承诺!克利切要得到惩罚!克利切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了!」 「够了!停下来!」 可怜的克利切。它这次撞得格外狠,额头上已经开始出血,但这还不足以弥补它对雷古勒斯的愧疚,它的眼眶里充满泪水,混着流淌下来的血液格外吓人。如果没有小天狼星的命令,它是绝不会停下来的。 「梅林,它需不需要止血?」唐克斯经过门外的时候害怕地说。 「克利切甘愿为了小主人流血!克利切不需要擅闯宅邸的女巫的帮助!她不配和布莱克夫人的画像睡在一个宅子里!」 「闭上你的嘴!」小天狼星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掐住克利切的脖子。「你为什么说雷古勒斯没死?回答我!」 「克利切……必须……信守和小主人的承诺。」 「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承诺?」 「克利切……和小主人发过誓……不把……他做的事……告诉他的……家人……」 「我早就不是布莱克家的人了!」小天狼星咬着牙说,「家谱上没有我的名字,告诉我不算违背承诺。快一点,我命令你!」 「虽然……克利切也不想……承认这一点……」克利切的唿吸已经非常困难,它额头上的血沾湿了小天狼星的手,「可是……如果小天狼星布莱克不是……布莱克家的人……那他也不会是……克利切的主人了……克利切……就不用……告诉他……任何事……」 这理论还真他妈的完美。小天狼星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天花板自眼前砸了下来。等他恢復意识的时候,他感到莱姆斯正把他从克利切身边拉开,把他扶到沙发上。可这并没有缓解他心中的愤怒。家养小精灵全都是蠢货,再也没有比这更确凿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以后,为什么他还要被扯进这堆烂事里?家谱里没了他的画像,可到头来他还是继承了这幢房子,还是成了克利切的主人……除了和名义上的家人彼此憎恶以外,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样的愤怒,雷古勒斯有过吗?他在临死前有没有分享过他哥哥此时的痛苦,哪怕一分一毫?不,不对,克利切刚刚说的清清楚楚。 它说,雷古勒斯没死。 小天狼星闭上眼睛,好像这样能够平復心跳。这是有可能的,他对自己说。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说雷古勒斯死了,可没有人说得清他是怎么死的。现在想来,像雷古勒斯这样下落不明的人当时应该还有,可对神秘人的畏惧使人们闭上嘴巴,那些有关亲人的记忆便在日夜磋磨间消解了。 第242页 然而最近那些被淡忘的记忆回来了。小天狼星抬眼,注视莱姆斯走进客厅,将一壶茶端到桌子上。「喝点茶吧。」他自小的朋友说。 「它怎么样?」 「什么?」莱姆斯下意识反问,接着脸上出现如梦初醒的表情,「噢,它已经不撞墙了,可是还在哭……你知道,家养小精灵不会违背对主人的承诺的。」 小天狼星知道莱姆斯在劝他放弃。可是莱姆斯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挣扎着坐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坐垫,莱姆斯坐到他身边,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茶。小天狼星注意到那是那个雨夜,克利切为雷古勒斯倒茶用的茶具,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我没想到你会对家养小精灵发这么大的火。」 小天狼星耸耸肩。「我讨厌它们。」他直言不讳,「永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莱姆斯笑了笑。小天狼星很想告诉莱姆斯他在空间里遇见了詹姆,年轻的、活生生的詹姆,还有他们自己。可他答应过两个孩子,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至少莱姆斯还活着,这个念头从未令他感到如此庆幸。小天狼星揽住莱姆斯的肩膀,莱姆斯那双温和的眼睛正看着他。当初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会选莱姆斯当级长,这双眼睛的主人可管不了他和詹姆。他顶多在他和詹姆玩得太过时一脸无奈地提醒,但只要他们把他往外扯,他一定会和他们一起叛逃的。 「西里斯,你在听我说话吗?」 小天狼星晃过神来,稚气而沉静的面容与眼前的男人重叠。「抱歉,」他说,「你说什么?」 他不懂为什么莱姆斯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我说,」他朋友的声音低下去,「唐克斯怀孕了。」 茶杯中的液体摇晃起来。「这是多好的事!」小天狼星很快嚷起来,更用力地搂住莱姆斯。「你知道多久了?你该叫她申请休假,她现在可不适合再做傲罗的工作了。」 「我们才知道没多久……已经三个月了。我打算让她去她父母家住一阵。」莱姆斯将脸埋进掌心。 「你怎么了?」 「我只是……很担心。这个孩子是个意外。」莱姆斯说。「照理说,我不该留下孩子。没人知道狼人和正常的巫师会生下什么样的……」 「别这样,莱姆斯!」小天狼星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他本能地不愿听接下来的部分。「你不知道你有多令人羡慕。难怪她最近看起来很高兴……你得好好对她。」 「可她太年轻了。」莱姆斯说,「我怕她是被……被沖昏了头脑之类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我……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 「别掩饰了,你爱她,谁都看得出来。」小天狼星嘆了一口气,「唐克斯是年轻,可她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你的身份意味着什么……还记得我们陪你度过的那些月圆之夜吗?那也都是我们自愿的,别总觉得自己不值得,莱姆斯。如果有个好女孩愿意陪伴你余生的月圆,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听着,我知道现在条件不允许你们登记。但你们得有个简单的婚礼。」想到这儿,他勐地站了起来,「就在这儿办怎么样?在唐克斯回她父母家之前?我们给她一个惊喜,你们应该得到祝福。」 「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事暴露凤凰社的位置。」 「我们可以趁凤凰社集会的时候办,这样就不会旁生枝节。」 莱姆斯不说话了。 即将为朋友做点什么的意识平復了小天狼星的心情。这是他受伤之后头一次感到真正的快乐。送走了莱姆斯,小天狼星走进厨房。 克利切正蹲在地上整理雷古勒斯的遗物。它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挂坠盒。小天狼星不记得雷古勒斯有过这类东西,他压抑住把克利切的嘴撬开的冲动,用温和的语调说:「这是雷古勒斯的吗?」 「是、是的。」克利切回头看见他,立刻紧张地将那个挂坠盒护在胸口。 「你知道这是谁给他的吗?」 服从的本能使克利切张开嘴,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小天狼星意识到这是个关键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平视克利切。这个举动使克利切躲开了眼神。现在它很少喊他「侮辱高贵血统的傢伙」了,看起来正在逐渐习惯他的主人身份,但小天狼星不确定背地里克利切会不会有更阴毒的叫法,毕竟它对他朋友的态度可一点没见缓和。 「把它给我,克利切,这是命令。」 金色的挂坠盒颇有分量,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s」。小天狼星把它握在手心:「这个东西对雷古勒斯来说很宝贵吗?告诉我,这是命令。」 克利切已经意识到小天狼星的计谋了。它答应过小主人不主动泄露秘密,但同样的,它也不能不如实回答现任主人的问题。它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雷古勒斯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儿?」 「克利切不知道,主人,克利切真的不知道。」克利切哀求起来。 「你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小天狼星步步紧逼。 「……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克利切的牙齿开始打颤。 一个诡异的念头攫住小天狼星的心神。「把那个地方描述给我听,克利切。」 第243页 克利切勐地摇起头来。「不,不,克利切不能违背对小主人的承诺……」 「你没有违背任何承诺,」小天狼星用未曾有过的语气安慰道,「我十六岁就脱离了家族,所以在名义上,我不是布莱克家族的人。」 「可是……可是……您是布莱克宅的主人……」 「没错,我是。可并不是只有布莱克家族的人才能继承这幢房子。」小天狼星循循善诱,「等我死后,我可能会把房子交给哈利波特,或者他的朋友,罗恩韦斯莱或是赫敏格兰杰……」 「不!不!」克利切的脸痛苦地扭曲,它抱住脑袋,「布莱克家族的房子不能落在杂种和纯血叛徒手里!更别提骯脏的泥巴种!」 「当然,如果雷古勒斯没死,这幢宅子本该是他的。如果你能告诉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就可以把他找回来,再把房子还给他。」 克利切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恍惚得活像青春期的男孩子撞见了媚娃。它「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被灶台角割伤都浑然不觉。「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它快哭出声来了,「克利切也可以重新侍奉小主人……」 「没错,所以快告诉我真相。」 克利切缩起身子,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在剧烈地颤抖。小天狼星忍着脾气给它倒了一杯茶,克利切的眼睛里含着泪,终于,它开始尝试着续上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小主人加入食死徒没多久,就被他们的残忍吓住了。可他没法退出,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和克利切聊天。有一次,小主人告诉克利切……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有一种非常神奇的魔法,可以帮助食死徒保存自己的梦境……那个人说,小主人非常有造梦天赋,这让小主人很高兴,找了很多有关黑魔法的书来看,渐渐地不再提后悔的事了。小主人叫克利切发誓不把梦境的事告诉家人……后来,小主人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虚弱下去,脸色非常苍白,喝再多的药剂也没用……」 「有一天晚上,小主人告诉克利切,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又想参观他的梦境。不过这次,那个人要小主人带着克利切一起进去。」 小天狼星惊讶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你和他们一起进去了?」 克利切点点头。「小主人嘱咐克利切,千万不要让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知道,小主人曾经跟克利切提起过梦境的事。」 「那天晚上,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对克利切施了咒语,克利切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等克利切又能看见的时候,就站在霍格沃茨的草场上,但克利切知道这是梦境,不是真的。」 「接着呢?」 「接着,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交给克利切这个金色挂坠盒,叫克利切把它吞进去。然后,那个人和小主人就不管克利切了,把克利切赶到一边去闲逛。」 「又过了一会儿,克利切发现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不见了。小主人告诉克利切他回去了,他们现在要做一个实验,看小主人能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把克利切带出梦境。」 这是不可能的!神秘人明知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为什么雷古勒斯会答应做这个实验呢?他本该比任何食死徒都更有机会戳破这个谎言,因为他是布莱克家的人,他是可以看见那条项鍊的…… 小天狼星的唿吸急促起来:「继续说。」 「可是无论小主人怎么试,他都不能把克利切送出去!」克利切再也压抑不住哭声了,「克利切急哭了,可小主人安慰克利切,他说克利切刚才吞掉的是对那个人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和那个人约定好了,如果三天内小主人还不能把克利切送出来,那个人肯定会来救小主人和克利切的!」 「可是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没有来!克利切只能去霍格沃茨的食堂给小主人偷食物吃,可小主人的身体愈来愈虚弱,后来连话都说不出了……」 「克利切不知道和小主人在梦境里待了多久,有一天小主人对克利切说,那个人不会来了,他骗了小主人。」豆大的泪珠从克利切脸上滑落下来,湿透了它身上的布料。「小主人要克利切答应他一件事……克利切出去之后,千万不要被那个人发现,还要把挂坠盒取出来毁掉……克利切答应了,但克利切不相信自己可以出去,小主人安慰克利切说,他有办法……」 「他用了什么办法?」 克利切使劲摇晃脑袋:「克利切不知道!但克利切知道是小主人的力量把克利切推出梦境的!克利切能够感应得到!小主人还在那个梦境里!小主人没有死!可是克利切没能完成小主人的命令,克利切不知道怎么毁掉这个挂坠盒,还差点让它被小偷偷走了!」 故事说完了,克利切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小天狼星这才察觉到自己也坐在地上,克利切的哭声把他的脑子冻住了。 他还没有弄明白这个故事。神秘人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雷古勒斯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把克利切送出来的?他的脑子一团乱,茫茫然间只记得罗恩和德拉科对他唯一的叮嘱。 千万不要碰见空间里的自己。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罗恩和德拉科。 ☆、插pter116 两扇门之间 又是一个午夜。按照惯例,罗恩会在夜巡后与赫敏分手,走进自己的寝室。他的同学们已经进入梦乡,空气中瀰漫着轻盈或沉重的唿吸声。今晚他走向哈利的床铺,轻手轻脚地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双面镜。现在箱子里留下两个空余的位置,这让罗恩感到一些愧疚。直到今日,哈利仍然以为是邓布利多借走了隐形衣。 第244页 他将双面镜塞进袍子里,哈利的唿吸声送别他离开寝室,最近好友很少做噩梦了,看起来睡得很香,罗恩为他感到高兴。在过早的年纪丢失了睡眠是件很感伤的事。 他走进漆黑无人的公共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点亮了魔杖。他用袖子擦去镜面上的灰尘,不一会儿,小天狼星的脸出现在镜子里。自从上一次进入空间,他们就约好这样交流。 「我有很重要的事让你们知道。」小天狼星开门见山,他的语气染上了急切。「我找到魂器了,没错,它不在空间里。」 小天狼星花了不少时间解释这件事。雷古勒斯宁可放弃返回真实世界的机会,也要把魂器赶出空间,这让罗恩印象深刻。 「克利切说过,我弟弟在成为食死徒之后对黑魔法研究很深。」罗恩感应到小天狼星的语气正在变得柔和,「他告诉克利切这是对神秘人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可能隐约猜到了那意味着什么,或者在神秘人欺骗他后,他决心让他付出代价……」 罗恩点头证明自己在听,而他的思绪飘向的是另一件事。「你的意思是……我们没必要再进入你弟弟的空间……因为我们已经拿到魂器了?」 「不,相反,我们必须得回去。」小天狼星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克利切说它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毁掉魂器,这段时间我也没做到,所以我认为……」 「魂器和空间缔结过契约!所以它必须在融入空间后再从中剥离才能被彻底毁掉!」罗恩很快反应过来,「当初缔结契约的时候,魂器在克利切的肚子里,所以契约的效果并不理想,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克利切能把它带回现实世界……」 「好吧,好吧,这些我不懂,但我也猜到我们得把它带回去再拿出来才能毁掉。」小天狼星打断他的话,「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知道……雷古勒斯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我不知道。」罗恩老实回答。「按照你说的,他可能主动去找了空间里的自己,这是最快造成空间混乱的方法,他个人的意志无法和整个空间对抗,所以被吸入空间是註定的。」 「如果是这样……」罗恩小心翼翼地措辞,「那……至少就现实世界而言,他并不可能『还活着』。但我们可以肯定他的意志还留存在空间中,我们在空间中的一举一动没准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呢。」 「没办法把他的意志和空间分离开来吗?」 罗恩几乎想对小天狼星说,想想和空间分离的魂器会是什么命运吧。在上一个空间,魂器从莉莉伊万斯的眼泪中显露真身,把整个空间搅得一团糟,如今还在缓慢恢復中。雷古勒斯的意志就像魂器,要么脱离空间被彻底毁掉,要么融入空间成为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第三种可能。换言之,这所谓的雷古勒斯的「意志」就算还存在,也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了。 小天狼星在他的沉默中同样沉默下去。罗恩不敢和他对视,约定好下次进入空间的时间后便匆匆挂断了双面镜。 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呢?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脑子里依然在想这个问题。他还没忘记那次被困在斯内普的空间,德拉科濒临崩溃的时候,他祈求项鍊吸食他的精神力,可最后回应并拯救了他们的,却是斯内普空间的意志。难道空间也和人一样有感情吗?如果雷古勒斯的个人意志真的能够相对独立于空间存在,这种「相对」又能达到怎样的程度呢? 这个问题一时不可能想通,但顺着这个思路,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伏地魔要用雷古勒斯和克利切做实验了——雷古勒斯和吞下魂器的克利切可以分别代表空间主人和魂器的力量,伏地魔真正想做的,是将这两股力量与空间的力量相比较。他说给雷古勒斯三天时间,看看能否把克利切送出空间,其实是想确认如果空间主人闯入空间,能否依靠自己的力量带走他的魂器。 罗恩尝试像赫敏那样思考。如果雷古勒斯和克利切都从空间里出来,这说明空间主人可以带出魂器,那么伏地魔就必须重新思考藏匿魂器的地点,或者为了保险杀死四位空间主人;如果雷古勒斯自己出来,或者雷古勒斯和克利切都没出来,就说明空间主人也无法从空间中提取出魂器,伏地魔大可以安心把魂器存在空间里。 可偏偏现实是第四种可能,雷古勒斯没出来,魂器出来了。而且这么多年来,克利切一直都待在布莱克宅里服侍,伏地魔怎么可能毫无觉察呢? 会不会是伏地魔从来没有考虑过第四种可能性?就连罗恩自己,也是在被赫敏影响后,才改变了对家养小精灵的看法。当他听说雷古勒斯竟然会和克利切谈心,还牺牲自己救了它的命,尚且觉得不可思议,伏地魔就更不会想到这一点了。在伏地魔看来,克利切只是他施给雷古勒斯的障眼法,让雷古勒斯相信这只是个实验,察觉不到挂坠盒的真正作用。这样的伏地魔,在得知雷古勒斯确实失踪以后,自然默认克利切早被空间当作祭品吸食,魂器也早已顺利融入空间中了。 一切都对上了。所以他们之前开门的顺序是乱的,雷古勒斯的门才是伏地魔藏匿魂器的开始,他的空间是最早成熟的。 事情比他们预期的好办得多,现在他们只需要进入空间,修復魂器过去与空间的契约,使它们彼此产生联繫,再将魂器取出来就可以了。 第245页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罗恩把自己的想法和德拉科交流后,得到了这样的回覆。 「契约生效后,魂器会不断尝试和空间联繫。」德拉科解释道,「只不过当时它在克利切的胃里,所以联繫的效果大打折扣,这也导致即使它被带回现实世界,也没办法被轻易毁掉。」 「换言之,如果要确保毁掉魂器,就要先让它和空间完全融合,也就是——」 「和第一个空间的步骤一模一样。」听懂后的罗恩没精打采地靠着墙,「噢不,我们还得等它彻底在空间中隐藏自己,再把它找出来带走,这得耗费更多时间。」 「嗯……如果我们看着它消失,或许找起来会容易些……」德拉科的安慰听起来很牵强。他们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陪魂器待在空间里,像观察菌根那样观察它?更何况,他们还不确定魂器要多久才能和空间「完全」融合。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两人还是决定明晚就把挂坠盒扔回空间里去,半个月后再和小天狼星一起进入空间查看。 在等待的时间里,罗恩的心情变得有点糟。按照他对自己的印象,他并不是个擅长动脑筋的人(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不会有异议),可现在瞧瞧他做的事。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倒给赫敏,然后问问她的看法。 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不少事。da聚会照常举行;罗恩这届的大部分学生交了12加隆的幻影移形报名费;乌姆里奇在魔法部升迁了,现在是部里的一位男官员接替她在霍格沃茨的职务,学校里的气氛活跃了一些;弗雷德和乔治正在研究让猫头鹰飞进密道来躲开费尔奇的方法,祝他们好运。霍格沃茨之外,魔法部正在逐步被伏地魔接管,越来越多信奉纯血理论的官员掌握了话语权(这一点从乌姆里奇的升迁就能窥见一二)。据赫敏说这只是黑暗力量渗透的第一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做好准备魔法部里会出现更多食死徒。混血官员的日子变得格外不好过,时不时就被「身份检查」一番。作为有名的纯血叛徒,韦斯莱一家对未来的命运存有悲观的判断,以至于很多时刻,德拉科过去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都骚扰着罗恩的神经。 时间不多了。 「我们应该先试试第三扇门。」 「我不是没想过。」德拉科说。「如果我们要这么做,最好还是先通知邓布利多,没准他已经知道空间主人的身份了。」 「就算他不知道,我们也可以自己验证。现在我们知道的比过去多得多。」罗恩站起身来。「只有在现实世界遭遇悲剧的人才会有足够完整的空间……而且这些人一定是和伏地魔有联繫的。」 「最近不要再说这个词了。」 罗恩疑惑地看向他的恋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考虑在这个称唿上施咒。」 罗恩很快明白过来,原来霍格沃茨之外的世界已经严酷到这种程度了。他点头的动作变得有些艰难:「我会提醒哈利他们的。那么……关于第三扇门……」 这次罗恩没等来德拉科的回应。直到他走到德拉科面前,对方才晃过神。 「你今天怎么了?」红髮男孩正盯着他,「你看起来不对劲。」 德拉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久前,黑魔王给他和诺特指派了新任务。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方法,使食死徒能够进入邓布利多保护下的学校。德拉科一得到消息,便告诉了邓布利多。但无论是黑魔王还是邓布利多,都没有向他透露更多想法。邓布利多最后留给他的只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没有机会从霍格沃茨毕业了。」 现在预言家日报上的舆论对邓布利多不利,而且邓布利多还受了看起来难痊癒的伤,这一切都足以令人担心。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邓布利多依然是那个面容沉静的邓布利多,在德拉科把食死徒可能预谋闯入霍格沃茨的消息告诉他时,他看上去并不惊讶。 「别在这件事上抢诺特的风头。」他只是这样提醒他。 「可是,假如我们想不出该怎么做呢?」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这是个明显的讯号,他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邓布利多好像在端详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学生们会是安全的。」他的话来得没头没脑,「尽管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没机会从霍格沃茨毕业了。」 直到很久以后,德拉科才知道,邓布利多之所以提前进入雷古勒斯的空间,是为了利用空间反覆轮迴的特性放缓手臂上毒液的蔓延。老人很清楚生命的终结是无法挽回的,但至少够他为这个世界做最后一件事。 「我昨晚做了奇怪的梦。」在去上幻影移形课的路上,哈利对罗恩和赫敏说。「我听见神秘人在威胁一个人,叫他说出一样东西藏在哪里。」说出那个称唿的时候,他明显不情愿,可还是听从了罗恩的提醒。 「这就是神秘人在忙的事情吗?」赫敏皱起眉头,「因为他忙着找一样东西,所以才把魔法部交给食死徒,自己却行踪不明?」 「你没听见是什么东西吗?」罗恩的心咚咚直跳。前段时间他和德拉科刚刚毁掉一个魂器,如果神秘人忙于寻找某样东西,这至少说明他还没有发觉魂器的缺失。 「我没有。」哈利说,「我只知道他威胁的那个人很老……很老……像是快要死了。后来我又看见一个年轻人准备跃出窗外,有人在叫他停下来,可他没有。」 第246页 「没准是那个老人知道东西是被谁拿走的,神秘人正在对他摄魂取念。」赫敏说。她的话获得了两个人的贊同。 「很难想像神秘人还需要得到什么东西,他已经有了那么多……」 「什么,罗恩?」 「咳咳,我是说,他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罗恩尴尬地撇过头,哈利正笑着和对面的塞德里克招手,就在这个瞬间,罗恩脑子里突然窜进一个诡异的想法。 哈利也是神秘人的魂器。所以哈利会蛇佬腔,还能接通伏地魔的思想,而伏地魔能用伪装的想法把哈利骗到神秘事务司。没准哈利也能告诉他空间主人的名字……不,哈利能干更多事,只要他不仅仅是被动接受伏地魔的思想,而是主动对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摄魂取念…… 不,停下。罗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正在思考的正是邓布利多竭力阻止的。邓布利多希望哈利的心灵得到保护。如果不是出于这个目的,邓布利多完全可以派哈利和德拉科去寻找魂器,而不是他…… 爱是最伟大的魔法。尽管随着年龄增长,相信它的人越来越少了。罗恩已经逐渐意识到这是「邓布利多军」的思想核心,他绝不能在这一点上走偏路。 因此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挂坠盒与雷古勒斯空间的融合,等待邓布利多告诉他们第三扇门的线索。 罗恩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周后邓布利多对他们下达的指令,竟然是得到哈利的血。 ☆、插pter117 赤胆忠心咒 「我要求你们把曼德拉草根研磨成粉末,粉末必须非常细腻,否则熬煮之后就无法得到能用的泡沫……」 德拉科对上斯内普的视线,斯莱特林院长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他「啪」得合上课本,从讲台走到学生们中间,「好了,」斯内普说,「接下来,取出之前准备好的猪血,注意剂量。」 今天德拉科特意选择了格莱芬多三人组后面的座位,当他听见赫敏惊讶的声音:「哈利!是猪血,不是你自己的血!」就知道斯内普的计划成功了。 「可这本书上说用人血会更有效。」哈利说。 「噢,又是这本王子的笔记教你的!」赫敏不爽地说,「它有没有提醒你,如果每次制作藏红花油膏都要用人血,圣芒戈早就停用它了。」 「波特,」斯内普疾步走到哈利身边,一把夺过他刚刚採集的血液,「我说的不够清楚吗?猪血。」 「看吧。」赫敏满意了。她转过头,开始全神贯注地往她的坩埚里加藏红花油。 罗恩和德拉科的目光在空中相对。罗恩朝他挑挑眉,德拉科知道他想问的是要不要今晚就进入第三个空间,他摇了摇头,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今晚他有别的安排。魔药学下课后,德拉科留下来帮教授收拾学生滴在地板上的猪血。等到教室里变得空荡荡的,斯内普将哈利波特的血液交给了他。德拉科非常敬佩斯内普的一点是,他无条件地相信邓布利多的指示,很少多问什么。 「多谢,教授。」 「邓布利多跟我说了诺特的事。」斯内普批改作业的羽毛笔停了停,「如果你需要一个见证人……」 「那只是缓兵之计,教授。」德拉科立即说,「我不想把你扯进这件事里……一个人身上不该担负太多牢不可破的誓言,不是吗?」在得知母亲要求斯内普结下保护他的誓言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德拉科知道作为食死徒内部唯二的两个卧底,他们离得越远越能保护对方。 斯内普不再说话,直到批完了手边的论文,才朝他挥了挥手。「去吧。」 德拉科走出魔药学教室。室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怪难受的,但他更担心的是夜晚。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记忆中的邓布利多在问他。 「我不知道。」记忆中的他自己回答,「后来他又找过我两次,第一次我对他用了灵魂出窍……把他支回去了,但诺特可不是克拉布和高尔,我不敢多煳弄他。更何况,他们家族的使命是为黑魔王检阅食死徒的忠心,这一点目前还没有因为他父亲的失势而改变,据我所知,他的叔叔一家还在魔法部担任职务。」 「所以……第二次我想了一个办法,」德拉科的睫毛颤了颤,「我说……除非他答应和我结成牢不可破的誓言,发誓即便受到来自食死徒内部的杀戮咒威胁,也不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合作……只有这样我才会把黑魔王教给我的魔法教给他。」 「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第三方在场。就算他答应了,你们还需要一个见证人,这就不是你们私人的合作了。」邓布利多冷静地提出了关键。 「没错。」德拉科将脸埋在双手中,「我只是……希望他能自己打消念头。说到底,找魂器才是最重要的任务,我担心这样旁生枝节,迟早会引起黑魔王的怀疑。」 「能够心无旁骛地寻找魂器当然很好。」邓布利多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但你被伏地魔选择的时候,就该预料到食死徒对你的看法会随之改变,他们会忌惮你,同时渴望你的力量。」 「我该怎么办?」德拉科低声问。「现在我们在合作修消失柜,我没办法避免见他,他也不可能停止观察我,如果他恼羞成怒,把对我的怀疑透露给他的家族……梅林……」 第247页 虽然得到诺特家族的情报对邓布利多军会有很大裨益,但他如今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不敢冒这个险。诺特的野心无疑使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转换你的思维,德拉科。」邓布利多缓慢的声音像山谷前流淌的河水。他挥了挥魔杖,一本高级魔咒教程飞到德拉科面前。 「我家里就有这本书。」德拉科有点恨恨地说,「如果你有办法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难道你不怕我的失足会影响寻找魂器的进度吗?难道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的性命吗? 他真想这么问,可又抗拒知道答案。这时候,他甚至开始羡慕哈利波特了。尽管对方的死亡听起来比他还要註定,但至少不必在死前经歷这令人崩溃的一切。 「噢,我早该想到的。你父亲从小就有集书的嗜好。」邓布利多又一挥魔杖,那本书飞回高大的书架上,「好好读一读它,孩子。」他说,「不要让咒语的固定用途限制了你的思维。」 那本书他后来认真读过了。在有关保密的篇章里,他读到如下段落: 【牢不可破的誓言】unbreakable vow 当巫师需要确保另一人能够信守对自己的承诺时使用此咒语。咒语生效需要举行如下仪式:誓言双方将手握在一起说出誓言,见证人提供魔杖并使魔杖吐出火蛇,火蛇的数量由誓言的数量决定。仪式完成后,不信守誓言者将会死亡。 【……】 【赤胆忠心咒】fidelius 插rm 这个咒语的神奇之处在于施咒者将把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被施咒者身上。被施咒者被称作「保密人」,施咒者必须谨慎选择保密人,因为只有保密人绝对可靠,别人才能永远不知道你的秘密。咒语生效的方式是在保密人面前说出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并向他念出咒语。值得注意的是,打破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自己并不会遭殃。 他之前从没想过使用后一个咒语。因为背叛赤胆忠心咒不会产生任何代价。通常来说,巫师们会用这个咒语隐藏一个具体的存在。比如德拉科就知道,邓布利多是格里莫广场12号的保密人,这也是为什么食死徒在广场周围监视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那幢房子。 可是,这毕竟是一个用来保密的咒语,就像邓布利多说的,他不该只考虑它的常用用途。 夜晚。 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逐渐散去。德拉科正用魔杖将歪斜的沙发摆回原位,他和潘西该去夜巡了,而在那之后,他将去赴诺特的约。 诺特今晚就没有回来,德拉科清楚对方会在消失柜所在的有求必应室里等他。而潘西或多或少知道他们的任务,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尽管她的胳膊上还没有被烙上那个标记。德拉科靠在墙边,注视潘西将同院的学生赶回寝室睡觉。女孩手里拿着一小瓶水仙花。 德拉科等她走到他身边,一起离开休息室。「生日快乐,潘西。」 「噢,谢谢。」潘西说,她扬了扬手里的礼物,黄色水仙的花瓣脆弱到近乎透明。 「他去年也送你这个。」德拉科说。他回忆起潘西信息素的味道,似乎明白了黑人男孩的意图,看她的眼神里走漏了笑意。 「快别提了。」潘西飞快地撅了一下嘴唇。「他明知道我不会和他在一块儿。」 「你打算拎着它去夜巡?」他提醒。 「噢!」潘西脸上的表情更生动了,「我忘记叫达芙妮帮我带回去了。你在这里等等我。」 德拉科目送她急匆匆地返回。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潘西这副神情了,这样的她让他想起小时候他教她打魁地奇的情景。在经歷了许多事情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原点,相处却更加自然了。布雷斯扎比尼是个好男孩,如果潘西可以放下她自小端着的架子,事情会有好进展。 夜巡结束后,他来到六楼的有求必应室。自从邓布利多把波特的隐形衣借给他之后,他就习惯了在深夜的霍格沃茨出没。 他走进来的时候,诺特正在摆弄他的魔杖。他听不少年轻的食死徒说,诺特已经用过杀戮咒了。这个传言与眼前男孩漫不经心的模样交叠,使德拉科的心跳加快了。 「你来了。」黑髮男孩朝他微笑,用魔杖指指面前的柜子,「我们今天怎么试?还是说……咱们先谈谈我们自己的事?」 德拉科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好吧,你赢了,」他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你拿你家族的使命威胁我,这太卑鄙了。」 「可是这招确实好用。」诺特耸耸肩。「我的父亲虽然和你的父亲一样,在黑魔王消失后做了骑墙派,但过去他可是帮过大忙的,食死徒里并不是只有你父亲出了钱。」男孩走到他身边,「黑魔王当初非常信任他,胜过信任你父亲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指派我父亲做食死徒内部的清扫人,帮他清理掉那些滋生异己思想的傢伙。」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逢新年,家里时常堆满了礼物。」诺特的声音变轻了,「都是食死徒送来的,你知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一旦被我父亲写进报告里,等待你的就会是黑魔王的摄魂取念——谁会愿意这样呢,他们当然宁可破一点小财来换取我父亲的信任。」 「不过现在,你知道,这个职务已经被转交给我叔叔了。」诺特看向他,「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想到和你合作。」 第248页 「你担心这个职务会被你的堂弟继承,虽然他现在只有四岁。」德拉科接上他的话,「如果你不能夺回清扫人的位置,即使黑魔王获得胜利,你们这支在家族的地位也不会恢復。你想藉助强大的黑魔法在食死徒内部赢得声望,让黑魔王重新重用你,甚至,你还想用魔法为家族争斗增添砝码,如果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可能会胁迫你的叔叔。」 诺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上去与年轻的汤姆里德尔有几分相似。良久,他突然笑起来:「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么说——你真心愿意合作?即使我无法提供见证人?」 「我也无法提供,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方法。」德拉科说,「我们可以相互施赤胆忠心咒。」 诺特的眼睛亮了亮。「有意思。我们可以做彼此的保密人,这样很公平……不过你应该知道,打破赤胆忠心咒对保密人是没有处罚的吧。」 「我们可以相互处罚。」德拉科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黑魔标记。「只要对着标志施咒,把自己的秘密和赤胆忠心咒结在对方的黑魔标记里,这样,一旦我们中有人背叛了对方,另一个人也有权立刻将背叛者的秘密传递给黑魔王。」 「好主意。」诺特的瞳孔放大了,「黑魔王真的教了你很多不是吗?」 「好了,来吧。」德拉科将魔杖轻轻放在对方的胳膊上。诺特不该告诉他家族内部的情报,或在必要时为他打掩护;而他不该教诺特所谓黑魔王教给他的「黑魔法」,但至少现在他们寻找到了制衡彼此的方法。 「fidelius 插rm.」 「fidelius 插rm.」 「你不打算让我见识见识吗?」诺特放下衣袖说,「别指望拿普通的黑魔法煳弄我,我清楚门道。」 「行,你过来看着这个。」德拉科状似无意地挥了挥魔杖,低声念出灵魂出窍咒。直到诺特跟随他走近厄里斯魔镜里的空间,他才解除了咒语。 展现在诺特眼前的是与有求必应室一模一样的房间。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打量诺特的神色。 「……这就是你打算让我看的东西?一个死人的半身像?」 德拉科轻舒一口气。「当然不是,」他伸出手,念出一句咒语,与此同时在空间里运用起自己的精神力。这个房间是他临时改造出来的小型空间,它会呈现出他想让他呈现的——某种意义上,它也确实是一间专属的有求必应室。 黑髮男孩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他看到了火焰杯决赛当天他看见的奇蹟。「有求必应室」中凭空出现了另一个空间,那是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此时正笼罩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现出轮廓。 「这太不可以思议了……你知道只是拥有这一个魔法,就能改变多少东西吗?」 「我们可以再定一个约定吗?」德拉科说,「不要在除这里以外的地方练习它。我可不想几天后就被迫背叛赤胆忠心咒,而且它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管用的,这里是唯一奏效的地方。」 「当然,我懂得分寸,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它。」诺特在悬浮的第二空间周围走了一圈,「这太完美了!我早知道黑魔法能做的要比禁/书上说的多得多,黑魔王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嘆……相比之下,邓布利多的眼界实在太狭隘了。」突然,他转过身来,「既然小汉格顿坟墓和有求必应室都有时空裂缝,为什么我们还要修理消失柜呢?」 「小汉格顿的那个决赛后就已经不能用了。」这句话可是实话,「时空裂缝是会移动的。我说了——这里是我目前找到的唯一奏效的地方。」 诺特接受了他的说法。「好吧,接下来我会帮你一起寻找时空裂缝。」他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很满意我看到的,学习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先做好手边的活吧。」 自那以后,德拉科就不得不在自己的空间里假装和诺特一起修理消失柜,然后趁白天熘进真正的有求必应室独自修理。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明白了雷古勒斯为何会对「造梦」产生如此巨大的兴趣,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对于食死徒的厌恶。看着自己的空间逐渐增添细节,直到与现实别无二致,并在其中模拟魔法的形成,着实是件充满成就感的事。 终于有一天,他和诺特决定检验他们的最终成果。这天是晴朗的霍格莫德日(德拉科怀疑照这样下去学生们还有多少个霍格莫德日可以享受),诺特去博金博克的店里守着另一台消失柜,而德拉科则穿着隐形衣回到霍格沃茨,在修好的消失柜里放入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 时间只过去了半个月,可从来没有哪段时间让德拉科觉得自己完成了那么多事。他解决了诺特的威胁,用灵魂出窍咒和项鍊把对方骗得团团转,以为自己真的在学什么绝妙的黑魔法;他修好了消失柜,这预示着食死徒们即将展开行动,而邓布利多应当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个被他和罗恩丢回空间的挂坠盒,也到了该被毁灭的时刻。 一切都很顺利,他希望能一直这样顺利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夜晚终将来临,还是对晚霞怀有期待。红髮男孩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碰面了,今晚或许可以。 金髮少年站在消失柜前,将洁白而温顺的鸟捧进去,合紧了柜门。他手臂上的标记在暮光中显得狰狞,然而光同样勾勒他的轮廓,流露出难言的圣洁。 第249页 ☆、插pter118 雷古勒斯的记忆(2) 罗恩不明白为什么哈利的血能够成为空间之门的钥匙。直到德拉科告诉他,第三扇门属于伏地魔——当然,那时候的他还是汤姆里德尔。德拉科告诉他,在火焰杯决赛那天,黑魔王是借哈利的血重生的,他的身体里有哈利的血。更何况,哈利还是他的魂器之一。空间之门并不只感应原主的血,而哈利和伏地魔之间的关系可能比布莱克兄弟还要更加密切。 他们都认为,对于汤姆里德尔自己的空间,再谨慎都不为过。于是在德拉科完成食死徒的任务之后,罗恩就用双面镜召唤小天狼星,来霍格沃茨继续探索第二扇门。他们半个月前丢进去的魂器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如今,三个人的任务是将它再找回来。 他们就把它丢在上一次读完的记忆片段之后。罗恩和德拉科都记得很清楚,那是雷古勒斯与克利切在布莱克宅交谈的场景——那晚之后,雷古勒斯和克利切就从现实中消失了。 然而再次进入那段记忆却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没有布莱克宅,家养小精灵与它的小主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踏入的是一个神秘的领地,一片黑夜中的山林。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藏着一个发光的洞穴。 洞穴藏得很深,却引人注目。因为柔和的银光从那漩涡的中心扑出来,近到他们身边时,已经散成一个个脆弱的光点了。 「仔细看。」德拉科靠近罗恩说。这些光点单个的亮度并不强,比不上巫师们的守护神。 罗恩伸出手当作背景板,这回他看清楚了。 它们是虫子。 许多微小的,翅膀纤细的飞虫。它们的光源缀在一对翅膀的尖端,依靠飞速扇动扩大光照面,在黑夜里以惊人的数量闪烁着,洞穴周围就流动起银河。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雷古勒斯的空间,只有他知道答案。」德拉科耸耸肩。「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 不知道为什么,罗恩不喜欢这个地方,他觉得它美得有些诡异。斯内普的梦境里并没有超出常理的事物出现,但是雷古勒斯是第一个自觉造梦的人,他按照自己的想像改造过空间。这无疑为闯入者增加了难度。他下意识寻求小天狼星的意见,却只能望见男人的背影。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天狼星已经走得离他们很远。他也在观察那些沉默的小小光源。它们似乎也乐意聚集在他身边,如云如雾地包裹着他的轮廓。 罗恩在魔药学课本上见过类似的插图。飞虫们或许是感应到了来访者的温度。照这样想,最明亮的地方也该是最温暖的地方。自从踏入这个记忆片段,空间里的温度一直在下降,他们必须在失去意识之前赶到洞穴里去。 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煳。这里本身就不是适合思考的地方,目力所及除了小天狼星的黑影,就只剩下螺旋状向外扩散的漩涡,再多凝视一会儿,便只剩下那个最深、最深处的点…… 「罗恩!」 一声怒吼刺入罗恩的迷思。眼前的极点迅速缩小,他重新看见了它周围的光雾。诡异的是,一切近在眼前的感觉也消失了,那片宁静的虫海突然退离了他,好像它们从未曾包围上来似的。 是幻觉吗? 身后再次传来模模煳煳的唿喊,罗恩想要回头,却发现身体失去了控制,唯一能动的好像只剩下手指,他努力唿吸……点……光……接着是一道道白影自黑色的视野中跌下去……难道跌下去的是他自己?怎么越来越冷了…… 在罗恩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沉入水中时,一股大力将他捞了上来。他感到水冰冷的吸力正与这股力量抗衡,它们合作将他的神智拉成一条条直线。 疼痛从腰部蔓延上来,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耳边传来剧烈的唿吸声,他听出那是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把他从不知何处的水里拉出来了。他把他抗在肩上,让他的手臂垂挂下来。他努力想抓住长辈的衣角,却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克制不住的痉挛,接着是一阵刺痛,他再次向水面跌去。就在失去意识前漫长的一秒,罗恩目睹一只飞虫同他一起坠入水中。先是虫的腹部,然后是后足,翅膀最后浸入,在水与空气的交界擦出一抹比之前稍亮的银光,熄灭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天狼星正坐在他对面给自己换药,在他们之间,火堆正熊熊燃烧着,带来久违的温暖。罗恩尝试移动身体,只有上半身能动。小天狼星发现他醒了,走过来帮他靠在石头上。 德拉科也靠在石头边沉睡,唿吸声均匀地落在空气中。罗恩迷茫地望向前方。到此时他才看清面前是一片宽广的湖面,将他们与远处的洞穴隔离开来。隐隐作痛的双腿告诉他,小天狼星就是从那里把他背回来的。 「这不对劲。」他喃喃。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这片湖的存在呢?他当时脑子里全是尽快走到洞穴里去,他明明看见小天狼星走在他和德拉科前面,明明近距离看见了那些会发光的飞虫…… 除此之外,这里整个的氛围都非常古怪。那庞大的、类似宇宙的图景好像把人的感官塞住了,身体缓慢地与它融合,使人连话都懒得说,只觉得肉体的每个角落都渗透进永恆的安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一切都是为了入睡做准备…… 第250页 他的灵魂想要怒吼,躯体却无动于衷。罗恩一发狠,将身子又撑起一些。他故意提高音量,好像这样就能把空气和身体里那些柔软的怠惰吓跑:「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觉,你有吗?」 「我想只有你们两个是这样。」小天狼星回答。令人惊奇的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冷,面上还有血色。「我进来后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结果走了一会儿,你们突然把手抬起来,也不管前面是湖,直直地往前沖,我吓得赶紧追过去。幸好我跟你们离得不远,不然可能……」小天狼星停顿了一会儿,指了指平静的湖面:「那里面有阴尸,如果走的再深一点,被它们拽进湖底,我也救不了你们。」 「可是为什么只有你没事呢?」罗恩强迫死机的大脑运转起来。与此同时,他还在使劲蹬他盖在衣服下面的腿,好让它们活泛得快一些。 「你试试能不能召唤守护神。」小天狼星突然说。 罗恩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魔杖。他想着快乐的记忆,一面念出唿神护卫。预想中的银色猎犬并没有出现,他的魔杖尖闪烁了一下,接着就像幻觉中的那只飞虫一般黯淡下去。 「这不可能!」他忍不住喊出来。「我心里明明感觉到快乐的!唿神护卫如果会失败,我应该能提前预感到……」 「没错,人肯定了解自己的精神状态。而想使出魔法,最重要的就是对精神的控制力。」小天狼星说,「所以你明白了吗?这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即使你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魔法也完全不起效果。就像霍格沃茨的保护屏障,只不过被禁止的魔法的范围无限扩大了。」 「意念被输入魔杖之前,联繫就自动切断了。」 「没错。」 「所以……我和德拉科会出现幻觉……会不会是因为这层屏障切断了我们和项鍊的联繫?」 小天狼星点点头。「很有可能。」 罗恩注视着小天狼星的脸。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快明白了恐惧的来由。 「小天狼星,」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快去看看,看看入口还在不在。」 小天狼星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入口是项鍊与空间唯一的交接,如果项鍊主人与项鍊的联繫都被切断了…… 他们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当年的雷古勒斯那样。 小天狼星回来时的脸色说明了一切。罗恩的脑子轰得炸开了,谁也没告诉过他入口消失了该怎么办,他只知道假如在空间里遇到了危险,入口是唯一能救他们的地方。他懊悔自己与德拉科犯了和伏地魔一样的错——傲慢。他们凭什么认为,一个融入了空间主人灵魂的空间就一定比汤姆里德尔的空间更容易驾驭呢? 德拉科还在昏迷之中。他是项鍊的主人,屏障对他的精神打击肯定要重得多。更别提最近因为食死徒内部的任务,对方本就精疲力竭。 罗恩撑着石块站起来,他的脚趾好像能动了。「没有魔法,这里是怎么有火的?」他以为小天狼星是在哪里学了麻瓜的生火办法。 「是那些虫子。」小天狼星说。「我本来想用魔法把你们从水里拉出来,可是你也看到——魔法失灵了。等我把你们背回岸边,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身上冷得要命,你们两个也是,我就地捡了一些树枝,想试试麻瓜生火的办法,可总是失败。接着,那些虫子就从对岸飞到树枝上,用自己把火燃起来了。」 怪不得这团火是诡异的幽蓝色。罗恩沉默着在火堆旁站立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那个洞穴吗?」他显然是动摇了,「这群虫子太危险了,那边可是它们的领地。」罗恩忍不住想像他们被虫子烧成幽蓝色火人的场面。 「邓布利多可没告诉我会遇见这些。」小天狼星显然也没有答案。「但这里也有一个好处。」 「什么?」 「你们不会被消耗精神了,这样无论我们待多久都不会受到伤害。」 是的,这没错。待在这里,项鍊就无法吸收他们的精神了,尤其是德拉科。这样他们就可以慢慢寻找魂器。不过,就算他们找得到它,也得能出的去才行啊。 眼下,罗恩才算真正感受到雷古勒斯的绝望。「你的伤口还好吗?」他问小天狼星,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伤口浸水似乎真的没有困扰这位掠夺者。罗恩心里隐隐有些奇怪,他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虽然骨头还是很痛。 「我们必须试试。」最终他说。「我有预感魂器就在那个洞穴里。」 「可是我们怎么过去?」 别忘了他们现在就跟麻瓜一样笨拙。 「我看过麻瓜漫画里的人会自己造船。」罗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吧,可是我们不会。还是求那些虫子再来帮帮我们比较实在。」 小天狼星好像一直在思考。就在罗恩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德拉科沉睡的石头前。 「过来的时候,我也没看见这块石头。」他说。「但当时我背着你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了它……这里一切都很奇怪……」 他把手放在石头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就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即使浸在水里的时候……」 罗恩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251页 对岸的光源缓缓向他们飞来,成群结队地越过如镜般的湖面,银白色的影子追随主人,在湖水深处惹起粼粼波光,上下融为一个圣洁的世界。 它们甚至不需要祈祷,飞到岸边便自觉停了下来,向同伴们靠拢。银白色中间的缝隙被逐渐填满、填实,那不再是一团虚幻的光雾,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浮在水面上的物体。 它们组成了一艘小船。 「梅林……」罗恩听见德拉科在他身后说。而他甚至不敢回应他,生怕惊扰了这群精灵的示好。 「快看!」 船上有一张纸条。 小天狼星小心地走到岸边,从无数安静的小生物身上拾起它。刚看了一眼,他就说:「这是邓布利多留下的。」 德拉科与罗恩对视了一眼。看来邓布利多确实来过这里。可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把魂器丢进去,洞穴也不曾出现啊。 小天狼星走回他们身边,将纸条交给他们。上面只有几个潦草的单词。 去时两人,回时一人。 ——邓布利多 罗恩皱紧眉头。「按这样说……只要上了船,我们三个人就没法待在湖的同一边了,对吗?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 「这不一定是他的意愿。」德拉科说,「别忘了这里是雷古勒斯的地盘,也许邓布利多只是把自己摸索出的规则告诉我们。」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小天狼星甚至变成了阿尼马格斯。然而他一走进水里,小飞虫们就立即各自飞散,小船也随之不见踪影。 「好吧,好吧。」小天狼星终于说,「我们都不喜欢这个规定,但怎么样,要照做吗?」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除了一群力量强大的虫子,他们对彼岸的洞穴一无所知。但如果邓布利多认为过去看看是有必要的话,那么魂器一定藏在那里。 「我认为德拉科应该待在这儿。」小天狼星转过身对德拉科说,「这里的情况和之前很不同,你现在并没有操控空间的能力。所以我想……」 罗恩明白小天狼星的意思。空间的屏障会遮蔽德拉科与项鍊的联繫,他越往深处走就越没有优势。相反,假如让他待在空间的边缘,倒有可能帮大家重新打开那个入口。 「你是说,你和罗恩去那个洞穴?」 「我觉得小天狼星说的有道理。」罗恩无视德拉科的眼神,「你是我们首先得保住的人。如果你被困在这里,我们就算找到出口也回不去啊。」 「我倒觉得我们该回去找邓布利多问问清楚。」金髮斯莱特林语气僵硬。 「如果邓布利多打算告诉我们更多的话,纸条上就不会只有一句话。」罗恩一针见血地戳穿恋人的幻想,「还有,你忘了上次在斯内普空间的事吗?空间自身的意志是很强大的,更何况雷古勒斯还和自己的空间融合在了一起。即使是邓布利多亲自来,也不可能改变这里的规则。」德拉科不会不明白他的话,他只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全,尤其是他的。 「别多想了。」罗恩听见自己说,「反正我们从来就没有过计划。拖延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四个小时后,如果我和小天狼星还没有出来,你就先回学校找邓布利多。」经过刚才的事,罗恩心里隐隐感觉得到,邓布利多叫小天狼星进入雷古勒斯的空间,绝不是让他养伤这么简单。既然他能打开空间的门,在空间里也可能有其他用处。 尽管如此,在踏入小船的时候,罗恩还是忐忑极了。巫师赖以生存的魔杖失去了效力,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小船向洞穴驶去时,他一面朝德拉科招手,一面感到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他与小天狼星的一举一动。 洞穴如同一只发光的眼球。而他们正离它愈来愈近。罗恩下意识想起上一次在空间里看见的雷古勒斯。他暗暗祈祷他能帮助他们,如果对他而言,小天狼星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 ☆、插pter119 雷古勒斯的记忆(3) 洞穴离他们越来越近。罗恩看着它,突然想起赫敏提过的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可它不是深渊。它在发光。直白地引诱他们进入,而不是只站在外围观望。飞虫在他们周围散漫地飞行,在小船上空组成一个稀薄的光罩。现在它们不再令他害怕了。这些小生灵的沉默中释放出某种善意,就连那些轻微的嗡嗡声也像秒针的奏鸣,提醒他洞穴里至少还有他们熟悉的东西——它并不是真能吞噬一切。 下船的时候,小天狼星走在他前面。罗恩回头望,德拉科的身影早就隐没在影影绰绰的湖水后面。他希望,也相信对方能找到出口。 「你看见那个了吗?」 小天狼星的耳语打断了罗恩的思绪。他顺着小天狼星的目光看去。洞穴内部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最远只能看见内部的一块石壁,而它正被光映照得一闪一闪的。 「那里面还有别的会发光的东西吗?」罗恩不确定。也没准等着他们的是更多发光的虫子。毕竟那里看上去就像它们栖息的地方。 「进入看看就知道了。」 这回小天狼星没有徵求他的意见就往里走,罗恩只好跟上去。刚走进洞穴,一阵凉风就吹进他的领口,他裹紧身上的巫师袍。小天狼星已经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等他了。 「看这个。」 第252页 罗恩凑到他跟前。那是一个挺大的石盆,固定在一块及他们胸口高的石头上,盆里盛着满满的、泛着光泽的液体。很明显,那不是普通的水。它令罗恩想起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冥想盆,那个能让人窥见他人记忆的神奇魔器。 「像不像冥想盆?」小天狼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这里面会不会藏着雷古勒斯的记忆?」整个洞穴的场景都是他们把魂器丢进来以后才形成的,很显然,小天狼星还在对原有的记忆片段耿耿于怀。 罗恩没回答。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伸手握住石盆的两边,用力摇了摇它——当然啦,石盆不出预料地纹丝不动,只有盆中的液体泛起细微的涟漪。 「你在做什么?」小天狼星有点好笑地说,「不会是指望把它拔下来吧?」 罗恩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啊,他干嘛做傻事?没准滴一滴眼泪进去试试还更靠谱呢。就在这时,小天狼星回头望了望他们来的方向,耸耸肩:「看,我们的船没了。」 确实没了。那些原本组成小船的飞虫比他们更早地飞回洞里,只有很少一部分还停留在他们身边。小天狼星并不想在洞口就浪费这么多时间,他朝罗恩使了个眼色,自己往里边去了。 罗恩当然要跟紧他,现在他们必须依靠彼此。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那个石盆。一只发光的小精灵从液体表面略过,翅膀边缘轻轻擦着水飞,扑闪扑闪的。罗恩从袖子里顺出魔杖,试探着将魔杖底部伸进液体里,魔杖完好如初。他凝视着魔杖上残留的水光,舔了舔嘴唇。 他没法像小天狼星解释眼下愚蠢的行为。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想尝尝这液体的味道了。他伸出舌尖,感觉到一丝不甚明显的甘甜。有两只小飞虫也停在他的魔杖上,又很快抖抖翅膀起飞。奇怪的是,它们似乎改变了原定的航线,转了一个弯朝湖岸飞去了。罗恩隔着湖水几十步远,远远地,好像看见那两个孤独的光源飞到半路勐地坠下去。他莫名打了一个寒战。口腔里的甜味仍在扩散,驱走了一些寒意,他一头扎进洞穴里,拼命赶了几步,走在小天狼星身后。 「这里完全变了样了。」小天狼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沉。罗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假如原来的记忆片段完全消失了,就表明挂坠盒与空间融合得非常完美,而他们寻找它的难度也会随之增加。更别说这个空间还有雷古勒斯灵魂的干扰。按照他和德拉科的设想,如果雷古勒斯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被空间同化的话,他应该会阻止魂器的归来,而如今,这里的种种迹象似乎已经推翻了他们的猜测。他们不该对空间的力量抱有侥倖,在这里,没有东西能不被它吞噬,不成为它增长力量的祭品,人或者魂器都一样。 怀着对未知的恐惧,他们沿着唯一的道路向前走。飞虫耐心地飞在他们周围,替他们照亮。它们的体积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然而当他们终于通过石道,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大不一样了——在主洞穴中,成千上万只发光的飞虫聚集在一起,照亮了视野能及的所有角落,使这个庞然大物散发出一种诡异而神圣的气息。 罗恩勐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天狼星很快察觉了,他转过身来。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罗恩说。他抬头望向小天狼星:「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洞外看见了什么吗?」 小天狼星将手放在嘴唇上。「石壁。」他说,「我们看见的好像是一块石壁。」 「没错!」罗恩的头皮开始发麻,他扯住小天狼星的袖子,逼他回头看他们走来的路。洞顶闪烁的萤光洒下来,将它反衬得更加深幽,但他们还是看清了——那是一条笔直的石道。 「所以……石壁在哪儿?」罗恩问小天狼星,但更像是在问自己。「那时候我们都看见了……看见它了,这说明洞穴内部至少不该是笔直的,不是吗?但是我们离开那个石盆之后,就好像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觉得我们,我们最好出去……回到石盆那里……不对,最好走出洞穴再确认一下……不要再往里走了,这里不对劲。」 「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 罗恩皱起眉头,对方的话令他本就不坚定的心动摇了。「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他问,「我们两个人……同时看错了?」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小天狼星耸耸肩。「还要往前走吗?」 罗恩的脑子很乱,他真希望德拉科此刻和他们在一起,对方对付空间的经验比他多得多。他和小天狼星有可能同时看错吗?那块闪着光的石壁难道真的不存在?在这个空间他不得不把所有细微的事态扩大化,因为它太诡异了,与其相信是他和小天狼星看错了,他宁愿相信是空间跟他们耍了个把戏,让他们同时产生了幻觉。 「不,」他摇摇头,「我要回去。至少回去石盆那里。」一想到那个石盆,他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只轻轻尝了一口,但那股甘甜好像还停留在他舌头上,而且越来越浓厚,让他觉得非常口渴。罗恩实在忍不住了,俯下身吐出几口唾液,祈祷这味道能快点消失……梅林,他克制不住地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他听见小天狼星这样说。对方同样俯下身子,轻轻拍他的背,大概以为他被什么东西呛着了。罗恩抓住他的手,打算告诉小天狼星有关石盆里的液体的事。小天狼星的手比他以为的要冰冷得多,就在他准备直起身子之前,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第253页 他不敢相信他看见的东西。他们正站在石道与主洞穴的交界处,相比于洞穴中央,这里并不算十分明亮,但是,但是…… 他找不到小天狼星的影子。在他脚下,那个弯着腰的男孩的影子身边空无一物。 「你没事吧?」 对方的手还在他手里。他早该意识到了,他的直觉没错,这个洞穴就是一只眼球,从走进来的一刻起,他就落在了什么东西的监视之中。 罗恩默不作声地直起身子,甩掉那只冰冷的手。怀疑就像火苗,一旦点燃便会愈演愈烈。自从进入洞穴之后,小天狼星确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罗恩记得他们刚下船的时候,小天狼星将他保护在身后,积极地观察周遭的一切,石壁和石盆都是他最先发现的。小天狼星甚至还说石盆里可能装着雷古勒斯原本的记忆片段,可是在那之后,他却好像突然对石盆失去兴趣,一心只想往洞穴深处走…… 没错,没错,至少站在石盆前跟他开玩笑的那个人还是小天狼星。他必须回去石盆那里。 「我没事。」他对眼前的人摇摇头。「我必须回去。」 「好吧。」对方说,他的神态中透露出某种小天狼星匮乏的温和,「那就再回去看看。」 口渴变本加厉起来。罗恩的嗓子开始变得干哑,活像喝了海水似的,真该死。这一回,他又很后悔自己听从了直觉,尝了那危险的液体。他怎么能这么蠢呢?也许是上一次的经歷使他放松了对空间的警惕,现在他必须记住项鍊是最极致的黑魔法物品,而雷古勒斯也不是斯内普。这里充满了值得忌惮的力量,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们再次通过那条笔直的通道,一小群停在通道附近的飞虫为他们引路。石盆静静地矗立在原处,盆中的液体也没有分毫改变。在极度口渴的情况下,一盆澄净的水是多大的诱惑,罗恩强制自己把视线从潋滟的水光上移开,可那样更糟,因为石盆对面就是广阔的湖面…… 「跟我来。」 「小天狼星」突然拉住他的胳膊,领着他往湖岸走去。 「你要干什么?」 「你看起来很口渴。」对方说。 「可是你说过这水里有阴尸。」 「是,我是说过。」对方被他逗笑了,「可你在水里晕倒的时候,我还下水救了你不是?阴尸的反应没有那么灵敏,只在岸边舀点水是不会有事的。」 罗恩又煳涂了。对方怎么会知道进洞穴之前的事?到底是他在疑神疑鬼,还是早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监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察觉不出眼前的人有任何恶意,不对,他已经吃过听任直觉的苦头了,这回必须小心…… 「你是想让我趴在岸边喝水吗?阴尸绝对会发现的。」 「不,我觉得我们有别的办法。」男人朝他笑了一笑,「还记得那艘船吗?」 他正说着,那群跟在他们身边的飞虫慢慢悠悠地聚拢,变成两只闪闪发光的杯子。 「它们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罗恩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 「小天狼星」耸耸肩。「大概是因为这是我弟弟的空间,他不忍心让我口渴。去吧,」他对那些虫子说,「去舀点水回来给我们。」 就这样,罗恩喝上了水。当湖水流入他的口腔,滋润他的舌头,那股令人作呕的甘甜终于消失了。但他很快意识到,当他停止喝水,它又会顽强地再生。这液体绝对是种魔药,想要将甘甜味根除,他必须回到霍格沃茨,找斯内普调配解药。当然,他自嘲地想,如果他在空间里丢了小命,口不口渴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 罗恩点点头。 「如果还是口渴,可以让它们再舀一些来备用。」 「多谢,」罗恩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你使唤它们的样子就像你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男人装作没听懂他的试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石盆那儿休息一会吧。」 答案已经唿之欲出,只是没有人去戳破。「小天狼星」说这句话的口吻,就好像明知他什么也不会发现那样。罗恩心里滋生出一股愤怒,他一步跨上岸边的石块,跑到石盆边上,小天狼星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无缘无故消失……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当时的细节。 罗恩将两只手撑在石盆边缘,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他知道「小天狼星」正站在他背后观察他。好吧,随便你怎么看好了,他气愤地想,即使你伸伸手就能让那群虫子把我烧死,我也要把真的小天狼星找出来。那个时候,小天狼星不是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打算把石盆拔下来吗?接着他做了什么?他指给他看岸边消失的小船,因此他的视线离开了一小会儿,就是在那个时候…… 可是,不管带走小天狼星的是什么,「它」是如何在几秒内让他消失的呢? 罗恩转过头,凝视进对方的眼睛。 没有人会说站在那里的不是小天狼星。你必须足够了解小天狼星,和他一起生活过,知道他有耸肩的习惯,熟悉他开玩笑的方式,才能够觉察其中细微的差异。除此之外,眼前的人是如此真实。 小天狼星的身体从未消失,消失的是他的灵魂。 「你把他带去哪里了。」 深渊凝视着他。「抱歉,孩子。」他说,「那个地方你没法去。」 第254页 「我不相信。这里属于你,你可以带我进去。」 「这里并不属于我。」「小天狼星」摇摇头,「这里属于过去的我的欲望,我以为你明白。」 罗恩彻底怔住了。「你不是空间的意志……」他喃喃道,「你是雷古勒斯?是真正的雷古勒斯的灵魂?你没有被空间同化?」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然而沉默亦是一种回答。 「你说你没办法带我去找小天狼星,」罗恩走上前去,「你的意思是空间自己把他带走了?」 「是他的灵魂自己要去的。」 「去哪儿?」 「去我原本的记忆片段。」 「你是说原本的记忆片段还存在?」罗恩后退一步,打量眼前的洞穴,「这不可能,」他说,「这里和原本的记忆不可能平行存在,它们一定会……」 会彼此同化,合为一体。罗恩没有说下去,因为雷古勒斯的灵魂也没有像他和德拉科想的那样,与空间合为一体。相反,他就站在他面前,在他哥哥的身体里说话。 「好吧,好吧,」他摆了摆手,感到愈发的口渴,「先不说这些。你刚才说是他的灵魂自己要去的……那是什么意思?」 「你看见那块石壁了吗?」雷古勒斯突然问他,「它就在这里,你看见了吗?」 罗恩困惑地环顾四周。 「我当时明明看见了……」 「是因为他看见,你才看见的。」雷古勒斯说,「这个空间的一切都遵照他的意愿发展。」 「……遵照他的意愿?」罗恩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脑子从没有这么混乱过,「可这里是你的空间啊!」 「他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透过小天狼星的面容,罗恩仿佛看见那个瘦削的、腼腆的男孩,他在微笑,眼底却藏着哀伤,「我希望他留下来,而他也确实留下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还是不明白!」罗恩怒吼起来,「你必须把这一切解释清楚!你……」 「我会解释的。」雷古勒斯用柔和的声音说,「首先,你们在岸边看见的,会闪光的东西不是石壁,而是……你可以理解它是一层帷幔。」 「……帷幔?」 「是的,帷幔,通往原有记忆的帷幔——当然,我知道你一定明白,因为我当初让克利切带走了魂器,所以空间不必按照事实演进……」 「帷幔通向的是你的欲望。」 「没错。」雷古勒斯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通向我理想中的生活,一个在真实世界中,无论我怎样努力,要达成不了的心愿。」 「我和我的欲望,也就是空间的意志达成了某种协议,它允许我独立存在,不必成为它的一部分。但是你也看得出来,它的力量远远在我之上。当初,我就是藉助了它的力量,才把克利切和魂器送出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肉-体早已经被空间吞噬,只剩下灵魂。我当年为了反抗伏地魔,作出这样的牺牲,才把魂器送出去,指望克利切能把它毁掉,我也一直以为我的计划成功了。所以你可以想见,多年之后,当你和那个斯莱特林男孩子把魂器扔进来的时候,我有多绝望。」 「邓布利多在你们之前来过,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劝他待在这里,别再回去。因为他的身体只能支撑非常有限的时间,但假如他将身体献给我的空间,我可以保住他的灵魂不灭,就像我一样。但你也猜得到,他拒绝了,毕竟尘世里有他牵挂的东西。」 「他告诉我,不久后将有两个孩子来这里寻找魂器,希望我能够给予帮助。那时我才意识到,他并不知道魂器的真正下落。我本该告诉他实情,可我转念想到,如果他认为魂器在我的空间里,或许我可以提一些要求来作为交换。」 「于是我告诉他,我想和我的哥哥见上一面。他答应了。」 「自从你们踏足空间,我就一直在暗处陪着你们。之所以不现身,是因为我很好奇,哥哥看见那些记忆会是什么反应。」他微微一笑,「也许是因为站在上帝视角的缘故吧,我看得出他并不是完全不留恋,这样我也就满足了。」 「在你们体验我的记忆时,我也悄悄窥探了哥哥的记忆。因为我现在只是一缕残破的灵魂,想要进入一个人的心智轻而易举。