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为卿狂》 第1章 成婚 “来了来了,少主,六皇子到门口了。”穿着一身暗红色喜服的丫鬟急急跑向新娘的闺房,喜极而泣,拉着身穿一袭大红丝裙嫁衣的知幻道。 “他来了……” 知幻美眸流转,泪光闪现。 她终于把他给盼来了…… 知幻紧张地拉着丫鬟的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焦急问道:“胭脂是不是淡了,我还要不要再抹点。” “哎呀,少主,快走吧,您是这大京最美的新娘子了。别让殿下等久了误了吉时。” 知幻嘴角带着娇羞甜美的笑意,慌乱地整好了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她呆了十六年的闺房。 今日,是她和御风的大喜日子。想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她便会勾起一抹痴笑。爹爹和娘亲没骗她,他们果真向皇帝求了这门亲事,也不负她在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 御风,我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 谷内萧瑟的寒风带着飘雪吹过,扬起了她轻薄的红盖头,她能看见素来静谧的离魂谷今日是那样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就连平时最清冷的竹林也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踩过积雪的小道,知幻忍着膝盖上久跪后的疼痛,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向不远处一身红衣的新郎。知幻微微侧过头去,借着盖头的缝隙心脏狂跳地瞄了他一眼。是他,他真的来娶她了。 娘亲说做新娘子的要矜持,不可见到御风就扑了上去,要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慢步走过,牵过他递来的红绸,然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也不知道是谁在喇着嗓子说那些话,知幻只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御风的妻子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她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乞求父母成才换来的皇帝赐婚。 她不想就这么进新房等着他,她想留下来陪着他,和他一起游走在宾客之间。她每时每刻都离不开这男人。 “少主!”丫鬟扶着她在耳边轻唤一声,提醒她该走了。 知幻抬了抬眸子,嘟着红唇,有些不舍地看着垂在眼前的红盖头。 御风,我等你。等你来揭下我的盖头。 知幻痴痴地笑着,笑得是那样的娇媚。她多想让御风看看,因为御风说过喜欢她的笑…… 新房内,一排红烛驱散了冬日肃杀的寒气。闻着房内果子和糕点的气味,知幻才觉得饿了。她等了多久,一炷香,两炷香,还是一个时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像大家闺秀一样端庄地坐着,不能动,不能吃,不能喝。她有些无趣地眨了眨眸子,被红盖头遮住的脑袋四下转动着。 “琉璃?”知幻轻唤着贴身丫鬟的名字,“琉璃?” 刚才外头还锣鼓喧天,宾客把酒言欢,怎么就突然安静了。 知幻只觉得屁股坐麻了,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提高了些音量继续唤着丫鬟的名字,“琉璃?” “少,少主,快走……”新房外突然响起琉璃惨烈的叫声,像是借着最后一口气似的求着她快点离开。 “琉璃!”知幻心慌地颤着长睫,她听见了外头兵器碰撞的声音,她听见了谷内右使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她听见了死亡的声音,她闻到了靠近她鼻尖的血腥气味。 她正要取下这红色的盖头,眼角的余光只见冷冰冰的长剑架在了她微露的锁骨上。 第2章 你是谁 锃亮的长剑上滴淌着渐凉的血液,那是琉璃的血。那这个拿剑的人是…… “御风?”知幻惊觉身体已经慢慢僵硬,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从脚底蔓延开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琉璃为什么会被杀,不知道右使为什么会死。她的爹爹和娘亲呢,他们怎么样了。难道真像爹爹说的,离魂谷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钉,即便是联姻也消除不了朝廷对离魂谷的戒备么。 “御,御风……”她颤颤抖抖的声音宣告着她的恐惧。 突然,陌生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和她有宿仇似的问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什么要嫁给我!” 什么?! 知幻脑子里轰然一响,震惊地抬起了脑袋,不顾脖子上的长剑,一把扯下了红盖头。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冰冷阴鸷的脸,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御风。 “你是谁!”知幻瞠大了眸子,面色苍白。她不认识他,她要嫁的是当朝六皇子御风,“竟敢冒充六皇子!” 男人危险地眯着眸子,勾唇憎恶冷笑:“没有人敢冒充我!妖女!受死吧!” 这个穿着新郎衣服自称是御风的男人抬剑就要挥向她。 知幻面色铁青,杀气猛然显露在她凌厉的双眸之中,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过了男人手中的剑,长剑落地,发出当的声响。 知幻抬腿一踢,直接令男人跪倒在她的面前。她面露狠意,张开纤细如玉的五指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充满杀气的双眸紧盯着被控制的男人,知幻听着外头打斗的声响收紧了五指,逼问道,“说,真正的御风呢!” 男人长得一副好皮囊,可那武功身手和她比起来那是差远了。她可是离魂谷最强的少主,拥有离魂术的她功力无人可及。 “我就是……御,风。”男人艰难地吐着字,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片子功夫居然如此之强,竟能徒手击败他。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就送你去……”知幻正要拧断冒充她夫君的男人的脖子,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幻儿!” 那声音温柔醇厚有磁性,可却带了那么点紧张。 知幻抬着泪眸,看着她祈盼的男人满身是血,鼻子一酸,愣愣地望着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她松开了那个冒牌的,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近刚出现的男人。 她能感觉到地上起来的男人挥剑斩向她,她不躲,不藏。她就想好好看看这个穿着男傧相着装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本是要嫁给她的,没想到他却陪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娶她。 他一直都在嫁娶的队伍里,一直在外头和她的父老乡亲饮酒把欢。看着他手里的剑,她苦苦一笑。原来他也是来杀她的。 身后劈来的长剑被他击落,他阻止道:“御风,她是幻儿!” 御风?这个一直自称是御风六皇子的男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叫一个冒牌新郎“御风”。 知幻颤了颤眸子,眼泪猛然从充满血丝的双眸中落下。 “他是御风,那你是谁!” 第3章 熟悉 知幻没有留意到身后的那个御风听到“幻儿”这个名字时那讶异的神情。她只想知道她一直爱的人究竟是谁。 她十六岁练成离魂术,爹娘才允许她出谷。外边的世界都是新鲜的,她见到许多谷内没有的东西。那时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他一起救下了一运镖人。他的言谈举止令她爱上了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她一路跟随,缠着他,要他带着她一块闯江湖。 她傲娇地同他介绍着自己,说:“我叫知幻,你是谁!看你功夫这么差,带上我,至少在今后的日子里多了个帮手。” 他看着她粉嫩天真的脸蛋,怔了怔。那目中无人敢仰着头向他自我介绍的人不多,小时候也就那么一个。哪怕是过了十年,百年,那名字他都会记着——宁知幻! 他看了她半晌,收起了探索的目光,轻飘飘道:“御风。” 知幻诧异地张大了红唇“啊”了一声,“御风?六皇子御风?” 他自然地点了点头,提着步子就往前走。她在后头一直追着他跑。 “喂,等等我。我知道你哦,”知幻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他的步子,得意说道,“我爹爹经常和我说起你的事,你是御风,六皇子,母妃是……” 他的步子猛然停下,用着狐疑地眼神打量着叽叽喳喳的她。她被这眼神吓住了,乖乖地停了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地烦扰他。 令她开心的是这男人居然没再驱赶她。经过集市的时候,还给她买了冰糖葫芦。这是她生平头一次接受谷外人的礼物,她很喜欢。 她舔着糖葫芦看着他痴痴地笑着,心想她跟定他了。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只知道他一直在这个小镇上转悠,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知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是在找人吗?” 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热心道:“说嘛,这一带我熟,哪怕是一只蚁后我都能给你找来下酒。嘻嘻!” 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只是因为她家离这小镇很近,即便她对这一带不熟悉,她也可以发个暗号找谷内的人出来帮他找人。 男子冷漠拒绝:“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他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痴痴地笑,眸中露出一丝温柔。 他的目光在她的微露的手腕处停留了片刻,指着那处印记问:“这是你的胎记?” 知幻一脸得意地卷起了袖子,好像很喜欢这蝶状胎记似的说:“算是吧,”她笑了笑,问道,“漂亮吧!这本来只是一个长长扁扁的东西,娘亲觉得不好看,干脆给我刻成了蝴蝶。我们谷里最多的就是蝴蝶了……” 说完,她有些慌张地掩住了唇。娘亲和爹爹说过,出了谷不能表明自己是离魂谷内的人。可看他面不改色一脸闲适的模样,她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她说的谷是什么谷,说不定这个来找人的六皇子殿下根本就不知道离魂谷是什么呢。 知幻又乐呵乐呵地舔着糖葫芦,追着他要他再买几支才肯罢休。 他也没拒绝,大概是经过几天相处,他是喜欢上活泼可人的自己了吧。知幻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熟悉,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直到有一天,他要回京了。他找到了住在客栈里啃着糕点的吃货,看了她的胎记一眼,淡声说道:“幻儿,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就娶你。” 嘴角上占满了糕点粉末的吃货有些懵懂地看着他,心中不解。幻儿?这是他头一次用名字称呼她,可她叫知幻!在谷内的十几年里,她没有名字,就连爹爹和娘亲都只叫她“少主”,“少主”这个称呼在她有记忆以来一直跟着她,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几她的名字。直到从戏文里得知那只是一个身份称呼罢了。至于“知幻”这名字,她也只是心血来潮,起着好玩,叫着顺口,这才在出给自己随便安了个名字罢了。 知幻懵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很是困惑。这男人是在叫她幻儿么。可为何这称呼听着有些奇怪,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第4章 从不认识,谈何忘记 幻儿?知幻。 好吧,也带着一个“幻”字呢。这怪皇子怎么就喜欢她这个字。“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知”呢,知音知己,多么有感情的字。 知幻垂着眸子心中纳闷着,可见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跟前俯视着她,她突然瞠大了眸子,一副诧异的模样掩盖不了她心中的欢喜雀跃。 他说了什么,几日不见,他居然说要娶她!是要做他的新娘吗?是像魅蛛左使一样穿着大红嫁衣成为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么。 好耶! 她快速地抹了抹唇边的糕点粉末,痴痴地笑着。这个长得帅帅的皇子哥哥居然喜欢她,要娶她。 知幻心中一阵雀喜,咧着粉嫩的红唇,痴痴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挡着烛光的男人。 “殿下,有要事要商。”