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狼》 第一章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骄阳下,一辆黑篷马车行驶在平坦的泥路上,随行约有十多名护卫与奴仆,透露出马车中人儿的身份显贵。 路的右侧是一座蓊郁苍翠的山峦,左侧有一座小丘,小丘的另一头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水草丰美,风光明媚。 马车持续行驶了约莫两刻钟之后,一行人抵达了一片美丽的湖泊。 “到了吗?” 娇甜的嗓音才刚自车内传出,一抹窈窕的身影就从马车中翩然现身。 说话的是个约莫十七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袭艳红色的衣裳,纤细的手腕上套着几圈雕工精致的银环,优雅的颈子挂着由花朵编织成的项圈,头上则戴了一顶缀有七彩玉石的滚毛帽。 随着她下马车的动作,一颗颗七彩玉石摇晃轻碰,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一现身,几名奴仆立刻迎了上去,而两旁的侍卫们则留神着周遭的动静,保护意味浓厚。 “小姐,您还是留在马车上歇息,让奴婢们代劳就行了。” “不,我想亲自动手。” 察朵儿摇了摇头,柔润的红唇勾出一抹微笑。 十七岁的她,青春正盛,有着沉鱼落雁的美貌,那双莹亮的眼眸比湖水还要澄澈,唇边的那抹笑靥比花儿还要娇美。 她是“赤那部族”族长的女儿,“赤那部族”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势力庞大得宛如一个小王国。 过几日就是她娘玉舒兰四十岁的生辰,贴心的她,最懂得如何讨娘的欢心。 “这座湖边开着许多蓝雀花,娘最喜欢这种花儿了,我要摘回去,亲手替她做生辰礼物。” 察朵儿的脸上漾着甜美的微笑,踏着愉悦的步伐前往湖畔,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开在湖畔的美丽花儿。 在那一朵朵淡蓝色的花儿上,皆生着两片细长的叶子,看起来就像是振翅欲飞的雀鸟,因此被取名为蓝雀花。 更特别的是,这种花儿摘采下来后,经过日晒干燥,仍旧能保持美丽的色泽,用来编织饰物再适合不过了。 “用娘最爱的花儿编成饰物送给娘,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察朵儿一边摘采花儿,一边好心情地哼起了曲子。 那甜美悦耳的歌声,让奴仆们的脸上都扬起了微笑,就连原本专注留意周遭动静的护卫们,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他们家小姐除了有着过人的美貌之外,还拥有黄莺出谷般宛转的嗓音,每当她愉悦地哼着曲子时,那美妙的歌声常让人不自觉地停下手边的工作,专注地凝神细听,久久回不了神。 花了约莫两刻钟,察朵儿亲手摘了满满一篓的蓝雀花,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她的脸上漾起了开心满意的微笑。 “好了,咱们回去吧。” 察朵儿返回马车,一行人随即踏上归途。 沿路上,察朵儿将美丽的花儿抱满怀,淡雅清新的香气你漫在车厢中,让人的心情愉悦极了。 “合兰,你说我该编成什么好?”她开口问着陪伴在车厢内的一名奴婢。 “小姐的手巧,无论编成什么一定都很漂亮。”合兰笑着答道。 “嘻嘻,只要能让娘开心就好。”察朵儿笑道。 正当她又有了哼歌的兴致时,想不到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惨叫。 她愣住,正想开口询问,就已听见护卫的叱喝声响起-- “有埋伏!” 埋伏?! 察朵儿的笑容僵在脸上,澄澈美丽的眼眸浮现一丝不安。 这一带一向平静,很少听说有什么流寇盗匪,因此她才会放心地在十多名护卫的随行下前来摘花,怎么想得到他们竟会碰上了埋伏? “快送小姐离开,这边我们断后!”一名护卫对车夫吼道。 车夫不敢稍有迟疑,手中鞭子狠狠一挥,马儿立刻加快脚步奔驰。 马车内,察朵儿的情绪紧绷、娇容苍白,尤其当她隐约听见激烈的打斗声响起,更是让她心惊胆跳。 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他们究竟只是随机行抢的盗匪,抑或是冲着她而来? 察朵儿心乱如麻,既为了自己的处境而不安,又担忧着护卫们的安危,忍不住从车窗探头想要往后看,却赫然惊见一支箭矢咻地飞过眼前,差那么几寸就要射中她了! 她惊骇地倒抽口气,赶紧退回马车内。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她听见了车夫的惨叫,接着马儿像是也中了箭,不仅发出激烈的嘶鸣声,还突然横冲直撞了起来! “啊--救命呐--” 奴婢合兰发出惊恐的尖叫,察朵儿也很想叫,但她的咽喉像是被人掐住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负伤的马儿像是发了狂似的,失控地拖着马车乱窜,在合兰的尖叫声中冲出一座土坡,并一路狠狠地往下翻滚而去! 在一路碰撞、滚落中,忠心耿耿的合兰虽然心中惊骇万分,却仍奋不顾身地抱住察朵儿,竭尽所能地以自己的身子保护小姐。 随着马车一路的翻滚,她们的身躯在车厢内剧烈的撞击。 即使有了合兰舍身的保护,强烈的痛楚依旧自察朵儿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已超过纤细的她所能承受的程度。 当马车最后重重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时,车厢中的两个女人也滚了出来,双双晕死过去…… 猛烈的痛楚,自额角、肩膀、手臂、双腿……身体各处传来,像是有人拿着一条带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笞打她的身子。 一声痛苦虚弱的呻 吟自红唇逸出,原本紧闭的眼睫微微地颤动,过了一会儿,她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 入眼所见,是一辆已摔得面目全非的马车,而更远一点的地方,趴着一个动也不动的女子,像是已经断了气。 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物,像是一时间不明白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她,想要翻过身来,但只要她一试图使力,身上的痛楚就蓦地加剧,痛得她差点又晕厥过去。 “好疼……” 她蹙着眉心,虚弱地喘着气,伸手抚着不断传来惊人痛楚的额头,却发现触手所及是一片湿热。 是血。 猩红的鲜血滴淌在她白皙柔嫩的掌上,看起来相当怵目惊心。 她纤细的身子颤栗地发抖,巨大的恐惧狠狠揪住她的心,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瞥见眼前出现一双靴子。 那是双男人的羊皮靴。 她费力地仰起头,缓缓顺着这双羊皮大靴往上望去,瞧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人。 男人逆着光,使他的容貌藏在阴影之中,无法看得真切,因此她只知道他相当高大,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这男人……是谁? 时间仿佛凝结在这一刻,男人低头望着跌趴在地的人儿,由于他始终沉默不语,让人无从猜测他的善恶与来意。不过,此刻的她也根本没法儿思考,她那张染血的小脸满是茫然,美丽的眼眸中除了空洞之外,只有恐惧。 “你……我……这里是……哪儿?我……我是谁……” 听见她的话,男人微微一愕。 他迈开步伐趋近,在她的身边蹲下,甚至还动手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被动地仰起小脸,而她这时也才终于看清楚这男人的容貌。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那双深邃幽黑的瞳眸宛如笼罩着薄雾的湖泊,让人什么也无法看透。 “你忘了自己是谁?”男人的嗓音轻淡,像是夏夜沁凉的晚风。 “我……” 她蹙着眉心,试图回想些什么,然而一阵宛如要将她脑袋硬生生剖开的痛楚,让她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摇落两串楚楚可怜的泪水。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究竟是谁……你……又是什么人……”话才刚问完,她又再度晕了过去。 男人望着她浑身血污狼狈的模样,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底思量的光芒,俊魅的脸孔看不出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倾身将柔若无骨的人儿抱起,踏着稳定从容的步伐,将她带离这一片混乱与狼藉。 苍劲的风,在狼牙山中呼啸着。 在狼牙山顶,有一座宏伟的石堡,几乎占去半个山头,而这里,正是大名鼎鼎“雪狼王”的住所。 说起这“雪狼王”,附近方圆百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却没什么人知道他的来历。 约莫五年前,一名年轻男子凭着高强的武艺,收服了狼牙山一带四处作乱的盗匪,并建了这座石堡。 那些盗匪虽然全成了对男子忠心耿耿的手下,但是男子从不打家劫舍,也不许手下做伤天害理的勾当,反而要他们做起正当的买卖。 由于这年轻男子时常穿着一袭白色衣袍,又在狼牙山据地为主,因此人们就给了他“雪狼王”的称号,鲜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做萨昂。 此刻,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夫正在石堡的一间厢房中,替榻上的伤患诊疗,榻上躺着的是名极为貌美的年轻姑娘。 姑娘仍旧昏迷不醒,但是额角、脸上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甚至还被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大夫一边诊疗,一边分神瞥了眼伫立在房中的男人。 “想不到,堂堂‘雪狼王’竟然会救了个女人回来。女人对你来说,不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吗?”古常夫半开玩笑地揶揄着曾经是他救命恩人的男子。 两年前,古常夫为了摘采稀有药草,千里迢迢地来到狼牙山,结果不幸跌入山沟,双腿骨折无法动弹。 当时有几只土狼垂涎地朝他走来,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萨昂出现了,将他救了回来。 为了报答萨昂的恩情,他决定留在狼牙山行医。虽然他并不清楚萨昂的过去,但是这两年下来,他知道这个俊美无俦的男子似乎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从没见过萨昂的身边出现过什么陌生女子。 原本他还曾在心里暗暗怀疑萨昂该不是天性排斥女人,想不到今儿个他却突然带回了一名绝世美人。 萨昂望着床上的人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张绝美的容颜。 “她,不一样。” “不一样?好吧,她确实比那些爱慕你、一心希望能得到你青睐的姑娘们还要美上许多。难道……你看上了她的美色,打算将她救活之后当你的‘狼后’?” 古常夫兴致勃勃地问,只可惜萨昂并没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 “你的话太多了,只管医治她就是了。她的情况究竟如何?” “她啊,挺惨的。除了额角之外,肩骨、手臂、后背甚至是双腿都有多处擦伤,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她的额头。真是难为了她,一个纤细娇弱的女孩子家,却承受了这么大的痛楚。” “有没有救?”萨昂简明扼要地问。 “当然有!难得出现一个让你另眼相看的女人,就算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想尽办法也要将她给救活,更别说她其实算相当幸运了,虽然身上有多处擦伤,但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和要害。放心吧,她很快就会复原的。” 第二章 “既然伤得不算重,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是谁?” “喔?失去记忆了?”古常夫看着她额角上的伤口,说道:“她的脑子受到了猛烈撞击和伤害,会突然失去记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古常夫肯定地点了点头。“四年多前,我也遇过同样的情况,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还被马脚狠狠踹中了脑袋,晕死过去,结果他清醒之后,连自己姓啥名啥、住哪儿统统都给忘了呢!” 萨昂沉吟了半晌后,开口问道:“她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这个嘛……恐怕没人能说得准。当初那个壮汉过了三个多月才恢复记忆,至于这姑娘……还得看她的造化吧。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要好几个月,也或许她这辈子就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古常夫同情地叹口气之后,起身道:“好了,我先去帮她煎些药,晚些时候再来看看情况。” 古常夫离开后,萨昂低垂着眼睫,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就在此时,床上传来了虚弱的呻 吟。 萨昂立刻踱到床边,而她也刚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小脸,看到了昏迷前见过的白衣男子,然而她的眼眸一如先前那般茫然,巴掌小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既无辜又无助。 “这……这里是哪儿……你……你是谁?”她虚弱地问,神情和语气都透着明显的不安与恐惧。 萨昂没有立即回答她,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她突然顿住,神情再度一片茫然。 “不记得了吗?你再想想看。” “我……” 她偏着头,试图回想,然而下一刻她却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 吟,纤细的身躯更是颤抖个不停。 “好痛……好痛……我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萨昂又问,如鹰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想看穿她话中的真伪。 她可怜兮兮地摇头,眼眶中的泪水克制不住地淌落。 “这里……这是哪儿……我是谁……你……又是谁?我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像一只不小心受困陷阱的小鹿,看起来是那么的惊恐无依,可怜极了。 萨昂直视着她的眼,缓缓说道:“你在返家的途中遇到埋伏袭击,身边的奴婢和护卫全都死光了。” 听见如此可怕的消息,她倒抽口凉气,眼底的恐惧更深,纤细的身躯也抖得更加剧烈了。 “那我……我怎么没死?还有……我到底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没错,我的确知道。” “真的?” 她的眼儿一亮,像是在一片黑暗中好不容易见着了光亮,整个人也跟着有元气了些。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请你快告诉我!”她眼中含泪地央求。 萨昂注视着她片刻,唇边忽然勾起一抹浅笑。 他那俊魅迷人的笑容让她有片刻的失神,而他则更进一步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俊颜俯低,两人的脸孔近得几乎鼻尖相贴。 当她惊诧得屏住呼息,一颗芳心莫名地狂跳不止时,他以拇指亲昵地摩挲她柔嫩的面颊,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你是我将过门的妻子朵儿,欢迎回家。” 他说,她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原本预计再过半个月就要拜堂。 他说,她所有的亲人皆己亡故,而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他说,在先前那场意外中,只有她一个人幸存,其他奴婢和护卫们全死了…… 朵儿怔怔地发愣,白日萨昂透露给她的这些讯息,让她的思绪混乱,心中浮现无数个疑问。 她偏着头,沉默地思忖着些什么,一旁的奴婢玉真看见她蹙着眉心的模样,不禁紧张了起来。 “小姐,玉真弄疼您了吗?” 朵儿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那就好。”玉真松了口气。“奴婢还以为不小心弄疼了小姐,如果小姐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要告诉奴婢呀!”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以沾湿的布巾帮朵儿擦拭身躯。 由于朵儿身上有多处伤口,虽然都只是皮肉伤,不算太过严重,可在伤口结痴之前并不适合浸泡在浴水之中,因此萨昂便派了玉真来服侍她,帮她将身躯仔细擦拭干净。 玉真是个心细手巧的好奴婢,不仅动作轻柔,还伶俐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将可能造成的疼痛降到最低。 “玉真,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朵儿轻声央求。 玉真的动作一顿,从铜镜中瞥了眼朵儿的神情。 “小姐想问什么?” “萨昂说,我们即将拜堂成亲,可是我什么都忘了,我想要早一点恢复记忆,你可以说说之前的事情给我听吗?萨昂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朵儿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这……”玉真轻粗起眉头,一脸歉然地说:“奴婢是十多天前才到这儿的,对主子和小姐的事情其实不太熟悉……” “这样啊……”朵儿脸上难掩失望。 她沉吟了一会儿,正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玉真却抢先一步地开口。 “小姐,奴婢现在帮您抹上药膏吧。” 朵儿正打算开口回应时,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瞥,就见萨昂走了进来,那让她惊愕地瞪大了眼,俏颜霎时烧红。 她现在可是浑身赤裸地趴在床上哪,虽然最私密的女性部位都压在榻上,然而她整片美背和浑 圆的粉臀却全被他给瞧了去! 萨昂望着榻上赤裸的人儿,除了那双幽魅的黑眸变得更灼热一些之外,俊颜的神色不变,仿拂眼前这般美景他早已见惯了。 他瞄了玉真一眼,玉真对上他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随即起身退出房间,临去之前还细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眼看萨昂迈开步伐往床边走来,朵儿惊慌地试图阻止。 “不……你别过来……” “别怕,朵儿。”萨昂用低沉的嗓音哄着她。“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你不必怕我的。” “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你这样……我……我……”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却因为脑子过度混乱,连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也搞不清楚。 见萨昂己来到床边,她心慌意乱地想要遮掩自己的赤裸,无奈这会儿她的力气仍未完全恢复,被子又被她自个儿压在身下,让她想要有任何遮掩动作也难。 “朵儿,这里是我们的寝房,过去我们都同床共枕,难道你连这些也都忘了?”萨昂叹息似地说道,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眼。 朵儿轻咬着唇儿,娇容浮现一抹歉疚。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萨昂盯着她脸上的神情片刻后,用包容的语气说道:“没关系,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和伤害,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伤养好,至于失去的记忆,只要能过着和以往相同的日子,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可是……万一……我永远也想不起来呢?” “别担心,就算是那样,我还是会娶你为妻,照顾你一辈子的。”萨昂毫不犹豫地回答,并倾身在她没有受伤的右肩脚轻轻落下一吻。 当他的唇片一触及她的肌肤,唇上的溢热仿佛也渗入了她的体肤,并随着血液迅速蔓延全身。 一种陌生的骚动在朵儿的体内窜流着,她不自觉地闭上眼,赤裸的身躯微微轻颤。 “我帮你上药吧。”萨昂取过药膏。 闻言,朵儿愕然睁开双眼。一想到自己浑身是伤,倘若他要帮她上药,岂不是几乎要抚遍她全身了?! “这……让玉真来帮我就行了……” “她已经回房歇息了。”简短的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口。 就在朵儿还想说些什么时,萨昂己打开药膏,开始为她上药。 他的动作相当轻缓而温柔,宛如在爱抚她的胴体,除了她受伤的儿个地方之外,他的指尖更在她没受伤的肌肤处流连忘返。 他挑情似的举动,让朵儿的双颊染上尴尬羞窘的红晕,她很努力想忽视自己正浑身赤裸的事实、很努力想忽视他指尖的触碰,但是效果却不彰。 “好了,现在该翻过身了。” 翻过身?! 