我看见了我死后发生的事情,哥哥错信了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被关进阿兹卡班,歷经千辛万苦才回到哈利波特身边,现在又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罗恩脱口而出,方才意识到这句话在雷古勒斯听来会是多么自私,「不,我的意思是,这真的是小天狼星心甘情愿的……他爱詹姆,爱哈利,他还是哈利的教父……他的心愿就是回到哈利身边,保护他,和他一起生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雷古勒斯打断了他的话,「这也是跟着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你一定明白,重新见到现实中的亲人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常常想,他胸口的伤在现实中会带给他多少痛苦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衰弱下去,数着生命的倒计时过活……可是在这里,他不用体验这种痛苦,还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啊!」罗恩急切地说。 第255页 「是的,这里是虚构的,但这里不会让他受伤。」雷古勒斯冷冷地回敬。「更何况,」他的神情缓和下来,「谁又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哪怕是再虚幻的地方,只要有人们牵挂的东西,他们都会乐意在那里生活的。」 「哈利是小天狼星最牵挂的人!他不会愿意待在这里的!」 「是吗?」雷古勒斯突然笑了,「哈利波特是我哥哥最牵挂的人吗?」 罗恩突然说不出话了。雷古勒斯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空间和别人的有多么不同。非生非死的灵魂定居于此,生者与死者亦可以来去自如。如果没有你所牵挂的在那个世界,你一定也会同意,我这里才是最真实、最自由的。在这里,他能见到所有他最想见到的人。」 「你还是不服气,可是我并非没有给他选择的自由。就像我说的,因为我想让他留下来,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意愿发展。而他已经将他的意愿表现得非常明显。现在你明白了吗?是他设计了渡湖的规则,而不是邓布利多;是他选择看见并走进帷幔后面,而不是我。」 去时两人,回时一人。 「……好吧,好吧。我们都不喜欢这个规定,但怎么样,要照做吗?」 「……我认为德拉科应该待在这儿。」 「……像不像冥想盆?这里面会不会藏着雷古勒斯的记忆?」 罗恩捂住脑袋。事实上,他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也许在潜意识里,他认为事情应该循序渐进地发展,至少……小天狼星应该向他们敞开心扉,然后有一场认真的告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灵魂被空间赤-裸-裸剥光,不打一声招唿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里。他还没有为卢平和唐克斯举办婚礼,他们还等着下一次凤凰社会议,他回来做他们的证婚人…… 「快点回去吧,孩子,你误喝了用来净化灵魂的水,那是我之前为邓布利多准备的。你饥渴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只有回到现实中去才能缓解。我的空间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它会把魂器还给你的。坐船走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有机会的话,你们还可以回来看他。」 「我,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罗恩的眼眶湿润了,「拜託你了,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闭上了眼睛。「到这儿来。」他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身后,发光的帷幔缓缓出现。它是那样巨大,以至于完全将笔直的石道拦截在身后。雷古勒斯把他扶起来,一把推进去。「帷幕里的人都是些灵魂或幻影,你可以大胆地和他说话,不必担心被认出来。」他的声音自幕布这头听来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如同另一个世界降下的福音。 罗恩站在灯火通明的布莱克宅内。它比现实中的格里莫12号看起来更加华美,那打碎了一半、被蒙顿格斯偷走的吊灯还挂在客厅中央,三十六根蜡烛的火焰随着音乐跳动;沙发后面的旋转台阶也打了蜡,地板上映着宾客们旋转的舞姿。 「又是一个新来的!」一个女人边跳舞,边高声对罗恩说。「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像在自己家一样,哼,亏她说得出来啊,哼哼。嘿,这位宾客,麻烦让克利切过去。」 罗恩惊讶地向后退了几步。克利切——那个和现实中一样不讨人喜欢的家养小精灵将一大盘曲奇和红茶放到餐桌上。「要来一点吗,先生?」看起来它并没有认出他。 「让他适应一下吧,克利切。」刚才的那位女人用热情的腔调说,「谁刚来时不是这样呢?」 她就站在吊灯下舞动身体,却同样没有影子。她的脸终于唤醒了罗恩的记忆,他叫起来:「你是凯瑞迪·布巴吉教授,你教过我们麻瓜研究课!」 「嘿!这小傢伙还记得我!」布巴吉女士看上去非常高兴,至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罗恩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在被伏地魔杀死之前,我确实是麻瓜研究的教授,不过我已经记不得你啦!我决定忘掉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好一阵子了,这对于灵魂是很容易的。」 「你会把现实中的所有事情都忘掉吗?」 「也许吧,这取决于我怎么想。」布巴吉教授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脑袋,「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想呆在这儿了,想到另一个地方去好好睡一觉,我就会把之前的事全忘掉啦。你也会这样的,」她补充说,「我们都会这样的。」 「可我还没死。」罗恩小声说,不知道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是来找人的。」 罗恩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布巴吉教授脸上的表情。「你还没死,你是来……找人的?」她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么说,你是从那个世界来看望我们的啦?」 在罗恩反应过来之前,几乎整个客厅的人都朝他涌来。 「帮我向我太太问好,小伙子!她叫玛格丽特!霍格莫德村13号开茶馆的玛格丽特!」 「帮我亲一亲我的小儿子约翰·克劳利吧,我把他生下来的时候可受罪啦!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霍格沃茨现在怎么样?伏地魔没把孩子们怎么样吧?」 罗恩感觉自己像在做一场不愿意甦醒的梦。他面前的一张张脸看起来是那么健康,泛着好看的红色,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没有活力的,即使是八十来岁的老人也能手脚灵活地跳麻瓜迪斯科,而且还都快乐地喋喋不休着。 第256页 「你们快少说两句,罗恩是来找我的!」 「原来是来送别的!」 「布莱克家人的待遇可真好。」 「可我听说他生前已经不是布莱克家的人了呀!」 人群不管不顾地八卦着,同时也默契地为两个人让出一条道路。罗恩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被小天狼星拉住胳膊:「到这儿来,罗恩,」他说,「我要带你去见两个人。」 他的手掌还是那样温暖。而罗恩已经预感到他想让他见的人是谁了。 小天狼星将他领到楼上,带他走进雷古勒斯的房间。 「这是哈利在霍格沃茨最好的朋友,罗恩韦斯莱。他是来跟我告别的。」 莉莉伊万斯揽住他的肩膀。哈利的母亲有一双美丽的绿眼睛,而且非常年轻。罗恩想起她去世时只有二十岁,也就是说,比现在的他大不了几岁。 「他看莉莉都看傻了。」另一个脑袋从莉莉肩膀后面探出来,那同样是张十分帅气的脸,带着惹人喜欢的神气。「我知道你,孩子,哈利跟我们说起过你。没错,他第一次召唤守护神的时候,我和莉莉都在旁边给他鼓劲呢,他真是个好孩子,是吧?」 「别逗他了,詹姆。」莉莉吸吸鼻子,「那时候我们确实陪着他,但他看不见我们。詹姆在他旁边转来转去地祈祷,『拜託别是鹿吧,拜託别是鹿吧』,结果还是鹿。」 「我爸爸的也是鹿。」詹姆接腔说,「我想看看我儿子能不能有点新意。不过鹿也挺好的(他注意到莉莉的神色),这样当他念出守护神咒的时候,就会想到我们。」 「他一直想着你们。」 詹姆微笑起来。「我们知道,孩子。我们曾经和哈利在厄里斯魔镜前见过不少面呢。好啦,」他说,「我们该把时间让给大脚板了。代我们问哈利好,告诉他我们爱他,好吗?」 罗恩重重地点头。詹姆和莉莉下楼去了,小天狼星坐在窗台边喝咖啡。罗恩忍不住想,再一次听见别人叫自己「大脚板」,他一定很开心。 「他们都在这里。」小天狼星打破了沉默,「不只是詹姆和莉莉,还有雷古勒斯他们,布莱克家的很多人都留在这里。我母亲……我母亲也在,她跟画像里完全不一样了,她脾气很不错,就是记性不太好。要是我不来,她就要忘了我了。」 小天狼星没有看他的眼睛。罗恩来这里,就是想问一句「这是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可现在,他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小天狼星比他更清楚怎样对自己更好,罗恩在心里对自己说,至少在这里,他看起来那么健康,等战斗结束了,他可以让哈利来看他…… 「也代我问哈利好,告诉他我爱他,好吗?」小天狼星说,「如果他问你,就让卢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卢平是知道的。当然,如果……邓布利多不想让他知道的话,你们就把我的身体带回去吧,就……说我死了,等战斗结束再告诉他真相,好吗?」 罗恩低着头,直到小天狼星再一次问他,他才答应。他明白他又一次得对哈利说谎了,因为邓布利多一定不希望哈利知道死后的世界会是这样的。他必须敬畏死亡,才能在现实中保有战斗的激情不是吗。 他走上前拥抱小天狼星。男人胸口的绷带不见了,罗恩也不用再担心会压着那道伤口。 「告诉月亮脸,大脚板祝他新婚快乐。」小天狼星说。 「我会带哈利来看你的,别太快忘了我们,好吗?」罗恩说。 「当然,看看詹姆和莉莉吧。」小天狼星笑起来,「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 罗恩走下楼梯,客厅里的人们还在等着他给现实中的人带口信,或者捎去一个吻,告诉他们他们还没有忘记。「开心点,小伙子,我们只是死了!」布巴吉的玩笑引起了一阵爽快的笑声,「让那个没鼻子的傢伙害怕去吧,现在我们人人都比他强!」 罗恩用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们在拿谁打趣。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从来没人敢这样做。「你想跳舞吗?」有人这样问他,他大笑起来,点点头。莉莉走过来,牵起他的手。他离开那里的时候,每一个人还都沉浸在欢乐中。 雷古勒斯将小天狼星的尸体交还给了他。 「我可以带着他渡湖吗?」罗恩问他。 「当然。」洞穴中,无数只飞虫发出缥缈的指示,「在这里,只有灵魂才是实体。」现在,罗恩明白雷古勒斯与空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飞虫就是他的灵魂,不是这里的一部分,却也无法离开。 怀里的小天狼星紧闭双眼。罗恩将他抱在怀里,小船载着他们到湖的对岸。德拉科从不远处跑来。 「罗恩!我找到出口了,我们……」他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你想的那么糟,」罗恩说,「相信我。但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了。」 那艘船就快消失了。飞虫们慢慢悠悠地飞散开,在他们头顶上空围拢。罗恩情不自禁地摊开手,它们很快降落下来,化作一个沉甸甸的挂坠盒。 ☆、插pter120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1) 小天狼星的死讯折磨着每个人的心。卢平继承了小天狼星的那面双面镜,他告诉三人组他和唐克斯在格里莫广场12号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凤凰社的社员基本都参加了。卢平还说他和唐克斯都很愿意让哈利来为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哈利说他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但罗恩和赫敏都看得出,卢平试图转移哈利注意力的方法并不成功。最近哈利常常坐着发呆,就连魁地奇训练也兴趣泛泛。罗恩对此有些愧疚,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把哈利的隐形衣借给他和德拉科,哈利就可以去厄里斯魔镜前寻找安慰了。他发誓等一切好起来,他就立刻带哈利去死者的世界。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刻何时能到来。 第257页 目前为止,他们已经销毁了项鍊中的两个魂器:斯内普空间里的拉文克劳冠冕和雷古勒斯空间里的斯莱特林挂坠盒。这是好现象,但他们必须加快步伐。邓布利多提示他们下一个空间的主人与哈利有关,而他们已经在斯内普的帮助下拿到哈利的血,是时候进入第三个空间了。 第三个空间的门锁图案并不复杂,是一枚宝石戒指。他们推开门,降落在雾蒙蒙的伦敦街头。记忆的第一个片段显然是在冬天发生的,刺骨的寒风直往隐形衣下钻。现在是夜晚,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清扫门前的积雪。店铺橱窗与住宅门上的挂饰提醒两人,圣诞节就要来了。 空间主人的记忆为什么会从麻瓜居住的街道开始?难道他和哈利一样是被麻瓜养大的?罗恩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德拉科推了推他的胳膊。 路灯虚弱的光线为积雪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罗恩顺着德拉科的目光望去:在道路尽头的店铺门前,似乎有两人在纠缠。他们对视一眼,快步走上前。随着两人与目标的距离不断拉近,一个女人痛苦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求求您了,好心人——」她的嗓子嘶哑极了,必须竭尽全力才能让别人听见她说的话,「我今晚必须拿到住宿的钱,不然孩子会冻死的,我请求您——」 「你没看见我已经关门了吗!」那个被她拉住袖子的、灰白头髮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一边,他指了指当铺已经锁上的门吼道,「我还赶着回家呢!哪怕你是要当拿破崙的皇冠,也请明天再来吧!」 那个女人愣了愣,显然她和罗恩德拉科一样,根本不晓得拿破崙是谁。她依然紧紧揪着当铺老闆的袖子,男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这一下竟然将她推进了身旁的雪堆里。一个黑色的小布包从他手里划出一条弧线,被丢回女人身边。他边骂边飞也似的跑开了。寒风把店铺门前的松枝装饰吹得直打颤,女人拢紧身上那件破洞的袍子,嵴背更深地佝偻下去。就着路灯的光,罗恩看清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一张惨白的小脸在袍子底下若隐若现。诡异的是,那婴儿的眼睛黑洞洞地睁着,任他的母亲如何被推搡、咒骂,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哭声。 这位可怜的母亲的面容在灯光下被揭开。寒冷与内心的痛苦使她姣好的容颜扭曲着。她的脸苍白如雪,一双美丽的眼睛低垂,泪水从中流出,泪痕蜿蜒地爬过小巧的面颊。自从被当铺老闆推进雪堆,她身上的最后一滴力气也被耗尽了。她两眼无神地在雪堆上躺了一会,终于爬起来,缩在一家店铺的墙角给孩子餵奶。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罗恩问。 德拉科摇摇头。这时,女人倚靠的那家店铺把门打开了。 「姑娘,」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让我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吧。要是你需要,今晚可以在我这儿打发一宿。」 「我们得看看她当的是什么东西。」德拉科说。他们紧跟着女人后面走进那家早已打烊的当铺。当铺的老闆是一对中年夫妻,许是刚刚透过窗户目睹了这齣惨剧,他们终于还是向受难者敞开了门。「亲爱的,你去仓库把那张沙发床搬来。」那妇人对丈夫说,接着转向女人,「可怜见的,今晚你先睡在这儿,明天早上让约翰领你去附近的救济站,那里每天供两次饭,你带着孩子,只要好好求求他们,他们会分给你地方睡的。」 那女人愣在那儿,过了好一会才跪在地上掩面大哭。妇人伸手去扶她,她哭着将那个黑色小布包塞到妇人手里,嘴里念着这是家里的传家宝。那妇人拗不过,便顺手将那布包搁在柜檯上,推着女人去洗洗身子。 趁着女人不在的功夫,夫妇俩靠在柜檯上唏嘘一番。那丈夫闲来无事,便将黑色小布包打开,掏出一枚黑宝石戒指。罗恩和德拉科一直站在角落里,眼下看见门锁上的戒指这么快就出现了,心情也激动起来。只见那丈夫原先只是将戒指放在手心把玩,没过一会又急急地点了灯,拿出放大镜细细打量。 「这可能真是个好东西。」过了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没准真是传家宝。」 那妇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两人凑在烛火下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戒指锁进抽屉里去了。「这东西留在她手里也迟早被人讹去。」那妇人说,「这大冷天的,遇见我们也算她走运。刚才闹成这样,睡着的也早该吵醒了,除了我们谁给她开门?……大不了明天你多给她点钱打点,听明白了吗?」她丈夫忙点头答应。那妇人得了戒指,愈发热心肠地帮忙抱孩子去了。 「你知不知道邓布利多的手是怎么伤的?」罗恩突然问德拉科。 「他没多提这件事,」德拉科回答,「当时我问过他,他只说是找魂器的时候犯了错,中了陷阱的毒……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想,邓布利多会不会瞒着我们,进入了不止一个空间?」罗恩说,「那次他在项鍊里待了很长时间,我们都默认他一直待在雷古勒斯那里养伤。可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不可能。没有我的带领,他不能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个空间。」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罗恩不再说话了,但邓布利多的秘密仍然在他心里翻涌。从第一个空间里模拟出的斯内普与邓布利多的谈话中就能看出,邓布利多很清楚七个魂器的地点:四个在项鍊里,日记本已经被销毁,剩下的两个分别是纳吉尼和哈利。那么他跟德拉科说的「找魂器」,除了进入项鍊,还能指什么?依照罗恩的猜测,邓布利多很可能是在第三或第四个空间受伤,才不得不想办法回到雷古勒斯的空间养伤的。不过,邓布利多不是项鍊的主人,想像他能在其中来去自如也同样匪夷所思。罗恩暂时放弃了思考:「我们拿这枚戒指怎么办?」 第258页 「暂时不用管它。锁上的戒指绝不是指真的戒指。」德拉科皱起眉头,「拉文克劳的冠冕是莉莉伊万斯的眼泪,小天狼星的生命换回了布莱克家族的团圆……戒指一定和空间主人最渴望的东西有关。」 可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空间主人的身份。罗恩揉揉太阳穴,夫妇俩早已回里间去了,他们只好靠在柜檯边凑合一晚,明早再继续跟着那个女人和孩子。罗恩躺在德拉科身边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那个婴儿冷漠的小脸留给他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女人穿着洁净的衣服,怀里抱着孩子,由那位丈夫领着去了十字路口的一家救济站。从女人与男人的交谈中,很容易察觉她见识很少,反应也缓慢,好像从小就生活在十分封闭的环境中。大概是于心不忍,男人临走前将身上的钱都塞给了她,嘱咐她安顿下来后,可以去工厂里找点事做,光靠救济是养不起一个孩子的。女人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茫然地如同一只误入城市的母鹿。 周围的世界毫无徵兆地从白昼转为黑夜。他们似乎又来到了记忆中的第一幕,女人踉踉跄跄地敲着那家当铺的大门,不,这回她显得更加憔悴了,妇人赠给她的那条长裙已经脏得瞧不出颜色,她的脸比过去还有可怕,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胸脯剧烈起伏着,涌出急促的咳嗽。这次再不会有人给她开门了,她敲了很久,才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她背上的孩子终于学会了哭泣,他发出悽惨的哭声,两只胳膊在粗布里扑腾,似乎在渴望母亲的安抚。可他的母亲已经无暇顾及他,她在那家当铺的门边缓了一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兴许是在救济站的遭遇令她多少明白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那天晚上,女人耗费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一家孤儿院门口,将哭累的婴儿放在生锈的围栏边上。而她自己则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在冰冷的雪堆里停止了唿吸。她始终攥着那根魔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生前甚至没有念出最简单的火焰咒,去暖一暖自己的身子。 罗恩与德拉科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年老的女僕发现了婴儿,她注意到街对面倒着的女人,便使唤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去查看。大门被打开,门内的人手忙脚乱地通知院长。 婴儿自始至终没有再哭一声,好像他知道此生再不会得到安慰。罗恩和德拉科跟着女僕一路走到院长的办公室。这是他们在这个空间第一次走进明亮温暖的室内,罗恩看见婴儿的襁褓上绣着歪歪斜斜的名字,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汤姆·里德尔。 房间墙上的日历显示,那是1926年的最后一天。 ☆、插pter121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2) 罗恩很难把孤儿院里的汤姆里德尔和后来的伏地魔想像成同一个人。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相像。当他带着对伏地魔的印象观察里德尔的时候,是很容易发现潜藏在那幼小躯体下残酷、诡秘的天性的。即使和其他孩子一样穿着灰色束腰袍子,你也能一下子从人群中辨认出他——一个面容精緻、神色阴郁的孩子。 在看到孤儿院的时候,罗恩猜测过里德尔是否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但并没有。除了气氛枯燥压抑之外,孤儿院的生活还算不错。总管科尔夫人是个性情温和的中年妇女,除了偶尔酗酒没有别的毛病,汤姆里德尔给她惹麻烦的次数倒很多。在某个片段里,罗恩和德拉科亲眼目睹里德尔把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吊在房樑上,那只兔子是一对想要领养孩子的夫妻送给斯塔布斯的,当里德尔向斯塔布斯索要那只兔子时,斯塔布斯没有给他;在另一个片段里,他们看到里德尔在郊外远足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够和蛇说话;最后,在一次海边郊游时,他们跟着里德尔和另外两个孩子走进了一个山洞。 那两个孩子——艾米和丹尼斯是里德尔名义上最好的朋友。然而里德尔把他们领进山洞里,却只是打算用他们试验他新掌握的神奇力量。他尝试用精神力去移动他们——把他们高高悬在岩壁上,就像他对那只兔子做的那样。两个孩子都吓坏了,任由他把他们上上下下折磨够了,才慢条斯理地放回地面上,骗他们他只是在和他们做游戏——那个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巫师应当使用魔杖,这真是可怖的天赋。 「那个海边的山洞是不是看起来很眼熟?」第一次从空间出来后,德拉科这么跟罗恩说。 自那以后艾米和丹尼斯就变得不太正常,常常发呆和胡言乱语。科尔夫人知道是里德尔捣的鬼,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没有证据。因此,当穿着紫红色丝绒西装的邓布利多出现,说要把里德尔带走的时候,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那个时候,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毕竟里德尔的问题太明显了。但是,但是……」罗恩眨眨眼睛,「假如他因为这样就放弃一个学生,那他就不是邓布利多了。」 汤姆·里德尔空间的内容非常细緻。他似乎很乐意把每一次恶作剧、欺骗、陷害或是证明他能力非凡的记忆保留下来,以供未来回顾。这种喜鹊一般的收集癖很容易叫人联想到他后来的爱好——杀人并制作魂器。在霍格沃茨的岁月里,他学会了为自己戴上讨人喜欢的面具,这对一个像他那样英俊的孩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可在那张面具的背后,一张冷酷的、狰狞的野兽面孔也愈发清晰了。同样是在霍格沃茨,他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与他小时候预料的相反,抛弃他和他母亲的人竟然是个麻瓜,而他惨死街头的可怜母亲却来自古老的纯血统家族、萨拉查斯莱特林仅存的后裔。一次去对角巷的偶然机会,他在博金博克店的柜檯里看见了那枚属于自己家族的戒指。他很快让博金博克先生相信他是个成绩优异、渴望勤工俭学的穷苦学生,并设法在打工期间偷走了戒指,嫁祸给他人。从斯拉格霍恩那里确认魂器的秘密后,他回到里德尔宅,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制作出了第一个魂器。 第259页 第三个空间的门锁上为什么是戒指?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戒指是他开启权力之路的起点。」罗恩无力地说,「他把它视作一种伟大的纪念——用最尊贵、最能象徵不凡身份的事物去标志自己,这是除了避免死亡,他平生最在意的事。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戒指不是真的戒指』的话,它又会藏在哪里呢?」 「第一次从空间出来之后,我去查了汤姆里德尔留在霍格沃茨的档案,」德拉科说,「上面说他的生日是1926年12月31日。」 「这很正常,也没人知道他的确切生日啊。所以只能把他到孤儿院那天算作生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这个细节提醒了我……他为什么会有1926年12月31日以前的记忆?而且还刻画地那么清楚,好像他确实见过它们一样?」 罗恩本想反驳德拉科,说里德尔作为魔法高超的巫师,当然可以在自己的空间里创造精湛的细节。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他自己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里面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按照以往的经验,空间一旦形成,其力量是远远大于空间主人的。而这个空间,象徵的是伏地魔无穷的权力欲望,它为什么会容许里德尔在其中安插进虚无缥缈的母爱幻想呢?如果它真的容许这种想像,为什么在里德尔母亲的获救与死亡之间,转换又如此突兀? 罗恩回到寝室之后,将所有的疑问都记在课本后面。权力、戒指、对母亲的想像以及那个十分眼熟的山洞——他们曾经在雷古勒斯的空间里见过的山洞。德拉科则告诉斯内普,他们希望和邓布利多见上一面。最终,在某天夜里,邓布利多把他们领到冥想盆边,向他们展示了他去孤儿院接里德尔时的真实场景。 几乎所有细节都与他们在里德尔的空间中看见的没有差别,唯有一件事不同:科尔夫人在与邓布利多的交谈中提及,里德尔的母亲并不是死在寒冷的街头,而是躺在温暖的房间里离开人世的。她分娩的那天正是除夕夜,年轻的女人踉踉跄跄地敲开了孤儿院的大门,拽着老女僕的裙边求她救她一命。她在阁楼卧室里生下汤姆里德尔后便撒手人寰,是孤儿院里的奶妈和老女僕陪里德尔度过了最脆弱的时期。 末了,邓布利多还将书架上有关冈特家族的资料借给了他们。「一个人的想像中可能寄託着他自己都不一定明白的东西,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如果你们真的觉得那个片段有问题的话。」 而问题真的太明显了。就在某本冈特家族传记附赠的摺叠手册里,细心的记者将冈特家族的家族树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罗恩和德拉科惊讶地发现,梅洛普冈特并非里德尔想像中那个美丽无助的女子,相反,她的两个眼球畸形地向外分开,身上萦绕着卑微阴郁的气质。在19世纪30年代的某期《唱唱反调》中,邓布利多贴心地为他们圈出了一小则新闻报导。报导指出:定居在大汉格顿的某古老纯血家族的成员,被邻居发现违背与麻瓜交往的法律,擅自对麻瓜使用迷情剂,而这件事最终因迷情剂的效用难以检测而不了了之。 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上学时,必定认真搜查过冈特家族的事迹。更别提他曾亲自回到那里,并将杀死三位里德尔的罪名栽赃给自己的舅舅。至于梅洛普难产而死的事,孤儿院里的人也不可能刻意瞒着他。 种种迹象都表明,汤姆里德尔,或者说曾经的伏地魔,在空间里凭空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美梦。在那个梦里,他的母亲是高贵美丽的纯血巫师,在独自养育他一段时间后失去了生命,只能将自己深爱的儿子託付给孤儿院。里德尔的心是冰冷的,即便是能给予他荣耀的冈特家族,也不过是个虚空的名字,他从未真正爱过母系家族的成员。倘若说在创造空间的时候,他年轻的生命确实还残存着一丝可怜的依恋,便只能是对着素未谋面的母亲——一个事实上没给他餵过一次奶,至死还不忘赠给他那噁心的父亲的名字的女人。 他无法将这个梦编织完美,因为造梦不仅需要精妙的魔法,还需要爱的想像。汤姆里德尔在生命的初始便缺乏这种能力,他未尝不想让梦里的母亲呵护他,然而他根本想像不出,一个独身母亲会如何对待她的儿子。她会对他微笑吗?会否在餵奶时为他唱摇篮曲? 即使在他唯一残存人性的梦里,也留下僵冷的空白。 也许正因如此,空间不曾消除它。只有在那个梦里,他不是迷情剂的产物,不是一个纯血巫师对麻瓜的畸恋酿成的苦果。他只需要像许多伦敦街头乞讨为生的孩子那样,有一个不知去向的父亲,与一个苦苦求生最终香消玉殒的母亲。这股渴望驱动着他,使他将母亲典当掉的戒指作为自己征服权力的起点,亲手将父系家族的痕迹从世界中抹除,制作出第一个魂器。让高贵的归于高贵的,骯脏的归于骯脏里面,人的命运本该这样清清楚楚。正是这种追求极致的思想使他做到了这个位置,也是这一思想逼着他用最显眼的东西制作魂器,逼着他一定要亲手杀死哈利波特。一个人最大的优势恰恰是最大的劣势。 这就是邓布利多眼中的汤姆里德尔。当世界上大多数人还不知晓他的名字,他已经观察他许久。如今,借着这一机会,罗恩和德拉科也隐约理解了。 ☆、插pter122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3) 第260页 罗恩是在邓布利多给的一堆旧资料里找到冈特戒指的照片的。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目睹它的原貌。那是一枚令人着迷的戒指。相比冈特家族的另一个传家宝,戒指镶嵌的黑宝石明显蕴藏着更为深厚的魔力。 復活石。多么美妙的名字。也难怪邓布利多为寻找它花费了额外的心力,看看这些布满笔记的羊皮纸与照片就知道了。在翻阅资料时,罗恩总忍不住想起邓布利多手上的伤。邓布利多说过,在德拉科继承项鍊之前,他曾为寻找魂器走过不少弯路。在他们忙于寻找第一个魂器时,他消失过好一阵子,而在他们进入雷古勒斯的空间之前,他又已经提前进入过了。种种迹象表明,邓布利多只是看似将寻找魂器的任务全权交给他们,在心底里,他有他自己的计划。 他曾对德拉科说,受伤是因为一时迷惑。是什么蛊惑了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会不会是一枚传说中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復活石戒指? 这个猜想始终萦绕在罗恩心头。早在一年级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尼可勒梅的事迹。后人挖开勒梅夫妇的棺材却没有看见尸体,于是「魔法石令夫妻俩长生不老」的传说流传开来,坦白说,这种推论毫无逻辑可言,而死而復生可比长生不老还要诡异得多。罗恩很难想像,总是在一切谜团面前露出瞭然微笑的邓布利多,会把精力花在这种虚无缥缈的追求上。 「所以你完全不相信?」德拉科这样问他。 「要相信才很难吧?」罗恩回答,「在经歷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魔法确实能帮我们做很多麻瓜做不到的事,但我们也有局限。如果復活石真的存在,那帷幔后面的那些人岂不是都可以重新回来?」 德拉科长久地盯着他,直到罗恩觉得他有点陌生。「你在帷幔后面看到的东西改变了你。」他放下茶杯,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说,「那改变了你看待生死的方式。可对于没有去过那里、还接受传统生死观念的人来说,相信復活石是不需要理由的,那只是一种愿望。」 罗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德拉科接下来的话打断:「其实每个人都有这种愿望,只是强烈与否的差别罢了。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是——」金髮少年走到他身边,揽整理他的衣领,「你还没有察觉到随时会失去某人的危险,至少不比我察觉到的强烈。」 「小天狼星走了,可你曾好好和他告别,知道他没有遗憾。而在剩下的人中间,你已经是处境最危险的一个。在你和我一起,为了任务奔命的时候,你的父母、兄妹和朋友正在安全的地方入睡,你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可是我不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清楚我的父亲还在黑魔王手下艰难求生;我的母亲夹在情感与道德之间备受煎熬;我的朋友要么被父母催促着加入食死徒,要么正焦急地等待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你不会明白我有多希望復活石真的存在,而我能够得到它,为我身边的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个人。」 自始至终,他们都非常不同。过去他们选择忽略,现在他们选择面对。罗恩搂住德拉科,亲亲恋人闭上的眼睛。「我懂了。」他轻轻说,「如果……如果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我也愿意相信復活石存在……这样它就能保护你。」怀中人的唿吸急促起来,吻落在罗恩唇角。将手伸进对方头髮之前,罗恩注视奖品陈列室的天花板。恍惚间,他意识到这段恋情是如何改变了德拉科马尔福。从羞于告白到主动分享软弱,对方在一点点弥补着童年缺失的课程。 而他也在学着迈入成年。德拉科说在剩下的人中间,他是处境最危险的一个,他说错了。让罗恩感到心痛的是,德拉科并非不明了自己才是处境最危险的那个,他只是下意识将自己排除出罗恩的身边,好像他想像过融进这种和睦气氛中间,最终却沮丧地感到格格不入。为了不让一小片阴影损害一整张「全家福」,他学会了擅自撤退。 恐惧自己会成为罗恩的后顾之忧,不仅把他拉入黑暗,还自私地索取更多——这是德拉科的死穴。自从意识到这一点后,罗恩就随时准备着把恋人从自我放弃的边缘拽回来,一遍遍地向对方重复,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此处省略500字 (真的只是婴儿学步车) 第二次进入空间是在当天夜晚。彼时他们尚未弄清復活石戒指与伏地魔空间的联繫。唯一确定的是,戒指是伏地魔与家族血缘决裂、正式开启权力之路的起点。罗恩和德拉科都认为这是个绝佳的突破口,然而空间再次令他们失望了。 「如果你不想看这一段记忆,就别去了。」 罗恩对德拉科的背影轻声说。他们刚刚听完一段德拉科自己与伏地魔的对话,很清楚在浓雾后面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三强争霸赛。在决赛中,哈利和塞德里克被项鍊领进里德尔宅后的墓地,哈利被取血,塞德里克险些丢掉性命。尽管并非出自本意,德拉科对这一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德拉科摇摇头。「这一段很重要。」他提醒罗恩,「復活。」 罗恩恍然大悟。没错,復活。通过献祭老里德尔的骨、小矮星的肉和哈利的血,伏地魔在这一天重获新生——距离他被莉莉伊万斯击碎灵魂已经过去十四年。復活……復活……伏地魔的名字就是飞越死亡。那是他的关键词。 第261页 罗恩走上前,牵住德拉科的手。「我们一起去。」塞德里克曾反覆出现在德拉科的噩梦中,罗恩当然不会放他独自面对。 他们手牵手穿过迷雾中的森林。罗恩在不少老照片里见过小汉格顿,又在空间里亲眼目睹过汤姆里德尔犯下的灭门惨案。这里给他的感觉总是阴暗、潮湿、邪恶。一团黑影在他们前方百米外移动,那是以小矮星为首的食死徒小队,此时的伏地魔还寄寓在那具诡异的婴儿身体里。 德拉科冷眼看着食死徒们在空旷的平原上燃起火堆,架起一口泛着难闻气味的大锅。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是他此生难忘的,他不敢想像罗恩看见他折磨迪戈里的时候会作何感想。那时候的他刚刚答应与邓布利多合作,内心被绝望与愤怒吞噬,一边自虐式地进行精神训练,一边疯狂嫉妒着能够坦然走在阳光下的人。这副姿态使他得到了伏地魔的重用。 他朝森林的方向望去,当时的他就是自那个方向姗姗来迟。为了完成在现实世界寻找跳跃节点的任务,好让哈利能准确落进小汉格顿的陷阱中,他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干掉碍事的。」那个声音说。 德拉科望着出现在小矮星面前,使他没有使出杀戮咒的自己。罗恩握了握他的手。 「你来迟了。」 伏地魔当时的心情很好,没空计较一个年轻食死徒的冒犯,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检查新任项鍊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于是,迪戈里被分配给了他。 只有傻子才会以为不见红就能矇混过关。在魔鬼的驱使下,他念出斯内普和他一起研究的新咒语,一个会割裂皮肤与血管,却不至取人性命的备用选项。在他念出咒语后的很多个夜晚,他都在想,如果当时他已经完全掌握那个咒语,他就可以避开迪戈里本就受伤的小腿。那么,赫奇帕奇的骄傲将仍然在赛场上自由地飞翔。 可惜从没有如果。 「塞德里克考入魔法部了,他现在可以正常行走,也能做简单的运动,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血液污染了男孩的赫奇帕奇参赛服,德拉科受虐般地注视着那片深红。他的恋人搂住他的肩膀。这是个很难承受的场景,但他不再感到痛苦了。 德拉科吐出一口浊气。復活的对立不是死亡,而是不生不死的混沌状态。它不止意味着新生,还意味着与蒙昧的断绝。即使不愿承认,但对当时的伏地魔,和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如此。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浓雾将这一方空间填满,等待这段记忆快点以波特带着迪戈里离开画上句点。与此同时,他又有种莫名的感受,似乎自己已经找到解题的思路。起点、末点、復活……这个空间与魂器的联繫过于虚幻,眼下最关键的是抓住正确的隐喻…… 在第一个空间里,莉莉伊万斯本人就是魂器,因为在斯内普心中,她是爱与美的化身,他一切欲望的中心。斯内普与血人巴罗一样,无意中杀死了自己的爱人。通过这一相似的情感故事,莉莉与拉文克劳冠冕建立起联繫。 在第二个空间里,家族是雷古勒斯的关键词。在他们把挂坠盒扔回空间之后,它变成了一个山洞,将雷古勒斯原先的欲望空间——那个供死者休憩的世界妥善地安置其中。 你看,魂器会变成任何东西。在空间里,它可以是一个人、一个地点,或者…… 一整段记忆。一整段围绕復活而衍生的记忆。相比此前的两个空间,伏地魔空间的诡异之处在于,它不存在任何诡异之处。所有以伏地魔为中心的记忆都被事无巨细地详细记录,就连本该缺失的出生记忆,也已经填补完整。 伏地魔不在乎任何事,他只在乎他自己。伏地魔不存在缺失,他本人却象徵着一种巨大的缺失。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体系,因为它是自洽的,即使不容于世,也很难从外部击破。 空间门锁上的戒指图案就是最好的证据。戒指不与任何具象事物直接相关,因为它就是伏地魔整个人生的象徵。通过献祭他人的生命,他不断地復活,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所以我们必须从内部扰乱它。」 「你说什么?」 德拉科摇摇头。「我们回去吧,线索不在具体的某段记忆里……我认为这里的所有记忆都是戒指的化身,它已经和伏地魔的人生融为一体了。」 ☆、插pter123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4) 想要理解伏地魔的空间,对谁而言都是挑战。自从上一次进入伏地魔的空间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周没有见面了。这是自然,如果找到戒指的关键不在具体的某一段记忆里,而在于从内部扰乱所有的记忆,那么多次进入空间反而是没必要的。 罗恩和他的两个朋友正坐在图书馆里。赫敏和哈利不会知道,他正在阅读的并非魔药学的复习资料,而是一本快要散架的日记。邓布利多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他在项鍊新主人出现之前的探索,正如罗恩猜测的那样,虽然每一个魂器都十分重要,邓布利多还是给予了冈特戒指额外的关注。罗恩从没听邓布利多说起过他自己的故事——尽管他常常对别人的秘密瞭若指掌。邓布利多在怎样的家庭出生、长大?他是否也在学生时代与谁展开过一段罗曼史?他为什么如此渴望復活石戒指,为了让自己起死回生?还是为了拯救别人? 第262页 凭罗恩的直觉,他认为答案是后者。因为邓布利多从不掩饰自己对死亡的态度。霍格沃茨的校长总是告诉他和德拉科,死亡是不足畏惧的,而恐惧着死亡,又拼尽全力躲避死亡的伏地魔是可笑的。这种坦荡的姿态为伟大的白巫师增添了至上的人格魅力。所以他一定是为了拯救别人,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人……就像雷古勒斯说的,邓布利多拒绝了帷幔后的安逸,是因为在这世间还有他所留恋的东西。 手指抚摸过泛黄的书页,罗恩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标志上。一个由三角、圆和直线组成的标志,看上去像个三角眼,瞳孔中间有一条竖线。这已经是它第三次出现了。由于日记主人刻意加重的书写力度,它在羊皮纸背面留下凸出的印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罗恩用手指反覆摩挲这个标志。这神秘的符号一定代表着什么,就像……就像食死徒的黑魔标志。不同的是,黑魔标志由于复杂显示出具象的狰狞,而它却由于简洁,令人感应到更为深刻的蕴含。 「我最近又做梦了。」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哈利告诉罗恩和赫敏。「那个人在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他当时正在威胁一个叫格里戈维奇的人,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罗恩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伏地魔的动向上来:「然后呢?那个叫格里戈维奇的人告诉他了?」 「格里戈维奇说他不知道,接着那个人对他摄魂取念了。」哈利摸了摸伤疤,显然在梦境里观看他人的摄魂取念令他头痛,「在格里戈维奇的记忆里,我看到是一个年轻人把东西偷走了。」 「你就没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吗?」赫敏忍不住说。 「抱歉,」哈利低下头,「梦里的片段太模煳了。但我确定那东西不大,是可以随身带走的……可能是什么黑魔法物品。」 现在只要一提到黑魔法物品,罗恩首先就想到那条项鍊。伏地魔已经拥有了那么多魂器和项鍊,现在还打算夺走更多的黑魔法物品?这真叫人心慌。 「你们有见过一个这样的标志吗?」罗恩在哈利手心画出刚才见到的符号。他的两个朋友都露出困惑的神色。 「我没见过。你为什么问这个?」赫敏问他。 「不为什么。我在一本书里看见过。」罗恩耸耸肩,「我只是感觉它和黑魔法有关。」 「哪本书?是《魔法符号学》吗?」 罗恩有点后悔把标志的事告诉一个爱刨根问底的读书狂了。「我忘记了,反正是在禁/书/区,不觉得它看起来很神秘吗?」他模煳地说。这个回答显然不令赫敏满意,她已经重新打开书包,准备把标志画在笔记本上。哈利并没有太在意,他还在念叨格里戈维奇的名字呢。 邓布利多的伤势似乎加重了。斯内普隐瞒了具体的情况,然而他们已经不是孩子,能够从气氛中嗅到压抑的味道。为了防止伏地魔趁虚而入,没人知道邓布利多现在在哪里,就连斯内普本人也许久没有跟校长见面。罗恩想给邓布利多写信的计划落空了。 他只能和哈利赫敏一起调查格里戈维奇,重复霍格沃茨的日常生活。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符号会浮上他的脑海。三角,圆,直线,它们是一个整体,还是三个部分?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在日记里反覆画它?他把日记赠给他们,是不是指望他们能够发现这个提示? 或许他不该过分执着于那个标志。眼前还有更紧要的问题:如何从内部扰乱伏地魔的记忆。别误会,要毁坏空间并不难,难的是按照正确的方法——让魂器从完整的记忆链中析出,同时不造成生命危险。 弗利维教授的教学令人昏昏欲睡。罗恩低下头去,好笑地发现自己已经在魔咒课本上画了十几个神秘标志。望着三角中间潦草难看的圆,他下意识地重新描画起来。 扰乱记忆空间。过去他们只知道一种方法,也是最便捷的方法——遇见空间里的自己。在陷入绝望之时,雷古勒斯就是这样做的。要想证明空间的虚假,只需要证明它与真实不一致。然而这依然算是来自外部的干扰。如果想让空间察觉自身的不合理,从而自行崩溃,除非……除非…… 罗恩的笔尖停住了,他久久盯着笔下未画完的圆,直觉自己抓住了关键的线索。 「我们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不是因为它难以理解,而是因为我们的思维被现实和记忆空间的模式固化了。」 罗恩示意德拉科看羊皮纸上的符号。「虽然我还不明白它究竟指什么,但它给了我灵感。无论是在现实还是记忆空间,时间都是非常重要的维度。在空间里,我们总是按照时间线走完所有的记忆片段,换言之,所有人的记忆都是按照时间排序的。」 「所以?」 「所以,不妨把它想像成一条线。没有人能弯折时间的线,因为弯折意味着使原本发生在不同时间的事件并行存在。」 德拉科的眉头纾解开来。「这是个很好的思路……」他忍不住从扶手椅里直起身子,「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记忆空间里忙活,都忽略了项鍊还有另一个功能。」 它能够使时间倒退回一小时之前,而倒退后所发生的事件,可以在不影响现实的情况下,被储存在项鍊里。这就是走廊上许多记忆之门的由来。 「没错,」罗恩的眼睛发亮,「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功能用在记忆空间里?」 第263页 没有,当然没有,这是从未被提起过的尝试。哪怕是邓布利多也从没给过他们这样的暗示。德拉科明白罗恩没说完的话——在现实中,他能够把扰乱后的时空存放进项鍊里,从而确保现实正常运行,可在空间里他不能这么做,因此一旦他在空间内部开启这个功能,空间必然崩溃。 时光倒流,能够使记忆空间的排列方式从直线变成一个圆,而从抽象的角度看,那就会像是…… 一枚戒指。为了达成一个完整的圆,他们要使记忆空间的起点与终点相遇,换言之,使尚在母亲子宫中的小里德尔,和三强争霸赛上被復活的伏地魔相遇。这才是最终极的復活。 然而其中依然困难重重。 「项鍊只能使时光倒流一个小时。」德拉科提醒罗恩,「且不说这个规则在空间里能不能奏效,就算奏效,记忆起点和终点之间的时间差也远远不止一个小时。我们就算想把梅洛普带到伏地魔身边,也比登天还难。」 「我也想不通这里。」罗恩点点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目前的思路没错。说不定空间里有别的东西可以为我们所利用。」 「那只有再进去一次才会知道。」德拉科的声音沉下去,「麻烦的是现在我们联繫不上邓布利多……食死徒内部正在酝酿一件大事,可惜马尔福家族无缘参与,希望斯内普有办法将消息带给他。」金髮斯莱特林走到罗恩身边,轻抚他的额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别一副苦恼的样子。现在我们只需要想魂器。」 罗恩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是啊,邓布利多是不需要他们来担心的,老人一定已经计划好一切了,就算有一天他不得不离开,也会为他们留下最详细的宝藏地图,帮助他们战胜伏地魔。 「你觉得邓布利多会去帷幔后面的世界吗?」罗恩把下巴抵在德拉科肩膀上,「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没办法在现实中战斗了,那他至少还能在那里领导我们。」 「他已经太老了,罗恩。」德拉科最终还是选择说出真相,「就算他去到帷幔那边,也会很快忘了这个世界的,波特的父母只是特例。」 好吧,好吧。罗恩闭上眼睛。没有死去的人能够永远留在帷幔后的世界,就像活着的人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可至少这一秒的抚触是真实的。他靠在恋人怀里,眼前又浮现那个挂坠盒变成的山洞。它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山洞深处的帷幔也是…… 「那个山洞!」 「什么?」这次换他跟不上恋人的思路了。 「伏地魔的空间里也有那个山洞!就在离孤儿院不远的海边!」 是啊,我知道啊,罗恩困惑地想。因为雷古勒斯空间里的山洞本就是根据雷古勒斯与伏地魔共同的记忆设计出来的。伏地魔曾经领着雷古勒斯去山洞,他本来是想把魂器藏在那里的…… 等等,山洞是雷古勒斯和伏地魔共同的记忆。这是否意味着…… 「我们可以试试找雷古勒斯帮忙!如果,如果伏地魔的山洞也能通向帷幔后的世界,那么山洞就能成为超越时空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在一小时之内把梅洛普带到伏地魔身边!」 困难并不会因为提出一种解决路径而减少,相反,它总在变得更多。罗恩和德拉科都不确定,雷古勒斯口中神秘无比的帷幔世界,到底能不能与汤姆里德尔的空间建立连接;安排伏地魔与梅洛普的碰面也是难以想像的。 不过至少现在,他们知道他们要挑战什么了。 ☆、插pter124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5) 就在德拉科快要遗忘自己的食死徒身份之时,黑魔王终于让他和诺特的父亲把孩子从学校接回来。两个年轻的食死徒都没有参与近来的会议,当他们知道一切都与消失柜有关后,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黑魔王想通过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刚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德拉科的心就被针扎了一下。他做的事会让霍格沃茨遭殃,那是他走过童年与少年时期的地方,他的母校。他更不敢想像的是,黑魔王是否已经得知邓布利多的病情,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又会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不许直视他,德拉科!」 德拉科匆忙低下头,不敢想像自己犯了这样愚蠢的错误。他将视线下移,从贝拉姨妈恶狠狠的瞪视移向她饱满的腹部。 一片浓重的阴影投下来。 黑魔王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要苛责这个孩子,他做的事情你可没法替我做。」他侧头对贝拉姨妈说。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轻柔,叫人心底里发冷。姨妈则像个孩子一样,下意识地躲避他的凝视,而后又痴痴地回望他。 「德拉科,它会是你的兄弟,或者姐妹。」黑魔王示意他抚摸姨妈的肚子。贝拉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片薄薄的肚皮之下孕育的是伏地魔的后代,一想到这个,德拉科就忍不住想颤抖。 「今晚到我的房间来。」黑魔王在他身后发出命令,「明天再让卢修斯送你回学校。」说完这句话,他似笑非笑地转向一旁的西奥多诺特,后者正用狂热的眼神回应他。「明天的会议你也得来。我需要你们两个跟我说说霍格沃茨的事,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夜晚。 「让我看看项鍊。」 德拉科抓住被自己用体温捂热的项鍊。它是残缺的——另一半还在罗恩那里,怪他被召回得太匆忙——这件事叫他心跳加速,所幸没有人会看见它,哪怕那个人是伏地魔。 第264页 他闭上眼睛,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走廊里了。黑魔王对眼前的场景显然十分熟悉,他用眼神示意德拉科跟上他的步伐。 这跟德拉科想像的不同。他以为黑魔王会要求检查他或其他什么人的空间,然而对方只是在走廊上漫步。他对此有了新的认知:黑魔王不希望他知道任何与空间有关的事。对方认为锁在空间里的魂器必定是安全的,因此没必要打草惊蛇。 这一回,对方多疑的性格帮到了他,但这也是杀人的利器。因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黑魔王还不打算剥夺他对项鍊的控制。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还是项鍊的主人,就必须随时提防着被对方摄魂取念。 所幸斯内普帮助他整理了一份虚假的记忆。现在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自脑海中调出它了,那个记忆里的他像是诺特的翻版,而且正在和潘西交往。 是吗?这就是黑魔王今天的目的?以查看项鍊为由降低他的警惕,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对他摄魂取念? 德拉科胡乱地想着这些。他的心脏跳得比之前快,精神也不够稳定。就在一个答案隐隐约约浮上脑海之际,对方终于转过身来。 「你的额头上全是汗。」 那个永远阴冷的声音说着,靠近了他的身边。 德拉科迟疑着擦去汗水。「抱歉,」他说,「我的心脏不太舒服。」这很平常,项鍊本就会损耗人的精神,今天他又非常紧张。他抬起头,没有错过黑魔王眼底的一抹笑意。 那个正确的答案在瞬间击中了他。他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他也已经通过了考验。 如果他对空间走廊的精神承受力只是这种程度,只能说明他确实遵守了对主人的诺言: 他从来没有擅自进入过这里。而德拉科清楚,他之所以能完成这一阴险的考验,是因为邓布利多发现了无需损耗精神也能进入空间的方法,也就是利用厄里斯魔镜…… 黑魔王对此浑然不知。德拉科不敢去想,如果邓布利多没发现这件事,他此刻可能已经死于阿瓦达索命了。难道这件事也是邓布利多提前考虑到的?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为他消除了被伏地魔怀疑的可能? 冷汗自背后冒出,然后现在可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男孩低下头,作出涉世未深的忏悔表情:「我很惭愧,主人。我的精神承受力还不够强大,无法让您走完全程……」 黑魔王挥了挥手。「你已经为我、为你的家族做了许多。」他以一种愉悦的语调说,「你的忠诚我看在眼里。今晚我喊你来,是想交给你另一项任务——三天后带领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好让他们帮我活捉哈利波特。」 「是。」 「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邓布利多此时就藏在学校里,而且他受了伤。我会告诉你他正在何处苟延残喘,听着,这才是我给你的最重要的命令……」 他再次握住了他的肩膀,那双枯骨般的大手足以撕碎婴儿。 「杀了他。」他说。「杀—了—他。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你父亲的罪过就从此洗净了。等我掌握全部的权力,马尔福家族会享福的。」 「想想这件事吧!」黑魔王的眼睛里闪过狂热的火焰,这火焰德拉科在汤姆里德尔那里见过,也在诺特那里见过,但都不曾烧得如此阴鸷,让人嗅见地狱和死亡的冷腥味,「你用魔杖使出的第一个杀戮咒,将指向阿不思邓布利多……」 「以我的能力,恐怕还不能……」 「斯内普会帮你的。」他的话被粗暴地打断,「邓布利多不会防备他的学生。完成我的命令,德拉科,你不会想知道失败的后果。」 他们很快就从走廊里出来了,然而德拉科却希望能够永远躲回项鍊里去。 …… 德拉科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罗恩能感觉得到。食死徒的身份让他的恋人背负了难以想像的压力,理智上罗恩知道自己应该欣慰,因为这预示着德拉科正在逐渐加深伏地魔的信任。然而他更担心的是德拉科的身体,对方已经连续三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校园里了,就连哈利和赫敏都能看出端倪。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在厄里斯魔镜前,罗恩挡住了德拉科。这回对方竟然没有反抗,也许他真的太累了。 "和雷古勒斯谈完,不管他答不答应,你都得立刻回来,不要自己去汤姆里德尔的空间。"德拉科顿了顿,"我们的项鍊是一体的,彼此之间有精神感应,你到那边遇见什么困难,一定要让我知道。" 罗恩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进入空间。接着,他们一起将颈间的项鍊摘下,投入漾起波纹的镜子当中,那条他们走过无数次的走廊呈现在两人面前。 "罗恩," "怎么了?" "……不管你在里面遇见什么问题,哪怕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都一定要立即跟我联繫……" "嘿,轻松点,"罗恩有点好笑地拨开恋人的手,"我保证不会乱跑,好吗?雷古勒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没准我还能再见到小天狼星呢。" 罗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德拉科听到这句话后的眼神。那天夜晚的烛光像往常一样落在金髮少年眼睛里,窗外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天空是一种朦胧的深紫色。少年轻轻吻了他一下,就将他推入镜子。罗恩没有预料到对方的举动,他在走廊里踉跄了几步,惊讶于眼前的画面。 第265页 真实世界的影像正在消失。透过荡漾的水波纹路,罗恩清楚地看到德拉科将手伸入镜中,取出了项鍊。随着这一动作,原本的画面转为一片黑暗,最后又逐渐变为走廊的墙壁。 他们从来没有在进入走廊后取出过项鍊,这会消耗项鍊主人的精神,罗恩不明白德拉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怪他刚才一直提醒他保持联繫,而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权当对方是在小题大做! 罗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第一反应是现实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而德拉科希望他能够避免被牵连。如果他还愿意把他藏进项鍊里,至少说明伏地魔还没有发现他们寻找魂器的事。事情应该和食死徒内部的某个计划有关……德拉科说的对,这不是他该想的问题,他要想的就只有尽快找到魂器,相信德拉科也能凭自己度过难关。 罗恩从口袋里取出装有小天狼星血液的瓶子。这是他头一次返回魂器已经被销毁的空间。那个由挂坠盒化成的山洞已然消失了,他正置身于布莱克宅的客厅,它还保持着鼎盛时期的面貌,却空无一人。象徵雷古勒斯灵魂的飞虫仍然在他周身飞舞,并很快聚拢在一起。 "你又回来了。" "雷古勒斯,我们正在寻找另一个魂器,它在汤姆里德尔自己的空间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飞虫内部过了很久才又发出声音:"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帷幔后的世界……可不可以有别的入口?" "当然,它又不是我的空间的产物。事实上,在魔法部的神秘事物司就有一个。" "你是说现实世界……那,在别的记忆空间可以有吗?" 飞虫们变换了队形,显示出一个诡异的鬼脸:"你是打算在汤姆里德尔的空间打开一个新的入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需要打乱里德尔空间的时间线。" "这不可能。" "为什么?"罗恩没想到雷古勒斯会回答得这么肯定。 "因为只有不生不死者才能与帷幔世界建立联繫。"雷古勒斯用笃定的语气说。"汤姆里德尔还活着。" "不,活着的人是伏地魔。"罗恩反驳他,"里德尔早已不復存在了,他的灵魂被切割成碎片,肉/体也早已经毁灭,现在活着的只有伏地魔。"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雷古勒斯沉思之后说,"我之所以能与帷幔后的世界建立联繫,是因为我有意愿这样做。里德尔有这样的意志吗?" 这确实是个难题。他没办法控制空间里的汤姆里德尔,不,也许他可以……在里德尔空间中他还有唯一一个优势,那就是汤姆里德尔不认得他。这意味着他可以畅通无阻地在空间中穿行,只要不要改变太多剧情,就不必担心空间奔溃。在斯内普的空间里,他和德拉科的出现曾经促使斯内普和莉莉伊万斯的初遇提前,或许这一次,他也可以想个办法…… "如果凭空创造一个入口太困难的话,我可不可以在他的空间借用你这里的入口?我的意思是……那个海边的山洞是你们的共同记忆,或许你能……" "如果各个空间里的人可以互通有无,你们根本别想找到任何魂器。"罗恩记不得这是雷古勒斯第几次打断他了,"我们的空间是彼此独立的,拥有共同的记忆并不能代表什么。" "可是你们的空间和我们的现实都可以通向帷幔后的世界,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帷幔后的世界是超越一切的,而且里德尔和你一样是不生不死的存在,如果……如果我可以激发他召唤帷幔世界的欲望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罗恩。"雷古勒斯终于说出了实话,"你以为你回到记忆的起点,去矇混一个小屁孩,让他哭着想找死去的妈妈,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你根本不知道打开一个入口需要多么坚定的意志,而里德尔可不是你能搞定的。一旦你在他的空间出了什么事,我和马尔福都救不了你。" "可我必须得试试,雷古勒斯。伏地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罗恩抿紧嘴唇,"现在外面的形势很不乐观……邓布利多已经快不行了。" 飞虫们静悄悄地四散开来。"他应该听我的才对。"雷古勒斯的声音在吊灯四周飘飘荡荡,"以他的年龄,死后很快就会从帷幔世界离开了,还不如主动进入虚无的状态……" "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罗恩将脸埋进双手,"哪怕,哪怕让帷幔后的人帮帮我们?比如……如果他们也有帮助里德尔打开入口的意志,事情会不会容易一些?" "我试试吧。"过了不知道多久,飞虫们终于改口了,"但也别太相信我这里的力量。除了少数聪明人以外,你很难劝说那些死去的老百姓帮助未来的伏地魔。" 罗恩知道自己不该进汤姆里德尔的空间,他答应过德拉科的。可他不确定他还得在走廊上待多久。从雷古勒斯的空间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徘徊,指望通过项鍊感应到些什么。虽然这很难想像,但现在他正被挂在德拉科的脖子上,不是吗?可是除了某种若有似无的恐慌情绪之外,他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也许在"那件事"中,德拉科只是个旁观者,所以没有产生过分激烈的情绪。罗恩在走廊上等了很久,久到他觉得现实中也快要天亮了。为什么德拉科还不愿意放他出来?现实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不放他出来上课是更好的选择? 第266页 也许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算是德拉科和他一起做,也不会更好。如果想找到魂器就必须改变里德尔空间的剧情、必须和小汤姆里德尔打交道,一个人做不是会更加隐蔽吗? 两个声音在罗恩脑海中纠缠不休。他试着和德拉科对话,可是对方始终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时不时让他感觉到一阵精神的波动,让他知道他还没有被遗忘。 在频繁地尝试对话无果之后,罗恩睡着了。他梦见项鍊被从镜中拿走的画面,而这回那只手来自伏地魔,他从镜子里揪出了他和德拉科,用那双巨大的、蛇一般的瞳孔盯着他们……就在他快要惊醒的时候,一阵闪电闪过他的梦境,烛火霎时间熄灭,画面转为昏暗——罗恩看见了邓布利多,他就站在校长办公室的窗前,脸上的神情十分平和,一道绿光遮盖了他的面容,他发白的长髮向四周散开,周遭有人在怒吼—— 罗恩勐地坐起身,他所依靠的走廊墙壁依旧没有变成镜子。 这些都是真的。此刻他才终于明□□神联繫到底是什么感觉。 邓布利多死了,哈利和赫敏逃走了。霍格沃茨不再是原来的霍格沃茨。 罗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哈利残余的血液滴进里德尔空间的门锁里。 一道白光卷席了他。 ☆、插pter125汤姆里德尔的记忆(6) 罗恩已经在汤姆里德尔的空间里待了整整一天,他所期待的、来自外界的消息也中断了一天。他迫切地想知道哈利和赫敏逃去了哪里、他们是否安全,但也清楚这是幻想。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德拉科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復他的消息?邓布利多是被食死徒亲手杀死的吗?他们是怎么进入霍格沃茨的?斯内普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校长? 思考这些事只会让他感到更加孤立无援。罗恩自夜晚寄宿的小巷走出,穿过冷清的马路,拐进一条街道。由于他和德拉科已经预览过所有的片段,里德尔的记忆已经回归原点。再过几个小时,等到天蒙蒙亮,那对经营当铺的夫妇就会把怀孕的梅洛普送出门。 罗恩必须承认,他选择在眼下进入里德尔的空间实在太冲动了。这次进入用完了哈利剩下的小半瓶血液,这意味着假如雷古勒斯无法打通帷幔世界的入口,而他又不能返回现实世界的话,这一轮迴的记忆很可能白白浪费掉,他们想再看到梅洛普,只能等待下一个起点。 所以他必须珍惜眼前正在发生的片段,无论如何,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下个轮迴积累失败的经验。根据他和德拉科看过的记忆,梅洛普被约翰夫妇送到救济站与她在孤儿院门前的死亡之间是一片空白,因为汤姆里德尔缺乏补充这段记忆的想像力,这对罗恩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以帮里德尔添上这段记忆,只要不改变主线,空间会接受的。 罗恩想过无数种方法,让梅洛普能够放心地跟随他,去海边山洞与雷古勒斯汇合(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假设,他没把握雷古勒斯真的能打通入口),然而又一一否决了:他知道在抵达救济站前,约翰会与梅洛普形影不离,而抵达救济站后,梅洛普身边的闲杂人等就更多了。换言之——虽然这听起来很残酷——他必须想办法把约翰夫妇支走,使可怜的梅洛普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梅洛普才有可能依靠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没错,他必须让梅洛普依靠他——一个口袋里只剩下一个银西可的少年人。这是不容易的事,所幸拜邓布利多的日记所赐,现在的罗恩非常了解梅洛普,而且他还拥有一样珍贵的道具。 天很快就会亮了,在梅洛普出门之前,他还有两件事要做。罗恩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的隐形衣,朝当铺的方向走去。 今天,布朗夫妇的当铺开门比往常要早。那位落难的可怜小姐还未起床,布朗夫人便将丰盛的早餐摆上了餐桌。她是个虔诚的信徒,对于这位怀着孕,不得不变卖家族遗产的贵族小姐怀着深沉的同情与愧疚,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她去叫那位小姐起床时,心里正盘算着那枚戒指够他们老两口多少天不开张,好去乡下度个短假,再给家里添点好家具。 "亲爱的,是你把柜檯的抽屉打开了吗?" "什么?你说什么?"她好心情地转过头去,朝正站在柜檯前的丈夫道。 "我说,是不是你打开了柜檯的抽屉。"约翰见她一脸迷茫的表情,摇摇头说,"要么就是你昨晚忘记把它锁上了。" "这不可能。"布朗夫人快步走到柜檯前,"我保证我昨晚把它锁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给那枚戒指上锁!要是那位小姐反了悔——"她话说到一半,就慌张地将脑袋凑到抽屉前,"她不会趁我们睡觉偷偷将它拿走吧……" "放心,它就在这儿呢。"约翰掏出戒指示意妻子,"肯定是你自己忘了锁上……不,等等,这不是昨天那枚了……" "不是昨天那枚!"布朗夫人大声叫起来,又很快压低自己的声音,"难道那位小姐趁我们睡着将戒指换走了吗?她竟是这样的人!亏我们还打算多给她一点儿盘缠呢!" "别急着下定论,亲爱的。"约翰皱着眉头,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枚戒指,"不,这确实不是昨天那枚戒指……可我们也没证据是她做的,要是她抵赖怎么办?" 第267页 "那我们就去搜她的身!如果是她换的——一定是她换的——那真戒指现在就在她身上!"布朗夫人恨恨地说,"等着吧,要是被我发现她确实骗咱们,我就立刻把戒指拿回来,把她从这里赶出去!要我说,这位姑娘可真能耐!你看她昨晚装得一副可怜样子,说自己从小受父兄欺辱,还被情人抛弃——没想到心里竟然装着这样的鬼主意!咱们先按兵不动,我去把她叫起来吃早餐,你趁机去她的房间找戒指,等咱们找到证据,看她还敢不敢抵赖!" 他们正说着,梅洛普揉着眼睛从卧房里走出来了,她朝着老夫妇俩感激地一笑。布朗夫妇也朝她微笑,心里对她的态度却早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布朗夫人朝丈夫使了个眼色,朝她迎过去,她本想走到梅洛普身边搂她的肩膀,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在早餐桌上。梅洛普忙要扶她,只听"叮"的一声,一枚戒指从她的袖口飞出来,掉到了餐桌底下。 布朗夫妇呆愣愣地望着桌下的那枚戒指,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样顺利。再看那位"心机深沉"的小姐,也同样呆愣愣地望着那枚戒指,好像她才是搞不清情况的那个呢。看到这里,布朗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敏捷地趴下身,捡起戒指递给丈夫,这才面色不善地转过头来听梅洛普解释。 "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昨晚明明把戒指交给你了,它怎么会又出现在我身上呢……" "是啊,小姐,您当然是无辜的。"布朗夫人冷笑着说,"只是您昨晚当给我们的戒指,自己解开抽屉的锁跑了出来,又回去您身边了,为了矇骗我们,还特地在抽屉里留下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就是不值钱的亲兄弟!也是,像您这样出身贵族的小姐,这样神奇的魔法物品可不少吧?您也别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我们可不想跟您这样的人多做纠缠——该给的钱我们给了,该拿的戒指我们也必须拿,至于您——已经在我们这儿白住一晚上了,现在天也亮了,就请速速离开吧!约翰!快帮我把这位贵小姐请出门去,叫她以后都不要再踏入这条街!" 梅洛普怕是从未经歷过这样伶牙俐齿的讽刺,委屈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还未流出就被吓回去了,布朗夫人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绞着手里的手帕,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未等她理明白,就被那对老夫妻推出门,丢到寒冷的大街上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戒指怎么会在她的袖口里呢?刚才穿衣服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一大早飢肠辘辘就被扫地出门,她昨夜刚刚回暖的心再次变得冰凉。难道她不知道冈特家族的戒指远不止这个价钱吗?然而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衣衫褴褛地在伦敦游荡,没有人会相信她手里真的有值钱的东西。她本想着这对夫妇是良善之人,至少能把她送到救济站,教她点维持生计的办法,可梅林却不保佑她,让她遭遇这样的厄运。 现在她手里只剩下一枚银西可,这点钱够她和她的孩子在伦敦生活多久呢?留在这里,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见自己和孩子的结局了,然而回去冈特老宅……不,回到那里,她的命运只会更加悲惨……她宁可死在伦敦,也不愿与恶魔们共处一室……至少在这里,等她死了,可能会找到人愿意养她的孩子,那对夫妇昨天说过的,什么孤儿院…… "别把他送去孤儿院。" 梅洛普勐地站住了。她惊慌地四下张望,然而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有她身后的一个马车夫恶狠狠地扬起马鞭,叫她快点滚开。是她的幻觉吗?最近她确实常常产生幻觉,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脑海中的声音像刚才那样清晰。 "往前走。"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听起来非常年轻。这一回,梅洛普甚至感觉到有股力量在身后轻轻推着她。"这不是幻觉。按照我的指示做,你和你的孩子都会非常安全。" 梅洛普不敢违背这个声音的旨意。她小心翼翼地穿过熙攘的马路,感到那个声音一会在她身后,一会与她并肩,好像一个真正的在走动的人。然而即使在声音近在咫尺的时候,她也什么也看不见。渐渐地,她发觉那个声音似乎在把她引向偏僻的海边,这令她感到害怕了。 "你为什么不走了?" "我,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先生。"她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哆嗦着说。