客房外“御风”的随从禀告说。 见他要走,她不舍地扑了上去,她可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在谷内女人多男人少,女人的地位也比男人高一些。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我不要你走,”她嘟着唇,倔强道,“你又要走了,都没时间陪我闯江湖。我不许你走!” 他可是十六年来头一个朋友,这十六年她一直在谷内练习离魂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离魂谷中最尊贵的,但她明白她就是继承发扬离魂术的工具罢了。 爹爹娘亲虽疼她,但一涉及离魂术的事,爹爹和娘亲总是以练武为先。哪怕是她为了练这功夫折断了骨头,他们也从不心软。多少个日夜,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和其他人一样练些三脚猫的功夫后便可与父母同桌吃饭,早起蹲马步后便可下山游玩。可她不行,谷内的人都说她天生骨骼惊奇,是继承离魂术的不二人选。也因为这样的缘由,她成了谷内人人侍奉的少主。没有朋友,亲近的也都是些保护她,监督她习武的族人罢了。 可御风不一样,御风陪她逛街,陪她打架,陪她闯江湖,还给她买了糖葫芦。才几天时间,她不要他走。 “我不要你走!”知幻颇有一副将人扣下做压寨相公的模样。 男子眸光温柔抚过她乌黑的秀发,温柔道:“好,不走,”他瞥向客房外的随从冷声道,“明日路上说吧,退下!” 那晚他没走,他坐在她的床前和她说着皇宫内有趣的事,说着他小时候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她喜欢听,就像是陪着他回忆一段美好时光一样,觉得甚是熟悉。 她不知道他那晚有没有休息过,当她醒来的时候客房内只有她一人,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幻儿,等我回宫就让父皇赐婚。等我…… 新房大门敞开,寒冷的谷风夹带着飘雪吹入房内,落在她手腕的蝴蝶印记上。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再次质问道:“他是御风,那你是谁!” 穿着迎亲服的男子眸中带着隐隐心疼,柔声道:“我是你的御心啊。幻儿,你真不记得我了?” 御心?呵!怎么就成御心了。说好的六皇子御风呢。她知道,御心是当朝五皇子。她就算没进过皇宫,她也听过爹爹和娘亲说起过。 那是她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求爹娘成后,娘亲和她说的。娘亲和她说了皇宫里的一些情况,娘亲还和她说当今皇上惧怕离魂谷,早就想除离魂谷而后快了。即便是嫁做皇妃,也只是在皇宫里做人质。 她不信,她不信她的“御风”会骗她。她拿生命保证,她爱的人是最正直,最善良,最疼她的,绝不会将她当做人质。 她长跪不起,用半身功力维持自己在天寒地冻环境中的力气。直到她倒下。谷中神医说再这么跪着,会功力尽失,难以掌控离魂术。爹爹和娘亲才妥协。 她祈盼着,祈盼着,盼着他来离魂谷娶她。可是十天半个月都过去了,还是没等到一点消息。她只能任性让爹爹进宫求皇帝赐婚给六皇子。 爹爹和娘亲怕她入宫做了人质,便提出由皇子入赘离魂谷。许是离魂谷的势力令朝廷惧怕,又或是出于讲和的诚意,朝廷居然答应了,答应他们的婚事在谷内举行。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她在谷内都能听到谷外的声音。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来娶她的新郎是她不认识的六皇子,而她爱的却成了五皇子御心! “御心!” “御心!” 知幻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涮白,拔出门口的软剑刺向他。 “我从不认识你,又何谈忘记。” 第5章 归魂处 “幻儿!” 软剑像是游龙一般挑碎了他的玄衣,知幻绝望地吼着:“不要叫我幻儿!我不是你的幻儿!” 她是离魂谷少主,她没有名字,这个随口许的名字居然被这双手沾满血的男人叫得这么顺口,真令她觉得恶心! 剑刺穿了他的胳膊,他不闪不躲。留她一人面色越发苍白地看着鲜血直流的御心。 她面白如雪,他手背殷红,却还是用那深情双眸看着她。温柔的目光令她难以自拔,阵阵抽泣令她浑身颤抖。 外面的世界静了,连挣扎的声音都没了。寒风吹来夹带着阵阵血腥气味,看来离魂谷的人除了她,都被皇家给杀害了吧。不然爹爹和娘亲不会这么久了也不出现。 知幻猛地抽出软剑,再次刺向他胸膛时,直觉浑身无力。她听见了手中软剑落地的声响,迷糊的视线中这个叫御心的男人正紧张地冲上来抱着摇摇欲坠的她。 她好累,好累,才一盏茶的功夫,身疲力竭,家破人亡。 她究竟是爱上了什么样的男人。这场婚姻真是他的阴谋么。 御心,御心! “御心!”睡梦中,她悲痛憎恨地呐喊着他的名字。 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她的床前,和那晚在客栈一样守着她。 “嘶!”御心有些疼痛的轻咛了一声,看去穿着新郎服为他包扎的御风。 “五哥,”御风看了眼床上昏迷的人儿,疑惑问道,“你说她是幻儿?宁知幻?你可确定?” 御心不忍地浅浅一笑,像是如获至宝一般点了点头,“她是我的幻儿没错,她那骄傲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绝不会忘。” 他牵过她的手,昏睡中的她警觉地攥起了拳头。看着手腕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他说:“幻儿此处有个略长的扁圆胎记,那日她亲口承认这蝴蝶是由那胎记刻成的,”温热的手抚过她火烧般的额头,心疼道,“这傻丫头自小就怕疼,为了一个好看的蝴蝶印记不知道忍了多少罪……” “哼,这离魂谷早该被灭了。幻儿受的苦难道就只是一个印记能算清的?”御风一手把着腰间的剑,愤恨道,“幻儿她功夫了得,小时候她是最不喜欢舞刀弄枪的。这些贼人能让幻儿有如此功夫还不知让她吃了多少苦头!我定要这离魂谷从这世界消失!” “御心!”昏迷的知幻紧攥着握住他的手,像是要将他挫骨扬灰一般,在梦中揭斯底里地喊着他的名字,就连身子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快传许太医!”御心紧紧地拥着抽搐的知幻对外大喊。 许太医急急赶来,恭敬地俯身行礼。 “快,给幻儿看看是怎么回事!” 了解了大概的许太医遵命上前,把了会儿脉,不解地晃了晃头,直言道:“宁小姐的脉象并无异常,恐怕是今日受了不小刺激,以致心神不宁连入梦也是恐惧万分。”许太医如实禀报说。 “不对,绝不只是受了刺激,”御心抚着知幻冷汗直淌的面颊,那苍白的面色和发紫的双唇,像是将死之人的挣扎一般,令他恐慌,“不管用什么方法,本宫要你一定要治好她。不然……这离魂谷就是你的归魂处!” 第24章 蛊虫 银针扎入穴位,知幻的状态才安稳了些。许太医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遍把着脉。许久才有了点眉目,一副细思极恐的墨阳,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幻儿究竟怎么样了!”御风守在一旁急急问道。 许太医不敢与凝视他的御心对视,颤着年迈的身子,禀告道:“回六殿下的话,太子妃殿下恐怕是中了传说中的离魂蛊。” “离魂蛊?”御心和御风凝了凝眉,这东西他们从未听说过。 “离魂谷之所以称之为离魂谷,是因为谷内右一种蛊虫,乃原北疆王一支秘密巫部所养。说是巫部,但他们与我们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些歪门邪道罢了,比如这离魂蛊。”许太医一脸束手无策,娓娓道来,“这种蛊虫专门寄居在骨骼惊奇的女子体内成长直到产卵。传闻这种蛊虫能窥视人心,也就是说它的宿主也会窥视人心……宿主能借离魂蛊虫联系离魂术,只要接触自己想连接的人,事,物,便可获取情报。在战斗中他们也能看破对方的每一招数,找到对方的罩门,给予致命一击……但那也只是传闻。” 许太医停了停,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江湖交战,皇上趁机灭了北疆,没想到却那巫部长年隐居各地,不曾被皇上发现。直到在北疆秘闻一册中发现离魂谷的存在。皇上视他们为北疆余孽,歪魔邪道窥视人心,吞噬人的魂魄,恐琉玥百姓遭难,这才追杀北疆余孽。” “一派无言!”御心叱道,“若幻儿真能窥视本宫的心事,又怎会质疑本宫,忘了本宫和六弟!” “殿下息怒,据微臣所知蛊虫受蛊笛控制。成为宿主的女子往往功力大增,无人能敌,若是被小人利用了蛊笛,这些女子往往成了杀人工具或奸细。” 御心呵着气,一道白雾从他双唇之间漫出。 “这些又和幻儿的症状又何关系。” “回殿下的话,据微臣观察,殿下之前就受过不小的内伤,双膝黑紫血脉凝滞,像是长跪在雪地里引起的。这种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料想那个时候殿下就耗费了打量的功力,导致身体受损,蛊虫躁动。再加上今日的……”许太医抬眸惶恐地看了御心一眼,“受了不小的刺激,身心俱疲,没了活下去的念想,五脏六腑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蛊虫在将死之人体内也会有所反抗。这样一来,自是会加重殿下的病情……” “将死之人?”御心眉头一皱,眉心里好像有一只可怕的马蹄印,“要是幻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还不给我想法子,把这蛊虫给我逼出来!” “微,微臣遵旨,”许太医跪地身子颤巍巍地抖着,连看也不敢看一眼面色黑压压的御心,为难说道,“驱蛊之法,不是没有,微臣年少时听师傅说起过。只是……只是……” 见许太医吞吞吐吐,眼神闪躲不定。御心冷声命令道:“说!” “……”许太医战战兢兢,始终不敢回话。 “来人!把这匹夫给我拉出去斩了!” 除了幻儿和六弟,御心可没什么耐心在这种时候和这些人耗着。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许太医拖着身子,求饶,“如果让蛊虫继续寄居在太子妃殿下身上,等它产完卵,她应该还能活到二十弱冠之年……” “你说什么!”御心猛地起身,震怒拔剑。 “殿下饶命,”许太医老泪纵横,“太子妃殿下身体早已虚空,靠蛊虫给予的内力,支撑着她,若是等蛊虫产了卵,殿下的身子早已被这些蛊虫掏空,只剩残骸。就连弱冠之年也已是上天庇佑……” 长剑起,直直刺向太医。御风挡开那剑,制止道:“五哥,听许太医把话说完也不迟。一定有法子的。” 许太医谢过了御风的不杀之恩,跪拜叩谢道:“驱顾志发,还得看两位殿下是否真能对小太子妃娘娘下的去这手了。” 太医可以强调“小太子妃娘娘”,御心双眉紧锁,不知何意,但也能想到这定是常人不能忍受,更何况他的幻儿才刚十六。 御心咬了咬牙,坚定道:“说。” “……” 谷内银装素裹,掺着鲜血的颜色很是艳丽。 御心守在床边,不忍地看着昏睡中的女娃娃,悄然落泪。这二十多他的泪年只为她一人流过,年幼时皇兄欺压羞辱未哭,母妃丧命未哭。头一次落泪便是十年前因皇兄阻拦,未能赴约,结果没多久便听闻宁府上下死于非命的噩耗。他以为他的幻儿也跟着没了……而这次,他却要亲自动手…… 幽幽竹林,地面上积雪不似外头的那般厚重。虽经过了一夜雨雪冲刷,可竹竿上的血迹还是那样的明显。 知幻吃力地张了张五指,想要握住那沾有血迹的主子,倚在他怀中,虚弱问道:“我的爹爹和娘亲呢。” “死了。” “……”泪从眼角滑落,泣不成声, 是死了,宁府早在十年前就被屠尽了,一府上百口人一个不留。就连被皇帝钦点的小太子妃也不知所踪。这一切,因离魂谷而起。好在被他找见了幻儿。 幻儿,你可知我隐忍多年,明争暗夺,势必拿下太子之位是为了谁。父皇对你视如己出,太子未立,便立你为东宫之主。我又怎能看着你嫁给别人做太子妃。我又怎能容忍杀害宁府,掳走你的离魂谷! 御心没去理会她的眼泪,而是将她放在许太医找来的病床上。那冰床寒气入股,没待多久冻得二人双唇发紫,连牙齿都咯咯作响。 见御心解开了她的衣服,知幻抵触质问:“你要做什么!” 他清冷的面上流露淡淡哀伤,一副计无可施模样,抬手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柔声道:“幻儿,你忍着些。会有些痛,一下子就好。忍着点……” 知幻双眉紧皱,却无力反抗,“你要做什么!御心,”见他褪去了她的衣裙,令她整个身躯暴露在寒冰床上,知幻痛恨低吼着,“你个禽兽!我一定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她的吼声听着无力,声音只能几步内的人听见。 御心抽过备好的长剑,不忍地望着她。 看着剑锋,知幻咬牙受辱模样,原来他是要她在这里赤裸死去。御心,你好狠的心那。 “殿下,若是再不动手,太子妃殿下的情况反倒是不妙。”许太医隔着一块黑布提醒说。 知幻冷笑了一声,“幽怨道:“要杀便杀,你若不杀了我,我定会杀了你!” 她不懂眼前这男人为何会犹豫,迟迟不动手,莫非真舍不得她?想到这里,苦笑之声断断续续,听着甚是悲凉。 正当她合眸受死之际,四肢关节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意。那斩断经脉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她无法控制已残废的四肢,只能看着自己的手脚正朝外涌血。 “啊——”凄厉的惨叫声听着令人心惊,连许太医也不由窒了窒。 “你……你……”知幻面色苍白看着丢下长剑的男子,没想到他居然废她手足,为何! 眼泪从他好看的眼眸滑落,只听着他喃喃一声道:“等你康复,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说罢,取过摆在石桌上的竹筒,放于她汩汩流血的地方,看着她的血液流入筒中。 知幻只觉眼前一片眩晕,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发誓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是痛晕了过去,御心只好用长袍裹着她的身子,宣许太医进来施针续命。 “咚。”竹林中,猛然听见一声圆润之物滚入水中的声响。 看着竹筒里硕大的蛊虫,御心不由心头一窒,原来这就是离魂蛊。 