朵儿细细地倒抽口气,美眸浮现一教惊慌。 “不……” 虽然他的态度、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的举动,感觉起来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他们过去真的就是如此亲昵地相处,然而……即使他宣称他们是即将拜堂成亲的未婚夫妻,可是对她而言,这男人仍是全然的陌生啊! “乖,听话,要快点上药,你身上的伤才好得快。”萨昂轻声低语,宛如在哄着一个任性、闹脾气的娃儿。 “但……”朵儿结结巴巴地试图和他打商量。“我……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这样……我……我很不自在……在我想起来我们之间的一切之前,可不可以让玉真--” “不可以。”萨昂截断了她的话,说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忘了,所以才更需要一切照旧,这样你才可能早点儿想起来,不是吗?” “可……可是……这样我……” 萨昂不再理会她的支支吞吾,他伸出手,以坚定但不会弄疼她的力道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 朵儿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反抗,美丽的用体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让她的俏颜霎时红得宛如煮熟的虾子。 她无助地咬着唇儿,美眸根本没有勇气与他相对。 萨昂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目光从她那性感的锁骨、浑 圆的酥胸、纤细的腰肢,一路来到她双腿间布着柔密毛发的私密处。 尽管她身上有儿处泛红、尚未结痴的伤口,但丝毫无损她的美丽,那曼妙绝美的胴体足以轻易点燃男人的欲 望。 他的眼底燃起了灼热的火焰,而朵儿虽然没与他视线交会,却能强烈地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那让她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她如此羞怯,萨昂轻捧着她的脸儿,低语道:“别害羞,朵儿,我们之间的亲密,早己不止于此。” “可是……” 朵儿抬眼,慌乱的目光与他对上。 他那深邃的眼眸宛如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她的芳心猛烈跳动,就连原本想说什么也全忘得一千二净。 萨昂将她短暂的失神看在眼里,他的嘴角微扬,低头轻吻了吻她的唇,随即开始为她上药。 朵儿害羞地闭上眼,没有勇气注视他的举动,然而她的身躯却敏感地察觉他指尖的游移,那让她的身子克制不住地轻颤。 察觉她的颤抖,萨昂暂时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我弄疼你了吗?”他问。 “不……还好……”朵儿尴尬地回答。她身躯的颤抖,全是因为他太过亲暇的触碰。 “忍着点,你身_上的伤必须上药才好得快。大夫说,只要每日上药,这些伤口过两天就会结痴,再配合服药,体力很快就会恢复了。” 第三章 “不……我……我……”朵儿喘着气,下一瞬间,她忽然皱起眉头,神情痛苦地低嚷。“啊……我的头……好疼……你快住手……我……我好疼……” 见她一脸痛楚地哀求,萨昂愕然停了手,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将她脸上的神情全看在眼底。 “又疼了?是不是因为记起了些什么?”他关心地问道。 “不……没有……可是……我的头好疼……好难受……”朵儿虚弱地喘气,眼角泛着泪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萨昂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藉此想给她力量与勇气。 “别怕,有我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就暂时别去想了。”他低声安抚。 “对不起……我……”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总会想起来的。”萨昂用着包容的语气说道。 “可是……” 萨昂轻抚着她的面颊,说道:“别担心,我说过了,就算你这辈子都想不起过去的事情,我还是会娶你、保护你一辈子的。”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仿拂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会为她阻挡一切的危险。 朵儿仰首望着他,就见他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那温柔的神情足以轻易掳获任何女人的心,而她的芳心自然也俘动不已。 萨昂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之后,继续为她上药,全部处理妥当后,他收妥了药膏,跟着上床,就躺在她的身旁。 与他同床共枕,让朵儿又浑身不自在,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亲密。 “瞧你这么紧绷,怎么入睡?需不需要帮你放松一下?”萨昂问道。 “怎么放松?” 朵儿的话才刚问完,红唇就被他给堵住。她诧异地轻呼一声,正好让萨昂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火热的舌没有任何的试探,也没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就长驱直入地探入她的唇间。 他吮吻、品尝着她甜美的滋味,深入而火热,宛如他们之间早已分享过无数次缠绵的亲吻。 在他的亲吻下,朵儿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而这个亲吻让两人的身体蓦地发烫,也让萨昂下身的某一部分坚硬了起来。 但,他只是亲吻她,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你身上有伤,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松开她的唇,哑声低语。 朵儿过了好半晌,才终于自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一想到刚才那个火热的亲吻,她的双颊便再度染上迷人的排红。 萨昂吻了吻她红烫的脸颊,说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多多休息,你的体力才能恢复得快一些。” 朵儿点点头,乖顺地闭上眼,实在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一眼。 原本以为与他同床共枕的尴尬感觉,会让她难以入睡,但浑身是伤的她身体仍十分虚弱,还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己沉沉地睡去…… 狂风狠狠地吹刮,那苍劲的风声,听起来宛如凄厉的哭嚎,令人有种毛骨惊然的感觉。 灰濛濛的天色中,一个八岁男孩伫立在一间厢房门外,那张带着几分稚气的俊俏脸孔有着明显的不安。 他在门外来回踱步,眉眼之间透着一丝焦虑。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幸的大事要发生似的。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女人匆匆走了过来,一看见他站在门口,立刻将他拉进房里,并迅速关上房门,像是怕被人瞧见似的。 男孩望着她,认出这女人是“赤那部族”族长的姊姊察尔雅。听说她几年前就己出嫁,这回是因为担心族长察木克的病,才会偕同夫婿一块儿返回“赤那部族”来探视的。 今日,与他相依为命的祖父就是被请来替“赤那部族”的族长察木克治病,这会儿祖父应该还在医治察木克,这察尔雅来找他做什么? 疑惑之际,察尔雅忽然塞了套衣裳到他的手中。 “快点,快把这换上!”察尔雅催促道。 男孩疑惑地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手中的衣物,这看起来像是“赤那部族”男性仆役所穿的衣裳。 “为什么要换上?”他不解地问。 “别问这么多,快换上就是了!” 在察尔雅的催促下,男孩很快就换掉了身上的衣物。 察尔雅将他换下的衣物小心藏好之后,拉着他的手,说道:“好,现在跟我来,我带你离开。” “离开?”男孩摇头。“我不能离开,我还要等祖父一块儿走。” “你等不到他了!”察尔雅脱口说道。 等不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男孩愣住了,从刚才一直存在心底的那抹不安与焦虑顿时又更深了。 “为什么等不到?你为什么这么说?” “别问那么多,快跟我走就是了,若是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男孩还想拒绝,但察尔雅己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出房间,结果才一刚走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杂沓的声音传来。 察尔雅拉着他,小心地闪身躲到隐密的角落。 诡异的气氛,让男孩也跟着提高警觉,噪声不语。 “那孩子不见了!” “该不是知道事迹败露,所以逃了吧?” “快点追,别让他跑了!” 听见那儿个人的声音渐远,男孩才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察尔雅蹙着眉心,轻叹了口气后,才开口答道:“你的祖父刚才动刀,截去了族长的一条手臂。” 闻言,男孩虽然有些惊讶,但语气笃定地说:“一定是真的有需要,祖父才会那么做的。” 祖父的医术精湛,又有着宽厚仁慈的心肠,绝对不会任意伤害其他人的身体,倘若祖父真的动刀截去了族长的手臂,那必定是族长的病况非得要那么做,才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你祖父动刀前,的确有提及必须立即动刀切除病灶的根源,可没人想到他竞是要截去族长的手臂……眼看族长痛得陷入昏迷,其他人都认定你祖父定是敌方派来意图谋害族长的奸细……” “什么?祖父才不是!”男孩变了脸色。 虽然他今年才八岁,却很清楚“奸细”、“谋害”是很严重的指控。 “我相信你祖父不是,半个月前,我曾亲眼见过他医治一名贫病的老妪而不收分文,我相信他绝对是个好人,可其他人和族长不这么想啊!上个月底才有敌方的奸细混进来意图刺杀族长,所以这时候大伙儿的戒心和疑心都很高。” 男孩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追问:“祖父呢?我祖父呢?” “别问了,快走,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不行,我要跟祖父一起走!”男孩坚持道。 “……已经来不及了。”察尔雅叹道。 “来不及?什么意思?”男孩大惊,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惊俱。 “你……唉,看来不让你亲眼瞧见残酷的事实,你是不肯跟我走了。好吧,你跟我来。” 由于男孩穿上了仆役的衣裳,加上有察尔雅的掩护,他们一路避开了多名护卫,悄悄来到一处花林茂密的角落。 从枝叶的缝隙,男孩远远瞧见了他亲爱的祖父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一片腥红的血泊中,不仅如此,祖父的手脚还被残忍地斩断,死状凄惨! 男孩骇然抽气,惊恐地瞪着这一幕。 他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痛楚,仿佛有一条绳索正狠狠地绞紧他的咽喉…… 一双黑眸蓦地睁开,在仅有微弱月光的幽暗中,隐隐闪动着光芒--那是充满恨意的眼神。 萨昂的神色阴郁,气息有些粗重,刚才梦见的陈年往事,让他俊魅的脸孔浮现一抹狠戾之色。 已经十五年了…… 即使当年他才不过八岁,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十五年,但是当时的情景,仍深烙在他的脑海中。 祖父,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年好心前去医治“赤那部族”的族长察木克,最后却被残忍地处死! 萨昂闭了闭眼,沉痛的往事让他的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抑塞郁闷,就连心脏也狠狠地揪紧。 由于他爹娘死得早,他自幼是由祖父带大的,祖孙俩相依为命、四处游走。 八岁那年,他与祖父正好行经“赤那部族”附近,有名老妇人患有痛疾,祖父治好了她。 消息一传开,榷患各种疑难杂症的病患便闻风而来,请求祖父医治,而仁心仁术的祖父一一治好了这些病患。 当时,“赤那部族”的族长察木克染上不明恶疾,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听闻祖父医术卓越,便派人请祖父前去医治。 祖父悬壶济世,一生以救人为志向,自然毫不犹豫地应邀前往,想不到,却因此枉送了性命。 那些无知又愚蠢的人,竟因为自己的多疑与猜忌就怀疑祖父是敌方派去的奸细,还用残忍的手段处死了祖父!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更恨自己当时连想要亲手埋葬祖父的能力也没有。 这件事情成了刻在他心底最深的痛,这十五年来不曾或忘。 在他的人生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而活着最大的目标就是要当年害死他祖父的察木克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誓言要报仇,而现在,时机己然成熟。 萨昂转过头,望着枕畔安然酣睡的人儿,眼底闪动着阴鹜的光芒。 察朵儿,“赤那部族”族长最宠爱的女儿。 他的唇角一扬,勾出一抹冷笑。 原本他打算杀了她,让察木克也尝尝失去挚爱人儿的痛楚,于是他率众狙击她的队伍。 想不到,她所乘坐的马车都摔毁了,她竟然没死,而且还失去了记忆,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临时改变了计划。 当年,祖父惨遭肢解致死,现在一刀杀了她,实在太便宜了他们,所以,他要执行更彻底的报复! 从察朵儿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眸,看得出她确实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掌心中呵护,在她十多年的人生中,只怕从不曾沾染过任何的丑恶。 这么一个单纯而生嫩的女子,要撩拨她、诱惑她,实在太容易了,而彻底毁去察木克最锤爱的女儿,该是相当痛快的报复吧! 他不知道察朵儿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所以在那之前,他要尽快地彻底掳获她的心,他要摘下这朵纯真的花儿后,再狠狠地践踏、毁弃里 为此,尽管他明知道她对男女亲密之事根本全无经验,却无情地不给她半点适应的时间,直接以最亲昵的触碰来挑逗、诱引她。 萨昂喷着一抹冷酷的微笑,伸手轻抚着察朵儿的面颊。睡梦中,她不自觉地朝他靠近了些,那全然信任的模样,让萨昂的眼底泛起了森冷的光芒。 这头美丽而纯真的猎物,既然已经落入他的掌心,就绝没有逃脱的生路! 当察朵儿不见之后,“赤那部族”上下全都陷入一阵愁云惨雾之中。 一看见手下返回大厅,察木克立刻焦急地追问。 “怎么样?找到没有?” 昨日他心爱的女儿说要亲手做些饰物送给她娘,外出去摘花了,想不到己经过了傍晚,却迟迟没有回来。 这不寻常的情况,让他担忧极了,立即派人出去寻觅。 第四章 岂料,经过将近一个时辰后,手下竞传回了恶耗-- 女儿乘坐的马车坠毁在一座土坡下,而随行的护卫和奴仆全都死了! 这个可怕的消息,吓坏了察木克夫妇,直到后来听说手下们没有见到爱女的尸首,心底才又升起一理希望。 或许,或许老天垂怜,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逃过了一劫。 可是,倘若她没死,会上哪儿去了?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究竟怎么样?你们找了一上午,有没有发现?”察木克追问。 “回族长,属下们还是没有找到小姐……” “什么?!”察木克焦躁地叱喝:“一群没有用的饭桶!既然没找到人,还回来做什么?” “回族长,属下找到这个,可能是小姐的东西……”一名下属恭敬地呈上一顶缀有七彩玉石的滚毛帽。 察木克接过那顶毛帽,夫妇俩互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没错,这的确是朵儿的帽子!在这顶帽子的附近,你们还发现了什么其他线索没有?” “没有,属下只找到这顶帽子。” “那还不快点再出去找!快去!就算把那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小姐!”察木克挥着仅剩的一只手臂,激动地催促。 “是。” “还有,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也给我调查清楚!” “属下遵命。”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朵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几个字,察木克说得异常沉痛。 “是,属下告退。” 手下离开之后,察木克夫妇满脸愁容地对望。 “到底会是什么人下的手?我可怜的朵儿……”玉舒兰哑咽低语,担忧的泪水忍不住落下。 “夫人先别这么绝望,朵儿那孩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察木克开口安慰,但自个儿的脸色却仍十分凝重。 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爱女已惨遭不测,然而随行的护卫和奴仆都惨死了,他尽管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却实在没法儿持太乐观的态度。 “这一带不是挺平静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玉舒兰泪涟涟地问。 “或许对方是临时起意,也或许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察木克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除了倾尽“赤那部族”之力四处搜寻之外,似乎也只能祈求上天垂怜,保佑单纯善良的女儿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了…… 经过一连数日的疗伤与休养,朵儿身上的伤已结痴,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己能够轻松地走动了。 这日午后,萨昂说要下山去办点事,朵儿便在玉真的陪伴下,在石堡的庭院中四处走走、透透气。 过去这几天以来,萨昂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旁,细心地呵护、照料,宛如将她当成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守护。 回想起这一切,一股奇异而微妙的骚动就在朵儿的心底荡漾开来。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占据了她的心思,即使此刻他不在身旁,她的心绪仍旧不由自主地飞到他的身边,只不过她…… 一阵飞鸟振翅掠过的声响,蓦地打断了朵儿的思绪。 她回过神,目光环顾着对她而言仍十分陌生的庭院,最后来到一座石亭中坐下来歇息。 “玉真,走了一会儿,我有点累,也有点渴,你可以帮我去沏一杯茶过来吗?”她轻声开口。 “是,那小姐在这儿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嗯。” 玉真离开后,朵儿坐在石亭中,独自欣赏着眼前美丽的景致。 她瞥见不远处,有一棵花木开了一朵朵美丽的桃红色花儿,她忍不住走过去,细细地驻足欣赏。 半晌后,她的目光一转,看见另一处的花圃开了一整片的雅致小花,她惊喜地走过去,弯身嗅了嗅花儿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她瞧见一棵果树上结了许多鲜艳欲滴的果子,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端详。 这样沿路走着、看着,她来到了石堡的大门处。 眼看大门附近没有人守着,也刚好没有任何奴仆经过,朵儿便踏着轻巧的步伐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她沿着平坦的道路走了一会儿后,瞧见一旁是一片清幽的竹林,景致十分优美,她便转身走了进去。 进入竹林后,朵儿步伐轻盈地走着。 忽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但她的脚步没停,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去。 然而,过没多久,有道身影蓦地掠至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朵儿惊讶地抬头,看见了萨昂。 “你怎么会在这里?”萨昂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他今日下山去办点事情,回程时远远就瞥见一抹纤细的身影走出石堡,窜入一旁的竹林。 那不寻常的人影引起他的疑心,于是立刻追来一瞧究竟,想不到竟然是她!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离开?该不会她的失忆全都是装的,这会儿打算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逃掉? 朵儿仰头望着他,娇美的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着同样的问题,并欣喜地笑道:“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害怕迷路,没法儿回去了!” “既然怕迷路,为什么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萨昂眯着眼问道。 