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很抱歉,梅洛普小姐,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不过请你相信,我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恶意,出于某些原因,我想帮助你顺利诞下孩子……或许,你看见这个,会更相信我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枚戒指就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惊讶地捡起它:"这是我的戒指……您把它从当铺里拿出来了?" "是的。这是冈特家族珍贵的遗产,我不希望你当掉它。" "您知道这枚戒指的由来!"梅洛普勐地抬起头,"而且您知道我的名字,先生……希望我不会冒犯到您……难道你是我们家族的……" "很遗憾,我不能向你透露具体的身份。"那个声音回答,"但你猜得不错,梅洛普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纯血,但我知道他拥有巨大的潜能,我不忍心让你们流落街头。" "真的吗?您说我的孩子会是个伟大的巫师?梅林!"梅洛普几乎要跪倒在那个声音之下了。她从小在父兄的责骂与鄙夷下长大,连摸一摸魔杖的资格都没有,可这个神秘的声音竟然说——她的孩子前途无量!假使果真如此,那么即使叫她为这个孩子——为她和汤姆的孩子献出生命,她也死而无憾了! 第268页 "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你唯一的希望,假使必要的话,你甘愿为他付出生命。" "是的,先生,我确实愿意。" "这确实是你的命运。你会为他而死,梅洛普小姐,但不是现在。" "那么……现在您需要我做什么呢,先生?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差下去,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等我死后,您能够保护我的孩子、看护他长大吗?假使如此,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我答应你,小姐。"终于,他伸手扶起了她,那股力量使她感到他是个健壮的年轻人,"但作为代价,你必须承诺,从即刻起,你会遵从我的一切指示。" "当然,先生,我相信您让我做的一切是会保佑我的孩子,保佑冈特家族的。" "很好,你已经明白了。现在听着,看到海边的那个山洞了吗?我需要你在今晚之前赶到那里。这里是一个银西可,请收下它,替你和孩子买点吃的,我会在山洞口等你。" 离开朝着空气千恩万谢的梅洛普,罗恩飞快地朝另一条路奔去。在闭塞的环境中成长使得梅洛普思想单纯,而且十分迷信,这使得事情比他想像中顺利。刚才他故意要求梅洛普从一条较远的路去海边,好给自己留出时间,提前去山洞等待雷古勒斯的消息。假如雷古勒斯真的依靠帷幔后的力量,在一天之内打通了入口,那么梅洛普濒危之时,他们就可以将她带回帷幔后面,暂时保存住她的灵魂。 唯一失算的是,他已经把哈利的血用完了。这意味着他不能返回雷古勒斯的空间了解那边的进展。如果雷古勒斯失败了,一切计划都会沦为空谈。 罗恩利用隐形衣蹭了一段路的马车,赶在正午到达了海边。大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金光,山洞内空无一人。他跳下石块,往洞穴深处走。在雷古勒斯的空间,帷幔就藏在那里。 他真的等待了很久。然而洞穴里没有任何迹象表现出雷古勒斯的努力。看来骗梅洛普只是任务里最简单的一环,罗恩沮丧地想。毕竟,听听他自己的计划吧:藉助时空倒流和帷幔后的世界,让梅洛普和伏地魔重逢……哈! 打起精神来!他对自己说。现在可不是失掉信心的时候。雷古勒斯说过,打通入口最需要的是空间主人的意志,现在空间主人还在梅洛普的肚子里,梅洛普还能够帮助他们。更何况,按照德拉科的说法,现在邓布利多应该正在帷幔世界当中,还没有完全失掉记忆,他一定能帮雷古勒斯大忙的。 这样想让他心里好受多了。在这种紧要关头自暴自弃是最要不得的,虽然他帮不上那边什么忙,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引导梅洛普的意志,而这才是他擅长的。 天色在思索中一点点沉下去。就在罗恩担心梅洛普不会按时到来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波动自背后袭来,险些将他震倒。他惊喜地回过身去,那道幻想中的帷幔终于出现了,它就像在雷古勒斯的空间里一样,流动着柔和的光芒。一个人形自光之瀑布后缓缓显形。 "邓布利多!是你吗?"罗恩激动地跑向他身边。可突然间,他意识到,这意味着邓布利多确实已经离开人世了。这让他感到心揪成了一团,不知该兴奋还是难过。 "是我,罗恩。" 邓布利多的声音自那端传来,在洞穴中显得虚无缥缈:"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听着,孩子——雷古勒斯跟我说了你的全部计划,我认为值得一试。自我进入帷幔以后,就动员了这里所有的人帮忙,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完全成功。虽然我们可以彼此看见,但两个世界之间还有明显的距离。我们需要空间主人与我们合作,才能彻底打通入口,让梅洛普进来——我们需要你来引导她的意志。" "我明白。"罗恩说,"但我想我们一起做会更好。她肯定相信你,邓布利多。" "好吧。"邓布利多眨眨眼睛,"那她必须加快步伐了。帷幔后的世界并不优待我这样的老年人……我已经快要忘记为我写过传记的那位记者的名字了。" 原来德拉科说的都是真的。 "是丽塔斯基特。"罗恩竭力忍住哽咽,"为你写过传记的是丽塔斯基特,她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女人,三强争霸赛的时候她还写过诋毁哈利和赫敏的文章……求你了,邓布利多,就、就别忘记……别忘记好吗?我马上就去找梅洛普,我们很快回来 ……我、我不想你那么早离开……" 邓布利多好像就站在他面前。然而这一回,他再也不能轻易地走近他、触碰他。罗恩抓起石头上的隐形衣,转身就跑—— "罗恩!" 罗恩回过头,邓布利多依然在微笑。 "到这儿来,快。"他温柔地说。 罗恩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悬在头上的钟摆快要落下来了。他知道他应该跑过去,可他的步伐却该死的沉重。 终于,他走回邓不利多面前。 "你读过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对吧?" "当然,"罗恩困惑地望着这位智慧了一生的老人,"这是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点点头。"等你回去现实世界之后,记得去我的坟墓。" "好的。"罗恩又向前走了一步,"可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忘记了。" 罗恩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什么?」 第269页 「我忘记了。」邓布利多又重复了一遍,"我来这里之后,全身心都放在打通入口上,直到看见你,我才发现我已经忘了很多事情了,不止丽塔斯基特,而是很多很多。" 邓布利多不记得他的计划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悲伤的? 罗恩后退了两步,飞快地朝岸上跑去:"等着我!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奔跑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向洞穴深处的光幕。它的光芒不够明亮,在紫红色的夕阳下似一颗向海面坠落的星子。邓布利多浅浅的轮廓飘在星星里,罗恩知道他也在望着他。老人已经太老了,现实世界的所有人都忽略着这个事实,直到他死去。现在,就连帷幔后的世界也不能恩赐他更多的时间吗? 求你不要走。你教我走的路,我还没有走完。 夕阳还是坠下去了。 梅洛普在那个声音的帮助下提早来到了目的地。她气喘吁吁地打算坐在石块上,却被石块后的诡异光芒吓出一声尖叫。 "先、先生,那、那里面有好多人!"她指着光幕后神色哀戚的人群。她的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只听得到急促的唿吸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他们在为谁的离去而哀悼。 "你们来了。"一个少年从人群后方朝他们走来,"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她身后的声音响起,"梅洛普小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 ☆、【德罗】forbidden fruit 禁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严重高估自己手速的后果就是推迟两天才来更新…… 因为好久没写感情线了,写了个1.6w+的童话au给大家发发糖,这里只放上第一章,全文可以进群或随缘居看,我等会整理好就会发(群号在上一章节的评论区就有噢~) 原谅我空有一颗想写古早恶趣味的心,但是手很废……感觉行文设计都有点匆忙,大家多担待!比心! 第一章 每一个二十来岁,没有工作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作家。路易斯和他们不同,他确实是个作家,小有名气的那种。自二十七岁那年发表的奇幻小说一炮而红,他也算半只脚踏进了伦敦的上流圈子。短短一年时间,没完没了的舞会、沙龙和漂亮女人就把淳朴的小镇青年打磨成了马尔福子爵夫人的情夫。只是偶尔,当他臂弯里的女人陷入沉睡,那些年少时令他着迷的东西还会光顾梦境:金笼中泣血的夜莺、火红的玫瑰、古堡阁楼里的白衣女人、森林水妖和平原上的矮人……提醒他他已经很久没写出过像样的东西了。现在他只写那种掩在华美袍子下的、不够体面的情爱故事,以博得宫廷贵妇的垂怜,那些女人哪里明白水妖的诱惑呢? 今晚是马尔福子爵举办舞会的日子,他自然会是这场华美喧嚣的见证者之一。按照惯例,他会在那些未婚的先生小姐互送秋波之前把自己灌醉。 \"您没事吧,先生?\" 路易斯摇摇头。扶住他的是个陌生的青年,衣着打扮与其他贵族无异,一头鲜艷的红髮颇惹人注目。路易斯低声道谢,青年朝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这个笑容使路易斯有了对话的兴趣。 \"我好像没见过您呀,先生?\" \"我身体不好,不常来这样的场合。\"红髮青年微笑着望了一眼大厅里舞姿摇曳的男女,\"不过我认识您,还拜读过您的作品呢。\" 这样的客套路易斯听过一壶,然而青年的话听来真诚无比,反叫他有些耳热。 \"怎么,您不信吗?\"红髮青年说着,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本小书,\"喏,《阁楼上的疯女人》,我读了五遍。我太好奇了,您怎么对女巫如此了解?难道你认识她们中的几个吗?\" 音乐萦绕,绅士们的烟雾萦绕,女士们的香水萦绕。路易斯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被大厅里的氛围和酒精迷昏了头,才没听懂青年的话。他问他是不是\"认识女巫\"?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凭空编造的?对了,怪不得他刚才说,自己身体不好……这人恐怕是哪个贵族家里藏着掖着的笨儿子,今天是被家长带来,打算靠着皮囊骗个不谙世事的小姐订婚的…… \"您怎么不说话?\"红髮青年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还想问您,为什么您不再写这样的故事了呢?为什么您近来的书这样难看?\" 路易斯默默喝了一口酒,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最好是赶紧走开,子爵夫人这会没准需要他呢,可青年身上奇怪的气质粘住了他的脚。嘿,你可不能怪罪一个爱好奇幻故事,还喝醉了酒的年轻作家啊。 路易斯拎起酒瓶,捡起两只酒杯。\"这说来话长。这里太吵了,\"他对青年说,\"您不介意的话,咱们去外面透透气吧,我恰好知道个幽静去处,保证不会撞见爱情鸟。\" 青年显然动心了,但又有些不安,湛蓝色的眼睛在大厅里左右张望。 \"您在找什么人吗?我可以帮您。\" \"不用了。\"青年理理卷翘的红头髮,脸上浮现小孩子才有的神气,\"我正好打算吓吓他。\" 于是这就成了。马尔福子爵府最好的聊天地点就是这个小阁楼。路易斯将窗户打开,惬意地望着烟雾飘散进黑暗中。他抽完一支烟,才想起背后的青年:\"过来呀,先生,您能喝酒吗?\" 第270页 青年摇摇头。\"这里一点都没变。\"他说,语气里似有些怀恋。正当路易斯迷惑时,他朝他走近了些,再次掏出怀里的小说。路易斯看出他确实翻了很多遍,这也很不正常,谁会反覆读一本只是打发时间的奇幻小说呢? \"我一直都很想见您。\"青年说,\"因为您是我见过最了解女巫的人,但是……您看这儿,你把水妖的习性写错了……\" 路易斯把酒杯推远了些。\"您说什么,先生?\" \"水妖并不总是诱惑过路人,除非饿了。\"青年自顾自地说,他指着书里划线的地方,\"您写莉娜诱惑罗纳德的时候,说她情难自已,忍不住对他施展了魅术——这是错的,水妖只有在极度飢饿的时候才会无法控制魅术的施展——其实也不是什么\"魅术\",只是在唾液里释放催情素罢了……总而言之,传说中的\"魅术\"对于水妖来说只是一种捕猎技巧,而不是坠入爱河的表现,这是人类对水妖最深的误解。事实上,水妖在选择爱人时是非常清醒的,和人类一样……\" \"嘿,等等,等等。\"路易斯抓住青年的肩膀,\"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青年的脸一下子红了。\"噢,我是……我确实见过不少关于水妖的……\" \"那你一定知道不少有趣的故事吧!\"路易斯的酒醒了大半,他站直了身子,\"跟我说说吧,拜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没错,我早该干些这样的事了!\" 青年舔舔嘴唇,似乎在做一个极为郑重的决定。 路易斯不记得过了多久,他才听见青年说:\"好吧,我确实听过一个挺好的故事,可我答应过别人,不透露人物的真实姓名。\" \"可以理解。\"路易斯点点头,\"您可以编个假名,我不介意。\" \"我不太会起名字。\"青年慢悠悠地说,他的声音沉进夜色,如一抔被风吹散的沙,任时间从其中穿过。 \"不如由你来起吧。\" 那双蓝色的瞳孔凝视进他,青年又舔了舔嘴唇。路易斯的视线在剎那间模煳,视野间只余下蓝色与红色的光点。 \"当然可以。\"在梦境的开头,他听见自己说。 ☆、插pter126汤姆里德尔的记忆(7) 梅洛普的手在微微颤抖,她试着抚摸那扇发光的门,以及门后哀戚的众人,却怎么也够不到。正如邓布利多说的,那扇门还没有真正与里德尔的空间连接。 "闭上眼睛,梅洛普。"她身后的那个声音说,"这扇门能够救你的儿子。" "先生,我的儿子,他究竟怎么了?"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久到门那边的几个灵魂抬起头来。"他是个缺乏爱的孩子。"少年靠在她耳边说,"非常缺乏。从小失去父母的陪伴,只能住在麻瓜的孤儿院里,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魔法。在那个压抑的环境里,他把它当作博取关注、发泄仇恨的工具。" "他从小就贪求关注,甚至贪求别人对他的恐惧,这使他走上了一条罪恶的道路。梅洛普小姐,我希望你不必太过自责,就像我曾经告诉你的,你的儿子是一个潜力无穷的巫师,事实上,他的才华百年难遇。现在,他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打通这扇门,我就能拯救他。" 一股温柔的力量抚上她的小腹。"他现在还在这里,是个柔顺的婴儿,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潜力。他现在是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可以藉助他的力量,向他说话,告诉他你有多需要他的帮助,他会感知到的。" 梅洛普闭上眼睛。在短短一天内经歷长途跋涉,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肚子里的孩子正一无所知地汲取着她的营养。孩子,他们说你会长成一个聪明且暴虐的人,和你的母亲恰恰相反。她多么想穿越时光,去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然而他们说她已命不久矣。她不是一个惯于抱怨的人,如果真要抱怨,那么她的一生就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因为就连仅存的美好也铺着虚假的底色。她还记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窗台,你的父亲曾微笑地抚摸她的嘴唇,说爱她。可那并不是真的爱。她希望你未来成为一个会爱、也会得到爱的人,不要像她。 孩子,和妈妈一起完成她最后的愿望吧。让那扇门过来,让那些死去的灵魂进来这个世界。他们通晓一切,他们一定会帮你的。来,伸出你的小手,和妈妈一起使劲,好吗?他们说你是个因缺爱而冷漠的小孩,但对着妈妈,你应该不会这样吧? 罗恩久久地站立在梅洛普身后,见证那扇门的光芒从微弱转为柔和,再转为刺眼。他手里握着水壶和毛巾,在梅洛普体力不支时给予她慰藉。他望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心里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愧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呢?如此轻易地相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词。然而,或许这就是汤姆里德尔对于母亲的幻想。在这一点上,他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好像闻到海风的气味了。"雷古勒斯突然说。他身后散开的人群也重新聚拢起来,小天狼星也来了,他的目光穿过紧张的空气与罗恩相遇,唇边带上一抹笑。就像他过去说的,他擅长发现隐形衣底下的人。 罗恩将水递到梅洛普嘴边。「我们就快成功了。」他的声音禁不住颤抖。帷幔后的影像与他在雷古勒斯空间的所见重合,它的光芒伴着海潮声涌向这个世界。天完全黑了,梅洛普的手上全是汗水,滑腻腻地叫罗恩握不住。不记得自何时起,帷幔后的灵魂纷纷走上前来,将手紧紧握在一起。也许是邓布利多此前的开导,或者是梅洛普痛苦的神情,使一些遗忘了尘世的灵魂也决定透支仅存的精力,帮现实的世界渡过难关。 第271页 「先生,你看——」 罗恩站起身,小天狼星的手搭在他肩上。雷古勒斯也从帷幔那头走过来,他们三人合力抱起虚弱的梅洛普,将她抬回属于灵魂的世界。 「接下来该怎么办?」 「里德尔空间的下一个片段是他自己的出世,此前都是空白,我们只要在里德尔出世前使伏地魔与梅洛普相遇就好。」 「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梅洛普穿越时间。」 「没错。」罗恩点点头,「邓布利多有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提示。」 「邓布利多也没有在空间里尝试过时空倒流,」雷古勒斯说,「但他走前告诉我,或许找个折中点是比较保险的法子。」 「没错,我也这么想。」罗恩说。他们不知道能在现实中让时空倒流一小时的项鍊,在自己创造的空间里又会如何作用,因此,在里德尔的空间中选择一个中间点,让梅洛普和伏地魔在那里相遇是个保险的法子。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直接面对伏地魔,把他抓去梅洛普身边。 这是一场有生命危险的行动。 「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小天狼星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虽然变成了灵魂,但至少还保留了一点魔法能力。到时候,我会召集几个人守在你身边,以备不测。」 「那么,我们再把计划重复一遍。在梅洛普生产之前,我们要通过帷幔把她送去某个中间片段,再派一组人将她领去小汉格顿的墓地,也就是伏地魔重生的地方、里德尔空间的终点。」 「同时,我和小天狼星带人藉助帷幔去终点找伏地魔,等他一重生,我就用时光倒流让他回到中间点,使他和梅洛普相遇。如果我们猜得不错,这时空间会立即崩溃,我们必须在拿到魂器后立刻进入帷幔世界,然后我会从雷古勒斯的空间回到走廊上,毁掉魂器。」 「梅洛普这边没什么大问题。」雷古勒斯说,「我会尽快带她去小汉格顿等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记住,即使在伏地魔刚刚重生、相对脆弱的时候,他也有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力量。他能够不依靠魔杖施魔法,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大堆保护他的食死徒。」 「这件事还需要商量。」小天狼星示意弟弟带梅洛普去布莱克宅的客房休息,一对刚刚过世的年轻夫妻也赶去照顾她。梅洛普的肚子已经很大,罗恩并不能确定分娩的准确时间,他们是该商量,但也必须尽快。 小天狼星把邓布利多选中的队伍集合起来,詹姆和莉莉也来了,其余的男女巫生前大多在魔法部任职,魔法同样高超。虽然在变成灵魂之后,他们无法再使用魔杖,但作为补偿,他们的身体能够抵御更强烈的攻击。 「阿瓦达索命对我已经没用了。」前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拍拍他的胸脯,「它只能让我睡得更香。」罗恩猜阿瓦达索命会让他们的灵魂更加虚弱,从而进入死亡世界。尽管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谋杀」,但他还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我曾在德拉科的记忆里看到过伏地魔的重生仪式。」罗恩说,「主持仪式的是小矮星彼得,仪式需要父亲的骨、僕人的肉和仇人的血,我们必须赶在第三步之前到达伏地魔身边。」 「我有个主意!」小天狼星快乐地举起双手,「我和詹姆可以去吓吓那个叛徒!我早想这么干了!」 「我也加入。」莉莉朝他和詹姆眨眨眼睛,「我们虽然死了,但还可以召唤守护神不是吗?」她走到罗恩面前搂住他,「别怕,」她说,「你只需要尽全力就好了,如果你紧张,就把它想像成一场盛大的表演,如果你演砸了,我们负责替补。」 莉莉是和莫丽不同的母亲,但她们的关心确是相同的。罗恩走进终点记忆的时候,想着如果哈利在这里,如果莉莉从来不曾缺席,一切会是怎样。不止哈利,还有魔法世界的很多人,如果伏地魔不出现,他们本该有好多个如果。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亲手抓住伏地魔。印象里,这绝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应当做的事。可眼下的他走在小汉格顿墓地旁的森林里,竟然没感到太多的恐惧。森林里白雾瀰漫,脚下踩过的草地发出簌簌的声响,除此之外,世界似乎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唯留无边的孤独。 然而这不是事实。小天狼星正握着他的手,其他的灵魂也都围绕在他周围。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罗恩看到了那个裂缝。德拉科就是依靠那个裂缝将哈利从迷宫转移到小汉格顿。它是一个两个教室大小的空间,如果认真分辨,是很容易发现的,因为裂缝内部雾气的走势与别处不同。罗恩混在食死徒的队伍中走进去,他盯着小矮星手里的包裹,伏地魔就在里面。但还不是时候,他得在它完成仪式后把它从那口大锅里捞出来。 他给双手施了低温的魔法。又等了很久,哈利和塞德里克终于惊慌失措地出现了。塞德里克被德拉科赶到了裂缝边缘的位置,哈利在最前方,而小矮星和其他的食死徒仍然紧紧守护着那口大锅。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僕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罗恩的左手被捏了捏,他感觉到小天狼星离开了他的身边。他悄无声息地游离到小矮星的身边,对方刚刚斩断自己的手臂,声音中似乎也瀰漫着令人悚然的血腥味。 第272页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復活!」 小矮星话音未落,食死徒的队伍就被打乱。罗恩一个箭步冲上去,朝大锅里的一抹白色扔出一个强力的昏迷咒。食死徒队伍中发出混乱的喊叫声,小矮星在大声喊「有人偷袭!不止一个!」反应过来的食死徒开始朝着空气发射咒语,然而魔法除了使裂缝中的气流混乱起来别无他用。 小矮星惊恐地望着周遭的空气。他没敢告诉其他人,在他念出第三句咒语的时候,他似乎从大锅里看见了诡异的人影,而且他认出了那些影子——是小天狼星、詹姆和莉莉,三人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哀怨。当他惊恐地回过头,竟发现他们笑着在他身后转瞬即逝!他两腿一软摔在草地上,魔杖也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只能一面大叫有人偷袭,一面在地上乱爬,然而噩梦没有放过他,有人开始在他耳边说话,用莉莉和詹姆的声音! 「小矮星,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小矮星,你还记得我吗?那次你来戈德里克山谷,我们可是友好地招待你的,可是你是怎么报答我们的?」 「小矮星,你不会忘了当初在学校,是我把你从欺负你的人里救出来的吧?」 「不,不,闭嘴!离我远点!不是我!不是我!」 待其他的食死徒们停止施咒,彼此用怀疑的眼神面面相觑时,小矮星还在地上胡言乱语。能够隐形的人本就少见,一群会隐形的人更是闻所未闻,莫非袭击他们的是霍格沃茨记得我幽灵?疑惑的食死徒们从地上揪起小矮星,才发现锅里的主人已经不见踪影。 …… 直到食死徒在小矮星的指导下四散开来,罗恩他们才从森林回到裂缝。按照计划,雷古勒斯会带着梅洛普穿越到他自己的葬礼(因为那正好是里德尔记忆的中点),领着梅洛普在裂缝中等待。现在,他们和伏地魔也站在同样的位置,只需要利用时空倒流回同一个片段,他们就会相遇,这趟寻找魂器的旅程也将圆满结束…… 罗恩闭上眼睛。德拉科非常擅长时空倒流,他教过他如何做。在项鍊的世界里,精神力是操控它的唯一方法。就像召唤守护神那样,你需要在脑海中勾勒自己的精神力,将它想像成拥有十足力量的实体,接着,你需要操纵它,让它服从你的旨意去克服眼前的困难。 就这样,一只活泼的猎犬出现在他面前。眼下它正在项鍊的走廊里上蹿下跳。「带我去雷古勒斯葬礼的片段,在此处降落」,罗恩对猎犬说。 猎犬似乎听懂了他的命令。不消一会儿,罗恩和幽灵们的幻影出现在猎犬身边——这是成功的徵兆。猎犬走到汤姆里德尔的空间门外,低头嗅了嗅,朝身后兴奋地吠了几声,提醒他们马上将会重新降落。罗恩抛却心底的最后一丝杂念,这是最紧要的关头,不允许行差踏错。 带我去雷古勒斯葬礼的片段,在此处降落。他郑重地重复道。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里德尔空间的门缓缓打开,指引降落的漩涡却没有出现。门内是一堵封死的墙壁,一只小小的白釉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跳到猎犬身边,亲昵地蹭着它的后腿。猎犬则不受罗恩控制地弯起尾巴,将白釉圈在自己身后。 "你是谁?" "我是德拉科。" "可他不在项鍊里。" "你也不在走廊里。" 罗恩反应过来,原来白釉是德拉科留存在空间当中的部分精神力。在学校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对方召唤守护神,久而久之,他以为德拉科和他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是註定不会有守护神的。 「你为什么阻止时空倒流?」 「你没有使用时空倒流的权限。」白鼬瞥了他一眼,「项鍊的另一半还挂在我身上。」 「但是我和你早就共享项鍊了不是吗?」罗恩急切地说,「在斯内普空间里的时候,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分担……等等,」他的表情顿住了,「你没有这样做,是吗?」 白鼬没有说话,而罗恩全都明白了。德拉科根本没有遵守两人此前的约定,他一直都是项鍊吸食的唯一人选。 「你可以现在更改契约。」 「我不能,我不是『真正的』德拉科。」白鼬舔了舔猎犬的鼻子,「我只是他储存在这里的一点精神力。他担心你会进入里德尔的空间,所以留我在这里保护你。」白鼬回过头看他,「如果你使用时空倒流,我无法支撑这种消耗。」 「……如果你没法支撑这种消耗,会怎么样?」 「项鍊会直接吞噬他的精神。」 德拉科又在重要的事情上骗了他。对方为什么总是这样?罗恩垂下眼睫。他知道时空倒流所要消耗的精力远比进入空间多得多。现在德拉科应该还待在伏地魔身边,他不能拖他的后腿。然而,他也不能轻易放弃和幽灵们的计划…… 「假如不使用时空倒流的话,你还能撑多久?」 「够你在这里待三天时间。」 「足够了。」罗恩轻轻说。三天时间对于他们的计划已经很充裕,他们不可能留伏地魔在身边太久,何况行动必须赶在梅洛普分娩之前。 如果不使用时光倒流,就只能考虑第二计划——让伏地魔和梅洛普在帷幔世界相遇。这意味着他们必须把伏地魔从小汉格顿一路带回海边的山洞。 第273页 罗恩默默从走廊里退出来,告诉幽灵们计划有变,得改用第二计划。他没跟他们解释德拉科的事,只让他们以为是他还不具备时空倒流的能力。也许在潜意识里,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为了避免德拉科受到怀疑,让自己和幽灵们都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之中。 快,尽可能地快。 这是罗恩奔跑时唯一的想法。空间里无法使用幻影移形,而他必须尽快把伏地魔带回山洞。虽然昏迷咒语非常成功,但仪式已经完成,伏地魔身体的脱胎换骨并没有停止。里德尔的骨、小矮星的肉和哈利的血黏在那个本就噁心的苍白色躯干上,正一点点地癒合成整体,这画面根本不堪入目。罗恩能想见,再过去有限的时间,他就根本抬不动这个包裹了。 「我们会帮你。」身边传来小天狼星的声音。 「你们都还好吧?」 「布朗先生被乱咒击中了。」詹姆说,「他会睡个好觉的。」 天空被晚霞染成艷丽的颜色,那艷丽中透露出癫狂的诡异,风迎面朝他们吹来,这更像是空间不稳定后发出的警告。 小汉格顿离海边还有漫长的距离。 …… 一行人赶到离小汉格顿最近的地铁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小天狼星安慰罗恩说,他敢打赌食死徒那帮麻瓜仇视者没人知道地铁站是个什么玩意儿,然而小天狼星自己也不知道。一帮幽灵仗着麻瓜看不见他们,在地铁路线图前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作为队伍里唯一的活人,罗恩用魔咒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憨厚老实的上班族,昏睡的伏地魔则被盖在隐形衣下面——截至目前,已经有三个路人经过他时险些跌个倒栽葱了。 在搭乘地铁之前,他总得先把伏地魔的问题解决了。眼下,这位令巫师界闻风丧胆的黑魔头已经彻底恢復为重生后的体格,比罗恩还要高出半个头,即使罗恩和幽灵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自信能将他从小汉格顿一直搬到海边。 罗恩走到地铁路线图旁边。"这一路有没有巫师聚集的地方?" "对角巷?"小天狼星指了指站牌上的红点,"它就在伦敦,这一站离对角巷很近。"罗恩点点头,他想起哈利说过,他和海格第一次去对角巷就是搭乘地铁去的。 "我们先去对角巷。"罗恩说,"我们需要一个能装得下他的箱子。" 罗恩不会买地铁票,虽然他有隐形衣,把自己和伏地魔都送进检票闸机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望着闸机对面谈天说地的幽灵们,罗恩心里有种崩溃的感觉。嘿,伏地魔应该打死都想不到,他会在昏迷中体验一回麻瓜地铁吧。 所幸地铁有贴心的到站提示,让他们不至于坐过站。等进入对角巷,罗恩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重新回到食死徒熟悉的地界。食死徒可以用黑魔标志联繫,而对角巷无疑是他们最爱的地方之一。 "我们越早离开这儿越好。"罗恩提醒剩下的七位幽灵。"为了保险,我和小天狼星会在这儿守着他,剩下的人去找施了伸缩咒的皮箱。" 等六位幽灵纷纷离去,罗恩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他进入对角巷后没来得及变装,还保持着麻瓜上班族的模样,这未免太扎眼了。他朝坐在巷口的乞丐念出一个昏迷咒,边往巷子深处走,边扒光了身上的西裤和白衬衫,替换上乞丐的衣服,又把脸按照那人的样子改造了一番。所幸天已经黑透,他只能祈祷对角巷里的食死徒别那么敏锐。 他刚从巷子里出来,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回去。 "终于找到你了!"原来是拎着皮箱回来的詹姆他们,"快,快把那傢伙装进去!" "等等,你们没在巷口遇见小天狼星吗?"罗恩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詹姆脸上的疑惑印证了他的猜测——巷口空无一人,小天狼星和昏迷的伏地魔都不见了。大家本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小天狼星现在是可以隐身的幽灵,而伏地魔身上盖着隐形衣——然而他们真的凭空消失了。幽灵虽然可以看穿彼此的隐形,却不能相互联繫,詹姆他们对此也一筹莫展。 不止如此,对角巷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自罗恩从巷子里走出来,路上的行人就少了许多,楼上的居民不知察觉到什么,时不时打开窗子向外探看,害得罗恩一行人只好躲回巷子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食死徒来了吗?还是空间里的人开始发现不对劲了?后者是更可怕的情况,假如空间提前崩溃……该死的,小天狼星到底在哪里? 他们说好要尽快离开这鱼龙混杂的危险之地,现在却被莫名其妙地困在这里了。罗恩握紧拳头,任凭指甲嵌进肉里。是我的问题,他想,是我不够仔细,让什么人发现了端倪,一定是这样。小天狼星会不会已经被食死徒抓去了?任务会不会失败?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德拉科的话?他早该知道空间不会让他们这么顺利地带走魂器的,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让哈利从此见不着小天狼星,他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罗恩,冷静点。」在詹姆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莉莉悄悄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小天狼星一定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带着伏地魔先逃了。现在连我们都找不着他,这没准是件好事。」她凑近他耳边,「我知道你在为没让时空倒流而自责,但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男子汉一点,为我们的计划负起责任来。」 第274页 莉莉的话给了他力量。罗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对。食死徒不了解幽灵和隐形衣,他们就算真的来了,也不可能很快抓住小天狼星——」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得确定参加仪式的食死徒还没找来这里,空间也没有出现其他问题。」詹姆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我们几个升到半空看看,没准能发现点什么。」 「不管结果如何,一个小时后我们必须在这里集合,时间不多了。」罗恩补充道,幽灵们答应了。临走前,詹姆把那个带有伸缩咒的皮箱塞到他怀里。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的?」罗恩问。 「这东西可不好找。」金先生插嘴道,「路人身上很少有这种高级货,我们只好去古灵阁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会大晚上跑去那儿存钱,结果还真碰上一个——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可这里不是虚拟的空间嘛……」 「那人肯定会报告魔法部。」罗恩这么说着,突然意识到这回未必是空间或者食死徒捣的鬼,皮箱才是一切变得不对劲的原因。 「你们打开箱子看过吗?」 幽灵们摇摇头。 「等我一下。」罗恩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跳进箱子里。刚一进去,他就被成堆的金加隆吓坏了。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来的不是食死徒,而是法律执行司,他们往对角巷的居民家中发布了返家警告,所以街上的行人才会行色匆匆。傲罗正是利用这种方法排查外来人士。 换言之,现在还留在街上的,除了便衣傲罗和非对角巷居民,就只剩下无家可归的乞丐。罗恩因为恰好装扮成乞丐模样,又一直和幽灵们一起待在巷子里,才躲过了傲罗的眼睛。 小天狼星会不会是因为比他更早发觉这一点,才躲去了更加稳妥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他带着伏地魔一定走不了多远。罗恩环顾四周,发现巷口有几间大门紧闭的杂货店铺,小天狼星很可能在店铺关门前躲进去避险,可现在他没办法带着伏地魔出来了。 两个看起来像便衣傲罗的人从拐角走来,他们似乎是负责排查这条街的。罗恩和幽灵们注视着两个傲罗敲响第一家铺子的门。 「小天狼星就在那儿!」詹姆突然低叫起来。 「什么?他在哪儿?」罗恩迷惑地问。 「小天狼星就站在店门口。」莉莉解释说,「他隐形了,所以你看不见。」 幽灵们飞快地穿过街道,来到那家店铺门口。那两个傲罗已经进去了,他们的计划是趁傲罗出来的时候,把伏地魔一起抬出来。罗恩不确定幽灵们能像耍小矮星那样耍训练有素的傲罗,可现在他失去了隐形衣,只能眼睁睁在街对面看着…… 「嘿,老傢伙。」 罗恩的肩膀被大力拍了一下,他被吓得勐然转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戴宽沿帽的男人,手里捏着一枚铜纳特,由于天黑,罗恩看不清他的脸。凭藉与食死徒打交道的经验,罗恩直觉他就是斯内普说的那种,专门为食死徒打听消息的线人。 「先,先生,」罗恩装出有经验的样子,颤颤巍巍地去够他手里的钱,「您,您想知道什么?」 「这钱还不是你的,老傢伙。」那人说,「除非你能告诉我,这群傲罗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啊,先生……」罗恩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捏住了耳朵,「少给我耍滑头,老加布,对角巷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你趁早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还能拿一个铜纳特,不然的话,哼,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说,我说,」罗恩被他捏得生疼,见这线人似乎跟这具身体很熟,只得把古灵阁遭劫的事如实告诉他。 「真是该死,偏偏撞在一起。」那人低声诅咒了一番,将铜纳特抛到罗恩怀里,想了想,又多给了他一枚,「你今晚在这儿待着别走,观察观察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事。」 「什么叫诡,诡异的事?」 「我他妈怎么知道!那群食死徒就是这么通知的!」那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说是要抓的人会隐形,真是搞笑!你今晚就给我守住这条街,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找你,别他妈想着偷跑。」那人嘱咐完话,就飞也似地逃离了这个鬼地方,临走前还被放在地上的皮箱绊了一跤。罗恩的心险些提到嗓子眼儿,所幸巷子里黑,那人也没留意,往地上啐了一口,很快骂骂咧咧地走了。 照那人说的,那群食死徒应该已经查到他们的动向,只是迫于傲罗在场,还犹豫着不敢靠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看样子,他们通知了不少线人盯着对角巷里的情况。想必刚才那人就是被指来负责这片区域的,他把食死徒交给的任务抛给了乞丐,不代表别人也会如此。巷子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能安全出去吗? 那两个傲罗就快从店铺里出来了,罗恩已经看见他们从窗内走过。 一个大胆的想法击中了他。他的手颤抖起来,没错,这是个好办法,比起原先的第二计划要省时省力得多,还能彻底躲开食死徒的追击,只是…… 眼前的状况已经不容他多做思考。一群人走到店铺大门前,店铺老闆帮两位傲罗开了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罗恩知道幽灵们一定跟在傲罗身后。他找准时机,把皮箱抱在怀里,飞快地从巷子口窜出来,往店铺的反方向跑去。 第275页 「嘿,前面那个!」 「抓住他!」 「别跑!」 罗恩没跑多久,就险些被两个傲罗追上。他抓住最后的机会调转方向,边跑边将皮箱往店铺的方向扔去,嘴里不住地喊着:「给我隐形衣!其他人都进箱子里去!」他祈祷幽灵们能够听懂他的意思,果不其然,那只打开的皮箱在店铺前的楼梯上颠簸了几下,就悄无声息地合拢了。 「你嘴里嘀嘀咕咕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罗恩不理会傲罗的盘问,趁势装出神经错乱的模样,嘴里不时冒出胡言乱语。那两个傲罗紧紧钳制住他。「这个老傢伙腿脚倒很利索。」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地说,另一个给罗恩戴上手铐。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店铺夫妇将皮箱送到两位傲罗面前,罗恩知道,伏地魔和幽灵已经都在箱子里面了。 因为看不见的小天狼星牵住了他的手。「隐形衣在我这里。」他在罗恩耳边说。两位傲罗一人拎着皮箱,一人抓着罗恩,念出幻影移行的咒语。假如不出所料,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能通向魔法部的神奇厕所里了。 罗恩也是刚刚想起来的,雷古勒斯曾经说过,魔法部的神秘事务司里也有一个帷幔,不是吗? ☆、插pter127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8) 「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恩和小天狼星气喘吁吁地蹲在魔法部大厅的圆柱旁,两个人心里都揣着同一个问题。就在五分钟之前,两位傲罗把罗恩领进魔法部,正当他们替他解下手铐,准备为他做全身检查时,小天狼星用隐形衣帮助罗恩逃离了他们的视线。此时此刻,那两位傲罗以及他们的三位同事正在魔法部里上下穿梭着寻找他们呢。 复方汤剂的药效就快过去了,假如小天狼星没有及时出手,罗恩的真面目绝对逃不过傲罗的还原咒语,空间的不稳定性必然加剧。想到这里,罗恩裹紧了身上的隐形衣,试图寻找一些安全感。他们现在蹲在这里,是为了了解那几位傲罗的动向,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装着伏地魔和六个灵魂的皮箱还在傲罗手里,他们逃跑的时候没能把它抢回来。现在它已经被傲罗送进物品寄存库里,等待失主的认领。罗恩不担心詹姆莉莉他们的安全,因为伏地魔不相信死后的世界,自然感知不到灵魂的存在,然而只会施守护神咒的灵魂同样无法看住伏地魔。如果昏迷咒语失效,伏地魔醒过来了怎么办? 「就算伏地魔醒过来,他也顶多逃出那个皮箱。」小天狼星安慰罗恩,「他现在孤立无援,是逃不出魔法部的,相信我,这里的咒语屏障可比霍格沃茨还要厚两层。」 即便如此,他们也承担不起放伏地魔在魔法部里游荡的风险。罗恩皱紧眉头,盘算着当前的计划。那两个傲罗知道他们逃不出魔法部,不抓到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物品寄存库附近一定有人员把守,他过去也是自投罗网,这件事只能先交给能隐身的小天狼星。那么他能做什么呢?雷古勒斯和梅洛普还在另一时间的小汉格顿等待他们出现,得通知他们重新回到帷幔世界才行。罗恩听哈利说过有关神秘事务司的梦,而且他曾经跟爸爸来过魔法部,凭他自己应该能找到那扇帷幔,只是…… 「我需要伪装。」他对小天狼星说,「复方汤剂的药效快过去了,而且我需要伪装成别的人才能进神秘事务司,最好是司里的职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复方汤剂,药剂只剩下不到半瓶。「够用,如果顺利的话。」他说,「但还需要某人的头髮。」 这对于小天狼星不是难事,他们很快搞到了一位叫约翰的实习生的头髮。据小天狼星说,这位红头髮的小伙子才来神秘事务司一个星期,看上去就不太聪明,被他在盥洗室里绊了一跤就吓得晕过去了,应该很好伪装。罗恩将那根红头髮放进剩余的复方汤剂中——因为这种汤剂实在又臭又浓稠,很难随身携带,他只能祈祷这点用量够他找到帷幔了。 于是按照计划,罗恩去神秘事务司和雷古勒斯他们会合,小天狼星则去物品寄存库找同伴和伏地魔,把伏地魔带去神秘事务司。为了确保后者顺利进行,罗恩只能再次把隐形衣交给小天狼星,这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征程有些担心。「一旦我这边成功,我就立刻去找你。」小天狼星说,「你也可以在帷幔世界找些人帮你。」 几分钟后,「约翰」从盥洗室出来,回到他的工作檯前。神秘事物司是魔法部的顶级秘密机构,罗恩记得爸爸提起过博德和古洛克,两位与邓布利多同样出现在霍格沃茨荣誉榜上的魔法天才,他们为神秘事务司奉献了一生,但他们的工作内容始终是绝密,即使是应聘他们的实习助手,也至少要在newts考试中拿到八个o。约翰当然无权插手这样的工作,他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平平,只是靠着父母在魔法部的关系才得到了一份类似打杂的工作。罗恩特意瞥了一眼墙上流动的轮值表。很好,约翰需要在教授们离开后去那些摆放研究设备的圆形房间巡逻一次,在那之前,他只能安安分分抄一会文书了。 「托马斯,」一个傲慢的声音自罗恩背后响起。罗恩应声抬头,暗自庆幸自己在轮值表上看见了约翰的姓氏。叫住他的金髮男子神情倨傲,胸前挂着一张通行证,上面用烫金花体写着「古洛克教授的实习助手」。罗恩在轮值表上看见过他的照片。 第276页 「有什么事吗,哈里斯?」 「或许你应该注意到,我的咖啡没了。」哈里斯用两根手指捏着他那盏小茶杯的细把手,「今天古洛克教授和我会做实验到很晚,没有咖啡可不行。」他蓝色的眼珠转来转去,「所以……」 「我去泡。」罗恩并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随即起身接过他的茶杯。 「你们今天要到很晚?」 「这批数据很难等。」哈里斯说,「教授要你等结束后把钟形玻璃罩清理干净。」 罗恩懵懵懂懂地点头。钟形玻璃罩?他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哈利倒是提起过一个装满钟的屋子,玻璃罩应该在那里……噢该死的,他干嘛要去管那个该死的玻璃罩,他又不是真的约翰,这善于共情的能力真该改改了。 他晕乎乎地走出了那间狭小的、光线昏暗的、乱糟糟的办公室,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办公室外就是哈利所说的「时间厅」,无数大大小小的錶盘飞速旋转,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钟表。奇怪的是,在办公室里却完全听不到这里的声音。哈里斯提到的「钟形玻璃罩」就摆在房间的中央——它比罗恩想像中高大得多,通身由水晶制成,罩中翻腾起一股股闪着光的气流,在房间的墙壁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罗恩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几步,看清玻璃罩内漂浮着一只做工精緻的蛋,它原本漂浮在罩子底部,此时正缓缓上升,一只华美的蜂鸟从中破壳而出,飞上玻璃罩的上空,它的翅膀被雨雾打湿,随即迅速下落,沉入合拢的蛋内,整个过程循环往復。玻璃罩的后方摆放着一个玻璃柜子,里面装满形态各异的沙漏,罗恩注意到蜂鸟每经歷一次出生与死亡,柜子里的沙漏也恰好漏完一次。 就在他惊嘆神秘事务司的神奇之时,更令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摆放钟形玻璃罩的长桌突然动了一下,罗恩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一位头髮花白的教授从桌子底下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温婉知性的年轻女性——罗恩这才发觉那张桌子不过是障眼法,玻璃罩下方实际隐藏着一个小小的工作室。 罗恩认出这位教授就是古洛克,而年轻女性的胸牌上写着丽达,她是古洛克的正牌助手。罗恩尊敬地向两位问好,想给他们的杯子里加点咖啡,却被教授摆摆手拒绝了。 「这批数据可能要等凌晨才会出炉。」古洛克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看大家都先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就好。」他转向罗恩,「小伙子,这个玻璃罩里放着非常珍贵的实验样本,今晚你就不要清理它了,如果发现什么特殊情况,记得立即通知我。」 罗恩点点头,尽管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感受到了这个实验的严肃性。「教授,请问……我应该留意哪些方面呢?」 「留意那只蜂鸟的动向。」教授看了他一眼,「如果它的飞行轨迹改变了,立即通知我。为了这个实验,我已经准备了近十年,如果蜂鸟的轨迹改变了,就说明……」 「说明什么?」罗恩情不自禁地问。大概约翰平时并不像是会对这类事感兴趣的人,丽达和哈里斯都好奇地望向他。不过罗恩知道神秘事务司的员工都会签署保密协议,内部并不需要藏私。 「就说明平行时空确实会相互影响。」丽达接口道。「这是我们近期最重要的一个实验。教授认为平行时空是存在的,空间内部人们的某些选择会影响我们的时间状态。」 罗恩的心跳勐地加快了。丽达还在说话:「就在这两天,教授观察到空间的时间状态不太稳定,所以决定加快原本的实验进度。」 「所以目前的假设是?」 「有平行空间与我们的空间发生了某种交叠,或者将要发生某种交叠。」哈里斯回答,「这是十年来,教授第一次观察到如此激烈的蜂鸟异动,这两天来,它常常会突然——」 哈里斯的话音未落,原本飞在玻璃罩上空的蜂鸟突然笔直地坠落下来,偏移了原本的下降轨道,轻轻砸在合拢的蛋旁边。 「又是一次异动!」教授激动地说。他急匆匆地跑回工作檯,将那只蜂鸟放回蛋里,在纸上认真地记录下什么,在他头顶上,那只蜂鸟的运动又开始重复,诡异的是,这一次,它又笔直地栽在底面上。「连续两次!」古洛克教授激动地双手都颤抖了,「我从来没见过!」 罗恩慌乱地望向那只再度向上飞去的蜂鸟,它那只镶嵌着宝石的眼睛仿佛也正端详着他,感应着他的存在。不对,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蜂鸟这两天不会只连续掉落一次才对。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吗,还是…… 古洛克教授默默从罗恩手里接过咖啡壶,往杯子里添上了咖啡。罗恩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离开了仍处在激动中的三人,回到那间狭小的、早已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罗恩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永恆的悖论:假如只要他在这里,蜂鸟就註定异动,古洛克教授也註定留守,那么他永远找不到机会去见雷古勒斯。 除此之外,在神秘事务司的发现也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平行时空会相互影响,没错……蜂鸟异动的最重要原因,应该是梅洛普打通了帷幔世界,使得雷古勒斯的空间与里德尔的空间能够相连。他和德拉科一直以为项鍊中的空间是相互独立的,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它们能够相互影响,死后的世界就是证明。否则,为什么在现实世界死去的邓布利多他们,和在雷古勒斯空间中死去的小天狼星,会走向同一个归宿? 第277页 如此说来,项鍊里的空间就从来不是虚构的。尽管它们以某人的意志为中心,但在生成过程中拥有了自己的发展轨迹。就像伏地魔不相信灵魂,对赢得权力与永生之外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然而他的空间依然可以与帷幔世界相通,他空间里的人依然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平行时空的奥秘。他和德拉科犯了一个根本的错误,在项鍊里,这四个完整的记忆空间与那些被简单储存的记忆碎片是不同的。所以,他和德拉科此前毁灭的,不仅仅是某人的记忆,而是与他们的现实相平等的世界、与他们相平等的鲜活的生命。在那两个已毁灭的空间里,假如伏地魔没有投下魂器,使得黑暗的力量侵蚀空间,斯内普就可以与莉莉携手,雷古勒斯也可以不死,甚至……在这个世界里,里德尔也可以不成为伏地魔。 伏地魔不止破坏了一个世界,他的无知与贪婪牵连着五个世界的走向。而他和德拉科,为了其中一个世界的和平,必须毁灭其余的四个。 罗恩撑在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结论令他心口发闷。他走到门边,看见圆形房间里的三人消失了,想必是又回到了那间隐藏的工作室里。玻璃罩里的蜂鸟又一次坠落下来,这一次,它的降落点比之前两次更远。 罗恩默默走过去,把约翰的便籤条留在了工作室门外,示意三人他先去巡逻别的屋子。走出时间厅,他进入了一个黑暗的圆形大厅。罗恩点亮魔杖,发现墙壁上有十二扇门,令他不禁想起项鍊里满是门的走廊。环形的墙壁飞速转动起来,使他忘记了自己是从哪扇门进来的。这时他才明白必须在门上打好标记。他随便走向一扇门,拉了拉门把手,却发现房间被锁住了,他用魔杖为它打上标记。做这些时,他想着某扇门内的蜂鸟会对他的举动作何反应。 他又走向另一扇门,这次门打开了。这间房间的中央盛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水缸中充满了墨绿色的液体,一些白色发光的物质正漂游其间。罗恩对照约翰的笔记,得知这是「大脑厅」。约翰在笔记里写着这个房间不必巡逻。那些白色物质是从一些死去的巫师脑子里提取出来的,它们的思想触角很容易吸附在活人头上,必须慎重远离。 就在罗恩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水缸里的绿色液体似有波动。他将魔杖点得更亮,才发现一个幽灵正从液体中浮现!那个灵魂似乎看见了他,她把上半身抬了起来,竟然是与雷古勒斯一同护送梅洛普的凯瑞迪·布巴吉,他在帷幔世界认出的第一个故人、他的麻瓜研究课老师! 「布巴吉!你怎么会在这里?」 「噢,孩子!是你!」布巴吉笨拙地从水缸里爬起来,她的叫声惊动了那些白色物质,它们环绕在她周围,罗恩畏惧地紧紧贴着房间门。 「别那么害怕!这些小傢伙不会伤害你的。」 「它们可能只是不会伤害你,」罗恩谨慎地说,「因为你是个灵魂,基本可以算是它们的同类。」 布巴吉耸耸肩,从那个水缸高高的边沿跳回地面上。「真是神清气爽,我感觉我又想起了不少事。」她眯起眼睛,像是从不认识似的打量他,「你是……罗恩韦斯莱对吧?你是哈利波特的朋友,你三年级的时候选过我的课,只得了个及格,因为你在论文里把『电影』和『照片』的含义弄反了,是吧?」 好吧,谁知道麻瓜的照片竟然不会动。罗恩耸耸肩:「这缸液体让你的记忆恢復了,是吗?」经过蜂鸟事件后,他已经对神秘事务司的一切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们在那个空间的小汉格顿等了你们很久。」布巴吉说,「雷古勒斯猜你们临时更改了计划,所以派我来这里看看。我在山洞找不着你们,就来这儿碰碰运气。你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记性大不如前,差点把你的长相忘了,所以就躺在这儿给自己补补养分……没想到这么巧能碰上你,小子!」 「所以你知道帷幔在哪儿了?」 「当然,」布巴吉自豪地说,「我就是从那儿来的。喏,就在那扇门后面。」罗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水缸的对面还有一扇门。「这我可不敢过去。」罗恩为难地说,「能不能请你多跑一趟,帮我给雷古勒斯传个话,让他带着梅洛普来这里的帷幔入口等着我们,我很快就会带着伏地魔来跟他汇合。」 布巴吉答应着离开了。罗恩小心翼翼地从这间房间退出去。 「小天狼星!你总算来了!」 刚回到圆形大厅,没想到小天狼星他们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罗恩激动地朝同伴们跑过去,却发现灵魂们的脸色不妙。「出了什么事?」罗恩下意识看向莉莉手里的皮箱,「伏地魔还在吗?」 詹姆摇摇头。「他在小天狼星来之前醒了。那两个傲罗把皮箱交还给失主检查的时候打开了皮箱,我们只能跟着他一道跑出来。那两个傲罗被他杀了,现在魔法部已经乱成一团。」 「我们是从一个有玻璃钟罩的房间跟过来的。」小天狼星严肃地说,「那个房间里躺着三具尸体,伏地魔现在一定在剩下十一个房间中的一个。他肯定知道自己跑不出魔法部,所以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罗恩听完小天狼星的话,后背不觉发凉。不过转眼,古洛克教授、丽达和哈里斯已经死了,蜂鸟实验结束了。不仅如此,就在刚才,如果不是墙壁会旋转的话,他也很可能正面遭遇伏地魔,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278页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伏地魔会躲在哪个房间。」罗恩说。除去时间厅、被锁住的门和大脑厅,还有九种可能。等等…… 「不管他躲在哪个房间,只要让梅洛普和他相遇,空间就会立即崩溃。」罗恩说,「所以,我们应该先和梅洛普汇合,然后再试剩下的九个房间。」 「你说得对,可是怎么保证我们不会在找帷幔的过程中碰上伏地魔?」 「大脑厅有一扇门直接通向死亡厅。我刚刚在大脑厅碰到了布巴吉,她告诉我帷幔就在死亡厅。我已经让她给雷古勒斯捎去消息了。伏地魔一定不在大脑厅,我们可以经过那里去帷幔。但是……那里对我来说比较危险,里面存放的是人的记忆灵体,它们很容易吸附在活人身上。」 「我们可以保护你。」詹姆说,「我们有七个人,足够把你团团围住了。事不宜迟,傲罗很快就会追踪到这里的。」罗恩点点头,带领他们走向打上标记的房间。在进入房间的剎那,他感到有一群人冲进了圆形大厅,他回过身,抓住最后一丝机会甩出一个咒语,清除了门上所有的标记。墙壁旋转起来,很快将噪音隔绝在他们身后。魔法部的人追上来了,雷古勒斯他们从小汉格顿赶来还需要时间,眼下他只能向梅林祈祷,伏地魔和他们都能不被抓住。 大脑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白色的灵体闪着微弱的光。罗恩点亮魔杖,小天狼星和詹姆互相使了个眼色,罗恩假装没有看见他们眼底的激动。七个灵魂默契地将罗恩层层围住,朝水缸对面那扇门移动。「这个傢伙说他是被冤枉的,他不是食死徒,这个房间里的都不是。」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詹姆望着他面前漂浮的白色灵体说。「你能不能稳重点!」这是莉莉的声音。「我一直很稳重,亲爱的。」这是詹姆的,他甚至伸出舌头尝了尝灵体的味道。 「如果我们当初能带邓布利多来这儿多好。」另一个曾在魔法部任职的幽灵说,「可惜神秘事务司一直很防备邓布利多。」 这番话令大家都沉默了。是啊,罗恩想,假如邓布利多能和布巴吉一样恢復记忆该有多好,他就会还待在灵魂的世界,为活着的人指点迷津。 「邓布利多之所以在政治立场上保持中立,并不是因为他天生如此。」一位五十来岁的幽灵突然说,罗恩记得他似乎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的成员,邓布利多的朋友,「他生前一直在争取和神秘事务司的合作,可是歷任的魔法部部长都非常忌惮他,让教授们签署了保密协议,成为『缄默人』,不准他们把研究成果带出魔法部。邓布利多希望巫师界最顶尖的头脑摆脱政治的束缚,这种想法终究是过于理想主义了。」 罗恩迷迷煳煳地跨进死亡厅,伏地魔并不在这里。大家纷纷重返灵魂世界,罗恩接受了小天狼星的守护神咒庇护,也得以和他们一起进入帷幔。雷古勒斯和梅洛普还没有回来,他们能做的唯有等待。罗恩坐在布莱克宅的大厅里,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是多么渺茫。 空间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存在的。邓布利多不止是伏地魔的敌人,还是魔法部的敌人。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渐渐发现世界远比他想像中要复杂得多。在黑与白之外还有大片灰色的空间,它们不是尘埃落定后的虚无,而是不断彼此冲撞的对立与偶然达成的和谐。 伏地魔为什么要来神秘事务司呢?他可以躲去任何地方,可却偏偏选择了最难闯入的神秘事务司,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里的伏地魔也是真实的,那么以他自己所在的世界为依照…… 那个梦。罗恩勐地站起身来,把他身边的灵魂都吓了一跳。没错!他记得就是在争霸赛后没多久,哈利告诉他他做了奇怪的梦…… 约翰的笔记还在他身上。罗恩手忙脚乱地将它翻开。 「从时间厅可直接通向预言大厅。离时间厅的门最近的架子是第53排。右面的是第54排,紧接着是第55排,以此类推。每个月会有新的水晶球入库,其余时间无需巡逻。」 没错,「这个」伏地魔想得到的是有关哈利的预言,一个时间线这头的罗恩已经知道的预言。 魔法部的人冲进来了——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伏地魔。罗恩隔着帷幔,远远望着那群神色凝重的傲罗。他们很快从死亡厅撤离,奔向下一个房间。 魔法部里的人都知道神秘事务司的墙壁会旋转。然而似乎只有神秘事务司的人才知道,这十二个房间全都两两相连。如果相连的房间固定不变,那么旋转的墙壁也不过是个幌子,整个神秘事务司就像一只巨大的錶盘,唯一的不同在于,移动的不是指针,而是数字本身。 罗恩拿起一支笔,在约翰的笔记上勾画起来。死亡厅与大脑厅相连……时间厅与预言大厅相连……将十二个房间排列成圆环,另一个与预言大厅相连的房间正好是…… 「我们没迟到吧?」 罗恩回过头,雷古勒斯正漂浮在他面前。他的身后站着一脸痛苦的梅洛普,她无助地捂着她的肚子。「先生,我快要不行了,救我……」 「时间正好。」罗恩「啪」地合上笔记,指向死亡厅内那扇他们尚未进入过的门,「他就在这扇门后,我们——」他的话未说完,只听见一声巨响,那扇门竟然被门后袭来的绿光震开!两个原本站在门那侧的傲罗被绿光击中,齐齐朝死亡厅飞来,顷刻间化为两具尸体落在地上。与他们一同飞来的还有无数水晶碎片,透过墙壁上的空洞,可以看见预言大厅内瀰漫着恐怖的绿光,惨白色的水晶球成排成排地飞出,朝各个方向撞去,破碎的声音激起磅礴的音浪,甚至将帷幔的光面都震出一道道涟漪。 第279页 「他在那儿!」罗恩突然吼道。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和雷古勒斯一起将面露痛苦的梅洛普推出了帷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我……」女人摊倒在地上,罗恩在恍惚中看见她的裙摆已被鲜血浸透,一个冰冷的脚步声迴荡在预言大厅内,并且离他们愈来愈近。梅洛普在这时回过头来,她的眼神不再是温顺的,而是充满了怨毒。「你骗了我……」她说。忽然之间,一阵更为刺眼的白光从她的小腹射出,击中了对面惊愕的伏地魔,他手中的水晶球碎裂在地上,然而没有人听见。整个世界在瞬间化为乌有,转而为更巨大的爆炸声所淹没。 一只戒指自金红色的爆炸中冲出。 罗恩伸手接住了戒指,随后万物沉入黑暗。 ☆、插pter128 邓布利多的遗物 由于魂器的毁灭,雷古勒斯的空间已经变了模样。除了那个用以保护帷幔的山洞,其余的地方都被无边无际的空白取代。罗恩走了很久,才看到远处那扇小小的空间之门。它沉默地矗立在连绵的"雪山"之中,看似触手可及,实则与他们还隔着遥远的距离。 "空间就像一个有弹性的气球,"雷古勒斯向他解释,"空间主人的记忆就像水。水注入气球,气球就被逐渐撑大,直到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毁灭魂器,就好比将水从气球里重新抽出去,气球里虽然已经没有了水,但形变无法完全復原,于是余下这些空白。" 罗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雷古勒斯提出的比喻很有意思。按照他过去的理解,魂器的毁灭应该会导致整个气球的爆炸,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魂器只毁灭了那个鲜活的世界,却没有使项鍊里的空间消失——就像雷古勒斯说的,"水"和"气球"本就是彼此分离的,不能够混为一谈。项鍊并没有凭空创造一个世界,它更像是为这个世界的人们提供了培养空间的温床。 这不禁令罗恩回想起神秘事物司的那只蜂鸟。尽管在最初,项鍊里的空间都以现实世界人物的意志为中心,但它们此后的生长却是完全自给自足的,空间主人也不能撼动分毫。相比于记忆片段类似主人残存在空间中的一个"梦",记忆空间是独立的世界,过去罗恩和德拉科一直忽略了这两者的区别,这不禁令罗恩感到一丝后怕。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雷古勒斯打断了罗恩的思绪,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那扇门前了。 "这里会消失吗——我的意思是,气球最后会慢慢恢復原状吗?" "它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小,但我想不会——它不会完全恢復原状。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时我们也早已经不在帏幔后面了。" "那太好了。"罗恩点点头,他走过去拥抱雷古勒斯,尽管在帏幔世界之外,他的手只能穿过对方的身体,感受到一阵清凉,"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会带哈利来看你们的。" "我们等着这一天。"雷古勒斯回答。 罗恩刚回到走廊,那只白鼬就灵活地窜到他身上。"我等了你好久。"它抱怨道,语气与它的主人很有几分相似,"你在空间里待得太久,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我就快要消失了。" "我已经捣毁了里德尔空间的魂器,德拉科感知到了吗?" "我想是的。"那只白鼬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那堵会出现出口的墙壁,"很快就要入夜了,我想你很快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德拉科最近还好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这儿守着你。" 白鼬朝他眨眨眼睛,它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黯淡,"但我想他还不错,毕竟我们一直在项鍊里,而他一直戴着项鍊,如果他出事,我们肯定能感知到的。" 罗恩疲惫地点点头。他回头望向走廊一侧的五道门,这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证明。第一道门属于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向汤姆里德尔泄露了有关魂器的秘密,使得罪恶之轮悄然转动;第二扇门属于雷古勒斯,他是伏地魔用以检测记忆空间是否可以用来隐藏魂器的试验品;第三扇门属于汤姆里德尔,在他的记忆中保留着伏地魔对于母亲残存的念想;第四扇门属于斯内普,他对哈利母亲的爱创造了这个空间,也间接导致现实中的哈利失去双亲,成为伏地魔註定的对手…… 罗恩看向最后一扇门。五扇门并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眼下他只能猜测第五个空间出现的时间在雷古勒斯的空间之后。他走到它面前,拾起门上沉重的金锁。锁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行花体字:"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罗恩!" 就在他思考这句话为何有些眼熟的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扑了过来。德拉科从走廊那端朝他走来,罗恩激动地迎上去,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我说过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德拉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恶狠狠的抱怨,而罗恩头一次觉这也是可爱的。他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将对方拥得更紧,体会他为自己而剧烈的心跳声。 "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他现在用得上我,所以对我还不错,对我父亲的态度也有所缓和。"德拉科说,"但他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中途还试探过我,要我领他进项鍊,检查我的精神承受能力。要不是我们一直通过厄里斯魔镜进入项鍊,精神承受力并没有提高,那天我就被他试出来了。" "邓布利多应该就是料到这一点,才想出用厄里斯魔镜的。"罗恩点点头。"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你有哈利和赫敏的消息了吗?" 第280页 "没有,我只知道你得尽快去有求必应室。霍格沃茨已经被食死徒占领了,他们知道你没和波特他们一起逃走,所以还没有放弃搜寻。但他们不知道有求必应室,有不少学生就躲在那里,你去那里是最安全的。如果波特和学校联络,有求必应室也会最快得到消息。" "如果不能去找哈利和赫敏,我倒宁可待在项鍊里。"罗恩皱起眉头,"只剩下最后一扇门了,假如我们……" "你不能待在这里。"德拉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我必须时刻待在那个人身边,他可以随时要求我带他进入项鍊。你待在这里非常不安全。更何况你在里德尔空间的时候,走廊发生过震动——我当时都吓坏了。你能想像吗?假如当时伏地魔就在走廊上……" "我发现记忆空间和现实世界之间存在联繫,走廊震动可能跟这个有关。"罗恩接口道,"这个我慢慢跟你解释——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让我在有求必应室藏多久?我们什么时候进第五个空间?" "我不知道,罗恩,我不知道。"德拉科说,"我只知道你不能待在这里。总之……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的话……第五个空间就由我来负责。" "这绝对不行!"罗恩不受控制地喊起来。 "为什么不行?你也没经过我允许就进了里德尔的空间。" "但至少……我对空间里会发生什么有心理准备!"罗恩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们、我们曾经一起进去过,我知道那是谁的空间、我对他的记忆了如指掌,可我们现在对第五扇门还一无所知!我不能放你一个人进去冒险!" "我是项鍊的主人,我知道怎样是最好的。"德拉科紧紧抓着他的手。罗恩看得出,在这个问题上指望对方让步是不可能了。 "那……你会找机会来有求必应室吗?邓布利多留了很重要的线索给我们。" "你知道我不可能去。"德拉科凝视进他的眼睛,"我冒不起这个险。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告诉我。"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能联繫了?" "别忘了我们还有精神力感应,如果我出了事,你一定会知道的。" "就算我知道又能怎么样?"这回气急败坏的人换成了罗恩,"我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我只能待在有求必应室里,我要怎么救你?德拉科,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你不能在危险的时候总想着把我甩开!哪怕我私闯里德尔的空间,那也是在你的控制下,如果我出了事,你可以随时进来找我,这跟现在的情况天差地别!" "不是天差地别。" 罗恩讶异地望向他的恋人。对方没有放开他的手,目光却转向自己的鞋尖:"你明明知道如果你被捲入里德尔的空间,我没有任何办法……罗恩韦斯莱,你总是很擅长模煳重点。" "……" "如果我猜得没错,当时你一发现自己被困在项鍊里,就已经决定要独闯里德尔的空间了吧。"德拉科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特别讨厌待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能做?无论是当英雄还是制造麻烦,总比乖乖待在原地好。毕竟是热血的格莱芬多,只想要保护别人,不喜欢被别人保护,我说的对吗?" "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我才会在空间里提前预支精神力。你知道我把白鼬留在那里的时候怎么想吗?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 "可是我成功了,德拉科。"罗恩的声音软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也知道,如果当初是你面临这样的困境,也会做出与我相同的选择。这不是因为我们不把对方,或者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而是因为我们知道只有摧毁魂器,才能在更幸福的未来生活。"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罗恩抬起头,"邓布利多去世前……是不是告诉了你有关第五扇门的线索?你放心,既然上一次你尊重了我的决定,这一次我也会尊重你的。我会去有求必应室的,但你必须跟我分享所有的信息,这样我才能尽我所能帮助你。" 德拉科沉默了好久。罗恩搂住他的脖子,用鼻尖轻轻蹭他的脸颊。他知道德拉科扛不住这个。 "他只告诉我第五个空间是格林德沃的。" "格林德沃?"罗恩睁大眼睛,"你是说……被邓布利多打败的那个盖勒特格林德沃?" "没错。" 罗恩不明白,德拉科的回答与他预料的截然不同。在对方说出格林德沃的名字之前,他一度以为会是邓布利多。因为他确信他在邓布利多留下的笔记中见过门锁上的那句话,而且邓布利多在消失前,曾嘱咐他去他的坟墓。可这些跟格林德沃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那真的是格林德沃的空间,我们怎样才能打开它?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打败之后,不是一直被关在纽蒙嘉德吗?我们怎么可能拿到他的血?" "我们不可能拿到他的血,因为格林德沃已经死了。"德拉科的回答再次震惊了罗恩。"那个人亲手杀了他,就在不久之前。我只知道那个人想知道一样东西的下落,可是格林德沃没有告诉他,他杀死格林德沃之后,就开始计划占领霍格沃茨、杀死邓布利多。" 所以说,有一样伏地魔想要的东西将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联繫在了一起。罗恩情不自禁地抓住德拉科的肩膀:"快跟我说说邓布利多死时的情况……是伏地魔亲手杀了他吗?" 第281页 他金髮的恋人脸上闪过愧疚。 "不,不是。"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是……是斯内普教授。那个人本来打算把这件事交给我,但……" "交给你?" "没错,交给我。