扁圆的身子,数不清的脚,还在血水中翻滚着,好似迷恋这血的味道。 御心猛地掷下竹筒,欲碾碎了这丑恶之物,却被许太医阻拦。 “殿下,不可!”许太医跪地,抱着他的腿,求道,“这蛊虫世间仅此一只,得先留着,说不定以后太子妃还需要它。” “此话怎讲!”御心不解问道。 许太医松了他的腿,解释说:“解蛊还是老臣生平头一次试验,就怕太子妃殿下又什么不适,也许会用上这蛊虫。比如将它练成丹药,或是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名贵的药材……” 御心将竹罐递过,看着伤口止住了血的知幻道:“也罢,”说着扶起知幻半个身子,问,“幻儿现在可有性命之忧?” 许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把着脉,不容乐观道:“回殿下的话,只要太子妃殿下这次能醒来,性命就能保住,但……” 御心近日是最讨厌许太医吞吐模样了,不耐烦冷声道:“说!” “功力尽失,若不加好生调养,恐怕……连个废人都不如了。” 连个废人都不如…… 御心将她轻轻抱起,看着自己挥剑斩下的那些伤口,心中懊恼不已。 “只要她能活着,怎样都行。”他幽幽开口说道。 第25章 废人 冬雨后的离魂谷,积雪已没了影,几条冰柱垂挂在枝丫上很是好看,只是少了那个爱看雪的女娃娃。 “你可知我琉玥国何处最美?”十年前女娃娃雄赳赳问他,见他不明,宁知幻一脸得意道,“自然是与冰刹国相邻的鹿州最美,每年冬季,漫天……” 那时,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中年不能离开冷宫半步,偶尔偷跑出来玩耍,想看看冷宫外的世界,却总是被小太监们捉了去成为几位皇兄的玩物。他不知何为美,即便是后宫嫔妃喜爱的御花园,他也不觉的那是美的。 “我们没有通关文牒,去不了冰刹,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护送我们去鹿州。但是我们能去青州啊……青州虽在西面,可高山上长年积雪不化,你就不想去瞧瞧。” 他想,只要有她的地方,他便喜欢。 “五哥。” 忽闻身后御风唤他,御心收了收神,转身看去刚从许太医处回来的六弟,问:“可是又去关心幻儿的伤势了。” 御风点了点头,道:“太医说幻儿再休息几日便好,只是四肢不便。” “……” 见御心不语,御风问道:“父皇飞鸽传书,问归期。如今离魂谷已灭,五哥有何打算。” 御心凝眉思索,看去新房中点了穴道昏睡中的知幻一眼,道:“现在幻儿还不便长途跋涉,再过两日,等她更稳妥些了,我们便回宫。” “可是带上幻儿?” 御心想了想,他倒是十分不舍。可他们寻回宁知幻的事,定然已传入了父皇的耳中。就算他有千百个不愿,父皇也定会派人将幻儿迎回去,安置在幻月阁中修养。 看五哥点头,御风抿了抿唇,迟疑问道:“那幻儿与我拜堂成亲可做数?” 他与幻儿的感情虽比不上幻儿与五哥那般深厚,可如今父皇赐婚,天地为证,已行礼拜堂,在他心里那自是他六殿的正妃。 “这只是父皇的权宜之计罢了,自是不作数。”御心瞥了眼御风冷声道。 御风怏怏地撅着唇,“也是,她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幻儿,堂堂太子妃。父皇自是将她许给未来储君,又怎会是我呢。”御风心中一阵失落,然未曾留意五哥那复杂幽怨的双眸。 正如御风所说,宁知幻定是最受宠储君的正妃,未来的琉玥国皇后,又怎是他们两个贱妃所出能觊觎的。 御心凝了凝拳,步子如风一般走去偏厅。心中暗暗发誓,不管父皇见了知幻后做何打算,宁知幻只能是他的妻子! …… 自打进入离魂谷来,已过个把月,每日朝廷飞鸽传书也都是皇帝关心宁知幻的书信。御心念着这些信件,不由疑惑父皇膝下并非无掌上明珠,为何独独宠爱幻儿一人。儿时不明,现在甚是困惑。 “五哥,刚探子来报。二皇兄的暗卫潜伏在山下,恐怕是要对我们不利。”御风上前说道。 御心折好书信,放入袖中,一言不语,只是温柔浅笑。 昨日大皇兄御乾,今日二皇兄御威,看来明日,他那四位哥哥要一起出手了。灭掉离魂谷本就是大功一件,按照父皇多年对离魂谷的憎恶,许会直接封他为太子。外加上找回了年幼时与他交好的宁知幻,若是他们平安回去,必然会危及他们的储君之位。这怎叫他们不心急。 “不慌,好在我们这次出行带的都是心腹。那些人不知离魂谷入口何处,更不知离魂谷密道内机关重重,想必是不敢进谷的。” “那五哥可有什么法子,绕过那些暗隐卫?” 御心摇了摇头,勾唇一笑故作神秘道:“明日你便知晓。” 御风不明兄长有何打算,直到次日见着密道处涌入不少陌生面孔,他才惊觉那都是五哥暗地里训练出来的暗卫。计算他们的脚程,恐怕他们早已在青州离魂谷山下埋伏多日。 “见过主子。”暗卫各个持剑跪拜行礼,像是没有魂魄的傀儡,只听御心一声命令。 看着自己的人已顺利进谷,御心笑道:“山下的那几个喽喽已被处决,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宫,面见父皇。” 御风担忧问道:“那幻儿呢。” “自是带回宫去。”御心不假辞色道。 只有在皇宫,她才能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甚至可以说是凌驾于皇帝般的存在,毕竟十年前,父皇对宁知幻也是言听计从。更何况如今她身负重伤,手不能动,脚不能走,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和药材能为她提供修养条件,这样一个去处,他怎会放弃。 “路上颠簸,命人准备上好的马车,不可懈怠。”御心吩咐说。 “是!” 深夜,孤身坐在离魂谷的院落中看着满天繁星,他才觉得这也不失一个世外桃源。只是空中的血腥之气太重,不宜久住,因那些恶人令她伤心落泪。 听着房里的几声轻咳,御心疾步走去,深怕她有个意外。 “幻儿!”看着床上的人儿双唇不停闭合,喃喃自语,御心轻唤着她的名字,只盼她能好转。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长睫随着不安的眸子颤动,睁眼瞬间,见着她心心念念的人一日间转为仇人,她激动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才意识到除了腰身可以稍微活动,其余关节像是断了线的傀儡,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 “别动,”御心将她安稳扶好,关心道,“你的经络尚未续好,光是调理就要一年之久,若是又伤着了,可就难办了。” 知幻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却也没有移动半寸,咬牙愤恨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温柔抚着她散落的长发,听着他沉郁的嗓音道:“我找了你十年,又岂会杀你,”他顿了顿,“幻儿,你可知伤你,我比你痛上百倍。杀你,还不如先杀了我自己……” 第26章 万劫不复 浩浩汤汤皇家马车背离大火的离魂谷而去。 看着枕在御心胸口被迷药麻醉的宁知幻,御风抬眸看去御心,“五哥可与父皇说起过你与幻儿的事?” 御心看了眼唯一心疼的六弟,深知这六弟对怀里的人儿也有几分情谊,垂眸淡声道:“回了宫,我便求父皇赐婚。” 御风隐忍心中一丝悲凉,起身走出马车,落寞道:“这些还是等幻儿醒来再做打算吧。” 他不想在车内看着他的皇兄抱着他喜爱的女子,可那又如何,十年前幻儿便钟情五哥,十年后五哥又比他早找到幻儿。他的这场赐婚,只是一个笑话。 如今五哥剿灭离魂谷大功一件,父皇定会赏他一个请求。若是真将幻儿赐给了五哥,那五哥理应便是东宫太子。到时候,其他皇兄定将不敢欺辱五哥。这么一想,御风心里又好受了些。 大京城都,城门大开,像是恭迎这支军队似的,来了不少官员。站成了两排,纷纷向马车行礼。 但他们敬的并不是当朝五殿六殿,而是马车中昏迷不醒的女子。 “恭迎太子妃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回京。” 领头的正是丞相云晋原,他一脸谄媚模样,上前说道:“皇上要五殿下六殿下回来就去见他,说是有事要商。” 马车车厢的木门被御心打开,御心扫了眼城门口的那些官员,抬手一挥,冷漠带着几分威严道:“知道了,退下吧。” 御心关了车门放下了车帘子,透过晃动的珠帘,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的知幻迷糊睁眼,望着前方皇宫大门上嵌着的两条金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她痛苦的往上提了提身子,关节始终使不上半点力气。她眯了眯眸子,目光一直落在两条金龙处,这地方竟是如此熟悉,好似从前来过此地。 御心温婉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金龙,问道:“幻儿,你可都想起来了?”他顿了顿,眸中带着隐隐哀伤,“十年前,你可是盼着我做东宫之主的,若是来日我做了天下之主,你还要向我讨要这两条龙当坐骑呢。” 知幻听着,身心俱疲地晃了晃脑子,为什么这些,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里又是哪里,难道是皇宫? 看着男子好看的皮相,耳边好似传来一声宠溺,“幻儿,你当真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父皇要了你的脑袋……” 他们是谁,为什么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现。他们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只是一团雾,一团令她迷惑的雾。 知幻定了定神,只是一旦平静下来,心中的那团仇恨便预感愈烈。手脚虽不能行动,但嘴还可以用。 猛地,官员们轻呼了一声,“殿下!” 看着横在御心怀中的女子,稍稍起身猛地在他们的殿下肩头咬伤一口,他们皆是心慌。一个是皇上寻了十年,爱如珍宝的小太子妃,一个是刚立战功的五殿下。帮谁都为难。 “大胆妖女!胆敢伤我殿下。来人……”那领头的丞相大喝一声,颇有一番作为之态,一口一个妖女蛊惑了他的殿下。只是当带刀侍卫接近时,御心眸光一扫,那云晋原便安分了许多。只是还是一副忠心谏言的模样,道:“殿下,老臣深知皇上与您思念小太子妃,可此女来路不明,短短不可进宫见皇上啊。谁知她是不是离魂谷幸存的杀手,意图为离魂谷复仇。到时候伤了皇上和你,可叫我们做臣子的如何是好。” 知幻听着这波分析,不由咧着血迹满满的双唇哈哈大笑,扫了眼所有的官员,信誓旦旦道:“今日你们不杀了我,来日,我定让你们琉玥国万劫不复!” 第27章 紫流渊 大京天色比离魂谷内明亮许多,许是因少有植被的缘故,处处都是红墙金瓦,看着很是气派。只是那面面红墙只能让卧在御心怀中的知幻想起离魂谷那斑斑血迹。 听着怀中人儿无助的哭颤声,男子面色沉重。 御风双眉紧蹙,安慰道:“幻儿莫哭,等见了父皇,你便什么都知晓了。” 庄严的紫金阁,门外重兵把守,走近几步,便能闻到那幽幽檀香气味。 守门的小太监见着二位殿下抱着一个女子前来,匆匆上前行礼了一番,也不问对方是谁,一口一个小太子妃殿下。 “三位殿下再次等候,奴才这就去通报。”太监有些紧张,眸光在知幻与御心只见晃荡。这长久打量身受重伤的小太子妃自是不妥,遂又连跑带爬,一副激动模样,冲入紫金阁内,大呼一声,“皇……皇上,是五殿下六殿下和小太子妃殿下回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房内闯来一浑厚不乏慈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刚中断,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了殿门口相迎。 御心和御风自是明白他们的父皇并不是出来迎接他们的,只是恭敬欠身问安。等待紫流渊开金口。 初见紫流渊,知幻对这仇人却恨不起来,这正直壮年的男子长着与御心相似的脸庞,双眸有神,深不见底,须髯如戟,看着依旧充满了书生气息,却不失帝皇霸气。 那紫流渊一见着她,便亲切地唤她一声“幻儿”,他叫得顺口,眸中又饱含情谊。不知晓的人许会觉得是他闺女。 见紫流渊上前欲抱走知幻,御心往后退了退,推脱道:“儿臣知晓父皇关心幻儿,对幻儿甚是思念,只是幻儿现在手脚不便,经络尚未接,不便转移。还是让儿臣来吧。” 紫流渊眸中又喜又忧,倒是给知幻错觉这人才是自己的父亲。 “外面风大,快进殿。” 紫流渊命人挪来了软榻,放在紫金阁的偏殿将知幻好生安置,又召来太医,凡事亲力亲为,对知幻嘘寒问暖。听着知幻吃痛难受一声,这皇帝便大发雷霆,扬言要砍了太医一家。愣是将知幻给搅晕乎了。 知幻看着随皇帝出了偏殿的御心背影,眸光四下打量着这处偏殿,精致优雅,很是好看。只是这宫里,到处都是仇人,让她喜欢不起来。 “啪”从正殿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声,听着御风紧张的求情声。知幻这才知道紫流渊为何一见到御心就动手。只是没想到这皇帝竟为了她,打了自己的亲身儿子。 “你真是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居然敢擅作主张,在离魂谷内对幻儿动刀!你可知,若是幻儿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死十次也难以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将御心给我拖出去,一并将他的经脉给废了!” 正殿内一片求情之声,这场大戏令知幻有些出乎意料。那皇帝居然为了她,砍了御心。 “父皇,事急从权。五哥也是为了救幻儿啊。当时幻儿被蛊虫反噬,若是不及时逼出蛊虫,恐怕性命难保。求父皇明察。” 御心面不改色,一道浑厚的声音似乎无视距离的阻隔,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也让偏殿内的知幻听得清楚。 “这十年,又岂止父皇一人思念幻儿。儿臣思之如狂,夜不能寐。父皇可知,这十年儿臣抱着一线希望在众皇兄眼皮下苟活残喘,只是为了有天能再见幻儿一面……” “五弟,此言何意!”紫金阁外走来四位玉树临风男子,各个身穿锦缎华服,光那一身装扮便是御心御风两位兄弟不能比的。 “今日听闻小太子妃殿下回宫,还被五弟斩断经络,特意前来探望。未曾料想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五弟竟在父皇前如此污蔑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们做主。”