虽然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惊慌与心虚的神色,可他心底的怀疑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打发掉。 “因为我的身子己经好多了,我想,到附近走走、看着曾经熟悉的景色,说不定可以帮助我想起一些什么。刚才我瞧这片竹林十分清幽,就忍不住走进来,结果差一点迷失方向,还好你出现了,我就不用担心了。”朵儿笑着答道。 萨昂望着她脸上的笑容,黑眸紧盯着她的眼,像是想从她细微的神色反应来分辨她话中的真伪。 “玉真呢?既然要出来,怎么没带着她一起?” “不关她的事,你别怪她。我刚才本来在石亭中歇息,觉得渴了,要她去帮我沏一杯茶过来。我是临时起意,自个儿随意走走的……你在生气啊?”朵儿瞅着他不甚愉悦的脸色,瞧他的眉心还紧锁着呢。 萨昂闻言,立刻缓了缓脸色,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怀中。 “不管怎么样,以后你别再一个人乱闯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他开口肠丁泞。 “原来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啊?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朵儿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道。 “当然担心你,你可别忘了之前才刚发生的意外。” 听他这么说,朵儿便顺口问道:“对了,先前袭击我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根据目前的线索……对方似乎是“赤那部族”的人。” 萨昂故意这么说,想试探她的反应。 听丁他的话,朵儿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偏着头,像是在细细地思忖。 “你说的‘赤那部族’……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萨昂挑眉望着她。 难道,她对自己的出身也忘得一干二净,连半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不知道呀,你为什么这么问?”朵儿望着他,神情无辜而困惑。“我应该认识他们吗?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 萨昂从她的反应找不出半点破绽,或许是他多心了,或许她真的只是为了想要早点恢复记忆,才会自己一个人出来转转。 “一切都还在调查,不过你放心,不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再让他们伤你半根寒毛。” 听着他的保证,朵儿弯起了红唇,笑道:“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那美丽的笑靥,攫住了萨昂的目光。 明明他只是为了让她爱上他,才会刻意表现出对她百般呵护的一面,可对他阴狠计谋一无所知的她,却对他绽露甜美的笑容,那灿烂如阳光的笑靥,更显得他心计的深沉与阴暗…… 有那么一瞬间,萨昂打从心底仄恶起自己的计谋,毕竟他并不是天性冷酷无情的人,若不是背负着祖父的血海深仇,他又何必如此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强迫自己去伤害这么一个无辜纯真的人儿? “你怎么了?” 一声关心的询问,打断了萨昂短暂的分神。 朵儿望着他忽然显得有些阴郁的脸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触他的眉心,仿拂想为他抚平眉心的摺痕。 萨昂微微一僵,她温柔的触碰、关怀的询问,冷不防在他的心里掀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他强迫自己挥开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提醒自己--她不过是用来报复察木克的一枚棋子! “你不是想四处看看吗?我带你去吧。” “真的?那太好了!” 萨昂带着她走向停在竹林外的马儿,将她抱上马背,安置在他的身前。 “怕吗?”他问道。 朵儿摇了摇头。“有你在,不怕。” 她充满信任的话语再度掩击着萨昂的心口,仿拂想将他冷硬的心敲出一道裂缝似的。 他神色一敛,再度选择漠视心底异样的感觉。 “那好,抱牢了。” 萨昂拉扯组绳,叱喝一声,马儿立刻奔驰了起来。 强劲的山风不断地吹刮着朵儿柔嫩的面颊,让她不自觉地将脸蛋埋进萨昂宽阔的胸膛。 他溢热的怀抱,让她有种置身于春阳下的暖意,而他胸膛中强劲有力的心音,宛如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她的胸口,让她的心绪纷乱,几乎没法儿思考,只能沉溺在他的拥抱之中…… 萨昂的坐骑是一匹万中选一的千里良驹,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抵达了狼牙山的山头。 置身在最高的顶端举目眺望,辽阔的美景尽收眼底。 “哇,好美!”朵儿由衷地赞叹。 “这里,是狼牙山最美的地方。”萨昂也跟着眺望眼前的景致。 他们两人静静地欣赏许久后,朵儿忽然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萨昂,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萨昂对上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你不只是忘了我,还将如所有的一切也全忘了,不是吗?”萨昂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多跟我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好不好?说不定我会因此想起一些什么。”朵儿开口央求。 “你是我远房表亲的女儿,你爹娘去世之前将你托给了我,从此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了。”萨昂编造了一个最单纯也最不会出错的身世。 听了他这番话,朵儿仍是一脸茫然。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嗯。” 朵儿点了点头,乖顺地偎进萨昂的怀抱,然而她眼底的困惑不但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更深了。 像是察觉她的心事重重,萨昂伸手抬起她的脸。 “怎么了?你又在想些什么?”他一边关心地询问,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的神色。 “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我想要记起关于我们之间的一切!”朵儿看着他,语气有些激动地说。 第五章 “想不起来就暂时别想了,这事儿急也没用,总有一天你会记起一切的。”萨昂安抚地说。 “可是……” “别想了,你看那边。”萨昂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朵儿顺着他的手势望去,看见了即将西下的夕阳,那火红的落日将远处的山头染上一层绯红,而天边更是布满了绚烂的晚霞。 她的眼儿一亮,脸上绽放惊喜的笑颜。 “好美!” 她发自内心地惊叹,刚才的烦恼霎时被抛到脑后。 “的确很美。” 萨昂低声附和,然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的侧脸。 她真的很美,清丽的容颜、精致的五官,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还美,尤其是她的笑靥,让人有种打从心坎温暖起来的感觉。 只不过,当她恢复了记忆、当她知道了真相、当她被他狠狠地伤害过后,该从此见不着她的笑容了吧? 想像着她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儿,渐渐失去生气、渐渐地凋零,他的心竟仿佛被藤蔓狠狠地绞紧般,疼痛、抑郁的感觉蓦地横亘在胸口。 朵儿微笑着回眸,却看见他阴郁的神情,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 她蹙着眉头,关心地问。 看见他这神情,她的心口也跟着泛起细细的疼痛。 萨昂微微一僵,迅速缓下了脸色。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先前发生的意外,想到我差一点就失去了你。”他很快地找了藉口,却忍不住在心底恼怒地低咒。 见鬼了!他刚才是在抑郁、心疼些什么?! 此刻的一切,完全依照他的计划进行,他该迫不及待地等着为祖父报仇的那一天到来,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软,心疼起她未来将要遭受的打击! 萨昂硬生生地挥开纷杂的思绪,忽地低头攫住她的红唇。 朵儿没料到他会突然亲吻她,而瞬间笼罩住她的灼热气息,让她很快地陷入一阵意乱情迷。 他火热的舌强惮地探入她的唇间,撩拨、挑逗着她软嫩香甜的丁香舌,她在一阵天旋地转间,情不自禁地回应起他的亲吻,与他舌瓣交继。 她美好芬芳的滋味,让萨昂几乎没办法停下来,直到怀中的人儿几乎快喘不过气了,他才放开她。 见她的唇儿在他吮吻过后变得更加艳红,宛如被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不禁油然而生。 “朵儿,美丽的朵儿……” 萨昂叹息似的低喃,难以克制地再度低头吻了她。 “不行……不行……快停下来……” 她蹙着眉心,摇着臻首,知道自己该要抗拒,可却使不出半丝力气,最后还是萨昂发挥过人的自制力,停了下来。 他气息粗重,咬牙压抑住想要继续对她为所欲为的冲动,并动手将她凌乱的衣襟给拉好。 这儿虽是狼牙山,鲜少有外人擅自闯入,可毕竟还是在野外,若是继续下去,万一有人恰巧经过…… 不,他可不想让别人瞧见她绝美的胴体! 一发现自己竟对察朵儿产生一股强烈的独占欲,萨昂的心底有些诧异。 不过,他没让自己去细想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他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不希望事情节外生枝,如此而己。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萨昂搂着她上马,叱喝一声,马儿立刻载着他们踏上归途。 回程的一路上,朵儿满脸通红地躲在他的怀中。 一想到刚才他对她所做的举动,她整个人就羞得快冒烟了,根本没有勇气抬头与他目光交会…… 夜色渐深,晚风沁凉如水。 以一整排湘妃竹围成的浴池中,隐约传出了水声。 热气氮氢中,朵儿浑身赤裸地浸泡在浴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自从她发生意外以来,为了怕未结痴的伤口浸在水中会恶化,因此过去几天她只能用沾湿的帕巾擦拭身躯,没法儿好好地沐浴。 所幸,大夫给的药膏相当有效,现在她身上的伤己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红痕,总算可以浸在浴水中了。 为了能够自在地沐浴净身,她支开了玉真,独自一个人开开心心地来到浴池,此刻温热的池水让她通体舒畅,也让她的心情愉快极了。 她突然有想要哼歌的冲动,但她并没有真的哼起来,而是静静地趴在浴池的边缘,脑中的思绪开始乱转。 一想到受伤的这段日子来,萨昂时常亲手为她搽药,那修长的指尖几乎抚遍了她的全身,她就不禁羞红了脸。 再想到傍晚在山顶时,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想到他火热的唇舌放肆地吮吻她的酥胸,热辣辣的感觉就在她的双颊狂烧。 朵儿抚着热得烫手的面颊,努力挥开脑中那些过于香艳煽情的画面,不许自己再想了。 好不容易拉回心思之后,朵儿仰头望着天际,神情若有所思,白日的疑惑,再度浮上她的眼眸。 根据目前的线索……对方似乎是“赤那部族”的人。 萨昂是这么说的,但…… “不,不可能,绝对不会是“赤那部族”的人。”朵儿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有那个可能性。 再怎么样,当初埋伏、狙击他们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赤那部族”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伤害身为族长女儿的她呢? 一思及当天发生的意外,察朵儿美丽的容颜就盈满沉痛的哀伤。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失去记忆,她清楚地记得当天的情景! 想到她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们拚死保护她,她就难受极了。 想到合兰为了保护她,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身子代替她挡掉了许多足以致命的撞击…… 那日可怕的情景,一幕幕地浮上脑海,让察朵儿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没有旁人跟在身旁的一刻,她终于允许自己落泪。 哀悼了许久后,察朵儿勉强振作起来,脑中浮现萨昂的身影。 那个时候,不知道己昏迷了多久的她才一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眼前。 由于无法分辨他究竟是敌是友,一瞬间闪过脑海的自我保护念头,让她立即假装失去了记忆,心想至少先看看他的反应,再随机应变也好。 想不到,他竟然将她带到了这儿,还宣称她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天知道,她根本不曾订过亲,过去也根本不曾见过他啊! 这匪夷所思的情况,让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只能继续假装失去记忆,静观其变。 到底萨昂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为什么要宣称他们是未婚夫妻?他这么做的用意和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那日埋伏狙击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和萨昂有没有关系? 当最后一个问题浮上心头时,察朵儿很快地就否定掉了它。 “不,不可能跟他有关的。”她轻声低语,相信萨昂跟那些狙击他们的杀手没有任何关联。 倘若他想要取她的性命,早在见到她没死的时候就该杀了她。那时她浑身是伤,虚弱得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蜂蚁还要容易,他怎么不下手若萨昂跟那次的狙击行动有关,他怎么可能还将她救回来、帮她疗伤?这些天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温柔、细心地呵护照顾她? 只不过…… 尽管相信萨昂与当天狙击他们的恶煞没有关联,根据这几天以来他对她温柔悉心的照顾,她也相信他不是意图加害她的恶人,可是他宣称他们即将拜堂成亲的举动,又让她困惑不解,而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疑惑,正是她始终没有对萨昂坦承自己其实不曾失去记忆的原因。 至少,在她弄明白萨昂这么做的动机与目的之前,她想她最好还是继续佯装失去记忆。 只是,该怎么查明真相呢? 她总不能直接向萨昂摊牌,质问他真正的意图吧?她不能冒那个险,尽管心里相信萨昂应该不是坏人,但毕竟她对他的一切知道得仍是太少。 上一回,她试图从玉真那儿套问出什么,想不到玉真才刚到这儿不久,根本没办法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而她又不能找其他人来问个明白,就怕那样刻意的举动会让她失忆的伪装露出破绽。 只是,这样毫无进展的情况,让她的心底暗暗焦虑,毕竟她失踪了这么久,又全无讯息传回,她的家人肯定担心得快疯了。 一想到让宠爱她的家人焦急担忧,察朵儿的心里就充满了罪恶感,这也是她今日试图悄悄溜走的原因。 今天她趁着萨昂外出,刻意支开玉真,为了怕引起其他奴仆的注意,还刻意佯装受了庭园中那些花木、果树给吸引,然后一路走出了大门。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够顺利离开,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返回“赤那部族”,然而当她隐约听见马蹄声时,就忽然有种可能溜不掉的预感。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当萨昂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才能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 当萨昂的俊脸再度浮上脑海,察朵儿不禁心绪纷乱地轻叹口气。 那个男人就像一团迷雾,她还没能将他看个透彻,就己被他撩拨得抨然心动、意乱情迷了…… 他的眼眸太过炽热,他的亲吻太过继绵,他的拥抱太过温暖……他的一切宛如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牢牢地攫住。 过去从不曾被任何男人撩起波澜的心湖,己被他彻底搅乱了春水。 只是……她真的能任由自己就这么无法自拔地沉溺下去吗? 心中那个尚未获得厘清的疑惑,提醒她在弄清楚萨昂宣称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原因之前,似乎该尽力管住自己的心…… 察朵儿登着眉头,细细地思索着。 假设,她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并且相信了萨昂的那番说词,那么她应该就会全心全意地待在他的身边,而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她和萨昂很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拜堂成亲,结为真正的夫妻……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要娶她,所以才故意那么宣称? 这个臆测一浮现脑海,察朵儿的芳心就强烈地抨跳起来,思绪也控制不住地朝这个可能性继续揣测下去。 会是过去萨昂曾在某个场合见过她,喜欢上她,所以一发现她发生了意外,就立即赶去救她,而得知她失去了记忆后,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所以才宜称她是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吗? 会吗?会是这样吗? 这些推测,让察朵儿的俏颜一热,白哲的双颊染上了迷人的排红。 这样的猜测实在太令人害躁了,可是这些天以来,萨昂对她的温柔、关心与热情,让她无法克制地朝这个方向去猜想,而愈想,她心中那股火热的悸动就愈是强烈…… 沐浴净身过后,察朵儿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返回寝房。 才一踏进房门,就见萨昂己在房里。 一看见他,察朵儿就不禁想到刚才的猜侧,那让她的心跳不山自主地加快,俏颜也蓦地染上红晕。 望着她那双颊配红、娇媚迷人的神态,萨昂的黑眸转炽,而那如焰的目光,让察朵儿不禁害羞地低下头。 第六章 她一边试图乐抑太过剧烈的心跳,一边暗暗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够以最自然的方式,让他们开诚布公地向对方坦承一切? 尽管他们都对彼此说了谎,但她相信都不是出于恶意,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把气氛给弄僵了。 察觉她的心里有事,萨昂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想要到当初发生意外的地点去看看,你带我去,好吗?”察朵儿试探地央求。 萨昂挑起眉梢,黑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为什么想去那里?” “因为重回那个地方,说不定我能想起些什么。” 察朵儿心想,到时候若顺势假装真的忆起一切,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而当她“恢复记忆”之后,萨昂也必得对她坦承一切,到时候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可以全部解开了。 只可惜,萨昂根本不曾犹豫或是考虑,就摇头拒绝了。 “那里对你来说是太残酷可怕的地方,你暂时还是离那儿远一点,我怕你会承受不住。” 他不仅不可能让她重回现场,甚至根本没打算让她离开狼牙山半步,免得事情节外生枝,或是真让她恢复了记忆,那可是会破坏了他的计划。 察朵儿的脸上难掩失望,却仍不肯放弃。 “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你会陪着我的,不是吗?况且,你不是说我的奴仆和护卫们全都丧命了吗?我想去现场祭拜他们。” 一想到那些忠心护主的奴朴们,她的眼底就盈满沉痛的哀伤。 “他们都己经安葬了。”萨昂说道。前两天他的手下回报,说“赤那部族”的人已将那些尸首带回去安葬了。 一想到察木克此刻必定陷入爱女失踪、生死未卜的痛苦煎熬,他的心底就掠过一抹复仇的快意。 “坟在哪儿?我想要去上香祭拜。” 萨昂的眉心微微一皱,说道:“去了只会让你的心情更加激动沉痛,你的身子好不容易快复原了,就算要去,也等过阵子再去。” 察朵儿仰头望着萨昂,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他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关心,可是因为当初他宣称他们是未婚夫妻,使得许多事情都必须受到限制,现在连她想要去祭拜那些忠心耿耿的奴仆们也不行,她真的不喜欢这样! 