就在他考验我的那天晚上,在他相信我没有私自使用过项鍊之后,他就把暗杀邓布利多的任务交给了我。为使食死徒能够进入霍格沃茨,我曾负责过两个非常重要的计划——一个是寻找时空裂缝和制作门钥匙,另一个是修好霍格沃茨的消失柜。当然,这两个计划都是在邓布利多的指导下进行的。也许是因为我把它们完成得很好,那个人觉得我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我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邓布利多,他看上去并不惊讶,只叫我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做,其他的事情不用我担心。" "当时我以为他一定有办法逃脱,但我没想到他压根没打算逃。当我和贝拉带着一群食死徒冲进他的办公室,发现他就坐在那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只能先缴了他的魔杖。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斯内普突然冲进来,朝他念了杀戮咒。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看见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他就从窗口坠了下去……" 是斯内普亲手杀了邓布利多?这究竟是邓布利多的计划,还是斯内普临时倒戈?罗恩望向德拉科,发现对方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自邓布利多死后,我就再没见过斯内普,我是说——没有私下见过他,我甚至感觉他在故意躲着我。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背叛了邓布利多,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完全可以把我的身份报告给那个人,不是吗?" 罗恩的脑子变得很乱。斯内普,没错,他应该是邓布利多的人,和他们站在同一边。可是经歷过记忆空间之后,他们都清楚斯内普是为了赎罪才投靠邓布利多的,他本人依然是狂热的黑魔法爱好者和血统论者。他爱的是莉莉伊万斯,而不是所有的麻瓜……不过,好吧,只要德拉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他们最好还是选择相信帮助过他们的教授。 "第五扇门的门锁上有这样一句话: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我确定我在邓布利多的笔记上见过。"罗恩从曾装过伏地魔的皮箱(因为被他带进帏幔世界,它没有随着魂器毁灭)里翻出那本厚厚笔记本,"你看——就记在有关戈德里克山谷的资料旁边。邓布利多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去他的坟墓,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我想这些都是打开第五扇门的线索。" "我会去邓布利多的坟墓。"德拉科说,"那里现在由噬魂怪把守,我还算应付得来。这本笔记就放在你那里,反正留给我也只会徒增隐患。如果你有任何新的发现,随时用精神联繫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派守护神去找你。" 目送罗恩披上隐形衣离开之后,德拉科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下来。梅林知道他有多少天连着做噩梦,梦见他和伏地魔走在走廊里,罗恩突然从某扇记忆门里冲出来,被一道绿光击中。 德拉科用魔杖驱开前方的噬魂怪,回想着罗恩告诉他的事。现在的霍格沃茨已经没有级长了,噬魂怪和几个来自斯莱特林的年轻食死徒接替了他们的工作。那个人正忙着追踪在逃的哈利波特,为了能在学校树立威信,他对霍格沃茨内的年轻力量都给予了重用,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这正是寻找线索的好时机。 他们还没有为邓布利多准备坟墓,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的尸体还停放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葬礼,没有弔唁,徒留一只凤凰为他哀悼。除了不会说话的摄魂怪,那里再没有任何把守。在他们眼里,已经死去的邓布利多早已不是威胁。 德拉科拐进邓布利多办公室所在的走廊,聚集的噬魂怪使这里变了样子。他熟练地念出守护神咒,一只身材娇小的白鼬自魔杖尖窜出,它飞速地穿过走廊,身后拖出一道闪耀的银白色光,将经过的噬魂怪轻巧地弹出去。 "柠檬雪宝。"印象里,这个口令已经许久未曾变过。办公室的大门缓缓打开,火焰色的凤凰愤怒地朝他飞来,又在见到那只白鼬后向上空飞去。德拉科走到房间中央。食死徒为邓布利多准备了上好的棺木,听说这是那个人亲自要求的。邓布利多神情安详地躺在棺材里,除了苍白的面色,他与平日沉思的样子毫无分别,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痛苦。他的手里没有魔杖,因为那根魔杖已经被德拉科亲手交给了那个人。 他想起自己刚刚投靠邓布利多的时候,下意识地在他面前称唿那个人为黑魔王。邓布利多笑着告诉他,确实应该这么叫,因为明面上他还是那一边的。那时候他想,等到战争胜利后,他会堂堂正正地称唿那个人为伏地魔。 可惜邓布利多听不到了。 他伸手抚摸老人的衣角。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你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凤凰在他身后低低哀鸣,那个人曾经试图驯服它,失败后只好把它和死去的主人关在一起。德拉科注意到邓布利多的脸是潮湿的,那是凤凰的眼泪,它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救活他呢。 德拉科掏出手帕,替邓布利多擦去凤凰的泪水。他不懂凤凰怎么有这么多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净。就连邓布利多花白的鬍鬚上也沾满了水渍,德拉科拨开他厚厚的长须,为他擦拭脖子,凤凰扑棱着翅膀停在他身后,连着叫唤了好几声。 第282页 一样造型奇异的佩戴物吸引了德拉科的注意。他伸出手拾起邓布利多脖子上的吊坠,身后的凤凰叫唤得更加厉害了。出于直觉,德拉科认为这是一条被施加过咒语的吊坠,就像他的项鍊那样——但不知为何,它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魔力。 如果它是邓布利多的贴身之物,而邓布利多从未将它示与他人……德拉科取下它仔细打量。只消一刻,他就明白了邓布利多的意图。 吊坠里存放着的,是一小瓶血液。 ☆、插pter129 格林德沃的记忆(1) 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以一九四五年击败臭名昭着的黑巫师格林德沃而闻名。 这是霍格沃茨的每个学生都会背诵的句子。然而在见证无数记忆空间之后,怀疑每一个看来自信的表述已经成为德拉科的本能。所有力透纸背的句子,所有听来嘹亮的口号,它们强大的感召力来自对特定情感的极端认同,而在其他方面,它们往往是经不起推敲的。 「最伟大的白巫师」和「臭名昭着的黑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德拉科胡乱想着这些,一面将那条吊坠从口袋里取出来。为了保证罗恩的安全,他必须独自解决项鍊中的最后一个魂器。 这是一条歷史悠久的吊坠,系瓶子的细绳磨损严重,手感也很粗糙,并不符合邓布利多的审美。所以,几乎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德拉科就觉察到它对邓布利多的特殊意义。存放血液的小瓶子倒是做工精緻,透明的瓶身上还刻着一句咒语,然而在岁月的磨蚀下已经无从辨认。就像德拉科猜测的那样,吊坠上的魔法早已失效,沦为一个普通的装饰物,又或者是一个无用的纪念品。 德拉科拧动瓶颈上的旋钮,小指甲盖大小的瓶盖随即打开。他把瓶子凑近第五道门上的锁,静静等待。如果瓶内的血量只够进入一次怎么办?帷幔世界还能像上次一样帮助他们吗?就在德拉科盘算这些的时候,眼前发生了令他惊讶的一幕:瓶内的血在锁孔的召唤前自动分为两股,其中一股血液被缓缓吸入门锁内,而另一股只是缠绕在它周围,直到那一股血液被完全吸入,才安分地返回瓶身之中。 瓶子里不止有格林德沃一个人的血? 门内现出耀眼的白光,德拉科抓住最后的时机看向门锁上的图案。然而那不是图案,而是一句话——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格林德沃是在被关进纽蒙迦德后被项鍊收取记忆的。原来即使是「臭名昭着的黑巫师」,也会在监狱里怀想过去的珍宝吗? 德拉科迎面走进门内的漩涡,这次降落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不适。在失去意识前,他的眼前隐约浮现出飞鸟与山谷的轮廓,夏日的微风吹拂在皮肤上,每个毛孔都泛起舒适的睏倦。 …… 「阿利安娜,醒醒,醒醒,阿利安娜——」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抚摸他的额头,轻柔地将他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不,不对,不是抚摸「他」的额头,也不是整理「他」的头髮。 德拉科勐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一位红头髮的少年正坐在他身边,用亲切的目光望着他,更诡异的是,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浅浅的唿吸声。 可他明明躺在一张床上! "阿利安娜,别睡了,我带你去外面走走——等阿不福思回来,咱们可就没机会啦!" 阿不福思?阿不福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的弟弟?话说回来,眼前这个青年确实很像是……德拉科努力从这张年轻而快乐的脸上辨认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痕迹,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哈欠自身后传来。熟悉的睏倦涌上心头,德拉科错觉自己正浑身□□地躺在一个温暖的漩涡里。然而很快,漩涡将他捲入得更深,刚刚还迴响在耳畔的唿吸声渐低,他的后背下沉,终于触着柔软的床垫。一个仿佛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女声问道:"太阳快下山了吗,哥哥?" "快了,阿利安娜,你得快点从床上起来。"红髮少年站起身。他的身材非常高挑,笑着朝窗外的什么人招了招手——德拉科不能相信邓布利多会有这样的笑容。伟大的白巫师擅长用幽默与和蔼隔开自己与旁人,可眼前这个他却现出几分孩子气。 被称为阿利安娜的女孩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衣柜前拿一件外套。德拉科尝试去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很像是附身在阿利安娜身上,可他并不能控制阿利安娜,反而被剥夺了说话与行动的能力。这种感觉就像——就像他并不是人或者灵魂,而是阿利安娜身体的一部分,比如——她的眼睛,只不过还保留着独立的意识。难怪进入空间时他没有感到不适,他的身体根本没有进入空间,它被留在走廊上了。 "别拿外套,相信我,外面热得很呢。" "可是我觉得冷,要么我还是不出去了吧。"阿利安娜低声说,好像她耻于暴露自己的真实感受。几乎同时,德拉科读到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又感应到那股力量了,我不该出去。 那股力量?她说的是刚才包裹住他,现在还在他周围涌动的那些"漩涡"吗?还是她已经察觉到他的附身了?德拉科不确定,他唯一能感应到的是阿利安娜的身体确实有些古怪。此外,他对阿利安娜本人也很好奇,因为邓布利多从未提过他还有个妹妹。不过等等,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这里不是格林德沃的空间吗?为什么会出现邓布利多一家? 第283页 他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你应该出门透透气,你和其他巫师没什么不一样,不应该总躲在家里。"邓布利多放下帘子,转过头对自己的妹妹说。他的语气很坚决,像是在对妹妹的胆怯表达不满,脸上的笑意也褪去了些许。敏感的阿利安娜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德拉科能感应到她心中泛起的苦涩。 见到妹妹的反应,邓布利多脸上闪过懊悔。他一步跨到衣柜前,挑出一件轻薄的外套担在手臂上。"我替你拿着吧。"他讨好似的捏捏妹妹的肩膀,阿利安娜朝哥哥微笑。我有多么好的哥哥啊,德拉科听见她在心里说,如果哥哥希望我和格林德沃接触,他一定是为了我好,我应当听他的话。 所以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年少时就相识,而且邓布利多想把格林德沃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这个认知使德拉科无法平静。他随着阿利安娜和邓布利多走出屋子,那句巧克力蛙画片上的话又在他脑海中迴响。所有人都知道,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是命定的对手。所以当得知黑魔王曾向格林德沃追问一样东西的下落,又在格林德沃死后将目标转向邓布利多的时候,他和罗恩都以为是这样东西将他们联繫在一起,现在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羁绊比他们想像中要深得多。 阿利安娜脑海里浮现出格林德沃的影像。这会儿他还只是个刚从德姆斯特朗退学的年轻人,远没有歷史课本上所描述的可怖气势。然而那毕竟是格林德沃。德拉科在阿利安娜的记忆里甚至找不到她与格林德沃对视的画面,可以想见柔弱的少女对哥哥的新朋友是多么畏惧了。 思索间,少年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不出所料,阿利安娜再次将头深深埋下,使得德拉科无法窥见格林德沃的真容,只能无奈地盯着他脚上的靴子。 "我们去哪儿?"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边说话边靠近邓布利多,修长的手指绕上邓布利多衬衫上的花边,阿利安娜只好侧身为他们让出位置。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哥哥的表情,在发现哥哥嘴角的笑意后,又沮丧地低下了头。在这一过程中,德拉科明显感到少女体内再度翻涌起"漩涡",一股阴郁的能量自四面八方涌来,挤得他很不舒服。 "我想带阿利安娜去谷仓顶上看看夕阳。"邓布利多嘴角的笑意更盛,他搂住阿利安娜的肩膀,"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走吧,阿利安娜,那儿的夕阳是整个戈德里克山谷最美的。" "我带你去那儿,不是让你拿来向你妹妹邀功的。"格林德沃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 阿利安娜胆怯地望了他一眼,刚好对上那双异色的瞳孔。金髮少年生得一副难以忽视的面容。假如说邓布利多是温柔而平易近人的月亮,格林德沃便是刺眼而难以接近的太阳。然而这轮红日并不坦荡地照耀在山谷与河流之上,而是将自己隐藏在森林或沼泽背后,投下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不知是懒得应付这个世界,还是孕育着其他的阴谋。 "走吧。"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说,他的语气里有种安抚的意味,德拉科努力不让自己对此反应过度。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的喜爱全摆在脸上,而格林德沃则看在邓布利多的面子上尝试接受阿利安娜,考虑到他的为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三个人结伴向山谷中心的谷仓走去。这是阿利安娜第一次去那里,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则显然不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将阿利安娜甩出十几步远,言辞热烈地争论起什么。说到激动处,格林德沃突然跳上路边的一块石头,高声重复自己的观点。德拉科只能隐约听见"麻瓜"、"平等"这类字眼。邓布利多抬头仰望着他,不时做出暂停的手势,然后补充自己的想法。即使在他沉默的时候,那双柔和的蓝眼睛里也流动着幸福的光采。他很难在家人身上找寻到这样的契合,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把整个夏天与信任都交付给一个此前全然陌生的人? 德拉科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源于邓布利多在窗边的微笑,在玩弄衬衫与亲密的交谈之中发酵,最终使那句画片上的话衍生出荒诞感。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与臭名昭着的黑巫师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从身体歪斜的方向中,亲密可见一斑。 他们爬上谷仓屋顶的时候夕阳刚好落入山谷。上天把调色盘打翻给世间的少年少女看,似乎在暗示青春的荒唐与艷丽。阿利安娜被山谷上空一朵快速移动的红云迷住了,这一刻她体内的漩涡消失了,那种被挤压、被催眠的感觉由夏日晚风一点点拂去,德拉科与阿利安娜一同享受这难得的精神上的清爽。等他再度睁开眼时,是阿利安娜发现山下的河流闪烁金光,她想指给哥哥看,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不见了。 少女将裙摆捧在怀里,小心地爬下谷仓的屋顶。她想找自己的哥哥分享此刻的喜悦,又担心夕阳转瞬即逝,竟然忽视自己病弱的身体奔跑起来,德拉科与她分享了颠簸的视野与不稳定的心跳。 然而谷仓外空无一人。几只麻雀落在大门口,茫然地转着小脑袋,在她走近前倏地飞远了。阿利安娜与麻雀一样茫然,小小的少女独自站在山谷之中,仿佛被山神之手捧在掌心。她像是被呵护的,又像是被抛弃的。被山谷呵护,被终将离开山谷之人抛弃。 阿利安娜最终在谷仓内的角落发现了哥哥。 第284页 他的白衬衫汗湿了一小片,红色的髮丝被攥在手心,身体顺从地嵌进另一人的怀抱,如同任人摆弄的布偶。阿利安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格林德沃玩味地望了望她,却没有提醒怀中的人,好像发现了一种全新的游戏。她的哥哥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无从想像他脸上的表情。她还太稚嫩,不懂她骄傲的哥哥为什么情愿被这样对待,她只是突然醒悟哥哥想看的不是夕阳,想陪伴的人也不是她。 伏特加与柠檬奶油的香味纠缠在夏日的空气中。 那些漩涡又回来了。这一回德拉科在被挤压的窒息感中窥见了更多东西——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三个神情狰狞的男孩,他们推搡着、咒骂着,用粗绳束住一双纤细的手腕,接着画面疯狂颠簸起来,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沉入深绿色的水底。 湖水迅速包围过来。德拉科努力挣脱,却发现记忆中的湖水像是某种有弹性的软物,牢牢束缚住他的手脚。每当他就快摆脱这具身体,总会在彻底自由的前一秒被弹回来,并且被束缚得更紧。到最后,德拉科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反抗什么,是这具身体,还是这片湖。他只知道这片可怖的深绿能困住一切,而他被粗绳捆住而拼命挣扎的手腕是如此苍白。阿利安娜急促的唿吸声萦绕在他周围,和湖水一起渗进他每一个毛孔。 她说的对,这样的寒冷,是只存在于夏日山谷中的人无法理解的。哪怕身处再温暖的地方,绝望的人也可能随时沉入湖底。那段遥远的记忆带来的绝望感如此真实,波涌的湖水挡在两道相拥的身影面前,他们不曾注意到她,仍在忘情地拥吻着。黑色的漩涡自视野中心蔓延开来,遮蔽了一切。一时间,就连德拉科也分辨不清,他是否本就降落在漩涡中,夕阳与谷仓才是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束缚他的湖水消失了,冰冷也消失了。他只知道自己在下沉,下沉,下沉。沉进世界的最深处。 没有人会在意她。请不要在意她。都走吧,离开这儿,就让她永远待在漩涡里,让她这个怪物…… "阿利安娜!!!" 一声怒吼惊醒了德拉科。厚重的黑幕被划破,谷仓天花板的轮廓若隐若现。倏忽间,彻骨的绝望自灵魂深处撤退,转为极度的睏倦。夏天的感觉回来了,德拉科开始重新相信湖底的一切只是幻觉。然而当他完全从恍惚中挣脱开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那些黑色漩涡竟不是幻觉。它们正源源不断地从阿利安娜体内冒出来,迅速扩散至整个空间,连成成片乌黑的云。不仅如此,它们还能操控阿利安娜的身体躲避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魔咒,仿佛一个有思想的活物。混战中,德拉科尝试接近被黑色漩涡控制的阿利安娜,却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她的生命迹象。少女睁着眼,灵魂却安静地仿佛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黑色的漩涡才在两个少年的攻击下退回阿利安娜体内,面色苍白的少女随即倒进哥哥的怀抱。 "我应该时刻看着她的。"红髮少年颤抖着亲吻妹妹的额头,"我很抱歉阿利安娜,我很抱歉……" 金髮少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神圣的画面。夕阳在他身后黯淡下去,将最后一缕余晖留在少女身上。 "你没告诉我她是个默然者。"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利安娜小时候……曾经被三个麻瓜男孩丢进湖里。他们看见她使用魔法,就打算淹死她……" 金髮少年不知联想到什么,竟然笑出声来。 "即使这样,你还认为巫师和麻瓜是平等的?" 德拉科没有等到邓布利多的回答,他被一股强力推回阿利安娜身上,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插pter130格林德沃的记忆(2) 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眼前的混沌具化成一片沼泽。本该与阿利安娜残存的神智相伴的灵魂似乎拥有了实体。德拉科打量着现在的自己,与瀰漫黑雾的沼泽。我进入的是格林德沃的空间,我的身体还留在空间走廊上,所以这里仅仅是阿利安娜的默默然力量塑造的幻象,他这么提醒自己,尽管重获身体控制权的感觉那么的好。 他站起身,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尝试穿越沼泽。假如这里是格林德沃的空间,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但这里属于默默然的掌控范围。德拉科曾经陪父亲去拜访过几位默然者,伏地魔过去曾利用这些孩子的力量,如今却将他们囚禁在阿兹卡班,直至死去。据当时陪同前往的治疗师说,默然者往往耗尽短暂的一生与体内的默默然斗争,鲜有战胜。在斗争过程中,默然者的灵魂与肉/体日益枯朽,默默然则逐渐强盛。那位治疗师见过最极端的例子,是默然者的身体在死亡的一瞬被毛孔中涌出的默默然反噬,凝固成一个永恆的黑茧。 在格林德沃的空间里,默默然已经顺利潜伏进阿利安娜的灵魂,一旦品尝到愤怒与恐惧,便来到现实世界兴风作浪。可是,阿利安娜的默默然为什么要将他吸引进宿主的身体?这样做对它会有什么好处呢?就在德拉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惊扰他的是阿利安娜,或者说,是默默然化作的阿利安娜的幻象。她如真实的阿利安娜一般沉静地立在那儿,眼神里却缺少那种鲜活的、独属于少女的柔驯。她看起来还不会说话,只是微笑着朝他招招手,又指了指沼泽中心。 第285页 鑑于阿利安娜的默默然并没有伤害过他,德拉科只能暂时选择信任。他跟着「阿利安娜」踏上沼泽地,感到自己的鞋底正缓缓陷入其中。诡异的是,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帮助他从沼泽中拔出脚来。黑色的雾气遮蔽了德拉科的视野,使前方「阿利安娜」的背影显得模煳。沼泽地比德拉科想像中还要大得多,即便只是幻觉,他也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不知走了多久,月亮升起来了,在远方投下大而摇晃的光影,德拉科这才发觉在沼泽地的中心有一片清澈的湖,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这片湖的水平面高得可怕,以至他在距离它那么遥远的地方都能望见月亮的影子。现在他站在它面前,月影巨大而沉默,与天畔的月亮宛若双生,好像下一秒就要倾覆下来,叫人领会自身的渺小。在阿利安娜心里,默默然的力量就是这样强大吗? 「阿利安娜」走到他身边,怀里抱着一只木箱。木箱的外形活像一口棺材,「阿利安娜」在德拉科面前打开它,示意他去看木箱里面。 木箱内部像是被扩大空间的咒语改造过,向下延伸出幽深的井道。起初透过箱口,德拉科什么也不曾看见,然而不一会儿,井水中泛起泡沫,井底浮上四具尸体——是三个小男孩和一名中年女性。尽管不曾闻到任何气味,德拉科还是因眼前的景象感到生理性不适,因为四个人的死状都异常惨烈。三个小男孩惨白的皮肤上满布伤痕,想来生前曾经遭受过邪恶咒语的折磨;那个女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外伤,身体却被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她的眼睛未曾闭上,瞳孔扩大,神情中还保留着对临死前所见事物的惊恐。德拉科强忍着打量女人的脸,认出她正是邓布利多的母亲,坎德拉·邓布利多。而那三个小男孩,则定然是欺辱童年阿利安娜,迫使她成为默然者的三个麻瓜。 德拉科困惑地望向「阿利安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些。却未曾想到她将那个仍打开的棺材木箱塞进他怀里,转身朝湖心走去。 「嘿!回来!」 德拉科唯恐这古怪的箱子里还会冒出什么东西来,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它合拢,只能恼火地捧着它,跟在「阿利安娜」身后。然而他刚刚踏进月影绰绰的湖水,就明白了「阿利安娜」的意图。 「不!我没有犯罪!那些杂种毁了我女儿!哈哈!毁了我女儿!」 就在他脚边,湖面开始呈现一幅小小的影像。影像中,原本装饰温暖的客厅被毁坏殆尽,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被一群人摁在沙发上,他奋力挣扎,一面发出疯狂的笑声。「很抱歉,邓布利多女士,您的丈夫帕西瓦尔·邓布利多涉嫌谋杀三名未成年麻瓜,法律执行司一致认为,他目前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所以取保候审期间,我们会暂时将其安置在圣芒戈医院。」画面的另一头,坎德拉·邓布利多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她双眼红肿,长发散在肩上,由两个儿子搀扶着才不至于晕过去。自始至终,阿利安娜都没有出现,画面在帕西瓦尔被拖走的一瞬倏地消失在四散的涟漪中。 自从《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发表,所有读者都知道邓布利多有位精神失常的父亲。殊不知这位父亲并不疯狂,他只是为女儿策划了一场疯狂的復仇。德拉科又朝着「阿利安娜」的方向前进了几步,脚边再次泛起涟漪,他开始明白这场游戏的规则了。在这一次的画面中,他看见邓布利多一家如何从沃土原搬往戈德里克山谷,以及被默默然缴获神智的阿利安娜如何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清醒后又对着被摧折的尸体痛不欲生。 画面再次消失。德拉科发觉「阿利安娜」正站在他面前,她指了指木箱,示意他往里看。直到这时,德拉科才发现箱子里沉睡的尸体消失了,箱子内部也不再像一口井,而恢復了本该有的模样。 「只要我看完记忆画面,箱子里的东西就会消失,是吗?」 「阿利安娜」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领他一路走到湖中心。等他们回过头望向来时的路,德拉科才觉察在这条路径上,除了他刚刚经过的两处外,还有好几处闪耀白光的涟漪,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不甚明显。照这样说,默默然是在引导他慢慢了解有关阿利安娜的一切,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德拉科走回第三处闪耀白光的涟漪,记忆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相反,涟漪中央却浮现出一根魔杖的幻影。 那是邓布利多的魔杖!电光火石间,这些天来压抑心底的疑问又涌了上来。有一样东西将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联繫在一起……一样伏地魔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和罗恩一直猜不到那样东西是什么,它是否有可能是一根魔杖呢? 这一猜测并非毫无根据。邓布利多在得知伏地魔潜入霍格沃茨的计划之后,只叮嘱他要抢在所有人前面夺走他的武器,然后杀死他,再将消失柜搬离有求必应室,留给学生们最后的避难空间。他只遵守了其中两个命令,是斯内普完成了最后的杀戮。正因如此,自邓布利多去世后,他曾怀疑过斯内普的忠诚,但最终还是更偏向这样一种猜测:一切依然是邓布利多的计划。邓布利多太清楚他会在危急关头退缩,所以安排他夺走他的魔杖,斯内普夺走他的生命。 可一句简单的「除你武器」又有什么用处呢?巫师的魔杖并不会如此轻易就更换主人,否则早在魔咒课上练习咒语的时候,魔杖们的归属就全乱了套了。邓布利多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除非这根魔杖中还藏着他尚未摸索出的秘密。 第286页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得找到这根魔杖,然后再回来这里?」 「阿利安娜」点点头。 「这里是哪里?你费尽周章把我带进阿利安娜的身体,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利安娜」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她又指了指那个棺材形状的木箱子,接着一挥手。沼泽、湖水与月光像一片羽毛般被她轻轻捲起、消失,黑雾占据了德拉科全部的视野,它们愈来愈大,像一只遮天蔽日的黑鸟,翅膀轻抚他的眼皮,将他捎往沉睡的国度。 …… 罗恩与德拉科分别后,就被纳威领进了有求必应室。在这里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甚至还有一位斯莱特林。「克鲁斯!」他惊喜地喊出这位阿尼玛格斯的名字,「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从家里逃出来了。」生性腼腆的男孩说,「我不愿意加入食死徒,又怕我父亲把我抓回去,纳威说待在这里他就找不着我了。」 「这里确实很安全。」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不希望你变成食死徒,你的阿尼玛格斯太神了,简直是天生的间谍。」从纳威和卢娜困惑的表情来看,克鲁斯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罗恩很高兴看到他的双胞胎哥哥和妹妹都在这里,他向他们询问哈利和赫敏的去向。 「有求必应室的画像通向猪头酒吧。」金妮说,「哈利和赫敏就是从这儿出去的,猪头酒吧的老闆肯定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那也不一定。」弗雷德插嘴道,「我们一直在收听广播,食死徒正到处追杀他们,没人能确定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们不确定现在放你出去是不是个好主意。」纳威说,「你也是食死徒重点追查的人。」 「无论这是不是个好主意,我都必须找到哈利和赫敏。」罗恩从随身携带的皮箱里掏出一面双面镜,「这是小天狼星的遗物,它们是一对。喏,这一个留给你们,这样不论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随时联繫。记住——千万不要让它落在食死徒手里。」 「放心吧。」乔治接过双面镜把玩。「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把精力全放在霍格沃茨外面,现在管理学校的是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那两个蠢货兄妹,我们完全应付得来。」 「不要掉以轻心,你可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丢过来一个杀戮咒。」罗恩叮嘱完这一句,就和同伴们告别,在纳威和哥哥们的帮助下从有求必应室的画像爬了出去。 即使是霍格莫德日,罗恩也很少来猪头酒吧。当弗雷德告诉他,猪头酒吧的老闆就是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的时候,他险些没合上嘴巴。邓布利多家的人十分擅长给别人制造惊吓。等他从画像那头爬进猪头酒吧的时候,阿不福思已经准备好啤酒和土豆香肠等着他了,你看,又一件神奇事。 「哈利和赫敏为什么要去卢娜家?」 「说来话长。」阿不福思呷了一大口啤酒,「食死徒入侵霍格沃茨那天,哈利撞见西奥多·诺特领着几个人从有求必应室里出来,于是他偷偷跟踪他们进了阿不思的办公室——据他说阿不思生前借走了他父亲留下的隐形衣,只补偿给他一件普通的——魔法高深的巫师很容易就能识破,但那只聪明的凤凰将哈利隐藏在身后,没让那帮食死徒看出破绽。他也因此目睹了阿不思死亡的全过程……你猜是谁杀了他?」 「……谁?」罗恩只得明知故问,心里泛起异样的苦涩。 「马尔福家那小子夺走了阿不思的魔杖,接着斯内普亲手杀了他。」阿不福思重重嘆了一口气,「我早就提醒过阿不思,这一回他信错了人……阿不思坠楼之后,那个人就下令搜捕你们三个。哈利一听说这个消息,就连夜跟赫敏赶到我这儿来了。对了,他们在霍格沃茨找了你很久,险些被食死徒抓住,你那时到底在哪儿?」 罗恩低下头。「抱歉,阿不福思,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当时在完成邓布利多交给的任务,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好吧,」阿不福思摆摆手,「哈利说我可以绝对信任你,虽然我看得出他对你的很多行为也很困惑,但我会尊重他的想法。总之,他们来到我这里没多久,一个神秘人物就给他们送来了阿不思准备的礼物。那人戴着斗篷,看上去非常神秘,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魔法部的人,大概是我哥哥生前的亲信。哈利得到了一个金飞贼,赫敏得到了一本书,对了,他也为你准备了一样东西,」说着,阿不福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 「他们和你一样不明白这件礼物的用处,熬夜琢磨了好几个晚上。」阿不福思补充道,「不过赫敏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由那本故事集联想到一个重要的标记,后来哈利在《唱唱反调》的一篇文章里也发现了它,他们认定杂志主编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知道这个标志的含义,所以天还没亮就出发去洛夫古德家了。」阿不福思指了指罗恩身后的那张桌子,「赫敏留下了很多笔记,吃完饭后你可以看看,没准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当阿不福思说出「那个标记」的时候,罗恩的心跳加快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阿不福思口中的标记就是他曾画给赫敏的那一个。赫敏的笔记证实了他的猜测。细心的她将书中的一个故事抄写在了羊皮纸上——是罗恩从小就听过的《三兄弟的传说》。故事中的三兄弟从死神手里得到了三样礼物,分别是长老魔杖、復活石与隐形衣。 第287页 长老魔杖、復活石、隐形衣。听这个童话长大的巫师们,没有一个人相信「能逃避死亡的圣器」真的存在,罗恩也不相信。然而,哈利的父亲不就留给他一件隐形衣吗?一件完美的、毫无破绽的隐形衣。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敢制造魂器,为什么不可能相信死亡圣器的存在呢?哈利就曾说过,他梦见那个人在逼问某样东西的下落…… 「阿不福思,你知道格里戈维奇是谁吗?」 「格里戈维奇?他是与奥利凡德齐名的魔杖制造者,住在德国……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吧,听我说!」罗恩激动地站起身,「我认为那个人近来一直在寻找一根魔杖!一根他认为属于格林德沃或邓布利多的魔杖!阿不福思,你是邓布利多的弟弟,你一定知道有关他和格林德沃的事吧?是什么让那个人觉得,他们很可能是同一根魔杖的主人?这是不是和1945年的那场战斗有关?」 …… 那个棺材形状的木箱在德拉科脑海中萦绕不去。他试着用理解空间的思维去理解默默然创造的世界。在虚幻的境界中,感性/事物总是具有某种象徵意味。那么,棺材是否象徵着阿利安娜的死亡呢?木箱中最初出现的四具尸体,分别是阿利安娜变为默然者的导/火/索,以及默默然力量初次释放酿成的恶/果。「阿利安娜」是不是想要告诉他,记录在格林德沃空间里的某些事,掌控着阿利安娜的命运,使她一步步走向死亡……而离他最近的一件,就与邓布利多的魔杖有关?如果他拿走邓布利多的魔杖,空间的走向会否截然不同? 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德拉科本不打算改变空间的走向,然而他的灵魂受到默默然的操控,并不能随心所欲。为什么在格林德沃的空间里,阿利安娜的默默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个空间里有太多问题是他想不通的。 此时已是深夜,阿利安娜体内的默默然与她一起陷入沉睡。只有在这种时候,德拉科的灵魂才得以摆脱阿利安娜身体的控制,漂浮于空间之中。然而处于灵魂状态下的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四处游荡。德拉科不想放过自由的机会,他从阿利安娜的房间飘出,来到邓布利多的窗边。 邓布利多的房间仍亮着灯。 「你就是这么照顾阿利安娜的?带着她去和格林德沃约会?」 房间里的另一人应当是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他今天刚从学校回来,就得知了阿利安娜失控的消息。德拉科能够探知阿利安娜的心思,知道她虽然很怕自幼仰慕的大哥失望,却更依赖善于照顾人的二哥。对阿不福思的思念也是她今日情绪失控的主要原因。 面对阿不福思的指责,邓布利多未发一言,这反倒引起了更深的怒火。 「回答我!阿不思!要是让妈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想她会怎么说?」 「她会怎么说,阿不福思?」 哥哥突然的反击令阿不福思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俊美的红髮少年倚靠在书桌前,好像输掉了全部力气。他伸出手指了指四周,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要是妈妈的灵魂真的在这里,她会对这一切说什么呢?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她自己也已经死了……当初从沃土原搬来这里的时候,她说我们会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平静的生活就是这样吗?从霍格沃茨退学?抛弃过去的梦想?每日战战兢兢,唯恐阿利安娜会被抓走,或者在被抓走前就死掉?这就是你想像的生活?」 「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为了不惊醒阿利安娜,阿不福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吼声,「你真的以为那个混小子能跟你一起实现宏图大业,争取什么……巫师与麻瓜的平等?我可以以我的生命打赌,你们追求的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你看到他看阿利安娜的眼神了吗?当然,他可以不在乎她的命,但你应该在乎!」 「我当然在乎阿利安娜!」邓布利多挺直了身板,「可是在乎她并不是把她困在戈德里克山谷,而是为她争取应有的权利!如果麻瓜和巫师能够达成平等,发生在阿利安娜身上的悲剧就不会重演!已经存在的默然者也能得到尊重与治疗!这才是阿利安娜需要的!」 「这是你需要的才对吧。」 阿不福思冷笑一声。 「说到底,你只是放不下你的天赋。比起照顾阿利安娜,你有更广阔的天空要去追逐。不幸的家庭、平庸的弟妹,在你心底里,这些恐怕是阻碍你飞翔的累赘吧!所以你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格林德沃,指望他帮你摆脱困住你的山谷,阿不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邓布利多的脸正逐渐褪去血色。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退学。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才华能够闯出一片天地。可我没想到,在你对未来的幻想里,甚至没有为我和阿利安娜留一点位置。自从你和格林德沃认识以来,我和阿利安娜就被彻底挤出你的世界了。我不在乎你追求的是平等,抑或名利,我只知道你在母亲的墓前发过誓,要照顾阿利安娜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只要阿利安娜还活着,还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你就必须遵守诺言,将她放在你生命的首位。从今以后,我会留在山谷里照顾她,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准你在和格林德沃接触——」 第288页 「阿不福思,你无权干涉我和什么人交往!我不会背叛对母亲的誓言,我会和你一起照顾阿利安娜,但是格林德沃对我即将开展的计划非常重要……相信我,我懂得分寸——」 阿不福思厌倦地垂下眼皮,挥了挥手:「不必再说了。自从他来到山谷,你就失了分寸,不再是原来的阿不思了。不过你说得对,我无权干涉你与谁交往。所以,明天我会带着阿利安娜去拜访巴莎特,把事情挑明。巴莎特就像我们的母亲,我相信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阿不福思说完这段话,就离开了房间,独留邓布利多在书桌前掩面沉思。 德拉科静静地望着这位年轻的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真的像自己的弟弟所说的那样,为格林德沃而失了分寸吗?德拉科很难想像,邓布利多也会面临与自己相同的苦恼。他久久漂浮在红髮少年窗边,直到他终于合衣睡去,手中还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 不,不是这一根,德拉科皱起眉头。事到如今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邓布利多带进坟墓的那根魔杖,确实来自格林德沃。 ☆、插pter131格林德沃的记忆(3) 邓布利多在1945年的战斗中夺走了格林德沃的魔杖,这件事已经被证实。因此在这个空间里,那根魔杖有可能在格林德沃手上,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比如格里戈维奇那里。阿利安娜的默默然希望他把魔杖带给它,可它明知道他如今只是寄宿在阿利安娜身体里的游魂,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德拉科还是想不明白。直觉告诉他,除了强大的默默然力量之外,格林德沃的空间还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在此前的几个空间里,空间主人的记忆碎片总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再像麻瓜电影的镜头一样无缝拼接在一起。然而格林德沃的记忆却好像被凝固了,永恆地停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夏日。日子慢得吓人,戈德里克山谷好像被某个洞悉未来的人整个塞进了水晶球里,从此不会有人离开,也不会有人死亡。 或许这就是真相。或许格林德沃的空间根本不是由记忆碎片组成的。换句话说,当初在纽蒙迦德,伏地魔并没能从格林德沃那里夺走真实的记忆。他唯一能够夺走的只是格林德沃生前的愿望——再回到那个缺憾还未酿成的夏天。在纽蒙迦德的日夜,他大概已经回想过它多次,以至于这里的每个细节都如此完美,以至于这个空间的主角不再是他自己,而是邓布利多。这不像格林德沃会做的事,至少不像霍格沃茨学生了解的那个格林德沃会做的,但在发现邓布利多的项鍊里存放着格林德沃血液的那一刻开始,德拉科就决定抛弃脑海里所有的成见了。他想像在伏地魔的逼问下,格林德沃试图掩藏他与邓布利多过往的恩怨、守住邓布利多最看重的秘密,才不慎暴露了心底最后的想往,与忏悔。 传闻中他被伏地魔施了杀戮咒,但很难说这不算是自行了断。德拉科坐在阿利安娜卧室的扶手椅上,望着女孩沉静的睡颜。阿不福思与阿不思在争吵时压低了音量——他们应该习惯了这么做——并没有吵醒他们疼爱的小妹妹。刚才阿不福思说,他明天要带着阿利安娜去找巴沙特。巴沙特是格林德沃的姑婆,如果阿不福思要求,她很可能会管束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的交往,这当然是眼下的邓布利多所不情愿的。 默默然没有告诉他未来会发生的事,比如阿利安娜是怎么死的,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又是如何反目,但德拉科猜想这基本是一回事。他很想再见阿利安娜的默默然一面,让它多给他一点线索。一定有什么是我还没想到的。默默然要求他找回格林德沃的魔杖很可能有另一层含义,直觉这么告诉他。 …… 阿不福思口中的故事令罗恩无法入眠。在戈德里克山谷,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遇并成为挚友。他们曾经拥有相似的政治抱负,发誓要为巫师群体争取更多权力。然而阿利安娜的死亡毁了这份友谊与联盟。 「没有人愿意回忆这件事。」烛火映照阿不福思忧郁的面庞,「这么多年来我与阿不思都避而不谈,我知道他心中的伤痛不会比我少。当时因为他与格林德沃的交往,我们吵过很多次,终于在某夜的争吵中,我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改变阿不思的想法,所以决定让巴沙特插手这件事,希望由她出面管束格林德沃。」 「于是第二天清晨,我带着阿利安娜拜访了巴沙特。我向她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向她展示阿利安娜身上的伤痕——那都是我不在的时候,阿不思对她疏于照顾造成的。最让我愤怒的是有一次,阿不思本该在家照顾阿利安娜,可他为了和格林德沃待在一起,把她带去山谷谷仓又晾在一边,阿利安娜的精神非常脆弱,不知道在那里受了什么刺激,默默然出来作乱,情况险些控制不住……」 「巴沙特听了这些话,感到很吃惊,格林德沃似乎从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于是她立刻把还在楼上睡觉的格林德沃叫下来,叫他向她坦白所有事情。在整个过程中,阿利安娜都表现的非常惧怕,她的恐惧加剧了我的愤怒,我与格林德沃争执起来。我坚信格林德沃在哄骗我的哥哥,利用阿不思当时对麻瓜的愤恨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而格林德沃矢口否认,争辩他们之间是一拍即合,而不是谁利用谁的关系。」 「后来阿不思也来了。当时的场面……坦白说,非常混乱,所有人都在相互指责,除了阿利安娜。我还记得我质问格林德沃,敢不敢把他对混血巫师的真实想法向阿不思坦白,这把格林德沃惹毛了。他扑上来,我们两个打成一团,阿不思也冲上来阻止我们。巴沙特扶着阿利安娜,想把她带出客厅,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 第289页 「什么事情发生了?」 阿不福思将脸埋进手掌里。「不知道是谁,我不能确定……是谁的魔咒击中了阿利安娜……她的身体非常脆弱,当即晕倒在门口……两周之后,她去世了。」 「这件事彻彻底底改变了我们。格林德沃当天夜里就消失了,那两个礼拜我和阿不思相继守在阿利安娜床前,我克制不住去想阿利安娜到底是被哪个人的咒语所伤,我知道阿不思也是一样。后来在阿利安娜的葬礼上,我们终于向彼此坦白,我们都不相信对方会在那种情况下使用具有攻击性的咒语,更何况格林德沃走得那么匆忙……」 「我还记得我跟阿不思抱在一起痛哭。当我说出格林德沃是杀死阿利安娜的兇手时,他没有反驳。我想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醒过来了。后来他依旧密切关注格林德沃的动向,只不过是以敌人的身份。他知道格林德沃不会停下脚步,他会独自完成这场他们曾共同谋划的革命。」 「阿不思猜得没错。从英国离开后,格林德沃回德国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很快捲土重来,势力遍布整个欧洲,甚至在美国也有大批支持者。你刚才提到的格里戈维奇,哈利也跟我说过,如果哈利的梦是真的,那么那个偷走格里戈维奇东西的人很可能就是格林德沃,他偷走的也很可能是一根相当厉害的魔杖。」 「然后邓布利多从格林德沃手里夺走了它,现在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又从邓布利多手里夺走了它?」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阿不福思耸耸肩,「已经很晚了,我想你大概需要休息一会。」尽管这样说,他还是为他留下了蜡烛。 罗恩躺在吊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几天前赫敏和哈利就睡在相同的地方,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还好吗?德拉科还好吗?伏地魔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他很后悔没有提前把双面镜交给哈利,他们都习惯了团体行动,失去朋友的音讯真是难熬。所以……接下来他该怎么做?是追随哈利和赫敏的足迹,还是独自行动? 他侧过头,书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将羊皮纸上的标志照得格外清晰。那个他猜测与「死亡圣器」有关的标志。 长老魔杖、復活石、隐形衣。如果童话真的能与现实一一对应上,隐形衣就是哈利的那件传家宝,被邓布利多借走后一直存放在德拉科的皮箱里,此时此刻,它应该还和德拉科在一起;復活石则是镶嵌在冈特戒指上的黑色宝石,在汤姆·里德尔的记忆空间里,罗恩亲手将它连同戒指一起毁掉。从伏地魔的角度来看,他满以为復活石还安全地留在空间里,如今又得到了长老魔杖,接下来的目标自然是隐形衣了。他想必以为隐形衣仍然在哈利那里,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追踪他们。虽然罗恩非常担心哈利和赫敏的安危,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和他们汇合併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打火机只有一个按钮,罗恩尝试着按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心烦意乱地从吊床上爬下来,坐回书桌前,又读了一遍赫敏抄写下的故事。「佩弗利尔三兄弟中只有老三活了下来,这算是哪门子的死亡圣器呢?」他喃喃自语。如果邓布利多把童话书作为遗物交给赫敏,它一定和现实有某种联繫。可是按照童话里的情节,长老魔杖只信仰力量,可以随意更换主人,而復活石并不能使人死而復生,只能将尸体变成比灵魂更真实的存在,就像日记本里的汤姆·里德尔那样…… 等等! 罗恩突然明白了什么,睡意顷刻间无影无踪。他想起德拉科跟他说过,邓布利多在生前嘱咐他一定要夺走他的魔杖,然后再杀死他!当初他们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魔杖不可能因为一句简单的「除你武器」就更换主人,可是…… 假如这是真的呢?假如长老魔杖就是跟别的魔杖不同呢?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现在长老魔杖就还不属于夺走它的伏地魔,而是属于德拉科!在正式开战之前,除非他们毁灭魂器的计划败露,否则伏地魔不会轻易杀死德拉科,邓布利多安排德拉科作为魔杖的下一任主人,就是为了将魔杖保护到最后一刻!就像罗恩先前猜测的那样,斯内普在危急关头赶来杀死邓布利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即便伏地魔怀疑长老魔杖另有主人,也会先怀疑到亲手杀死邓布利多的斯内普头上…… 罗恩背后冒出了冷汗。他疾步走到窗外,却发现了另一件非比寻常的事。 街道上的路灯通通熄灭了,窗外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罗恩转头跑进阿不福思的房间把他摇醒。「醒醒!阿不福思!」他紧张地叫唤,「事情不太妙,快跟我来!」 他拉着阿不福思走到窗边,小心地将窗帘掀起一条缝。 「你看看外面,这是怎么回事?是噬魂怪来了吗?还是食死徒?」 「好小子,你在说些什么?」 阿不福思揉着惺忪的睡眼朝窗外张望,「我怎么一点儿听不懂呢。」 「我是说那些路灯!路灯!」罗恩惟恐没睡醒的阿不福思搞不清楚状况,着急地又指了指窗外,「你没看见窗外全黑了吗?我确定你离开前它还是亮着的!现在突然全都灭了!这难道是正常的?」 「全、全黑?」阿不福思大笑起来,「你在说些什么啊!路灯明明好好亮着嘛!」 第290页 好好亮着?罗恩困惑地望向窗外,确信他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人脑子不正常了。 「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外面明明……」 他突然不往下说了,而是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望向书桌的方向。 烛火摇曳下,邓布利多的遗物——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正闪烁光芒。 ☆、插pter132 格林德沃的记忆(4) 罗恩拾起桌上的打火机,在阿不福思疑惑的目光中,对着窗外再次摁下按钮。 街道上的路灯重新亮起。 他转过头:「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阿不福思摇摇头,随即又笑起来:「这个玩意儿是我哥哥留给你的,那它一定不会是普通的打火机而已。得了,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它能控制路灯的亮灭。」罗恩低头打量手中的银色物件,「但只有我能发现,这就很奇怪。」他把打火机交给阿不福思,「你来摁一次。」 阿不福思照做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只有你能用。」阿不福思把它丢还给他,「阿不思一定在上面施了权限魔咒。好吧,那么这个玩意儿不是打火机,而是个只有你能用的熄灯器……我还是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帮助。」 罗恩又一次摁下按钮,路灯再次熄灭。失去仅剩的光源后,霍格莫德村的夜晚比他想像中还要死气沉沉。他转身走到堆满资料的桌子前,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你要干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夜里可不安全。」阿不福思说,「谁也不知道噬魂怪什么时候会来。」 「但是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罗恩戴上帽子,「我一定回来吃早餐。」 霍格莫德村夜里的气温要比霍格沃茨低上好几度。阿不福思说这全赖噬魂怪。罗恩走到路的尽头,准备爬上山坡。这里曾是小天狼星躲藏的地方,他还记得那段时间,他、哈利还有赫敏每周三都会从礼堂里偷一些吃的给小天狼星送去,而小天狼星救了被困在风扇上的克鲁斯。 可是现在小天狼星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的他应该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温暖的布莱克老宅里,与他的朋友们惬意地聊天,这样想会让罗恩觉得快乐一些。现在他有点后悔出门了,这里真的好冷,每唿吸一口都像有人拿一把小刀在轻轻割你的喉咙。 等等,阿不福思说这全赖噬魂怪。 罗恩停下脚步,勐地吐出一口气。没错。照理说在这么冷的夜里,他应该能够看见唿吸带出的白气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也能感觉到一阵阵冷风的侵袭,可是树梢却一动不动。 所以他现在感觉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受到噬魂怪的影响。就在他和德拉科在项鍊里摧毁魂器的时候,霍格莫德村一直由噬魂怪把守,它们吸走了太多人的精神能量,才导致这里的气氛这样惨澹。刚才有阿不福思陪着还好,现在他独自站在空旷的室外,便能明显地感知到周遭的气场波动带给内心的消极情绪。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或者应该说,熄灯器。熄灯器的原理和噬魂怪的影响很相似,它们都没有改变现实,只是改变了人的感知。 可是邓布利多为什么希望他感觉灯光全都熄灭了?直到罗恩登上山顶,整个霍格莫德村最高的地方,才明白了答案。 他熄灭自己的魔杖,以便将它看得更加清楚。 那是一条银河。当然,是只有他能够看见的银河。罗恩只在天文课上看见过如此美丽的幻象。它就像是、就像是万万千千的人齐声喊出「唿神护卫」,于是万万千千的守护神从远处奔来形成的银色流光。这条银河为他指明了一条方向,虽然罗恩不知道它将通往何处。 他当然应该相信邓布利多的指示。罗恩飞快地跑下山坡,一路奔回猪头酒吧。 「你回来得可真够快的。」阿不福思惊讶地说。 「我现在就收拾行李,」罗恩说,「这样就能赶在噬魂怪来之前离开这儿。」 「可是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罗恩摇摇头,「我只知道那是邓布利多希望我去的地方。」 …… 等德拉科再度醒来,天还只有蒙蒙亮。阿不福思站在阿利安娜的床边,轻轻摇晃她的身体。「阿利安娜,快起来。」年轻的男孩说。 「怎么了?」阿利安娜问。德拉科左右打量,悲惨地得知自己今天仍然被困在阿利安娜的身体里,无法自由行动。他知道阿不福思要带着阿利安娜去拜访巴沙特了,根据他的猜测,正是今天发生的事即将导致阿利安娜的死亡,以及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决裂。可他还是没搞清楚阿利安娜的默默然想要他做什么,以及到底怎样才能找到魂器,这真是令人懊丧。 阿利安娜起床打扮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做好了这一遍剧情会废掉的准备。他等着阿利安娜和阿不福思吃完早餐。邓布利多还没有起床,阿不福思就牵着妹妹的手离开了屋子。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去拜访巴沙特太太呢?如果她还没有起床怎么办?」在去的路上,阿利安娜有点不安地摆弄她的帽子。她一贯非常听哥哥们的话,尤其是对阿不思百依百顺,只有在阿不福思面前,她才敢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第291页 「放心吧,阿利安娜。我昨天回家以前就跟巴沙特说好了。」阿不福思用木棍拨开路边的野草,踢开脚边的石子,好让妹妹不必提起裙摆走路。「我决定要把阿不思和格林德沃的事情全告诉她,让她叫格林德沃赶紧滚回他的老家去。」 阿利安娜惊恐地眨了眨眼睛,显然她明白这样做会让阿不思痛苦。可她什么也没有再说。 巴沙特已经在等待他们了。鑑于阿不福思昨天告诉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谈,她早早就起床做了准备,为即将到来的兄妹俩泡好了茶。格林德沃还在楼上熟睡,而他的姑婆早在昨天就隐约猜到邓布利多兄妹来访的目的。她微笑着迎接他们进门,为阿利安娜挂好帽子。阿利安娜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准确来说邓布利多三兄妹都是,当初他们跪在妈妈的尸体前手足无措时,也是她帮忙将邓布利多夫人下葬的。 「巴沙特太太,」阿不福思吻了吻她的双颊。「我想您也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吧。我,以及阿利安娜,都非常希望您能站在我们这一边,限制阿不思与您的侄孙,格林德沃先生的交往。他们在一起总是聊些危险的话题。或许您不知道,格林德沃从德姆斯特朗带回来的一些观点……相当激进的观点……吸引了我哥哥,影响了他对巫师和麻瓜关系的看法。如今他们经常外出密会,恐怕就是在讨论这些东西,这让我和阿利安娜很担心。」 「这确实不是个好现象。」巴沙特低声说,看得出她也不安起来,但又有些犹豫,「我想……是的,我得跟盖勒特好好谈谈……」 「巴沙特太太,您知道我非常敬重您、爱您,」阿不福思打断了她的话,「但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尝试和阿不思谈过很多次,但他完全被格林德沃迷惑住了。他们两个的关系比我原先想像的还要复杂,若不是阿利安娜告诉我,我还对此一无所知……」说罢,他凑近巴沙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巴沙特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正因为这个缘故,我认为阿不思现在没办法理智地对待有关格林德沃的事,所以才想到寻求您的帮助。上个礼拜,他们又出去密会了,当时我嘱咐阿不思要带好阿利安娜,可是——」阿不福思掀开阿利安娜的衣袖,上面赫然是一道狰狞的疤痕。 「阿利安娜的腰部也有伤。」他补充道,「这都是因为阿不思整个人都扑在格林德沃身上,对她疏于照顾造成的。那天他甚至把阿利安娜带去谷仓,又把她晾在一边!阿利安娜的情绪有多脆弱,多需要照顾,这些您都知道!我们的母亲当初——」 阿利安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阿不福思立刻噤声,安抚地搂住她。 「我明白了。」巴沙特打破了沉默。「我会严肃地跟盖勒特谈这个问题。事实上,他暑假结束后就会……」 「我会怎么样?」 德拉科跟随阿利安娜抬起头。盖勒特·格林德沃正站在楼梯上,脸色淡淡地打量客厅里的人。他还穿着睡衣,脑后的金髮蓬松着翘起,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稚气。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少年,德拉科暗想。他完全理解当初生活闭塞、家庭悲惨的邓布利多会爱上格林德沃,可是格林德沃呢?这时候的他还不是那个被关在纽蒙迦德高塔上的黑巫师,而只是个满脑子疯狂想法有待施展、被学校开除的坏学生。他对邓布利多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感? 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德拉科不禁回想自己与罗恩的过去。在他还没意识到这份感情有多重要之前,他也曾受到所谓「神圣使命」与偏见的蛊惑,做出伤害罗恩的事,甚至对在乎罗恩的自己感到羞耻。梅林对他是宽厚的,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忏悔那段年少轻狂的过往,弥补与罗恩之间的嫌隙。可是格林德沃,他并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姑婆,你怎么不往下说了?」格林德沃走下楼梯,「你是不是想说我暑假结束就会回德国去,不会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了?」 阿利安娜在慌乱中低下头去,阿不福思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用担心。」格林德沃慢悠悠地走到阿不福思身前,「我会把阿不思一起带走。」 「你说什么?」阿不福思勐地站起身,「绝对不行!」 「盖勒特。」巴沙特只是喊了侄孙的名字,语气却很严肃,听起来像是相对温和的警告。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有独立思想的人,他想做什么轮不到你们来同意或反对。」格林德沃说。他说话的语气总是透着一股子散漫,反倒更容易激怒像阿不福思这类性格的人。 「阿不思愿意跟我回德国。坦白说,我们早就计划好暑假结束就离开了。」格林德沃望了大门一眼,好像他在等待谁的出现。「他的能力不应埋没于此。照顾妹妹当然也很重要……但把这种事交给资质平庸者不是更适合吗?」 德拉科还没反应过来,阿不福思已经冲上去拽住格林德沃的衣领。阿利安娜尖叫起来,惊恐地望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巴沙特厉声叫盖勒特的名字,大概是怕格林德沃伤到阿不福思。格林德沃并没有回击,他的金髮被揉乱,任由阿不福思将他抵在墙上,唇角的笑意却没变。「阿不福思,你心里清楚我是对的。这里困不住阿不思,你只是在嫉妒你的哥哥。」 「还有,你最好别拿这东西指着我。」格林德沃伸出手,摁住阿不福思的魔杖尖,「相信我,你不会想跟我决斗的。别那么激动,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妹妹的情绪呢?默默然可是很容易被激发的。」 第292页 格林德沃的魔杖就放在睡衣口袋里。对于阿不福思,他显然不是毫无防备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同意离开?」自从格林德沃开口说话,阿不福思的脸就涨得通红,「来决斗吧!就按照传统的做法!让梅林来决定你的去留!」 「梅林?」格林德沃被他逗笑了,他掏出魔杖,「它可决定不了我的去留。你可要考虑清楚,假如今天之后你被葬在你母亲旁边,你亲爱的小妹妹可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盖勒特!」巴沙特终于发怒了,「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在场的三个人都掏出了魔杖。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煳起来,完了,阿利安娜的情绪不太稳定。德拉科感到自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阿不福思愤怒地吼叫起来,他的魔杖尖儿对准了格林德沃的胸膛,本来扶着阿利安娜的巴沙特放开了她,同样举着魔杖冲上前去。阿利安娜跌坐在地上,手里的茶杯反倒在地…… 屋子的门打开了,阿利安娜的身体很冷,她在抽搐。德拉科知道自己就快失明了,那些黑色的云雾逐渐遮掩了阿不思的鞋子,阿利安娜艰难地去抓大哥的裤脚,「救我,」她颤抖着说,「阿不思,救我……」阿不思跪倒在她身边,就在他即将将她抱起的剎那,一道紫色的光从德拉科眼角闪过。 时间静止了。被击中的一瞬间,德拉科似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以为的疼痛没有发生。与之相反,他眼前的黑色云雾倏忽消失,灵魂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反弹出阿利安娜的身体,穿透格林德沃三人降落在地面上。 巴沙特的魔杖掉落在他脚边。她的脸像墙纸一样白,随即便晕倒在格林德沃怀里。德拉科努力站起来,和所有人一样,盯着邓布利多怀中阿利安娜昏睡的身体。他终于脱离了她的控制。阿不福思的嘴唇颤抖起来,他扑到阿利安娜和哥哥身边,尝试用魔咒唤醒他的妹妹。 格林德沃僵直地立在那儿,搂着他同样陷入昏迷的姑婆。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魔杖。德拉科仔细端详,不是,这不是邓布利多后来使用的那支。 「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这是阿不福思临走前留下的唯一的话。 德拉科不确定他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邓布利多三兄妹一起离开。他目睹格林德沃将巴沙特抱到床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行装。暑假就快要过完了,他的动作熟练地就像他本来就打算今天离开,然而掉在地上的照片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在那张照片上,未来最着名的黑白巫师并肩立在树下,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然而身体倾斜的姿势与柔和的眼神却使画面十分和谐。一阵风吹来,栎树叶自树梢落下,拂过他们的肩膀,两人的头髮轻轻飘动,发尾纠缠在一处。 格林德沃拾起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最终却只是将它收进了抽屉。他没有太多要整理的东西,因为根本也没有带来多少。这本就是一次短暂的逗留,他所渴望的东西始终在远方。最后,他穿好来时的外套和裤子,将魔杖谨慎地插进口袋。 「你要走了?」 「姑婆。」他喊了一声。 巴沙特似乎刚刚哭过,有一种奇怪的气氛瀰漫在二人之间。 「我们……」他没有说完,「我今晚就会走。」 巴沙特同样欲言又止。「我们亏欠他们的。」最终她说,转身离开了。 眼前发生的对话令德拉科有些恍惚。巴沙特和格林德沃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脑海里的想法令他紧张起来,难道说伤害阿利安娜的人其实是…… 当时阿利安娜躺在地上,跟随她的视线,德拉科只能看见刚进门的邓布利多。他不能确定那道光是谁的魔杖发出的,顾着去抱阿利安娜的邓布利多也是一样。可是阿不福思却似乎认定了兇手就是格林德沃,这让真相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德拉科知道阿利安娜活不过这一周,而格林德沃会在今晚离开。如果这里真的是格林德沃关于戈德里克山谷的幻想,空间的记忆片段应该所剩无多了。他回想起空间门锁上的提示:「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当时他只觉得眼熟,如今才想起他曾在某个食死徒的记忆中见过。那是刻在坎德拉与阿利安娜墓碑上的话,想必是邓布利多兄弟的心声。如果他没记错,戈德里克山谷的教堂墓地里还有波特父母的墓碑,上面好像写着……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罗恩望着墓碑上的话,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他很想变出一个花圈来,但如今的状况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他只是凝视那块墓碑,在心中为他们哀悼。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他正在学着减少对死亡的恐惧,或许这是邓布利多希望看到的。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那条银河将他指引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这个邓布利多家族与哈利的父母先后居住过的地方。罗恩一路跟着它穿过村庄中心的广场,来到教堂后面的墓地,这里就是终点了。 他蹲下身,一个个地阅读墓碑上的名字。在这里他找到了詹姆斯·波特与莉莉·波特、坎德拉·邓布利多与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巴希达·巴沙特,以及许多熟悉的姓氏。最终,一块小小的墓碑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块墓碑上刻着三个人的名字,安提俄克·佩弗利尔,卡德摩斯·佩弗利尔与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这个姓氏点醒了罗恩,佩弗利尔三兄弟,不就是《诗翁彼豆故事集》中那个关于死亡圣器的故事的主人公吗?聪明的赫敏在众多故事中发现了它的奇特,然而她不知道佩弗利尔三兄弟就埋葬在戈德里克山谷! 第293页 或许他应该去拜访村庄里的居民,问问他们有关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还是说,就像熄灯器指示的那样,线索就在这片墓地里…… 德拉科跟随格林德沃离开巴沙特的屋子。此时是深夜,治疗师刚刚离开邓布利多家,窗内的灯火熄灭了。德拉科想格林德沃是想见邓布利多最后一面。 金髮少年点亮了魔杖,奔跑起来,行囊在他肩头跳跃。他熟稔地绕到邓布利多宅的后面,动作轻巧地攀上窗台。夏夜闷热,空气中好像积蓄着某种能量。雨水丝线般落下来,淋湿了格林德沃的发梢,德拉科随着他飘进邓布利多的房间,在他们身后,窗外的雨声渐稠渐密,终于远方落下一声惊雷,打破了村庄原本的寂静。 邓布利多根本没有睡着,他就坐在床边,出神地盯着窗边的格林德沃。两人对视许久,格林德沃向他走过去:「我没有想伤害你妹妹,我发誓。那个魔咒的力量非常小,我当时只是想教训一下你弟弟,可是姑母反应过激了,她想把我的咒语挡开……」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窗外又响起一声雷,亮光打在他脸上,展露少年惊人的憔悴。「不重要了。」过了许久他轻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治疗师说这里太偏远,他来晚了。」 「……你不会跟我走了,是吗?」 「事已至此,你怎么还能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不能问这个问题?」格林德沃皱起眉头,「我们不是早达成共识了吗?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你妹妹也……」 「你不要说了!」邓布利多突然高声说。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让格林德沃和德拉科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红肿的眼眶。「不要再说今天以前的事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所以你不再为自己打算了?」格林德沃冷笑起来,「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跟着伤害我妹妹的人远走他乡?」 「我说过了我没有伤害她!」格林德沃后退了一步,「没有人想造成这样的结果,它只是发生了。你弟弟那群人可以认为我冷血,但你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反而是我们离开这儿,成就事业的好时机……」 「但是它发生了。」邓布利多闭上眼睛,「它发生之后我才明白我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我弟弟说得对,即使有一天我会走出山谷,也不该是跟你一起。盖勒特,我们始终是不同的,即使我懂你,也绝不可能变成你。过去的事蒙蔽了我的眼睛,现在我看清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们又对视了一会儿,格林德沃突然笑起来。