二皇子御威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跪地,不问旁的,只求紫流渊惩治御风言有所指。 “都给我滚!”紫流渊凝眉怒目,低喝一声。 御心俯了俯身,恭敬后退。 “老六,你留下。” ------题外话------ 第26章出现两次非常抱歉,上传了错误章节。暂时无法修改,只能暂放。望小主们勿怪 第28章 永安王妃 看着御风停住的步子,御心双眉不由一紧,像是即将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哼,”御威大摇大摆地走在他的前头,不屑轻嗤一声,“别以为你灭了离魂谷就能在父皇心中夺得一席之位。奴才永远都是奴才,别挂念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是,他母妃确实是奴婢出生,也不知父皇看上了母妃什么,竟让母妃怀上了他,却又狠心将母妃打入冷宫过着连奴才都不如的生活。因此,他也就成了奴才眼里的奴才,成了几位皇兄眼中的杂碎。 “如今那宁知幻连个废人都不如,自是做不了这琉玥国太子妃了。你若还惦记着宁知幻这根救命稻草,皇兄还是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哈哈哈。”御威仰天笑了几声,却遭来一拳暴击,令他往后退了退。 “你!” “二弟,你也少说两句,都那么大的人了。可不能与幼时一样口无遮拦中伤五弟,要让父皇听了,定会不快。”大皇子御礼见状拦在二人之间,一副和事佬模样,有礼大度。 那御威听着亲皇兄帮着御心,又看了看紫金阁外站着的掌事公公,只好擦去嘴角血渍,恨恨道:“这笔账,我们没完!” 大公公略无奈地晃了晃头,连连叹息。一切被御礼尽收眼底,他满意的勾唇一笑,只想这几个弟弟斗得越凶越好。 走至金銮殿,御心无心与那些上前攀谈的达官显贵多言半字。他与御风虽不受宠,可却有灭离魂谷之功,加官进爵是早晚的事。更有谣传,父皇竟定下灭离魂谷者便入主东宫之语。 “恭喜五殿下,恭喜五殿下……” 心里是那紫金阁的人儿,直到大公公摆着身子急急赶倒金銮殿大门,摊开圣旨,逐字逐句念起,御心才回过神来,如雷轰顶。 “……五皇子御心灭离魂谷,除琉玥国大患有功,功不可没,即日起入主东宫……” “什么!”御威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眸子,一副要杀人泄愤的模样看着面色缓和了些的御心。 “六皇子御风协助太子殿下有功,又与宁知幻完婚,特封御风为永安王,赐宁知幻公主封号,为永安王妃。钦此!” 太子之位与宁知幻,他更喜欢后者。父皇竟违背了原先对天下人的承诺,取消了宁知幻小太子妃的封号。将她赐给了别人。 御心面色沉了沉,晦暗万分。 群臣行礼跪拜,唯独御威直直立在他的面前,奚落道:“得了太子之位又如何,心爱的女人成了废人,嫁给了别的男人却毫无办法,是不是觉得很窝囊。哈哈哈。” 拳头拧成了一团,但他不能出手。一旦出手,他便一无所有。他相信六弟,相信幻儿。虽不知父皇为何这么决定,但父皇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父皇隆恩。”御心跪拜接旨,薄薄的圣旨却像定海神针般沉重。 大公公满意地仰着额头,细声道:“诸位大人都且回吧。皇上还等着召太子殿下回紫金阁商议要事呢。”那娘到极致的身段扭着臀,一转身,娇嗔一声,“哎哟,怎忘了如此要紧之事。皇上口谕,命各位大人赶紧为太子殿下物色几个妃子来,好让东宫热闹热闹。可都明白了?” 又是立太子,又是赐婚御风,又是选妃。 御心心中莫名腾起一抹难以名状的不安,看似好事都降在他身上,可一切来得是那样快,快的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这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父皇会做的事! 那人又在筹划什么! 御心凝眉深思,步子一步步紧随着大公公往紫金阁走去。 “太子殿下,里边请……” 第29章 仇人 紫金阁内,寂静非常,气氛异常沉重。 御心颤了颤眸子,一语不发,只是恭敬地揖了揖。 “见过太子殿下。”御风声音冷清,疏远了不少。 御心窒了窒,抬眸看去自幼与他一同长大的六弟,心中明了不少,他又怎会不知六弟对幻儿的感情。 儿时他的幻儿追着他跑,而六弟则是远远地跟在后头,见他们瘫坐在地上,他才静静地坐在他们身旁。 御心欲言又止,化作短促的呵气。心中告诫自己,此时不能为任何事乱了方寸,一旦失去东宫之位,身后便有千万杀手,死无葬生之地。 紫琉渊扫了兄弟二人一眼,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太子可莫要怪朕乱点鸳鸯谱。你的事,老六都与朕说了。虽说你与幻儿情投意合,可你毕竟欺骗了幻儿,离魂谷才覆灭。如今幻儿尚未想起她自己的身份,朕委实不敢让她在东宫与你相守。” “……” “况且女儿家的名节重于性命,世人皆知幻儿与老六拜堂成亲,真好又将她许给你。” 御心如鲠在喉,半天才开口道:“父皇……” 紫琉渊手臂轻抬,示意不必多言,心意已决道,“身为琉玥太子,应当股权大局,万事以皇家颜面为重。切不可儿女情长,误了家国大事。” “……”御心隐忍不发。这便是他二十年来所能做的事。他不能反抗,不能拒绝,不管是父皇皇兄给的是什么,他都要感恩戴德,方能保自己。 紫琉渊瞥了他一眼,坐去书案边,若无旁人地翻着奏折道:“你们都回吧。这几日幻儿便留在这儿,朕亲自照顾。” 御心御风皆觉不妥,纷纷抱拳叩首,劝谏道:“儿臣觉得不妥。” 紫琉渊眼眸一抬,轻笑一声道:“幻儿与华裳年纪相近,又是宁大将军唯一的血脉,朕一直将她视如己出,众所周知,你们无需顾虑其他。” 听此话,御风只好作罢。 御心不舍请求道:“不知儿臣可否去偏殿再看幻儿一眼。” 紫金阁偏殿,香薰阵阵,闻着令人心安凝神。确是调理修养的好地方。 一进殿,听着断续的咳嗽声,他的心便揪到了一块儿。 知幻看着男子在她面前蹲下,轻握她的手,她颤了颤隐忍的泪眸,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无法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回。 “幻儿,你只能是我的。我宁可不要这东宫之位,也要让父皇收回你与小风的婚事。”御心屏退左右坚决道。 知幻双眸如炬,目光紧盯着他,问道:“方才御风讲的蛊虫是怎么回事!我体内何时寄养了蛊虫!” 御心双眉微凝,红唇微启,一时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记得我给你的琉玥玉珏?有驱虫弊害之效。你体内有蛊虫,若是长期佩戴琉玥,定会感到不适。难道你从不知离魂谷那些贼人在你身上都做了什么!” 听他一口一个贼人地叫着自己十多年来的家人,知幻红了眼,怨恨道:“原来是你!”原来她使不上力,腹痛难忍是因为那块玉珏。 “你身为离魂谷少主,岂有不知离婚蛊虫之理。幻儿,你怎能如此痴傻。”御心抚了抚她的面颊,却被她嫌恶地躲了过去。 御心只好作罢,淡声道:“这几日我不便常来看你,你要好生歇着。我想父皇该会与你细说离魂谷的事。到时候你便明白谁才是你的仇人。” 第30章 身世 他们说的有板有眼,令人难分真假。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知幻侧过脑袋看去窗外景色。 梅花灼灼,带着扑鼻香气。只是这中原皇宫的冬季与谷内的大不相同,听紫琉渊赐给她的宫女采薇说这宫内冬日鲜少下雪,最大的一场雪便是十年前的冬日。 十年前的那场雪死了很多人,而琉玥国的钦天监说那是一场瑞雪,来年定会五谷丰登,收成翻倍。可未曾料想,他这一预测却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只是因为那场雪在紫琉渊眼里是凶兆,大凶之兆。 那晚大雪之夜,宁大将军府上百人口被屠殆尽,没有一人幸存。紫琉渊不顾危险,单枪匹马冲入化为灰烬的宁府东翻西找,像疯了一样地找寻着一个女娃娃。那人便是宁府大小姐,当朝小太子妃。众人皆不知当今皇上为何如此偏爱宁知幻,只知道宁知幻是与天子并肩的存在,高高在上,不可怠慢。 “后来呢?”知幻眨了眨眸子,依旧看着外头的梅花,淡声问着身后与她讲故事的采薇。 采薇比她大了十来岁,又是紫琉渊的心腹宫女,知道的自是比旁人多一些。 采薇换上龙涎香,说道:“皇上那晚在宁府找了你许久,我们从没见过皇上如此疯癫。见找不到你,皇上在哪儿苦守了一夜。太后娘娘病了,皇上也不曾回去探望。倒是可怜了那一同前去的钦天监,皇上认为是钦天监误测了吉凶,当场斩杀了钦天监。” “……” 采薇语重心长道:“殿下,皇上与两位殿下将您看得比他们性命还重,您可万万别伤了他们的心那。” 知幻垂眸瞥看廊道上进出的太监宫女,又问:“既然宁府都死了,无一幸存,为何你们又觉得我是那宁知幻?难道只是因为年纪相仿,和一个胡乱瞎编的名字?” “不,”采薇肯定道,“皇上将您视如己出,将你看的比任何一位殿下都重要。当他得知宁府并无六岁女娃娃的尸身时,皇上这才安心了些。回宫的时候又恰巧撞见了被欺凌的五皇子,这才得知你与五皇子相约冰湖玩耍躲过了一劫。只是五殿下与皇上赶到冰湖时,那里只剩了一摊灰烬……” 冰湖是青州与桂月城的交界之地,一入冬,江河成冰,大雪封山,甚是隐秘。而青州又是离魂谷的秘密之地,与琉玥京城桂月相接。她没有去过什么冰湖,但却在魅蛛的幻境里见过。 在白茫茫的幻境里,她仿佛小了十来岁。穿着锦绣华服,蹲在柴火边取暖。那里不见一只飞鸟,四周静谧得可怕。但她却迟迟不曾离去,像是在等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是谁,她忘了……她以为她要等的人是魅蛛。可听采薇这般讲,她等的人竟是御心! 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在凉风中冷却。 采薇心细,上前关上了窗户,眸中心疼关切道:“殿下,您可误会千万人。但万万不可误会了皇上与两位殿下呀。试想一下,历朝历代,有那个皇帝如此宠爱一个臣子的女儿。又有哪个帝王未立太子,先封太子妃。皇上将你看的比他的命还重,从您一出生,他就想着将天下最好之物留给你。他又岂会欺骗你,伤害你。” 知幻静静地听着,不作言语。她不像在说谎,若他们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什么宁知幻,那谁才是她的仇人,难道真是养育了她十多年的离魂谷?不,不会的。爹爹和魅蛛姐姐传授她上好的功夫心法,又怎会像他们说的如此阴险毒辣。这一切,都是琉玥的人搞错了。他们错认了她,误将她当成了宁府的宁知幻。御心是这样,紫琉渊也是这样。 她没名没姓,她只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女离魂少主! 见知幻不语,采薇微侧着脑袋,瞅着她,问:“殿下可想起什么来了。” 知幻依旧是不言不语,摇了摇头,许久才淡声道,“没有,”她缓了口气,说,“你们给我些时日,我要好好查查当年的事。” 采薇明白地颔首低眉,道:“看来您还是对我们存在戒心。但是殿下,既然皇上将我赐给了您,做了您的丫头。此生我便只有您一个主子。若是您信得过我,采薇任凭您差遣。” 知幻微眯着眸子,这才上下打量起了采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看着与十八无异。肌肤娇嫩,神态淡然,不像其他宫女般脂粉浓郁,一身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看那轻盈体态,也该是个习武之人。 “你会武功?”知幻试探问道。她虽与废人无异,可还是能察觉旁人身上的内力深厚。 采薇如实说:“会一些。都是皇上让侍卫教的。好方便照顾您。” 知幻听她这么说,不禁冷笑了一声。 采薇像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似的,不慌不忙解释道:“采薇五岁进宫,十五便在皇上身边伺候。那时您还是个女娃娃,皇上见我妥当,早有意让采薇伺候殿下。还特意命人传授采薇武功,也好方便照顾您。只是天不遂人愿,奴婢迟来了主子身边十年。” 她入宫也有七日,只有在午间和晚膳时才会见到紫琉渊或是御心。那二人好像很忙,毕竟太子初立,朝堂风云变幻,一时琐事繁多,不好整日在她面前晃悠。倒是这采薇对她确实周到,瞻前马后,唯恐伺候不周。即使摊在这儿多日,身子骨也不会觉得麻痹。 见采薇又上前推拿双腿,知幻也不再排斥拒绝。 听着熟悉的步子从外头走来,知幻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笑。 既然他们将她误认,那她便将计就计,做她的六皇妃。只待经络痊愈,搅他个天翻地覆,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见过太子殿下,六殿下。”采薇俯身请安,在御心的一个眼神下,轻轻退出了偏殿。 知幻看了二人一眼,转过了脑袋看去紧闭的窗户,不做理会。 “幻儿……” 御风还未上前招呼,却被御心淡漠的声音打断,“六弟可否去外头候着,我想与幻儿单独说说话。” 御风一窒,面色难堪失落,可还是乖顺地退了几步,答应了一声:“那好,一会儿我再进来陪陪幻儿。” 他是五哥,与他相依为命的五哥,虽不是一母同胞,却胜是同母手足。而且在幻儿一事上,是他存有私心,让父皇将幻儿许给了他。于情,他有愧于五哥与幻儿,于理,他是皇子,而他是东宫太子,不敢不从。 他要的很简单,只求幻儿能像儿时陪着五哥那样陪着自己便好。他不求她会喜欢上自己,不求她会爱上自己,只求她不要离开他,那便足矣。 第31章 轻薄 “幻儿……”,他的声音听着低沉,带有一丝倦意,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子讥讽一笑打断。 “五哥这么叫我恐怕有些不妥吧,”知幻粉唇微抿,勾勒一丝笑意,双眸却是道不尽的冰冷,“如今你已贵为太子,我也已是六皇妃,你的弟媳。你我二人独处一室,恐遭非议,还请太子殿下速速离开。” 御心勾唇一笑,眉眼中散发着无尽温柔,看着令人心安。知幻不知道他因何而笑,却被他的这抹笑意吸引,怔愣地看着他那峻冷白皙的脸。 自从他做了东宫太子后,面色越发冷清了些。在江湖上那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气息渐淡,而是一身恭谨,连语速都放慢了些。 他用低缓雅致的声音说道:“你能一口气和我说这么多,我便放心了,”他坐在她的软塌上,为她温柔的捻了捻被子,“虽在室内,但也别冻着了。