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椰甜吻》 第1页 [现代情感] 《生椰甜吻/别动,你被狙击了!》作者:桔窈【完结】 文案: 姜辞卿软糯可爱,却偏偏喜欢上傲气的警队队长傅昔玦。 头髮越粉,出手越勐。 姜辞卿展开勐攻,然而警队大魔王纹丝不动。 姜辞卿不气馁:「傅队长你不觉得蓝色更好看嘛?」 傅昔玦不曾抬眼:「不觉得。」 次日警局讶异,傅昔玦居然穿了除黑白灰外的蓝色。 以为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终会让冰山融化,却见男人对如她一般的小姑娘温情露笑。 南墙她怕撞疼了头,转身投入闺蜜的相亲会怀抱,想追她的人也是能组足球队的。 相亲大会,姜辞卿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足球队,就被人拉到楼梯间,双手扣在头顶。 傅昔玦低眸,咬牙切齿:「不是喜欢我?现在改喜欢足球队了?」 姜辞卿泪眼朦胧委屈摇头:「不想喜欢了,你太难追了,我不要了。」 傅昔玦吻掉她眼角泪湿,低声诱哄:「不,你想。很好追,我教你,像这样。」 语毕,深深落吻于唇。 「还要我么?」 被吻懵的姜辞卿:……哦。」 事后姜辞卿回神,问他:「所以你是要谈恋爱了吗?」 傅昔玦敛眸摇头,「不是,是要结婚。」 本文又名#小可爱喜当女友本人不知# #通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小剧场2—— 某天刑警一队的队员们纷纷找不到队长的vx了。 大伙儿发现原来队长换了头像。 队员大熊:这夹心的粉嫩粉嫩的什么玩意儿?队长现在喜欢吃甜了? 傅昔玦轻啧,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夹心马卡龙,一脸炫耀:可爱么?女朋友给我做的,不过女朋友更可爱一点。 刑警一队:……这么骚的队长谁爱要谁要吧,我们不要了。 ps:sc,身心唯一,没有别人,文案里是误会!是误会!是误会!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如果你不完美,那我也会融化,变得和你一样不完美。 治癒买gai富公主vs冷傲心暖闷骚帅刑警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辞卿,傅昔玦 ┃ 配角:路人甲路人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听话,给你买条街 立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第1章 一个饼干  他声音真好听啊。 窗外蝉鸣聒噪,姜辞卿抱着牛皮纸箱往屋檐下面躲了躲,太阳耀肤,透白纤细的手臂有些刺痛。 就在前一刻,她辞职了。 ——这个月第二次 ——第二次因为职场的不成文潜规则辞职 走出主管办公室,目光环视着这一个月的工作环境,其他组员还忙碌在键盘上,最里面的工位上放着一杯奶茶和一些零食,同事看到她站在门口,沖她招手,无声指指桌面那些吃的。 从今天早上结束策划案汇报到现在为止,她一口东西都没有吃,早上因为拒绝了家里司机接送选择地铁,时间仓促也没有吃上早饭。 因为主管的几下键盘敲击,组员们夜以继日的成果变成他一个人的功劳。 整沓策划案从封面到封底,只有主管一个人的署名。 「一个策划案,怎么,不是我带着你们做的?」 主管居高临下觑着姜辞卿理所当然的模样,她现在犹记。 整个实习组十几个人熬大夜的成果一夕间化为乌有,主管压根就什么也没做,她没办法接受。 先前选择这个公司就是看在它的公司文化和集体氛围,但是现在却和她所想差之千里。 姜辞卿的工位一扫而空,除了留下一封给全组其他组员的告别信和几个礼物再无其他。 枪打出头鸟,姜辞卿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但今天主管离开前那番话实在震碎她的三观。 现在还在耳边清晰迴荡,他说:「有时候人脉关系就是王牌,你看隔壁组这次场地可是和姜孟川谈到了,如果你要是他女儿别说要署名,要我们整个创美公司都不是问题……」 手机的铃声划破她失落的情绪,将她拉出回忆,是爸爸发来了消息,与此同时约的车也在门口缓缓停稳。 