「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今夜就是永别了。」他甩了甩淋湿的头髮,掏出口袋里的魔杖。 「你毁了一个约定。那么另一个呢?」 邓布利多望着他。「我不会毁了另一个。」说着,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德拉科认出那是邓布利多带进棺材的瓶子。当初是他亲手将它从邓布利多的尸体上取下来。那时候他曾疑惑瓶子里为什么会有格林德沃的血,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两个少年用魔杖割伤彼此的手,然后握紧,让相混合的血液流进瓶子。在那天夜里,阿不思·邓布利多什么也没有问他的恋人。当他从耀眼的夏日回忆中抽身,才发觉他并不懂格林德沃。格林德沃坚持要结成血盟,究竟是因为不想与他彼此伤害,还是想确保他未来不会阻挠他的计划。 不重要了。因为至少在那天夜里,在那样的悲剧发生之后,阿不思·邓布利多仍然诚挚地相信他与格林德沃永远不会彼此伤害。 「酒之誓约,醒后消失;水之誓约,亦难永存。今夜,以血液为誓,盖勒特·格林德沃,与阿不思·邓布利多,结成永不相残之盟约,直至你我此身血液流尽,方可破解……」 ☆、插pter133 格林德沃的记忆(5) 这就是高级魔咒书中记载的「血盟」,德拉科曾在布雷斯·扎比尼借给他的书里读过。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双少年,直到他们松开彼此流血的手,眼神却依然交汇。 邓布利多早就知道项鍊里有属于格林德沃的「门」,也早知自己终年戴在脖子上的是格林德沃于世仅存的「活血」。德拉科的视线落在少年格林德沃手中的魔杖上。没错,就是它。阿利安娜的默默然指给他看的就是这根魔杖。德拉科回想起上午巴沙特与格林德沃的谈话。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格林德沃就不是杀死阿利安娜的兇手,巴沙特才是。然而假如格林德沃没有向阿不福思挥动魔杖,巴沙特也不会关心则乱误杀阿利安娜。 事到如今,德拉科才明白邓布利多为何要坚决撇清与格林德沃的关系、为何默认弟弟对格林德沃的指控。因为只有把所有过去的「错误」都推给格林德沃,才能挽救自己与巴沙特夫人的名声,以及本该平静的生活。阿利安娜死后,他对妹妹的愧疚与改邪归正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与恋人携手开疆拓土的野心则随之熄灭。格林德沃一定早就猜到这一点,可他自然不会因此改变决定,而是选择与邓布利多结成血盟后离开,以确保两人未来无论以何种方式见面,都不能给予对方伤害。然而显而易见,他们在1945年的战斗之前摧毁了这个盟约。 摧毁血盟的代价是什么来着?德拉科努力回忆魔咒书中的内容。是了,主动摧毁血盟者将收穫来自梅林的诅咒:此生永恆失去爱人的能力。根据对邓布利多的了解,德拉科相信书中所指的「爱」,应当是接近情/欲的「小爱」,而非广博的「大爱」,后者是被邓布利多一直带进坟墓的东西。 第294页 在学生们不知道的地方,邓布利多放弃了他唯一一次爱情。或者应该说,早在眼下的这个瞬间,他便已经放弃了。德拉科注视格林德沃直起身子,拎起他的行囊。窗外的雨像一根根银针朝地面扎去,他回头望了邓布利多最后一眼,深深的一眼,便跳窗离开了。 按照常理,这应当是格林德沃记忆的尽头了。等到这个片段结束,一切又会重新来过,他将又会回到阿利安娜还活着的时候,回到她的身体里。德拉科站在邓布利多背后,凝视他与他身前的雨景。一种疲惫像此夜的雨水一般渗透进他的神智,幻觉中,他感到自己慢慢倒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很像是阿利安娜的默默然领他去的那片湖——所以这可能不是幻觉,而是他的确已经从那个片段离开了——接下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时,他没有回到想像中的地方——记忆的第一个片段。自然,他也没有回到阿利安娜的身体里。这里黑漆漆的,是一个非常狭窄憋闷的空间。德拉科点亮魔杖,险些被吓得惊叫出声。阿利安娜同样在这里,就躺在他身边。然而不是那个阿利安娜,她的眼神十分空洞,是阿利安娜的默默然。 「你……」德拉科下意识朝另一侧躲避,恨不得熄灭魔杖以逃避眼前诡异的画面。他这才看清自己和「阿利安娜」正并排躺在一个空间逼仄的长形盒子里……好吧,如果他猜得没错,这盒子应当是一具棺材。与此同时,他甚至可以听到棺材外混乱的脚步与交谈之声。 「这是阿利安娜下葬的场景?」 「阿利安娜」朝他点点头。 「不,这不可能,」德拉科皱起眉头,「格林德沃的记忆里不可能有这个片段。」 「你还是不明白。」 「阿利安娜」突然出声又把德拉科吓了一跳,更离奇的是,「她」发出的竟然是格林德沃的声音! 「你不是早就发现,这个世界只是『我』畸形的幻想了吗?」这个拥有格林德沃声音与阿利安娜外貌的「默默然」露出一个苦笑,「你当时好像还说,这里就像『我』保存的一个水晶球?别露出那副惊讶的表情,当时你也在阿利安娜的身体里,你的所有想法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是阿利安娜的默默然。」急于解谜的心思击败了恐惧,德拉科将点亮的魔杖更加凑近「阿利安娜」的脸,「你一直是格林德沃留在这里的执念,你告诉我阿利安娜变成默然者的前因后果,还给我看那根魔杖……都是为了提醒我你不是真正的默默然,希望我能阻止阿利安娜的死亡……」 「我以为邓布利多选中的人会很聪明。」格林德沃耸耸肩,「可你还是浪费了第一遍。」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空间主人遗留的意志与空间是彼此独立的存在,这一点你在雷古勒斯的空间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是那么惊讶……没错,你在阿利安娜身体里的时候,我可以随意浏览你的记忆。」格林德沃摆摆手继续说,「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格林德沃遗留在这里的执念,而非他本人。这里是他本人的幻想形成的空间,拥有比我更强大的力量。在空间里,以阿利安娜默默然的方式生存,已经是于我最有利的选择。按照常理,思维进入他人的记忆已经是抽象世界的极限,进入他人的幻想是根本不可能的。假如不是我在你坠入的瞬间,将你的灵魂拽入阿利安娜的身体,你的肉身一接触这里的「空气」,就会与它一同毁灭。可即便如此,我在空间里的力量也有极限。白天,我们在默默然内部融为一体,所以我不能直接同你对话,然而到了夜晚,你就会完全脱离我的控制……因此我只能通过联觉的方式暗示你。」 德拉科抬起头:「所以你费劲周折,不过是想要我救阿利安娜一命,这样你就能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格林德沃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在长久的沉默中,他已经表明了想法。 原来格林德沃临死前的执念,竟是回到戈德里克山谷,拯救邓布利多妹妹的性命。而执念与幻想世界相分离的原因只有一个:现实中的格林德沃从来没有成功骗过自己,所以他的执念与承载惨剧的记忆直到死亡都未曾合二为一,融合成一个完美的幻想。在他死后,当他的执念在空间中觉醒,却发现自己无力改变时,便选择长眠于阿利安娜体内,忍受日復一日的记忆轮迴,等待着能够修改这一切的人到来…… 原来纽蒙迦德的时光真的改变了格林德沃。可是困惑依旧存在,德拉科摇摇头:「照你的意思,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话,那么这里已经不属于格林德沃的空间了?」 「没错,这里是两遍幻想之间的间隔。」格林德沃回答,「其实所有的空间里都有这个间隔,它原本是一片空白,这也是为什么闯入者会在剧情轮迴的时刻陷入昏迷。但这里也是我唯一可以施展力量之处,我凭藉一己之力创造了这个葬礼的场景,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跟闯入者直接对话,让他了解我的意愿。」 「所以我很快就会直接回到幻想的开端了。」德拉科说,「你知道魂器到底在哪儿吗?」 「你让我消失——换言之,让我与空间融合。幻想一旦实现便会自行毁灭,到那时,它自会出现。」 「好吧,」德拉科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阿利安娜身体里的时候,我完全受到你的控制,根本没办法阻止她的死亡,你没有发觉这件事吗?」 第295页 「是你把自己的力量想得太渺小了。」格林德沃瞥了他一眼,「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空间里的默默然并非真正的默默然,你还可以成为它的一部分,为什么从没想过去控制它,从而拯救阿利安娜呢?」 …… 天就快亮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已经不再需要点亮魔杖。罗恩蹲在佩弗利尔三兄弟的墓碑后面,猜想等太阳完全升起来,天边的「银河」就会消失了。熄灯器大概只能在夜晚发挥效力。 而现在它还在坚持指引他。那条引领他跋山涉水而来的「银河」终结于这片墓地,准确来说,它稀薄的顶端坠入墓碑林立的土地深处去了。罗恩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顺从它的指引,把巴希达·巴沙特的坟墓掀开探个究竟。 没错,巴希达·巴沙特的坟墓。「银河」消失在这位魔法史学家的安眠之地,而且不偏不倚正是棺材摆放的位置。三个小时前,罗恩为了不侵犯巴沙特的坟墓,决定改道她的故居寻找线索,并收穫了一些惊人的发现。根据村民介绍,巴沙特刚刚去世不久,由于没有子嗣,她的故居还保留着原样。罗恩进入那间屋子后很快察觉到异样:巴沙特的书房与卧室都被施了障眼法,解除魔咒后展现在罗恩面前的是一片打斗后的狼藉,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村民们亲自埋葬的巴沙特的尸体也经受了类似的「处理」,使这齣惨剧被成功掩盖为自然死亡。 通过书房里翻倒在地的相册,罗恩发现了巴沙特女士与格林德沃的亲缘关系,他很快意识到这就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得以相识的原因。此外,散落四处的资料表明,巴沙特女士生前似乎在开展一项十分困难的研究,罗恩依稀记得巴沙特死前的一个月,赫敏还提到过她即将发表的新书。可是罗恩耐心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成果」的东西,至多是一些外人看不懂的草稿。沮丧促使他重新回到墓地。 如果熄灯器把他指引到这里,这里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时间不多了。罗恩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巴沙特的墓碑默念抱歉,随即轻声念出一个消音的爆破咒。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的瞬间,巴沙特的墓碑无声地飞出老远,泥土洋洋洒洒被掀翻,露出深埋其中的黑色棺材。罗恩顾不上溅在外套上的泥渍,立刻跳入摆放棺材的深坑,再次藉助魔法的力量掀开沉重的棺材板。蒙蒙夜色中,巴沙特年老而惨白的尸体呈现在罗恩面前。他强忍着恐惧,一挥魔杖解除了女人身上的障眼咒语。果不其然,巴沙特身上还残留着村民们未曾清理干净的血迹,脖子上还有两个狰狞的血洞,就像是……被一条大蛇活生生咬死的。 一条大蛇……罗恩的心跳加快了。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就有一条大蛇,在斯内普的空间里,他和德拉科曾经目睹邓布利多告诫斯内普:那个人开始保护大蛇、不让它外出杀人的时候,就是应当格外警惕的时候。这是否说明,最危险的时刻还未到来,那个人也还未察觉到德拉科的背叛?这样想无疑能给予罗恩一些安慰,但他很快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在尸体和「银河」的关联上。 「银河」消失在巴沙特的尸体之上。罗恩有种诡异的感觉,那就是「银河」其实并没有在尸体表面消失,而是深入到尸体的内部了,因为尸体表面并没留下任何线索,而「银河」是可以穿透人的皮肤的。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朝巴沙特的尸体又施了一个治疗师常用的透视咒——自从跟随斯内普接受训练以来,他确实学会了许多霍格沃茨不教的咒语。果不其然,他发现巴沙特的食道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颗不大的珠子,珠子上面还拴着一根金属线,线的另一端被巴沙特用嘴唇紧紧抿住,由于那根金属线极其柔软纤细,罗恩刚才才没有发觉。这一定是巴沙特留给他的线索!罗恩立即凑近巴沙特的脸,小心地将那颗珠子从她体内拉了出来。 等他做完这些,「银河」的末端果然从巴沙特的尸体转移到珠子上,乍一看好像珠子本身发射出的光芒。天色就快要转白,罗恩火速将巴沙特的墓地復归原样,开始检视这颗神秘的珠子。他尝试着再一次重启熄灯器,这一次,「银河」没有熄灭,而是在他眼前闪出一道剧烈的闪电。经过项鍊的「精神洗礼」,罗恩下意识以为自己会立刻昏过去,然而并没有,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成为了巴沙特,在点着烛火的幽暗房间里被勐然冲出的大蛇攻击……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魔杖,魔杖尖射出紫色的光芒……视野剧烈摇晃……被震倒在书桌底下……颤抖地伸出手,奋力地抠出书柜底部的一样东西……画面就在这里猝然消失了。 罗恩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银河」不见了,天色已经渐渐转亮。书柜底部的东西……书柜底部……尽管不明白为什么熄灯器能使自己看到巴沙特生前的记忆,他还是果断朝巴沙特故居跑去。如果没猜错,巴沙特在生命最后也要从书柜底部抠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这颗被她带进坟墓的珠子。 他再次跑进巴沙特的书房,趴在地上查看书桌后方的书柜。巴沙特的屋子虽然简陋,书柜却异常高大,占据整整一面墙壁。书柜上的藏书大多因勐烈撞击四散在地,唯有最底部的逃过一劫。罗恩将底部保存完好的书籍尽数搬开,终于发现端倪:书柜的底部比上层都要高,所以大部分的书都是横放的,其中压在最底下的一本却怎么都搬不动,罗恩仔细查看,才发现它只是一块伪装成书本模样的空心木盒,木板正面有一个圆形的凹槽,罗恩将那颗珠子镶嵌进去,木盒「啪嗒」一声打开,盒中放着厚厚一叠羊皮纸,纸上赫然是巴沙特的字迹。 第296页 只见羊皮纸的第一页上写着几个闪烁绿光的大字:《佩弗利尔家族史》。 ☆、插pter134 暴风雨前的宁静(1) 《佩弗利尔家族史》——魔法世界着名的歷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女士生前想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梳理佩弗利尔家族的谱系。罗恩心里有无数的猜想,比如巴沙特会否在书里隐藏了其他线索?她临死前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东西,真的就是这本书本身吗? 然而这确实只是一本尚未寄出的手写稿。算算时间,假如巴沙特没有被大蛇攻击,如今它大概已经成功在魔法世界出版,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可能会在课堂上介绍它,然而这些都没来得及发生,罗恩成为了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此刻他多希望赫敏在这里,聪明的女巫总能在二十分钟内掌握理论书的结构框架。 或许他应该反推看看。罗恩突然意识到,伏地魔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巴沙特。所以……是因为这本书吗?因为这本书里的某些内容?可是伏地魔不可能提前预知巴沙特会研究出什么,除非…… 除非他本人就与佩弗利尔家族脱不了关系。他担心会引火上身,才会在得知巴沙特的研究方向后就贸然起了杀意。这个想法令罗恩浑身战慄,会是这样吗?没错,只能是这样,自从伏地魔的权力渗透进魔法部,食死徒行事已经愈发猖狂,由于在《预言家日报》上发表文章批判魔法部的腐败,霍格沃茨已经有两名教授被暗杀,对此食死徒们没有打算掩饰,霍格沃茨内部也心知肚明。然而巴沙特不一样,伏地魔不仅派出自己的心腹,还特地将现场伪装成自然死亡。除此之外,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伏地魔也没有再派人来寻找这本书,显然,他在乎的不是书的具体内容,而是这本书不被任何人读到。 所以结论昭然若揭。伏地魔本人与佩弗利尔家族有关,甚至就是佩弗利尔家族的成员。记忆中零散的片段渐渐组合成整体……没错!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伏地魔之所以相信死亡圣器的故事,是因为他就是佩弗利尔的后人。他一定是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就了解到冈特家族与佩弗利尔家族之间的渊源,意识到母亲留下的戒指就是復活石,才会如此渴望夺回老魔杖和隐形衣。因为在伏地魔眼里,这本就是先辈留给他的遗产,是其高贵身份的证明……等等,可是隐形衣是哈利的爸爸留给哈利的,这是否说明,波特家族也与佩弗利尔家族有联繫,伏地魔与哈利实际是远亲? 梅林。邓布利多早就知道伏地魔与哈利的血缘关系吗?所以才把熄灯器和《诗翁彼豆故事集》交给他和赫敏,指望他们两个帮助哈利了解真相?好吧,所以又是这样,这又是一个邓布利多不能直接告诉哈利的故事。至于邓布利多交给哈利的那个神秘的金飞贼,自然会在某个他们谁也不能预知的「关键时刻」发挥它的作用……经过这么多事,罗恩已经明白自己无需理解邓布利多的全部计划。他小心地将书稿包裹起来塞进裤腰里。他不确定戈德里克山谷是否留有伏地魔的眼线,所以最好是趁天色还早,尽快赶回猪头酒吧。 鑑于有求必应室已经成为霍格沃茨内部唯一的避难所,猪头酒吧又是有求必应室与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阿不福思早已停了生意,还在大门上安了只有在翻倒巷才能买到的咬人锁。咬人锁通主人性情,能够通过对话识别来者的身份,寻常的复方汤剂可骗不了它。罗恩回到猪头酒吧,惊喜地发现有求必应室里的学生正在这里吃早餐,大家很快在餐桌前聊了起来。 「霍格沃茨已经停课了,很多有来头的学生都回家了。」弗雷德说,「我们这段时间都没离开过有求必应室,反正阿不福思会为我们准备吃的。那对食死徒兄妹在拼命找我们,可是我们不能出去。邓布利多生前曾告诉所有da成员,一旦霍格沃茨被食死徒控制,我们必须死守有求必应室。」 有求必应室一次只能满足一个许愿人的愿望,只要前一个许愿人还待在房间里,外面的人即使知道召唤规则也无法进入,da成员们就是利用有求必应室的这一属性,才让食死徒们束手无策。 「但那个叫诺特的傢伙很讨厌。」弗雷德说,「他知道有求必应室的位置,而且看样子以前就经常来这里,所以他很快就发现我们藏在这儿了,还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那对食死徒兄妹……总之,我们现在想出也出不去了,只能祈祷他们没那么聪明,别太快发现猪头酒吧的出入口。」 西奥多·诺特?罗恩皱起眉头。他想起来了,大概开启雷古勒斯的空间没多久,伏地魔就派德拉科和诺特进入有求必应室修理过消失柜,后来也是他们两个领着大批食死徒从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导致了邓布利多的死亡,诺特自然很了解有求必应室。罗恩回想自己进入有求必应室的时候,消失柜已经不在那里了,想来是德拉科在学生们进入前偷偷搬走的,一切尚在邓布利多的计划之内。 「对了,」弗雷德打断了他的思绪,「今天有秘密电台发布消息,说那群食死徒正利用我们藏起来的事实,到处威胁我们的父母,想让他们以为我们都被囚禁了,他们只有供出哈利、赫敏还有你的行踪,才能救我们。爸爸妈妈肯定也被威胁了,幸好我和乔治提前给他们打过预防针,告诉他们假如大战在即,邓布利多会为da成员准备好藏身点,我想他们还不至于乱了阵脚……不过我们可不能保证其他父母不会听信食死徒的谎话,来找你和哈利赫敏的麻烦,你在外面最好小心点。」 第297页 「当然,我一直很谨慎,猪头酒吧目前很安全,你们放心……」罗恩突然朝餐桌左边望去,「卢娜也跟你们在一起吗?」 「当然。」乔治扬扬下巴,「她也是da的一员啊。」 「哈利和赫敏去找洛夫古德先生了,」罗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洛夫古德先生会不会……」 弗雷德和乔治的神情严肃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去找洛夫古德先生?」 「这件事说来话长,」罗恩无奈地揪着头髮,「邓布利多在猪头酒吧给我们三个分别留了线索,哈利和赫敏不是比我先到猪头酒吧吗?总而言之——赫敏分析了留给她的线索之后,认为洛夫古德先生可能可以为他们解开一个符号之谜,所以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去找他了……该死,我已经知道那个符号的意思了!要是他们当时在这里等我该有多好!」 「你别着急,罗恩。」卢娜望向他,「我不认为我爸爸会轻易相信食死徒的话。」 「可你甚至都没告诉你爸爸你是da的一员,」乔治说,「更何况这可事关你的性命。按照罗恩说的,哈利和赫敏早该回猪头酒吧了,为什么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 可怕的猜测无疑令餐桌上的气氛凝重起来。这里没有人比罗恩更清楚,哈利是打败伏地魔的真正关键,邓布利多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么多棋子,就是为了保存哈利心中最为纯粹的爱,不让他接触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却又能在死亡面前迸发出强烈的勇气,就像莉莉当初做的那样……他和德拉科都知道,哈利是最后一个魂器,也是预言宣称的伏地魔的宿敌。假如他被伏地魔杀死,整个局的意义会失去大半。 当然,除了哈利和赫敏,罗恩也牵挂着身处格林德沃空间的德拉科,对方是否能成功毁灭项鍊中的最后一个魂器呢?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样的困难?在邓布利多死后的最后一次见面,德拉科将哈利的隐形衣还给了他,自己只带着一件极为普通的隐形衣进入空间。对方认为他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很难再见面,所以想通过他将隐形衣归还给哈利,这些罗恩都明白,却难免感到内心酸涩。 「哈利的隐形衣在我这里,如果我去找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罗恩说。 「这怎么行!」阿不福思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让神秘人将你们三个一网打尽吗!」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罗恩回答,「如果洛夫古德先生已经把哈利和赫敏交给了食死徒,那现在我去找他,反而是相对安全的。另外,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想交给洛夫古德先生发表,如果他真的犯了错,这将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一切都结束了。当德拉科走出厄里斯魔镜,他如是想。在格林德沃空间存在的最后一瞬,他终于凭藉强大的精神意志冲破了默默然的束缚,在第二遍剧情中,操控阿利安娜躲过巴沙特射来的咒语,完成了空间主人无法在现实世界完成的愿望。剎那间,戈德里克山谷在金色的阳光里模煳了轮廓,整个幻化成一只巨大的赫奇帕奇金杯,又在白而刺眼的光线中逐渐缩小,落入他的掌心。 又一个空间因为魂器析出而坍塌,也是最后一个。项鍊里的四个魂器都被销毁了。德拉科站在厄里斯魔镜的对面,突然很想放声大笑。早在他刚刚开始这段旅途之时,就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在他的期待里,罗恩和邓布利多应该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 可他们谁也不在这里。他的旅途还远没有结束,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披上隐形衣从房间离开,回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战争还没有正式打响,他还没有完全摸清黑魔王的计划。罗恩现在应该已经逃出霍格沃茨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跟波特和格兰杰汇合…… 「你总算回来了。」 德拉科朝沙发上的人挑挑眉:「你在等我?」 「反正现在也无所谓宵禁了。」诺特盯着自己的指甲,「我一直在监视有求必应室里那帮人,好容易闲下来,才发现已经好久没见你了。」 德拉科扯下领带。尽管他心里清楚,黑魔王为了保护项鍊的秘密不被旁人察觉,给予了他相对自由的个人空间,诺特作为父亲失势的新任食死徒,还不敢贸然监视他,心里还是感到一股烦躁。「我去哪里用不着跟你报备,」他说,「你不是清楚这一点吗?」 诺特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你就当我是因为有求必应室被占用,没法跟你学黑魔法而无聊吧。不过最近,我确实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走到德拉科身边,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说,「我认为……我们当中存在叛徒。」 「什么?」 「我是说年轻的食死徒之中,就在霍格沃茨内部。」诺特说,「你仔细想想,我们指引食死徒从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杀死邓布利多的同一晚上,那群邓布利多的走狗就趁机占领了有求必应室,消失柜也被毁了,这怎么看怎么像计划好的……」 德拉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察觉诺特在给自己下套:「你说,消失柜被毁了?」 「看来你不知道。」诺特的眼神闪烁起来,「我原本也像你一样,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进入霍格沃茨的,还想着利用消失柜再闯一次有求必应室,于是就去了博金博克商店,却发现两个消失柜之间的连接又断了,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严重,估计是修不好了。」 第298页 情况确实比上次严重。这回德拉科按照邓布利多的指示,将有求必应室里的消失柜扔进了项鍊的空间中,通过与空间中本身存在的消失柜重合而毁灭,诺特能够进入得了才叫有鬼。 「你的意思是,他们能猜到我们要用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却连提前通知邓布利多转移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再兴沖沖地占领有求必应室?」德拉科故意轻蔑地说,诺特的神色果然迟疑了。当初邓布利多受重伤的消息对外瞒得很深,即便是西奥多这样的情报家族也不曾得到消息,诺特自然不可能想到邓布利多确实计划了自己的死亡。 「可有求必应室里还有道『裂缝』不是吗?虽然它相比小汉格顿的那道没什么大用,但它能通往这里,我们的休息室。」诺特咬咬牙,「我想食死徒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吧?」 德拉科的心脏勐地一跳,面上却显出沉着:「你想说什么?」 「我可没想说什么,你就当听个没头没脑的猜测吧。毕竟那帮邓布利多的走狗也有可能只是看中了有求必应室的私密性,并不知道『裂缝』的存在。但是,就像我说的,好处全都给他们占去,未免也太凑巧了。」诺特诡秘地笑了笑,「好了,很晚了,我们也该休息了,明天还有大事要干呢。」 「你为什么要骗诺特有求必应室里有道『裂缝』?」记忆中的斯内普愤怒地指责。 「他这个人疑心很重,又很热衷于权力,就算不同意合作,我也无法完全摆脱他。不过教授,请你放心,对此我也有我的想法。」当时的德拉科如是说。 「……什么大事?」 「哈利波特和赫敏格兰杰抓到了,就关在你家的地牢里。」诺特唇边的微笑转为大笑,「不用上课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插pter135 暴风雨前的宁静(2) 罗恩昨晚没有睡好。不过准确来说,他已经快忘了熟睡到天明的滋味了。有求必应室足够宽敞,然而为了让邓布利多军的成员们睡得舒服,阿不福思还是在猪头酒吧摆了几张床。罗恩听着纳威的鼾声,恍惚间以为自己仍然身处格莱芬多的寝室,掀开床幔就可以看见哈利正在戴眼镜,抬起头微笑着跟他说早安。是啊,哈利…… 卢娜也在这里,就睡在乔治身边,他们现在是一对。罗恩透过晨光注视少女与哥哥熟睡的面容。乔治本来希望卢娜跟罗恩一起去找洛夫古德先生,可卢娜坚称如果她现在去找父亲,就很难再回到霍格沃茨,她担心自己会错过大战。 所以最后的计划仍然是罗恩独自前往。直到他出发前,猪头酒吧里的其他人还都没有醒来。他打开从汤姆·里德尔的空间里顺来的魔法皮箱,将熄灯器和《佩弗利尔家族史》装进去,又把卢娜做的袖珍地图拿在手里。 最后披上隐形衣。罗恩打开猪头酒吧的门,他克制不住去想洛夫古德先生到底有没有出卖哈利和赫敏。如果没有的话,洛夫古德先生应该能告诉他他们的去向,甚至,他的两个朋友现在还在卢娜家也说不定。当然,还剩下另一种可能…… 「所以你父亲还不能确定抓到的人就是波特和格兰杰。」德拉科轻声说。 「洛夫古德说他们就是。」诺特反驳道。德拉科已经了解了自家地牢的情况:《唱唱反调》的编辑(德拉科依稀记得他是某个拉文克劳女孩的父亲)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向特拉弗斯和赛尔温秘报消息,说波特和格兰杰就寄宿在自己家中。这两位食死徒又将此事报告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诺特的父亲。人很快就抓到了,但很显然不是波特和格兰杰,尽管洛夫古德坚称这是由于两人在食死徒闯进门前临时喝下了加强版的复方汤剂,最多等个两三天必定现原形。 「你等着瞧吧,我不信洛夫古德那个老傢伙敢对食死徒撒谎。」诺特用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魔杖,突然阴笑起来,「我已经说服我叔叔把洛夫古德抓进阿兹卡班,就算这两个人不是哈利波特和格兰杰,我们也多一个拿来练手的人选,大战在即嘛……呵呵。」 德拉科冷眼望着他,直到诺特脸上的笑意消失。「我差点忘记问你,」诺特说,「三强争霸赛上,你用来折磨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咒语真的是自创的?」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的眼睛亮了,「你知道你家地牢里关了不少人吧?让我见识见识那个咒语怎么样?」 「这不在我们的协议里。」德拉科将魔杖收进口袋,「再说吧。」 「我以为我们算朋友了。」诺特撇撇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很显然,对于德拉科的黑魔法水平比他高超,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两人的父亲正在审问地牢里的傢伙。和所有人一样,德拉科并不能确定这两个人真的是波特和格兰杰。诺特父亲的手下没从两人身上搜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除了一颗坏了的金飞贼和一本老掉牙的故事书。德拉科和诺特打了个手势,假意懒散地走向自家的仓库,翻开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坦白说,他家里也有本一模一样的。跟着邓布利多久了,德拉科养成了一种直觉,不合时宜出现的东西越是不起眼,它就越有可能是邓布利多计划的一部分。 德拉科将书合拢轻轻握在手里,发觉书页中间存在不易察觉的缝隙。他顺着缝隙翻开,内容是《佩弗利尔三兄弟》。在他进入格林德沃的空间之前,罗恩向他提过这个故事,说这是邓布利多留给他们的线索……佩弗利尔三兄弟的墓地就在戈德里克山谷,邓布利多母亲和妹妹的墓地旁边。如今他已经成功毁掉那个空间里的魂器,却还是不明白这个故事究竟在暗示什么。 第299页 书页的空白处还画着一个图案。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图案罗恩也给他画过。如此看来,地牢里的两个人应该就是波特和格兰杰没错。德拉科闭上眼睛。哈利波特是大战的关键,即使是斯内普教授,也只能调配出维持四天的复方汤剂,如果哈利波特被处死……不,事情还没那么糟糕,黑魔王还不知道魂器被毁的事,依照德拉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希望在战争正式打响的那天,由自己亲手杀死哈利波特。这意味着目前为止,即使哈利波特的真实身份被识破,诺特他们也没有出手的权利。他必须赶在黑魔王发出第二道命令之前放走波特和格兰杰。 魔杖落在故事集上,那个诡异的图案悄然消失。德拉科掏出口袋里的苹果,将它变作金飞贼的模样,又将那颗真实的金飞贼变成苹果塞回口袋。 他回到客厅,正巧撞见诺特的父亲正在和父亲喝茶。 「可以确认那两个人的身份了么?」他问。 诺特的父亲摇摇头。他是典型的食死徒长相,这句话的意思是,又一个年轻时就被项鍊控制了精神的巫师。德拉科曾在项鍊里见过他的欲望碎片,知道他对权势有多么强烈的渴望。如果说当年马尔福家只是勉强自保,这个男人则是切实用关键情报换取过在魔法部的升迁,这也是为什么黑魔王会在恢復对诺特家族的信任后,依然将清扫人的位置移交给了诺特的叔叔。 「为什么不对他们进行摄魂取念?」德拉科试探着问。 两位长辈的面色都有一瞬间不自然,这足以印证德拉科长久以来的猜测:受过项鍊控制的人灵魂虚弱,因此并不擅长摄魂取念。黑魔王从没向手下泄露过项鍊的存在,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导致自身摄魂取念能力悄然衰退的原因。相比之下,形成过完整记忆空间的人没有真正被项鍊控制,他们的魔法能力也就不会减退,比如斯内普。当初德拉科借着传授黑魔法的名义,将诺特骗进项鍊中的有求必应室,也是怀着限制他能力的心思。因此现在马尔福庄园的食死徒中,除了德拉科自己,应该没有人能检验波特和格兰杰的记忆。 「可惜斯内普教授不在这里,」德拉科故意说,「他对摄魂取念很有一套。」 两位长辈隐蔽地对视一眼。诺特也在这时闯入了客厅,他的面色由原本的苍白转为潮红。德拉科猜他一定是对波特和格兰杰摄魂取念失败了,就索性在地牢里好好发泄了一番。「我贊同德拉科说的,」诺特高声道,「我们为什么不让斯内普到这儿来?最好的复方汤剂可以维持四天,假如这两人中真的有泥巴种格兰杰,那我们很有可能真要等上四天才能向黑魔王汇报,谁知道这四天中间又会有什么变数呢!」 这再好不过,德拉科心想。他当然想找机会和斯内普碰面,把四个魂器已经尽数毁灭的消息传达给对方,问问对方有没有来自邓布利多的新指示,以及罗恩的动向。 「我们会考虑这件事。」卢修斯最终说,他瞥了德拉科一眼,「今晚你和诺特就别回霍格沃茨了,你母亲很想你,你留下来陪陪她。」德拉科点点头,诺特欢唿了一声:「这下你可以教我那个咒语了!」德拉科不确定他是否该这么做,毕竟如果让诺特察觉自己的魔法能力正在减退,难保对方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事端。 所幸对方没有利用晚餐前的时间打扰他,大概地牢对这个还在成长的恶魔已经足够有吸引力。德拉科趁机将自己锁在卧室里,拿出那颗金飞贼。任凭他用尽浑身解数,也只勉强让金飞贼打开一条细缝。金飞贼和故事书只有可能是邓布利多留给波特和格兰杰的,德拉科思索着,金飞贼暂且不论,毕竟哈利波特本人也还不曾打开它;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同时告诉罗恩和格兰杰《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呢?难道这个故事并不是格林德沃空间的线索,而是现实世界中的吗? 想知道这个故事的意义,直接对波特和格兰杰进行摄魂取念是最快的办法。 夜晚。 当西奥多·诺特在地牢里发现德拉科·马尔福的身影,他遮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对方骨子里是跟他一样的人,他一直如此坚信。在追求权势的道路上能拥有这么一位亦敌亦友的同道,西奥多由衷感到愉快。此时的对方已经脱下霍格沃茨的魔法袍,换上居家的睡衣,通身气质依旧清冷。同他一样,小马尔福先生在正式成为食死徒之前也是霍格沃茨臭名昭着的荒唐人物。西奥多的确信奉纯血论,可他并不像那些患有血统洁癖的少爷小姐们,反倒很享受吸引泥巴种再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的快感。德拉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能让身为纯血叛徒的罗恩·韦斯莱动心,这等于是狠狠打了格莱芬多铁三角的脸。对于德拉科矢口否认与韦斯莱的过往,西奥多表示理解,并因此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或许,德拉科和他要比他们想像中还要相像得多。 「我就知道你也想试试。」他故意压低声音说。 「你已经试过了?」对方问。 「当然,下午的时候。」西奥多回答,脸色有些发红,「但是没有成功……我猜邓布利多肯定给他们做过特殊训练……不过你还是应该试试。」 两人并肩走到关押那两个傢伙的位置。西奥多并不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也有可能是邓布利多的人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布下的诡计。牢房内的两个人很快察觉他们的到来。从外表看,两人只是一对普通的中年男女,男人还瞎了一只眼。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几道口子,胳膊和小腿上带着今天下午西奥多造成的新伤,看见来者,眼神中都泄露出恐惧。 第300页 「如果这真是波特和格兰杰,他们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德拉科哼了一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魔杖,「他们的魔杖都缴了吗?」 西奥多摇摇头:「他们身上根本没带魔杖,洛夫古德的屋子里也没发现。」德拉科点点头,在西奥多惊讶的目光中掏出钥匙开门:「没关系,他们逃不掉。」他出言安慰,「距离近点对摄魂取念有好处。」正说着,他突然蹲下身子,对两个人念出摄魂取念咒,那对中年男女瞬间抱作一团,尖叫着倒在地上。他们的肢体抽搐着,笨拙地试图躲过这波精神攻击,德拉科骂了句「蠢货」,魔杖一挥,两人的身体勐地朝墙角飞去。 他站起身,背对着诺特,靠近角落瑟瑟发抖的人,「我看到的记忆显示他们是对麻瓜兄妹。」 「跟我看到的一样。」西奥多连忙说,内心为自己的摄魂取念水平并没有被德拉科甩开太远感到放松,「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还是等到第四天。」 「或者让斯内普教授过来帮忙。」德拉科接过他的话茬,他走出那间牢房,将门重重关上。「好了,」他转过头,「或许我们可以玩点别的。」 拧骨咒是德拉科在斯内普的指导下发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咒语,只需要在钻心咒的基础上做一些小的改动。斯内普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创出「倒挂金钟」这样的恶咒了,对此事并没有太大反应,然而能在在校期间就发明咒语的学生毕竟是极少数。在诺特期待的目光中,德拉科打开另一间牢房。 「他们是谁?」 「不重要。」德拉科掏出手帕擦拭魔杖尖,「反正这里的人都是搜捕队员抓来的俘虏。」 「也对。」诺特笑起来,很难说他刚才的提问是不是一种试探。 「不过这个牢房里的巫师确实有些特殊。」德拉科说,「他们明天就要被押往阿兹卡班了。这群人很狡猾,搜捕队找了他们很久,直到狼人格雷伯克出马,才把他们从森林里揪出来。」 「他们做了什么?」诺特眯起眼睛。 德拉科笑了笑:「你听说过秘密电台吗?我敢打赌听他们广播的人不少,不止有求必应室里那帮人……邓不利多的人靠这个凝聚民心呢。」 「黑魔王要把他们关进阿兹卡班?」诺特也笑起来,「真可惜。如果是我,一定会把他们当作诱饵,把有求必应室那帮人也引到这儿来,然后一网打尽……」 「不要质疑黑魔王做出的决定。」德拉科斜睨了诺特一眼,「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如果让对你我两家心怀不满的人听见怎么办?」 诺特微笑着耸了耸肩,显然对德拉科的言外之意很是受用。「这么说来,他们明天就要死了,我们怎么折磨他们,黑魔王都不会追究。」 德拉科没有回答,而是用魔咒将处于昏迷状态的三个人弄醒,向他们念出拧骨咒。牢房中顷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别玩死了。」身着黑色丝绸睡衣的少年提醒他的同伴,「必须确保他们在阿兹卡班咽气。」 「这我有经验,」他的同伴笑道,「更何况用新学会的恶咒杀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德拉科与诺特分别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转身上楼,举着蜡烛经过长长的楼梯和走廊。自从黑魔王归来,马尔福家族就再一次被剥夺了自家庄园的使用权。地牢里塞满搜捕队员抓来的俘虏,仓库里再度塞满黑魔法物品,房间被当作会议室,或者被其他食死徒奉命留宿。总而言之,这里不再像一个家。 德拉科早已习惯在空旷的宅子中游荡。在沉默的空气中,他索性吹灭蜡烛,平稳地经过一个个房间。血迹,逐渐微弱的惨叫声,以及诺特的笑脸充满他的身体。那些是秘密电台的人,但并不是全部,德拉科知道他们有特殊的办法联繫上自己人……希望波特和格兰杰有听懂他的暗示。 想想别的,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德拉科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今夜的月光格外朦胧,被厚厚的云层遮蔽住轮廓,好似他的命运。罗恩现在会在哪里?他不跟波特和格兰杰在一起,也许还在有求必应室,但更有可能在霍格沃茨外游荡。红髮男孩是闲不住的个性,分别时他还归还给他波特的隐形衣。以德拉科对恋人的了解,对方应该觉得自己有责任追踪朋友……他在内心祈祷对方千万别碰上搜捕队员,尤其是狼人格雷伯克。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重逢呢?会否厄里斯魔镜前的一别已是永别?那些俘虏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又浮现在德拉科眼前……他们过去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本该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可在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后,他们站了出来,为了向所有相信正义终将战胜的人们传送情报,终日东躲西藏。就在明天,他们年轻的生命即将断送。 然而,就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晚,为了转移诺特的注意力,他,作为一个同样期盼着正义的人,却不得不对他们实行侮辱。德拉科的唿吸急促起来。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很想像过去那样,对令他不满意的状况大喊大叫。可他必须忍耐。稍不留神,他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毁掉所有人苦心经营的棋局。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月光,至少它还在那里,没有真的消失,不是吗?为了所有人,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他的思想在一次次任务中悄然发生着变化,他似乎不再是原来那个德拉科马尔福了。 第301页 牢房里关的确实是波特和格兰杰。德拉科刚才通过摄魂取念成功窥见了他们的记忆。波特和格兰杰是为了理解那个神秘符号找上洛夫古德的。洛夫古德为了拖住他们,也确实说出了真相:那个符号对应着三样死亡圣器。格兰杰已经意识到,老魔杖、復活石和隐形衣是真实存在的,黑魔王真的相信死亡圣器能帮助他对抗死亡。 那么一切就都对上了。站在黑魔王的角度,冈特戒指上的宝石就是復活石,已经被他做成魂器锁在项鍊中,威胁格里戈维奇、质问格林德沃、杀死邓布利多都是为了得到老魔杖。 等等。德拉科突然直起身子。如果邓布利多生前使用的那根魔杖就是老魔杖,那么斯内普当初那么急切地冲进来杀死邓布利多,确实是邓布利多的计划?毕竟,邓布利多非常了解他的棋子,他一定是猜到自己不忍心下手,才嘱咐斯内普教授帮他完成这个任务,顺便打消黑魔王对斯内普的疑心…… 「德拉科?你在这里做什么?」 德拉科被吓了一跳,直到看清月光下的面孔,才松了一口气:「母亲,我……刚从地牢回来,就想来看看您,您已经睡了吗?」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纳西莎面上闪过惊诧,又很快恢復平静,「也对,他可能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件事……我当然没睡,」她说,「我还在照顾你的姨妈,她在我们这儿住了挺久了。」 「是黑魔王要我帮忙照顾她的,潘西上个月也正式成为食死徒了,黑魔王把她派来帮我的忙。」纳西莎望着儿子迷茫的表情嘆了口气,「可能是看你太忙了,她才没告诉你。」 近年来帕金森家族确实有偏向黑魔王的趋势。自从格林格拉斯家的阿斯托利亚被黑魔王许给德姆斯特朗新任校长的小儿子,潘西便再次成为德拉科未婚妻的最佳人选,早在德拉科刚成为食死徒的时候,这已经是斯莱特林院内心照不宣的事实。哪怕德拉科知道,现在潘西爱的人已经不是他了,但战争在即,他们都没得选。 德拉科点点头。「潘西现在在这儿吗?」 「她已经回去了。」纳西莎说,「你要进来看看你姨妈吗?医师说,她怀的是双胞胎,现在肚子已经非常大了。」 其实德拉科并不想进去,但为了了解更多,他还是跟在母亲后面进了门。父母的卧室大变样了,家具减少了许多,显得格外空旷。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床,两边垂着长长的纱幔。贝拉姨妈正坐在床上喝茶。 「瞧瞧谁来了。」她笑起来,「我的好外甥。我现在出不去房门,你们这些男人都在外面忙些什么呢?哎呀,别站得那么远,到这儿来啊。」 她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神色比此前德拉科见她的时候温和许多,肚子也确实格外大。 「你说呀,都忙着什么呢?」 德拉科垂下眼帘。「诺特先生抓到了疑似波特和格兰杰的人,」这话明显令贝拉激动起来,「但我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他们被抓前很可能喝了复方汤剂……」 「对他们摄魂取念不就知道了吗?」贝拉用尖刻的声音问。 「我和诺特都试过了,记忆并没有什么破绽。」 贝拉冷笑了一声:「你们的父亲也没办法吗?指望你们两个孩子,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她转向自己的妹妹,「明天带我去看看。」 「这恐怕不行,贝拉。」纳西莎皱起眉头,「你明知道黑魔王是怎么交待的。」 德拉科围观两人的争论,并不感到担心。在真正进入记忆空间之前,为了找回失落的记忆,他早就把项鍊里未上锁的门跑遍了,那里也存着贝拉姨妈的欲望。虽然贝拉爱着黑魔王,甚至为他不惜偷盗家族的珍宝,但她的能力同样受到项鍊的抑制。空间里汤姆里德尔的一生使德拉科明白,黑魔王擅长赢得别人的爱,却从不真的相信这些爱,只能绝对的控制方能令其心安。 这样的黑魔王,到底为什么要让贝拉姨妈怀上孩子?贝拉姨妈又是怎么想的? 「你没多久就要临产了,我绝不允许你在关键时候出什么差池。」纳西莎难得严肃起来,德拉科只好附和,称斯内普教授一定能解决地牢里的傢伙,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贝拉这才恢復了情绪,叮嘱德拉科今晚立刻给斯内普写信。 贝拉姨妈的名义非常好用,至少现在,德拉科可以不经过父亲的同意,就把斯内普教授叫来马尔福庄园了。他迫不及待想与教授,这个目前他唯一的引路人,分享自己的新计划。 ☆、插pter136暴风雨前的宁静(3) 斯内普把照片交给德拉科的时候,德拉科意识到对于他的「擅作主张」,教授仍在生气。照片是从博金博克商店的玻璃橱窗外部拍摄的,商店内诺特在消失柜前徘徊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跟我提过这件事。」德拉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所以我想……他还没有真正怀疑我。」 「我们很难知道那些自小受情报训练的人现在在想什么。」斯内普不客气地反驳他。「这次是西奥多的父亲抓住了可能是波特和格兰杰的人,而不是他的叔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德拉科点点头:「他父亲会成为大功臣,黑魔王可能会重新重用他们,如果诺特先生从他弟弟那里夺回清扫人的位置,那么西奥多就会重新成为家族继承人……到那个时候,他很可能会重新考虑是否背叛我和他之间的保密咒。」 第302页 「地牢里关着的确实是波特和格兰杰。」德拉科低声说,「我已经检验过了,但楼下那群人还不知道……复方汤剂坚持不了太久。」 斯内普深深望了他的学生一眼。 「你打算怎么做?」 「请教授帮忙,把转移秘密电台成员的任务交给我,我得确保他们把情报送出去。」德拉科顿了顿,「此外,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请教授留下来,和诺特父子一起看守地牢。」 斯内普没再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德拉科知道教授和他的想法一致。 波特与格兰杰被关进地牢的第三天上午十点,德拉科被要求押送秘密电台成员去往阿兹卡班,三位巫师会在那里被执行死刑。在去地牢的路上,德拉科感到自己走路的姿势因为紧张而僵硬。昨晚诺特也在场,他不敢做得太明显,但波特和格兰杰应该能领会他的意思…… 父亲的两名手下跟在他身后。德拉科指挥两名中年食死徒给三名巫师施束缚咒,他自己则走向隔壁的牢房,目光移向那对「麻瓜兄妹」。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只留给德拉科背影,女人则坐在男人身边,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 她朝他眨了眨眼,又很快低下头去。这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德拉科转身回到隔壁,领着手下和犯人走出地牢。就在昨晚,他隐瞒了摄魂取念的事实,并背着诺特将金飞贼交还给两位格莱芬多,这一举动赢得了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愿意接收他的指示,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押送三位巫师的任务并不困难,尽管德拉科对于计划的后半段一无所知,但他选择相信格兰杰,就像对方也选择相信他一样。返回马尔福庄园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德拉科又领着两名需要从阿兹卡班转移进地牢的犯人,这意味着他的队伍无法直接使用幻影移形,只能乘坐夜骐马车,预计夜晚才能抵家。雨水击打着马车顶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声音令德拉科感觉紧张,同时又有些怅然。父亲的手下似乎觉察出他的情绪,端给他一杯红茶,德拉科接过它,向那人道了声谢。 「因为过去发生的事,你父亲时常忧心忡忡。」那个跟随他父亲多年的中年男巫师对他说,「如今你得到黑魔王如此重用,你父亲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会为他感到骄傲吗? 德拉科的唇角掀起细微的弧度,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斯内普交给他的照片就放在巫师袍内侧的口袋。关于消失柜,德拉科总觉得自己就快要领会邓布利多的意思,却还是差那么一点。博金博克的消失柜无法使用了,因为邓布利多要求他将有求必应室里的消失柜扔进项鍊里去。可如果邓布利多只是想确保食死徒再也无法使用它,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消失柜毁掉呢?把它扔进项鍊里……邓布利多究竟想暗示他什么? 父亲的手下对他的态度十分和蔼。当然,他们也是典型的食死徒长相,面色苍白,眼窝深凹。德拉科倚坐在他们对面,回想他们的欲望碎片分别是什么样子。夜骐正领着他们飞过一片森林,狼人格雷伯克的搜捕队定期会来这里巡逻,也许现在就在他们脚下。天空灰濛濛的,布满层层叠叠的密云,雨水不厌其烦地敲打着马车外壳,德拉科闭上眼睛,嗅到泥土与树叶的气息。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食死徒在雨声中神情木然。与他们相比,他还活着,他爱的人还活着。就算没有人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这个事实也足以令人欣慰了。 寻找洛夫古德先生着实耗费了罗恩不少时间。之前在学校,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毁灭魂器上,对霍格沃茨以外的黑魔统治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如今才知道除了被放出阿兹卡班的噬魂怪,还有形形色色的搜捕队在巫师世界出没,罗恩知道自己是他们的重点目标,哪怕睡觉的时候也绝不脱下隐形衣。也是为着躲避搜捕队,他总算琢磨出了熄灯器的用途:这个来自邓布利多的小礼物不仅可以吸走灯光,还能感应到将死之人的恐惧,当初它就是感应到巴沙特的情绪,才一路将他指引到戈德里克山谷的。如今罗恩常常在夜里爬上开阔的山头,摁下熄灯器:越是被银光笼罩的地方,居民对死亡的恐惧就越是强烈,这说明该地是搜捕队的重点巡视区域。或许邓布利多早就预知了这场漫长的逃亡,才把熄灯器作为遗物赠予他。 就在逃亡的第四天夜里,弗雷德通过双面镜联络上他,说秘密电台又开始工作了。「换了个频率,应该是启用了新的发射台。」他解释道,「今天上午,新电台说上一个据点已经被毁了,负责的三名巫师也已经被捕。这三名巫师临死前给他们留下了线索,说波特和格兰杰就关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现在急需救援。」 「你们上午就知道哈利和赫敏的位置了?」罗恩紧紧抓住镜子边沿,差点忘记唿吸,「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 「这是集体协商的结果。」弗雷德严肃的样子让人不太习惯,「你现在也是重点搜捕对象,我们可不想你慌慌张张跑去马尔福庄园,然后自投罗网。更何况根据赫敏通过秘密电台传来的消息,她认为只有家养小精灵可以救她和哈利。」 罗恩瞭然地点点头。只要主人下达命令,家养小精灵比巫师更擅长打破时空限制。这个事实是他听完雷古勒斯和克利切的故事后才发现的,而赫敏想必很早就知道了。 第303页 「我们接到消息以后,费了很大功夫才联繫上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们。」卢娜和张秋凑到双面镜前补充,「我们还在有求必应室里找到了当初三强争霸赛使用过的门钥匙。」 「那只旧靴子!」罗恩激动地叫起来,「比赛结束后它竟然没有被魔法部回收!」 「我们也很惊讶,它居然就在这里。」卢娜说,「没准是邓布利多故意留在这儿的呢。总之,我们已经把门钥匙交给了多比他们,我们都相信小精灵们会尽全力拯救哈利和赫敏的。」 「当然,当然,」罗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安,「如果不是哈利和赫敏,厨房里的小精灵根本不可能恢復自由……所以结果怎么样?」 卢娜摇摇头:「还不知道,必须等电台的下一次消息。我们明天再联络你。不过……现在哈利和赫敏已经找到了,你应该不用去我家了?」 「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父亲。」 「是什么?」 「一份巴沙特女士撰写的家族史。」罗恩说,「可以证明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和哈利有血缘关系!这份资料曾经被那个人有意封锁,我把它从戈德里克山谷取回来了。我认为,那个人对他的手下和敌人隐瞒了很多事,他希望别人臣服或恐惧于他的力量,却不希望他们了解这份力量,魔法部里的很多官员就是被他的力量迷惑了……但是,如果人们知道哈利不仅是大难不死的男孩,而且和那个人共有同一个祖先,他们会对哈利有更多信心!」 卢娜眨了眨眼睛,与张秋面面相觑。 罗恩知道,有求必应室里的同学未必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他们都是出于对正义的热爱追随哈利和邓布利多的。可在毁灭魂器的过程中,罗恩逐渐明白了一个学校不曾教给他的道理,那就是世界上的大部分巫师(包括麻瓜)都没有强烈的信仰,他们非常容易臣服于绝对的力量。里德尔很早就明白了这件事,所以他才会怂恿贝拉特里克斯盗取家族的项鍊,以控制他的信徒,却让信徒们以为控制自己的是黑魔王本身。里德尔想做的不只是领袖,他想做的是偶像,是神,是让巫师们连名字也不敢提及的邪恶力量的化身、一个指向邪恶本身的符号。而哈利作为「大难不死的男孩」,同样以符号的形态留存于人们心中。 所以这不仅是两方势力的斗争,也是两个符号之间的对决。这或许就是那个人坚持要亲手杀死哈利的原因。只有亲手杀死这个过去曾让自己受挫的男孩,那个人才能证明黑魔的力量是无敌的,让整个巫师世界心甘情愿为他所统治。 而巴沙特的研究可能是推翻这一「迷信」的关键。黑魔王曾经被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婴儿击败过,这一事实哪怕不能否认黑魔王的力量,也可以向民众传达这样的信息:黑魔王的力量并不是唯一的,哈利波特身上很可能也存在这种力量,甚至比黑魔王来得更强大。 「我想到了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张秋困惑地询问。 「我想到了一个人!」罗恩高声重复,兴奋地将一头红髮揉乱,「不是洛夫古德先生……我想我明白了,以谁的名义发表并不重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人,作为黑魔王合法地位的动摇者站出来,「发表」这本着作……」 「你的意思是你不去找洛夫古德了?」镜子对面的三个人被他弄得一头雾水,「那你想找谁?」 他们并没有等来满意的答案,双面镜闪了一闪,罗恩的脸消失了。 德拉科踏进自家客厅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斯内普教授斜靠在壁炉边,他是唯一抬眼看他的人,而客厅里的其他人——诺特父子、他的父母和贝拉姨妈围坐在壁炉边,脸色无一例外的难看。 「发生了什么?」他走到父母身边。 「那两个傢伙逃走了。」父亲说。 「这么说,他们确实是……」德拉科的心脏终于落地,面上却显出愤怒,「这不可能,他们是怎么逃出地牢的?」 「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回过头。西奥多没有看他,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逐渐变得疯狂,又在转为尖厉的瞬间戛然而止。即使明知让波特和格兰杰从眼皮子底下熘走,对于急欲上位的诺特父子会是多大的打击,对西奥多的病态也早有了解,德拉科还是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客厅上空的气氛令人不适,他下意识想打破眼前的寂静,「我不明白,这关家养小精灵什么……」 「呵呵……」 他的话被另一种笑声打断。大着肚子的女人咬着舌头,掩在长裙下的双腿突然动了一动,一样东西从她脚下咕噜噜滚了出来。 德拉科下意识想呕吐。 「这贱种带着门钥匙来的。」贝拉痴痴地微笑,「可它是怎么进到牢房里去的呢?我实在想不明白,是谁帮了波特这么大的忙……」 诺特先生的脸更冷了。 这里的人并不了解家养小精灵的能力。就像德拉科和斯内普希望的那样,诺特父子作为整件事的直接负责人,必然落下办事不力的名声,甚至遭到食死徒内部的怀疑。 贝拉的鞋子还踩在多比的尸体上。德拉科意识到自己的胃正在绞痛。贝拉在看他,所以他不敢很快把眼神移开。西装下的皮肤紧绷起来,蜷起的手指轻轻颤抖,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第304页 那不是正常人能看第二次的画面。地上的小精灵的心脏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窟窿。除此之外,它的四肢被斩断,肚子也已经彻底破开,其中的内脏若隐若现。仍可见的皮肤也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全都惨白而布满刀痕。贝拉的短刀深深插进它的心脏,在那个窟窿里摇摇欲坠,好像她曾把刀从那里□□,尽情凌虐它身体的其他部分,再重新将它钉回地板上,钉在自己脚下。 贝拉教他钻心咒的时候,家里的小精灵也时常倒在地板上抽搐。时至今日,德拉科仍不敢说自己已经把小精灵当作与自己平等的生命来看待,但他还是对姨妈的微笑感到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忍去想像,如果今天来救波特和格兰杰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会流血的人…… 「德拉科。」 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德拉科勐地抬起头,斯内普教授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走神了。」贝拉说,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屑。纳西莎牵住她的手,「治疗师已经在等了。」她不着痕迹地望了德拉科一眼,「你今天情绪太激动了,这对孩子不利,我陪你上去吧。」 「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等纳西莎和贝拉走上楼去,斯内普重新发问。德拉科点点头,「黑魔王想让我们修好消失柜。」他将手指插进头髮,「可是西奥多跟我说……」 西奥多轻咳了一声。「我和德拉科曾经修好过它。」他走到斯内普教授面前,「我认为食死徒里没有比我们两个更有经验的了。」 德拉科心下瞭然。经歷过放跑哈利波特的失败,西奥多明显有些心浮气躁,即使没把握也要强揽下这个任务。 「你觉得有可能吗?」 大人们离开客厅后,德拉科问西奥多。 「你不懂,德拉科。」对方扯了扯领带,「如果我不能在战争前将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我必须做出成绩来。明天一起去博金博克商店吧,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西奥多相信另一个消失柜还在有求必应室里,而且已经被邓布利多军毁坏,所以只能暂时把希望放在博金博克商店的那一个上。 「我想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对方在他准备离开客厅时拦住他,似乎急于得到肯定:「我们需要修復的只是两个消失柜之间的连接,所以从哪一个着手都可以,不是吗?」 德拉科点头,脚下的步子却着实顿了一顿。西奥多说得没错,需要修復的只是两个柜子之间的连接。上一次他们是从有求必应室的那一个着手的,这次从博金博克的那一个想必也一样。 问题似乎有了眉目。如果上一次他可以用项鍊成功骗过西奥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修好了消失柜,那么这一次,他可否用同样的办法,欺骗所有妄图通过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的食死徒? 这很有可能就是邓布利多希望他做的事!他之所以嘱咐他将消失柜丢进项鍊而不是直接毁掉,是为了不让食死徒改变进入霍格沃茨的方式!感谢西奥多的提醒,德拉科终于领会了邓布利多的意图。没错,就是这样,没有比这更要紧也更耗费心神的任务了……他必须在黑魔王夺走项鍊前,用它为决战编织最后一个完美的骗局。 他快步走上楼梯,在半路遇上刚刚从贝拉房间出来的父亲和治疗师。「孩子们都很健康。」治疗师的声音擦过德拉科的耳朵,他努力想去辨认,却只捕捉到只言片语:「黑魔王认为……男孩和女孩应当分别……」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治疗师与父亲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德拉科站在楼梯上。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多比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客厅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的水晶吊灯。 它曾属于马尔福家族,罗恩说它非常渴望自由。 德拉科打了一个寒颤。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很冷,内心深处的火焰却比往日燃烧得更炙热。 ☆、插pter137 暴风雨前的宁静(4) 他并不能确定这是正确的,罗恩站在大门前想。出于警惕,他没有脱下身上的隐形衣,将手里的信封塞进门底下,然后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透过朦胧的月光,罗恩察觉到门内一片漆黑。他所要找的人的住宅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邓布利多生前曾无意透露,自卸任魔药学教授一职后,这个人已经搬了两次家了。很显然,他不希望被任何人找到。 罗恩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是隐约瞥见他那长长的、拖在地上的睡袍衣带。他交给他的那封信是以邓布利多的名义书写的。即便如此,罗恩还是不能确定……当初邓布利多不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使这个人承认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帮助他们打开第一扇门的吗? 那人没有在门口久留,罗恩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然而没过一会,门那边又传来新的声响,这次好像有两种脚步声。罗恩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他所能够想到的最坏的可能,不过是那个人已经归顺食死徒…… 「哈利?」那边的人似乎也跟他一样贴在门上侧耳倾听,「……是你吗?」 罗恩彻底呆住了。这个说话的声音太熟悉,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而是…… 「穆迪?」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是你吗?」 在罗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门再次打开一道缝隙,还穿着隐性衣的他被一股强力扯进门内。 第305页 「哈哈!看看是谁来了!罗恩韦斯莱!」 「穆迪!」罗恩被老人抱在怀里,他大笑着拍打对方的肩膀,余光瞥见斯拉格霍恩神情侷促地站在一旁,「你怎么会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家里?难道这也是邓布利多的计划?」 「确实是邓布利多叫我来的。」穆迪松开快要窒息的罗恩,接着又死命握住他的手,把他拽到生着炉火的客厅去取暖。直到进入室内,罗恩才意识到这栋房子被施了极为精妙的咒语,所以从外面看上去才漆黑一片又破败不堪,内部倒是典型的斯拉格霍恩风格,舒适又带着点小奢侈。 「快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罗恩喝了一口热茶,迫不及待地说。自从邓布利多去世,他就与德拉科分别,开始了孤独的逃亡,与凤凰社成员更是许久不曾见面。今晚见到穆迪,他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甚至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邓布利多去世前给了我这里的地址,」穆迪说,「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儿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家,当初上学的时候,他还教我的魔药课呢。」坐在一旁的斯拉格霍恩朝罗恩笑了笑,但神情怎么看都有些勉强。这是当然的,罗恩想,要是我搬了两次家还被别人找到,一定也会很不爽。 「凤凰社还好吗?」 「我已经挺久没跟那边联络了。」穆迪的脸色变得严肃,「因为邓布利多希望我守好这个地方,别让它暴露。我上一次去格里莫广场12号,那附近多了很多摄魂怪。我猜邓布利多去世前给每个成员都安排了任务。不过你放心,就算现在我们不知道彼此在哪里,只要任务完成就一定会回去。在那之前,你父母会负责守好我们的据点。」 罗恩点点头。「我原本以为来这里是我自己的想法。」他迟疑着说,「但看见你我才意识到,这可能又是邓布利多希望我做的。」他从皮箱里掏出巴沙特的手稿,递给坐在对面的斯拉格霍恩,对方对他的这一举动感到惊讶,却还是接过了那一叠羊皮纸。 「教授,这是我在戈德里克山谷找到的巴沙特教授的遗稿。那个人不希望这份研究出版,在不久前派蛇杀死了她,并且伪装成自然死亡。」罗恩说,「这段时间我陆续读了一些,印证了一些猜测。我认为这份研究能够证明汤姆里德尔和哈利拥有相同的祖先,再加上哈利曾经打败里德尔的事实,可以说明那个人的力量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更不是不可战胜的……自从邓布利多去世后,巫师世界的正义力量就有些低迷,我想这份材料能够帮助大家恢復一些信心。」 「罗恩,你不明白。」斯拉格霍恩皱着眉头说,「我与邓布利多早就讨论过,当初伤害那个、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的并不是哈利,而是他母亲所施的魔法……莉莉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哈利的生命,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咒语,就像、就像……」 「就像制作魂器的咒语那样?」罗恩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话让斯拉格霍恩的耳朵瞬间发红。「没错,」斯拉格霍恩低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就像那个。其实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莉莉会知道那个咒语,并且在那个瞬间决定使用它。那个咒语和……制作魂器的咒语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联繫,它们一个为了保护他人献祭自己的生命,一个为了分裂自己的灵魂杀死他人……所以在那个紧急关头,莉莉施下的咒语对已经制作过魂器的那个人来说,恰好是最致命的一个。」 「这是最无私的咒语和最自私的咒语之间的对抗,」斯拉格霍恩补充道,「对抗的两名巫师中必有一个会死亡……在那场对抗中,死的是莉莉伊万斯。」 「可是她胜利了!」罗恩忍不住反驳,「我们不能用常规的思维去评判这两个咒语之间的斗争,事实是哈利的母亲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两个人中只有她的咒语完成了主人的使命!」 斯拉格霍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好像他早就听过类似的话,并对这个观点同样不无道理感到本能地牴触。「然而不管无私的力量如何伟大,只有活下来的人可以改变现实。」他饮了一口茶,小声嘟囔起来,「活下来的是那个人。」 「活下来的人还有哈利。」罗恩不客气地说,「他是所有人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他也可以改变现实。为什么教授您总是这么悲观呢?」 「我并不悲观……只是更看重魔法对抗显示出来的事实。」斯拉格霍恩终于抬起头,「没错,哈利波特确实在那一晚活了下来,可是他并没有『打败』那个人。莉莉的咒语确实保护了她的儿子,但她因此牺牲了,按照魔法对抗的评判标准,她也没有真正打败那个人。」 斯拉格霍恩似乎并没有跟穆迪谈论过这些,老傲罗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此时此刻,罗恩才终于明白斯拉格霍恩教授懦弱的理由。 「教授您害怕与那个人对抗,是因为在您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巫师真正打败过他,对吗?所以在你心里,那个人确实是独一无二、不可战胜的,而哈利也不是什么奇蹟男孩……任何一个被母亲用古老咒语保护的孩子都有可能从那个人手下逃脱,是这样吗?」 斯拉格霍恩沉默了。 「您非常相信咒语带来的结果,并用自以为的胜负去估计巫师的力量。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咒语是被巫师发明出来,而且由巫师掌控的?」 第306页 「确实是这样。」穆迪粗声道。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不能本末倒置!」罗恩趁胜追击,「虽然每一个咒语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它首先服务于念出它的巫师。表面上看,哈利的母亲牺牲了,那个人捡回了一条命,但那个人去戈德里克山谷本来是打算杀死哈利的,他的咒语没能完成这个目标……这难道不是比『哈利打败了那个人』的说法更激动人心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牺牲自己保护他人的愿望可以抵抗杀戮咒!」罗恩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如此,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学会了这个无私的咒语,我们就可以彼此保护!」 客厅里一时无声。斯拉格霍恩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他手里的红茶在摇晃。罗恩知道,比起从没听说过那个无私咒语的穆迪来说,斯拉格霍恩更能明白这句话的重量。这位教授和那个人一样看重个人得失,很难跳出思维定式。斯拉格霍恩身上的问题并不特殊,这也是为什么并非每个魔法高超的巫师都能达到邓布利多的境界。 没错,这就是邓布利多想要告诉所有正义巫师的。自古以来,魔法世界的每个巫师都害怕杀戮咒,一旦被它击中,任何人的生命都会陨落。当别人对你使用杀戮咒时,除了及时闪避,最有效的自保方法就是比对方更快念出攻击咒语。但在1981年10月31号的夜晚,哈利的母亲为所有巫师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尽管这个可能性只被邓布利多一个人察觉。 当邓布利多对他和德拉科说,自己并不畏惧死亡的时候,他指的并不仅仅是要为了共同的目标勇敢赴死,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当拥有共同目标的所有人都做好牺牲准备的时候,每个个体的生还机率反而会增大!那个古老的无私咒语……它和其他所有的咒语都不同,它不是属于个人的,它只有在集体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 心脏跳得好快。罗恩闭上眼睛。邓布利多,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你之所以什么也不说,并不是因为我们不重要,而是因为你希望我们知道的那件事,必须依靠自己体会。 他走向斯拉格霍恩,蹲在他脚边。「一直以来,我们或多或少误会了邓布利多的意思。」他轻声说,「从计划的一开始,邓布利多就没有把打败那个人的全部希望放在哈利身上。他跟你一样,不认为哈利是奇蹟男孩。」 斯拉格霍恩低头望向他。 「我们都曾觉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甚至认为邓布利多把他自己都当成棋子,只为了一步步推进一个缜密的计划……但其实不是这样。」 「在他心里,打败那个人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罗恩知道这句话足以引起震惊,「因为只要巫师世界的每个人都能理解那个无私咒语的意义,那个人自然会被打败,第二个汤姆里德尔也再也不可能出现。