倘若真的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们之间就不该存在这些谎言啊! 不过……察朵儿的心里明白,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立场责怪他。 早在萨昂编造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她就先谎称失去了记忆,她自己也是打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让察朵儿的胸口郁闷难受。 要不要向他坦承自己并没有失去记忆呢?干脆将一切说出来吧! 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对萨昂说出实情。倘若他是真的关心她、真的爱她,应该可以谅解当初她佯装失忆的苦衷吧? 好,就这么办! “萨昂,我想--” 萨昂以为她还没放弃要去坟前上香的念头,他不让她有机会说出口,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 “晤……不……等等……你先听我说……”察朵儿闪躲推拒着,想先把事情说个清楚。 萨昂没打算停下来,更没打算听她说话,他将她揽得更紧,不让她有机会闪躲开来,并用火热的方式亲吻她。 探入唇间的火舌,很快就搅乱了察朵儿的思绪。她的脑子晕晕然,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要说什么,身子随着他的亲吻而发烫,双臂甚至不自觉地攀住了他的颈项,忘情地回吻。 她甜蜜的回应,让萨昂体内的欲 望瞬间被撩拨起来。 原本这个吻,只是为了要打断她的话,然而一尝到她的甜美,他就忍不住愈吻愈深,甚至想要做得更多、更彻底。 “你身上的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一边吻着她小巧的耳垂,一边哑声低问。 “嗯……”察朵儿轻应一声。 “那就好。” 听了他的话,察朵儿还没来得及分辨他话中的意思与企图,纤细的身子就忽然被他打横抱起。 当她被萨昂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对上他欲 望满盈的眼眸时,她这才从意乱情迷之中回过神来,也霎时羞红了脸。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是从他那炽热如焰的眸光,她知道他现在想做的可不只是单纯的就寝而己。 回想傍晚在山顶时他对她做的那些太过亲密的举动,她的一颗芳心不禁剧烈跳动,整个人慌乱了起来。 “我……等等……” 察朵儿试着阻止他的举动,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也想将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无奈,萨昂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火热的吻再次堵住她的唇儿,并趁她忘了反抗的时候,大掌隔着衣料罩上她胸前的丰盈,态意地揉抚。 在他刻意的撩拨下,察朵儿的理智再度背弃她而去,她只能顺应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情感,承受并回应他的亲吻。 当萨昂觉得怀中的人儿快喘不过气时,才结束这个吻。 他熠熠的黑眸凝望着她的眼,就见她那双澄澈的水眸此刻迷离氤氲,荡漾着柔情的波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蓦地萦绕在萨昂的心底,她眼中的似水柔情仿拂化为一缕缕的情丝温柔地缠绕、包覆住他的心,让他的胸口垠了一股暖意,黑眸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柔。 注视她片刻后,他在娇美的俏脸上落下绵密的细吻,大掌也开始一一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隔日午后,萨昂独自一个人在书房中。 他伫立在窗边,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复杂。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与刻意的撩拨,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出来,察朵儿的心已被他掳获,昨夜更己成了他的人。 他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完全依照他所预期的进行着,可是,他的心里怎么没有半点快感,反而像是……有某种抑郁的情绪,横亘在心中。 他沉默着,一抹妈婷的倩影蓦地浮现脑海,眉心的摺痕更明显了。 一想到她那双澄澈晶荣的眼眸,总是柔情似水地凝望他,那张娇美如花的容颜,总是对他漾着温柔的微笑,还有昨夜在他的怀中,她娇媚地喘息、忘情地吟哦,成为他的女人…… 胸口隐隐地泛起了一股疼痛,并不是很尖锐、很深刻的痛楚,但却像是伤在心的最深处。 那种宛如得了内伤,挥之不去又难以忽视的痛楚,让萨昂的神色瞬间又更沉郁了几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照这个情况下去,再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狠狠地报复察木克,告慰祖父的在天之灵了。 现在的他,应该是迫不及待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才对,怎么他却理毫感受不到那样的情绪…… 一想到在最后的报复行动中,察朵儿即将遭受的打击与伤害,他发现自己竞完全雀跃不起来。 是他天性不够狠绝,不是复仇的料吗? 萨昂闭上双眼,强迫自己想着当年的血海深仇,不许自己因为心软而坏了他的复仇计划。 就在萨昂努力想挥开不该产生的怜惜与不舍时,忽然隐约听见一阵气急败坏的叱吼声。 听起来,像是灶房铁大娘的声音。 她那个七岁大的孩子小勇这几天病了,该不是那孩子发生什么状况吧? 萨昂关心地走出书房,往庭园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果然就见铁大娘的手里正端着一个碗,看起来应该是打算叫小勇喝药,怎奈她身旁的小勇却倔着脾气不肯喝。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快点把药喝了!”铁大娘是个嗓门极大的妇人,吼起来的气势有些吓人。 “不要!我不要!” “什么不要?生病了就是要喝药,快点把这碗药给我喝了,我灶房还有很多活儿要做呢!” “我不要!我就是不喝,我绝对不喝!” “你这个兔崽子!” 铁大娘的性情本就急躁易怒,而小勇因为生病,脾气比平时更加固执倔强,铁大娘都快说破了嘴,小勇还是不肯乖乖喝药。 铁大娘火冒三丈,原本就相当缺乏的耐性被消磨殆尽,怒火瞬间冲上心头,忍不住脱手给了小勇一耳光! 啪的一声,那记耳光立刻在小勇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掌印,也让那孩子当场大哭起来。 “呜哇……呜啊咧……” 萨昂皱起眉头,正想上前去处理的时候,一抹清脆的嗓音却突然响起-- “怎么了?” 察朵儿迅速赶了过去,玉真也跟在她的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察朵儿关心地问。 刚才她原本待在房间里,突然听见庭院传来了叱吼声,忍不住出来看看究竟,想不到却看见铁大娘打孩子的画面。 过去十多年来,身为“赤那部族”族长爱女的她,是在众人的呵护、宠爱中长大的,从小到大,别说是被打了,甚至不曾有人舍得大声吼骂过她。 因此,这会儿乍然看见一个孩子被打耳光,她的心里有些震撼,同时也不禁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孩子。 铁大娘僵了僵,她的手里还端着碗,表情有些尴尬。 刚才在情绪激动下动手打了孩子,她的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自己就这冲动急躁的脾气,想改也改不了。 “小勇生病了,叫他喝药又不肯喝。”铁大娘开口解释。 小勇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怜兮兮地说:“呜哇哇……那药好一苦……我不想喝嘛……” “生病了怎么可以不喝药,你这个孩子真是--” 眼看铁大娘的脾气又上来了,察朵儿怕孩子又要被责骂甚至挨打,连忙说道:“大娘,我来劝他吧,你先去忙。” “可是……” “我保证,一定会让他乖乖喝药的,好吗?” “这……” 铁大娘虽然心里有些不放心,但是一想到自己在灶房还有许多活儿要干,便妥协了。 “好吧,那就有劳小姐了。” 铁大娘递出汤药,玉真立即接到手中。 “你这兔患子,别给小姐惹麻烦,听见没有?”铁大娘警告过儿子之后,才转身离开。 察朵儿示意玉真先将汤药搁到一旁,自个儿则拉着小勇,为他擦掉眼泪。 “别哭了,你娘也是关心你,怕你的病好不了,所以才会生气的呀!”她轻声婉语地安慰。 “可是……药好苦嘛……”小勇抽抽噎噎地说。 “是咧,药真的好苦,对不对?”见小勇用力地点了点头,察朵儿又问:“可是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 “……嗯。”小勇闷闷地应了声。 “那,生病会不舒服好久,喝药只会苦一下下,用一下下的苦来换很久的不舒服,不是很好吗?还是你比较想要不舒服很久?” “不要!”小勇想也不想地摇头。“我不想要不舒服很久。” “既然这样,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不舒服很久了。”察朵儿轻声哄着,示意玉真把药端给她。 小勇原本犹豫着要妥协,可是看见察朵儿舀了一匙黑不溜丢的药过来,不禁想起那可怕的苦,突然又抗拒了起来。 第七章 “不要!我不要喝!” 小勇伸手拨开递到眼前的汤药,却因为太激动了,动作太大、太用力,整个打在察朵儿捧着汤药的腕上。 “哎呀……”察朵儿惊呼一声,为了怕手中的碗被摔破,她紧抓着没有松开,但碗里的汤汁却溅洒了一些到她的手背上。 她痛呼一声,眉心轻蹙了起来。 虽然这碗药己煎好了一会儿,但毕竟仍然冒着热气,汤汁洒了一些到她的手背上,白嫩的肌肤立刻泛红,幸好溅到的范围不大,情况也并不严重。 小勇被这情况吓到了,脸上满是怕被处罚的惶恐。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玉真皱眉,正想要开口斥责儿句,察朵儿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玉真别因此责骂小勇。 “别怕,我不痛,也没受伤,更没有生气。”她开口安抚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见察朵儿点了点头,小勇又期期艾艾地问:“那……可不可以别跟我娘说?她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大骂我了……” 察朵儿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点头承诺道:“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乖乖把这碗药喝掉,好不好?” 小勇迟疑了一会儿,虽然心里仍有些抗拒,但终于还是皱着小脸,勉强把整碗药喝掉了。 “小勇好棒,你最勇敢了!”察朵儿摸了摸他的头。 听见她的赞美,小勇的脸上扬起又害羞、又得意的微笑,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嚎陶大哭地直嚷着不愿意喝药。 “真的吗?那将来,我会像萨哥哥一样厉害吗?” “只要你一直这么勇敢,一定会的,所以以后你也要乖乖喝药,保持勇敢,好吗?”察朵儿乘机要求。 小勇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药很难喝,但是为了将来能像他最崇拜的萨昂一样厉害,他勇敢地点了点头。 “好,我以后都会乖乖喝药!” 他那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逗笑了察朵儿。 她那美丽的笑眉,宛如春阳般暖和,即使是七岁大的男孩也看傻了,更别说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萨昂。 萨昂迈开步伐走近,对小勇说:“往后不许再任性不喝药,别再惹你娘生气了,知道吗?” “知道,萨哥哥,我以后都会勇敢喝药了。” “嗯,那你回房去躺着吧,多休息,病才好得快。” “好。” 小勇离开后,玉真看了两人一眼,便也静静地退下,将现场留给他们。 察朵儿抬头望着萨昂,一看见他俊美无倦的脸孔,她的心跳就不禁加快,脸泛红晕,昨夜激 情缠绵的画面涌上脑海,让她羞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只好害羞地低下头。 她那不胜娇羞的神情,让萨昂的黑眸一炽,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时,又立刻皱起眉头。 “你的手还好吧?” 刚才他也看见了她被汤汁溅洒到的一幕,若不是她亲口说她不痛也没受伤,他早就按捺不住地提前现身了。 “我没事。” 尽管她这么说了,萨昂仍旧拉起她的手细细查看,就见情况确实很轻微,甚至几乎己看不到什么曾被烫着的痕迹,这才放心。 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察朵儿的心底一甜。 “我的手真的没事,倒是你,今日没要出去?” “没什么需要亲自去处理的事。你想出去走走吗?”萨昂原本只是脱口一问,但见察朵儿的眼睛立刻一亮。 “好咧!”她笑意盈盈地点头。 除了喜欢与他单独相处之外,她还希望可以趁此机会,找个气氛不错的好时机,跟他把话说清楚! 与前儿日的晴空万里相较之下,今日的天候十分阴凉,就连山风都带着透心的沁凉。 萨昂驾驭马儿,往狼牙山的另一头出发。 沿路上,一察觉察朵儿纤细的身躯在风中轻轻颤抖,萨昂便拉拢身上的披风,为她遮风保暖。 这贴心的举动,让察朵儿的红唇弯起,心底偎了一股暖意。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快到了。”萨昂说道。 他打算带她到一处瀑布,那儿的景致优美,十分清幽,他有时想要独自静一静时,就会到那儿去。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壮观的瀑布己出现在眼前,然而此时却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一望,就见天际不知何时己布满了乌云。 萨昂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回去吧?” “嗯。”察朵儿轻应了声。 她的心里暗暗觉得可惜,本来她还想要趁着两人一块儿欣赏瀑布美景时,顺便将自己并没有失去记忆的事情告诉他的。 见她的神情透着一丝失望,萨昂脱口说道:“倘若明日之前雨停了,我再带你过来吧。” “真的?那太好了!”察朵儿扬起嘴角,重展欢颜。 她那愉悦甜美的笑容,感染了萨昂,让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但是一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竟被她牵动,他脸上的神情立即微微一凛。 他这是在做什么?萨昂在心底斥责自己。 此刻他该做的,是想尽办法藉由她来报复察木克,而不是像个真的爱上她的男人一样,竭尽所能地想要取悦她、满足她!但他怎么却…… “咦?那边好像有人!” 察朵儿的惊呼声,打断了萨昂的思绪。 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瀑布下方,有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受困了。 “他好像没办法动弹。”萨昂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那怎么办?咱们要过去瞧瞧吗?” “嗯。”萨昂驱策马儿往瀑布走去。 当他们近得足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察朵儿忍不住发出惊呼。 那男子受困在瀑布下方的水池中,双腿像是被大石块卡住了,无法脱身,偶尔还有石块沿着山壁滚落,看起来险象环生。 “怎么办?快想办法救救他!”察朵儿焦急地低嚷。 这会儿己经有落石纷纷矽落,随时有可能将那男子砸得头破血流,倘若等会儿下起了大雨,说不定一整片土石会崩塌下来,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萨昂自然也很清楚那男子的危险,他低头对察朵儿说:“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靠过去,知道吗?” 见察朵儿点了点头,萨昂正要翻身下马,一双纤细手臂却忽然将他抱紧,制止了他的举动。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察朵儿仰着脸,一双美眸凝望着他的俊颜,叮泞道:“救人要紧,但是你自己也一千万要小心,好吗?” 她的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让萨昂的心底涌上一阵感动,也让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轻声保证后,才一翻身下马。 察朵儿提心吊胆地看着萨昂施展轻功,迅速飞身掠至那男子的身旁,心里不断祈祷他们两人都能平安无事。 “你还好吗?”萨昂开口,问着早已脸色发白的男人。 男人见有人来援助,原本绝望的脸上重现希望的光芒。 他忍着痛楚,开口解释道:“我本要涉水而过,结果这些大石头突然从山壁掉落,我逃避不及,双腿被压住,这会儿动弹不得了……救救我……” 萨昂趋前仔细查看了下情况,眉心不禁皱了起来。 这男人的双腿被这些石块埋住了,倘若他硬是将男人拉出来,这男人的双腿可能会因此废了。 沉吟了一会儿后,萨昂有了决定。 “我等等会将这些石块移开,过程中可能会有剧烈的痛楚,为了避免你多受苦,我先点住你的穴道,让你晕睡过去吧?” “有劳你动手了!” 原本一听见会有剧烈的痛楚,男人的脸上满是惶恐,后来得知自己可以藉由晕厥而不必承受骇人的痛楚,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萨昂点了点头,以迅速而精确的动作点住了男人的穴道。 就在男人陷入昏迷之际,一记巨大的雷声蓦地响起,大雨瞬间倾盆而下,接着,一阵奇异的骚动声传来,更多的石块自山壁滚落。 察朵儿屏气凝神地盯着山壁的那些落石,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萨昂,小心啊!”察朵儿紧张万分地嚷道。 萨昂听见了她的声音,分神朝她瞥去,就在他想要开口告诉她别担心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下一瞬间,整个山壁崩塌下来! 眼睁睁看见这骇人的一幕,察朵儿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不--不--” 她惊骇万分,心急地下马,却因为太慌张而不慎跌落在地面。 忍着疼痛,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上前去,急着想知道萨昂的情况,却因为天雨路滑,不小心跌趴在地。 疼痛的泪水溢出眼眶,但她无暇查看自己的伤,更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一心担忧着萨昂的安危。 她抬起头,就见原本萨昂和那男人所在的地方,已被一片土石给掩埋,那景象让察朵儿的心宛如被烈火焚烧般。 老天……萨昂此刻……被压在那片土石底下?! 不,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可是…… “萨昂!萨昂!不……萨昂--”她声嘶力蝎地哭喊着,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撕扯成碎片。 就在察朵儿哭得柔肠寸断、泪眼迷濛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人影。 她蓦地屏住气息,努力拭去眼眶的泪水,想要看个清楚。 是萨昂! 真的是他! 在傍沱的大雨中,萨昂扶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从一旁走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察朵儿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止不住地落下。 她努力爬了起来,朝萨昂奔过去。 看见她浑身狼狈的模样,萨昂的黑眸掠过一抹担忧,他先将男人小心地搁在一旁的大树下之后,关心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察朵儿摇了摇头,哑咽地答道:“我没事,我还以为……我以为……刚才你……” 一想起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她不禁情绪激动地扑进萨昂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克制不住地失声大哭。 她的泪水、她的担忧、她一切的反应,完全泄漏出她满腔真挚的情意,那强烈震撼住了萨昂。 自从祖父去世后,过去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孤绝地活着,没有亲人的嘘寒问暖,更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在意他的死活。 她那晶莹的泪珠,仿拂一颗颗熨烫在他的心上,将他冷硬似霜雪的心融成温暖的潮水。 一股强烈的情感在他的胸口澎湃激荡着,一颗心也随之炙热发烫,让他的心绪激昂而难以自抑。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多年来没有亲人的遗憾,仿拂被填满了…… “别怕,我没事。”他紧抱着怀中的人儿,亲吻她的发。 