你身子骨不比从前,凡事要小心些。有什么需要的,与采薇说便是……” 他还没说完,只听得她已泣不成声,咬牙愤恨地瞪着他,像是要将他踢下软塌似的,可碍于经络尚未痊愈,不变动手动脚。 “还不是你!都是你!”说什么身子骨不比从前,说什么凡事要小心些。她最该小心的就是眼前人,是他杀了她的家人,是他斩断了她的经络。现在却在这里虚情假意! 知幻连哭带骂,发誓说:“待我痊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眸中隐隐心疼,伸过微凉的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渍,拇指不舍地停在她唇边时,却被她死命咬着虎口。 鲜血的甜腥味弥漫在双唇之间,扩散到她的咽喉。知幻闪着泪眸,看着他淡然的面色,惊慌地松了口。她咬得太深,虎口的牙印处流着汩汩鲜血。 他却紧盯着她鲜红的双唇,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真是大胆!这是紫琉渊的偏殿,外头还有采薇,还有她名义上的夫君。他居然如此轻薄她。 唇齿缠绵间她显得有些意乱情迷,从未有过的霸道气息侵占了她部的呼吸。 知幻猛地咬了他一口,他才吃痛起身,毅然决然道:“若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说完,他血迹斑斑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甚是妖艳。 他的笑,于她是最好的利器。迷人,温暖,令她难以自拔。她不能再多看一眼,她怕越陷越深,忘了血海深仇。索性合上了双眸,乌黑的长睫像一道不可攻破的防线,一根根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御心抬手蹭去了唇角的血迹,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道:“这几日我有公务在身,就不来看你了。你好生歇着……” 平缓的脚步声很轻,但作为长期练功的她来说,辨别来人的距离还不算太难。再睁开眼眸,眼前的男人已成了御风。御风不像御心那般同她说话,对她甚是客气,小心,深怕怠慢了她似的。 “五哥走了,他受了伤……” 她自然知道御心受了点伤,那伤还是她咬的不是。 “前夜五哥夜巡宫外集市,遇上了十来个杀手,一场混战,五哥为了护我,连中两剑。父皇愤怒异常,封锁了整个桂月城。” 御心受伤了,她怎么从未察觉。 知幻双眸微颤,心中五味杂陈。前一刻还说不是他死就是她亡,这一刻却为他担忧了起来。知幻压了压唇,克制着心中令她矛盾的情绪。 “幻儿,你说那些杀手是几位皇兄派来的还是离魂谷的余孽?” 离魂谷余孽? 知幻凝眉怔愣,难道离魂谷还有幸存之人?不应该啊,那日大婚,离魂谷已被屠尽。树倒猢狲散,江湖中的隐士虽说归属离魂谷,可他们都是盼着早日脱离江湖纷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更不可能贸然找皇室的麻烦。 知幻想了想,假意道:“呵,御心树敌众多,就算我不出手,也自有人要取了他的命!” “幻儿!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真忘了,小时候你说过什么,”御风急急说道,“当年五哥被四位皇兄欺凌,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是你打跑了几位皇兄,你还发誓要保护五哥,从此五哥由你罩着。难道你忘了?” 许是这几日采薇,御心御风二人常在她耳边念及的缘故,模糊的回忆中竟真闪过了些许幼小身影,可那面容都看不真切。 “别跑!看本小姐不废了你!” “以后本小姐罩着你,你大可不必怕那些歪瓜裂枣的家伙……”那女娃娃的身影小手举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往假山里一丢,神气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说道。 “你若不是众皇子中最好看的那个,我才懒得搭理你。” 那声音好熟悉,尖润细滑,听着甚是稚嫩,那正是她儿时的声音。 知幻双眉紧梏,痛苦万分,那些东西令她分不清真真假假。 “幻儿!你怎么了?”御风担忧地看着她。 知幻卧在软塌上,面色苍白,哀求道:“别再与我说十年前的事了,我不是你们说的宁知幻!” 御风见状连连答应,“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说便是,”他冲外头喊道,“快,快宣太医!” 她若真不记得了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于他来说也是好的。毕竟十年前的宁知幻只围着御心转,而他只追着五哥与幻儿跑。可现在不同了,五哥要选妃了,而她却成了他的皇妃。来日方长,若没有五哥,幻儿便只属于他一人。 太医们像是时刻在紫金阁外候着似的,半盏茶的功夫便已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进了偏殿,围着软塌开始施针。 听着幻儿有半点不适,紫琉渊便从金銮殿赶了过来。看着昏睡过去的知幻,紫琉渊紧张问道:“幻儿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许太医淡然道:“回皇上的话,方才太医会诊,臣等料想该是殿下受了刺激,想起了年幼时的些许记忆。” 紫琉渊狐疑地看着他,眉目间透露着几分欣慰,“当真?” “八九不离十,”许太医道,“若是时常同殿下说说年幼时的东西,或者让她多接触以前的东西,或许能帮她记起宁知幻的身份。” 紫琉渊大喜,立即吩咐下去将与宁知幻相关的东西通通搬来偏殿。 “不可!”御风阻止道,下跪请求说,“儿臣认为此时催醒幻儿的记忆万万不妥,还望父皇三思。” 第32章 云瑜熹 他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想起过去的一切,理由虽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私心。一旦幻儿想起过去,她定又是追着五哥跑,完看不到他的存在。 好在当初欺骗她的是五哥,不然幻儿连带他也跟着怨上了。只要她没有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记起儿时的那些回忆,那在她心里,五哥永远都是杀害她族人的罪魁祸首,而自己则是听命于五哥罢了。 紫琉渊听着御风句句为幻儿的病情着想,欣慰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幻儿她重情重义,对离魂谷那些人还存在些感情,若是这时候想起宁府的事来。她定会痛苦万分。” 紫琉渊长叹了口气,说:“那边顺其自然吧,你好生照顾着,万万不可大意,让幻儿受了刺激。” 御风欣喜领命,“儿臣定会好好照顾她,还父皇一个无忧的幻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了去,御风像是守着自己心爱之物似的,坐在软塌旁,不安紧张地握着她手,心中窃喜,却又充满了责备。 他明知五哥深爱着眼前的女子,却背着五哥向父皇求娶了幻儿,将错就错,让她成了他的皇妃,从此与五哥再无可能。 他喜欢幻儿,喜欢幻儿的胆大包天,喜欢幻儿举剑追着几个皇兄砍。 那时皇兄们就会欺负五哥与他,是幻儿救了他们。哪怕皇兄真被幻儿砍伤了,父皇也不会降罪于她,反倒是禁足受伤的皇兄。从此,幻儿成了他们的护身符。只要有幻儿在的地方,他们便通行无阻。可是,幻儿就喜欢黏着五哥,幻儿喜欢抱着五哥的胳膊坐在假山上瞌睡,幻儿喜欢调戏五哥看五哥窘迫的样子。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看着沉睡的女子凝眉神色不安,御风学着五哥的模样轻抚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幻儿莫怕,幻儿莫怕。” “御……心……” 睡梦中,她喃喃地念叨着那个名字,令御风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眸光中尽是失落之色。 “御心……” 御风颤了颤哀怨的双眸,落寞撇过了头,心中甚是不解。他们的母妃同为宫女,在众人眼中皆是卑微如泥,儿时都受了皇兄们不少的欺负,可为何这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只喜欢五哥。 五哥性子淡,好几次都不愿见她,三番五次地冷落她,可她只喜欢追着五哥跑。 日子久了,原先他们兄弟二人卑贱如泥的日子也变了味,世人只能看到五哥携着小太子妃进进出出,而他只能远远的跟在后头。 “幻儿,我们玩蹴鞠吧。”那时他十岁,五哥十二,在宫里好不容易多了个小霸王似的朋友,他是那样的激动,心想终于有人同他们一起戏耍了。可怎料,幻儿心中只有五哥。 宁知幻坐在枝丫上,无趣地晃着两条腿,闷闷不乐地看着树下拿蹴鞠的他,撅唇道:“不要,我要找御心。你五哥人呢!怎么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那时他口无遮拦,实话实说道:“五哥说了,他不想和你玩。现在还在宫里练字呢。” “你胡说!”小幻儿气呼呼地一跃而下,推开了他,往冷宫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朝他走来,夺过他手里的蹴鞠,往地上狠砸了一通,发誓道,“再也不要理你了。哼!” 他不懂,他哪里不如五哥了。为何幻儿如此喜欢冷冰冰的五哥。儿时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就算五哥杀害了整个离魂谷,她也打心底恨不起五哥来,就连梦里都在念着五哥。 “幻儿。”御风温柔抹去她眼角缓缓躺下的泪,心疼道,“忘了五哥吧,今后我会陪着你。不管是宫里宫外,我都陪着你。” 宫里的冬俨然没有外头的那般寒冷,殿里燃着上好的木炭,还带着幽幽的香气,躺在炉子边并未感觉到冬日里的寒气。打开窗户,才知道这外头竟下起了雪。 树杈上堆满了厚重的积雪,时间久了,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听着外头雪地里传来的脚步声,知幻拼劲浑身力气动了动手,却只有几根指头能稍稍动一下。她点了点床沿的木头,听着久违的拍击声,露出欣慰的笑意。 “采薇,”知幻转过头,侧着脑袋枕在软塌上,说,“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我想去外头看看。”这一躺便是一个月,身子像是要和软塌黏在了一起似的,令她觉得异常痛苦。 采薇微微欠身,走去门厅,与站在门口的男子请示了会儿,这才回了房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安置在轮椅上。 “殿下,可有什么不适?”采薇问道。 知幻浅浅一笑,只要能让她坐起来,她便心满意足了。 精致的轮椅推至门厅,男子身穿一袭白衣,腰间别着东宫之主的令牌,挡住了他们去路,道:“今日本宫带幻儿出去走走便好,你且在这殿里待着。” 知幻抗拒地拧着双眉,紧紧地盯着他温文儒雅的模样,心想当初便是被他这一副皮囊所蛊惑。若是再来一次,她定要毁了这张脸! “请太子殿下恕罪,奴婢恕难从命,”采薇颔首拒绝说,“奴婢是皇上派来贴身伺候六皇妃的,真好偷闲。” “六皇妃?”御心念叨着这一称呼,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垂眸看着她,问道,“你可当真想做这六皇妃?” 见她不语,御心心中欢喜,命人装好了轮椅上的红绸华盖,这才推她前行。 一路,不见她笑,不闻她声。御心抬头看了看落在华盖上的积雪,淡声道:“等你好些了,我便让父皇取消了你与御风的婚事,可好,”他期盼着,说,“你依旧是太子妃……” “不必,御风挺好,五哥还是别说这些风凉话,让旁人听了笑话。”知幻冷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御花园朝她走来的陌生女子。那女子身份尊贵,穿着锦绣华服,身后四位婢女随行,嘴角挂着一抹妩媚动人的笑容,眸光流转,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便直勾勾地望着推着她的御心看去。 “瑜熙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六皇妃。” 这个自称瑜熙的女子彬彬有礼欠了欠身,随后又热络地招呼着她,“早就听说幻儿回宫了,瑜熙一直想来探望,碍于父亲在府里一直教导瑜熙宫中礼数,这才迟迟未来。还望两位殿下勿怪。” 知幻只觉这人陌生,也不想与她亲近,当是团空气。 见她不搭理,瑜熙涩涩一笑,朝御心走近了些,说:“太子殿下,可否借要不说话。” 知幻警觉地凝了凝眉,心中顿生不快。 “云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御心握着椅背,看也不看她一眼,说道。 云瑜熹勾起生硬的笑意,详装落落大方道:“皇上有意赐婚瑜熙与殿下,可瑜熙还不知殿下喜好,恕瑜熙唐突,可否告知,以防平日里怠慢了殿下。” 御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宫事务繁忙,恐误了云小姐一番美意。这回儿还要陪幻儿走走,你自便。” 身为相府千金,竟被一个低贱出身的太子拒绝。云瑜熹面不改色,笑容依旧,甚是热络,走至知幻前方,以姐妹相称,说:“我与幻儿也有十年未见了,今日也正闲,恰好能赔幻儿妹妹走走。”说着,轻轻牵过她搭在木椅上的手,却惹来她一声惊叫。 “啊!”知幻深感抗拒,只要一想到自己经络断裂,还要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触碰,她便心里发毛。 在那叫声尚未惊动巡逻侍卫时,云瑜熹已被采薇一掌击倒在地,将她护在身后,警告道:“未经皇上亲允,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家主子半步!” 第33章 故人 御林军闻声纷纷前来,将御花园围得水泄不通。看着击倒在地的云瑜熹和两个泰然自若的殿下,一行人为难地不知如何才好。领军的小将军上前,意思意思问道:“太子殿下,不知何事惊扰了六皇妃殿下。” 御心一脸冷淡,将轮椅往前退了几步,不做理会。 采薇赔罪道:“望云小姐恕罪,奴婢也是心系主子安危。