尽管这是理论上的理想状态,但我们能接近那个状态,也必须努力接近那个状态。」 「接近那个状态最快捷的办法,不是告诉巫师们那个咒语的内涵,而是直接树立一个让他们愿意守护的偶像。」斯拉格霍恩接上他的话,「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哈利真的是奇蹟男孩……只有这样,在必须战斗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才会做出和莉莉伊万斯相同的选择。」 罗恩望着他:「所以说到底,我们要做的事并没有改变——必须利用这本《佩弗利尔家族史》,让大家相信哈利确实能够打败那个人。」 客厅谈话结束后,斯拉格霍恩就带着巴沙特的遗稿回到书房,把自己锁在里面。穆迪拉着罗恩聊了一会天,罗恩告诉了他自己这些天来的所有经歷,却有意避开了自己和斯拉格霍恩谈论的话题。他的心隐隐约约感到困惑:邓布利多真的相信他能在想法上走得这么远吗?如果邓布利多也不相信,他怎能指望他凭藉一人的力量说服斯拉格霍恩? 「穆迪,邓布利多叫你来这里的时候,还嘱咐过你别的吗?」 穆迪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瞥了一眼紧锁的书房门。「有的,」他低声说,「他还告诉我,当事情胶着无法解决的时候,可以谨慎地使用夺魂咒。」 罗恩哑然失笑。邓布利多果然不忌惮使用黑魔法,假如自己没有成功说服斯拉格霍恩,迎接老教授的将会是穆迪的夺魂咒。不管怎么说,知道邓布利多对自己抱有一定的希望,也足够令人心生自豪了。罗恩从皮箱里掏出双面镜,有求必应室那边很快回应。 「我们有哈利和赫敏的消息了!」乔治很兴奋地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在贝壳小屋!」 「什么……贝壳小屋?」 「看吧,罗恩也不知道。」弗雷德说。 「爸妈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乔治说。他凑上前跟罗恩解释:「就是比尔和芙蓉婚后住的地方,是的没错,别把眼睛睁得这么大,我们也没被邀请去婚礼,但事实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比尔和芙蓉……梅林。」罗恩嘟囔,「怪不得之前他待在法国不愿意回来呢。」 「三人组可就差你还流落在外了。」弗雷德说,「等会我给你画张地图,等你那边的事办完了,就赶紧回去跟他们汇合吧,爸妈一定很担心你。」 说实话,罗恩根本不知道怎样才叫把事情「办完」,但为了不让哥哥们担心,他还是满口答应。关闭双面镜后,不知是因为终于理解了邓布利多的兴奋,还是对家人和德拉科的想念,罗恩久久无法入睡。直到穆迪响亮的鼾声第二次将他从浅眠中赶出来,他终于翻身下床,朝窗外望去。 第307页 背后传来脚步声。 「看到对面山上那只动物了吗?」 罗恩转过身,斯拉格霍恩的面容显出疲惫,他走到罗恩身边,向他指了指那个移动着的光点。 「那是只动物?」罗恩有些困惑,「我不记得有这么大还会发蓝光的动物。」 「那是只莫米尔兽,外号是树医。」斯拉格霍恩回答,「它们只在密林深处出没,如果你读过《神奇动物在哪里》的第十五版,那里面增添了关于它们的记载。它们并不会发光,发光的是梦迷虫,这种虫子喜欢趴在莫米尔兽身上休息、□□和产卵。」 罗恩狠狠皱了一下鼻子:「这听起来怪噁心的。」 斯拉格霍恩笑起来:「不要用人类的眼光去评判动物。莫米尔兽只喝森林里最干净的水,靠在近水的树木边休息,还经常洗澡,可比很多人类爱干净,因此梦迷虫才愿意把自己的卵产在莫米尔兽身上。而莫米尔兽呢,因为性情柔顺,必须依靠梦迷虫的蓝光和毒液才能威慑天敌。久而久之,天敌看到成群的食梦虫飞过,都会以为是莫米尔兽来了,惊慌逃散。」 「所以它们之间是相互保护的关系。」 「不仅是相互保护,在其他动物眼中,它们是一体的。」斯拉格霍恩纠正他,「即便是人类,也是直到五十年前才发现莫米尔兽不发蓝光,亦不具有毒性。过去,人类甚至以为它可以随心情变换自身的形态,当然,那是因为他们和其他动物一样,把低飞的梦迷虫群当做莫米尔兽了。」 「所以莫米尔兽实际上长什么样子?」 「很像是鹿。」斯拉格霍恩说,「不具备攻击性,但是极其长寿。愈是年老的莫米尔兽,身上住的梦迷虫就越多,所以会显得愈庞大、形态变换愈多。」 罗恩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我在山里碰见一只年老的莫米尔兽,一定会很害怕。」他转头打量斯拉格霍恩的侧脸:「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斯拉格霍恩不解地望向他:「你觉得我在暗示你什么?」 罗恩不知道。「它们是一体的」——他直觉这句简单的话里有秘密想破茧而出。「我会在一周内为《佩弗利尔家族史》写一篇评论文章,证明哈利确实是能与那个人匹敌的奇蹟男孩。」斯拉格霍恩打断了他的思路,「然后以我自己的名义发表。」 「谢谢您,教授。文章发表只是第一步,我相信穆迪会确保您的安全。」罗恩回答,「加入我们,你就不需要搬第三次家了。」 「我确实不打算再搬家了。」斯拉格霍恩说,「邓布利多生前总说,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弄明白,这是真的。也许你说得对,莫米尔兽和梦迷虫确实有暗示什么。」老教授望着窗外,「我最可笑的地方在于,明明见过莫米尔兽真正的样子,却还是被梦迷虫吓住了。是我教给了他寻找梦迷虫的诀窍,为了隐瞒这一点,我犯下了更大的错误。」 在他们背后,穆迪的鼾声转为均匀的唿吸声,罗恩拍了拍教授的肩膀。等他再次转向窗外,那只形态诡异的合体动物已经消失了。 「你认为我们能修好吗?」 德拉科不发一语,他正坐在西奥多对面吃一个苹果。男孩显然对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怀不满,忘了自己过去也常常这样对待别人。「好吧,」他说,「我先来试试。」 「倒也不必这么急。」德拉科站起身,将苹果放进消失柜,又小心地关上柜门。在他们身后,博金博克商店的老闆,博克先生正战战兢兢地端着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德拉科接过他手里的餐盘放在就近的柜檯上。「我们需要点私人时间。」他轻声说。 「当然,当然。」博克先生连忙答应,「今天下午暂停营业,最近本来就没什么生意……」 「他的意思是,先生您最好也能……」西奥多接过德拉科手里的茶,似笑非笑道。 「噢,当然!当然!」这似乎是博克先生求之不得的,他趁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消失在空气中,空留店门上方的骷髅风铃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这老傢伙怕我们。」西奥多哼笑了一声,不知是否是今日的阳光过于耀眼,站在玻璃橱窗边的德拉科的面容有一瞬间模煳。「好了,」他放下茶杯,「就先用你的苹果做试验品。」 今天是周五,潘西放学后得坐马车赶往马尔福庄园。莱斯特兰奇女士就快要生产了。那个女人还适合被叫做「莱斯特兰奇」吗?坐在马车上时潘西禁不住想,近来她愈发爱走神了。 水仙清幽的香气在适当的时机将她拉了回来。她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面的花园,走上楼梯,在走廊的尽头拐弯,敲了敲第三个房间的门。「夫人,是我,潘西。」她说。 「进来。」是马尔福夫人的声音。潘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不敢独自面对莱斯特兰奇夫人,尽管对方视她为德拉科的准妻子,语气甚至称得上和善。 「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口袋上总是别着花。」莱斯特兰奇夫人躺在床上笑看她。她的另一只手正抚摸自己硕大的肚子:「你很喜欢水仙么?」 「我很喜欢,夫人。我的信息素就是水仙花香。」潘西朝她欠身,「马尔福夫人说水仙有清心悦神的功效,所以特别准许我带着。如果夫人不喜欢,我以后可以把它放在房门外边。」 第308页 「我当然喜欢!」莱斯特兰奇夫人惊唿道,「来,孩子,到我身边来,跟我说说话。你有听说过纳西索斯的故事吗?」 「学校里教过。」潘西小心地坐到床边,任这个她其实惧怕的女人牵着自己的手,「书上说纳西索斯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他谁也不爱,唯独沉迷于水中自己的倒影,终于有一天赴水求欢溺水身亡,众神出于同情,将他化作水仙花。」 莱斯特兰奇夫人突然笑起来:「我喜欢这个名字。布莱克家有纳西莎,却没有纳西索斯。啊,不如我的儿子就叫纳西索斯好了。至于女儿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纳西莎,你告诉她呀。」 「她想叫她戴尔菲。」马尔福夫人说。 「很好听。」潘西说。 莱斯特兰奇夫人果然露出高兴的神色。母亲总归是爱自己孩子的,更何况是和自己深爱的人的孩子,潘西模模煳煳想。「我打算睡一会。」女人对她说,「德拉科和西奥多一大早就去翻倒巷了,等会就回来用晚餐。你不用管我,去多和他说说话吧。」 潘西退出房间,靠着走廊的窗子,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还在隐隐生疼,它还没有完全结痂,母亲说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不会痛了。潘西握住伤口的位置,她确实痛,然而连这点疼痛也失去的日子却是更加无法想像的。 「你在这儿。」 潘西转过身,德拉科就站在她面前。少年穿着那件他常穿的黑西装,令潘西想起学校的舞会,那时她还是他的舞伴。「她在休息。」她对他说,「我想你不该进去。」 德拉科无谓地耸耸肩,和她一样走到窗前。 「母亲已经很久没叫人打理院子了。」他说。面对现在的德拉科,潘西偶尔还会有心动的感觉。然而这心动却总是伴随着一种怅然,好像他身上每一个令她留意的细微的变化,都是用一片过去换取的。她曾经爱过旧的他,也爱那个爱着他的自己,或许正因如此,她无法再爱上新的德拉科。他像一面镜子,映出她不喜欢的新的自己。 「伤好些了吗?」 潘西诧异地回头。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男孩两手插在口袋里,目视前方:「一开始都会很疼,其实上药会好些,但父母肯定不会让。毕竟这点痛都忍不了,怎么表现对黑魔王的尊重呢?」 「你不该这么说。」 「我们不该做的事太多了,潘西。」德拉科对上她的眼睛,「听说你也加入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你知道……就是觉得,至少这里还有人懂我。」 潘西笑着摇摇头,对方一贯喜欢让别人跟着他的情绪走,他也确实擅长这个,可惜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不管你想说什么,」她回答他,「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你看上去真的很疲惫。」 「我说的是真心的,潘西。」少年望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映着绝望而美丽的夕阳。他突然将手伸向她,潘西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察觉他只是想抚摸她胸口的水仙花。 她的唿吸有一瞬间急促。那是布雷斯扎比尼送她的,男孩什么也没对她说过,只是每周送她一株花,就放在她的书桌上。即使是在她正式成为食死徒之后,这份礼物也从未间断。每天将花朵戴在身上,是潘西给这位英俊而寡言的男孩的回礼。关于这一点,德拉科是知道的。 「很美的花,」明明是熟悉的玩伴,少年此刻的声音却充满蛊惑意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至少在这里的人不能。」 斯拉格霍恩最新发表的文章在巫师世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据传魔法部就《佩弗利尔家族史》的后续出版问题争论不休。一时间,所有巫师都在讨论佩弗利尔家族、那个人和哈利波特之间的关系,1981年10月31日夜晚发生的神奇事件再一次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哈利波特并非『大难不死』,而是切实打败了那个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汤姆·里德尔,他读书期间就曾向我请教有关魂器的咒语……」虽然讨论很快被压制住,斯拉格霍恩的声音还是留在了预言家日报的读者心中。 「为了这一次登报,我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斯拉格霍恩曾在早餐桌上忧心忡忡地说,「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没想到你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曝出来。」罗恩说,「尤其是……有关魂器的事。」 「早在决定为过去的错误赎罪时,我就没有回头路了。」斯拉格霍恩深深望了他一眼,「这就好比我已经念出了那个无私的咒语……你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和罗恩一起回贝壳小屋。」穆迪说,「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为你的房子施保密咒,我来担当这座房子的保密人,没人会知道,你还是安全的。」 「我早说过我不想再搬家了。」斯拉格霍恩边埋怨边在面包上涂果酱。穆迪和罗恩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听他又说:「但我既然已经念出那个咒语,就等于是将生命交给了这份事业,也交给了你们,我想我应该和我的『保护人们』待在一起。」 穆迪高兴地大笑起来,罗恩也是。 「别笑!别笑!」斯拉格霍恩有些滑稽地敲着他的汤勺,把头髮花白的脑袋凑近罗恩:「我只想知道,你哥哥家里有酒柜吗?邓布利多留给我几瓶上好的蜂蜜酒,那是我必须带走的!」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多么奇怪啊,在经歷如此危险的任务之后,他看起来竟比过去在霍格沃茨教书的时候还要舒坦多了。 第309页 三个人花了半天时间简单收拾行李。罗恩告诉穆迪和斯拉格霍恩,熄灯器能够摸清搜捕队的踪迹,假如遇到危险,他们可以躲进他的魔法皮箱里去,这让两个老巫师很惊讶。我还没告诉他们这个皮箱曾经装过另一个空间的伏地魔呢,罗恩有些得意地想。 夜幕降临的时候,罗恩打开熄灯器。「我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白光,可惜你们看不到。」他对两位老巫师说,「那是人们对死亡的恐惧,这附近的恐惧不算多。我曾在霍格莫德村的山头上打开熄灯器,那里的夜晚看起来就像白昼一样明亮。」 「一个礼拜以前,我的房子一定也闪着白光。」斯拉格霍恩沉默了半晌,说。 掩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秘密被发现,自己屈辱的身份又被昭告天下,只能被迫将战争的日程提前,那个人想必已经怒不可遏。而罗恩自己呢,也差不多该回去和家人朋友团聚了,希望德拉科那边也一切顺利。这样想着,他披上隐形衣,在月光的指引下,和两位战友一起走出曾短暂停留的房子。就在他们对面的山上,那只孤独的莫米尔兽依然在缓缓前行。 ☆、插pter138 暴风雨前的宁静(5) 有了隐形衣和熄灯器的护佑,罗恩和两位老巫师顺利抵达康沃尔郡丁沃斯的郊区。根据穆迪得到的情报,比尔和芙蓉的新居就坐落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之上。这栋房子如今已经成为格里莫广场12号之外的另一座安全屋,由比尔·韦斯莱本人担当保密人。穆迪身上带着邓布利多当初为布莱克宅发明的魔法树叶,只要吹响它,房子的保密人就会听见。 潮起潮落的声音拍打在耳畔。罗恩从时刻留意敌情的紧张中暂时解脱出来,才感应到身体的疲惫。尽管困到可以随时躺在悬崖边睡着,他的精神还是像灌了一整壶咖啡一样兴奋。披着隐形衣的红髮男孩想像着家人和朋友开门迎接自己的笑脸,双腿便又充满了力量。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穆迪示意两人地图上的小点,将树叶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来,放在嘴边吹响。那声音极微弱,与包围他们的海浪声相比不值一提,但却足够把保密人从睡梦中惊醒。「噢!」斯拉格霍恩惊唿一声,往罗恩的方向踉跄了几步,原来他刚才踩在房子门前的台阶上了。一座小而精緻的屋子在他们眼前逐渐显形,它的墙壁由贝壳砌成,被刷成白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莹润的白光,宛若一位遗世独立的少女,静静俯视着崖下的海面。 当罗恩三人已经能够看到屋后的花园,比尔·韦斯莱从门内走了出来。「罗恩!」他跑到罗恩身前,将他整个搂在怀里,「梅林,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爸妈有多担心你!我们也是!」 罗恩也抱住他。他最酷的哥哥依旧穿着那双磨得看不出颜色的龙皮靴子,耳朵上的小扇子耳坠一颤一颤的,他身上竟然带着一股陋居的花香……这味道让罗恩有些眼热,书上说得对,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穆迪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来了,」他拍拍同样情感泛滥的哥哥,「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很希望加入凤凰社。」 「这是再好不过的,感谢您愿意信任凤凰社。」比尔松开罗恩,热情地摇晃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手,老巫师明显有些吃不消。「丁沃斯郊区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时不时会有蝙蝠来巡查,」四人走进贝壳小屋时比尔解释说,「就算有赤胆忠心咒,最好也别在门口逗留太久。」 「罗恩!」 罗恩还没来得及分辨喊他名字的声音分别来自谁,就被妈妈一把抱住。「回来了!我的好孩子!」罗恩的颈侧凉凉的,那是妈妈的泪水。「我回来了,妈,别哭,我好着呢。弗雷德、乔治和金妮在学校里,他们也都藏得好好地,一点事儿都没有。」 「看吧,我就说是这样,我们的孩子聪明着呢。」亚瑟也微笑地走了过来,把妻子和儿子搂在怀里。罗恩轻轻抚摸妈妈的后背,噢,这熟悉的去污光亮剂的气味。哈利和赫敏早就守在门边,此时也拥了上来,他们三个的手死死攥在一起。赫敏的眼睛红了,她怀里的克鲁克山大概受不了这么煽情的画面,叫唤一声从她怀里跳下去了。卢平正在和穆迪叙旧,唐克斯站在他身边,她的头髮是粉色的;芙蓉快步从楼梯上跳下来,帮着比尔一起给两位老巫师挂外套。「早餐早就准备好了。」莫丽在儿子脸颊上亲了一下,「快去吧,你一定饿坏了。」 「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赫敏说,「我们三个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我也一直在担心你们。」罗恩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往盘子里盛上满满的面包和培根,梅林知道他有多久没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早餐了,「弗雷德和乔治告诉我,你们两个被关进马尔福庄园地牢的时候,我都快崩溃了……还好你们逃出来了!」 哈利和赫敏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你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吗?」哈利问罗恩。「怎么逃出来的?」罗恩嘴里塞着面包,含煳地说。 「德拉科·马尔福帮了我们。」赫敏回答,又和哈利对视一眼。「这是个挺长的故事。或许我们都该从头说起,跟彼此分享一下来贝壳小屋前的经歷。」哈利建议她,罗恩连忙点头。 「好吧,」赫敏说,「自从邓布利多去世,食死徒控制了霍格沃茨之后,我和哈利还有很多同学就躲进了有求必应室,还在那里找到了通往猪头酒吧的出口。阿不福思告诉我和哈利,有人送来了邓布利多给我们三个的遗物——据他描述,我猜送东西来的应该是魔法部的金斯莱·沙克尔,他也是凤凰社的成员——总之,我和哈利分别拿到了《诗翁彼豆故事集》和一个金飞贼。」 第310页 「这我知道,阿不福思也把熄灯器给我了。」罗恩点点头,「我赶到酒吧的时候你们刚走。阿不福思说你发现了死亡圣器的提示,所以决定去找谢诺菲留斯打听?」 「没错。」赫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记得你给我画过那个标志,我曾经在学校查找过无数资料,只有《唱唱反调》里出现过。当时我认为去找谢诺菲留斯是唯一的办法……我没想到他被食死徒欺骗,出卖了我和哈利。我们在他家里喝杯茶的功夫,食死徒就找上门了,情急之下,我们只能逃到楼上的卧室去,喝了最强效的复方汤剂。」 「要不是赫敏早早为逃亡做准备,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哈利说。罗恩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察觉出重逢后的哈利有些自责。 哈利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来我们就被带到马尔福家的地牢,邓布利多的遗物也被夺走了。一开始,有几个食死徒试图对我们进行摄魂取念,我和赫敏都非常紧张,以为一切都完了,但是那几个食死徒摄魂取念的能力都不怎么样,无法识破我们伪造的记忆。」 「我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赫敏插话,「食死徒的摄魂取念能力竟然如此平庸。」 「这可能是有原因的。」罗恩说,他心里已经有猜测了。 「于是他们开始耗时间,打算等复方汤剂失效,让我们自己现出原形。」哈利继续说,「我们被关进地牢的第三天晚上,马尔福和诺特来了……马尔福用摄魂取念得知了我和赫敏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和诺特说,反而趁诺特不备,把金飞贼还给了我。」 「也是他暗示我们隔壁关的是秘密电台的成员,他们会在第二天早上被押往阿兹卡班,可以在路上送出最后的情报。」赫敏注视罗恩,眼神里带着探究,「我们本来不敢相信他,担心这是食死徒布下的陷阱……可当时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德拉科确实是邓布利多的人。」罗恩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事。」赫敏和哈利都表示了理解。自从逃亡以来,他们两个也变得更加稳重了,尤其是哈利。罗恩也把自己的经歷,包括被熄灯器一路指引到戈德里克山谷,发现巴沙特死亡的真相,将《佩弗利尔家族史》带给斯拉格霍恩,以及如何用双面镜和有求必应室联络等等都告诉了朋友。 「我们所有人都读了斯拉格霍恩发表的那篇文章。」赫敏说,「文章说哈利和那个人都是佩弗利尔家族的后裔。如果是这样,那波特家族继承了隐形衣、冈特家族继承了復活石就说得通了。」 「斯拉格霍恩还告诉了我一些事。」罗恩瞥了一眼正在客厅交谈的大人们,「他说诗翁彼豆很可能就是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也就是哈利的祖先。虽然戈德里克山谷的墓碑上有三个兄弟的名字,但真正葬在那里的人只有伊格诺图斯。」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父母在危险时回到了那里。」哈利说,「我最近一直在想……当初在三强争霸赛上,那个人用我的血来復活自己……邓布利多听说这件事后表现得挺高兴,这会不会也是他早就料到的?」 哈利确实非常敏锐,然而罗恩并没有多说什么。「来说点高兴的事吧!」赫敏敲敲桌子,很明显她是故意让自己振奋起来,「我们早就计划着等你们一到,就为卢平和唐克斯举行婚礼!罗恩,你已经错过你哥哥的了,这次可不能再错过!」 赫敏被芙蓉喊去厨房的时候,罗恩还没有吃完他的早餐,哈利也坐在原处,手里把玩着那只金飞贼。「赫敏没说完,」他说,「秘密电台的人把我们的消息递出去之后,多比它们就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没有主人的小精灵有多么强大。庄园里所有的食死徒对我们紧追不捨,贝拉特里克斯在二楼走廊偷袭我们,要不是多比及时发现,我险些被她杀死。后来,为了让我和赫敏顺利逃脱,多比让其他小精灵保护我和赫敏,它自己落在了最后面,没能赶上门钥匙……只有它……只有它一个没赶上……」 哈利手里的金飞贼掉落在地,他用手捂住了脸,罗恩赶忙蹲下来抓住他的胳膊。「这不是你的错,哈利。」他说,「这一切都是食死徒、都是那个人的错。」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多比生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把手从脸上拿开。 「我问它为什么要来救我,它说……」 「多比是一个自由的小精灵,多比是自愿来救哈利波特的。」 「我只要一想到它孤零零地留在那里,受到那帮食死徒的折磨,我就……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但我总是会做噩梦,梦见门钥匙生效的那一刻,它拼命向我跑过来……」 「我们会为多比举办一个葬礼。」 罗恩回过头,赫敏红着眼睛站在门边。「哈利,不是只有你会做噩梦,我也会。」她说,「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多比白死。」 「我知道。」哈利轻声说。 「他知道。」罗恩说。哈利只是需要一些安慰,做奇蹟男孩的压力太大了,所有人都在拼了命保护你,你却不知道自己能否不辜负他们的期待。他帮哈利捡起地上的金飞贼:「你会做到的,哈利,你不止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邓布利多。」 这时海德薇落在窗台上。 「卢西安又来信了?」赫敏平静地问。 第311页 「不是他还能是谁?」哈利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即使在哈利最情绪化的年纪,罗恩也鲜少见他这样,忍不住询问:「布斯巴顿的卢西安?你们还在联繫?」 哈利走到窗台边:「前不久他打算和芙蓉一起来英国,才写信给我,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罗恩说,「他没准想加入我们。」 「可他是个哑炮。」哈利取下海德薇身上的信件,「你不觉得他留在法国才是最安全的吗?这里可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用来满足好奇心的地方。」 卢西安可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罗恩至今还记得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整蛊诺特的光辉事迹,何况这也不像哈利波特会说的话。他悄悄和赫敏对视一眼,赫敏朝他耸耸肩。 「我上楼回一下信。」哈利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罗尔夫在有求必应室里。」罗恩转头告诉赫敏,「不过你应该知道?」 赫敏点点头:「就是他帮我和哈利一起找到通往猪头酒吧的出口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突然都沉默了,空间里只剩下客厅飘来的交谈声。 「其实,我们当时愿意相信马尔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赫敏打破了这份沉默,「他把金飞贼塞进哈利口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如果他真的是彻头彻尾的食死徒,你不会还有留恋,所以你和他之间一定存在我们不知道的事,哈利也是这么想的。」 「我和他合作完成过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罗恩简短地说。必须像你最好的朋友隐瞒的感觉并不好受,可这是为了保护哈利和赫敏的无奈之举。鑑于哈利和那个人之间仍然存在某种联结,罗恩不希望魂器已经毁灭的事情以难以预料的方式被探听到。 今天谈话的时候,哈利和赫敏说食死徒的摄魂取念能力很平庸,甚至比不上受过特殊训练的学生,这可能与他们受到项鍊控制有关,唯独德拉科能够摄魂取念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真是这样,只要那个人不起疑心,德拉科就还是安全的。 眼下罗恩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个人復活时使用了哈利的血,而根据德拉科的说法,早在三强争霸赛开始之前,邓布利多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他甚至帮德拉科制作了门钥匙,可以说,那个人能顺利復活,实在是有邓布利多一份功劳——这是罗恩最不能理解的,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像他对斯拉格霍恩感慨的那样,击败那个人不是邓布利多最终的目标? 邓布利多想把哈利塑造成正义巫师们的偶像——这是他在斯拉格霍恩家里弄明白的事,难道这才是终极的目标?可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每当罗恩觉得自己摸清了一点邓布利多的心思,迎接他的总是更多谜团。或许只有那个咒语能为他解惑,那个巫师世界最无私的咒语,由莉莉·伊万斯于1981年10月31日夜念出,并改变了整个巫师世界的命运。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客厅会议结束后,罗恩走到老教授身边。 「你能教我们那个最无私的咒语吗?」 「很抱歉,罗恩,」斯拉格霍恩教授说,「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些关于那个咒语的事,我本人并不会那个咒语。事实上,我认为唯一有可能会这个咒语的人是邓布利多,如果他去世前没有把它教给你们,或许他自有安排。」 又是这样。罗恩按捺住沮丧:「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教授您说过,您也很奇怪为什么哈利的母亲会念那个咒语……有没有可能,这个咒语是根本不需要念出的?」 「这也正是我的猜测。」斯拉格霍恩说,「在巫师世界中,存在着一些元咒语,它们拥有最古老的歷史,是最早一批巫师发明的,他们借这些咒语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可以说,我们现在使用的咒语都是由这些元咒语衍生而来的。上魔咒课的时候,弗立维教授一定告诫过你们要集中精神吧?专注是让咒语奏效的第一步,根据研究,很可能也是施展元咒语的唯一一步。」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罗恩将手抵在唇边,「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咒语,却只有极少部分的恶咒真正能伤害人,可见对于一个巫师来说,其巫术是否高超,应当取决于其咒语能否调动自然中的力量为己所用,而不是是否战胜了其他巫师……这里面涉及两种评判标准,一种强调巫师与巫师之间的对抗,另一种强调巫师与自然达成和谐。」 斯拉格霍恩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和那个人都只用第一种标准来看待那晚的对决,而邓布利多却使用了第二种标准?」 「没错。就像我说的,邓布利多的最终目标绝不是打败那个人这么简单。虽然我还没有看透他每一步的意义,但这一点我还是能确定的。」罗恩转过身,「因为在邓布利多看来,那晚在戈德里克山谷,莉莉·伊万斯已经打败了那个人。她应该是在无意中启用了那个咒语,而自然的力量帮助她实现了心愿: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哈利。」 「难道她也许愿要重伤那个人了吗?」斯拉格霍恩反问道,「我不认为在当时的条件下,她会有如此野心,可结果是那个人确实元气大伤。」 「保护哈利和伤害那个人是一回事。」这是罗恩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也许在那一刻,她希望哈利永远不被那个人伤害,所以咒语才削弱了那个人的实力。」 第312页 斯拉格霍恩对此不置可否。罗恩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保护哈利和伤害那个人是一回事。假如哈利真的在那一晚成为了那个人的魂器,而邓布利多早就预料到哈利未来的牺牲,那么这句话应该改成:伤害哈利和伤害那个人是一回事。 古怪的记忆连接、相同的蛇佬腔、源远流长的血缘关系、復活仪式……也许哈利和那个人的关系才是邓布利多瞒得最严实的秘密:哈利真的只是那个人的魂器吗?邓布利多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暗暗规划哈利成长的每一步,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在「对的时间」去死吗? 罗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勐地抬起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斯拉格霍恩已经走了。 「你怎么在这儿?」卢平走到他身边,他比上一次见面时苍老了一些,眼神却依旧温和。 「他们都在花园吗?」罗恩不好意思地问,「刚才赫敏好像叫我一起布置婚礼场地……我马上就过去。」 「不用着急。」卢平摇摇头,坐到他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罗恩,我们都知道邓布利多交给了你很重要的任务……这次见你,你变化很大。」他揽住他的肩,「哈利和赫敏也变了许多……我常常想,如果小天狼星还在,他应该也会有变化的。」 罗恩微笑起来:「他跟你说过些什么吧?」 卢平点点头:「他只说他见到了詹姆斯和莉莉。所以我想,他的灵魂应该也还在。」 「只可惜他不能来主持我和尼法朵拉的婚礼。」男人说,「他去世前曾跟我说他想主持。我告诉他唐克斯怀孕的时候,他高兴极了,还说孩子的教父非他莫属。我们本来要在格里莫广场举行婚礼的,可是没多久他就……」 「他的灵魂还在。」罗恩说,「再坚持一阵子,我们就有机会去看他了。」 卢平抿了抿嘴唇:「我也期待着这一天。对了,我和尼法朵拉讨论过,多比的葬礼可以和我们的婚礼合办,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确实很有意义……新婚快乐,卢平。」罗恩由衷地说,「你们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泰迪,」卢平回答,「泰迪·卢平。另外,我打算让哈利做他的教父。」 「这是唯一不会让小天狼星不满的人选了。」罗恩朝他眨眨眼睛。 「我希望他可以顺利出生,然后幸福地长大。」卢平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花园里看看吧,莫丽真是有一双巧手,那儿的黄蔷薇美极了。」 罗恩跟在卢平身后,向花园走去。天气已经非常暖和,假如这是在学校,他大概正在弗立维教授的魔咒课上浮想联翩,盘算着暑假还有多久到来。还没走到后院门口,蔷薇的香味已经自花园袭来。屋外是蓝茫茫的天,成片淡黄色的蔷薇和连绵起伏的海潮声。家人与朋友在花园里的身影若隐若现,阳光落在每个人身上,也落进房间里。「我希望他可以顺利出生,然后幸福地长大。」这句话像温暖的海水包裹着罗恩的身体,他尽力不去咀嚼其中的哀伤。 德拉科将外套丢给小精灵,潘西从沙发后转过头来。 「庄园里的玫瑰开了。」她说,「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插pter139 暴风雨前的宁静(6) 潘西的头髮比以前长了。德拉科跟在女孩身后走在玫瑰花从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和飘起的髮丝。在与玫瑰野径平行的主路上,两个食死徒神色匆匆地经过。 「我还在跟他联繫。」潘西突然说。 德拉科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那个初见时面露高傲的黑人男孩,他们曾经拥有而后丢失的朋友。潘西胸前的水仙花随风飘起一阵清香。女孩将自己的把柄直白地袒露给他,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德拉科的身体放松了些,沉缓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景色很不错。」潘西走到花丛边,露出满意地微笑,「你的领带有点松。」女孩说着,又朝他走近了一步,伸手为他整理。「你知道你妈妈和姨妈现在在哪儿吗?」她轻声问他,德拉科这才反应过来。「别往楼上看。」潘西又拽了拽他的衣领,「我们亲密一些,装出闲谈的样子,她们才会高兴。」 德拉科顺从了她。两个人在就近的躺椅坐下,德拉科向儿时习惯的那样枕着潘西的大腿,潘西亦自然地梳理起他的金髮。「她的状况不太好,」女孩轻声说,「昨晚医师又来了,说有早产的可能,黑魔王为此发了大火。」 德拉科的手指动了动。「黑魔王为此发了大火」这话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德拉科不认为他真的会如此关心自己和贝拉的孩子。女孩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黑魔王对这两个孩子的关心太过了。」 「所以昨晚他们叫我去泡茶,我故意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听见了『仪式』这个词。」 「仪式?」 「没错。」潘西继续说,「昨晚医师来的时候,纳西莎没有一起过来,贝拉则刚刚服用过安眠剂。所以我去泡茶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黑魔王、医师和小矮星在说话,他们提到了这个词。」 小矮星也来了。德拉科没有忘记在三强争霸赛时,是小矮星帮助黑魔王举行了重生的仪式。不论过去如何,现在他已经重新得到了黑魔王的信任。如果说黑魔王如此紧张姨妈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双胞胎,是由于想利用他们举行什么仪式的话…… 第313页 「你也这么想吗?他会让这对双胞胎接手项鍊?」 「这不是猜想,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或许你还记得,」斯内普的脸色阴沉不改,「当初黑魔王并不情愿交给你项鍊,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很快就会恢復力量,然后重新夺回它,甚至为此提心弔胆。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他已经许久没跟任何人提起有关项鍊的事……」 「他最后一次要求进入项鍊还是在邓布利多去世前。」德拉科皱起眉头,「我没让他发现我暗中进入过空间的端倪,我以为他应该是相信我了。」 「他不相信任何人。」斯内普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抓到你的把柄,他也一定更想自己保管项鍊。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这只能说明他的身体恢復的水平远低于我们的预估。」 德拉科有些发怔。在黑魔王向巫师世界扩展势力的时间里,他和很多食死徒一样见证了魔法部内部的溃烂,意识到巫师世界隐藏着如此多的纯血论者,并且亲眼目睹了邓布利多的死亡,所有这些证据都在指向黑魔王的强大。他必须不断提醒自己,项鍊中的魂器已经尽数毁灭,他与斯内普的卧底身份尚未被察觉,正义还有一丝生机,才不至于被内心的恐惧打倒。以至于这么多个月以来,他还从未深想过,为什么黑魔王不在战争前夺回项鍊的归属权。 「你说得对,」他抬起头面对斯内普,「我以为是我赢得了他的信任,但其实是因为出于某种原因,他的身体还不满足项鍊对祭品的需求。他不再提项鍊,是为了让所有知情者把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从而忽略这件他其实一直在关注的事……等到双胞胎一出生,他就会立刻举行项鍊易主的仪式。健康的婴儿是最好的精神祭品,所以他听到早产的可能才会如此愤怒。」德拉科难得展露出一个笑容,「只是他不知道,项鍊里的魂器早就被毁了,已经没有守护的必要。」 「所以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斯内普说。「项鍊只能有一个主人,如果黑魔王希望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成为项鍊的精神祭品,那他会如何安排另一个呢?」 与马尔福宅相比,贝壳小屋呈现一派和谐的景象。凤凰社的成员们似乎有意忽略房间里的大象,全心全意为了卢平和唐克斯的婚礼做准备。「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欢聚。」罗恩相信所有人都是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情在尽力快乐着。 婚礼和多比的葬礼在小屋开满黄蔷薇的后院举行,审美能力颇佳的赫敏和芙蓉负责婚礼现场的整体设计,比尔、罗恩和哈利则负责用魔法和体力将它们一一付诸实践。在忙碌的过程中,哈利一直将那颗不愿打开的金飞贼揣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不必这么焦虑,」经歷过如此多来自邓布利多的考验后,罗恩真心诚意地宽慰好友,「总有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最后的成果十分令人满意。在婚礼的前一天下午,三人组坐在铺上洁白餐布、中间摆着黄蔷薇的餐桌前,吹着海风,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你们知道黄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赫敏问。 男孩子们当然不知道。「是永恆的微笑。」她说,「也许这就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正在她说话的时候,比尔急匆匆地从楼下走下来。「我感应到了魔法叶子的召唤,」他紧张地说,「可我不知道现在还会有谁找到这儿来。」 罗恩和赫敏困惑地对视,哈利却显得神色自然。「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他站起身,「我想应该是卢西安。」 「所以你还是同意他来了。」赫敏瞭然地笑了。 「好像我有别的办法一样。」哈利嘟囔了一声。 然而就连哈利也没想到,神秘访客令整间屋子都沸腾起来。卢西安不仅从法国赶来,还带来了自己的父母,以及大家许久未见的珀西。「我们和珀西是在路上碰见的,」他很大方地解释。莫丽早就眼睛红红地拥抱了儿子,不停念叨着「愿意回来就好」。罗恩也走过去,和迷途知返的哥哥打了招唿。直到比尔朝他眨眨眼睛,罗恩才明白大哥从没有放弃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等他从妈妈的怀抱中离开,才看到哈利和卢西安已经坐在沙发上,哈利正在给男孩展示那个金飞贼。赫敏把罗恩拉到一边:「卢西安的父母也想加入凤凰社,这简直太棒了,他们可是布斯巴顿非常厉害的教授。」 亚瑟正在与卢西安的父母聊天,笑他们正好赶上了卢平的婚礼。克鲁克山不知为何也显得很兴奋,从赫敏身边的椅子上跳下去,在人群脚下来回穿梭。罗恩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阳光像他到来的那天一样洒满整间屋子,大家三五成群地站着、笑着,这场面令他快乐,却又顿觉缺少了什么,于是转过身,默默向楼上走去。 他不敢承认自己是想德拉科了。出于身份考虑,他从没奢望德拉科能够出现在贝壳小屋,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拥抱、说话。然而当初分享项鍊的时候,他们至少能用精神感应对方的情绪,现如今,罗恩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接到德拉科的消息了。后背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他闭上眼睛,想像是在仍不知愁的年纪,傲娇的小少年轻轻伏在他背上。 「不许生我的气。」他总是这样说,声音里带着点局促不安,然后没耐心地凑上来吻他。每当这种时候,薄荷的香气会淡淡地萦绕他,久而形成一张柔软而绵密的网,将玫瑰包裹在里面。 第314页 罗恩知道是自己的发q期将近了。可这一次,他註定要自己熬过去。 「你是不是快到发q期了?」 德拉科不自然地紧了紧领带。「别在我面前摆这副样子。」诺特嬉笑着挥挥手,「等把这玩意儿修好,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德拉科置若罔闻。「想试试吗?」他状似轻松地指了指面前的消失柜。 「当然,」诺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柜子面前,「我们一起,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 霍格沃茨被毁掉的消失柜还在有求必应室里,这次实验是为了检验两个柜子之间的连接是否恢復,绝对不能惊动有求必应室里的人。德拉科点点头,在诺特的指示下率先走进消失柜。 要从另外一个柜子出来,还需要走完一段较长的通道,这是他们在上一次修理时就已积攒下的经验。德拉科和诺特同时念出「萤光闪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行进。 「说实话,我还挺怀念这鬼地方。」诺特凑到他耳边说。 「完全没变化。」德拉科回应。 「这证明我们修得挺像样。」诺特说。 在黑暗通道的尽头隐约有光,德拉科和诺特对视一眼,继续放轻脚步往里走。另一扇柜门很快展现在他们面前,两人灭掉魔杖,屏气凝神听外面的声响。「他们成天待在里面,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听到那些傢伙的谋划?」诺特问。「他们能有什么谋划?」德拉科似笑非笑,「自邓布利多死后,这里就没有任何行动,这群人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无非是知道黑魔王必然会回到霍格沃茨,为了表达对邓布利多的忠心,选好地方等死罢了。」 诺特显然也持相同的看法。「我真想试试斯莱特林休息室里的那条裂缝,」他对德拉科说,「如果它还能用,我们就可以把我们的人从小汉格顿墓地转移进霍格沃茨。」 「这招行不通,小汉格顿的那条裂缝已经没用了。」德拉科告诉他,「时空裂缝行踪不定,时常转移,寻找它们的成本太高,所以黑魔王才把希望放在消失柜上。」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他确实许久没有『启用』你了。」诺特意味深长地回望他。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消失柜柜门外,那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谁都听得出韦斯莱双胞胎的声音,他们正兴高采烈地像那些低年级学生讲述自己摆脱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的光荣事迹。两个人全神贯注地听了一会儿,诺特的神情愈发不屑,「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直起身子,「应当立即汇报黑魔王,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以及有求必应室里的人不足为惧。」 两人从博金博克商店走出来,诺特却改变了主意。「反正你父亲晚上才会回来,」他笑着转动魔杖尖,「跟我去翻倒巷找点乐子吧。」 德拉科当然明白诺特想找的是什么乐子。 他们走进一家灯光晦暗的酒吧。 「无论你喜欢什么性别,什么气味,这里都能满足。」诺特的声音在音乐与交谈中显得模煳,他说完就朝不远处打了一个手势,德拉科不自然地瞥去一眼。一个棕发蓝眼睛的男孩从角落走过来,怯懦地缩进诺特怀里,男孩看起来还未成年。 好像他自己成年了一样。不过在这种场合,也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年龄了。德拉科又喝下一大口酒,不自觉回想罗恩·韦斯莱。那双蓝眼睛凝视人时总过分专注,其中藏着热情、天真与执拗。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诺特呢?他把罗恩哄上床的时候,红髮男孩才刚刚拥有气味。 或许在声色场所怀想唯一的初恋是件荒唐事。压抑许久的记忆如雨中的春笋,蓦地自胸口冒出来,它那顽强的根底终于拔节,捅破一层层虚伪的土壤重见天日。 德拉科闭上眼睛。情人之间的发q期总是同步,对方现在也在想他吗? 「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抬起头。面前的男孩女孩显然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你的眼睛有点红。」金髮女孩小心地说,随即凑近他,再次放低了音量,「可能是发q期到了……我是玛莎,」她又指了指身边的红髮男孩,「他是汤米,是诺特先生叫我们来的。」 汤米的眼睛是蓝色的,皮肤比小时候的罗恩还要苍白得多,像弟弟一样缩在玛莎后面。很显然,他是诺特的「精心挑选」。 德拉科眯了眯眼睛,「他是你们的常客吗?」 玛莎点点头。 「也是你的吗?」德拉科指指汤米。汤米眨巴眨巴眼睛,也点了点头。 德拉科感到一阵噁心。他放下酒杯,伏在吧檯上,用手捂住腹部。玛莎连忙搀扶住他:「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德拉科环顾四周,诺特已经搂着那个棕发男孩不见踪影。「告诉诺特我父亲找我,我得先赶回去。」 等回到熟悉的环境,德拉科立刻倒进床铺。现在他已经可以确信诺特给的酒有问题,又或者那个酒吧的人都习惯往酒里放额外的佐料。德拉科的金髮因汗水沾在额头上,他努力支起身子,将裤子解开丢到床下,只着衬衫将自己捆进被子里。 理智告诉他,为了「那个计划」,他不能再随便进入项鍊,走进自己的空间去找那个幻影,所以他竭力调动过去的记忆,去编织一个好的梦,酒里的成分让这件事变得比往常简单。 第315页 「德拉科,你看上去很糟。」梦里的男孩还穿着学院衬衫,领带歪斜在一边。 「我需要你。」 罗恩皱紧的眉头舒展开。德拉科注视他的男孩一步步走近,同时解开自己的领带。「我也需要你,」罗恩吻了吻他的嘴唇,「我感觉我有很久没见你了。」 德拉科搂住他,将恋人压在身下。梦里的触感不会比项鍊里真实,但于思念成灾的人已经足够。【此处省略100字】 等他清醒过来,母亲正坐在他身边。「你为什么不打抑制剂?」她的语气显出受伤,「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不想打抑制剂,也可以让潘西帮你……」 德拉科的眼神令她止住了话头。「诺特回来了,他说他带你去了翻倒巷的地下酒吧。」纳西莎握住他的手,「你没有採纳他的意见是正确的,那里的人背景不干净,容易感染疾病……诺特的父亲已经斥责过他了。」 德拉科轻轻摇摇头。「我没那么依赖抑制剂,自己也能扛过去,」他回握母亲的手,「放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发q期可不止一天。」纳西莎无视了儿子的话。「如果后面再出问题,你必须打抑制剂,或者去跟潘西商量……知道吗?」 「妈,我口渴。」 纳西莎轻轻嘆了一口气,将茶杯递给他。 「黑魔王听闻你和诺特完成了任务,非常高兴。」她终于说出口,「他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尽快完婚。即使来不及按规制举办婚礼,也至少该有个简单的仪式。」 这不只是婚礼,也是两对新人,甚至四个家族向黑魔王效忠的证明。 德拉科沉默着。 「我和你父亲都认为,相比于诺特那边,你和潘西的感情还算稳定。你父亲已经在做准备,晚餐后你可以和他谈谈。」 准备什么呢?来自双方家族的礼物。礼服。戒指。一句我愿意。到头来,他还是躲不开这些东西。 罗恩微笑着注视面前的新人。唐克斯的头上顶着洁白的头纱,在亚瑟的搀扶下走向新郎。她为了婚礼而留的长髮呈现漂亮的玫瑰色,刚好衬她同样泛着粉红的面颊。卢平在爬满黄蔷薇的花架下望着她,他的目光与她的步伐都那样轻盈,且坚定。罗恩揽住赫敏和哈利的肩膀。 「莱姆斯·卢平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尼法朵拉·唐克斯小姐,在梅林的见证下与其结为一体,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忠于她,爱护她,守护她,你愿意这样做吗?」 「尼法朵拉·唐克斯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莱姆斯·卢平先生,在梅林的见证下与其结为一体,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忠于他,爱护他,守护他,你愿意这样做吗?」 「我愿意。」 「我愿意。」 罗恩笑着举起酒杯。「你才刚刚注射过抑制剂,」赫敏拨开他的手,「还不能喝酒。」 「放轻松点,赫敏,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喝酒?」哈利反驳她,卢西安微笑地拍拍他的肩。 「我只喝一点儿。」罗恩对两位好友解释。其实抑制剂最影响的是食慾,如果不喝点酒,他坐在如此丰盛的餐桌前就真没什么意义了。卢平和唐克斯朝这边看来,所有人都举起酒杯,高声送上祝福。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天空的蓝似乎也比往日温柔。在此之前,罗恩还从未认真聆听过婚礼誓词,也许是因为他参加的婚礼很少,也许是因为他从未想像过这样的场景:他爱的人与他并肩站在家人朋友面前,在梅林的见证下宣布结合。 后颈的位置隐隐生疼。 「我愿意。」他在心里默念着,又喝下一口酒。 ☆、插pter140 尾声(1) 马尔福宅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德拉科每天回家都会看见潘西坐在沙发上喝茶,傍晚是她唯一能够休息的时刻。贝拉的肚子已经膨胀到一种夸张的地步,自上个月起,她便再没有跨出房门一步。有时德拉科经过母亲的房间,会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痛苦的□□,那声音似乎能穿透墙壁的缝隙,然后钻进人的头骨,将大脑撕扯成两半。 也是在这段时间,德拉科与潘西交换了戒指,一同参与仪式的还有诺特和菲比——卡罗家的次女。那是一个红霞遍布的傍晚,德拉科与诺特在博金博克商店对消失柜做了最后的检查,等他们回到家时,潘西和菲比就坐在沙发上,四个人彼此对视,沉默不语,如同四面对照的镜子。菲比只有十五岁,棕发及肩,明眸善睐。她十岁起就知道诺特是自己的未婚夫,望向他的眼神里常含忧郁。潘西像长姐一般将她搂在怀里,他们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完成了仪式。 「医师说很可能就是今晚。」潘西对他说。 德拉科点点头:「黑魔王会来吗?」 「莱斯特兰奇夫人很希望他来。」潘西放下茶杯,「可我不知道。」 「今晚有一场很长的仗要打。」她喃喃自语,将眼神抛向楼梯上方细细窄窄的雕窗,德拉科握住她的肩膀。客厅外,不少食死徒进进出出,偶尔有一两个熟人驻足,对这对年轻的新人露出微笑。空气中瀰漫着一种痛的氛围,那种麻药逐渐失效,神经恢復知觉后方才感应到的疼痛。 这种疼痛在后半夜沦为事实。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间房间渗出来,让走廊另一端的人都无法安眠。德拉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卢修斯和纳西莎事先提醒过他今夜不要打开房门,这是来自那个人的命令,也让德拉科意识到他确实光临了宅邸。不知又过去多少个小时,朦胧间德拉科听见一声脆弱的啼哭,他从床上撑起身子,瞥见门缝中透出几道闪烁的白光。 第316页 同一个夜晚,罗恩被沉重的喘息声吵醒。他掀开被子,对面床的赫敏也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只有第三个人还处于睡梦中。他们点亮魔杖,走到朋友的床边,发觉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黑髮男孩的脸上露出痛苦,枕头已经汗湿一片。「哈利,醒醒!」赫敏摇动他的肩膀,然而哈利只是更深地皱起眉头,两只手紧紧扯住身下的床单,身体不住地抽搐。 「等等——」罗恩扯住赫敏的胳膊,「他在做有关那个人的梦。」 这话让赫敏显出忧虑的神色,她和罗恩握住彼此的手,一起跪在哈利的床边,注视着他。罗恩知道哈利的伤疤已经许久不曾疼过了,邓布利多不让哈利参与计划,请斯内普为他进行大脑封闭术的训练,都是为了切断哈利与那个人的联繫,今夜发生的事说明哈利依然处于被动地位。 一声低吼打断了罗恩的思考,「他看起来很不好!我们该把他叫醒!」赫敏低唿。即便是在梦见蛇的时候,哈利的样子也从没这么痛苦过,他整个人突然蜷缩起来,双手捂住伤疤发出微弱的叫喊,令罗恩联想起那些被项鍊吸□□神的食死徒。「好吧,好吧,」他喃喃,赫敏火速念出一个「快快復甦」,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哈利已经翻倒下床,「咕咚」一声砸在地板上。 负责守夜的比尔很快赶上楼:「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哈利朝他摆摆手,「我做了噩梦。」 这确实是噩梦,有关那个人的。等比尔离开,哈利还没彻底缓过神来。罗恩给他倒了一杯水,赫敏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你们一定不敢相信。」黑髮男孩过了好一会才说,「我看见了……那个人和贝拉特里克斯的两个孩子……」 「你说什么?!」赫敏不自觉抬高了音量,「就在刚才吗?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哈利点点头:「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的手依然紧紧攥着那杯水,「还有更可怕的……我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他在举行……某种仪式……」哈利抬起眼,「很奇怪……我好像藏在他身体里,跟他一起进了马尔福庄园,就像当初藏在蛇身体里那样……而且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一会激动……一会又烦躁、愤怒……」 「我跟着他走上楼梯,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贝拉特里克斯就躺在那张床上……马尔福夫人和帕金森也在。贝拉特里克斯的肚子胀得像个热气球……她没命地惨叫,要求那个人牵住她的手,那个人照做了……但我感觉到他非常厌烦,希望一切立马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才生下来,然后立刻被两个医师抱走了……他们似乎是早产儿,看起来非常弱小,甚至都不怎么哭……接着那个人走进另一个房间,两个孩子也在那儿,这时候我的伤疤突然好痛,没办法专注在梦境上……我好像在那个房间看到了小矮星彼得……等我再晃过神来,摇篮里就只剩一个孩子了……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就是知道,这一个是女孩……那个人把她抱起来……他……」 哈利突然攥住罗恩的手臂,其力度险些让他难以忍受。 「到底怎么了,哈利?」 「他……他把那个婴儿凑到嘴边……」哈利的身子勐地颤抖了一下,「好像在吸食什么东西……那个婴儿只哭了一声……我不敢看,我觉得很害怕……更可怕的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我觉得非常兴奋……快乐……好像身体里充满了用不完的能量……那股力量让我突然很想掏出魔杖念恶咒……很想杀人……然后喝他们的血,拧断他们的骨头……」 哈利蜷缩着倒回床上。「这不是你的错,哈利。」赫敏忧心地抱住他,「你说得没错,那个人一定是想利用什么古怪的仪式增强自己的力量,而且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那个女孩死了吗?」罗恩问。 「没有,他没有把她吸干。」哈利低着声音说,「在仪式的最后……我感觉她还有唿吸,但是小脸已经泛青了。那个人把她也交给了小矮星,他还对小矮星说,务必把两个孩子和他的蛇好好保护起来,接着小矮星就出去了,他又召见了斯内普和卢修斯……跟他们提到一条……项鍊……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他说因为女儿的精神虚弱,只能晚一点再交接那东西。」 罗恩愣住了。项鍊……那个人希望自己的女儿继承那条项鍊!这意味着德拉科将不再是项鍊的主人,尽管眼下看来,这件事还不会立刻发生。然而这其中还存在蹊跷。如果那个人想换自己的女儿守护项鍊,又为什么要吸食她的精神?他为什么如此急迫地渴望得到能量?又为什么不吸食自己的儿子?除非在他的计划中,交接项鍊并非最紧急的一项,德拉科暂时还拥有他的信任。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急需补充能量,以及他留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别的用途。 「那条蛇叫纳吉尼。」哈利突然说。「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但这次我清楚地听见那个人对小矮星说:『保护好纳吉尼,我的蛇。』」 那个人把保护一双儿女和爱宠的任务交给了小矮星,就像当初把自己的復活重任交予他一样。罗恩从哈利手里接过水,曾在空间里目睹的邓布利多与斯内普的对话涌上他的脑海。 第317页 邓布利多曾经叮嘱斯内普,当那个人开始保护那条蛇的时候,大家必须有所警惕。哈利的梦再次证实了罗恩心底的猜测:这条名为纳吉尼的蛇,和隐藏在记忆空间里的物件一样,是那个人的魂器。与此同时,这一猜测使得另一个猜测浮出水面:如果活物也可以是魂器,那么被邓布利多谨慎以待的哈利会不会是魂器呢? 罗恩曾和德拉科讨论过这个想法,毕竟邓布利多对哈利的态度过于特殊,而哈利能在梦境中自如地与那个人和纳吉尼共身共情。然而时至今日,这其中仍有许多罗恩想不通的地方。斯拉格霍恩教授曾经告诉他,必须有活人作为祭品,被选作魂器的物件才能与献祭者的灵魂碎片融为一体。如果哈利真的在那天晚上成为了魂器,这个祭品毫无疑问就是哈利的母亲,莉莉·伊万斯。然而根据罗恩原先的设想,莉莉的无私咒语战胜了那个人的杀戮咒,那个人才会被夺去力量,堕落成不人不鬼的状态。更何况那个人当时是打算杀死哈利,而不是将他制作成魂器,最无私的咒语在处于优胜地位的情况下,怎么会导致哈利成为魂器呢? 所以哈利到底是不是魂器?邓布利多不愿提及此事,究竟是想向哈利隐瞒真相,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在一片黑暗中,罗恩听着哈利与赫敏再度入睡的唿吸声,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后半夜罗恩始终没睡好,他想着哈利的梦、莉莉、他亲手捣毁的魂器、纳吉尼、被项鍊吸□□神的食死徒、德拉科……还有许多许多。罗恩最后记得的片段,是他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房子外面看见的那头莫米尔兽。它缓慢地行走在山崖边,任由成群低飞的梦迷虫汇聚在自己身上,使那具身体变得愈发庞大、明亮,罗恩静静地注视它,又在那只诡怪抬眼的一刻惊醒。此时窗外刚刚透进第一缕朦胧的白光,他撑起身子下床,却发现床边的柜子上散落着玻璃水杯的碎片。 那正是昨晚哈利喝水的杯子,罗恩不太明白。他走到哈利的床边,对方仍在熟睡,面容比昨夜平静许多。罗恩转身去收拾那些碎片,在清理的时候,他回忆起昨晚哈利攥着他手臂的力道。 「我觉得……好像身体里充满了用不完的能量……那股力量让我突然很想掏出魔杖念恶咒……很想杀人……然后喝他们的血,拧断他们的骨头……」 哈利的话犹在耳边。难道那个人和哈利不仅共享记忆,还可以共享能量吗? ☆、插pter141 尾声(2) 潘西与布雷斯的相遇没什么特别的,和她遇见德拉科是同一天。那时他们都只有六岁,布雷斯的母亲还未和父亲分开,而扎比尼算是个有用的姓氏,至少不会在书写邀请函时被遗忘。宴会那天潘西一直跟德拉科待在一起,直到金髮男孩骑着扫帚飞上天去。当他从扫帚上下来的时候,肩膀上挂着黑人男孩的胳膊。布雷斯·扎比尼没给潘西留下多余的印象,那就是唯一的画面。 进入霍格沃茨以后,布雷斯是潘西愿意与之交流的唯二的异性。男孩总是晚熟的,他们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就连德拉科也会在她长篇的议论中走神。一个学期结束,潘西已然明白为什么她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很安静。没人愿意听。倘若说少女尚能倚仗年轻与美貌大言不惭,成年女人则压根不会说什么,也不被期待说什么。正因如此,潘西很难忘记扎比尼的母亲。那是二年级那年的圣诞节,这位传闻中绝顶美貌的女巫来学校找自己的儿子,却没能见到,只得拦住路过的潘西,拜託她转交一盒自制的松饼。 「我做了很多,」她对她说,岁月果真未曾在这位黑皮肤美人的身上留下痕迹,「够你们很多人吃的,你也尝尝吧,我很擅长做松饼……你叫潘西对吗?布雷斯经常提起你。」 潘西晕晕乎乎将松饼捧在手里。她不知道布雷斯能跟母亲提起她什么,他们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做工精緻的蓝色巫师袍,手上戴着钻石戒指,但却不是无名指。这位传奇女巫结过七次婚,七位配偶都离奇死亡并留给她巨额财产,扎比尼的父亲是第五个,也是唯一与她留下后代的一个。「布雷斯很像他父亲。」女巫对她说。「还是更像你,尤其是眼睛。」潘西反驳。「不,像他父亲,」赛琳娜咧开雪白的牙齿,「我说的是性格——非常沉默、自负,总是神情莫测地望着你,让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噢,我不能说了,再说下去我会哭的。」 达芙妮比潘西更早见过赛琳娜,曾直言她对这位女巫的恐惧。「她第五次结婚才生下布雷斯,所以她的真实年龄比我们的母亲大得多!但是你能想像吗?她一定是喝过什么违禁药水,才能这样青春永驻!而且动不动就谈论她那些死去的丈夫……一点都不像个做母亲的人!」接下来,照惯例该重复那些阴魂不散的小道消息——赛琳娜用丈夫的生命换取驻颜有术,或者她根本是靠美色谋财害命的惯犯。 在那次闲聊的末尾,达芙妮说了令潘西此生难忘的一句话。 「你知道她的口头禅是什么吗?」潘西摇头,于是达芙妮从软椅上站起来,摆出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用戏剧演出才会使用的腔调说:「啊,我心中的爱是那样滔滔不绝!」 潘西把松饼交到布雷斯手上。 「你为什么不去见你妈妈?」 第318页 布雷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有那么一刻,潘西想问他跟赛琳娜说了自己什么,但那时的他们还不是能坦然问出这句话的关系,所以她转身离去。 「等等,」 潘西转过身。男孩打开那个粉红色的纸盒,「你要吃松饼吗?」 赛琳娜做的松饼非常好吃,自那以后潘西经常能够吃到。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她还做了一个蛋糕给她。那是潘西吃过最好吃的蛋糕,细腻的奶油与浓郁的苹果酱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入口即化。「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苹果酱?」男孩依然只是耸耸肩,「很容易看出来。」只有足够敏感的女孩才能觉察出他再一次省略了主语。潘西没有戳破这一点,她捧着蛋糕坐在窗台上,十分惬意地晃着双腿,开始向男孩抱怨学院里那帮蠢材。男孩坐在窗台下的椅子上,会心时微微一笑。在关系最好的那段时期,他们共享许多这样的时刻,潘西总觉得布雷斯是懂的,懂她的愤怒,对那些总归会来的东西的愤怒,对自己终于有一天不再是「狮子狗」,而终于沦为安静女人的愤怒。唯一的遗憾是,彼时的她刚刚结束一场无望的单恋,却明白自己的未来仍然是书写好的。她不敢假装自己能够给出任何承诺。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布雷斯送来的水仙花插在显眼的位置。她的信息素是水仙花香,如果独处时不曾泄露,男孩就永远不会知道,因此这份礼物不仅表达爱意,还暗藏微妙的挑衅。潘西开始理解赛琳娜,她同样受不了沉默、自负而敏感的男人,更准确来说,她爱他们。 啊,我心中的爱是那样滔滔不绝。这句话在青春期的尾声成了潘西的梦魇。问问潘西·帕金森的同学是怎样谈论她的:怪脾气的跋扈女、喜怒无常的狮子狗、对什么都不满意的大小姐……他们未曾看见,她也羞于让他们看见那些愤怒下的期待。或许,扮演一个你不是的人也是反抗的一种,是与那些强大而邪恶的东西负隅顽抗方留下的痕迹。在这一点上,潘西·帕金森与德拉科·马尔福是真正的知音。 自德拉科加入食死徒的队伍,而潘西成为备选后,他们就再没跟布雷斯有过联繫。每个月悄然而至的水仙花,成了友谊曾存在的唯一证据。「我不会加入。」布雷斯曾这样对他们说,「纵使再问一百次也是这个回答。是否保持友谊的选择权在你们,反正你们所谓的『阵营』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瞧不起格莱芬多与非纯血,却也不屑与食死徒为伍,这就是布雷斯·扎比尼,就像赛琳娜从未成为谁的夫人,她的儿子也从不是谁的信徒。 「假如没有家族的束缚,我们也会像他。」那天在庄园的玫瑰花径,潘西对德拉科说。她终于还是向她尚不理解的东西投了诚,这一行为会被过去的她视作背叛与愚蠢。水仙花开在她的巫师袍上,在无数个守在贝拉特里克斯身边的黑夜,提醒着她那个真实存在过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亲眼见证黑魔王的子女降生。她知道导致这对双胞胎早产的,是斯内普在贝拉咖啡里放的东西,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打心底知道自己并非正义之士,却也不是纯正的食死徒,如果可以,她宁愿只做潘西·帕金森,做谁的女儿、谁的朋友、谁的恋人。早在与德拉科在玫瑰花径交谈之前的某一天,她的绝望已经积攒到能够生出勇气的程度,没日没夜叫嚣着要打破那幅安静女人的画像。华裙、珠宝、高贵的美名,如今她已经看清了它们的虚无,看清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背后通通藏着细小的钉子,它们怎样将贝拉、纳西莎和她的母亲钉进画框里,也会怎样将她钉进去。 然而现在,她终于不再属于任何阵营,她自由了。 黑魔王出现在马尔福宅邸的夜晚,潘西早已换上最简朴的裙装,安静地等在卧室里。黑魔王要转移贝拉和两个孩子,她与纳西莎则会随行,这是德拉科打听到的消息,然而他们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直到丝丝睡意涌入身体,潘西终于听见几声极轻的敲门声。她站起身,拖出床下的行李箱。 禁闭小屋里的生活极其枯燥。因为进入时被蒙上眼睛,没人说得清她们现在到底在哪里。贝拉的脾气愈发暴躁,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妹妹都屡出恶言,更何况是年轻的潘西。然而潘西不再惧怕她,她总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人,看她被夺去了魔杖,肿胀着胸脯要纳西莎帮忙挤奶。潘西明白黑魔王为什么想要孩子,可她不明白贝拉为什么想要。为了黑魔王,贝拉被囚禁在阿兹卡班近十五个年头,如今又因哺乳期而无法参与她期待已久的战事。潘西没能再想下去,因为纳西莎把挤好奶的瓶子交给她。 潘西走到楼下的房间,用魔法将奶水一点点餵给两个婴儿。两个孩子眯着眼睛,时不时咂动小嘴,露出欲哭未哭的神情。他们的名字是贝拉给起的,黑魔王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男孩叫纳西索斯,女孩叫戴尔菲,戴尔菲的皮肤明显比纳西索斯更苍白,潘西猜想是在马尔福庄园的最后一夜,黑魔王用自己的女儿举行了某种「仪式」。餵完奶后,潘西小心地将他们放回保温箱。「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带他们逃出去。」在庄园时她曾对德拉科说,尽管两个人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软禁三个女人的小屋只有两层楼,陈设也十分粗糙,只有婴儿房和主卧能看出特意准备的痕迹。屋子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潘西暗暗祈祷这里是禁林。如果黑魔王必然会在万事俱备后回到霍格沃茨,将秘密基地设在禁林是最保险不过的,而这也是她相对熟悉的地方。另一点重要的是,自从来到这座小屋,潘西就再没接触过纳西莎和贝拉以外的人,小矮星彼得没有安排其他食死徒来监视她们,似乎是想对黑魔王子女的位置进行绝对保密。 第319页 看起来那群人十分相信她们的忠诚,但潘西绝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够轻易送出消息。仓库里储存的食物最多够她们生活两个星期,战争会在那之前打响。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口袋里的饲料洒在窗台上,远远地站在一旁等待。没过一会,饱满的玉米粒便引来了几只啄食的鸟儿,她立刻用魔法催眠了它们。今天是住在这里的第五天,她还是没等来她所期待的猫头鹰,或许这里根本不是禁林,又或者霍格沃茨已经禁止学生往外送信了……总而言之,对于计划很可能落空,她感到有些绝望。 之所以想到这个计划,是因为布雷斯曾告诉她,他每个礼拜都会给母亲寄信。「你甚至不愿意见你妈妈。」当时布雷斯没有回答她的抱怨。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很难说明,布雷斯很少回家,即便是圣诞节也是如此,因为很小的时候,他曾多次在家里撞见母亲和别的男人。然而赛琳娜依旧会每周寄来甜点和贺卡,布雷斯依旧每周寄出信,这曾是潘西所不解的,事到如今却恰恰成了她的希望。 布雷斯的猫头鹰叫艾琳,是只神情阴郁的鬼鸮,耐力十分惊人。潘西刚被家人要求离校时,布雷斯还派艾琳来给她送过几次信。潘西还记得艾琳爱吃小鸟,记得她吹笛一般的叫声。她将睡死的鸟儿藏到床下,然后去厨房帮纳西莎的忙。五天过去,她已经对这套流程非常熟练。 艾琳是在第八天晚上光临窗台的。潘西在睡梦中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还以为是自己的幻想,她从床上坐起身,看到的便是艾琳与快从催眠中转醒的鸟儿纠缠的情景。「艾琳!是你吗?」她惊喜地叫出来,伸手抚摸她的羽毛。「帮我带一封信,好吗?」她的手颤抖着,将那捲极小的字条绑在艾琳的左腿,字条上粘着濒临枯萎的水仙花瓣——「一定要将它转交给布雷斯,艾琳,这封信非常、非常重要……」 「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趁消失柜还没有被学校里那帮人发现。」诺特在吃午餐时对德拉科说。那是潘西她们离开的第三天,在外的侦察队和噬魂怪们还是没找到哈利波特。「等我们挟持了学校里的教授和学生,那个大圣人就会自己赶回来的——还带着他的朋友。」诺特满不在乎地说,比起哈利波特,似乎他更在意的是黑魔王赶紧试试消失柜,并且给予他一些奖赏。 心底里,德拉科同样希望战争尽快打响,他并不确定再拖下去,黑魔王会不会识破他的计谋,或者发现魂器已经被摧毁的秘密。黑魔王到底在等什么?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正在等待的东西与那两个婴儿有关。没人能说清贝拉、潘西和母亲消失的那一夜,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斯内普也不能。唯一有用的线索是在前天的食死徒集会上,黑魔王身边的蛇同样消失了,这引起了德拉科的警觉。 「他已经将那条蛇保护起来了?还有那两个孩子?」 「我想是这样,」斯内普说,「那天晚上,他应该是将这件事嘱託给了小矮星彼得。」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预料之中没得到回答,德拉科也并不期待回答,他心里有种朦胧的感觉……那个答案离他并不遥远,只隔着一层单薄的前提、一层他尚未参透的前提。 「你在看什么?」 罗恩转过头,斯拉格霍恩教授就站在他身后。「没什么,」他摇摇头,关上窗户,「我只是又想起了在森林看见的那头莫米尔兽。」 「那确实很难忘。」斯拉格霍恩走到他身边。「尤其是在知道它是由两种动物组成的时候。」 「的确,它既不是真正的莫米尔兽,也不是梦迷虫,而是由两种动物共同操控的……一个巨大的符号,没有知觉,却拥有比生命体更恐怖的形态和能量。」 「如果你把这叫作符号,」老教授笑了,「那么巫师世界真正的生命体反倒不多。」他举起自己的魔杖,「巫师必须倚仗来自自然力量的魔法,难道使用魔法的我们也都是符号吗?」 「也许对于麻瓜来说,我们确实是。」罗恩嘟囔,「麻瓜害怕巫师,就像巫师害怕那个人一样,恐惧的真正原因在于不理解,对于不理解的东西,人们总会下一个整体而模煳的判断,这种判断又很可能会加深误解。」 