姜辞卿跑到车后面,斜挎的loewe粉色小象包一颠一簸,她单手抱着箱子有些吃力的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下车牌,才迟迟上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个子娇小,皮肤缎如牛奶,耳朵圆幼而小,倒是瞳仁漆黑好看没有一点杂质,是无辜的狗狗眼,和他女儿特别像,估摸着和他女儿也差不多大是个高中生。 看到她满头粉毛的时候顿了一下,才迟疑开口:「小姑娘是到帝景一区北门吗?」 姜辞卿点头,拨了拨上次理髮店睡过被剪残的狗啃刘海,两撮扎起的粉色羊角辫一抖一抖。 司机看她情绪不太好,开口打破低迷气氛:「小姑娘今天不要上学吗?怎么没有在学校啊?」 姜辞卿怔忪几秒,有些不好意思轻笑,左颊牵出浅淡梨涡。 「不是的叔叔,我已经工作啦。」 司机微惊,讪讪笑着:「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长得太可爱了,我还以为你跟我女儿一样大,才上高中。」 第2页 姜辞卿没有介意,被误认为未成年其实是她生活中的常态,她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娃娃脸,年龄在长,长相却一直可爱,有人艷羡,但她却也会苦恼,进入娱乐场所总是需要身份证明。 甚至在恋爱上也吃亏,关于她为什么单身至今的理由都是你长得太可爱了,下不去手,感觉下手就是禽/兽,对此姜辞卿也很无奈。 从树木葱茏到林厦高楼,已经从她工作的郊区进入了市中心,而帝景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钱都未必能够买得到。 鎏金的「帝景」两个大字尽显奢华风度,保安已经前来帮忙开门拿东西了。 姜辞卿将箱子交给保安后下了车,给了司机好评,「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 下了车才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在手机角落的老爸,她插好耳机打了电话,「喂,爸爸。」 声音病恹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姜孟川在电话那头一听这低落的语气就眉头紧锁,嘘寒问暖:「怎么了我们宝贝卿卿,是不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有人欺负你了?爸爸替你出头去。」 姜辞卿总算嘴角弧度没那么耷拉,眉眼弯弯摇头:「不是的爸爸,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没有人欺负我的,大家都很好,可能是我不够好。」 顿了几秒她垂下头,敛睫轻声道歉:「对不起爸爸,又让你失望了。」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会再经歷这种事情的准备了,但真的再碰到还是忍不住出手质疑,想给夜以继日的同事们讨回公道,为了不牵扯同事她选择一人上书,结果就是主管不停的在工作中给她穿小鞋。 「爸爸帮你找工作,好吗?」 姜辞卿把东西交给家里的阿姨,趿拉着拖鞋走进电梯,连拖鞋上的兔子耳朵都耷拉着配合姜辞卿的情绪。 她抿直红润的唇,微粗的眉毛轻轻拱起,严词拒绝:「不可以!说好我要自己做的,爸爸你不可以帮我,你要食言了吗?」 从毕业开始看着身边的朋友们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够独立的时候,她就逐渐意识到自己以前生活实在是太好了,爸爸妈妈把她保护的太好。 虽然性子软糯可爱,但姜辞卿清楚地知道没有人能够一辈子依靠家里,她需要独立。 刚才又被司机以为未成年,更加催促了她独立的想法,之前有过独居的想法,但是妈妈不放心她,所以这个计划一直拖延至今。 