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以内力击碎石块,并立即施展轻功将昏迷的男人带往一旁的安全处。 幸好他的反应够快速、内力够深厚、轻功够高强,这才免于让两人被崩落的土石给掩埋。 “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察朵儿紧抱着他,理毫不舍得放手。 第八章 差一点与他天人永隔的惊吓,让她的情绪激动万分,此刻置身在他的怀抱,她受惊的心才逐渐恢复溢热跳动。 “好了,我该去看看那男人的情况了。” “嗯。” 察朵儿点了点头,与萨昂一块儿前去探看受伤的男子。 萨昂出手解开男子的穴道,男子缓缓清醒了过来。 男子先是看了看眼前的萨昂和察朵儿,接着回头看了看刚才受困的地点,一看见那儿土石崩塌的景象,他脸上满是惊得。 虽然他没有亲身体验刚才‘那生死瞬间的惊险,却也很清楚若是没有萨昂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已经没命了。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他虚弱地道谢。 “别客气。” 萨昂迅速审视男人的伤势,见他双腿伤得不轻,显然没办法自己行走。 “你伤得不轻,得尽快医治。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萨昂说道。 “多谢公子,我就住在--” 男人正要开口回答,忽然有一阵阵的喊叫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大哥!大哥-” 男人的精神一振,说道:“那是我的家人,他们一定是见我出来太久,担心地出来找我了。” 过了一会儿,三个年轻壮汉走了过来,一看见男子受伤躺在地上,立即又惊又忧地奔了过来。 “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男人说道:“我不小心被困在瀑布底下……多亏有这位公子相救……” “被困在瀑布下?!” 几个男人转头望向瀑布,看见了那一片土石坍塌的景况。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能猜出当时必定相当凶险。 “多谢这位恩人,救了咱们大哥一命!” 几个男人想要下跪道谢,萨昂制止了他们的举动。 “别客气,人命是很珍贵的,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一旁的察朵儿听了他的话,一股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倘若不是此刻有太多人在一旁,她可能已克制不住地再度扑进他的怀抱中了。 “快带他回去吧,记得赶紧找大夫医治他的伤。” “是,谢谢这位公子!” 再三向萨昂道谢之后,儿名男子一同将受伤的男人带了回去。 萨昂目送着他们离去后,一回过头,一个人儿就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的嗓音透着不自觉的爱怜与宠溺。 “我好感动、好感动……” 察朵儿的脸上扬着既骄傲、又深情的微笑,由衷庆幸自己遇见这个男人。 萨昂抚着她的脸,她眼底毫不保留的深情,再度撼动了他心底深处不曾有人触及的、最柔软的一处。 两人的目光交缠,眼底都有着掩不住的情意。 豆大的雨点不断地打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早已浑身湿透,但是此刻没人在意这种小事情。 脸上带笑的察朵儿,美得令人屏息、令人心动,一阵压抑不住的情生意动,让萨昂低头吻住了她。 察朵儿搂住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应。 “萨昂……我爱你……好爱你……”在缠绵的吻与吻之间,察朵儿忘情地脱口说出自己的爱意。 听见她的低喃,萨昂的胸口掀起了一阵强烈的悸动。 一股暖暖的热流涌上心头、荡漾在胸中,仿佛将他长久以来因仇恨而深刻存在的痛楚给抚平了。 在这一刻,什么复仇计划、什么血海深仇,全都被彻底遗忘,他紧搂着她,吻得更深、更炽热。 大雨仍倾盆而下,像是打算狠狠下个三天三夜似的,然而即使雨势再大,也丝毫浇不熄此刻热烈燃烧的两颗心…… 傍沱的雨势中,萨昂带着察朵儿策马踏上归途,沿路,他以身上的斗篷尽可能地护住怀中的人儿。 返回石堡后,萨昂直接将察朵儿带进了浴池。 见萨昂迅速褪去身上的衣物,毫不扭捏地露出健硕赤裸的身躯,察朵儿羞得转过身去,不敢正视。 她那羞涩的反应,惹来萨昂一阵低笑。 他从身后一把将她楼进怀里,赤裸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浑身湿透了,不快点沐浴更衣,可是会着凉的,知道吗?”萨昂在她的耳畔低语。 “知道……”察朵儿脸红地回答。 “既然这样,那就快点褪下衣裳,我可不想标染上风寒。”他轻声催着。 见她忙着害羞,迟迟没有动作,萨昂索性为她效劳,很快地动手褪去她身上所有湿透的衣物。 …… 洛沱的大雨一直过了午夜才逐渐停歇,而这场雨,让隔日早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舒畅。 察朵儿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枕畔的男人已经不在,偌大的寝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转过头,看见窗外的天色,才赫然发现自己竞睡得比平日晚了许多,而一想到自己睡到现在才廷醒的原因,她的俏颊就不禁染上娇羞的绊红。 昨天,他们在浴池中欢爱过后,便返回了寝房,不料,又因为一个缠绵的亲吻而失去控制,再度翻云覆雨…… 原本她想要找机会将自己并未失忆的事情告诉萨昂,结果根本没有机会开口,就在极度的疲累中沈沉睡去。 那一幕幕激 情的画面,此刻全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回想起自己在狂喜中喊着爱他的情景,察朵儿的脸儿就不由得烫红。 那时,萨昂虽然没有开口回应,然而他的吻、他的拥抱,还有他强悍的冲刺,却是那么的火热而强烈。 她相信,萨昂也是爱着她的。 这么一想,察朵儿的美眸就浮现坚定的光芒。 她不要再拖下去了,就是今天,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没有失去记忆,她是“赤那部族”族长察木克的女儿! 既然他们现在都己经如同真正的夫妻一般亲密了,两人之间就不该继续存在着任何的秘密。 早一点向他坦承一切,她也不可以早点返回“赤那部族”,否则她的家人肯定都要担心死了。 况且,倘若他们真想要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也得要经过她爹的同意,不能拜堂成亲啊…… 光是想像着与萨昂拜堂成亲的画面,察朵儿的心里就涌上无限的甜蜜,眼角眉梢更是染上了掩不住的喜悦。 她下了床,迅速换好衣裳后,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间。 “这个时候,他可能会在书房吧?” 察朵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正想要伸手敲门之际,忽然听见书房里隐约传出激动的嚷嚷声。 她诧异地愣了愣,一批疑惑掠过眼底。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那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似乎还有一点耳熟…… 察朵儿仔细思忖了下,愈想愈觉得那像是玉真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呢? 玉真不是一名奴婢吗?怎么会在萨昂的书房叫嚷呢? 心底的一丝困惑,让察朵儿停下脚步,没有贸然推门而入。 “你该不是忘记自己要报复察木克的誓言了吧?” 玉真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而这一回,察朵儿因为留神细听,因此将这句话听得一字不漏。 她僵住了,心底的疑惑更深。 要报复她爹?是谁要报复?又为了什么要报复?她爹一向待人亲切,应该不至于与谁为敌呀!脑中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让察朵儿惊疑到了极点。 “我当然没忘记要报复察木克的事情,我将她带回狼牙山的用意,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听见萨昂的声音,察朵儿震惊地僵住了。 虽然这儿是萨昂的书房,但是……但是……她怎么也难以相信,竟是萨昂想要报复她爹? 这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过节? 当察朵儿屏气凝神地竖耳聆听之时,书房里的萨昂和玉真并没有察觉她躲在门外,仍继续原本的对话。 “我知道,你想要诱拐她爱上你,再狠狠地伤害她嘛!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廿愿假装成奴婢,帮你就近监视着她,可是,现在在我看来,这些日子你对那个女人己经--” “够了!”萨昂打断玉真的话,神色僵硬地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他的语气多了儿分不自觉的激动,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玉真,还是试图欺骗自己。 “是吗?你对她好,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真的都只是为了报仇而演出来的吗?”玉真咄咄逼人地问。 “我说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而你,也不需要过问这么多,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萨昂冷硬地回答。 躲在书房外的察朵儿深受打击,脸色苍白如纸。 这段日子以来,萨昂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他刻意引诱她爱上他,只是为了狠狠地伤害她和她爹?!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此刻回想起来,先前萨昂提及狙击她的可能是“赤那部族”的人,也只是故意想要试探她的反应,看看她是古真的失去了记忆吧? 老天!他怎能如此残酷、如此无情? 察朵儿咬着下唇,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狠狠地撕裂了她的心,一股冷入骨血的寒意,让她克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玉真望着萨昂,眼神带怨。“萨昂,这些年以来,难道你心里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萨昂将玉真那幽怨含情的神态看在眼里,浓眉不禁皱了起来。 “你是师父的女儿,当年若不是师父收留我、传授我一身的武功,也不会有今日的萨昂,因此师父对我而言宛如再造恩人,而你!是恩人的女儿,我一直将你当成妹妹一般看待。” “我不要当妹妹!”玉真激动地嚷道:“你曾经答应过,会好好照顾我的,那是你亲口许下的承诺,不是吗?” “我确实承诺过,倘若你一直没有遇上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对象,想要永远留在石堡,我也绝对会照顾你一辈子,让你衣食无虞。”萨昂说道。 当初师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真,他明白师父心里的牵挂,因此亲口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玉真,他也绝对会做到,但--那只是兄长对妹妹般的照料与保护,仅此而己。 “我要的不是一辈子的衣食无虞,也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的是成为你的妻子!”玉真豁出去地嚷道。 “玉真……”萨昂的浓眉皱得更紧了。“你该知道,我对儿女情长半点兴趣也没有,我一心只想要替我祖父报仇,让察木克付出代价。” “好,既然你提到了报仇,现在察朵儿己经爱上了你,接下来就该依照你的计划,进行下一步了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萨昂僵硬地说道。 “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些年来,你一直暗中观察着察木克,推敲着该怎么做,才最能让察木克感到痛不欲生,所以最后才会决定从察朵儿下手的,不是吗?现在就有报复察木克的绝佳机会了,你还犹豫什么?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你也要爱上那个女人--还是 ……你己经爱上了她?!” 第九章 “胡说什么?那怎么可能!”萨昂虽然立即否认,却因为回答得太激动、太匆促,反而泄漏了他真实的情绪。 玉真将萨昂不自在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忿忿地握紧了拳头。 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萨昂对察朵儿的情意早已经超脱了控制,他显然已经爱上了察朵儿,而那让她又妒又恨、又不廿! “既然没有爱上她,那你现在是在迟疑什么?难道你相信察木克对当年的事情深感懊悔?难道你以为他这些年来曾试图探听你的下落,是想要向你下跪忏悔或是想办法弥补你吗?” 玉真这番煽风点火的话,果然挑起了萨昂胸中的仇恨之火。 “忏梅?弥补?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暗中监视察木克已久,得知那家伙曾经试图打听当年那个跟在老大夫身旁的男孩的下落。 他不知道察木克想找他做什么,但,就连察尔雅当年也只是送他离开“赤那部族”,给了他一些银两之后,就立即赶了回去,说是要设法拖延住其他人,好让他可以远远地逃走,也因此,当时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最后上了哪儿去,察木克又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不过,无论察木克想找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永远也无法抹灭! “你若想报仇,就不能心软!察朵儿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最好永远也别忘记这一点!”玉真愤恨地嚷道。“你若真的想要报复,就该现在去告诉察朵儿,让她知道,你根本不爱她,让她知道当初你本来想杀了她的,倘若不是她失去了记忆,你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将她 带回来,而这段日子以来,你只是在玩弄她罢了!让她知道这一切之后,你就该将她扔回察木克的面前,让他亲眼看见最心爱的女儿被当成玩物一般地玩弄、抛弃!” 听见萨昂本打算杀了她,察朵儿震惊得仿拂突然被人拿棍棒使劲敲打脑门般,耳边传来了嗡嗡声响。 她似乎该庆幸自己当初假装失忆的决定,似乎该庆幸自己尚未向萨昂坦承一切’但是…… 一想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么一个居心匠测、残酷无情的男人,一想到自己的身心都毫不保留地献给了他,她的一颗芳心就霎时碎了一地。 他本来想杀了她……他只是在玩弄她……他根本不爱她…… 剧烈的痛楚自察朵儿的胸口炸开,宛如有万千只虫蚁狠狠地啃噬她的心,痛得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她紧咬着唇儿,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既然己经知道萨昂是这样可怕的男人,既然知道了他真正的目的,她又怎么可能再待在这里,任由他继续执行他的计划? 娘必须离开!必须立刻逃回“赤那部族!。让爹对这男人有所提防! 察朵儿悄悄地转身,打算设法逃离这里,然而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没能瞧清楚眼前的阶梯,结果就这么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整个纤细的身子狼狈地摔跌在地! 痛楚的惊呼几乎要冲口而出,但察朵儿及时伸手捣住自己的嘴。她的心跳瞬间变得飞快,整个人忐忑不安。 虽然她刚才没有发出惊呼声,可摔跌在地仍不免发出了一些声响,就不知道书房里的萨昂会不会察觉? 她吓白了脸色,赶紧起身想要躲开,但书房的门却猛地被推开,萨昂高大的身影就伫立在门口! 察朵儿浑身僵硬地转过身,与萨昂四目交会。 萨昂望着她,从她脸上悲愤交加的神情,他知道刚才他和玉真的对话全被她给听见了,那让他的俊颜一沈,神色阴郁。 随后跟出的玉真见状,脸上扬起诡谲的笑容。 “你都听见了,对吧?”玉真刻意问道。 看来,不管萨昂愿意也好,不愿也哭,今日都得和察朵儿把话说清楚了! 察朵儿没有回答玉真的话,她目光沉痛地凝望着萨昂,这个她深爱着却是伤她最深的男人。 “你……本想杀了我?”她心痛地问。 萨昂咬了咬牙,既然她都已经听见了,他再否认有什么用? “没错。” “当初的那场狙击……跟你有关?” “没错。” “所以……你是真的刻意诱惑我、撩拨我,为的就是要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她问道,眼中泪光闪动。 她那心碎哀伤的神情,宛如在萨昂的脚口狠狠捅了一把匕首,难忍的痛楚迅速扩散,但,他咬紧牙根,不许自己泄漏出半点情绪。 这十多年来,他活着的日的就是为了替祖父报血海深仇,倘若他在这一刻心软,怎么对得起当年惨死的祖父? “没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他全部承认。 察朵儿的脚步踉跄,心痛难当。 虽然刚才已从他和玉真的对话得知了一切,但是此刻听他当面、亲口坦承这些事情,等于是由他亲手在她的心上划下了一刀又一刀的深刻伤口。 “你跟我爹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硬咽激动地问道:“我爹一向与人为善,不曾与人结怨呀!” 听了她的话,萨昂的黑眸蓦地哒起。 “己经恢复了记忆?!”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她爹的事情? 察朵儿僵了僵,她昂起下巴,强迫自己勇敢地面对他。 “不,我并不是恢复了记忆,而是从头到尾就不曾失去记忆过!” 萨昂闻言震惊不己,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不曾失去记忆,想不到自己竟被她给骗了…… “到底为什么?我要知道!”察朵儿执意追问真相。 萨昂阴郁地望着她,既然她执意要弄清楚一切,让她知道自己的爹当年是多么的血腥残暴也未尝不可! “当年,你爹病重,几乎快活不成了,我祖父应邀前去医治,救了你爹一命,但想不到你爹却恩将仇报,指称我祖父是敌人派去的奸细,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我的祖父!” 忆起祖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萨昂的黑眸就泛起了浓浓杀意,倘若此刻察木克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二话不说地一剑刺入那凶手的心窝! 察朵儿闻言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猛摇头。 “不……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哼,事实就是如此!”玉真忍不住抽嘴道:“爹当初恩将仇报,害萨昂的祖父惨死,如今就该一命抵一命!” 察朵儿闻言僵住,脸色苍白地转身就跑。 她必须逃!她一定要将这一切告诉爹! 几乎是她一转身,萨昂就立刻出手,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一个使劲,轻而易举地将她扯回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察朵儿嚷道。 只可惜,萨昂不只没有放开她,还动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你以为我会让你回去通风报信吗?” 萨昂将她打横抱起,一路走进一间客房,将她放到床榻上。他刚不下手并不太重,穴道约莫半个时辰后就会自动解开。 他眸光复杂地注视着她,见她那含泪带怨的神情,他的胸口蓦地泛起一阵尖锐的痛楚。 沉默地凝望她片刻之后,萨昂才转身退出客房,临去前还召来了两名手下,负责看守她。 “好好看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离开半步。” 听见他下达的命令,察朵儿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淌落。 那男人从头到尾只将她当成报复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从来不曾爱过她,而她竟然还傻傻地相信他是个好人,相信他是爱着她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从萨昂刚才那番话,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爹的。 她一定得想办法回去通风报信,让爹有所防备才行,可是……她该怎么脱身呢? 他不仅将她软禁在房里,还派了手下在房门口守着,不会武功的她,简直是插翅难飞啊…… 夜色深沉,所有的人早已入睡。 莹洁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然进入客房。 萨昂缓缓走到床边,凝望着床榻上已沉睡的人儿。 见她的颊上有着未干的泪痕,即使入睡了仍一脸哀伤,萨昂的眼底就泛着心疼不舍的光芒。 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斑斑泪痕,但是指尖在触碰到她柔嫩面颊的前一刻却蓦地顿住。 迟疑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不能碰她。 