若是六皇妃有个什么不适,皇上降罪,恐怕十个相府也担待不起。” “……”云瑜熹一脸涮白。见着他们二人在花园里走动,本想来看看这宁知幻如今落魄的模样,却被一个贱婢打伤,还当众羞辱了一番,这口气真是让她难咽。 云瑜熹一手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勉强地挤着一抹大度的笑容,道:“也怪我考虑不周,十年未见幻儿了,甚是想念。倒是忘了幻儿如今身负重伤,难以自理。怪我,怪我。”只是说起宁知幻那废人的模样,云瑜熹心头便好受了些。她一手搀着身旁的丫鬟,朝知幻走近了些,说,“要是旁人不知,还当真以为幻儿是皇上的亲生闺女呢。哦,不,”说完,她笑了笑,“有谁不知幻儿是皇上的心头肉,就连几位皇子殿下都比不上你在皇上心中的万分之一。唉,真是羡煞姐姐了。” “……”知幻不明她此言何意。她虽清楚当今皇帝对她关爱有加,视若珍宝,但那也只是他们错将她认作了宁府的丫头罢了。可若真像云瑜熹所说,那宁知幻在皇上的心中胜过任何一位皇子,这又如何解释其中缘由! “采薇,我们回去吧。”知幻无心赏玩这御花园景色,抬眸看了眼立在前方的采薇。 采薇欠了欠身,向云瑜熹作揖道别。 轮椅掉头的刹那,猛然间听得一声脆响,这才发觉这木轮车轴断裂,垂挂在地。 “呀,这可是皇上命人专为殿下打造的。怎么头一次用,就坏成了这般模样,”采薇急了,“若是让皇上知晓,那些木匠的脑袋恐怕都要摘了去。” “不碍事。”知幻脱口而出。从他们的言语中,她明白了自己在那紫琉渊心中的分量,同时也为采薇口中的木匠们担忧,以防那些脖子被摘,知幻一脸冷清,认真吩咐道,“车轮的事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我要这里的人……”她顿了顿,最后吐出一个字,道,“死!” 众人皆是一惊。传闻中的昔日小太子妃已成了六皇妃,深居简出的废人一枚,平日里想见她一面都难,更别说听她说话,而如今一出口的便是一道威胁式的命令。 御林军纷纷跪拜答应:“卑职谨遵殿下吩咐!” 御心垂眸看着坐在轮椅上女子的乌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她竟为了保那些木匠威胁他们,看来她并不是恨透了宫里的每个人,而是单恨他罢了。 “殿下在这稍息片刻,奴婢这就命人抬轿子来。”采薇恭敬说道。 知幻点了点头,却听闻御心拒绝。 “不必了,本宫来就好。”说罢,众目睽睽之下,东宫太子竟徒手抱起了六皇妃,将她安在自己的怀中,信步往紫金阁偏殿走去。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若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哼!”云瑜熹瞪大了眸子,咬牙切齿地看着白衣男子背影。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声,清晰的传遍整个御花园。 那挨打的婢女嘴角裂了道血痕,瘫坐在石子路上连呜咽也不敢出声。 “下贱的东西!”云瑜熹气急败坏,也不知是在骂谁,恨恨道,“一个废人也敢和本小姐抢,看我不撕了她!” 花园里静得出奇,几个御林军胆战心惊地杵在那边,谁也不敢得罪。一个是皇上的心头肉,一个又是皇上有意封为太子妃的相府千金。他们只当今日耳聋眼瞎,什么都不曾见过。 “回府!”云瑜熹细臂上的飘带一挥,大步朝外走去,却不知假山后头两双眼睛紧紧盯着这边动静。 “母妃,这宁知幻为何如此受父皇喜爱,谁也动她不得。”头戴金色步摇的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纱裙,两手捧于腹前,看向远去的白衣男子,“如今都成了废人,竟然还缠着五哥和六哥。把他们迷得七荤八素的。” 站在一旁身穿碧绿绸缎裙的女子看着与身旁公主的年纪不相上下,但也已为人母,赵姬眯了眯眸子,不解地摇了摇头,说道:“本宫也不明白你父皇在想什么,”她微侧着脑袋,像是在沉思,问道,“樱雪,你可知当年你四哥的双腿是如何残的吗?” 樱雪不明,扫了眼消失在视线尽头的云瑜熹,道:“母妃怎么突然说起这桩事。谁人不知那四哥顽劣,惹怒了父皇,这才被降罪。” “是啊,”赵姬叹了口气,“他是惹怒了你父皇,因为他动了你父皇的心头肉。” 樱雪机警地看着母妃,愕然,“母妃的意思是父皇因宁知幻降罪四哥?打残了四哥?” 赵姬点了点头,又惋惜地摇了摇头,说:“当年小太子妃借着皇上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日日与冷宫里的贱种处一块儿。这让你四位皇兄怎能好受。也不知是谁伤了那宁知幻,本宫也只听说当年宁知幻从树上摔下来是受了你四哥惊吓。连太医都说宁知幻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你父皇非要惩治你四哥,竟让你四哥挨了五十军棍。” 樱雪吸了口凉气,怎料这事竟也与宁知幻有关。 “你四哥那时也才多大啊,别说五十军棍了,就那五棍,也能要了他的命啊。” 樱雪听了心惊胆颤,不可置信,“父皇当真这么狠心?为了宁知幻连亲身骨肉都能下得去手?” 赵姬冷笑了一声,转身朝梅园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也不知皇上是受了什么蛊惑。本宫尚未进宫时,便听闻宁将军府诞下个女婴,皇上亲封了那丫头为太子妃殿下。太子未立,却封了太子妃,你外祖父极力劝阻,却被罚流放。从此再也无人敢提及此事,处处已宁知幻为先。” “此事不公!”樱雪气愤道,像是自己的地位受了威胁似的,心神不宁。 赵姬已习惯了自己在宫里的状况,幽幽道:“这事本宫一直想不明白,可方才见了她那背影,倒是让本宫想起了个故人来。” “谁?” “琉玥国不能提及的女人,”赵姬斜眸看去自己的女儿,目光中带着几分阴狠,嘱托道,“你是本宫唯一的希望,可不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期望。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都要掂量清楚。切不能让你父皇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樱雪面色发白,眸中却透着不甘。在这宁知幻未出现前,她可是父皇宠爱的大公主,可今日听母妃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在父皇心中什么都不是! “她现今已成了你六嫂,住在离你父皇最近的宫殿里。你该时长去走动走动,与她多亲近些。懂?”赵姬像是谋划着什么,扬起语调森森问道。 樱雪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女儿照做便是。”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谢谢各位主子了。 第34章 利刃 紫金阁偏殿外,大雪纷纷落下。身穿湛蓝色衣袍的男子背对着院落,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像是被冻僵了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知幻看着御风那落寞的背影,心中只觉一阵空落落的。御风对她还算不错,关怀备至,可他与御心是一伙儿的,是离魂谷的仇人。哪怕他们对她再好,那也只是仇人。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御风转身一脸欣喜地朝他们走来,立在他们面前,道:“五哥带幻儿出去溜达去了?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 御心横抱着知幻,淡然说:“幻儿突然想出去走走,你尚未归来,我便带她出去转转。未曾料想,那椅子的木轮这般不结实。”说着,快步往屋内走去,将她放置在软榻后,又亲自挪来炭火盆子,关切道,“外边寒气重,先暖暖身子。” 御风站在一旁,看着知幻抗拒地合上眸子不去看向五哥,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她对五哥视若无睹,心里记恨五哥,可对五哥的感情,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偏殿内静地能听到炭火的声音。 御风抿起一抹笑意,走近软榻,看着御心温和道:“我看幻儿也是累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要是让父皇知道我们又来扰了幻儿清净,又要怪罪了。” 御心不作答,只是习惯性地为榻上的女子捻了捻被子,缓缓说着:“改日我给你带些东西,说不准你便想起以前的事了。”见她依旧不做声,御心起身吩咐了采薇几句,步子沉重离去。 等他们都走了,知幻才吩咐采薇将窗户开了些,看着外头白茫茫一片,听着雪地里枝丫被踩断的声响,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又合上了眸子,一脸沉重。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采薇见知幻欲言又止的模样,上前问道。 知幻摇了摇脑袋,沉默了片刻,说:“你再给我讲讲那宁知幻的事吧。” 见主子对以前的事有了几分兴趣,采薇甚是高兴,难为道:“奴婢知道的不多,当年小太子妃的事奴婢也都是听来的。只知道当初太子未立,琉玥国太子妃已定,这让不少娘娘急红了眼,各个都想为自己的皇子求取这门亲事。只是皇上都未答允,”采薇停了停,问道,“殿下,你可知当年的你有多狂妄嘛,”说着,采薇笑了笑,说,“丽妃为大皇子求取婚事,结果您当着皇上的面奚落大皇子长得尖嘴猴腮不好看。可气坏了丽妃娘娘。好几次进宫,几个皇子围着你转,你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知幻不语。她对这些没有半点印象,心里也甚是好奇,当年的宁知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娃娃。居然连皇上的亲子都敢得罪。 “那为何我又与御心和御风交好,”知幻顺着他们给的身份问道,“我可听说御心御风两个皇子是最不受宠的了。” 采薇抿了抿唇,答不上主子的话,左思右想道:“许是当年五殿下不像四位皇子那般围着您转,引起了您的好奇吧。五殿下六殿下确实不受宠,到了十来岁也未见过皇上一面。他们日日受尽了四位皇兄的欺辱。奴婢跟在皇上左右,听宫里的人说小太子妃扬言要保护五殿下与六殿下,若是谁欺负了他们,便是与您为敌。皇上这才想起冷宫里还有两位皇子在……” 听采薇这么说,知幻心中登时觉得心酸,竟是为御心御风二兄弟感到心酸。平日里不受宠的皇子,居然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她眨了眨眸子,接着问道:“为何皇上待我如此好。” 采薇无可告知,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她想了想说,“许是您是宁大将军的千金吧。您可知当年北疆与琉玥国恶战多年,难分胜负,是宁大将军灭了北疆。大捷之日,将军夫人便诞下了您,这让皇上与将军乐坏了,说您是琉玥国的福音。当日皇上便宣布立你为太子妃,做琉玥国未来的女主人。” “当真如此?”知幻凝眉问道,总觉得采薇少说了些什么东西。她虽不了解这朝堂之事,可哪有如此草率立东宫女主人的。可这里头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无从下手,只知道那紫流渊待她极好,每日就寝前都会来探望她一眼,对她嘘寒问暖,盼着她好日好起来。这样的皇帝,她当真不愿将他视为仇人。 采薇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若是主子想了解过去种种,大可问皇上或是太子殿下。奴婢想那二人知道的定是不少的。” 知幻缓缓地呼着气,抬眸问道:“今晚皇上可会来此处?” 入宫两月,这回还是她头一次盼着紫流渊来看她,告诉她有关宁知幻的事。 采薇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主子入宫多日,可见着皇上哪日不来关心你了。”说着,采薇熟练地为她按摩推拿,只想让她早日康复,羡慕道,“别说是宫里的两位公主了,就是连着后宫的几位娘娘也难见上皇上一面。倒是您那,日日见。” 知幻困惑地凝眉注视着采薇的一举一动,她四肢虽已麻痹,不曾有任何感觉,但看她那劳心劳力的模样,心中也是感激的。 采薇说道:“您可知,后宫里都在传什么,”她白了知幻一眼,像是宠爱妹妹的姐姐似的,“几位娘娘居然怕您抢了皇上的宠爱,好几个都缠着皇上哭诉这事呢。前几日,就有个新得宠的主子因这事被打入了冷宫。几位娘娘这才不敢胡乱说话。” 紫流渊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知幻心中甚是不解。多日接触,她并不觉得紫流渊对她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不然也不会像旁人说的,在她出生之日便立她为太子妃,更不会将她许给御风。若是说父女之情,她看着也不像。紫流渊有六个皇子,两个公主,他对亲子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知幻迷惑地思索着其中缘由,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待她明白了个中缘由后,说不定紫流渊便能成为她手里的利刃,为谷中冤魂报仇雪恨! 第35章 选妃 深夜,紫琉渊又来了,但只是在她床前停留了片刻,确认她已入睡这才离开。 知幻打量着无声离去的背影,许久才合上眸子。在这宫中,她唯一能利用的大概就是这个皇帝了。 冬雪停滞,迎来暖春,看着枝丫上燕子筑巢,知幻抬了抬食指,落在轮椅的把手上发出咚咚响声,仿佛在思考什么。 采薇站在她的身侧,听着她的敲击声,心中欢喜道:“殿下的身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如今双臂的经络已差不多愈合,只要勤加练习,殿下一定能恢复得与以前一样。” 知幻垂眸看着自己从白如玉的十指,她的手是好些了,手腕能动,十指能抓,只是使不上力。这也多亏了采薇的悉心照料。 “我如今这般模样,多亏了你,”知幻由衷感谢说,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双腿依旧是个摆设,心中黯然,低落道,“扶我起来走走可好。”