姜孟川没有再追问,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姜辞卿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只能刷着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想着再去试试。 看着手机上一个甜品店收营员的工作,姜辞卿眼中溢出一丝灵动的光点,点击收藏。 姜孟川知道姜辞卿今天辞职的事情后匆匆离开觥筹交错的工作聚会赶回家中,顺道把老婆也从商场一起接了回去。 客厅里—— 姜辞卿抬眸看着对面担心的两个人,轻轻吞咽,总有种自己做错事情要三堂会审的既视感。 「卿卿啊,听爸爸的,别出去找工作了,」姜孟川看着女儿原本饱满的婴儿肥都有点消退了,「你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刘茹睨了他一眼,转而笑着说:「卿卿啊,别听你爸的,我们只是褪了婴儿肥而已,你爸他不懂。」 不得不说这句话姜辞卿是贊同的,她眨眨眼睛点头,「不过妈妈,现在学校不是还没放学吗?你怎么回来了呀?」 不怪姜辞卿疑惑,刘茹是江城一中的一名初中语文老师,现在正是工作日,所以她出现在家里才是真的奇怪。 「上次帮人代课一天,今天我调休。」 刘茹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这上面,解释完立马直奔主题:「卿卿啊,我有个学生,是公务员,特别优秀,人长得也帅,趁着你现在也休息去见见,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呢。」 她刚喝进去的水被呛着咽了下去,剧烈的咳嗽起来,姜辞卿捏捏自己的脸,鼻尖微红,「妈妈,我现在还不需要相亲。」 姜辞卿就知道母上大人不会放弃她的相亲大计和日后退休的媒人兼职工作,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然而爸爸们大多把除自己以外的男性视为死敌的,尤其是想要拱自家白菜的猪,没轮到姜辞卿开口,姜孟川就不同意了。 两个人争执好几轮,谁都没法说服谁,姜辞卿弱弱举起一只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有一个办法。」 「我搬出去自己住——」 话还没说完,对面疾言厉色异口同声:「不行!」 场面一时僵滞,姜辞卿慢慢从椅子旁边拿出两张卡,一张门卡,一张储蓄卡。 姜孟川眸色幽深沉淀下去几分。 她将储蓄卡推到爸妈中间,郑重其事:「这是我自己攒的钱当做房子首付,我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放心我,但总有一天我要一个人走,我就住在爸爸过年给我的公寓,你们想来看我也可以的,如果这次我还是失败了,」 姜辞卿思索几秒,看向刘茹:「那妈妈,我就答应去见那个人。」 姜辞卿决定赌一把,拿这个当做筹码和爸爸妈妈做一个交换,她定定看着姜孟川和刘茹,没有躲闪,只是等待着回应。 刘茹出人意外的还是不同意,她眉头紧锁,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刚出生就有先心病,幸而后来治好了,但还是万般宠爱下长大的,她没法放心让她不在自己身边。 第3页 捕捉到妈妈那点细微表情,姜辞卿轻碾唇瓣,轻缩的卧蚕下那颗黑色泪痣醒目吸睛,手中紧抓着那张公寓房卡,仿佛只要抓紧卡机会就不会逃走。 久到姜辞卿打算就此放弃另闢蹊径的时候,姜孟川声音沙哑悠久:「好,爸爸妈妈同意你的要求。」 声音掺杂着砂砾,似乎一天没有喝水,干涸在即。 原本就要蒙灰的眼瞳逐一明澈,这一天总算是露出了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左颊小小的梨涡盛酒般溺人,让人拒绝不了。 「谢谢爸爸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哒!」 / 这样的情绪一直跟随着姜辞卿抵达通江庭。 ——姜孟川去年新开发的楼盘,是普通复式公寓,过年的时候送给姜辞卿一套这里的精装房。 