倘若他真的触碰到她的面颊,说不定会将她给惊醒,而此刻……她该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吧…… 萨昂的眼神阴郁,眉心紧皱。 虽然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是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来到她的身旁,静静地伫立在一旁而己。 他,已不适合再拥抱她了。 朵儿……原谅我…… 萨昂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察朵儿的脸上,在心底沉痛地向她道歉。 他很清楚她是无辜的,当年察木克杀害他祖父时,她才只是个不到三岁大的娃儿,跟那事件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为了报仇,他却无情地将单纯善良的她扯进他的复仇计划中。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察木克的深恶痛绝,可以让他做到对“赤那部族”的所有人都不带任何的同情,可是……老天爷像是故意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不只是她爱上了他,就连他也为她深深动了心。 也因此,在她被深深伤害的同时,他其实也正承受着椎心的刺痛。 “难道……我做错了吗?”他悄声低语。 他沉痛地闭上双眼,此时此刻,他不但丝毫没有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意,反而只感觉到满腔的抑郁与难受。 可是,他跟她,本来就不该相爱的,他们上一辈有着抹灭不去的血海深仇,要他们如何能在一起? 萨昂咬紧牙根,强迫自己正视不可能与察朵儿长相厮守的事实--即使这残酷的事实令他心痛难当。 现在……他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原本依照他的计划,他该带着深受打击的她前往“赤那部族”,然后当着察木克的面,将她如何被他玩弄、占有、再狠狠抛弃的过程钜细靡遗地与察木克“分享”,让察木克尝到心痛懊悔的滋味后,再取那家伙的性命,为祖父报仇。 可是……光是看见她带泪心碎的容颜,他就已痛不可遏了,要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做出那种会彻底毁灭她的事情来? 况且,他心底深处也不想放察朵儿离开,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她离开了狼牙山,只怕此生是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萨昂脸色凝重地注视着沉睡中的人儿,眼底有着深刻的痛楚。 虽然此刻他们近得只在咫尺,然而两人之间却仿拂隔了道永远也跨越不过的鸿沟,再也无法触碰到对方…… 一连被软禁了十天,察朵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其实萨昂除了限制她的行动之外,并没有苛待她,她不仅可以在宽敞的客房中自由走动,他甚至还暗中命令灶房多为她准备一些滋补的膳食。 然而,情绪悲拗的察朵儿根本没有胃口,这几天来吃得少、喝得少,却整日以泪洗面,想要不憔悴也难。 此刻,察朵儿宛如一尊失去生命的木偶般,眼神空洞地坐在桌前。 第十章 忽然,一阵开门的声响传来,她心想大概是奴仆送来今日的午膳,毫无胃口的她,根本连转头一看究竟的兴趣也没有。 “你想离开这里吗?” 这句出乎意料的问话蓦地窜入耳中,让察朵儿诧异地愣了愣。她转头一看,就见玉真走了进来。 “我是来放你走的。”玉真直接点明来意。 放了她?怎么会? “是他……” “当然不是!”玉真哼道。 这几天以来,萨昂只是将察朵儿软禁在客房里,迟迟没有打算进行下一步复仇计划的迹象。 她心里明白,萨昂是狠不下心来那么做,而他的顾忌更证实了他的确己经爱上了察朵儿! 既然萨昂没办法痛下决心地执行复仇大计,那么就由她来推他一把吧! “为什么?” “哼,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在这里!我希望你和他永远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她坦率而充满敌意的回答,让察朵儿一愣,随即想到这个女人也爱着萨昂,也想要成为萨昂的妻,那让她的心仿拂被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刺着。 一察觉自己再度因那个男人而心痛,察朵儿就恨极了自己的不争气。 明明该恨他的,可是她的心却还是收不回对他的深切情意…… “快点,我可没有多少时间,等会儿负责看守的人就要回来了!”玉真不耐地催促着。 刚才她悄悄在两名守卫的食物中下了点泻药,并算准了他们闹肚子疼的时间,“凑巧”地经过,且“好心”地主动表示愿意帮忙暂时看守察朵儿,让他们得以去茅房解决燃眉之急,而她也好乘机进来放人。 她并不怕私放察朵儿的事情会被萨昂得知,事实上,她根本没打算要隐瞒,因为,她就是故意要藉此逼萨昂非得进行下一步的复仇计划不可! “换上这套衣裳,跟我来。” 玉真给了察朵儿一套避人耳目用的奴婢衣物,并在她换好衣裳后,带着她走出客房。 察朵儿跟在玉真的身后,谨慎地低下头,小心藏住自己的容貌,顺顺利利地出了石堡。 在石堡外的那片竹林旁,玉真早己事先备好了一匹马。 “你会骑马吧?” “嗯。”察朵儿点了点头。她的骑术虽然称不上精湛,但至少不至于会跌断自己的颈子。 “那好,快走吧!” 察朵儿点了点头,攀上马背,又深深望了石堡一眼之后,才骑着马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前去房中送茶水的奴婢赫然发现察朵儿不见了,立刻奔去察告萨昂。 萨昂震惊又愤怒,并且很快就查出是玉真搞的鬼。 “是你放走她的?”他咬牙质问玉真。 “没错,是我!”玉真坦白承认。 “你--你竞敢这么做?!” 萨昂债怒地握紧拳头,倘若玉真不是女人、不是他师父的女儿,他早就动手狠狠教训她一顿’了! “为什么不敢?”玉真毫不闪躲地面对他的怒气。“既然你迟迟下不了决心,我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萨昂怒吼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复仇的计划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自作主张擂什么手?” “你的计划是与我无关,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一味逃避的样子!你祖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原本一心一意要替自己复仇的孙子,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而犹豫不决,甚至打算放弃,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感到痛心疾首的!” “住口!” 听见这番指控,萨昂的黑眸几乎快喷出火来。 他那震怒的神情相当骇人,但玉真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萨昂再怎么愤怒,也不至于会动手伤她。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现在不就是因为顾忌着察朵儿,所以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计划?要是你真打算替你祖父报血海深仇,就该狠下心来照你先前的计划去做!”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萨昂咬牙切齿地吼了回去。 他恶狠狠地又瞪了玉真一眼之后,随即转身朝马厩的方向走去。 玉真知道他打算去追人,对着他的背影嚷道:“她现在可能己经返回“赤那部族”了!萨昂,十多年来的仇恨,是该有个了断了!” 萨昂的脚步不曾稍停片刻,他迅速来到马厩,跃上他那匹千里良驹,立刻策马追了出去。 一路上,萨昂快马加鞭,拚命地追赶,希望能够追上察朵儿,希望能够及时拦下她,将她带回身边。 但……就如玉真所言,都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返回“赤那部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该怎么做?真要依照原先复仇的计划行事吗? 萨昂的眉头深锁,脸色紧绷,复仇与情感仍在进行剧烈的拉锯战,让他此刻的情绪一如这几天一样的沉痛与煎熬…… 距离那场可怕的狙击行动,己经过了一个多月。 即使心爱的女儿目前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察木克依旧没有放弃希望,每天都命人出去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的蛛理马迹,就盼上天垂怜,他那善良美丽的女儿能够逢凶化吉。 这一天,儿名手下正要外出寻人,才一出大门没多久,远远就见一匹马儿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小姐!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手下们振奋地大吼。 这个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察木克夫妇的耳里,他们激动地奔出大门外,要在第一时间亲眼确认女儿仍平安无事。 “朵儿?真的是朵儿吗?” 一看见马背上的人儿的确是他失踪已久的爱女,夫妇俩不禁激动地红了眼眶,差一点当场落泪。 “朵儿!我的好女儿,你这阵子受了什么折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咧!”察木克一脸的心疼。 “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憔悴?!玉舒兰也哑咽地问。 看见久违的爹娘,听着他们温暖的关怀,察朵儿的情绪也同样激动。 刚才在回来的一路上,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爹娘的面前哭泣,不要让她挚爱的家人再为她担心,可是一想到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还让家人如此担忧,她就不禁红了眼眶。 她下了马,正想要开口对爹提起萨昂他祖父的事情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心惊地回头一看-- 果然是萨昂旦 看见他驾驭马儿的俊美英姿,她不禁想起了过去他也曾与她亲密地共骑,那时她还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到无比的幸福与甜蜜…… 一阵尖锐的痛楚划过心房,让察朵儿的脸色苍白。 她紧咬着下唇,指尖掐入柔嫩的掌心,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克制掉泪的冲动,不许自己再在萨昂的面前落泪。 察木克小心地将妻女护在身后,防备地打量马上的男人,直觉这男人和女儿这段日子的失踪有关。 “阁下是?”察木克问。 萨昂一看见察木克,黑眸立刻浮现深刻的恨意。 “哼,十五年不见,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 “十五年?”察木克疑惑地打量萨昂,说道:“你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十五年前……你岂不是才不过七、八岁大?”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怎么会对他怀有这么深的敌意和恨意? 萨昂哼了声,冷冷地说:“你对我或许没有印象,但是应该还记得我的祖父,毕竟,对于截去你手臂的人,不可能忘得掉吧?” 察木克闻言倒抽一口气,神色异常激动。 “你……你是……萨泽的孙子?!” “没错!当年我祖父好心前来医治你的病,想不到你们却编派个奸细的罪名,杀害他老人家,这件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察朵儿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爹,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她实在很难相信爹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萨昂竟然敢当着爹的面质问,难道这是真的?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察木克沉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深深的愧疚。 “当年的事情,我难辞其咎……你祖父当年曾表明必须立即切除我身上的病灶才有办法活命,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竞是耍截去我的一条手臂……当时我又震惊、又痛得失去了判断力,在陷入昏迷之前,指着你祖父,质问他是不是别人派来谋害我的 奸细,而我身边的亲信就因此认定你祖父意图谋害我的性命,一怒之下将你祖父给……唉,你祖父明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结果却被……我实在是愧对他……” 这十多年来,察木克总是被深深的罪恶感给折磨着,他甚全经常梦到当年的情景,对那位善良老大夫的愧疚永远也抹灭不掉。 “愧对他?”萨昂怒嗤道:“你以为心怀愧疚,就可以弥补你犯下的错吗?我祖父一生行医救人,总是说不论病患伤得多重,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绝不放弃救治的念头。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可是却被你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笔血海深仇,岂是心怀愧疚就能一笔 勾销的?” 察木克沉痛地点点头,相当赞同萨昂的话。 他望着萨昂,悔恨而平静地说:“我确实犯下了无法饶恕的滔天大错,倘若你要取我这条性命,为你祖父报仇,我绝没有半句怨言。”说着,他甚至还对身后那些护卫命道:“你们谁也不许为难、阻挡他,更不许对他动手!”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萨昂取出一把长弓,锋利的箭矢直指着察木克的心窝。 背负了十多年的血海深仇,是该有个彻底的了断了。 “不!” 察朵儿和玉舒兰见状,惊呼一声,察朵儿更是想也不想地迅速奔上前去,脸色苍白地挡在两个男人的中间。 “朵儿,快走开旦”察木克低喝,就怕爱女遭到误伤。 一旁的玉舒兰则是吓白了脸,深怕大君或女儿会有什么意外。 “不,我不走!” 察朵儿哀伤而沉痛地望着萨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刻在她身后的是挚爱的爹,而她眼前的是深爱的男人,这样的情景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残酷。 她宁可萨昂一箭射向她,亲手了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别让她在想爱又不能爱,该恨却恨不了的矛盾中痛一苦纠结。 看着她含泪的模样,萨昂的心口狠狠揪紧。 他知道她正承受着心碎的痛楚,他又何尝不是…… 和一开始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她相较之下,他其实更不应该动心才是,毕竟,他的心里一直很清楚她是杀害他祖父的仇人之女。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应该爱上她的,然而她的一切是如此美好,而她的似水柔情更是融化了他冰岩般冷硬的心,让他的心背叛了他的理智,才会导致此刻进退两难的痛。 他舍不得见她难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根本不想伤害她,可是,祖父的血海深仇,又怎么能不报? 他早已经发过誓,自己绝对要替祖父报仇,让察木克这个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十一章 尽管自己当年还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但是祖父倒卧在血泊中,四肢还惨遭肢解的残酷画面,却一直深烙在他的脑海中,这十五年来不曾或忘。 一忆起当时那血腥骇人的景象,萨昂的眼底就涌现浓浓杀气。 “让开!”萨昂低喝。 “不,我绝不让开!你想要伤我爹,就先杀了我吧!” 见她执意挡在面前,萨昂的眼色阴郁,俊颜紧绷。 “你别以为我不敢下手!”萨昂吼道。 “我没有这么以为……我不会再傻得自作多情了……”察朵儿说着,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滑落。 既然心爱的男人意欲杀害她爹,那么她也只能选择保护挚爱的亲人,与他为敌了。 看着她的眼泪,萨昂咬紧牙根。她落泪的模样,让他心痛难当。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放弃复仇的念头,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她,看见了她身后的察木克时,脑中就再度浮现祖父惨遭杀害的画面,狂怒的烈焰也在他的眼底狂烧。 察木克看见萨昂狂乱的眼色,心里担忧女儿的安危,他忽然冲上前去,动手将察朵儿推开! 察朵儿的注意力全放在萨昂身上,没料到爹会有这样的举动,纤细的身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推了开来。 当察朵儿摔跌到一旁时,萨昂的黑眸立即闪过一抹精光,毫不迟疑地放箭! 锋锐的箭矢疾射而出,划破了空气,朝察木克笔直射去! “不-”察朵儿失声惊叫。 她脸色苍白地回头,就怕看见爹中箭身亡的画面。 结果,察木克确实中了箭,然而那一箭并非射入察木克的心窝,而是射伤了他的右大腿。 一阵剧痛传来,让察木克痛得跌坐在地,急促地喘气,玉舒兰立刻泪涟涟地奔过去,检视他的伤势。 萨昂脸色难看地瞪着察木克,恼怒地咬牙。 他明明想要取察木克的命,而且凭他的箭法,在这样的距离要射中察木克的心窝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在他出手的瞬间,却心软了,临时换了个目标,只射伤察木克的腿,那伤势根本要不了察木克的命。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察朵儿心碎…… “爹,您没事吧……唔……”察朵儿想要前去探视爹的伤势,然而下腹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疼。 玉舒兰见她的神情不太对劲,担忧地问:“朵儿,你怎么了?” “我……我……” 察朵儿的身子痛得不住颤抖,她抚着自己抽疼的腹部,往下望去,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有血……顺着她的腿缓缓流下…… 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她震惊得不能思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萨昂看见那情况也大惊失色,一抹了悟蓦地掠过心头,让他痛彻心肺。 “来人!来人哪!快找大大!快……快抱朵儿进去!”察木克一边惊吼,一边想上前抱起女儿,无奈腿上的箭伤让他根本没法儿行动。 护卫们正要上前,但萨昂的动作更快。他纵身一跃,迅速来到察朵儿身旁,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不……放开我……你别碰我……”察朵儿想要抗拒,却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外加身子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护卫们见状,纷纷拔刀,怒目相对,一副要和萨昂拚命的样子。 “你们……全都退下!”察木克开口道。 他看得出来,萨昂无意伤害朵儿,那俊脸上的沉痛与焦虑是骗不了人的,况且现在救人要紧,一切的恩怨情仇,都等救了朵儿再说。 “快,把朵儿带进去!”察木克对萨昂说完后,又转头对护卫说道:“还有你们,快去找大夫来!” 萨昂搂着昏迷不醒的人儿,快步走进他痛恨了十多年的“赤那部族”。 焦虑、悔恨、沉痛的情绪,狠狠焚烧着他的心,他不断地在心里期盼她千万别出事,否则……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一名大夫很快地赶来,此刻正在察朵儿的房里仔细地诊断。 萨昂守在床边,俊颜紧绷凝重,察木克夫妇也在房里,看着女儿昏迷不醒的模样,夫妇俩都忍不住掉下眼泪。 “朵儿……我的女儿怎么样?”察木克追问。虽然他的腿也受了伤,但却执意要大大先看他的爱女。 大夫皱起眉头,脸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萨昂焦躁地追问。 他瞥了床上的察朵儿一眼,她那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痛如绞,恨不能代替她承受一切的痛。 大夫又凝重地叹了口气后,才开口说道:“小姐她怀了约莫一个月的身孕,但是……己经不幸小产了。” 这个消息震慑住所有的人。 察木克夫妇震惊心痛,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萨昂,级然他们不明白女儿失踪的这一个多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萨昂的反应来看,女儿腹中的胎儿八成就是萨昂的孩子。 察朵儿才刚幽幽醒来,就听见了大夫残酷的宣判。 她僵住,伸手轻抚着仍泛着疼痛的腹部。 她怀了身孕,但却小产了? 一股可怕的空虚将她包围起来,她的心宛如被硬生生刻出一个大洞般,痛得她差点又晕厥过去。 一想到自己的腹中原本有个小生命,那是她和萨昂的孩子,但是此刻却没了,豆大的泪珠就克制不住地自她的眼眶淌落。 