说着,双手抵在把手上,欲撑着身子靠自己站起,却不料重心不稳,往前踉跄摔去。 “殿下!”采薇急急上前,蹲在她的身边,心中惶恐,“殿下不可心急,还得慢慢练习才好。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奴婢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知幻仰头冲塔她笑笑,“不碍事,摔一摔,才知道自己的身子恢复了几成。” 面上笑容依旧,可心中已然落泪。她入宫半年,双臂才有了知觉,能做些微笑的动作。可这腿依旧是没有半点感觉,双腿麻痹,不能直立。要想像常人那般行走自如,谈何容易。 “幻儿!” 听得花园前方传来御风急切的声音,知幻顺势望去,只见紫琉渊与御心也来了。只是他们步子沉稳,像是在商议什么大事一般,只有御风大步往她那处走。手里还拿着两支雕刻别致的拐杖,想来是送她用的。 “怎么摔成这样!” 御风与采薇二人在两侧扶着她,她这才能勉强站立,准确的说她是被人托着走了几步,又回到了轮椅上坐着。 “知道你闲不住,我特意命人打造了两支金丝楠木,给你把玩。这几日我也闲着无事,可以过来陪你练练。” 知幻轻抚着拐杖,勉强摊手接过,却不料连抓起木杖的力气都使不上来。木拐杖落地,发出有力的声响。 知幻顿感挫败,红唇抿成了一道线。 “幻儿莫急,许太医说了,不出一个月,你的双手便能恢复。切莫着急。”紫琉渊安慰说。 “……”知幻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信任紫琉渊的模样。 紫琉渊见她如此乖巧,对他减了些戒备,看了眼御心,笑道:“这两日朕手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特意带御心一同来看看你。你们幼时走得近,想来你也了解老五。这老五,选妃选了大半年,也没个主意。幻儿,你帮他挑挑。” 知幻猛然抬眸,看去一脸冷清的御心,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外头一直忙着给东宫选妃,却从未了解过。她勉强的笑了笑,答应着:“好,我看看便是。” 紫琉渊的心腹太监李公公一脸笑意,两手一拍,身后那成群的太监纷纷走至她的跟前,将手中的画卷展开,悬于她的眼前。 那些女子各个长得温婉动人,美若天仙,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知幻坐在轮椅上,命采薇推着自己缓缓前行,一幅一幅地看得仔细。一条道看下来,足足有三十余张画卷。 知幻顿感悲凉。 原来这才是他的世界。他与寻常男子不同,身边莺莺燕燕,一晚一个姑娘轮番着伺候…… “太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啊,依我看,还是都收了吧,”知幻笑说,“留三十个姑娘在身边,一月下来,夜夜不尽相同。看着这些佳人,我都想变男儿身了。” 紫琉渊听着知幻这般拿御心打趣,笑的开怀,“依幻儿这么说,朕岂不是三百六十五日夜夜不同了。” 知幻一脸无知,直视紫琉渊反问道:“难道不是?” “六皇妃不可胡语!”李公公娇嗔着制止说,“皇上起居启是你能打探的?” 紫琉渊和蔼笑笑,并不在意。 他看着倒是很喜欢她随心所欲的样子。 知幻扫了眼画卷,浏览着摊在膝盖上的花名册,倒是有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 “云瑜熹?” 紫琉渊双眉微展,问道:“怎么,幻儿认识相府千金?” 知幻婉儿一笑,淡声说道:“只是一面之缘罢了。几个月前,我们在御花园碰过面。云小姐对太子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当众与太子表明心意,真是让我好生感动。”她抬眸看去御心,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在暖风中看着些许僵硬,问道,“不知太子心属何人,也好让小妹知晓,早早认识五嫂。” 御心窒了窒,没想到她今日竟说了那么多话,可都不是他想听的。句句带着讥讽,句句试探他的心意。选妃半年,他一个也不曾答应,难道她就不知各中缘由?她就如此怨恨自己,糟蹋他的心意? “果真如此?”紫琉渊双眉微展,为云瑜熹的事感到诧异,“怎不听太子提过此事。” 御心垂眸作揖,心中闷得慌,恭敬答道:“儿臣刚入东宫,政务繁忙,尚不曾有立妃的想法。” 紫琉渊知晓地点了点头,对他入主东宫之后的所作所为颇为满意。当初他在朝堂上许诺,谁若是灭了离魂谷,便是东宫之主。没想到他最看重的三个皇子却惧怕离魂谷的势力,纷纷推脱,只有御心孤身前往,还为他寻回了他视若生命的宁知幻。可谓功不可没。储君之位,自然也是非他莫属。 知幻一脸和善,劝说道:“东宫选妃也是国家大事,五哥怎好懈怠。我看着云瑜熹就不错。皇上觉得如何?出生名门,知书达理,温婉动人,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还未等紫琉渊答应,御心俯身告退。只是离去瞬间,与他落寞的双眸相视,知幻只觉心里堵得难受,透不过气来。 “回去吧!”知幻也不与紫琉渊招呼一声,我行我素,命采薇推她回去。 好在紫琉渊从不计较知幻的言行,这才在宫里一帆风顺。 采薇急急拜别,匆匆推着主子离去。 目送二人消失在花园中,紫琉渊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觉得云家的姑娘如何?” 第36章 退婚 “……相府千金云瑜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封东宫太子妃……择日完婚!” 李公公宣读着圣旨,那尖细嘹亮的声音传至紫金阁偏殿令知幻蓦然怔了怔。他要娶别人为妻了,要成为别人的新郎官了。 知幻闪动着泪眸,仰头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采薇在一旁看着,心中不忍道:“若是殿下不愿太子成婚,您大可与皇上说说,皇上定会依你取消了太子的婚事。” 知幻瞥了她一眼,即便紫琉渊对自己再好,她也不曾求过紫琉渊什么,又怎会为了御心的婚事去求他。 知幻缓缓躺下,侧卧着身子,看着窗外枝头的燕子,喃喃道:“来这宫里大半年了,我也没去过东宫。今日陪我去那儿看看可好。” “这……”采薇为难说,“东宫离此处颇远,平日里脚程也要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抬轿子去,路上颠簸再加上细雨蒙蒙,主子的身子可受的?” 知幻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双腿,不知是手没使上力还是双腿尚未恢复,竟不曾有半点痛觉。 “不碍事,”知幻看了眼依靠在软塌边上的金丝楠木拐杖,说,“今日不用轿子了,我想慢慢走过去。” 采薇一脸震惊,这常人都要走一炷香的时间,她拄着拐杖又是要走多久。 “还望主子三思,主子的身子定是吃不消这段路的。” 知幻坐起身子,取过木杖,不理会道:“走吧,若是路途上累着了,再坐轿子也可。” 两支木杖支着羸弱的双臂,一拐一拐往前走,路线弯曲,下台阶时,采薇深怕摔着了主子,一路搀扶。 “这春季雨水多,路面湿滑,若是主子有个好歹,奴婢怎向皇上交代。主子还是在前方亭子里歇歇,等我找来轿子可好。” 知幻别了别嘴,失落无助的泪水缓缓淌下,她再逞强,也敌不过身残的事实。连个步子都走不好,才走了半里路不到,已耗尽了她的部力气。 看着主子自暴自弃丢了木杖,瞬间摔在湿哒哒的路面上,采薇急了,忙将她扶起,哭劝道:“主子万万不可这般,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切勿急于一时伤了自己呀。” 知幻颤着身子,哭泣道:“我还能好吗,呵,如今这幅残败的身子连个废人都不如,谈何痊愈。” “许太医定不会骗您,更不会骗皇上。主子可知,就算是四殿下双脚残疾,皇上都不曾如此上心过。而你,皇上可是找遍了世间名医会诊。您用的都是上好的世间绝无仅有的药材,皇上不会让您一直这么病着的。” 是,紫琉渊确实对自己异常照顾。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拿自己的双腿换取她的病痛。可那又如何,他们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那个宁知幻。而她,不是!她是离魂谷的少主,是与皇室有着血仇的敌人,又岂能被他们这些伎俩所蒙骗。 知幻妥协道,“我在此处等你,你去找轿子来可好。” 采薇见主子终于消停了,嘱托了几句,匆匆返回偏殿找人抬轿子。 知幻孤身坐在亭子里,眨了眨湿哒哒的眸子,心灰意冷地接受了颓败了自己。可这身子越残,她便对御心的恨更深。 虽使不上力,可那苍白的双手已拧成了拳头,像是要给仇人致命的痛击一般。 众人皆知六皇妃所乘坐的轿子是皇上特批的凤撵,琉玥国从未立后,六皇妃进出却乘坐凤撵,这让不少人议论纷纷,皆是不明皇帝此举何意。 自己不立后,在将军千金诞生时便立为太子妃,如今又赐给了非储君的六皇子,却依旧让这女人乘坐凤撵。 路上行人见了,纷纷行跪拜之礼,不敢大意,怠慢了这位主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东宫金边红门立在眼前,采薇示意地问了下自家主子的意思,这才吩咐道:“速速通禀,就说六皇妃来了。” 看门的小厮头一回见她,慌不择路,来来回回了几次,紧张地结巴道:“望殿下恕罪,咱家太子并未在宫里。” “去了何处?”知幻靠在凤撵上,慵懒地扫了眼小太监。 “这……这……奴才不好打探主子的行踪。恕奴才无可告知。” 采薇怕自家主子心烦,忙解释着这深宫里的规矩,好在主子不追究。她商量问道:“主子是先回,还是在这里等?” 知幻望了眼东宫的几座大殿,随口道:“进去等吧。” 小太监正想阻止,却见着担着凤撵的几个小厮抬着六皇妃径直往宫里走去,面色登时涮白。不管六皇妃多尊贵,也在太子之下,怎好如此闯宫。正想阻止,六皇妃的轿子,却听着宇祈一声吩咐。 “还不下去,你怎可拦了殿下的去路。莫不知皇上特允殿下在这宫里通行无阻?” 小太监下跪练练磕头认错,知幻倒不喜欢他们如此这般,只是淡声道:“下去吧,”说罢,转眼看向留在宫里的宇祈,问道,“御心去哪儿了?” 宇祈颔首低眉,恭敬回禀说:“太子去了相府……” 原来是去了老丈人家里,呵,这圣旨才下,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云瑜熹了。还对她说什么非卿不娶,情深义重,是谎话! 只是当宇祈说出最后二字时,知幻怔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退婚。” “退婚?”采薇一脸震惊,担忧道,“皇上赐婚,怎好说退就退。” 知幻颤着眸子,不知如何搭话。只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殿下昨夜便求皇上收回成命,却被皇上杖责三十。今日一早,便出了宫去……”宇祈为自家主子感到心疼,向她求道,“如今只有殿下您可以救太子了。宇祈知晓您与太子误会重重,可也不能糟蹋了太子对您的心意啊。您可知自从您被离魂谷撸了去,太子这十年是如何过来的!” “够了!”知幻最是厌烦他们将离魂谷的族人说成十恶不赦的人。听多了,就连她也开始怀疑他们所言是真是假,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啊。 “我们走。”知幻拍了拍凤撵扶手吩咐说,却被宇祈拦下。 “正好殿下今日来了东宫,为何不去太子寝殿书房一探究竟。您的过去,太子的十年,不都一清二楚?”宇祈一脸笃定,像是她看了这些东西便能知晓谁恶谁善似的。 知幻心虚道:“采薇,我累了,回去吧。” “殿下!”宇祈在凤撵后请求呼了一声,眼角余光见着站在宫门口的主子,心中不胜欢喜,急急上前,看着木讷的主子,说,“殿下可算回来了。” 心腹对她声声乞求,可主子却是一脸冷淡。 看着御心单薄的身影,尚未下轿的知幻愣愣地望着他,一时语塞。只听他说: “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瞧瞧。” 第37章 忘记 去与留由不得她这个残废做主,平日里采薇都听她的吩咐,可每每有御心在的时候,采薇总是不做声,任由她受御心摆布。 “放我下来!”知幻困难的推搡着,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别乱动,不然刚接上的经络又要断了。”御心面色平淡吓唬说道。 知幻咬了咬牙,这才停了手,不忘提醒道:“我有今天是因为谁!” 他的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一转,停了步子,看着她,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抹凄凉,“你就不好奇你的过去,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见了你知道后非要剿灭离魂谷?” 一听到“剿灭”二字,知幻像是再次目睹了当日的杀戮一般,颤着声音挣扎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的腰间配着一把短小的匕首,那匕首精致,恰巧能让她逐渐起色的双手拿起刺入他的心口,殷红的血缓缓渗出。 见着鲜红的颜色,她的面色变得凄白一片,虽未伤及性命,伤口浅小,可她却为自己动了杀念感到震惊。原来她真的可以将他杀害,若不是她的手使不上力气,恐怕眼前的男子真的会被她一刀毙命。 “殿下!” 也不知他们是在叫太子殿下还是她这个六皇妃殿下,知幻愣愣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这会儿看着更是清瘦,那双乌黑的眸子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令她不知所措。 “都给我退下!”御心凝眉低吼一声,命令道。 他依旧没有放她下来,抬着步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去。进了他的寝殿,他才关上了殿门。 四肢残废的她很好控制,哪怕他单只手,也能将自己牢牢地扣在怀里。 他的床是紫色的,与紫流渊偏殿的颜色一样,象征这琉玥国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搂着她坐在床沿上,也不传太医为他看看伤口,只是静静地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低声问道:“你当真想让我死?