自然比不上帝景的黄金地段,但也不差,出门几百米就是地铁,小区门口也有公交和共享单车。 她已经和姜孟川达成了协议,这个房子就当是自己买的,那张储蓄卡里一部分存下的钱当做首付,之后每个月她都会往里面打房子的分期付款价格。 夏日天气就像不讲道理的女朋友,此时天光已经完全泄不进浓密的云层,暴雨如注,不遗余力的砸打在柏油路上,和高温撞击蒸腾起雾白的气,缥缈弥散。 姜辞卿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大雨就大起大落的摔坠下来,溅出些许在她的小腿上。 任由雨打风吹,她上午辞职的低落早已被马上就能住进自己小房子的愉快所弥盖,轻哼着《gotta have you》,小虎牙俏丽可爱。 「叮,电梯抵达一层。」 诶,来了! 姜辞卿整整小裙子,拖着粉色小皮箱走进去,里面竟然只有她一个人,7楼,刷卡按好楼层,见外面不再有人进来,便伸手去按关门键。 门在即将关上之际,被门外携风带雨而来的男人阻止,雨势好像比她来的时候更大了,男人外套里面露出的衬衫都有些湿了。 男人停住步伐侧身,抬了抬帽檐。 姜辞卿注意到,男人的手很好看,除了手背上有一道比其他皮肤都要白一些的疤,像是古希腊精緻的雕塑巨作,筋脉纹路分明。 第一次觉得矮也有好处,她看到他的眼睛。 眼皮内双至眼尾微勾,薄而冷冽,眉宇之间流藏英气,眉毛尾端似乎有一道细小疤痕,正气十足的长相,却不让人觉得清寒。 大概是视线过于炽灼,男人侧眸看她,姜辞卿自知刚才不礼貌,迅速收回视线低垂着头,捏紧行李箱把手,一言不发。 「哐!」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电梯里灯光骤灭,电梯剧烈歪斜下坠,失重感从心脏扼住唿吸直戳鼻腔,姜辞卿气喘,耳边只有下坠擦过耳廓的疾风。 她没站稳一下子摔下去,手肘勐烈戳在地上,麻筋连带整个手臂酥麻疼痛。 姜辞卿疼的皱眉,眼角因应激反应被催生出眼泪。 上午的糟糕情绪接踵而来,打得姜辞卿措手不及,现在又生死未卜,黑暗的压迫让她瞬间撑不住了,眼泪下意识的掉。 「扶住把手,膝盖弯曲背贴墙站。」 斜对面低沉冷静的声音打断姜辞卿绝望的哭泣,如同雪山之上淙淙冰泉。 姜辞卿有些木然,手臂止不住颤抖但还是照做。 从恐惧中断后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的声音真好听啊。 第2章 两个饼干  「怕什么,死不了。」 ……… 「如果你不想摔得更厉害的话。」几秒后,男人没有感觉到姜辞卿的动作,淡然又道,仿若他置身于这场意外之外。 姜辞卿来不及擦眼泪,恐惧掩盖过声控的本能嚮往,慢慢挪动着收回双腿,电梯仍旧在往下坠,但相比之前的极速,现在已经能够感知到速度在减慢。 趁着这一瞬间,她眼睫紧颤心中默念着「愿世界和平」,手掌骨撑地一气呵成站起来,单手扣紧行李箱「砰」的贴上电梯里冰凉的墙面。 刚站好,电梯竟然就停止了坠落。 失重感骤灭。 姜辞卿有点懵,睫毛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滴,鼻尖泛红,好在电梯内漆黑无光并不能看清楚。 电梯因为停止角度刁钻导致站立面有些倾斜,行李箱还有点重量,她现在就像一只受惊后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下的兔子,车轱辘发出细碎的碾压声让她不小的抖动了一下身体。 男人就站在斜对面,墙面的传导让他清楚感知到那一下颤抖幅度。 他凭着电梯门缝中有规律泄出的灯光抬眸撂在对面,只捕捉到小姑娘一抖一抖的辫子。 是在哭吗?他要说点什么吗? 犹疑片刻,他想了想安慰道:「别怕,死不了。」 不说还好,他一说姜辞卿全部的害怕情绪在这一刻倾倒而出,比刚才的暴雨还要勐烈,但又怕分贝太高会让电梯发生再次摇坠的可能。 导致原本放肆的哭声被她死死咬在唇瓣之间,被压抑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如泣如诉。 男人愣住,只是想要安慰她的,怎么还安慰哭了呢。 姜辞卿一嗝一顿尽量让口齿清楚些,尚存的理智支撑她哽咽着嗫嚅:「我们……我们先想办法怎、怎么出去、吧。」 