看来,她和萨昂之间真的没有半点缘分,就连老天爷也要他们彻底断了牵扯,让两人之间不再存有任何关联…… 萨昂神色阴郁,黑眸盈满痛楚。 虽然早在大夫到来之前,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听见大夫肯定的宣告,他仍旧感到无比的沉痛,可一瞧见察朵儿落泪,他自己的情绪就显得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她所承受的伤痛,肯定比他要深重千百倍啊! 萨昂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然而察朵儿却蓦地转开脸,拒绝他的触碰。 萨昂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后才颓然放下。 他知道,自己已失去了触碰她的权利…… 察朵儿不愿看向他虚弱地说道:“当年,我爹的确误杀了你的祖父,那么现在……”她抚着自己的腹部,神色哀戚地说:“现在,也算一命抵一命了,当年的仇恨,可否就一笔勾销了呢?” 萨昂闻言,不禁沉痛地闭上眼。 一命抵一命? 可……一个是相依为命的祖父,一个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两个至亲生命的逝去,都让他痛彻心肺啊! 无限的懊悔让他尝到了噬心啃骨般的滋味,倘若不是他执意复仇,察朵儿也不会被察木克推开,那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见萨昂沉默不语,察朵儿以为他仍不放弃要杀害她爹。 她心痛地说道:“倘若你认为这样还不够相抵的话,那么我这条命也给你吧!反正,你本来也打算杀了我的,不是吗?” “朵儿……” “别再喊我了!”她激动地嚷道:“你要杀就杀!快下手吧!” “不,我不会杀你的。” “难道你不死心,非要杀我爹不可?!”察朵儿悲愤地抬头望着他。 萨昂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此时此刻,仇恨早已不重要了,他现在心里在乎的唯有她而已。 “我答应你,不再为难扮爹,你好好把身子养好,好吗?” 他那深情的目光和语气,让察朵儿的心再度泛起剧烈的痛楚。 当初,他就是用这样温柔的神情、关怀的语气,让她误以为他是爱着自己的,结果就在她毫不保留地将身心都给了他之后,才赫然发现一切都只是他精心布下的残酷计谋! 既然那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她都己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他现在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对她说话? 不,她不会再傻得相信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沉溺于他那虚假的情意与关怀之中了! 她别开视线,望向爹,就见大大己开始着手处理他腿上的箭伤,并很快地止血、包扎妥当,看起来应无大碍。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只求你能遵守承诺,不再为难我爹。” “朵儿,你--” “求你,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察朵儿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她不想再听见他那恍若含情的嗓育了!“我真后悔自己爱上了你!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当时就摔死,或者不要假装失忆,好让你一剑杀了我!” 她那悲愤的叫嚷,一字一句狠狠鞭答着萨昂的心,让他痛不可遏,然而一想到她承受了更多的打击与伤害,他就恨不得能连她的伤痛也一起承担。 大夫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情仇纠葛,但是忍不住开口对萨昂说道:“现在小姐的情绪不宜太过激动,所以我看……这位公子你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吧?” 萨昂咬了咬牙,点点头。才刚小产的她,身子太过虚弱,必须要好好地调养休息才行。 他深深地凝望了她苍白虚弱的容颜一眼后,才强迫自己离开。 察朵儿虽然告诉自己不许再留恋这个男人,但是当萨昂真的转身而去时,她却仍忍不住瞥了眼他的背影。 这……是否就是此生见到他的最后一眼?往后是否不会再见面了呢? 这么一想,察朵儿的泪水就怎么也克制不住,即使她很努力想强忍情绪,但心底的伤太深、太重,终于还是让她整个人崩溃地大哭失声。 察木克夫妇被她那柔肠寸断的哭法给哭得心都跟着碎了,玉舒兰更是忍不住上前轻楼住可怜的女儿。 大夫见状也深感无奈,他叹口气,对察木克说道:“我会开一些滋补养身的药方,只要好好调养、休息,身子很快就会复原的。” 只不过,虚弱的身子会有康复的一天,但是刻在心上的伤,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复原的了。 听着女儿哀拗的哭声,察木克夫妇的心情也跟着凝重而不舍,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心爱的女儿振作起来、重展欢颜。 明明在一个多月之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可现在却变得如此憔悴、痛苦,怎不让他们心疼万分?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的夜晚。 阴森骇人的梦魔,再度纠缠萨昂-- 狂风哭嚎、天色灰蒙,一股强烈不安的气氛漫着。 八岁大的萨昂跟在“赤那部族”族长的姊姊察尔雅身后,来到一处花林茂密的角落。 从枝叶的缝隙,他瞧见挚爱的祖父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一片猩红的血泊中,祖父的手脚被残忍地斩断,死状凄惨。 那骇人的一幕,就宛如有人拿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脑海、他的心里一般,那股剧痛、那幕画面,让他永生难忘…… 他好恨! 他恨祖父为什么要医治察木克? 他更恨察木克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的祖父! 他发誓,等他长大,等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察木克也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那股椎心的痛楚还横亘在胸口,可是奇异地,忽然有一道光亮驱散了包围住他的晦涩。 那柔和的光芒,不仅照亮四周,也仿拂照亮了他的心。 第十二章 在他的眼前,伫立着一个婚婷的女子,她有着一张美丽的容颜,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眸。 她总是用柔情的眼眸望着他,总是对他扬起娇羞的微笑,毫不保留地爱他,一心一意想要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他却为了报仇,自私而残酷地将她亲手推入痛一苦的深渊。 一想到她那绝望悲痛的眼眸,他的心仿拂也被撕成拼凑不回的碎片…… 就在察朵儿的身影突然消失之际,他的眼前竞逐渐出现了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是祖父! 看着那慈祥的老人,正用着关怀疼惜的目光看着自己,萨昂仿拂回到了小时候,无助地恳求祖父的指引。 “祖父!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不好?” “萨昂,我可怜的孙儿,放下仇恨吧!对于当年的事情,我从没有后悔过,如果重来一次,我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截去察木克的手臂” “为什么?” “我的孙儿,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身为一名大夫,职责就是救人,在那个当下,要救察木克的唯一办法就是截去他的手臂,我怎么可能不那么做?” “但他恩将仇报,杀了祖父啊!”萨昂拗喊。 “放下吧,我的孙儿,祖父并不后悔为了救察木克而死,因为他是个好人,只是当时剧烈的痛楚和病魔的折磨让他一时失去了判断。他是一个宽厚睿智的族长,救活了他,可以让所有“赤那部族”的人继续过着安定样和的日子,这是很值得的。事实上,祖父年事己高 ,再活也没有多久了咧!” “可是……” “我只遗憾,我挚爱的孙儿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痛一苦与仇恨之中,甚至还伤害了你心爱的女人。” 一想到察朵儿,萨昂的心再度掀起一阵难以遏止的痛楚。 “祖父……我……究竟该怎么做……”他痛苦地低语。 “放下仇恨吧,我的孙儿,听从你心里最真实的声音。你爱她,去找她,将她带回你的身边,不要一辈子活在遗憾之中。” 将她带回身边?他真的还有资格那么做吗? “萨昂,如果你真的想让祖父毫无牵挂,那么就去拥有幸福,让祖父在天之灵可以含笑安心。放下仇恨,去找她吧!我的孙儿,别让你和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与遗憾中……” 说完最后这儿句话之后,那慈蔼的身影逐渐淡去,终至消失不见…… 萨昂从梦中醒来,心情纠葛着,黑眸满是痛楚。 自从离开“赤那部族”,已经过了三天。 三天不见,她现在可好? 放下仇恨,去找她吧, 梦中祖父的劝告,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只是,她会想见他,会愿意见他吗? 我真后悔自己爱上了你!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我宁可当时就摔死,或者不要假装失忆,好让你一剑杀了我! 她激动的坳喊,一字一句撕裂了他的心。 只怕……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朵儿……”萨昂悔恨地闭上眼。 其实,别说她无法原谅他了,就连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曾经,她的温柔、她的深情,抚慰了他因仇恨而纠结痛楚的心灵,可现在,他的心却凿出了更深刻的伤口,这辈子,只怕永远也无法抚平了。 痛楚的情绪横亘胸口,让萨昂再无睡意,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明…… 天才刚破晓不久,就忽然有奴仆急匆匆地跑到他房外。 “主子!主子!” “走开!”萨昂皱眉低喝。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处理任何事情。 “可是……“赤那部族”的族长连夜派人送了急信过来,说是务必请主子一定要过目。” 察木克?急信? 萨昂迅速起身,打开房门,一把抢过那封信。 他抽出信笺,就见上头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 解铃还须系铃人,请快来救朵儿! 救?! 萨昂瞪着这个字,心头大震。 回想当时,她那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情,萨昂就惊然心惊。 该不是她……她出了什么意外?! 胸中蓦地有把烈火狠狠地焚烧,他紧捉着那封信,迅速披上衣服,宛如一阵旋风般地奔了出去。 萨昂跃上马背,正欲火速离开时,却有一声娇叱响起-- “慢着!” 玉真奔了过来,一脸债恨不甘地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萨昂叱喝。 不论她想说什么,他都没时间也没心思理会。 “你又要去找她?!”玉真看出他的焦急,咬牙问道。 “没错,让开!” 玉真的心狠狠一揪,神情更是瞬间变得黯然。 那日,她刻意放察朵儿离开,为的是逼萨昂进行他的复仇计划,好彻底摧毁他和察朵儿之间纠葛的情镶。 她原本以为,萨昂对察朵儿不过是一时动心,想不到,他对那女人用情之深,远超出她的预期。 这几天,萨昂的痛苦与懊悔,她全看在眼里,倘若不是爱极了察朵儿,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 难道她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 难道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存在的空间? 难道即使有着多年的血海深仇,依旧没办法阻绝他爱察朵儿的心? 即使从这些天萨昂的反应,玉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除非听他说出口,否则她实在无法彻底死心。 “萨昂,难道你忘了她是杀害你祖父的仇人之女?难道她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 “没错,对我来说,她比我的性命还重要!”萨昂的语气再认真不过。 玉真被他毫不迟疑的回答给震撼住了。 他都已经亲口说出察朵儿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了,她还能再抱持什么奢想?即使心里再怎么不廿,她也只能劝自己认清这残酷的事实了…… 萨昂没再理会颓然丧气的玉真,他叱喝一声,马儿立刻宛如一阵旋风般地奔驰而去。 萨昂快马加鞭地赶路,尽管他的坐骑己是千里良驹,脚程极快,但是他却仍恨不得能生出双翅,立即飞到察朵儿的身边。 她现在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仍每天以泪洗面?是不是又更憔悴了些? 请快来救朵儿! 一想到察木克在信中所用的字句,萨昂的胸口就宛如有簇烈火狠狠地焚烧着,让他既焦急、又痛楚。 老天保佑,她可一万别有什么意外呀! “驾!”他叱喝一声,驱策马儿再跑得更快一些。 他马不停蹄地赶路,两旁景物迅速自眼前飞掠而过,但他的脑中浮现的却是察朵儿的身影。 想到她含情的目光、想到她甜美的笑旖。想到她震惊的神情、想到她伤痛的眼眸,还有那令他心碎的泪水…… 她现在,肯定恨极了他吧? 恨。 这个字,狠狠地在萨昂的心上凿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过去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恨着察木克,而这一回,换他自己成为被人憎恨的对象,而且还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僧恨…… 萨昂咬了咬牙,黑眸浮现痛楚的光芒。 恨他也好,无法原谅他也罢,只要她平安无事,其他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她的安然无恙。 “驾!”萨昂叱喝,竭尽所能地让马儿加快脚步。 好不容易终于赶到“赤那部族”,一看见害小姐伤心的罪魁祸首,所有人都怒目相对,却碍于族长早有令不得为难他,所以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萨昂无暇理会他们的敌意,此刻他在乎的唯有察朵儿一个人。 由于他上回曾到过察朵儿的寝房,因此无须等人带领,他下了马之后,立刻迅速赶了过去。 才一靠近,就见房门并没有掩上。 从开敞的门口望去,萨昂正好瞧见了察朵儿那消瘦得宛如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身影。 她坐在床沿,双眼虽然望着窗外,但整个人却像失了心魂似的毫无生气,让他不禁想到一朵逐渐枯菱凋零的花儿。 寝房内还有一名奴婢,正恭敬地端上饭菜。 “小姐,该用膳了。” 奴婢一连喊了好儿声,察朵儿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奴碑忍不住提高音最,她才终于听见了,但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吃,撤下吧。” 察朵儿的声音相当虚弱,倘若不是萨昂内功深厚并且暗中运力于耳,绝对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小姐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用膳,再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啊!”奴婢开口苦劝。 “无所谓,活着或是死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察朵儿淡淡地回答,她的心,早己经死了。 听见她的回答,萨昂的胸口一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察木克会在信中用“救她”这么重的字眼了。 情绪受到重创的她,又不幸小产,身子原本就已相当虚弱,而她非但没有好好调养,甚至还不吃不喝,如此一来,纤弱的身子根本撑不下去。 他浓眉紧皱,迈开步伐走进房里。 奴婢一看见萨昂,还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萨昂就己示意她先行退下。 奴婢虽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察朵儿并没有察觉萨昂的到来,因为她的心思又不知道飘游到哪儿去了。 萨昂走到她的身旁,开口轻唤:“朵儿。” 听见他的声音,察朵儿的身子蓦地一震,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见了萨昂,原本死寂的心才终于又有了反应,但,却是悲愤而激动的。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她万口下逐客令,却因为太过虚弱,声音听起来实在没有半点吓阻力。 “朵儿,你得吃东西,要不然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身子?察朵儿的眼神一黯!不由得想起了才刚失去的胎儿,眼眶中再度蓄满了泪水。 察朵儿咬紧唇瓣,不许自己在他的面前落泪。 她那强忍悲伤的神情让萨昂再也克制不住,伸乎将她搂进怀中。 他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察朵儿心痛如绞,虚弱地挣扎了起来。 “不……不要再这样对我……别再这样虚情假意了……你到底还来做什么?是你后悔了,决定还是要报仇吗?我把这条命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瞥见他的腰间挂了一把短刀,她用尽力气夺了过来,抽出短刀,反手就要刺入自己的心口! “不!朵儿!” 萨昂焦吼一声,毫不迟疑地伸手去夺,大掌牢牢握住锋锐的刀刃,鲜血立刻沿着刀柄滑落。 察朵儿骇然抽气,被他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 她的手一松,刀子立刻被萨昂夺了去,但是想不到他竟又再度将短刀塞入她的手掌心中。 只不过,这一回,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转了个方向,让沾染了鲜血的刀尖指向他的胸膛。 察朵儿的脸色发白,惊魂未定地望着他。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朵儿,我错了。”萨昂语气沉痛地向她忏悔。“我不该不顾一切地执意复仇,不只深深伤害了你,甚至还害死了咱们的孩子。倘若真的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那也该是我。” 第十三章 察朵儿的心狠狠揪紧,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萨昂深深地凝望她脆弱的神情,黑眸盈满深情。 “朵儿,我爱你,但我知道此刻娇肯定恨透了我。倘若杀了我,能让你好过,那么你就下手吧。” 他的话,狠狠撞击她的心。 他爱她?!他是真的爱她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热烈,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慎重认真,可是……当初,他就是刻意营造出对她温柔宠爱的假象,才会让她无法自拔地沉溺下去,这一回,要她如何还能轻易地相信? 说不定,这又只是他的另一个计谋,就像之前一样…… “你爱我?不,我不相信。”她伤心地摇头。“我明明只是你复仇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我承认当初我接近你,的确只是为了计划,肯定是老天惩罚我如此自私,才会让我无法自拔的爱上你!” 听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察朵儿只能不断地摇头再摇头,深怕自己若是动摇了,会带来更可怕的伤害与痛楚…… “别说了,你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了!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朵儿,我不奢求你相信我,我只希望娇振作起来。”他将她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并让刀尖紧紧抵在他的胸膛上。“倘若,杀了我才能让你消气,那么你就下手吧。” 察朵儿倒抽一口气,身子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杀了他?这……这…… “你一一你以为我不敢?!” 这可恶的男人,该不是笃定她下不了手,所以才这么说的? 察朵儿好气,她有一股冲动,想要证明自己对他己不再有半丝眷恋,可是……可是…… 她真的下不了手! 无论他怎么伤她,无论她怎么怨他,可她毕竟是真的爱他,又如何有办法伤害他? 刚才光是看见他徒予夺刃的画面,她就心如刀刽了呀! 见她别开脸,以为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了,萨昂的眼底掠过一抹决心。 “没关系,你不下手也好,你是那么的纯净洁白、那么的单纯善良,你的手上是不该沾染鲜血,就由我自己动手吧。” 倘若唯有永远的离开她,才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那么为了让她能够好过,他愿意亲手终结一切。 