「最大的恐惧是恐惧本身,我记得这好像是一位麻瓜总统说的。」斯拉格霍恩说着,用魔杖在墙壁上轻轻划了几下,罗恩的视线追随他的动作,看清他写下的是「fear itself」(恐惧本身)。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很像一头莫米尔兽呢?」 「什么?」 「我也是从你刚刚说的话里得到的灵感。」斯拉格霍恩笑着收起魔杖,「最初的最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是汤姆·里德尔,一名霍格沃茨的学生,不是吗?」 没错,就像当初很多人都相信,那个人有操控他人精神的强大天赋,但事实上他只是藉助了项鍊的力量,罗恩在内心替斯拉格霍恩教授补充了另一条论据。如果世界上最大的恐惧是恐惧本身,那么想要破除自身的恐惧,就必须…… 祛魅。必须学会重新去看待自己恐惧的事物,替它脱去魅惑的外衣,真正用谨慎的眼光去理解它、剖析它,这便是祛魅。教授说得没错,汤姆·里德尔拥有布莱克家族传承的项鍊,暗中学会了魂器制作的方法,却将自己宣传成擅长精神操控、能够超越死亡的「伏地魔」……还靠着这套包装手法,成功从一名混血巫师摇身一变,成为宣扬纯血理论的领袖。 第320页 他确实是一头「莫米尔兽」。然而当被祛除魅惑人心的外表,他便至多是一个魔法高超且野心勃勃的普通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在儿女出生后没多久,就急于吸食女儿的能量……为什么额外保护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在他吸食力量的同时,哈利也感应到能量…… 问题是,没有人真的是「莫米尔兽」,而只能是普通的莫米尔兽,或者是梦迷虫。 罗恩的魔杖掉落在地上。 「你怎么了?」 「我没事!教授,」罗恩勐地抓住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袖子,「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只是梦迷虫,而哈利才是莫米尔兽?」 斯拉格霍恩愣了一会儿,缓缓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如果在莉莉伊万斯去世当晚,那个最无私的咒语真的起作用了呢?」罗恩被自己疯狂的想法激动到语无伦次,「我是说,有可能……那个咒语真的满足了莉莉的愿望,让那个人永远无法伤害哈利……」 「所以哈利并不是那个人的魂器……那天夜里,莉莉祭出自己,其实是将那个人做成了哈利的魂器!」 ☆、插pter142 尾声(3) 住进禁闭小屋的第十晚,潘西走进厨房帮纳西莎一同准备晚餐。 「贝拉好像在叫你。」纳西莎边洗手边说。鑑于昨晚,潘西刚刚因为弄错茶杯而被贝拉痛骂,她安抚性地拍了拍潘西的后背,「我去看看——好好盯着锅,别让水烧干了。」 待纳西莎离开厨房,潘西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蓝色药剂。那是在她寄出信后的第二天夜里,布雷斯随信附赠的安眠药水。布雷斯说他已经与校内的凤凰社成员取得联繫,只要潘西能够迷晕小屋里的另外两个人,他们就有办法将两个孩子救回霍格沃茨。 行动就在今晚。趁纳西莎不在,潘西比往常更麻利地准备好三份食物,挥挥魔杖将它们端到餐桌上。「她不愿意下楼,」纳西莎站在二楼楼梯上朝她招招手,「你把饭送上来吧。」 上楼梯的时候,潘西的心跳加快了。她低着头,跟在纳西莎后面走进主卧。纳西莎和潘西每隔一天便会用清洁剂将这个房间打扫一新,可即便如此,眼下这里的气味也并不好闻。贝拉冷冷地靠在床头,自来到小屋之后,潘西就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苍白虚弱下去。然而对于贝拉的状态,纳西莎却始终避而不谈,这种姿态难免令潘西怀疑,对方心里其实知道些什么。 如果斯内普滴进贝拉咖啡里的东西足以令她早产……潘西不敢再想下去,她小心地走上前:「夫人,这是您的晚餐……」 「离我远点!」贝拉突然尖叫起来,原本站在潘西身后的纳西莎则眼疾手快地夺过她手里的餐盘,对她做了一个「出去」的口型。贝拉的神情十分狰狞,潘西吓得退后两步,连忙转头跑下楼梯。在下楼的时候,她听见房间里传来贝拉不住地咒骂,回忆起靠近女人的那一瞬,自己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像是新鲜的尸体才会有的,就蛰伏在对方紧攥的被褥之下。 她不确定贝拉会不会吃下准备好的食物,但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天夜里,艾琳再次飞回潘西的窗边,提醒她计划并无改变。彼时她正躺在床上,感到整个房间都充满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水仙花香。「嘿,艾琳。」她小声说,屏住唿吸朝窗外望去。 布雷斯就藏在屋外的树丛里,月光镀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像一只正休憩的小兽,但潘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小幅度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出房间。 那两个孩子本就少哭,又或者是已经熟悉了她身上的味道,十分乖巧地躺在她怀里。潘西抱着熟睡的纳西索斯和戴尔菲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他们妥善地安置在打过孔的皮箱里。 除艾琳之外,另外四只猫头鹰也早已降落在窗台上,潘西认出了它们中的两只,分别属于纳威·隆巴顿和弗雷德·韦斯莱,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眶有些发热。皮箱的四角已经拴上细绳,四只猫头鹰熟练地用脚爪拎起绳子,潘西为皮箱施了一个保护咒,注视它缓缓升到空中。拜託了,梅林,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哪怕我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也至少让这两个孩子出去。 梅林听见了她的祈祷。布雷斯曾在信中说,猫头鹰能够感应到空间内的魔法屏障,这四只猫头鹰升到半空后,便轻巧地越过窗内窗外的界限,朝布雷斯所在的草丛飞去。紧接着,潘西看见那四只猫头鹰再次扑棱着翅膀飞出草丛——下方的箱子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布雷斯将它们隐形了——朝霍格沃茨的方向去了。 布雷斯从草丛里钻出来,走到她的窗下。「任务完成了。」潘西说,她的身体紧绷着,手也不自觉攥成拳,「我们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 布雷斯皱起眉头:「任务没有完成,你还没有出来。」 「布雷斯,」潘西打断他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你明知道那很难。」 布雷斯没再说话,他低头对艾琳说了什么,接着艾琳飞到窗台上,潘西很想闭上眼睛不看这一幕,在心底深处,她害怕那是真的。 这一次梅林没有听见她的祈祷。跟昨晚实验时一样,艾琳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她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飞过窗户边沿,才低低叫唤了一声。「你看见了,」潘西疲惫地摇摇头,「这里所有的门窗都被施了魔法,不可能通过。以我们的能力,不可能在不知道是何种魔咒的情况下解开屏障,这会耗费太多时间,也很可能吵醒楼上的人……布雷斯,别管我了,带着孩子走吧。」 第321页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没有别的方法。」潘西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是想把我也放进皮箱,让猫头鹰抬出去吗?布雷斯,这根本不现实,我们也冒不起这个险……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现在该快点回到霍格沃茨,确保两个孩子进入有求不应室……别这样,听着,我是个食死徒,不值得你……」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食死徒。」 一滴泪水砸在窗台上。「你走吧,」潘西恳求道,「走吧。我爱你……真的,早在三年级生日那天就爱你,可我不能在这件事上冒险……就当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吧,请别让我为难了。」 布雷斯望着她,梅林知道她多想触碰男孩的手。「你是说生日那天,」他低声说,声音含着细微的颤抖,「那天你推开了我……」 「我不是不喜欢。」潘西说,知道对方也在回想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布雷斯,我没法给你承诺……」 「不需要承诺。」这回轮到对方打断她。黑人男孩闭上眼睛,「我不需要承诺……这就足够了,潘西。」 「多令人感动的画面。」 潘西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那声音冰冻了她的意识。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魔杖已经对准门边的女人。然而眼前的画面着实吓了她一跳:贝拉的手里拿着纳西莎的魔杖,下身的睡裙被血染红,看上去仿佛刚经歷一次小产。 「快走!」潘西大喊起来,她不敢回头,不能确定布雷斯是否有按她说的去做,也是在那一刻,她如此轻易地下了必死的决心。 「你在我和纳西莎的晚餐里下了什么药?」 「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水。」 回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仿佛对方只是在问晚餐的菜式。潘西自己都讶异于自己的冷静。贝拉狂笑起来:「安眠药水?难道安眠药水会让……」她的话戛然而止,时间好像被咒语定住一般,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神采也失去了。贝拉一直是明白的,她只是不敢去想——这个念头击中了潘西。 「不是安眠药水的问题……自生下孩子之后,您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不是吗?」 或许是自知没有活过今晚的希望,潘西鼓起勇气开启了对话。「今天送晚餐的时候,我就闻到血腥味了。马尔福夫人也知道这一点,但却瞒着我……您总是对我发脾气,也是因为不想让我近身,难道不是这样吗?」 贝拉没有看向她。她低着头,黑色的长捲髮遮挡住两边脸颊,嘴角已失去此前的笑意。那是潘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贝拉特里克斯,脸上没有任何极端的表情,有的只是茫然,洇着血渍的睡裙与□□的双脚更令她多了一分难得的无助。 「小矮星彼得没资格把您关在这里。」潘西继续说,她清楚贝拉的死穴,小心避免将眼下的境况归咎于她心爱的人,「您需要治疗,需要圣芒戈最好的医师……」 「……我的孩子呢?」 「我叫人把他们带走了,他们会去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贝拉轻笑了一声,那声音虚弱而可怖,仿佛来自黑暗的洞穴。「更安全的地方,呵,」她重复她的话,「你当我是傻瓜吗?嗯?」 潘西闭上眼睛,好吧,她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不认为我有说错什么。」她放下魔杖,朝贝拉前进了一步,「您难道没有发现,戴尔菲的脸色比纳西索斯还要苍白吗?您知道……您知道尊敬的黑魔王对她做了什么吗?您……」 一道绿光自贝拉的魔杖尖射出,潘西狼狈地倒在床下,胯骨重重砸在地板上,「您不能否认这个事实!」绿光接二连三地朝她的方向射来,却始终没有打中她。潘西不明白,对方是想杀了她?还是先一点点折磨她?那种不知会怎样死去的绝望激发了最后的勇气,她的脑子里塞满了愤怒,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我知道他吸食了你女儿的精神,只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他根本不爱你!如果他爱你,就不会伤害你们的孩子!也不会任你病着对你不闻不问!」 「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他把你留在这儿,而不送去治疗!因为他得藏着孩子,而孩子需要奶水!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假如你在战争前死了,他恐怕不会为你掉一滴泪!」 几乎是话音刚落,卧室的木床随着一声巨响分裂成两半。潘西已然无处可躲,她能够从床下的缝隙看见贝拉的脚在向她移动。她的手臂在刚才的躲避中被砸伤,尽管魔杖没有丢,却已经抬不起手来施咒了。潘西努力站起身,盘算自己在贝拉念出杀戮咒之前跳窗自戕的可能性有多大。 贝拉依然在笑,她的笑声充盈于这间狭小的房间,就连潘西重新起身也不曾使它停止。 这一刻,令潘西不曾预料的是,她们四目相对了。贝拉抬起头,让眼睛自黑色的捲髮间冒出来,那仍是双美丽的眼睛,比片刻前恢復了些微神采。撞上女孩的目光后,贝拉的神情变得似笑非笑,她垂下的手臂有再次抬起的趋势,就在那个瞬间,潘西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像只兔子般飞速跳上窗台。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因为就在跳上窗台的剎那,她已经感到那堵强烈的屏障试图穿透她的皮肤,仿佛要将她的□□撕裂成成千上万张碎片。然而刺痛在尚未触及内里前倏地消失,下一秒,她就随屋内纷飞的羽毛、花瓶碎片和木块一起,狠狠栽倒在窗下的草坪上。 第322页 她明明听见女人念出了一句咒语,可那不是杀戮咒。潘西颤抖着低下头,她的衣裙前襟被绞烂,手臂和脸颊上被风吹得阵阵疼痛,有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染红身下的草叶。一双脚来到她面前,接着她看见布雷斯的脸,他似乎在喊她的名字,可她听不见。布雷斯将她搂进怀里,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绿光从窗□□出,照亮了布雷斯原本藏身的草丛,掩盖了月亮的光辉。潘西勐地回头,贝拉不在她该在的地方,她躺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妹妹的魔杖。 她死了。 ☆、插pter143 尾声(4) 埋葬多比的泥土中已经冒出新芽,一年后这里想必开满鲜花。罗恩蹲在那里良久,直到卢西安走到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 「又一个电台消失了,哈利他们都很难过。」卢西安说。罗恩仍记得三年前的夏天,男孩跟随布斯巴顿的马车队来到霍格沃茨,在海格的神奇生物课上骑着独角兽闪亮登场,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尚未习得如今的忧郁——他们每个人也都是这样。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哈利默认自己会回到霍格沃茨。」法国男孩又说,随即蹲在罗恩身边,看起来他有很多关于哈利的困惑需要分享。「就算所有人都相信只有他能打败那个人,可那毕竟不是确然的事。那只是大家的希望……他也只是被寄託希望的人,没人知道战争的结局会是什么。」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可能会暂时离开,逃到那个人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卢西安回答得十分坦然,好像他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是说……哈利现在也只有十七岁。就算他决心将那个人视作此生的对手,也需要更多时间积攒力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可是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罗恩回答,「哈利不能想像留给那个人更多时间的后果,那个人不能接受因为哈利仍活着而始终萦绕的关于那个预言的恐惧,整个巫师世界也不想再继续担惊受怕下去……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了断,这就是战争必然发生的原因。」 「可我担心他还没回到霍格沃茨,就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被了结了。」卢西安勐地站起身来,耳朵因激动微微泛着红。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卢西安令罗恩回想起德拉科。当初他不顾一切要掺和毁灭魂器的任务时,被对方锁进项鍊而决定独自行动时,对方也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哈利不会在不知名的地方被了结。」最终他只能说,「那个人坚信只有亲手杀死哈利才能破解诅咒。也正因如此,这么久以来哈利才总能侥倖逃脱。」 「你听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卢西安听起来很困惑,似乎还有点愤怒,罗恩可以理解。刻着多比名字的那块石头已经有些发白了,罗恩用手拂去上面的浮尘,然后站起身来,「不必担心哈利,」他安慰卢西安,「邓布利多为每个人安排了该做的事,只要我们努力完成,所有人都会安全。」 卢西安打量他良久。「你非常相信邓布利多。」他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比哈利和赫敏还要相信。当赫敏告诉我,你一直在替邓布利多完成神秘任务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他换了个姿势站着,眼睛却依然死死盯着罗恩,「我想……或许你向哈利隐瞒了很多东西?即使你明知说出来能让他安心?」 「我隐瞒的理由与邓布利多相同。」罗恩尽量不让这句话听起来太傲慢,因为很明显,卢西安对于邓布利多亦有不少怀疑,「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东西是哈利必须在战争中自己发现的,邓布利多之所以试图隐瞒,并不是因为哈利不重要,而是因为他太重要了……这其中绝不允许行差踏错。事实上,邓布利多并没有告诉我,我是无意中发现的。」 「我希望能够相信你。」最终卢西安这样说。男孩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很抱歉这样咄咄逼人……这段时间哈利的情绪不太好,多比的死似乎让他想起很多,比如他的教父。我真的很希望为他分忧。」 「我们都有责任为彼此分担忧愁。」罗恩拍拍卢西安的肩膀,「因为我们只有彼此了。」于是他们沉默着,并肩站在花园里,凝望即将坠落的夕阳。在一览无遗的悬崖下面,橙红色的光晕普照海面,海浪千年如一日地翻滚,令远方的危险听起来好似戏言。 「放在一年前,我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站在这里。」卢西安打破了这份宁静。「和一帮我并不熟悉的英国人在一起……战斗。一开始,我甚至不明白战争的必要。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歷过第一次恐怖t治时期,布斯巴顿的课本也从不会细说那个人引起的动盪……」 「所以你能够想像,当哈利告诉我,那个人想打破两个世界的藩篱,让纯血巫师成为其他所有人的领袖……当赫敏告诉我第一次恐怖t治时期真正的死亡数据……我有多惊讶。我在单纯的环境里长大,除了植物和神奇生物,我的家人几乎不讨论任何事。来这里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就是我看到的那样,无论美好还是丑恶都明明白白躺在那里,不用也没有必要深究。」 「每个人都有这个阶段,卢西安,我们都有。」罗恩说,「让我惊讶的是,在理解这份使命以前,你的爱已经驱使你加入我们,你身上充满了爱的能量,你该佩服你自己。」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储存了很多爱的能量!」卢西安开怀大笑,「每当哈利拒绝我的时候,我都在想,大概是我的家人给过我很多爱,我才始终没有放弃他。你知道吗罗恩……我曾经嫉妒过你。」男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嫉妒你是那个陪伴他最久的人。不过后来我想,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他大概永远不会发现自己也可以喜欢男孩。」 第323页 罗恩也笑起来。「他在你面前是不一样的,我能看出来。」他忍不住对卢西安说了心里话,「更情绪化、更……孩子气。我想在经歷那么多封信后,他真的挺依赖你。多给他鼓鼓劲,告诉他打败那个人的力量就储存在他心里,怀疑和焦虑只会损害这种力量。邓布利多希望哈利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因为这对决战非常、非常重要。」 …… 这本该是个平静的夜晚,直到马尔福庄园被贝拉特里克斯的死讯包围。卢修斯一回到家,就冲进德拉科的房间,要求他摘下手上的结婚戒指。「潘西·帕金森背叛了黑魔王。」他的神色近乎绝望,甚至掏出魔杖指着自己的儿子,「她离开前你们经常待在一起,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德拉科,你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帕金森夫妇已经完蛋了……无论你知道什么……」 「父亲,」德拉科打断他,「母亲怎么样?」 卢修斯的表情突然松动,有些茫然地放下魔杖。「噢……你母亲……纳西莎……她被下了安眠药水。禁林上空的巡逻队看到了杀戮咒发出的绿光,把她带走了……等她醒后,他们应该会审问她……她是无辜的,所以应该明天就能回家……我想是这样……」 眼前的卢修斯令德拉科想起黑魔王刚刚復活的那段时间。来不及梳理的金髮、眼下的青紫、瞳孔中散发出的绝望,这就是他的父亲,告诫他纯血至上、黑魔当道的父亲。 「您说,潘西的父母完蛋了……」 「是帕金森。」卢修斯飞快地纠正他,「是帕金森夫妇,没错。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就被关进审讯室里。你们本来就没有登记结婚,所以这事不存在了,听懂我的话了吗?」 在卢修斯看不见的地方,德拉科攥紧了枕头边。刚才父亲提到了禁林,他想,是了,那个人果然把孩子藏在那里。潘西带着孩子逃走了吗?她现在回到霍格沃茨了吗?那里还留着邓布利多生前加固过的保护,是整个巫师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没想错,那个人不会再等下去了…… 卧室门被勐地推开,纳西莎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群食死徒。「德拉科得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特拉弗斯说,「黑魔王想要见他。」 早在训练大脑封闭术的时候,德拉科就幻想过眼前的画面。在那间藏有暗门的魔药教室,他被束缚在椅子上,被迫接受斯内普窥探记忆时,就想像过这一天:黑魔王亲自站在他面前,顶着那张可怖的面孔凑近他,对他摄魂取念。他并非不恐惧它的到来,然而倘若它不到来,这些年来遭受的痛苦、封藏的记忆、被迫遗忘的美好又为了什么。他匍匐在地上,任由那个人锢着他的下巴,窥探的欲望凝缩成一根针钻进他的脑子,思绪旋转成一片黑色的漩涡……不过没关系……冷静……那些虚假的记忆早已在漫长的光阴里刻入骨髓,与他融为一体……他无时无刻不记着自己是彻底的食死徒、纯血至上的狂热信徒……没有人知道在每晚的餐前祈祷,他都会默念…… 针如暴雨般落下,变为一把把利剑。德拉科身下的地面被汗水浸湿,他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请宽恕我!请宽恕我!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无限忠诚于黑魔王……请宽恕我……请宽恕我……」 他的视野模煳了,只得伸出手去拉那个人的衣角。德拉科躺在地上,蜷缩成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直到他能够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勐烈抽搐。原来疼痛到一定程度会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减轻的痛苦抚摸遍全身,竟然只造成拉扯的错觉。 视力恢復得很缓慢,德拉科无法动弹,他泪眼模煳地看着那个人似乎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你是忠诚的,跟我想得一样。」那个人说,「你应当感激,只要再持续一会儿,你的脑子就不能用了。」 抽搐停止了,力气却还没完全回到身上。德拉科几乎是用头把自己顶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和他在神奇生物课本上看到的、服了古怪药剂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又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感谢黑魔王的信任……德拉科·马尔福当永远忠诚于黑魔王……以确保黑魔当道。」 「潘西·帕金森是个叛徒,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个人慢吞吞地说,他的声音轻且低缓,愈发像一条蛇,「她的父母已经被送去阿兹卡班。不过相比于帕金森夫妇,我更关心的是你的忠诚,所以决定亲自进行测试。马尔福家族一直是我的忠实伙伴,我很欣慰你能通过测试。」 「也许你已经猜到,我希望我的女儿戴尔菲继承项鍊。」他接着说,「可如今我的一双儿女都被背叛者劫走,我只能临时改变计划。简而言之,我希望战争打响的时候,你能待在我希望你待的地方。」 德拉科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人决定保护他,就像他决定保护蛇那样。就像他推测的,战争就要来了,毁灭霍格沃茨、与哈利波特决一死战,只要完成这两件事,那个人将永久地在巫师世界确立他的统治。而在那之前,他得先妥善安置他的魂器们。 「您的意思是……我不必和诺特一起……引导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了?」 「不,你当然要引导他们。」那个人说,「只是在那之后,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第324页 …… 罗恩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的月光格外亮,哈利坐在他的床边,紧紧攥着他的手。 「哈利,怎么了?」 「我又梦见了……」哈利低声说,「我梦见那个人在和……德拉科谈话,他们提到一个地下金库……那个人希望德拉科去那儿藏身。但是我感觉到,他并不是想保护他,而更像是想……永远囚禁他……」 罗恩感觉自己被攥着的手指冰凉,等他晃过神来,才发现赫敏也醒了,正坐在床上迷煳地望着他们。「发生什么事了?你又做噩梦了吗,哈利?」她轻声说,像怕打扰谁似的。 「你刚才说,你是说,囚禁。」罗恩有些语无伦次。尽管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在内心深处,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猜测:重生后的黑魔王是哈利的魂器,这是莉莉·伊万斯以生命为代价,用世间最无私的咒语为哈利换来的永世保护。这同样意味着只要哈利愿意,他就可以深入黑魔王的意识深处……如果哈利感觉到那个人想永远囚禁德拉科,那这一定就是那个人的真实想法。罗恩甚至明白那个人这样想的原因:他原本计划用以交接项鍊的女儿精神虚弱,在即将开战的关键时刻,他必须确保魂器的安全。如果不能使自己的至亲血脉掌握项鍊,他完全可以把德拉科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关一辈子,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魂器的秘密了,永远永远…… 「你说……一个金库?」赫敏打断了罗恩的思绪,「古灵阁?」 「我也想到古灵阁,」哈利说,「那里有成千上万个金库,不是吗?而且全都藏在极深的地下,没有妖精的引导绝对进不去,海格说有些金库还有火龙把守。」 「他还没有把想法付诸实践,对吧?」罗恩说,他不好明说自己的猜测,「我有一种感觉,或许就在这几天,一切都会……」 一阵风将卧室的房门吹开。三个人齐齐回过头去,才发觉整个屋子似乎都甦醒了。「发生了。」比尔正在穿一件外套,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什么发生了?」赫敏皱着眉头问,但她很快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又很快转为凝重。 比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或者觉得已经不需要回答,三步并两步往阁楼上去。斯拉格霍恩教授和尼法朵拉也正从一楼走上来,和三人组在房门口撞个满怀,「食死徒进攻了霍格沃茨!」尼法朵拉说,她的头髮变成了从未有过的黑色,「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阁楼用望远镜观测到的……就在那个方向……巨大的黑魔标记飘在空中……我们正在通知所有人……」 哈利没听完她的话,就跟在比尔身后跑上阁楼,赫敏与罗恩紧随其后。狭小的阁楼里,斯拉格霍恩教授千里迢迢背来的魔法望远镜就摆在窗户边。大家都知道,老教授每天夜里都会在阁楼待一会儿,望着霍格沃茨的方向。比尔将望远镜前的位置让给哈利。「我看到了。」他转过身,对赫敏和罗恩说。 「是黑魔标记……就在霍格沃茨……」哈利接过他的话,「比魁地奇世界盃的时候还要大……」 没人不记得魁地奇世界盃上发生的事。大家兴奋地讨论以往的比赛,起个大早去白鼹山,在彼此的帐篷里钻来钻去……然而那天晚上,那个人的标记十三年后第一次飘在空中。同样是那晚之后,他与德拉科的关系开始脱离掌控。或者应当说……所有人。所有人的未来都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罗恩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胃正揪成一团。就这样吗?他问自己,战争开始了吗?在这个毫无预兆的时刻?但又很快在心底否定,它当然不是毫无预兆的。他们都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也许是明天、后天,只要不是今天,但总有那个「今天」。赫敏也没有去看望远镜,她站在罗恩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他没能找到我们,」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回去,这就够了。」 罗恩握紧她的手。 「最后一次回家,我给父母施了遗忘咒。」 罗恩惊愕地望向她。 「很多时候我都不确定我是谁。」赫敏仍然望着窗外的黑夜,「但这一次,我不想留退路了。」 「走吧,」她说。「我们按计划行事。」 这绝不是想像中离开家的场面。四个人默默走出阁楼,走下楼梯,与他们的伙伴汇合。贝壳小屋里,有人在收拾箱子,有人将魔杖放进口袋,有人在和刚刚出生的孩子告别。「晚安,泰迪。」路过卢平与尼法朵拉的房间,罗恩听见门内传来这般呢喃细语。他们的婚礼和多比的葬礼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你带上那个金飞贼了吗?」 哈利点点头。 当大家走出贝壳小屋,海格已经等在那里了。「霍格莫德已经被食死徒和噬魂怪占领了。」他说,「为了进入霍格沃茨,必然有一场恶战……不过我带来了一些很好的朋友,它们能帮助我们……」 …… 德拉科不知道就是今晚,他怀疑除了黑魔王,是否有人知道。是因为潘西的背叛吗?黑魔王仅仅因为孩子而提前了计划吗?他来不及想,他正和诺特带领着一批食死徒,通过马尔福庄园的壁炉进入翻倒巷。 「你不跟我们一块走?」 「伟大的黑魔王为我安排了别的任务。」 「有布莱克家族托底就是好,不是吗?」诺特咧开嘴,「我听说帕金森的父母全死了……黑魔王一定也审问你了吧,毕竟当初你跟她走得最近。」 第325页 「我向黑魔王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德拉科冷冷回敬。博克先生的商品都早已从商店转移出去,即便如此,食死徒们依然不能全部挤进屋子。从空洞的玻璃橱窗向外望去,翻倒巷内一片肃杀之气,街道上只零星飘着几只摄魂怪,大概今夜过后,它们就会回到阿兹卡班了。 德拉科脖子上的项鍊正在发光,然而这里没有人察觉。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与诺特一起打开靠墙的消失柜。「你领着大家。」他对诺特说,「我很快来跟你们汇合。」 「谁知道呢。」诺特颇有意味地说。德拉科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哪怕能杀一个凤凰社的人,你的叔叔就永远威胁不了你了,哪怕只是一个。」诺特的神色变了变,他没再说什么,迅速消失在两扇门内。其他食死徒跟随着他鱼贯而入,肃静地仿佛一群会唿吸的噬魂怪。 德拉科站在柜门边清点人数,每当有一个食死徒即将没入消失柜,他都握住他的手以示敬意,颈间的项鍊随之闪烁。在那漫长的队伍中,他看见克拉布和高尔,以及其他眼熟的学生。克拉布经过他时甚至对他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一点自豪,那种即将奔赴一线,以及目睹自己的朋友得到重用的自豪。 德拉科合上了柜门。 ☆、插pter144 尾声(5) 这就是结局了,西奥多想。他穿过黑暗的廊道,甩出第一个昏睡咒。威士忌的味道还残留在他的口腔,在它挥发干净之前,有求必应室将被完全占领。「那几个要活的。」他低声对身后的几个食死徒说,感到胸腔中燃烧起难言的□□,舞台的猩红色幕布缓缓拉开,他的牙齿在流汗。 韦斯莱家的三个孩子。纳威·隆巴顿。卢娜·洛夫古德。他们是黑魔王要求带回禁林的人质。房间里其余的人则是杀戮咒的实验品。在杀死一个凤凰社重要成员之前,他必须得练练手。先行潜入的一小组食死徒朝床铺的方位摸去,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在逐渐适应黑暗之后,西奥多已经看见大门的所在。它正静静地伫立在一座雕像旁。 然而他迅速被拉回了神智:离他最近的一张床铺是空的,这说明黑暗中已经有敌人甦醒了。在均匀的唿吸声中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稍微经受过训练的学生都知道怎么避开昏睡咒。就在他这么想时,一道刺眼的绿光从背后射出,照亮了大门与旁边的雕像。西奥多勐地翻过空床铺,向地面一扑,隐蔽进一堆杂物中。在战争中保住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伴随着另外几道绿光和此起彼伏的尖叫,他隐约看见了卢娜·洛夫古德的身影,虽然她仍在接连不断地射出咒语,但已经逐渐被逼到角落,只需要多几秒钟…… 令西奥多没想到的是,包围洛夫古德的三个食死徒竟在同一时间被夺去了魔杖,洛夫古德本人也转瞬消失于光影交错之中。这不可能,洛夫古德当时正在念别的咒语,那不是「除你武器」。西奥多朝身后甩出一个杀戮咒,一个胖胖的格莱芬多男孩应声倒下,他大睁着双眼,惨白的脸上还带着错愕的神情。早在几年前年轻的食死徒们便已经受训,这些一拍脑门决定投靠邓布利多的傢伙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今天潜入霍格沃茨,在预想中,这本该是一场偷袭、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事实并不像西奥多想像得那般顺利。进入有求必应室本该是计划中最简单的一步,可为什么这里的人似乎有所准备?德拉科为什么临时离开?西奥多心里的怀疑在扩大,他又朝不远处甩出一个杀戮咒,成功帮克拉布解了围,倒下的那个拉文克劳女孩似乎是他什么远方亲戚的表妹,他不在乎了。有什么不对劲,一直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身后那个胖男孩的尸体上多了两个血洞,那是混战经过的证明。洛夫古德没有念出「除你武器」……三个食死徒的魔杖齐齐飞出……为什么没人抓到人质……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他开始后悔自己喝了酒。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战争。不是校园里的小打小闹,不是地窖里那些单方面的游戏,真正的战争。西奥多命令自己的大脑清醒,他看见高尔肥胖的身体倒在有求必应室的中心,被无数双脚踩踏,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光闪烁着,地面上随处都能捡到魔杖。他又看见了洛夫古德,女孩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机械地念着咒语,很难分辨她和对面的人谁更像食死徒。西奥多还是没搞明白刚才她是怎么脱离险境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这地方连他妈一盏灯都没有。西奥多始终没有找到韦斯莱家的人,好像他们提前离开了。不断有人倒下,从没有人站起,但屋子里始终充满了互相扔咒语的人……「诺特,诺特!看着我!」西奥多勐地回过神来,路易斯正抓着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躲在这儿?!」西奥多恍惚地望着过去的同窗。血染红了金髮男孩的胸口,濒死之人眼底的失望令西奥多下意识想躲避。 「听我说,诺特……」路易斯扩大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上面有人……他们在上面……他们知道我们今天来……」还未等西奥多反应过来,男孩攥着他肩膀的手已经悄悄滑下去。 西奥多抬起头来,如梦初醒。上面有人,有人在上面。有求必应室里的人不是毫无准备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但他们一直准备着,也许每晚都有人离开床铺,悬到高高的穹顶上等待。帮洛夫古德解围的人一直藏在上面,也许就是韦斯莱家的人,也许是隆巴顿……他们正在黑暗中看着他吗?西奥多勐地甩开路易斯的尸体。他必须离开这儿,他还得去找斯内普,帮外面的人打开霍格沃茨的校门,然而此时他更想回到博金博克,质问德拉科到底为什么离开,到底有什么秘密没告诉他。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吗?为什么没人提醒他这件事从来不简单? 第326页 西奥多似乎看见德拉科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似乎瞭然的微笑。「这是你自己选的,西奥多。」那个总是压他一头的少年说。「开会的时候,你不是很乐意做先锋、亲手帮伟大的黑魔王打开霍尔格沃茨的大门吗?这个机会是你亲自争取来的。」 「还是你以为,藏在有求必应室里的人会像地牢里那帮傢伙任你宰割?你以为只有黑魔王会培养年轻人,邓布利多就不会了吗?」 西奥多捂住耳朵。进消失柜前对方是怎么说的?叫他杀一个凤凰社的人。他现在就正在被凤凰社的人注视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只是暂时无暇顾及他罢了。也许,也许有求必应室的大门外也有他们的人把守呢?如果他现在从角落冲出去,等待他的可能是一记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杀戮咒。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高大的书柜。即使在西奥多·诺特最疯狂的想像里,他也不会是那个努力攀上书柜,爬上立柱,冒着牺牲自己的可能去查看上空情况的人。如果韦斯莱真的在那里,就让他们在那儿待着吧。又一个食死徒在床铺对面倒下,西奥多惊讶地望向对面的人,那是克鲁斯,他斯莱特林的同学!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西奥多下意识想念出杀戮咒,对方却在那之前发现了他,接着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克鲁斯深深望了他一眼,接着蓦地消失了。 疯了!全都疯了!西奥多想狂笑,他怀疑自己喝醉了。人质、凤凰社、奖赏,无所谓了,他必须先熬过今晚。有求必应室的地板上,食死徒与学生们的血液混合到一处——准确来说,他们都是学生。在房间中央,高尔的尸体仍然躺在那里。有一个食死徒挣扎着朝消失柜爬去,他艰难地打开了柜门,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一束蓝光击中了他的后背,他半个身子栽进消失柜里,不动了。西奥多茫然地转过头,通往霍格沃茨的出口也堆着两具尸体,一具属于食死徒,一具属于赫奇帕奇。无所谓了,无所谓了,他必须熬过今晚。他闭上眼睛,回想德拉科过去教给他的知识……对方告诉他有求必应室里的裂缝早就不能用了,但他并不相信……也许,也许…… 西奥多惊讶地望着房间中央出现的奇蹟。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的裂缝!跟三强争霸赛时看到的一模一样!跟德拉科当初展示给他的一模一样!它没有消失,德拉科骗了他!它就在那儿,在高尔的尸体周围……有几个食死徒也发现了异常,其中一个只是一愣神,就被上空甩出的咒语一击毙命。西奥多在瞬间放弃了唿告同伴的想法,他飞快地从床铺后方跃出,没命地朝那道裂缝冲去…… 下一秒,就像过去反覆练习的那样,他降落在熟悉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西奥多从地上爬起来,除了他,高尔的尸体也被成功带了进来,那双丑陋的眼睛依旧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境况。西奥多环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胸腔内的怒火又燃起来,烧得他脑仁疼。 德拉科·马尔福,那个和他一起修理消失柜的傢伙骗了他!他早该知道对方压根不在乎他的死活……一个马尔福怎么会在乎一个诺特!对方是卧底吗?还是说这是黑魔王计划的一部分?是对方扰乱了黑魔王的计划,还是黑魔王本就打算先把他们派进霍格沃茨试试水? 不论如何,他得先找到斯内普。他的右腿似乎在沖向裂缝时撞伤了,如今要跑起来有些吃力。西奥多打开休息室的石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高尔的尸体,意识到自己忘记帮他合上眼睛。不过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大概也不会在乎这些,不是吗?上楼梯的时候,西奥多瞥见窗外瀰漫着淡紫色的光辉,这说明霍格沃茨的保护咒正在抵御攻击。 等他终于找到斯内普,对方看起来已经等他很久了。「斯内普教授!」西奥多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遭到了暗算!我是唯一逃出来的人!」 斯内普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在他面前打开办公室的门。西奥多惊讶地发现里面站着好几个食死徒,都是和他一起进入有求必应室的熟面孔。与此同时,地上还整整齐齐地跪着黑魔王想要的三个人。「先锋小队在几分钟前占领了有求必应室。」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还抓到了除弗雷德·韦斯莱和卢娜·洛夫古德以外的人质,虽然最终只剩下七个人……噢不,算上诺特先生你,应该是总共八个倖存者。」 「我们可不跟胆小的鼠辈为伍。」七人中的黑髮女孩一脸鄙夷地说,其余六人看向西奥多的眼神亦十分复杂。「遭到暗算?逃出来?亏你说得出口呀,诺特,这是战争!任何危险都必须克服!作为领头的傢伙,你却在一开始就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至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大家可看得清清楚楚!」 西奥多后退了半步,感觉身体内的的血液逆流:「可你们是怎么……明明……」 「明明没希望了,是吗?」另一个男孩走到他面前,「路易斯发现上面有人,就立刻告诉了我和安娜,我们托他赶紧告诉你这个消息,就顺着柱子爬上去了……我们原本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可没想到……」 「没想到你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从房间里消失不见了。」安娜接上男孩的话,她的脸涨得通红,「路易斯就是为了给你传递消息才死的,你白白辜负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丽兹,你放开我!」她一把甩开身边女孩的手,「艾利克斯也死了!被乔治·韦斯莱杀死的!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临死前还拽着韦斯莱的腿,否则我们不可能活捉他!」 第327页 「我听到你和德拉科说的话了。」男孩冷冷地说,「你根本不忠于黑魔王,你只是想做英雄罢了。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耀武扬威的公子哥儿,遇到事全他妈是懦夫。」 斯内普冷眼旁观这一切,直到西奥多再也支撑不住。「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将手放在安娜肩膀上,「霍格沃茨里还藏着不少邓布利多的人,很多教授还在把守大门,我们必须帮等在禁林里的队伍。西奥多——」他深深望了他一眼,「你和汤姆负责看守人质,其他人跟我走。」 「不——」 西奥多下意识地反应迎来了嗤笑。「是啊,堂堂诺特家的少爷怎么会愿意干这种活儿?」汤姆说,「他还得杀一个凤凰社的人,好回去邀功呢。」 「教授,让我跟诺特去吧。」伊莉莎白突然开口,「汤姆和安娜的魔法更强,更适合战斗。」 斯内普不置可否。西奥多试图说明自己的魔法是几人中最高超的,但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没法不屈服。「很好,」斯内普望着地上被施了咒的人质提醒道,「不要小瞧这几个傢伙,务必看好他们。不论校门能不能及时打开,第二小队很快就会从消失柜到这儿来,你们把人质交给他们就好。」 办公室很快恢復了安静,安静得足够人懊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路易斯是汤姆和安娜派来找他的,而他当时完全给吓坏了,撇下对方的尸体就钻进了裂缝……不,这没什么不对的,从一开始不就很明确吗?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那些没什么家底的纯血,才会傻到为黑魔王拼命……如果他没有早早为自己预备下后路,没准现在已经死在有求必应室了,这帮该死的老鼠,竟然敢在斯内普面前这样嘲笑他,噢当然了,斯内普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当初不过是和马尔福家攀上了交情…… 然而如果这帮人活下来,把他在这儿的表现报告给黑魔王……该死的,该死的。西奥多一拳垂在墙壁上。他怀疑临走前和德拉科一起饮下的那杯威士忌有问题……该死的,该死…… 「诺特,你得冷静!」 「我他妈的没法冷静!」他朝姑娘吼道。就在这时,窗外升起一个又一个烟花,美丽的火焰在空中四散开去,变为巨大的黑魔标记。对于食死徒来说,这象徵着攻占霍格沃茨计划的初步顺利,大部队很快会跟上来。只要哈利波特还在关注霍格沃茨的动向,他就一定会看见它。 「哈利波特一定会回来的。」伊莉莎白在他身后笑道,「如果今晚他不回来,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出现了。不过,就算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世界迟早是黑魔王的。」 烟花的爆裂声使她的声音若隐若现,但西奥多还是听清了,然而与此同时,被感应到的还有另一种唿吸声。他下意识转过身去,女孩还未重新张开嘴唇,就被他扯到身前。一道绿光掩盖了她原本要说的话。在西奥多反应过来前,他已经朝本就奄奄一息的乔治·韦斯莱念出了杀戮咒。乔治·韦斯莱的红髮和衣服上满是血迹,一只耳朵被削掉半边,被绿光照亮的眼底划过一声嘆息。鑑于此人是躲避恶作剧的好手,这恐怕是他在霍格沃茨七年来最狼狈的一次。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藏起魔杖的,不过至少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握紧它了。 男孩与女孩的尸体同时倒在地板上。巨大的烟花依旧在窗外盛开,可西奥多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他杀死了最重要的人质……乔治·韦斯莱本就受了重伤,只需要一句「除你武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该死!该死!办公桌上的杂物应声落地,西奥多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完了。他那该死的叔叔此刻正安心地待在禁林的指挥部……而他的父亲还满心期待着他能立战功回去!他当初为什么要自告奋勇?为什么要事事跟德拉科比较?他又不是不知道马尔福家族与黑魔王的关系,黑魔王很可能在意识到这场行动的危险性之后,就紧急召回了德拉科不是吗? 他一脚踩空,下意识去扶身旁的雕像,却因没站稳勐地砸在地上。办公室的门在此时被打开,几个比他年长的食死徒走了进来。领头的男人在看到屋内的景象时惊唿出声:「丽兹!」 「是韦斯莱干的!」西奥多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是乔治·韦斯莱杀了她,桑斯特先生!」 伊莉莎白的父亲被另一个食死徒撇到身后。「是谁杀了韦斯莱?」他问道。 「是伊莉莎白,先生。」西奥多颤抖着说,用手指向伊莉莎白的尸体,「我、我没反应过来,韦斯莱突然窜出来向伊莉莎白念咒,伊莉莎白同时攻击了他……」 那位食死徒的唿吸粗重起来,显然对眼下的局面十分不满。「你们为什么没有夺走人质的魔杖?!当初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教你们的?!」他紧接着大手一挥,「把人质带走!诺特,你跟着我们去校门!」 噢,当然,去校门,战斗还远没有结束。西奥多在恍惚中点了点头。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充满了食死徒,他们有条不紊地抬走了人质,留下了尸体。窗外的烟花似乎结束了,一切重归于安静,唯剩下空中的保护罩频频发亮。「桑斯特先生」消失了,这里没有弔唁与悲伤,有的只是统一的黑色兜帽。 「先生……校门打开了吗?」西奥多跟随队伍下楼梯时问。 「快了。」那位先生说。西奥多不认识那张脸,但却莫名感觉熟悉。「我们还没抓到弗雷德·韦斯莱和卢娜·洛夫古德……小队只剩下七个人,剩下六个跟斯内普去校门了……」他机械地汇报着所知道的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脚下的楼梯变得扭曲、变形,令他难以下脚。他就知道那杯酒有问题。西奥多晃了晃脑袋,他以为这样能让自己清醒,没想到整个空间都像地震般剧烈震颤起来。 第328页 队伍中的人们都惊诧地抬起头,西奥多这才恍悟这并非他个人的幻觉。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如同有求必应室的那道裂缝,涟漪在他们周围一圈一圈盪开,只不过力度更强,仿佛要将所有人吞噬。许多人措手不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西奥多努力抓住身旁的扶手。 「发生了什么?」 那位先生仰头望着霍格沃茨的屋顶,相比与周围的人,他似乎完全没受到空间的影响,双脚牢牢地粘在台阶上。「结束了。」他开口说,「比我想像中要快一些。」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位先生没有再说话。整个霍格沃茨都在摇晃,直到陷入昏迷的前一刻,西奥多才终于辨认出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吓得失了魂。他并非不认识眼前的人,只是没想到死人亦能復生。 那是小天狼星的弟弟,一个只存在于照片中的人物,雷古勒斯·布莱克。 ☆、插pter145 尾声(6) 嘴里还残留着威士忌的味道。德拉科合上柜门,转身离开博金博克商店。翻倒巷外的街道上,噬魂怪悠悠地从他身边四散开,一辆马车正停在路中央。夜骐银白色的眼睛空洞地扫过他,扑打起蝙蝠般的翅膀,令德拉科回想起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他还不能看见这种神奇生物。 马车上坐着他的父亲和另一位女士。德拉科坐到两位长辈对面,卢修斯望着他,却什么也没说。马车升到空中,夜骐巨大的翅膀彻底舒展开来,给车内的人送来一阵阵凉风,窗外,本该皎洁的月光被黑云遮蔽,晕成一团光色难辨的混沌。望着这团混沌,德拉科有些晕眩。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母亲被送回家,他被黑魔王亲自测试忠诚,用消失柜送走诺特他们。他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本来驻守的食死徒都离开了,马尔福庄园内彰显难言的冷清。德拉科经过曾与潘西交谈的玫瑰小径,穿越舞会中途常来透气的喷泉,在父亲与那位老食死徒的带领下走进大门,走进他鲜少涉足的那间仓库。 「黑魔王希望你把项鍊放回这里。」 德拉科点点头:「我知道,父亲。」说着,他将那条项鍊从脖子上解下来,很清爽地「咔嚓」一声,卢修斯与那位女士都注视着他的动作。德拉科这才意识到那位女士同样看得见项鍊,她身上也流淌着布莱克家族的血,可他从未见过她,尽管她的脸有些熟悉。直到他将项鍊放回原来的圆盘里,他才想起她就是贝拉姨妈与母亲的亲姐妹——安多米达·唐克斯,那个因为嫁给麻瓜出身而被布莱克家族除名的人。德拉科不知道黑魔王是凭藉什么手段让女人来到这里,然而她望着他的目光十分仁慈。 或许是因为她的女儿?根据情报,尼法朵拉刚刚生下一个儿子,也许黑魔王也向安多米达许诺了后代的安全,才让她心甘情愿回到这里。德拉科注视着那个圆盘,这是他第二次仔细观察它:圆盘底部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管子本该是白色的,却被陈血污染得十分不堪。项鍊散发出极为微弱的白光。在无人认领的漫长岁月,它就是靠这个装置与持续不断的祭品维持生命的。圆盘边沿刻着布莱克家族的族徽:一面装饰有山形符号、两颗五角星与一把短剑的盾牌,同样被褐色的血液染脏。 「好了,孩子。」卢修斯说,「我们会守护好它,你回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正如德拉科所料,他的父亲并不知道黑魔王委派给他的新任务。卢修斯·马尔福以为他的儿子会和所有年轻的食死徒一样进入霍格沃茨,以为黑魔王此举不过是为了项鍊在战争期间的安全。如果他知道真相,就不会如此坦然地放他走了。 德拉科走出那扇门,母亲就站在门外等他。她的金髮披散在肩膀上,德拉科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不事打理的模样。他走过去与她拥抱。「安全回来,德拉科,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重要。」她轻声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反覆念着。德拉科的脸上有母亲泪水的温度,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我知道,妈妈。我一定安全回来。可是如果……一切结束后你发现找不到我,不用为我担心,我希望你知道,我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古灵阁……请为我保密,我爱你。」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德拉科无视母亲惊愕而迷茫的眼神,吻了她的双颊,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他没有敢回头。庄园笼罩在黑夜里,当他再一次经过喷泉,霍格沃茨的方向升起模煳的光亮,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微微发热。德拉科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又很快恢復漠然。他加快步伐,再次登上夜骐马车。那些灵气的神奇生物甚至无需吩咐,就知道该把他送往哪里。 古灵阁与马尔福庄园同样安静得瘆人,穿过两道厚重的大门,大理石厅堂内没有一个顾客。上百名妖精坐在各自的柜檯后面写写算算,它们都井然有序惯了,空间里除了偶尔发出的钱币碰撞声什么也听不到。两位资歷最老的妖精接待了他,它们为他做了细緻的全身检查,收缴了他的魔杖。一切结束后,两位妖精朝他鞠躬:「马尔福先生,请跟随我们,伟大的黑魔王在古灵阁为您准备了极为安全的保护。」 德拉科很想笑,却只是点了点头。食死徒进攻霍格沃茨的战役才刚刚打响,可黑魔王认为他该休息了。事实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漫长筹备,在终于能够验收成果的夜晚,他也认为自己确实该休息了。 第329页 「归还项鍊之后,我希望你去一趟古灵阁。」不过三个小时前,黑魔王这样对他说。「你用忠诚证明了自己可以继续做项鍊的主人,正因如此,我希望保护你的安全。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现在我只要求你待在古灵阁,等到战争结束,我将一一兑现给马尔福家族的承诺。」 德拉科跟随年老的妖精穿过大堂,目的地是尽头通往金库的门。德拉科对古灵阁称得上熟悉,随着与那扇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好像已经看见门背后狭窄的石廊,蜿蜒的铁路以及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父亲曾告诉他最重要的金库在甬道的最深处,由火龙把守。德拉科还没见过,他想今天他能够见识到了。 如果潘西没有背叛,黑魔王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女婴成为项鍊的主人,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他在战争中的死活,德拉科坐进小推车时想。而眼下,他的父母以为只要他还是项鍊的主人就不会遇到危险,他们还是错了。黑魔王为他设下的种种保护不过是变相的囚禁,依照德拉科对此人的了解,无论今晚战斗的结果如何,他都很难再从金库离开。他将作为镇守项鍊的傀儡被埋葬,带着魂器的秘密,永恆埋葬在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以换取古灵阁之外马尔福家族的荣耀承续。 德拉科盯着金库门牌上的字母,不禁想放声大笑。一个多完美的计划,只要他不是个叛徒,不是个不重视家族的纯血就必不可能拒绝这样的牺牲。可就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人,却对魂器的毁灭一无所知。贪婪和无知使他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魔力,这便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假如梅林有灵,他一定也在帮助哈利·波特,德拉科只希望救世主男孩能抓住机会。 妖精拿出叮噹片。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缓缓呈现于德拉科面前。「先生,不必惊慌,那只火龙并不会伤害您。」妖精向他解释说,「它一旦意识到您是它需要保护的财产,便会竭尽忠诚。」 火龙并不会对财产忠诚,而只对财产的拥有者忠诚,长年驻守古灵阁的妖精不会愚蠢到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德拉科没有反驳,他在妖精的示意下走了进去。 然而他仍旧没能预料到黑魔王的整个计划。 当他看到盘踞于金库最里侧的纳吉尼。纳吉尼是清醒的,它也注意到了他,却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继续将身体蜷缩得更舒适。在德拉科身后,妖精们缓缓合上那扇沉重的大门。 他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身体被隔绝,被世界、被权力隔绝。德拉科本以为这条蛇会与项鍊安置在一起,而不是他。这说明什么呢?即使在他摘下项鍊之后,那个人还在担忧他的情绪对魂器造成什么影响吗?德拉科毫不怀疑,假若那个人真认为魂器出了什么问题,眼前的大蛇会立刻咬断自己的喉咙。 他的安全完全取决于命运。除了蛇,成堆的金币和古董,这个宽敞的空间里什么也没有。在绝对的安静里,他甚至能听见地下甬道内的滴水声,以及门外火龙平缓的唿吸。德拉科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来,不确定邓布利多是否预料到了眼下的局面。 霍格莫德村的街道上正有一场战斗。 罗恩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噬魂怪,好像整个阿兹卡班的傢伙都来了,一场无声而诡谲的战斗,只能听见动物的低鸣与魔杖挥出的嗖嗖声。遥望霍格沃茨方向,烟花已经消失,不断闪烁的紫色光罩却提醒着所有人,邓布利多曾经驻守的太平地正饱受攻击。 和哈利、赫敏一样,罗恩也使用了海格准备的复方汤剂。守护神咒散落在猪头酒吧周遭,将它烘托成一座银河中才会存在的房子。牡鹿、水獭与猎狗在噬魂怪之间穿梭,「快进去!」海格在背后狠狠推了罗恩一把,挡在了他的右侧。他的肩膀、手臂和背包里站满了护树罗锅,它们纷纷从海格身上跳下来,牢牢挂在噬魂怪的兜帽沿上,使其吸食灵魂的嘴被遮盖住,愤怒地左右乱抓,空气里大概还藏着几只隐形兽,罗恩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赫敏拉进了酒吧。就在三人进入的一瞬,阿不福思挥了挥魔杖,酒吧外升腾起一层淡蓝色的雾气,遮挡了窗外的厮杀。 「这里也有保护罩?」罗恩问。 「我的准备,很难跟霍格沃茨比。」阿不福思领着他们三人走到挂画前,「快,去有求必应室。」 「可其他人怎么办!」哈利急切地问。 「必须有人对付噬魂怪,以防它们联络食死徒暴露你的行踪。」阿不福思说,「只要你安全进入霍格沃茨,大家就都可以松口气了,不废话了,快!」 罗恩跟在哈利和赫敏后面进爬进黑暗的甬道,进入有求必应室。「很难想像我们守住了它。」赫敏说。这里本是da学生驻守的地方,空间被乱糟糟的床铺占满,柜子上摆着收听情报的设备,上面还有双子才能画出的涂鸦。许久没见两个哥哥,罗恩有些鼻酸。 「他们一定和麦格教授在一起。」赫敏说,「我们得去和他们汇合。」正说着话,又有两个人从画像那边过来,是卢平和唐克斯。「我们带你们去找麦格。」卢平说,「哈利,把活点地图拿出来。」 哈利将活点地图摊在桌子上,卢平看了一会,皱起眉头。「学校里的食死徒比我想像中少一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所以,那个烟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确实奇怪。」赫敏接过他的话。事实上,所有人在看到烟花的时候,都以为霍格沃茨已经初步被食死徒占领。然而在他们经歷与噬魂怪的战斗之后,校内食死徒的数量却并无明显增加。 第330页 「如果我们守住了有求必应室,第一批食死徒是怎么进来的?」 「可能他们本来就藏在学校里,接到信号就开始行动。」赫敏的眉头疏解开,「所以烟花是他们开始行动的信号,而不是占领的通知。情况比想像中对我们有利,我们得赶紧去帮助麦格教授,不能让那些人攻破霍格沃茨的大门!」 「只需要躲开在二楼和三楼走廊巡逻的人。」罗恩用魔杖指了指,「可以利用魔法楼梯。」 「好极了,我来拿地图,时刻关注情况。」哈利说。 大家都没有异议,默默擦拭魔杖。卢平和唐克斯站在队伍的首尾,罗恩走在卢平后面,帮助卢平打开有求必应室的门。走廊上,三座骑士的铜像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的宝剑飞到了台阶下。两段楼梯中间的平台上,坐着一个死去的赫奇帕奇。罗恩不想看,但又忍不住向他望去,潜意识里他不希望自己认识死者。 显然的是,在他们到来前,四楼的走廊上就有过一场恶战。学生们参加社团活动的教室门前一片狼藉。水晶吊灯和书柜七零八落,墙壁上留下咒语的痕迹。又是三具尸体,斯莱特林与格莱芬多。那张稚嫩的脸令罗恩全身的血液凝固了,那是科林·克里维,那个把哈利当成偶像的低年级男孩,相机就落在他的尸体旁边,镜头已经被摔碎。 哈利和赫敏一定也认出来了,赫敏哽咽了,哈利则捏紧了地图。「我会用杀戮咒的,」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肯定会的。」 如果可以,罗恩并不想对曾经的同学施杀戮咒,可只要看到他们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他就会轻易失去理智。就是这帮人杀了科林·克里维,就是这帮人的父母,以及首领害死了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哈利的父母,雷古勒斯……如果不是他们,伏地魔不可能猖狂至此,不可能…… 他们到达了三楼。 罗恩不太能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只记得那个食死徒男孩的脸,那样稚嫩,那样兇狠,突然从走廊拐角扑向他,他本该念缴械咒,可当另一个女孩从隔壁的房间冲出来,他下意识甩出了另一个咒语,那个他在现实世界从未试过的咒语。 血很快从男孩的腹部喷涌出来。他跟他们一样大,貌似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的替补,不可置信地望着罗恩。女孩显然被吓住了,赫敏在反应过来后立刻缴了她的魔杖,她尖叫着想往楼上跑,却没有抓住正在移动的半截楼梯,带着惊恐的表情坠落下去,「砰」的一声砸在一楼大厅的地砖上。 「梅林……」唐克斯睁大了眼睛。所有还守在楼里的食死徒全都被惊动了,加起来大概有两个小队之多,然而多数都是学生,许多人被砸下楼的尸体吓得作鸟兽散,只有少数人兴奋地寻找着兇手的踪迹。 罗恩的手颤抖起来。「不要怕,罗恩!」赫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不是……」罗恩下意识说,他从未见过赫敏的脸如此苍白。 「用了就用了吧!」赫敏抓着他的力道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像她害怕会失去他,「我们或多或少有准备不是吗?看着我!振作起来!如果让食死徒攻破大门,会有更多人没命!」 一道咒语射向哈利的方向,赫敏试图截住它,但没有成功。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火焰咒,火舌瞬间舔过地上的红色幕布,烧上书柜的残骸,空间里瀰漫着呛人的气味。罗恩转过头,哈利手中的活点地图已经被烧掉大半。在慌乱中,罗恩被一个咒语绊倒在地面,他紧紧攥着自己的魔杖。火焰,缴械,夺魂与杀戮。火因掉落的幕布和画像而愈烧愈烈,画像中的人惊慌失措地逃窜,罗恩好像听见那个肇事者张狂的笑声。不同颜色的光芒在金红的背景中飞射。必须比你的对手先念出咒语,否则你就再没机会了。 罗恩伏在地上,缓慢地匍匐到角落的石柱,他看见了,就在楼下,那个神态张狂的敌人正伺机念出另一个咒语。他还没有发现藏在阴影里的他。很好。要快,否则就只能承受牺牲。罗恩在迷煳中听见哈利的怒吼。不可饶恕咒已经不是禁忌,早在他们跨进战场的那一刻就不再是。罗恩终于理解了这一点,他将魔杖对准那个同龄的斯莱特林,念出第二个杀戮咒。 …… 「哈利·波特现在在哪儿?」 「海格会把他带来学校。」麦格教授的声音十分平静,「我们只需要守住大门。」 「你肯定知道,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把神秘人长久地挡在门外,是不是?」弗立维教授尖着嗓子问。 「但我们可以把他牵制住。」这是斯普劳特教授的声音。 潘西蜷缩起身体,却不慎从扶手椅上摔下来,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几位教授停止了交谈,潘西听见一串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接着闻到麦格教授头髮的气味。 「你感觉怎么样?」 潘西睁开眼睛,她从没见过麦格教授如此关切的眼神。 「我不知道……」她下意识想依赖她,「教授,我会不会死?」 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从离开禁林就开始灼痛。几位教授轮番为她施过咒语,然而没有人知道怎么根除标记带来的痛苦,这是背叛神秘人的惩罚。潘西不认为自己能活过今晚,然而布雷斯逼着她坚持,他坚称只要今晚霍格沃茨能够获得胜利,黑魔标记就很有可能失效。眼下,潘西也只能这样相信。 第331页 「不会的,孩子。」麦格教授抚摸她的头髮。「你待在我们身边就不会有事,等战斗结束,我立刻找人为你调制解药,现在睡一会吧。」弗立维教授也走过来,对着她念了一个催眠咒。 「一定要保护好那两个孩子。」潘西喃喃道,「千万不要让他有机会举行仪式……」 「放心吧,布雷斯他们会保护好孩子。」麦格教授说。睡意如潮水朝潘西涌来,她闭上了眼睛。 「好了,学校里还有多少学生?」麦格教授站起身。 「还剩好几百人。」弗立维教授回答,「有一些之前离开的也陆续回来了,都被安置在各自的休息室里,我和斯普劳特给休息室施了保护咒。」 「据我所知,学生里有人暗中加入了食死徒,就在上一个假期。」 「确实,」斯普劳特教授为难地一笑,「但那些人基本集中在斯莱特林。还有很多原本被家长接走的孩子,又写信给我们,申请回学校,为战斗做准备……我们很难拒绝。」 麦格教授点点头。「好,诸位听我说,不论如何,现在是你们和学生们选择阵营的时候了。因为不知道食死徒打算如何进入霍格沃茨,除了一条留给哈利他们的秘道,校内其他已知的出入口都已经提前被我关闭。如果有人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战斗,或者自认跟我们不属于一个阵营,我不会阻拦,但请听好:如果有谁想破坏抵抗活动,或在校园内部拿起武器跟我们对抗,那么,我们将决一死战。」 所有的教授都静默了。弗立维教授站在办公桌上,十分严肃地推了推眼镜。麦格教授扫视了一圈,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个微笑里透露出无畏的气质:「好了,去把你们的学生放出休息室吧,让他们二十分钟后在大礼堂集合……梅林……费尔奇,出了什么事了?」 年迈的管理员吭哧吭哧地跑到她身边:「学生们跑出来啦!学生们跑到走廊上啦!」 「有人解开了我的保护咒!」弗立维不失赞嘆地说。 「他们可没什么错,费尔奇!」 「可是、可是麦格教授,学生们自己打起来啦!」 「啊哈!看来学生里确实有不少食死徒!」斯普劳特教授愤怒地举起魔杖,朝赫奇帕奇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明明放假前还只有那么几个……」 「他们一直在暗中拉拢人,表面上不是食死徒不代表心里不是。」麦格教授显然比她冷静,「但只有少数真正受过培养,大部分都是上个假期匆忙加入的,就是为了扰乱这次战斗。这些人也不会念不可饶恕咒,和其他学生差不多,不用太担心。」 「可谁也说不准……」 「那就做点说得准的事——费尔奇!你看见韦斯莱家的孩子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他们在到处施咒!」费尔奇愤怒地举起双臂,似乎想模仿什么,可麦格教授打断了他,「很好,看来邓布利多军开始战斗了。现在——石墩出动!」 一阵阵参差不齐的巨响在城堡中迴荡开来,因为走廊上的雕像和铠甲纷纷从支架上和墙洞里跳了下来,楼上楼下的撞击声连成一片,由远及近砸进众人的耳朵里。他们有的比真人稍小一些,有的比真人足足高出两个头,全都沉默地挥舞着宝剑和带链子的狼牙球,铠甲的关节处铿铿作响。 「霍格沃茨受到威胁!」麦格教授高声唿喊,「守住边界,保卫我们,为学校尽你们的义务!」接着她转过身来面对各位教授,「所有人,做你们该做的事!」 麦格教授走出教学楼。霍格沃茨里充满了人,许多学生从她身边经过,跟铠甲们一起朝霍格沃茨主楼和大门冲去。他们中有各大社团的领袖,有魁地奇队的选手,还有最普通的、在她的课上连一个变形咒语都念不好的学生。她原以为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大部分学生会离开,却没想到他们会写信嘱託两位院长将他们藏起来。望着那些飘扬的蓝色与黄色领带,她的身体好像被注入新的力量。 又一朵烟花划破黑夜,巨大的黑魔标志绽放在空中。这是今晚的第二朵,麦格也不知道它传递着什么讯号,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惧怕。混乱中,弗雷德与乔治找到了她,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只有十六岁的金妮。 「麦格教授,斯莱特林里有人会施不可饶恕咒!」弗雷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在变形课教室看见了他们!他们杀了科林·克里维!」 「跟踪他们,把他们拖住。」麦格说,「你和乔治也会那个咒语,对吗?」 「没错,在有求必应室的时候偷偷学过。」乔治急切地问,「我们可以用吗?可以吗教授?卢娜好像还在那儿,我得回去找她……」 「可以,用吧。」她听见自己说,「不要再让他们伤害无辜的学生,最好是能探听到他们的计划,我们至少得知道那几朵烟花是什么意思。」 弗雷德和乔治的脸上闪过极为丰富的情绪。 「金妮,你跟着麦格教授去大门。」弗雷德推了妹妹一把,「我和乔治回去找其他人。」 ☆、插pter146 尾声(7) 西奥多·诺特几乎遗忘威士忌的味道。这可能是第三十次,也可能是第四十,没人真正知道,自从眼前的场景重复第十一次后他就放弃了计数。永远的有求必应室,永远被预料到的偷袭,他尝试过不奔向房间中央的那条裂缝,除了让事情结束得更快,那不曾改变任何东西。 第332页 他走过最长的剧情是第十一次。那一次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他帮助伊莉莎白躲过乔治·韦斯莱的垂死一击,也没有向他扔出杀戮咒。年长的食死徒们又一次冲进来,要他和伊莉莎白去大门。那是他第二次看见雷古勒斯·布莱克。早已死去的男孩面庞比他还要稚气,却透露出令他恐惧的气质。「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让我出去,」在楼梯上他死命拽住他的衣袖,「求你。」 「我没法让你出去。」男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吐露令人绝望的言语,「当初你尊敬的黑魔王也将我投进这里……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你就不会遇见我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告诉我,求你……」他唯恐下一秒霍格沃茨就要坍塌,赶忙问道,「其他人为什么像是没有记忆一样?我救了克拉布和高尔两次……为什么他们不记得我?」 「看来你还不是无药可救,知道改变选择可以延长剧情,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雷古勒斯抽开衣袖。这一回他们走完了那段楼梯,雷古勒斯在一楼大厅与其他食死徒分开,诺特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穿过长廊时他不断回望,不安地发现身后的食死徒对这场近在眼前的「叛逃」毫无反应。 「什么意思?」他急切地问,「为什么他们都……」 「你是这里活得最久的。」雷古勒斯说。谈话间,走廊已走至尽头,诺特恍惚地望着眼前的月亮。它很大,很亮,像是狼人长啸的夜晚才会出现的奇观。更令他惊异的是,这段长廊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唯剩月亮悬挂在黑色的虚空中,长久的注视使人晕眩,错觉将被吸入。 「看到那轮月亮了吗?我想你之前不曾注意,因为它被烟花掩盖了。」雷古勒斯笑笑,「它预示剧情的进度,现在是满月,你已经走到真正的尽头了,新的一轮很快就会开始。」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他们脚下的长廊开始摇晃,摇晃愈发剧烈,一棵树倒了下去,接着是一座雕像,诺特必须抓紧身旁的柱子才不至于摔倒。皎洁的圆月在空中涂抹出一圈又一圈的虚影,可这些并不能影响雷古勒斯。「你还没解释清楚!」诺特愤怒地吼道,「快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说了,你是活得最久的一个。」