男人凝眸,电梯里剎然发出微弱的光芒,是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他扫视了一下周围,此时才真正看清楚姜辞卿的模样。 第4页 哭的眼尾都洇红,头髮也繁乱不堪,虽然全身都无意识颤抖,但还是倔强的憋着不出声,角落里还有一个掉出去的包,应该也是这姑娘的。 黑暗中突然感受到光,姜辞卿条件反射闭上眼睛挡住光源,一会儿光源焦点转移,姜辞卿才放下手,发现男人正在伸手去按电梯唿叫求助。 好在虽然电梯坠落,但求救键仍旧可以使用,男人手很长,轻松一捞就拿到了电话。 依照刚才坠落的时长以及现在跌落的位置和外面的灯光,电梯大概是卡在了一楼和二楼中间了。 「喂,您好,这里是通江庭一栋五期甲单元,电梯刚才发生了坠落,现在大致卡在一楼和二楼中间,现在电梯里有两个人,暂无伤亡……」 男人异常冷静,声线丝毫没有颤抖的迹象,姜辞卿耳廓微动,聆听着他有条不紊的描述,对比自己刚才慌乱的反应,倏然有些不好意思。 在遇到意外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只有害怕了,连那些最基础的自救都抛之脑后,有点丢脸。 她有些气馁,敛眸间注意到男人手中的光源,轻抿唇,从衣服口袋里也拿出手机,所幸电量还足够,学着男人打开了手电筒。 猝然增加的光亮度,致使男人下意识回头。 姜辞卿和他目光相触,眼泪已经在刚才被她胡乱擦掉,但瞳眸还带着湿漉漉的润感,男人那双墨瞳却如同静湖,寡淡而难掀波澜。 短暂的对视让姜辞卿倏尔脸颊升起一阵热意,她伸手挠挠眼下的皮肤,扭头逡巡着别处。 刚才的对视让她看的更清楚了,男人眉弓很立体,眉毛虽然粗却没有突兀感。 拿着电话的手大拇指外侧也有一条不小的疤痕,有点断臂维纳斯的意味,明明可以是完美的作品。 救援需要时间,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平復恐惧镇定等待,为了防止电梯二次坠落,两个人始终保持靠墙的动作,姜辞卿刚从极度恐慌中脱离,此刻还徘徊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电梯里安静无言,她偷着那一点光亮注意到男人湿透的衬衫,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敞开,衬衫顶扣解开一颗,沟壑横岭的锁骨轻易可见。 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眼去,一个男人的锁骨居然能那么精緻,她抿唇试图低头看看自己的锁骨,但是衣领太高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视线下方出现一包纸巾。 「别哭了,死——会没事的。」大约意识到之前那种话术不适合现在的场合,悬崖勒马换掉了。 迟缓几秒,姜辞卿伸手借过那包纸巾,小声道:「谢谢。」 纸巾的包装上一只q版立耳狗,像是德国黑背,眼神漆黑而坚定。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在黑暗中男人和她对视的眼神,勐然醒悟自己在想什么,股掌抓紧手中纸巾,挪开视线。 期间男人每隔几分钟都会说几句话,虽然无关紧要,但是姜辞卿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好在通江庭的物业还算迅速,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维修队和救援组。 从密闭空间踏上一楼瓷砖地的时候,姜辞卿第一次觉得生命那么可贵,脚踏实地是那样动人心头的事情。 周围有人来帮忙处理伤口,因为刚摔倒的时候脚踝处擦到了行李箱的万向轮,所以有些沁血珠子。 她坐在旁边任由救援队帮忙处理,视线却始终凝注在电梯口。 那个男人。 他似乎是把在电梯里时的冷静也随身带出来了,条理清晰地和维修组说明情况。 「好啦,小姑娘你看看可以走吗?」 姜辞卿依照小护士的嘱咐,站起来走了两步,此时才有了迟来的刺痛感,肿胀从骨头中分发出来。 她扶着行李箱,向小护士抿唇笑:「我可以啦,之后我会好好用药的,谢谢医生。」 也没顾得上脚疼,她转眸看向维修组,正巧撞上男人。 