幻儿。” 每每听到他唤她这个名字,她总觉得自己被他蒙骗,让她又恨又恼。 见她不说话,御心勾了勾唇笑了笑,说:“我若死了,我又怕哪天你想起了过去,会后悔,会难过……” 他怕的不是死,而是她会伤心难过。知幻只觉鼻子一酸,眼眶中泪水滚滚,不由落下。 她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欺骗我。” “我又岂会骗你,”下巴在她的肩上挪了挪,继续道,“整个琉玥国恐怕没人敢骗你,幻儿。只是你不信,你不信我与你讲的过去,”说着他指了指床头放着的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道,“你可还记的这个……” 知幻盯着这枚珠子,没有半点印象,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还是冷宫的一个皇子,在见到你之前,连御花园都不曾闯入过,是你将我带来了东宫。你可知,当年你带我做了什么事。”御心回忆着说道,“你居然拉着我一起偷盗这枚夕照国进贡的夜明珠……” 那年他十一岁,她五岁,年长了她六岁,胆子却比她小的多。那女娃娃一路拉着他跑,跑至一座巍峨气派的宫殿竟也无人阻拦。旁人见了她纷纷跪拜,那阵仗连几位皇兄也不曾有过。他便知晓,她这个小太子妃非同寻常,大有来头。 如此受尽父皇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太子妃,居然仰着脑袋问他:“你可敢同我一起将那进贡的夜明珠盗出来?” 当年他胆小如鼠,别说偷盗夜明珠了,就连偷跑出冷宫玩耍也是心惊胆战的,不是怕违反了宫规,就是怕被四位皇兄撞见又被欺凌了,而他,更怕后者。 “你要什么没有,只要你同父皇说一声,父皇自会给你。况且,这夜明珠在东宫,你又是小太子妃,那还不是你的?”他不敢答应。 哪知,她嬉笑了几声,顽皮道:“你说,要是我把这珠子偷出来放在你那几个皇兄身上或是寝殿,再与皇帝伯伯告状,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他大惊,才知道她打这个主意。几位皇兄平日里虽不待见他,欺辱他,可他万万不敢寻仇,更别说合谋诬陷了。 “此举非君子所为。” 小太子妃轻哼了一声,不在意道,“吾乃小女子也,非君子。又怎会在意这个。”说完,她一溜烟进了宫殿里头,乐呵呵地喘着一个锦囊跑了出来…… 她并不坏,诬陷几位皇兄的鬼主意也只是说说罢了。取来了夜明珠后,她便带他爬墙,上了房顶,在夜明珠的光耀下看星空,群星更是璀璨…… “那时我们坐在屋顶,六弟在下面靠着墙,你可知那晚是我和六弟头一次赏月赏星星。”御心一手搂着她,一手取来了夜明珠把玩着,回忆着。 知幻瞥看夜明珠,说:“你说的那是宁知幻,不是我!” “你就是宁知幻,宁知幻就是你,”御心强调说,“就算你化骨成灰,我也认得你。” 知幻抽噎了一声,笑声凄凉。 原来,他只是认错了人,和紫流渊一样,都将她当成了宁知幻,那个传说中的小太子妃。 “我不是她,不是!” 猛地,他将她放置床上,扣在身下,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那双泪汪汪的眸子。 “言语可以造假,那这些呢?”说着,他从枕下暗格处取出一摞画纸来。那纸张质量层次不齐,有最廉价的次品,也有上好的绸缎纸张。而每幅画上,都是同一个女娃娃。 那女娃娃栩栩如生,一颦一笑她甚是熟悉,正是她年幼时的模样。 坐树上的,爬墙上房的,殴打四位皇子的……这些,她都好像做过。在离魂谷里,她也是如此,上房揭瓦,无恶不作。 知幻凝了凝眉,眸中充满了恐慌,她怕皇宫里的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她怕一直视为亲人的族人是她的仇人。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眸子,不去看,不去想,却在合眸刹那,一双温热的唇紧紧地贴上了她干涩的双唇,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吻温柔又霸道,充满了不甘。 她挣脱不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许久,他才起了身子,离她几寸距离,问道:“你可知在你消失的几年里,我都在做什么。” 眼泪从他长睫上滑落,坠落在她的脸上。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怕记不住你的样子,便开始学画。好在父皇注意到了我,指给我一个好师傅,我这才有了这些笔墨慢慢描绘你的模样,” 说着说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她脸上坠落。他可是堂堂太子啊,眼泪怎能如此不争气。 “我怕我会忘记,可没想到忘记的那个人是你……” 第38章 模糊 是她忘了吗? 为什么他说的这一切她无印象,可看着画中场景,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纸张的质量层次不齐,有的已经发黄发皱发霉,有的依旧是亮如新出。 知幻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双眸睨向屏风后贴着的画卷。 画中还是她年有时候的模样,某处偏僻的假山下,女娃娃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枕在比她大好几岁的蓝袍男子膝上睡觉。而这男子,垂眸看着她的小脑袋,单手抚在她的乌发上,像是在哄她入眠。料想是玩累了,随便找一处歇歇…… “你说我们把这珠子藏在御乾那处,你父皇会抓他好好惩治一番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瞬间景象模糊的场面。 “为何你非要父皇惩治他们?” “谁让他们经常欺负你,”那女娃娃轻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一身正气的模样道,“我没让你父皇砍了他们的脑袋当蹴鞠,已是大发善心了。”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淡声问道:“为何父皇待你如此好……” 见男子变得有些落寞,那女娃娃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啦,御心哥哥不哭,等我哪日见了皇上,我一定要他封你做太子。” 小御心一脸惊愕,别说太子,就算是出这冷宫,过一天正常皇子的生活,他都不曾妄想过。 “幻儿不可胡语!” 女娃娃傲慢道:“才不是胡话呢。我是太子妃,那嫁的自然是太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丑,就像蛤蟆似的,”说着又箍着他的手臂亲昵着,“你若不是众皇子中长得最俊的,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那时,他真羡慕这女娃娃,什么胡话都敢说。不怕死,不怕臊,有什么说什么。但他更为幻儿喜欢他感到高兴。除了同不受宠的六弟能陪他说说话,也就幻儿如此粘着他了。 “那时我清楚,出身卑贱的我配不上你这个小太子妃殿下,也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父皇都找不到你。”御心走去桌案边,取下一卷画,平铺开来。若是说之前的那些印象并不深刻,可眼前的这幅,她再熟悉不过了。 居然是冰湖,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她梦里,就连魅蛛的幻境里也出现过的冰湖。 知幻不觉凝眉,呼吸变得沉重,看着冰面上熄灭的炭火,眸中散发着隐隐恐惧。 “你这女娃娃真是让我好找……”那声音像是一缕烟似的飘忽不定,听得她有些头晕,紧随而来的便是一群紫黑色的蝴蝶,那些蝴蝶组成了一道围墙朝她直直扑来。 “啊!”那时,她吓得大叫,她害怕那些东西,害怕那片黑漆漆的东西将她吞没。可那群紫黑色的蝴蝶却将她团团围住,嗅着湖面上的一抹香气,她只觉浑身瘫软,意识模糊,醒来后也不知何时,只知道身边的人都叫她少主…… “啊!”知幻痛苦抱头惊叫。 采薇听着叫声,也不顾宇祁阻拦,一把推开了太子寝殿的门,冲到主子身边。 “殿下!”采薇搂着她纤弱的双肩,看着地上墙上的画卷,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知幻哭红了眼,虽然尚未记起自己宁知幻的身份,但一想到自己曾在这宫中如此欢喜御心,还被最信任的魅蛛撸了去,心中便发毛。她怕那些人剿灭离魂谷的人说的是真的,她怕自己视为亲人的族人是仇人…… “我不是宁知幻,不是!” “若真像你所说,离魂谷少主没名没姓,你又岂会知晓这名字?”御心蹲着身子,与她平视道,“幻儿,不求你想起我。只求你别怨错了人,切莫让父皇和九泉之下的宁将军担心那。” “太子!皇上早已下令,不得刺激殿下。你这番做法,就不怕皇上降罪?”采薇护主心切,看主子如此痛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是皇上的心腹,又是知幻的奴婢,自然事事以主子的欢喜为先。 御心深吸了口气,道:“降罪又如何。”他轻笑一声,“十年前你是小太子妃,我整日盼着能从冷宫搬去东宫,可如今我在这东宫之中,你却成了六弟宫里的人……” 他抚过她的脑袋,将手扣在她的脑后,贴向自己的额头,无奈问道:“幻儿,你说,我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第38章 恢复 是她忘了吗? 为什么他说的这一切她无印象,可看着画中场景,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纸张的质量层次不齐,有的已经发黄发皱发霉,有的依旧是亮如新出。 知幻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双眸睨向屏风后贴着的画卷。 画中还是她年有时候的模样,某处偏僻的假山下,女娃娃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枕在比她大好几岁的蓝袍男子膝上睡觉。而这男子,垂眸看着她的小脑袋,单手抚在她的乌发上,像是在哄她入眠。料想是玩累了,随便找一处歇歇…… “你说我们把这珠子藏在御乾那处,你父皇会抓他好好惩治一番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瞬间景象模糊的场面。 “为何你非要父皇惩治他们?” “谁让他们经常欺负你,”那女娃娃轻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一身正气的模样道,“我没让你父皇砍了他们的脑袋当蹴鞠,已是大发善心了。”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淡声问道:“为何父皇待你如此好……” 见男子变得有些落寞,那女娃娃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啦,御心哥哥不哭,等我哪日见了皇上,我一定要他封你做太子。” 小御心一脸惊愕,别说太子,就算是出这冷宫,过一天正常皇子的生活,他都不曾妄想过。 “幻儿不可胡语!” 女娃娃傲慢道:“才不是胡话呢。我是太子妃,那嫁的自然是太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丑,就像蛤蟆似的,”说着又箍着他的手臂亲昵着,“你若不是众皇子中长得最俊的,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那时,他真羡慕这女娃娃,什么胡话都敢说。不怕死,不怕臊,有什么说什么。但他更为幻儿喜欢他感到高兴。除了同不受宠的六弟能陪他说说话,也就幻儿如此粘着他了。 “那时我清楚,出身卑贱的我配不上你这个小太子妃殿下,也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父皇都找不到你。”御心走去桌案边,取下一卷画,平铺开来。若是说之前的那些印象并不深刻,可眼前的这幅,她再熟悉不过了。 居然是冰湖,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她梦里,就连魅蛛的幻境里也出现过的冰湖。 知幻不觉凝眉,呼吸变得沉重,看着冰面上熄灭的炭火,眸中散发着隐隐恐惧。 “你这女娃娃真是让我好找……”那声音像是一缕烟似的飘忽不定,听得她有些头晕,紧随而来的便是一群紫黑色的蝴蝶,那些蝴蝶组成了一道围墙朝她直直扑来。 “啊!”那时,她吓得大叫,她害怕那些东西,害怕那片黑漆漆的东西将她吞没。可那群紫黑色的蝴蝶却将她团团围住,嗅着湖面上的一抹香气,她只觉浑身瘫软,意识模糊,醒来后也不知何时,只知道身边的人都叫她少主…… “啊!”知幻痛苦抱头惊叫。 采薇听着叫声,也不顾宇祁阻拦,一把推开了太子寝殿的门,冲到主子身边。 “殿下!”采薇搂着她纤弱的双肩,看着地上墙上的画卷,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知幻哭红了眼,虽然尚未记起自己宁知幻的身份,但一想到自己曾在这宫中如此欢喜御心,还被最信任的魅蛛撸了去,心中便发毛。她怕那些人剿灭离魂谷的人说的是真的,她怕自己视为亲人的族人是仇人…… “我不是宁知幻,不是!” “若真像你所说,离魂谷少主没名没姓,你又岂会知晓这名字?”御心蹲着身子,与她平视道,“幻儿,不求你想起我。只求你别怨错了人,切莫让父皇和九泉之下的宁将军担心那。” “太子!皇上早已下令,不得刺激殿下。你这番做法,就不怕皇上降罪?”采薇护主心切,看主子如此痛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是皇上的心腹,又是知幻的奴婢,自然事事以主子的欢喜为先。 御心深吸了口气,道:“降罪又如何。”他轻笑一声,“十年前你是小太子妃,我整日盼着能从冷宫搬去东宫,可如今我在这东宫之中,你却成了六弟宫里的人……” 他抚过她的脑袋,将手扣在她的脑后,贴向自己的额头,无奈问道:“幻儿,你说,我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