雷古勒斯转身望向他,「你拯救的那些都只是德拉科创造的幻影,不是真实的他们。进入这里的人只要遇见自己的幻影,就会被幻影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我很难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很显然,他们也并不『活着』。」 诺特不再能看见月亮,不是因为它消失,而是它的光晕如此诡异地自夜空中延展,贪婪地、没有边际地延展,终于弥补天地间最后一点罅隙,将世界裹成一个难以窥探内里的雪球。月光如有实体,强势地淹没了所有,包括他的肉身。诺特感觉体内的血液凝固了,他甚至连伸出双臂唿喊都做不到,因为潜意识里清楚无论如何都将陷入最深的雪底,求救无济于事。情绪与事实上的茫然成为同义词,在这片混沌的茫然中,他只是微微张开嘴,又闭上,等待不可洞察的力量夺走他的意识。 「德拉科把你的幻影藏在格莱芬多休息室。」雷古勒斯的声音毫无阻碍地流进他的耳朵,「他希望由我来告诉你这个,正好我也很好奇,跟我一样被锁进空间的人会如何自处……现在消息传到了,你之后不会再遇见我……祝你好运。」 他根本看不见对方,他眼前只有无尽的白色,他想叫他别走。少年说这里除了他没有活人。等下次睁开眼他又会身处有求必应室,不要,他不要…… 自第十一次起他便放弃了计数。厮杀又在耳边响起,诺特熟练地穿过相互施咒的人群,走向那条裂缝。现在他终于能够确定,在真正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里,那条裂缝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德拉科为了稳住他设下的圈套。德拉科是卧底,而他不仅为卧底欺骗,还一直在为对方提供情报,他是比克拉布和高尔还蠢的蠢货。诺特再一次趴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地板上,雷古勒斯的话仍迴响在耳边。 少年说他的幻影就在格莱芬多休息室。只要他想,他可以不用去斯内普的办公室,不用受斯内普和安娜他们的羞辱,也不用再经歷伊莉莎白和韦斯莱的死亡。他只需要偷偷上楼,打开格莱芬多休息室的门……可笑,德拉科的设计很可笑,他甚至从没去过那地方所在的走廊…… 不。不。他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诺特曲起膝盖,十指伸进头髮。这不是他,西奥多·诺特永远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是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死人。就算他註定走向那个结局,也不是现在。 又一次。 诺特慢慢从地板上站起来,魔杖还紧紧捏在他手里。他不会去格莱芬多休息室,至少不是现在。「我就要死了」,他不敢触碰这个念头。他静静地注视眼前的斯莱特林休息室,他在霍格沃茨生活的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他甚至敢说自己比许多同学更了解它,有多少次他偷偷领回其他学院的男孩女孩,在地毯、沙发、未生火的壁炉旁享受欲望。 再一次。 他忆起圣诞节那晚他带回来的拉文克劳男孩。当对方抱怨你们斯莱特林的鬼地方实在太冷、墙壁上的蛇像太恐怖时,他笑得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能够把某些人从圣诞树、父母的笑声、涂满奶油的蛋糕和生着火的壁炉旁拽走,拽进这样一个鬼地方,他就会很愉快。他就是想看他们落入深渊的表情。那晚最后男孩被他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哭喊,说这跟他想得不一样,他要去告诉院长。他没有理会这熟悉的控诉,直到对方因窒息而住了嘴。「你去告吧,尽管去,我父亲会摆平的,这是他唯一能为我做的事。」他这么告诉他。 第333页 再一次。 诺特躺在那张沙发上,恍惚间他觉得有雪水灌进来。男孩说得对,这里真他妈的冷。在进到这里来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及时行乐的人,他以为他会跳着舞从这里出去,随便喝一点酒,折磨几个人,再挑几个人□□。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做,不去触碰那个念头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还在禁林等他,他还不知道他的儿子永远回不去了,不论黑魔王胜利与否,家族都会落到他那还不会走路的堂弟手上。德拉科·马尔福比他想像中还要狠心。 又一次。 在这里黑魔标记也救不了他,两支先锋小队从一开始就被锁死在消失柜里。现实发展到哪一步了?没有他们,禁林里等待的队伍能顺利进入霍格沃茨吗?潘西·帕金森甚至夺走了黑魔王的孩子,哈哈……所以只要哈利·波特打败黑魔王,正义就胜利了,是吗?可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诺特从沙发上坐起。他已经见过五次满月,这似乎已经足够。雷古勒斯果真没有再出现。他推开门,霍格沃茨静得像一件死物。他走上楼去,去领取德拉科送他的最后一件礼物。走到两段楼梯之间的平台时,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那烟花掩映下半弯的轮廓。 门口的画像甚至没有问他要口令,就帮他开了门。诺特说了一句谢谢,胖夫人很惊奇地望着他,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说来奇怪,现在是黑夜,门内却似乎隐隐透出阳光。 这不是格莱芬多休息室,他走进的分明是马尔福庄园的书房。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温柔地落在几个孩子身上。诺特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他刚刚进入的那扇门已经消失,转变为平滑的墙壁。 「德拉科,克拉布把你爸爸的书撕坏了!」 「明明是你撕的,高尔!」 「够了。」金髮小男孩冷冷地说,他一屁股坐到黑髮小女孩身边。「我可不管是谁,如果你们在晚餐前不把它弄回原样,就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任何零食。」他的一番话止住了争吵,两个胖男孩不再拌嘴,将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对策。 诺特往回退了一步。所幸书房很宽敞,几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发现书架后的动静。 「我好像听见奇怪的声音。」德拉科突然说。 「没有吧,」潘西认真听了一会儿,「可能是楼下在准备魁地奇比赛发出的声音……那是什么书?」 「一本旧课本而已,反正他们也不识字。」 德拉科朝克拉布和高尔努努嘴,惹得潘西咯咯笑,接着他们又谈论起即将进行的魁地奇比赛。诺特的心脏跳得很快。眼下正在进行的对话很熟悉,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他们七岁那年的聚会。 「我们走吧,比赛快开始了。」 书房里转眼就没了人影,诺特从书架后走出来。他不用跟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那天他本来是在楼下和布雷斯·扎比尼一起试扫帚,可扎比尼说话不好听,他就撇下对方去了…… 诺特整了整衣领,走下楼去。一路上他小心规避社交的大人以及横冲直撞的孩子,几番周折才走出庄园的大门。花园里的玫瑰花开得正好,他赶上了记忆中最后一段对话。 「我觉得我会是斯莱特林,你呢?」 他沉默地望着七岁的自己,与现在一样的白色衬衫,脸上挂着一样的倨傲,那时候的他和德拉科一样,以为自己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男孩手里握着一朵玫瑰花,把它交给面前的小女孩。「它掉下来了,」他解释道,「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 「谢谢。」女孩很小声地说。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接过男孩的玫瑰,小心地触碰它的花瓣。 男孩尴尬地咳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噢,」女孩低下头,「我觉得拉文克劳……」 「拉文克劳是二流学院。」他霸道地抢白,「你知道不论如何你得跟分院帽说你想去斯莱特林吧?」 「我知道……」 「那就好。」男孩满意地说,「千万别出错,不然你爸妈肯定会抓狂的。」女孩一直盯着他,让他显得有些不自然,「好了,我得回去比赛了。你太小,还不能参加,但你最好别一个人待在这里。」 女孩点点头,将玫瑰花藏到身后。男孩的意思是让女孩跟他走,可他不好意思牵她的手,所以转身跑了,诺特知道。他望着男孩称得上狼狈的背影,感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发烫。 他必须追上男孩,然后结束这一切。 女孩还待在原地,她那时只有五岁。诺特不知道德拉科是如何看见这一幕的,但这与他记忆中的画面几乎没有差别。「菲比。」他从玫瑰花丛后走出来,轻声喊,「菲比·卡罗。」 小女孩惊愕地转过头。「你是谁?」她问。 「你应该去拉文克劳,你属于那里,在斯莱特林你不会开心。」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要喜欢西奥多·诺特,不要答应做他的未婚妻。除了毁掉别人的幸福,他什么也不会。」 陌生的少年说完这句话,就飞奔着离开了。小女孩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也跟随他的背影朝远方走去。她手中的那朵玫瑰又落下一枚花瓣,在她身后,玫瑰花的幻影旺盛地摇曳。 潘西睁开眼,布雷斯正握着她的手。「你在这儿。」她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一场好梦。 第334页 「我在这儿。」布雷斯回答她,「麦格教授叫人把你送来的,她希望我们两个看好孩子。」 潘西这才看到躺在她身边的两个婴儿,他们吃了斯普劳特给的营养液后就睡得很香甜。 「我们现在在哪儿?」 「占卜教室的教师休息室。」布雷斯回答,「你知道,得放下梯子才能进,我把梯子收起来了,门口还有弗立维教授的保护咒。霍格沃茨没有被攻陷,我们很安全。」 「其他人都在战斗,是吗?」 「每个人都有应该完成的任务,潘西,我的任务就是守着你和孩子。」 潘西不说话了,布雷斯则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歧义,他别过脸去。尴尬的空气在两人间轮转,他们不知怎么都笑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们七岁的时候,你和德拉科比魁地奇,我在下面看着。」 「我记得那时候我不太喜欢你。」 「那时候我还压根不记得你的名字呢。」 布雷斯笑了,他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我想你是因为我妈妈做的松饼才记得我?」 「别这么说好吗?」潘西扁扁嘴巴。墙壁上的画像温柔地凝望他们,那是一位去世很久的占卜女巫,潘西忘了她的名字,但在这一刻,画像,布雷斯与熟睡的婴儿构成一个静谧的空间,安全的感觉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即使理智说这是转瞬即逝的,她也甘之若饴。 「我真想战斗,可是我怕我不敢。」她对他说。除了德拉科,恐怕只有布雷斯能够懂她的感受。与原先的阵营彻底决裂,向过去一起受训的同学施咒,这是她在恨意决堤的时候最渴望、却也最难真正做到的事。手臂上的疼痛正在回潮,她紧紧捂住那个可怖的标志,又朝布雷斯的怀里缩了缩。 「我真自私,我的父母……他们……他们不会还活着……」她闭上眼睛,不想让泪水落下来,「我想,如果我真的死在今晚,可能反倒更好。」 「别这么说,潘西。无论如何,活着都更好。」 他把手放在她捂住伤口的手上,潘西咬住嘴唇。布雷斯说得对,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过去造成的痛苦不可挽回。无论如何活着总是更好,只要还有人希望她活着,她就会努力的。 「你觉得保护罩还能撑多久?」 罗恩仰起头。苍穹之下,笼罩霍格沃茨的紫色光芒已经愈来愈稀薄,虽然那个人的强攻政策也并不聪明,但城堡外聚集的食死徒愈来愈多,再这样下去保护咒迟早会被击溃。 「校内的食死徒差不多清干净了,剩下的那几个明显受过训,但也构不成威胁了。」哈利说,他身旁站着同样灰头土脸的卢西安和金妮,赶来集合的赫敏沉默着跨过地上的尸体。 「我刚才碰见弗雷德和乔治。」赫敏说,「他们活捉了一个受过训的食死徒。那傢伙全招了,他说食死徒的计划是先由两支先锋小队偷偷潜入学校,占领有求必应室,活捉da的重要成员后再放烟花提醒禁林里那帮人,可是那两支小队没有出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食死徒应该有专属的密道,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潜入计划没能成功。」 「可是校内还是有人放了烟花。」罗恩有些困惑,「为了什么?向食死徒传递错误讯息?」 「任何去天文台的人都可以放烟花,也许是失误,也可能……」赫敏抿了抿嘴唇,「食死徒内部的卧底比我们想像中还多,邓布利多这些年想必布了不少棋。」 罗恩和哈利对视一眼。「那枚金飞贼打开了吗?」他问他。 「还没有,」看得出哈利有些急躁,「你问了不下三遍,你为什么这么在乎?」 赫敏也望向他,很显然,她比哈利更早看出他发现了什么。 「好吧,听我说,」罗恩走到哈利身边,「我们都同意,不论这场仗还要打多久,最后那个人一定会和你决斗——只有你们两个人,对吧?」 「没错,他很相信那个预言,他想亲手杀死我。」 「那么听着,哈利,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你有非常大的可能战胜他。」罗恩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我跟斯拉格霍恩教授讨论过这个问题……你还记得你妈妈去世那天晚上吗?」 哈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坚定地点点头。 「我认为你妈妈施的咒语让你从那个人手下逃生,是因为那个咒语把他变成了你的魂器。」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惊讶地说不出话。「罗恩,你在说什么?」赫敏勐地从石块上跳下来,「我们一直以为……哈利是那个人的魂器,不是吗?」 「我原先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发现反过来更有可能。」罗恩回答,「哈利妈妈那晚施的咒语是世界上最无私的咒语,想要这句咒语发挥效力,就必须牺牲自己的生命。莉莉·伊万斯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咒语替她完成了愿望,那个愿望就是让哈利好好活下去。」 「如果哈利真的是那个人命定的对手,莉莉不能永远保护哈利,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的咒语帮她做了一个决定,它让那个人成为了哈利的魂器。在咒语生效的那一刻,那个人自己,和他曾制作的所有魂器都易了主,这才是当时他灵魂分裂的真正原因。」 赫敏瞪大眼睛,「可是,」她有些语无伦次,「可是这么好的事,为什么邓布利多不愿意告诉哈利?」 第335页 「我想是因为,哈利并没有像那个人那样亲手制造魂器,他与魂器的关系是被莉莉的咒语强行绑定的,而且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这么多年来我们也看到了,哪怕那个人是哈利的魂器,哈利也没能完全控制他,甚至很多次,都被他夺走了控制权。」 「哈利,今天是决战,所以我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你。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德拉科一直在努力毁灭魂器,现在那个人的魂器只剩下那条蛇——虽然它们实际上应该是你的魂器,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和那个人共享很多东西,却始终没有完全控制他,我们很难确定到了关键时刻,你和那个人谁能抢夺到对那些魂器的控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邓布利多决定毁掉它们。」 「他向你隐瞒这个秘密,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归根结底,他只是希望你能在以为自己是魂器的情况下,也勇敢作出迎战的选择。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你体内的能量才是最强大的。他没有不把你的生命当回事,他一直都相信只要你想,你就能胜利。」 罗恩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他说话的时候,哈利的目光一直落着别处,过了良久才轻声开口:「所以,他并不是不在乎我,而是担心我掉以轻心。」 神奇男孩揉了揉额前的伤疤,露出歉意的微笑。「对不起……我是说,这段时间以来,或者说一直以来……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必要的牺牲品,我控制不了,对不起。他希望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金飞贼,可是我一直没能做到,所以你才决定把一切告诉我,是这样吗罗恩?」 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在这片废墟之外,倒下的石柱后面,铠甲发出的碰撞声与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愈发清晰。被邓布利多当作牺牲品和辜负邓布利多的希望,哪一个比较糟糕?哈利的目光逡巡过所有人的脸。罗恩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战争还没结束,我还有时间。」 赫敏的眉毛解开了。 「我曾经把它打开一条缝,我还记得当时的感觉,谢谢你提醒我,罗恩。」 罗恩和赫敏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底的笑意。 「这才是我们的哈利。」 在场的所有人,罗恩、赫敏、卢西安和金妮不约而同地向哈利靠近。「还记得三强争霸赛吗?」赫敏拍拍他的肩膀说,「他用了你的血举行仪式,我相信这对我们有利。」 「我记得,当我告诉邓布利多这件事的时候,他很开心,现在谜题解开了。」哈利眨眨眼,「我早该想到没有什么不在邓布利多的计划之内。」 「你需要一个人待会吗?」卢西安问。 哈利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我确实需要点时间消化,但我觉得和大家一起战斗会感觉更好。」他晃了晃那颗金色的小东西,笑着望向罗恩,「只要我拥有足够的勇气,它就会打开,对吗?既然这样,我必须赶紧从现在开始积攒勇气,没什么比实战更有用的了,所以——走吧,继续战斗吧。」 你一直在积攒勇气,无论是低年级的冒险,还是高年级的训练,罗恩望着哈利的背影想。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站在哈利·波特身后,无论是下课穿过走廊的时候,穿着隐形衣夜访图书馆的时候,还是比魁地奇时候,去找斯内普受训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赫敏、卢西安还有金妮,这一路走来,他们所有人都积攒了很多勇气。 哈利已经习惯了朋友站在他身后,无论冒险还是闯祸(或者这两个词一直是同一种意思),他就是知道他们会在那里。但眼下的一瞬,他突然感到罗恩和赫敏都在距离他极为遥远的国度,一个名字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事实上,他从未像此刻感到离他那样近。 邓布利多。那个把他领入魔法世界的人,那个告诉他他的身世和对手的人,那个教会他爱是最伟大的力量的人,那个曾让他怀疑的人。他曾经怪罪对方的隐瞒,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邓布利多向他隐瞒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为他增添生的砝码。他不是那个人的魂器,那个人是他的魂器。这意味着如果他没有长成和里德尔截然不同的人,那些名义上属于他的力量很可能反噬他,他很可能会变成比里德尔更可怕的恶魔。想到这一点,哈利的心脏就狂跳不止。 「你一定听说过龙与屠龙勇士的故事。」记忆中的老人立在熊熊燃烧的火炉边,「然而有一位哲学家曾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 那时哈利还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还不知道在过去无数的日夜里,有多少人或有意或无知,用自己的爱与智慧,拽着他一点一点远离了深渊、摆脱了成为恶龙的命运。他与那个人共享许多东西,情绪、记忆、天赋……可他们永远不会是同类。 哈利握住口袋里的金飞贼,似乎隐隐有热量从那道缝隙里溢出来。霍格沃茨燃烧成一片火海,触目所及都是熟悉的面孔:麦格、海格、斯拉格霍恩、卢平和唐克斯……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纳威!」背后的金妮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了?」 「哈利。」哈利从未听过纳威用如此阴沉的声音说话,男孩身边还站着一个熟人。所有人顺着塞德里克的目光向下望去。「贾斯汀……」罗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怎么会……」 第336页 「我们都是偷偷跑回来的。」塞德里克说,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他俯下身子,试图将贾斯汀的尸体抬去角落,哈利下意识伸出手。「不用,」赫奇帕奇男孩说,「我自己可以。」 「保护罩支撑不了多久了,是吗?」良久后,纳威轻声问,「我刚刚听说,斯内普教授好像去世了。」 哈利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涸了:「……你说什么?」 纳威看了他一眼:「有人在他的办公室发现了他。」 「这不可能。」赫敏果决地说,「这里没有人能杀死他,除非……」 一个声音掩盖了她原本要说的话,那个哈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在他脑内说话,那声音近在咫尺,却又更加高亢、冷酷,使得霍格沃茨周边地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们进行了勇敢的抵抗,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赏勇气。」 「但是你们蒙受了沉重的损失。如果继续抵抗,你们一个接一个都会死去。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巫师的血,每流一滴都是一种损失和浪费。」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队伍撤退,立即撤退。」 「给你们一个小时,体面地安置死者,治疗伤员。」 「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话。你听任你的朋友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我。我将在禁林里等候一个小时。如果一小时后你没有来找我,没有主动投降,那么战斗还将继续。这次,我将亲自上阵,哈利·波特,我将找到你,我将惩罚每一个试图窝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个也不放过。 「一个小时。」 ☆、插pter147 尾声(8) 霍格沃茨变了模样。不过十分钟前,草场烧起的火才被扑灭。沉重的白色石柱倒进花丛里,庭院里的果树颜色晦暗。他曾拯救过罗恩的喷泉也毁了,池中的水变得浑浊。城堡中的狼藉可以想像,在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它已经被各路魔咒和盔甲折磨得奄奄一息。 哈利不知道还有多久天才会亮。他坐在一根倒下的石柱上,望着眼前正在安置死者、治疗伤员的队伍。贾斯汀·芬列里就躺在最近的一棵树下,与他并肩的还有其他学院的同伴。这个事实令伏地魔的话不断迴响:他听任了他的朋友为他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他。 金飞贼静静躺在他手心。罗恩说伏地魔才是他的魂器,但谁也不能确保他走进禁林就一定能够走出来。然而足够了,霍格沃茨已经受够了,他不能再忍受这里的人为他牺牲。 罗恩和赫敏从树下向他走来,哈利对他们露出一个微笑。他们也对他微笑,直到走到他身边,才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打开它了,哈利?」赫敏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利低头注视那颗如花苞盛开的金飞贼。「是的,我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它就自己打开了,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也没做。」 「如果它打开了,说明你一定做对了什么。」罗恩说。 「可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赫敏眨眨眼睛:「你期待里面会有什么呢,哈利?一颗復活石?一把宝剑?一个魂器?你明白邓布利多想告诉你什么了吗?想要胜利,你打开这颗金飞贼所用的勇气,就是全部。」 哈利摩挲着那颗金飞贼,它浑圆的身体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划痕。「我记得它,」他说,「我一年级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用的就是这颗金飞贼。」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邓布利多会把它送给你。」赫敏点点头,「金飞贼本就很敏感,他一定对它施了什么魔法,让它能够更好地识别你。」 风吹动三个人的头髮,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洗净脸上的污渍,神色也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然而哈利直觉他的两个朋友不一样了,他们眼底的光芒如同海平线上即将升起的晨曦,他想像自己或许也是一样。今天会是他打败伏地魔的一天,也可能是他献出生命的一天,无所谓了,任何故事都该有一个句点。 「我要走了。」他站起身来,附近所有在忙碌的人都自觉停下手上的活儿,转向他的方向。哈利的视线与麦格教授相遇,她朝他点点头,好像他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士兵,而她是他的母亲。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含着类似的神情,那神情如同一种承诺:承诺即使他身处禁林,他们的灵魂也会紧紧拴在他身后,如同那淡淡的紫色始终拥抱着霍格沃茨。赫敏和罗恩给了他一个拥抱,很多熟悉的人也走了过来,哈利感觉自己被层层叠叠的温暖包围。他们不知道罗恩告诉他的事实,但他们虔诚地相信他就是救世主。既然这样,他至少也该为他们扮演好一个救世主。 这是决战。 天空已经没那么黑,树木的轮廓自白雾中显形,野外的空气令哈利打了一个哆嗦,他攥紧了身上的隐形衣。禁林的入口处只有几只噬魂怪,一个小时的期限还未到,它们还在等待。哈利尽量不让鞋底的树叶暴露他的行踪,并施了一个消声咒,最终他成功经过了那些飘忽不定的魂体。 他尽量贴着边沿走,在必经之路上不时飘过几个食死徒和摄魂怪,其中一个险些把他逼到石头下面去。在那些食死徒中,哈利认出几个熟面孔,他们要么是霍格沃茨毕业的学生,要么是那些学生的家长,他更紧地攥住那颗打开的金飞贼,好像它可以赐予他力量。 第337页 这里很冷,非常冷,有一半的原因是噬魂怪。哈利将金飞贼放到唇边——他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帮帮我。」他在心里对它说,明知得不到回应,「我必须赢。」 然而这并非毫无结果,周围似乎响起细微的动静。他紧张地四下张望,那些食死徒和噬魂怪却并没有发现异常。很快,那些动静变大了,好像一些隐形的精灵正踩着树叶行走。那些精灵逐渐显出本来的样子,他们既不像是活人,也不像是学校里的幽灵,而是介乎两者之间。 詹姆和哈利差不多高,头髮乱糟糟的,眼镜歪在鼻樑上,他看起来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几岁,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天狼星缓缓降落在詹姆身边,两手插在裤袋里,他看起来更年长,却依然有种年少不知愁的气质。莉莉是三个人中最开心的,她迷人的绿眼睛里闪烁着喜悦,正在认真端详哈利的脸。 「别担心,」她微笑着说,「他们看不见我们,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并不存在。」 哈利不明白她的意思,刚想开口询问,莉莉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不是真人也不是灵魂,哈利,我们只是你的幻觉。金飞贼只有感应到莫大的勇气时才会打开,你打开它的时候一定想着我们,所以当你向它求助,我们就会重新出现……我们是你储存在金飞贼里的勇气化身。」 在她说话的当口,更多的幻影从金飞贼中涌出来。罗恩、赫敏、卢西安、金妮、双子……他们的身体轻飘飘地飞向半空,围绕在他周围,以至于遮挡了真实的食死徒与噬魂怪。「我们所有人陪你一起走这条路。」詹姆凑到他耳边说,「别怕,儿子,你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 「很抱歉当初没有好好告别,哈利。」小天狼星抚摸他的头髮,「这是我能给你唯一的补偿。」 卢平和唐克斯也凑到他身边,小天狼星揽过卢平的肩膀打量他,他还没见过好兄弟当丈夫和父亲后的样子,莉莉和詹姆也凑上来与夫妇俩交谈,好像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深夜,他们正坐在客厅的炉火边打发时光。「我该向她表白吗?我是说正式一点的那种?」乔治撞了一下弗雷德的胳膊,朝卢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我不认为她需要,」弗雷德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但又不敢,我可以替你去。」接着,他们就卢娜和安吉丽娜到底能不能分清他们两个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海格高兴地在几位教授之间转来转去,向他们展示自己手臂上的护树罗锅。 「他们也太吵了。」赫敏双手叉腰抱怨道,「哈利需要放松,但也需要专注!」 「别生气,赫敏。」哈利忍着笑意说,「我很专注,谢谢你们。」那些漂浮在他四周,以及悬在半空的人们纷纷朝他看过来。「我们知道你行。」罗恩说,「否则我们就不会出现了。」 哈利停下脚步。他已经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燃起的篝火。只要穿过最后一段茂密杂乱、盘根错节的树丛,跨过那根粗壮的、横在溪流之上的老树,他就与他面对面了。 「待在我身边。」他在心里说。 「如你所愿。」那群人微笑着回应他。 「我总是听见一些声音,窸窸窣窣的……」小矮星彼得小声说。 「这附近有不少动物,那个蠢货海格养的。」 「一个小时的期限就快要到了,」亚克斯利低头看了看表,「他大概不会来了。」 「这个懦夫。」多洛霍夫搭腔,狂热的眼神落在伏地魔身上。他的神、或者说在场所有巫师的神端坐在两个负责守护的巨人中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血红的眼睛低垂着,纤长到病态的手指抚弄着那根老魔杖。在他的座椅下方躺着一具尸体,它曾属于一个年轻的斯莱特林男孩,如今却更像是泥土的一部分,哈利认出他是目击者声称的杀死斯内普的兇手。 「看来是我想错了。」伏地魔终于开口,周围陆续响起食死徒的笑声。 哈利环视周围的同伴,最后落进莉莉的目光里。她和詹姆站在一起,好像一对来接孩子放学的寻常父母。「你很勇敢,」她朝他比了一个口型,「我们爱你。」 哈利关上了金飞贼,将它放回口袋,幻影们一个个消隐在树木的轮廓之后。接着,他用汗湿的双手脱掉隐形衣,举起魔杖。他的心脏很痛,似乎想撑开肋骨从身体里逃走,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来胆怯。 「你没错。」 他迈步走向火光。一瞬间,整个森林好像都沸腾了。余光中,他看见所有的食死徒都站了起来,他们喘气、惊唿、大笑,两个巨人的怒吼震慑天空。可哈利不在乎这些,他的眼里只有伏地魔,曾经的汤姆·里德尔,他这一生命定的对手。 「哈利·波特,」他的对手说,声音很轻,像是一簇嘶嘶迸溅的火焰,「大难不死的男孩。」 哈利不记得太多细节,他只记得他们同时向对方念出了咒语。 …… 等再次甦醒过来,他已经不在禁林里了。哈利从地上爬起来。他以为在经歷一场恶战后,如果自己还活着,应该也会浑身酸痛,可是眼下他却感觉十分轻盈,甚至比走进禁林前还要精力充沛。一个令他痛苦的念头自心底滑过,他是已经死了吗? 他身处一座面积辽阔的建筑,一眼看不见空间的尽头,巨大的玻璃圆顶笼罩了所有,金色的阳光自上空透进来,一切都美好而令人困惑。然而与此同时,他没有忽略内心潜藏的愤怒,记忆中留存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伏地魔念出他的名字和自己狠狠挥出魔杖。 第338页 「你弄不明白,是吗?」 哈利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他转过身。 「邓布利多?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他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可邓布利多微笑着,似乎完全不为他的无礼困扰。 「我确实已经死了」,他朝他点点头。 「所以……所以我也死了,是吗?」哈利急切地问。突然之间,他觉得很不舒服,好像一只刚刚被毒针刺穿的蝴蝶,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变得敏感,轻微拉扯也会引起疼痛。他的意思是……他死了?就这么轻易死了?在付出那么多的努力飞越死亡之后…… 「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哈利勐地晃过神,连忙点点头。邓布利多缓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看看你的周围,孩子。」 他想叫他看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可当哈利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望去,他险些叫出声。这里是国王十字车站!只是更干净、更敞亮……为什么刚才他没有认出来呢?两列列车稳稳地停靠在站台两侧,在短暂的滞留后,它们就会开往不同的方向。 「车厢里有什么?」哈利眯起眼睛。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呢?」 哈利迟疑地走进其中一辆。列车是空的,只有前方的一个座位上似乎坐着人,他小心地接近他。「你好?」那位乘客并没有回应他的问好,哈利的心脏跳得很快,知道邓布利多就站在他身后缓和了一些恐惧,最终他鼓起勇气,大步走到那个人面前,「你……」 他捂住嘴巴。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哈利·波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睁着眼睛,却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仿佛一个精巧匠人制作的玩偶。哈利没等邓布利多张口说话,就急匆匆跳下台阶,朝站台对面奔去。在另一辆列车上,他不出所料找到了伏地魔的「玩偶」。 一切似乎有了头绪,额头上的伤疤又疼起来。 「你该作出决定了。」 「什么决定?」他缓缓蹲了下来,「我到底是谁?」 「你是哈利遗失在伏地魔体内的碎片。」邓布利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来自哈利·波特,但自莉莉·伊万斯念出咒语的那一刻起,你就离开了他,转而进入伏地魔的身体。哈利和伏地魔决战的时候,你感应到他的召唤,于是来到了这里。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你看到的是谁?」 他看到的是哈利·波特,没错,是哈利·波特朝他挥动魔杖的画面,而伏地魔念出名字的声音则更像是从他身后或者说体内传来的。「所以我不是哈利·波特?」 「你可以选择成为哈利·波特。」邓布利多顿了顿,「当然,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你也可以选择成为伏地魔。」 「所以是谁赢了决战?」 「在你做出选择前,一切都是未知。」邓布利多回答,「伏地魔是哈利的魂器,魂器不能脱离主体的灵魂碎片而存在。如果你选择和哈利融合,伏地魔就会变得非常脆弱、非常容易被毁灭;如果你继续选择他作为你的魂器,事情的结果就很难预料。」 「哈利」沉思了许久。「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回到伏地魔体内,我可能可以掌控他的身体,因为我已经觉醒了,而他只是魂器,对吗?」 「你很聪明,」邓布利多点点头,「但也可能是他继续掌控你,让你像之前一样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取决于你。」 …… 等再次甦醒过来,他正躺在一副担架上,有人正握着他的手。记忆中熊熊燃烧的篝火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朦胧的白光,他努力撑起身子。「哈利醒了!哈利!」哈利听见赫敏惊喜的声音,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从担架上扶了起来,是海格,刚才一直是他在抬着担架。 「梅林!还好是你先醒了!」他粗声粗气地说,「这里交给我们,快跟赫敏回霍格沃茨,罗恩在斯内普办公室等你,他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快,顺着那条小路……他说这是最后一步!」 哈利跳下担架。额头的伤疤有些疼,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徵兆。 「你走后没多久,麦格教授就带我们来找你了,」赫敏拨开前方的杂草,「当时你和伏地魔都倒在地上,那些食死徒非常愤怒,多洛霍夫正准备对你丢杀戮咒,还好教授们及时赶到,海格知道另一条路,教授就叫我们带着你先撤离……可是你一直不醒,我们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哈利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石坑,懊恼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笨拙。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融进了他的身体,却还没能完全适应似的。 「穿好隐形衣。」赫敏紧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感觉到有食死徒在附近。」 确实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哈利和赫敏同时抽出魔杖,他们都知道即使食死徒现在自身难保,也不会放弃找他。那两道穿着黑色袍子的身影越走越近,其中一人放下兜帽,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金髮女人的脸色十分苍白,与其说在寻找哈利·波特,不如说是应付公事,她身边的金髮男人也是一样。「他不可能在这里。」卢修斯轻声说,搂住纳西莎的肩膀,「我们该回去了。」 第339页 「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安慰自己的妻子,「可是黑魔标记还在我们身上一天,我们就不可能完全脱离他的控制。我们必须回去,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能及时应对。」 「他害死贝拉,现在又带走了德拉科!」纳西莎咬牙切齿地说。哈利只在魁地奇世界盃上见过她一面,那个昔日优雅的女人此刻已经不管不顾了。 「德拉科只是去做任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做任务?别骗自己了,卢修斯!」纳西莎狠狠推开丈夫,「你以为他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 「古灵阁。」她恨恨地压低声音,「德拉科走之前告诉我的……你以为在经歷这些之后,黑魔王还会放他去哪里?他的两个孩子被偷了,项鍊无人继承,你以为他会放我的德拉科去哪里?他恨不得一辈子囚禁他!让他变成项鍊的傀儡!卢修斯,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只是落在了我们的儿子身上!」 卢修斯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你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你……」他很快止了话茬,因为他的妻子显然已经越过崩溃的边缘,她捂着脸慢慢蹲到地上,泣不成声。在纳西莎看不见的地方,卢修斯也闭上了眼睛,他金色的髮丝在颤抖。就在哈利和赫敏消化这段对话时,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慢慢移向他们藏匿的方向。哈利心头一跳,他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鞋尖竟没有完全掩盖在隐形衣下。 赫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动。他们身处两棵树之间,距离马尔福夫妇还有一段距离,卢修斯未必看得真切,不值得为此冒险。他们静静等待着,直到卢修斯错开视线,将纳西莎从地上扶起来。「好了,回去吧……至少德拉科现在是安全的……只要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就有机会得救。」他说得很慢,说完又朝哈利和赫敏的方向望去一眼。 马尔福夫妇的身影彼此搀扶着消失在禁林深处。「他一定看见我们了。」赫敏说,「可我想他们不会告发。」哈利贊同赫敏的看法,他点了点头。 等他们终于赶到斯内普的办公室,罗恩正低头坐在办公桌前。在他的身后,斯内普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他去世前留下了重要信息,原谅我一个人先看了,时间紧迫。」红髮好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和赫敏冥想盆里那团游动的思绪,「伏地魔杀他是因为老魔杖。他以为老魔杖用得不顺手是因为当初亲手杀死邓布利多的人不是他,而是斯内普。斯内普的记忆还说,伏地魔把纳吉尼关在古灵阁莱斯特兰奇的金库,这件事小矮星彼得也知道,我们必须在食死徒赶去之前杀死那条蛇。」 「可我们该怎么做?」赫敏急切地问,「他没说要怎么杀死那条蛇吗?」 罗恩抬起眼:「他说哈利会有办法的。」 哈利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厉害的巫师都这么喜欢打哑谜,斯内普也是,邓布利多也是……等等,邓布利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我按照斯内普的指示,在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个。」罗恩将东西抛给哈利,「很奇怪,斯内普为什么要把分院帽从仓库里取出来?」赫敏打量了分院帽一眼,「不管怎么说,我们得赶紧去古灵阁。」 哈利接过分院帽。「好沉。」他下意识说,两个朋友都疑惑地望着他。他将那顶被折得皱巴巴的帽子在办公桌上一点点铺展开,向里打量了一番,「帽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说着,将手伸进分院帽,一下就摸到了坚硬的剑柄,他一鼓作气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罗恩和赫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格莱芬多宝剑吗?」罗恩从桌子上跳下来,「用它一定可以杀死纳吉尼!我们快走吧!」 他们再次回到猪头酒吧,通过幻影移形来到了对角巷的古灵阁。在路上,哈利告诉罗恩德拉科很有可能跟纳吉尼关在一起的事,这让红髮好友的情绪更加激动。「我就知道,哈利,我就知道,」罗恩将手伸进汗湿的头髮,紧紧抿住嘴唇,「我在霍格沃茨和禁林都没有看见他,那时候我就猜,伏地魔是不是为了保护项鍊把他关起来了……」 正如三人所料,由于纳吉尼的下落只有伏地魔、斯内普和小矮星三个人知道,眼下仅靠小矮星一个人的力量很难赶在他们前面,可问题依旧存在。「我们怎么进去?」赫敏焦急地说,「我可没有复方汤剂了。」罗恩沉默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事实上就算有复方汤剂也没辙——既然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锁着的是伏地魔的财产,他们也要搞得到伏地魔本人的头髮才行。 「我们先用隐形衣混进去看看情况。」哈利说,他一直是纯粹的行动派,所幸运气向来不错。罗恩和赫敏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乖乖躲进他的隐形衣下,一起走向那栋高耸的白色建筑。 「我不认为小矮星比我们更具优势。」罗恩小声说,「如果伏地魔果真把德拉科和纳吉尼藏在金库里,他一定会启动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比如让妖精只给金库主人本人开门,其他任何人来都不行。」 「你认为他并不完全信任小矮星,对吗?」 「他不信任任何人,赫敏,更何况小矮星确实背叛过他。」哈利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酷,以及不耐烦。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体内好像住着一个不安分的魂灵在使劲摇晃他的肋骨,这让哈利想吐。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魂灵是在听见罗恩的话后开始兴奋的,它似乎很期待着打开金库,梅林,他的身体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第340页 赫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和罗恩都以为他只是还没从决战中恢復。此时他们已经身处古灵阁的第一道大门前,跟在一个看起来急于转移财产的男人身后闪了进去。古灵阁还是老样子,哈利也在这里有一个小金库,但那个金库的安全级别并不高,只需要妖精用一把钥匙就能打开。罗恩好像说过,最高级别的金库会有火龙把守,是吗?哈利可不知道怎么驯服火龙。 「不需要那么做……」 「谁在说话?谁?」 「哈利?」赫敏疑惑地转过头,「你在跟谁说话?」 「不需要那么做……你就是金库的主人……」 大门的再次打开打断了这场神秘的对话。以小矮星为首的三个食死徒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他很明显是朝着那位看起来年龄最老的妖精去的。三人组对视一眼,很快跟上他们。 「抱歉,先生。」那位妖精在听明他的来意后连连摆手,「按照我们对最高级别金库的规定,您只能存东西进去,只有黑魔王本人可以取东西出来。」小矮星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又拿出了一份由黑魔王本人签字的证明。「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位妖精伸出一根手指,「您不是黑魔王,只能存,不能取。」小矮星在暗处狠狠白了妖精一眼,转过身跟两位同伴商量对策。 「伏地魔应该已经停止唿吸了,否则不论如何他们都该先把他带到这儿来。」罗恩说,「纳吉尼身上的灵魂碎片是伏地魔最后的復活机会了,食死徒大概是想重新举行三强争霸赛上的仪式。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带走纳吉尼,这是胜利的最后一步了,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巫师,绝不能留下一丁点后患。」 「如果不能把纳吉尼带走,就只能把死了的伏地魔带过来,在金库里举行仪式。」赫敏说,她的万能背包里有一只韦斯莱双子送的伸缩耳,「我听见了,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哈利:「哈利,你怎么想?」 哈利没有说话,他背对着他们,目送三位食死徒从第一道大门消失。接着,他在赫敏和罗恩惊惧的目光中掀开了隐形衣。柜檯面前赫然出现三个人,这三个人还是黑魔王的仇敌,这着实吓坏了老妖精,它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大声吼叫起来—— 「别急,拉环。」哈利伸出一只手,他的声音甚至令自己感到陌生,如同一簇嘶嘶作响的火焰,「我是来取我存在这里的东西的。」 拉环对其他紧张的妖精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到底保持住了专业素养,它轻咳一声:「众所周知,古灵阁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客人。所以你是要取钱,波、波特先生?」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哈利抬起头,「我想取回我的蛇和下属,从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 拉环那张皱纹纵横的脸忍不住抽搐起来,它愤怒地将两手撑在柜檯上:「哈利·波特!你以为我老煳涂了吗?我再重申一遍,古灵阁只负责保管巫师的财产,不参与战争!你不可能拿走别人的东西!」 「那就验我的身份吧。」 「你说什么?」拉环困惑地问,其他妖精也议论纷纷。与此同时,站在哈利旁边的罗恩却松开了眉头,他低头向赫敏传递他的猜测。「我说,验我的身份。」哈利又重复了一遍,「莱斯特兰奇金库的安全级别是最高的,既然我想取,你不是应该先验我的身份吗?」 拉环被他噎住了,他工作几百年来从未遇到过如此荒唐的要求。「好、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他不确定地环顾左右,最终决定带领几个徒弟亲自验证哈利·波特的身份,看看他是否是黑魔王。 「赫敏,等会我跟罗恩进去,你待在这里,看好那把剑,我们随时都可能需要你。」 赫敏点点头。「进入金库不准携带任何武器!」拉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在他吼第二遍之前,哈利和罗恩都交出自己的魔杖,并通过了第一和第二道检查。 「好吧,现在该验明你的身份了。」拉环气唿唿地说,「作为安全级别最高的金库,我们需要额外验一次主人的血……」再一次,哈利用行动打断了他的话,将手伸了过去。殷红的血液流入金色的孔洞,拉环甚至扭过头不看验证箱里显示的结果,而是死死地盯着哈利的脸,想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梅林!」 另外两个妖精的惊唿拽回了拉环的思绪,他转过头,两只眼睛几乎贴在金制的验证箱上。又过了一会儿,他勐地举起了它:「这不、这不可能……」 「我告诉过你,我就是黑魔王。」哈利的声音又冷酷了几分,「古灵阁只负责保护巫师的财产,对吗?现在我要我的东西。」 拉环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打开了第二扇门。「跟紧我。」他有些恍惚地坐上小车,「我们将去往莱斯特兰奇的金库。」 一路无言。哈利看得出罗恩很想问问题,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个声音告诉他的一切,邓布利多,国王十字车站,「他」在他和伏地魔之间做出的选择……他握住了罗恩的手,示意朋友一切都好。有趣的是,这一举动竟成功让体内的灵魂碎片安静下来。 「我从来没跟人握过手。」那个声音听来有些困惑,又有些嫉妒。 「你觉得你曾经的主人还可能復活吗?」 第341页 「我的主人?」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就没有主人。自我从你的灵魂中脱离出来,伏地魔就成为我的魂器。不用担心,哈利·波特,等我完全融入你的灵魂,你就能彻底斩断与伏地魔的联繫,成为所有魂器的主人。而伏地魔……即使今日他能带走纳吉尼,也很难将那片灵魂碎片整合回来,至多变成一个保有自身皮囊的新魂……」 「我不仅要杀死伏地魔,还要彻底毁灭他的皮囊。只要他的皮囊在世间存活一天,那些食死徒就还会信仰他,打着他的名号行恶一天。今天我必须斩草除根。」 那个声音沉默了良久。「你很让我惊讶。」「他」说,「说实话,我很高兴能够重新回到你体内,这里才是我最初的家,相信未来我们都能教给彼此一些有用的东西。」 「如果我懈怠,你会控制我吗?我是说……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那个声音仍然带着笑意,「我只是一片灵魂碎片,离开你的时候,我跟你一样是一个婴儿。我没有阻止伏地魔成为他想成为的人,就更不会阻止你了。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带着伏地魔的痕迹,融合后会发生什么,可没人知道。」 哈利沉思了一会:「我会好好和你相处的,毕竟我们原本是一体。」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哈利体内的疼痛也倏地消失了。整件事的确诡异得可怕,哈利却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终于完完全全明白了邓布利多的用心。这么多年来,他与伏地魔共享记忆和蛇佬腔,都是靠着这片灵魂碎片,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被内心的某种缺失折磨,现在他终于完整了。他有自信将曾经待在伏地魔体内的「自己」融合得很好,因为他是哈利·波特,被所有人爱着、信任着的哈利·波特。 在莱斯特兰奇金库的旁边,锁着一只巨大的乌克兰铁甲龙,随着拉环走近,它迟疑着低下了头颅,似乎在等候吩咐。在场没有人能忽略它身上的伤痕。 可拉环没有理会它。老妖精将哈利的血液倒入门口的机关,金库的大门缓缓打开。 「……罗恩?」 苍白的少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甚至低头揉了揉眼睛。德拉科背后的纳吉尼警觉地竖起身子,又很快耷拉下脑袋。很显然,视觉不发达使它将来客误认成了主人。哈利再次在心底唿唤那个声音,一边一步步走向纳吉尼。在他身后,罗恩与德拉科紧紧拥抱在一起。 哈利按照那个声音说的轻抚纳吉尼的头颅,这让它很受用。 「你确定要带走他们吗?」在他身边,拉环小声询问。 哈利点点头。 十分钟后,他与罗恩、德拉科结伴走出第二道门,纳吉尼温顺地跟在他们身后,对于自己的死期毫无知觉。「以后有机会,我们应当放了那条龙,」那个声音对他说,「我讨厌蛇,龙多威风啊。」 哈利笑了。 赫敏在门边等待着他们,他接过她手中的格莱芬多宝剑。 ☆、后来的故事 01 决战之夜三天后,预言家日报确认了伏地魔死亡的消息。霍格沃茨的战后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在霍格莫德村和对角巷的街道上,大批巫师举行了游行庆祝活动。 「哈利,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赫敏隔着门对他喊,「会议要开始了。」 「我马上来!」哈利擦了擦眼镜。此时决战之夜已经过去两周,这段时间他和很多人一样自愿待在霍格沃茨,辅助教授们处理各种工作。即将开始的会议和那条项鍊有关,关于它的去留,凤凰社成员已经和霍格沃茨的教授们争论了两天两夜了。 「罗恩到了吗?」 「谁知道?」赫敏估计在撇嘴,「反正他会和德拉科同时出现,最近我就没见过他几次。」 「可以理解。」哈利忍着笑意说。 罗恩和德拉科迟到了十五分钟,哈利努力不让自己盯着罗恩的头髮和嘴唇看,因为那会让他产生罪恶感。那个声音一直在他体内狂笑:「他们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不是吗?你和卢西安什么时候会发展成这样?」「我可没想这么多,」哈利老实回答,「你和霍格沃茨的事已经够我忙活了。」 「好吧,至少在我消失前别跟他在一起。我需要很多帮助,你必须先补偿我。」 哈利被那个声音的直白逗笑,他身旁的赫敏露出不解的神情,他赶忙端正姿势,招手示意罗恩和德拉科坐到他身边来。「早上好,」罗恩轻快地说,哈利揶揄地望了他一眼。德拉科也朝他点点头,然后极其自然地在桌下握住罗恩的手。「比你还要黏人的傢伙。」哈利偷偷跟那个声音吐槽。 「两位来得正好。」坐在长桌尽头的麦格教授笑着说,「有什么要跟我们分享?」 「我们在图书馆待了一宿,有了一点新发现。」罗恩边回答教授,边松开德拉科的手去翻桌上的羊皮纸,于是对方转而将手臂搭在他椅背上,「德拉科和赫敏都在禁书区搜查过有关项鍊的信息,但只有德拉科找到过一本书,还是信息残缺的……」 「德拉科昨天说那本书是邓布利多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他发现。」赫敏接口道,出于旺盛的求知慾,她很关心项鍊的性质,「或许那条项鍊本就没有在世界上留下多少记载。」 「我贊同。」德拉科点点头,「昨晚我和罗恩又查阅了近年来新到的书籍,同样没有发现项鍊的记载,但正因如此,我们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第342页 赫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那条项鍊很可能不是黑魔法物品。」罗恩回答。这句话引起了长桌前的窃窃私语,罗恩转头打量教授们的脸色,很显然,弗立维教授并不接受这个观点。「不是黑魔法物品!」他嚷起来,「只消看看它的制作方法就知道……」 「目前我们只找到一本记录它的书,那本书叫《古老魔法物品的使用说明》。」德拉科用指节敲了敲桌上那本大部头的封面,「古老魔法物品……恕我直言,这是个非常中性的词。」 「我们搜查了所有书名中带有『古老魔法物品』的书,以及该书作者的其他作品,」罗恩站起身,将记满笔记的羊皮纸递给教授们,「发现不少收藏在神秘事务司的物品都记录在册,包括时间转换器和死亡帷幔,如果我们还不能确定神秘事务司中的物品性质,也不应该对项鍊妄下定论。」 「更何况欧珀石、独角兽血液和人鱼眼泪虽然很难採取,却不一定会导致杀戮行为。」德拉科补充道,「我们在图书馆查阅到古老部落的女巫豢养独角兽的歷史,以及泰勒湖的人鱼会在分娩后大量分泌泪水的传说,这些记录的时间与项鍊被制作的年代相符合。」 「制作项鍊所需的时间咒和空间咒虽然已经失传,但它们也并非黑魔法。」赫敏接过德拉科的话,很明显她并不反感这个新观点,「其实当初我也有过类似的预感……」 「这件事非常严肃」,麦格教授说,「不及时毁掉项鍊可能造成的恶果,你们愿意承担吗?」 经过漫长的讨论,大家终于决定将项鍊的毁灭计划延长五年。在这五年中,以赫敏为首的研究小组会负责后续的研究工作。这条项鍊是穿越漫长歷史来到现代的宝藏,它的功能还没有挖掘殆尽,更别说巫师世界还有可能通过它重新找到失传的时空咒语,如果不是担心冒险,没人想眼睁睁看着它毁灭。清晨刚下过一场小雨,哈利走下城堡主楼的台阶,感受到室外清新的空气。在他身后,罗恩正在极力劝说赫敏去霍格莫德找点乐子,而赫敏看起来并不领情。 「你以为五年很长吗,罗恩?」哈利听见她说,「从现在开始的每分每秒,我们都在冒巨大的风险,如果五年间我们没有有用的发现,而项鍊里的欲望空间还在不断生长……」 「即使现在毁掉项鍊,欲望空间也会一直存在。」罗恩这样告诉她,「还记得我在汤姆·里德尔的空间里闯入神秘事务司的经歷吗?虽然那些空间是这个世界中人的主观意志创造出来的,但它们与我们所处的空间拥有绝对平等的地位。一个空间遭遇闯入者,所有空间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我们会关上项鍊里所有的门,禁止这个世界的人再进入别的空间。」德拉科说,「伏地魔当初是因为无知才无畏,我们不能重蹈他的覆辙,冒险为我们生活的世界带来不可预知的波动。」 「好吧,好吧,我算是明白了,」赫敏举手投降,「所以你们早就计划好一切了。」 「嘿!别一副遗憾的样子,你还是可以用它来研究时空咒语。」罗恩笑起来,「不过我们之所以想留它几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说罢,他将嘴巴凑到赫敏耳边,这使得哈利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过会儿他们自然会告诉他的。 「你们还去不去霍格莫德了?」他转过身朝他的朋友们大喊,「今天阿不福思的啤酒免费供应,去晚可就没有了!」 「梅林!那我们可得赶紧!」罗恩听到啤酒的召唤,连忙从台阶上蹦下来朝哈利跑去,德拉科和赫敏一脸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赫敏,」 赫敏惊讶地回过头,她身后的金髮男孩正盯着她。在霍格沃茨的七年,他从未这样称唿过她。 「我很抱歉。」 他没有解释道歉的原因,但赫敏不会不明白。她下意识看向罗恩的方向,红髮好友不曾听见这段对话,他正快乐地朝哈利跑去。 她再次回过头,展开一个微笑:「没关系。」 02 霍格沃茨重建后的第一个学期,戈德里克山谷立起了一座新的纪念碑。九月一日,当国王十字车站又一次被年幼的小巫师和他们的父母塞满,一群参与过战争的人们手捧鲜花重返戈德里克山谷。 「德拉科没有来吗?」赫敏用魔杖变出一个花圈。 「他的『生意』一直很红火,哪怕不是周末,」罗恩耸耸肩,「你知道的。」 哈利和赫敏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如今,他们已经知道德拉科和罗恩留下项鍊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和雷古勒斯所在的死后世界联络,帮助现世的人回到死于战争的亲友身边,和他们说上几分钟话。「我希望人们从此不再惧怕死亡。」德拉科曾这样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与飞跃死亡的欲望总是相伴相生,它们会把人的注意力从他们真正拥有的东西上移开……这个世界承受不起第二个伏地魔了。」 正因为人们知道能够通过德拉科见到真正的灵魂,灵魂的纪念碑相对受到了冷落,这不够传统,但哈利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他也将一束鲜花放在纪念碑下,那是送给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他们已经从灵魂的世界离开,所以这依然是唯一的悼念方式。哈利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对他们说话。 第343页 「潘西·帕金森也来了。」他听见赫敏低声对罗恩说。「她是来悼念布雷斯·扎比尼的吗?」 「我想是的。」罗恩回答,「她去过德拉科那儿两次,但第二次的时候布雷斯的灵魂在她面前消失了,他非常虚弱,没能坚持太久。」 「梅林。」赫敏嘆了一口气,「那一定很难熬。他是怎么死的?」 「我想只有帕金森自己知道。布雷斯走后,我和德拉科试过跟她聊聊,可她什么也不愿意说。」罗恩停顿了一会儿,「我们猜他是为了救她,他们是一对。」 「可他们当时明明很安全,根本没有人袭击占卜教室。」 「所以我说,她藏着秘密。」 哈利睁开眼睛,不确定是否该告诉两个朋友,潘西·帕金森曾主动来找过他。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上个月潘西·帕金森敲响了他的房门。「我想和你谈谈,」她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布雷斯的灵魂应该已经消失了,女孩的脸色非常苍白。 「谈什么?」当时他这么问。 「那个救过你命的咒语。」帕金森语速飞快地说,「我听韦斯莱说,那个咒语能救你爱的人。我想知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哈利很想帮助她,但却只能摇摇头:「那时我只是个婴儿,我只知道它留给了我这条疤。」 帕金森的睫毛颤了颤,她放下手里的箱子,掀开右手的衣袖。哈利惊讶地发现,在她的右手臂上同样有一道花朵形状的伤疤。「是水仙花。」帕金森解释道,「我想这是布雷斯用那个咒语救了我的证据。」 「你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放下衣袖,眼睛里似乎有泪,「占卜教室明明很安全,我们和两个孩子被保护得很好。当时我很痛苦,因为自从我叛逃后,伏地魔就一直在通过黑魔标记折磨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恶意与怨恨,从标记源源不断地渗进我的身体,我直觉他是想让我慢慢死掉……布雷斯一直安慰我,只要你可以打败伏地魔,标记就会失效,我也一直靠着这个信念强撑着一口气,可那实在太痛了,后来我体力不支,陷入了昏迷。」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弗立维教授告诉我布雷斯死了。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孩子正哇哇大哭,而他握着我的手,身体已经冰凉。他们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我不知道,可后来我发现这道疤。」 哈利不知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正在干涸:「……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想知道你打败伏地魔的确切时间。」帕金森抹去眼泪。哈利在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真正想要确定的,是伏地魔是否在临死的瞬间决定杀死带走自己儿女的背叛者,而布雷斯用爱拯救了她。 「我会给你答案。」最后他只能这样说,即便两个人都明白,这个答案本身其实并不重要。 从戈德里克山谷回到霍格沃茨,所有人又回归到工作中。赫敏凭藉优异的毕业成绩和项鍊研究小组组长的身份预定了一份教职,五年后就会正式成为霍格沃茨教授。麦格教授也曾向哈利、罗恩和德拉科抛出橄榄枝,认为他们都是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好苗子,然而三个男孩都打算再考虑考虑,说到底,他们还不确定是否要把一生都奉献给教育事业。 新一届学生使用的教科书做了一些修改,这里面也有哈利他们不少功劳。一整个暑假,哈利都以校长助理的身份待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帮助麦格校长做一些资料整理工作。德拉科和罗恩时不时会过来帮忙,德拉科说他的父母曾非常希望他能去圣芒戈工作,但战争结束后他们已经不再提这件事,只想好好享受生活。罗恩过去跟哈利一样想当傲罗(哪个格莱芬多没有傲罗梦),可眼下看来,他也非常享受和赫敏一起做研究的时光。 「我进这所学校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喜欢读书。」罗恩是这么说的,「但现在我发现,我挺喜欢自己提出问题,然后慢慢去解决它的过程。」他说这话的时候,德拉科的眼睛里盈满笑意。「我们中只有他充分理解了邓布利多的意图」,趁罗恩去倒红茶的间隙,金髮少年对哈利说,「我认为他确实有做学术的天赋,当然,还是得看他自己喜欢什么。」 哈利微笑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莫丽和亚瑟知道你们的事?」 「他们早就知道了。」德拉科沉吟片刻后回答,「不过……下个月我会请韦斯莱夫妇去我家用晚餐。」 「也可以是马尔福夫妇到陋居去。」哈利朝他眨眨眼,德拉科笑了。 回忆结束,哈利洗了一把脸,穿过嬉笑打闹的学生,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去。他走到冥想盆边,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子,将瓶中的思绪倒进盆中。自斯内普去世后,他已经无数次进入他的思绪了,通过盆中的幻象与罗恩的口述,哈利逐渐在心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斯内普,那个爱着他母亲,却终生不曾表达的男人。他看着年幼的他如何羞于与女孩搭讪;如何纠结于这份不能脱口的暗恋;如何堕落;如何失望于女孩对他的失望;如何嫉妒;如何任可笑的信仰毁掉毕生所爱。在最后的片段中,他在自己的学生、一个年轻的食死徒面前缓缓倒下去,最后一刻想到的仍是莉莉·伊万斯的眼睛。斯内普一直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为了让伏地魔相信自己掌握了老魔杖,给他的胜利增加一个砝码,他献出了生命。 第344页 「你又来了。」身后传来一声嘆息。 黑髮少年没有回头,他的两手依然撑在冥想盆边缘,空间里荡漾着安静的唿吸。麦格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终于转过身。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日子,她曾看见哈利的眼泪,现在它们不常见了。 「教授,」他说,「我心里的那个声音告诉我,邓布利多也有邪恶的一面……就像斯内普。」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哈利。」麦格回答他,「邓布利多曾是非常骄傲的人,也追求过格林德沃和伏地魔追求的东西,我以为罗恩和德拉科已经把他的故事告诉你了。」 少年沉默了很久。 「教授,你觉得……我真的能够胜任吗?」 「一切取决于你自己。」麦格说。在他们身边,邓布利多的画像正在办公桌后沉睡。 03 如赫敏所料,五年的时间实在短暂。尽管在此期间研究小组已经发表了不少与时空咒语相关的成果,但对项鍊的研究不可能穷尽,毁灭项鍊的日子如期而至。 「妈妈,我还有多久才能去霍格沃茨?」 赫敏和罗尔夫在忙乱中相视而笑,罗尔夫蹲下来抚摸女儿的头髮:「还要再等从你出生到现在这么久,就能去霍格沃茨上学了。」这时浴室里传来稚嫩的喊声:「爸爸!」是雨果洗好澡了。 罗丝乖巧地从爸爸怀里跳出来,跑到妈妈身边抱住她的腰。赫敏趁势帮女儿扎好小辫子:「今天戴尔菲和纳西索斯也会来,记得跟哥哥姐姐好好相处。」听到这话,罗丝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我不喜欢他们,」她小声嘀咕,「戴尔菲不爱说话,纳西索斯老是欺负雨果。」 「他只是想跟你和雨果一块玩,你没发现他总是偷看你们吗?」赫敏笑着说。罗丝显然并不对这个理由买帐,她等着妈妈梳好头髮,就撇着嘴跑去门口穿鞋了。赫敏无奈地朝抱着雨果从浴室出来的罗尔夫摇摇头,事关下一代的教育问题,学术前途一片光明的格兰杰教授也没辙。 一家四口抵达约定地点时,哈利、卢西安、罗恩和德拉科已经等在那里,戴尔菲和纳西索斯手牵手靠在三位叔叔腿边,在他们身后,停着一驾大型夜骐马车。经过校内商讨,大家都决定不在项鍊毁灭的日子过分声张,只安排他们去完成这项任务。几个人在原地交谈了几句,便相携登上了马车。此次的目的地是北大西洋的马尾藻海,麻瓜口中充满危险的、衍生出无数戏剧性/事件的百慕达三角,也是截止目前,巫师世界发现的唯一固定的时空裂缝之所在。根据赫敏的研究,只要将项鍊投入项鍊自身的能量催生出的裂缝,项鍊与裂缝就会相互吞噬,从而一同毁灭。 「最后一次接通的时候,我跟灵魂世界的人说了这件事。」夜骐马车飞过层层叠叠的密林时,德拉科说,「雷古勒斯对此没什么感觉,他说他和莉莉他们早就商量过,等联繫切断就离开灵魂世界了。」 车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哈利。哈利正把纳西索斯抱到膝上,陪他读《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彩绘本,对上众人的目光,笑了一笑:「他们确实在那里待得够久了」。罗恩和德拉科对视一眼,上周他们刚刚安排哈利和灵魂世界的人们见过一面,大概这一次,哈利·波特真的有跟那些爱他的人好好告别。 戴尔菲拽了拽罗恩的衣角,罗恩低下头与她交谈。在对伏地魔后代的教育问题上,他和德拉科自有想法。尽管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身世确实是一件冒险事,但最终他们说服了哈利。如今戴尔菲被收养在罗恩和德拉科名下,纳西索斯则收养在卢西安名下,即便如此,他们拥有的爱却是共享的,所有家庭都平等地关心这两个孩子,卢西安的父母和赫敏一家也会在哈利他们抽不开身时给予一些支持。 「我为什么不能提前去霍格沃茨?」戴尔菲有些不满地揪着裙边,「我已经把一年级的课本读完了,那也没什么难的嘛,而且一点都不危险。」罗恩揽住她的肩膀,认真解释霍格沃茨规定入学年龄的原因。相比一心扑在神奇动物和韦斯莱笑话商店的孪生弟弟,戴尔菲完全继承了亲生父亲的智慧,很早就表现出对黑魔法防御术的超乎寻常的兴趣,也难怪她苦恼自己很难跟同龄人交流。 「我就是更喜欢跟叔叔阿姨待在一起。」她可怜巴巴地垂下眼睫,「我就不能只和成年人说话吗?至少和你们说话能学到东西。」话音刚落,她惊讶地发现罗丝和雨果正好走到她面前。「姐姐,你要吃糖吗?」雨果小声地说,他的神情有些受伤,但还是努力对这个冷淡的漂亮小姐姐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雨果。」戴尔菲有些尴尬地接过,与罗恩对视一眼,「嗯,我给你讲故事好吗,雨果?」 「好啊!」 罗丝瞥了一眼不争气的傻白甜弟弟,扭头对上戴尔菲试探的目光,这让她想起妈妈说过的话:「戴尔菲姐姐是个敏感的女孩,在内心深处,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和伏地魔一样的人。她希望你们喜欢她,但又不太会和别人相处,聪明的罗丝一定可以帮助她的,对吗?」 她把背包里的书递给戴尔菲:「你可以给我们讲这个吗?」 戴尔菲使劲点了一下头,小心地接过罗丝手里的童话故事集。 「我们到目的地了。」德拉科提醒所有人。这五年里,他曾用它慰藉过很多人和灵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项鍊并非邪恶,然而为了世界的稳定,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他从脖子上取下项鍊,在所有人鼓励的目光下将手伸出马车外。只是一剎那,裂缝开启,项鍊坠落进波光粼粼的海面,为那个曾哺育无数英雄与恶魔的时代划上句点。 第345页 罗恩亲吻他的脸颊。红髮男人手上的婚戒在阳光下调皮地闪烁。现在是八月,恰如他们的初遇。德拉科搂住他此生的唯一伴侣,并回应他的亲吻,恍惚间似乎退回到故事发生以前,退回一片干净的、纯白的荒原,原本的挣扎已然被爱与时间缓慢抹平,未留下痕迹,唯一不变的是恋人嘴唇的温热。 哈利望着对面相拥的恋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我觉得我该离开了,」心底的那个声音说,「我是说,彻底和你融合。你也会努力幸福的,对吧?」 「我向你承诺。」他在心底默默说。卢西安和赫敏觉察出他的异样,默契地握住他的手。「哈利叔叔,你怎么了?」纳西索斯轻轻摇晃他的身体。 「叔叔没事,纳西索斯。」哈利轻轻回答孩子,「是叔叔心底的那个声音走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对车厢里的人说:「麦格校长一直希望我接替她的职位……我想我会做这么做的。」 「我支持你,哈利,无论如何。」罗恩搂着德拉科的肩膀,懒懒笑起来,「至少你不像某些人,当初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去做了傲罗。」 德拉科不自然地别开目光,「离开项鍊我才发现,没有任务的生活确实很无聊。」 戴尔菲眨眨眼睛,转向罗恩:「你是因为这样才从研究组转去傲罗指挥部的吗?」这回别开目光的人换成罗恩了,车厢里的伤感一扫而光,气氛再次欢快起来。哈利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五年来,他和那个声音共同经歷了许多次疼痛,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伤疤还是会继续疼下去。 但他同样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