他脱掉了黑色外套,帽子也已经褪去,打湿的衬衫隐约可见精壮的肌肉纹理。 姜辞卿抬头强迫自己冷静,却发觉男人还在走近,似乎……是在朝她这个方向来的! 她要说些什么呢?要不要和他说谢谢? 姜辞卿感觉自己体内有一团火,火舌舔心就要迸发。 「傅队咱们也算巧的,上午刚见,现在又见了。」小护士调侃着说。 姜辞卿缓缓抬头,原来不是跟她说话的啊。 莫名的,心里有些悻悻然。 她想着,道过谢就离开吧,不要打扰别人说话。 「刚才电梯里谢谢你。」 「你没事吧?」 第二句话是这个被人叫「傅队」的男人说的,和姜辞卿异口同声重合上了。 小护士见状,识趣的又叮嘱了一下姜辞卿,便组织着救援组的人往外走了。 姜辞卿想说还有人没处理伤啊。 「脚没事吧。」男人移目落在姜辞卿的脚踝处,低沉而语。 她背着手,还捏着刚才电梯里面给她的那包纸巾,手心早已微微泛潮,纸巾包装外也沾湿些许。 「我没事的,之后用点药就会好的。」 「刚才,谢谢你啊,」姜辞卿终于有机会直视他的眼睛,努力憋着才没有躲闪,「我一时慌了,还好你提醒我。」 男人抬手慢条斯理将衬衫袖口挽起,「正常,没事。」 第5页 维修组的人似乎和男人很熟识,片刻便有人过来找他,姜辞卿看着系在行李箱上的黑色外套,脑内天人交战。 「等一等。」 她伸手想拉他衣袖,感到不合适,又迅速缩回,只是将那件外套递出去。 「你衣服都湿了,晚上容易感冒,这个给你穿吧,擦一擦也好。」 似乎是害怕男人拒绝,姜辞卿自顾自一口气说完就踮着受伤的左脚拖着行李箱往反方向走。 虽然受伤,速度倒是挺快的。 维修队的人调侃:「傅队魅力不减当年啊。」 男人薄唇轻掀,「做事去。」 他看着姜辞卿离开的方向片刻,垂眸拿住了手中的外套,牛仔面料稍显粗糙。 / 大概是电梯的意外事件,让姜辞卿迅速洗漱完就锁在了被窝里,房间是去年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的内饰,还停留在以前的喜好,比如摆满一墙壁的盲盒陈设。 空调是最佳夏季室温26c,姜辞卿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放映电影般将晚上那惊险一幕在脑海中滚动播放,如同默片。 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黑乎乎一片,遍野寸草无根,周围是饿殍遍野的疯狂喑哑声,有群魔乱爪要把她脱下泥泞吃了去,倏然间从远处跑过来一只黑背犬,沖那泥沼中就是狂吠。 姜辞卿翻了个身,眉头总算舒展一点,却瞬然又如小山般蹙起。 梦里那黑背叫完后黑瞳凝视着她,声音冷淡,道:「怕什么,死不了。」 向来是要被被子封印到大中午的人,此刻顶着鸡窝头靠在床头轻喘气。 太荒唐了,她居然梦到昨天晚上电梯里那个男人,而且还变成了纸巾上那只狗,这真是太不礼貌了。 转头看到床头柜上安然放置的纸巾,和那只黑背小狗对视几秒后,姜辞卿深吸一口气毅然将它塞进抽屉里。 不能再想了,再这样下去,她就要魔怔了。 当务之急要去拿新换的身份证,看昨天男人跟她进一个电梯,肯定也住在这一栋,以后有机会再遇见她会好好感谢的。 可是好可惜哦,昨天都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下次见面她一定要和他互换姓名。 第3章 三个饼干  「你看我像禽/兽?」 ……… 烈阳悬空,今日蝉鸣依旧不止,江城市和平区派出所一派新气象,人群熙攘,似乎有兴奋在隐隐作动。 「听说了吗?新来的刑警队长是我们江城公安大毕业的。」 「傅昔玦吗,长得是你的菜哦,帅的。」 「那不能,当时还是我学弟,长得好的小伙子谁不喜欢,小傅还优秀。」 姜辞卿站在台前,等待着核对信息和指纹,女警员的声音没有刻意压着,她虽并不是想偷听,但也悉数听了去。 长得帅,肯定都喜欢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能免俗。 不过这个姓…… 低头间看到脚腕处的药水痕迹,想起昨晚那个男人,她听到别人叫他「傅队」,也是这个姓呢,真是好巧。 早上人还不是很多,幸好姜辞卿昨晚定了七八个闹钟逼着自己八点半就起来了,要是按照往常休息状态的作息,她不到中午起来都对不起这大太阳。 