他夺走她手中那把短刀,接着像是为了怕鲜血会沾染了她的纯洁般,从床边退开了儿步。 察朵儿骇然转头,就见他当真将那把短刀往自己胸口刺去,猩红的血很快地染红了他的胸口! “不!不!你住手!”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焦急地想奔过去阻止,但因为太过虚弱,整个人颓然摔跌在床下。 萨昂见状,连忙拔出手中的刀扔开,上前将她抱起。 “朵儿,你有没有摔疼?有没有哪里受伤?” 察朵儿望着他那一脸的焦虑神色,心痛得泪如雨下。 明明他自己受了伤,胸口正淌着血,却还一心担忧她的情况,难道……他是真的爱她? 察朵儿的心情又痛又乱,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 “你快去找大大疗伤!” “可是……” “你要是不去疗伤,要是真这样死了,我绝对不原谅你!听见没有?快点去找大夫!!她心急的催促,出卖了她的心。 无论怎么气他、怨他,她的心底深处还是在乎他、深爱他的啊! 萨昂听出了她话中化不开的情意,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或许,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走到尽头。 或许,或许他们两人还有厮守终生的机会。 “朵儿。”他握住了她的手,真诚地问,“朵儿,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无论你怎么要求,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做到。” 察朵儿别开眼,僵硬地说:“我不想回答,你快去找大大疗伤。” “好,那你把饭吃了、把药喝了,我就去找大夫。” “你!”这可恶的男人,竟然跟她谈起了条件?! 察朵儿本不想让他称心如意的,可是一看见他那染血的胸膛及手,她就根本没办法坚持下去。 “……你出去,我吃就是了!”她咬唇说道。 她心里好气,气他一定察觉了自己仍爱着他,才会这样的,可是她能怎么办?她真的无法硬着心肠,眼睁睁地看他淌血而无动于衷啊! “一言为定?” 察朵儿一脸的不情不愿,但仍点了个头。 “好,我相信你。朵儿,你等等吃了饭、喝了药后,就再回床上好好歇息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萨昂细心地将她先扶到搁了膳食的桌边坐下,又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之后,才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一桌的膳食,察朵儿很想赌气不吃,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竞当真乖乖地吃了起来。 可吃着吃着,一颗颗晶莹的泪水忽地滴滴答答地落在膳食之中,让她尝到了苦楚、纠结的滋味。 他是真的爱她吗? 而她……真的还能爱他吗? 萨昂才刚从察朵儿的寝房退了出来,就遇见了正想前来关心一下情况的察木克。 看见萨昂胸膛染血,察木克脸色大变。 得知女儿并没有受伤,还承诺会乖乖吃饭、服药,察木克这才放下心来,也立即找了大夫,帮萨昂包扎。 “你还好吧?”察木克关心地问。 “一点小伤,没什么。”萨昂不甚在意地回答。 他不是刻意要用苦肉计来感动察朵儿,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她从痛苦中解脱,想不到,她却心急得不顾自身虚弱,急着要阻止他。 回想起刚才察朵儿那焦急心疼的神情,他的心底就感到一阵暖意。 刺在胸口的这一刀,真是相当值得。 察木克看出他对女儿的深情,眼底掠过一抹欣慰。 看来,他写那封求助信给萨昂,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沉吟了一会儿后,察木克对萨昂说:“跟我来吧,有一个地方,我想有必要带你去。” 萨昂的心里有些疑惑,但仍跟了过去。 想不到,察木克带他去的地方竟是一座坟。 恩公萨泽之墓 看着墓碑上祖父的名字,再看着“恩公”那两个字,萨昂的眼眶热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 察木克望着墓碑,脸上满是沉痛与懊悔。 “当年,我知道自己误会了你祖父,心中懊悔万分,却己无从弥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葬他了。” 听着察木克的忏悔,萨昂的胸口也纠结着,尤其当他回想起祖父凄惨的死状,一颗心就异常沉痛。 “每年一到你祖父的祭日,我都会亲自来他的坟前矽头上香,向他忏悔,可是我的心里很清楚,不论再多的自责、再多的仟悔,也弥补不了自己当年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 萨昂自责地闭了闭眼。 是啊,再多的懊悔,也没法换回祖父的一条性命,可是同样的,即使他杀了察木克,也无法让祖父死而复生…… “上一回,我的承诺是认真的。我的这条命,是你祖父给的,当初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地截去我的手臂,我根本没办法活到现在。如今,你若是要把我这条命要回去,我绝没有半句怨言,我只有儿个要求,恳求你答应。” “什么要求?”萨昂倒想听听他怎么说。 “首先,请你不要为难“赤那部族”的人,他们全都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因为自己当年的过错,害他们受到牵连。” 萨昂点了点头,察木克的这番话,说明了他的确是个宽厚的族长。 “还有,我最重要也最恳切的请求,就是请你好好善待朵儿,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别再伤害她了。” 萨昂咬了咬牙,神色黯然而伤痛。 一想到自己的自私深深地伤害了心爱的人儿,他就后悔莫及。 察木克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爱她,而她也深爱着你。要不是因为太爱你,她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唉……况且,连她腹中的胎儿也……” 一听察木克提及此事,萨昂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痛不可遏。 他心里承受的痛楚都这般强烈了,更何况是察朵儿? 她心中的痛,肯定比他还要深、还要重,而那么纤细脆弱的人儿,怎么承受得了那么多的打击与伤害?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一想到自己一手造成了这一切,萨昂就恨不得刚才那一刀真杀了自己! “萨昂,你能承诺我,将来会好好照顾朵儿、好好爱她吗?” “我会的!”萨昂毫不犹豫,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无论要用多少时间、多少心力才能让朵儿重展欢颜,我也一定会做到。我会呵护、宠爱她一辈子,不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很好,我相信你的承诺。” 察木克的眼底掠过一抹欣慰,接着忽然取出一把长剑,交到萨昂的手中。 萨昂一脸愕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这是……” “我说过,我这一条命,随时愿意还给你,绝无怨言。来吧,就在你祖父的坟前,为他报仇吧。” 看着察木克那一脸平静的神情,萨昂的心里深受震撼。 他闭上眼,脑中蓦地浮现祖父当年惨死的画面:接着又浮现察朵儿那双沉痛悲伤的眼眸:最终,昨夜梦里祖父那宽容慈蔼的神情与劝告,抚平了他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怨恨。 当萨昂再度睁开眼时,运用深厚的内力,将手中的长剑给震断。 察木克望着地上那断成了好儿截的废铁,脸上浮现一丝不解。 “为什么不下手?”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一心想要杀了他为他祖父报仇吗? 萨昂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地望着祖父的坟。 “祖父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而我,也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只要我现在明白,当年祖父并没有错救了恶人,那就够了。” 察木克静静地凝望眼前这男人。“除此之外,始终究是舍不得再让朵儿伤心,对吧?” 萨昂并没有否认。 的确,一想到她会伤心,他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我看得出来,朵儿还是深爱你的,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你得有耐心一点。”察木克说道。 “我知道,我会的。就算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取得她的谅解,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放心吧,朵儿是个心软的姑娘,我想你不会等太久的。”察木克说道,心里也希望这对有情人,可以早点成为眷属。 “谢谢。”萨昂由衷地说。 过去十多年的仇恨,如今己全然放下。此刻两个男人之间,为了他们共同心爱的女人,不再存有任何的心结。 在察木克的默许下,萨昂在“赤那部族”留了下来。 为了让她的身子早日复原,萨昂每日都亲自到察朵儿的寝房,亲自督促她用膳、服药。 无论察朵儿怎么抗拒,他就是不屈不挠,非要亲眼看见她乖乖用膳、服药,才肯罢休。 在这样的情况下,察朵儿复原得很快,气色也不再苍白。 第十四章 这天午后,察朵儿待在寝房里,听见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她直觉地认为是萨昂又来了。 尽管一顺芳心无法克制地加快跳动,她却仍故意用冷淡的语气哼道:“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 “连我也不见吗?”玉舒兰的声音传来。 察朵儿一愣,尴尬地转身看着娘。 “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为……” “以为是萨昂来了?”玉舒兰理解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朵儿,你是真的不想见萨昂,对吧?” 察朵儿有些迟疑,但仍嘴硬地说道:“当然!我早就说过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了,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硬缠着我不放!” “你真的不肯原谅他?” “我干嘛要原谅他?才不原谅!”她口是心非地嚷着。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的心早就软化了。 他的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让她的心底感到阵阵暖意,也让她实在很难再继续怪他、怨他、恨他。 毕竟,她本来就是爱着他的,要努力管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不小心泄漏出对他的情意,真的好难。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下去到底有没有意义?可是,就这么轻易原谅他,又好像太没骨气了…… “那就好,不原谅他就好。”玉舒兰点头说道。 察朵儿愣了愣,隐约感觉娘的语气好像透着蹊跷。 “什么意思?” “娘见娇根本不想见他,他却不肯死心,执意纠继,又怕他随时要取你爹的性命,所以决定先下乎为强。” 先下手为强?! 察朵儿暗暗心、惊,忍不住追问:“娘做了什么?” “为了不让萨昂有机会再伤害你们父女,娘刚才命人偷偷在送去给他的膳食中下了毒药。” “什么?毒药?!” 察朵儿惊骇地抽气,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奴仆已经把膳食送过去,这会儿他应该己经吃了吧?别担心,他很快就不能再纠继你,也没有机会再伤害你爹了。” “不……不……” 想像着萨昂毒发身亡的画面,察朵儿就心痛得掉下眼泪,心急如焚地转身奔了出去! 察朵儿脸色苍白,一路往萨昂所住的客房奔去。 当她宛如一阵旋风地闯进去时,萨昂果然己经在用膳了。 “不!” 她惊呼一声,冲上前去,伸手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扫到地面,房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萨昂错愕地看着她。 “怎么了?朵儿?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己经吃了?” 萨昂点了点头,他确实己经用膳了一会儿。 “究竟怎么了?”他温柔而关心地问着她。 “不……不……” 察朵儿颤栗地摇头,一想到萨昂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毒发身亡,她就忍不住扑进萨昂的怀里,崩溃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吃?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呀……” 为什么要吃?不要失去他? 萨昂困惑地皱着眉,不懂她的激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她的投怀送抱、她所表现出来的深切情意,让他感动万分地楼着她。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过很久很久才一能再度拥抱她。 “朵儿,别担心,你不会失去我的。”他开口安抚。 “你不懂……你不懂……” “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安慰着她,舍不得见她落泪。 “娘说……她说……她……她……”察朵儿哑咽难言,只能一个劲儿地猛掉眼泪。 玉舒兰也来到了房门口,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在你的膳食中,下了毒。”玉舒兰开口说道。 萨昂闻言,震惊地看了看玉舒兰,又疑惑地看了看地上那一片狠藉。 “娘,快给他解药!”察朵儿想到什么似的,急嚷道。 “为什么要给他解药?”玉舒兰摇了摇头。“你不是不原谅他、不爱他吗?既然这样,娘帮你除掉这个男人,你该感到高兴才对呀!” 察朵儿猛摇头,摇落了串串泪珠。 “不……我早就原谅他了,我也没有不爱他呀!”她哭嚷。 “他深深伤害了你!你还是爱他?”玉舒兰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爱他……”察朵儿哭着说道。 萨昂闻言,心里大受感动,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朵儿,听见你这番话,我就算死也无憾了。 听见“死”这个字,察朵儿的脸色又更苍白了几分。 “不!不要!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陪我一辈子,我不要你离开我!”察朵儿焦急地哭嚷道:“娘,求你快给他解药,好不好?” 玉舒兰看了看萨昂,又看了看女儿,最后摇了摇头。 “朵儿,娘办不到。” “娘……我求你……” “你求我也没有用,因为根本就没有解药。” 什么?!没有解药? 难道……娘下的是无解的剧毒? 察朵儿浑身颤抖,几乎快心碎了,想不到娘接着又说-- “他根本就没中毒。” 嘎? 没中毒?!但……他明明已经吃下部分膳食了啊! “我根本没下毒。”玉舒兰又说了一次。 原来如此,萨昂终于恍然大悟。 刚才听见自己中毒时,他就觉得古怪,因为他一点中毒的感觉都没有,即使暗自运气,也没察觉任何异样。 原来,一切都只是玉舒兰编造的。 至于她的用意…… 萨昂望着玉舒兰,眼里浮现一抹感激。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时,察木克也出现了。 他轻揽着爱妻,说道:“朵儿,你娘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是啊,看你明明早己经不气了,却还要假装不肯原谅萨昂,他有那个耐性等下去,我们可等不下去。”于是,他们索性想了个计谋,好让女儿可以坦白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见女儿像是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察木克对萨昂说:“这里交给你了。” 萨昂点点头,目送他们夫妻离开,他连忙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 “朵儿,别哭了,没事了。” 察朵儿情绪逐渐安定下来之后,一想到自己刚才伤心激动的反应,就羞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天啊!她竟然被娘设计了,她竟然激动地冲到萨昂房里,抱着他哭嚷着不要失去他、她爱他。 她又模又觉得有点不甘心,但……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萨昂抚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 “朵儿,我的朵儿,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察朵儿望着他的俊颜,说不出话来。 “你若还不想原谅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你愿意再度接受的一天。”萨昂谅解地说。 他眼底深浓的情意,彻底融化了察朵儿心里最后一丝的迟疑。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轻声说道。 萨昂闻言一阵激动,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唇,而察朵儿也忍不住楼着他的颈项,甜蜜地回应。 曾经有过的伤痛,在这一刻己被浓烈的爱给抚平…… 半年后 一个晴朗的午后,萨昂带着察朵儿,来到狼牙山顶。 原本他打算像过去一样,带着她共骑一马,享受迎风驰骋的畅快感,可她今儿个也不知怎地,坚持要乘坐马车。 虽然不明白她怎会突然有此坚持,但是爱妻的要求,他当然照办。 自从拜堂成亲,成为真正的夫妻,已经半年了。 这半年来,他们时常到这里,也没特别做些什么,就是静静地欣赏美景,感受两颗心紧密地相依着。 下了马车之后,他们并肩伫立山头,一阵山风吹来,萨昂立刻拉拢身上的斗篷,将她护在怀中。 “会不会冷?” “不会。”察朵儿说着,忽然指着天边,惊喜地说:“看!那边的云,像不像小娃儿的腿?胖嘟嘟的。” 萨昂抬头望去,实在看不出那朵云哪里像小娃儿的腿了?不过听她提起小娃儿,会不会她还在想着他们那个无缘的孩子? 一阵心疼涌了上来,他低声安慰道:“朵儿,等你的身子调养好之后,我们会再有孩子的。” 察朵儿点了点头。“当然会有。已经有了。” 萨昂蓦地僵住。 他……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地问着。 “我说,我们又有孩子了,己经一个多月了。”察朵儿笑着回答,双手轻轻放在自个儿仍相当平坦的腹部上。 “这……怎么会?!”萨昂一脸震惊。 由于先前她意外小产,为了怕她的身子还没完全复原,因此他总是小心避开她容易受孕的日子,怎么还会…… “朵儿,你怎么不早说?!” 一想到她有孕在身,萨昂就不禁回想起那日她摔跌在地,鲜血沿着她的腿流下的画面,那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即使己经过了半年多,但他心中仍余悸犹存。 “我现在不就说了吗?”她是希望在很好的气氛中告诉他嘛。“怎么?你不开心?不想要?” “怎么会?我当然想要!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放心,我的身子好得很。”察朵儿向他保证。今儿个她坚持要乘坐马车,也是为了要保护腹中的胎儿。 “真的?” “当然,玉真今儿个还特地炖了鸡汤给我喝呢!”察朵儿笑道。一想到和玉真己化解心结,她就开心极了。 在她和萨昂成亲之初,玉真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对立,于是有一天趁萨昂不在,她去找玉真开诚布公地谈谈,希望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玉真原本并不领情,但是在她不断地释出善意之后,玉真的态度终于逐渐转变,最近她们甚至还可以气氛融洽地聊上儿句呢! “所以,她早知道你己有身孕了?”萨昂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该不会他这个当爹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吧? “她也是前天撞见我有轻微害喜的征状才知道的,我要她帮忙保密,因为我想亲口告诉你这个喜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她撤娇地说着。 “当然不会。”萨昂立即摇头。 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生她的气。祝几他也只是担心她的身子状况。此刻见她气色真的还不错,他也逐渐放下心来。 他搂着她,再度陪她一块儿看风景。 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否心境使然,他忽然也觉得刚才她所指的那朵云,确实挺像孩子胖嘟嘟的脚。 他笑了笑,望着眼前辽阔的天际。 祖父,您看见了吗? 您的孙儿已经放下了仇恨,现在过得很幸福,不仅拥有深爱的妻子,也即将拥有心爱的孩子,您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一阵风吹来,轻轻柔柔地拂过耳畔,仿佛是那位慈蔼的老人家在他们耳畔倾诉着祝福的话语……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