两个女警员也没再多聊,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因为早起,她眼睛有些微涩,忍着还没散尽的困意,从包里拿出需要更换的到期身份证和领取凭证。 「好的请按一下左手大拇指。」 对着推出来的指纹录入比对器,姜辞卿照着指示一步一步进行,她害怕自己因为太困而没有按清楚,头垂的低低的,只露出一个发顶对着女警员。 那咄咄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笑出来,对照好信息后,姜辞卿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 虽然还是狗啃似的刘海,但是颜色却是醇厚黑色。 「小姑娘这是一拍完照就去染头髮了呀!」女警员逗她随意说着。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看来这个颜色还是太过于显眼了。 「不是啦,只是帮朋友试效果的。」一边还不忘推荐:「她技术很好哦,就是和平路最头上那家店,姐姐如果想要也可以去哦。」 其实都算不上朋友,只是在姜辞卿家做工很多年的奶奶的孙女开了理髮店。刚起步,虽然有手艺和天赋却缺少宣传,又不愿意接受姜家的帮助,姜辞卿就很机灵的想到了这个方法,用自己的头髮去宣传。 姜辞卿长得水灵可爱,有一种从内而外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内心柔软的力量,所以和人处起关系也是很舒服的。 被几个叔叔阿姨围着又夸赞了几句后,她放好身份证准备离开,刚拉开一点门缝,空调冷气断层一般被热浪斩断。 她立马松开了手,门再次阖上,身边又顿时簇拥上凉意。 实在是太热了,而且看着外面台阶下被炙烤的柏油路,姜辞卿有些退却,看来她今天失策了,应该自己开车来的。 涂的防晒也抵挡不住这样强烈的暴晒,退到等候区再次坐下,她看到派出所对面的蛋糕店——黑天鹅。 是她喜欢的蛋糕店,正好今天中午的午饭还没准备,刚好可以去对面买点蛋糕,旁边又是超市,一举两得。 嗯,反正都要晒,姜辞卿寄予厚望看向手中的胶囊防晒伞,轻舒一口气站起来。 第6页 刚握上门杆想往外推,外面不知怎么竟还多了一股外力,裹挟着姜辞卿往外倒,不小心撞在外面人的身上。 有点硬硬的,她轻揉额角,抬眸:「抱歉啊你没事——吧?」 眼瞳中倏忽撞进双黑曜石般静默的俯视,眉眼轻挑,却无轻浮,是和她昨晚梦里那只黑背相差无几的眼睛。 是昨晚那个男人,那个「傅队」。 尴尬总是在人声鼎沸时发挥最充分的作用,在同一个人面前丢两次脸,姜辞卿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买彩票了。 「你今天头有点重么?」声音带着一点沉寂的笑,似玩味,从头顶落下。 姜辞卿才大惊失色后退半步,「对不起对不起。」垂着头不敢看他。 天吶!好丢脸!所以她刚刚是撞在人家腹肌上了嘛!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想要占他便宜吧! 她脑海中瞬间划过无数可能的猜想,甚至连他怀疑自己是色魔狂都算进去了。 「傅昔玦?」身后传来带着试探的声音,片刻后又敲下确定,「果然是你啊!」 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表情激动,一如久别重逢。 傅昔玦这才大跨步从门外进来,挺括的身躯将热气全部挡在姜辞卿触碰不到的身后,姜辞卿站在他面前也不得已跟着又进来了。 在和姜辞卿擦身而过之际,他回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麻烦你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很快。」 说罢,就背着运动包从她身边带过一阵风,暖热不燥。 姜辞卿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原来……他叫傅xi jue啊,就是刚才那两个女警员议论的刑警队帅队长。 不过,那两个字怎么写呢? 是西决、还是昔决? 她刚才为什么没有问一下啊…… 一股无名懊恼涌上心头,姜辞卿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多追究,只是想着一会儿他出来一定要问清楚。 然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他:你好,我叫姜辞卿,生姜的姜,不辞冰雪为卿热的辞卿。 可是等了快半小时,眼前排队的人都换了一波,却还是没见到他出来。 姜辞卿拨弄一下刘海,回头看看对面的超市,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一会儿排队恐怕要好久。 她有些苦恼,看着服务台那里放着一沓便签纸,眼睛骨碌一转,走过去拿了一张借了一支笔写好后折成小方块,拜託给了其中一个空闲的女警员。 「那个可以拜託姐姐一会儿把这个给刚才进去的那个队长吗?」 女警员回头看一眼门关着的方向,讶异:「傅队啊,你们认识呀?」 姜辞卿连连摆手,不过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女警员些许为难,轻抿嘴唇,姜辞卿看得明白。 「是这样,我们是一个小区的,我第一天搬去所以没有联繫方式,有些事情要说,只能这样麻烦一下您了。」 女警员接了,但眼神带着疑惑和探究。 算了,反正她也只是因为他说有事要跟自己讲才多留的,以后不常来也就没人在意了。 这样想,姜辞卿释然了,耸耸肩去了对面超市。 / 「沈邈,不怪别人嫌你话多。」 傅昔玦频频回头想要走,都被人拉住。 这个叫沈邈的是傅昔玦以前的同班同学,现在是刑警一队探组成员,分别多年,没想到这次调职居然还阴差阳错能够再次共事。 那时候沈邈一直崇拜傅昔玦,跟偶像差不多级别,现在难免激动。 沈邈很会察言观色,刚才在外面就注意到那个粉头髮的小姑娘了,一出去就看到两个人靠一块儿。 他挤挤眉眼,意指门外:「怎么?不是自诩不谈感情吗,恋爱了?」 傅昔玦不太想和话痨废话,抽出手臂淡乜他一眼,「你看我很像禽/兽?」 沈邈一下听出来他这是在说人小姑娘年纪太小,不是他这种正人君子会下手的。 「切,人家总归成年了,有什么禽兽,再说了,」沈邈恶劣笑着:「你不禽兽以后就孤家寡人吧。」 「滚。」抽走外套甩在肩头,不再理会沈邈的调侃。 他离开休息室目光逡巡,却没在原本等候区的位置找到姜辞卿,女警员一看到他就满脸笑意走过来。 「喏,刚刚一个粉头髮小姑娘给你的,」她故意提着音调,「说是没有联繫方式只能这样给你了,你啊,也可以找个女朋友了。」 傅昔玦唇线抿直,怎么今天第一天来就都喜欢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呢。 对他倒没什么实质性影响,但人家一个姑娘清白多重要。 「别瞎想,只是邻居,之前借了东西要还。」 小姑娘叠的东西还挺紧,好在他以前上学也叠过同款扑克牌方片,解开很快。 / 一开始还有点沮丧,自己居然被遗忘了,不过在逛超市看到好吃的时候,姜辞卿很快就将这情绪翻了篇,推着小推车遨游欢海中,精心选着想要囤的货。 当然好心情不止于此。 进超市前,她收到之前创美公司同组的同事发来的消息,说是主管看好的隔壁组和姜孟川谈到场地的王芮,场地泡汤了,姜孟川直接出面拒绝说原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给的。 同事笑得特别欢畅,和她分享:「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就是姜孟川的女儿了,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主管的脸有多黑,又黑又青哈哈哈哈!他肯定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歪打正着戳到真相了,牛吹大了哈哈哈。」 第7页 姜辞卿记得主管当时跟她说人脉关系的重要,还明嘲暗讽她没有关系毫无用处,甚至用姜孟川来嘲讽自己。 也算天道好轮迴,她不是圣人,现在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愉悦。 移目眼前的货架—— 酥皮泡芙,罐头蛋糕,泡面,还有小鱼辣椒…… 嘴角不自觉就扬起了弧线,左颊梨涡漾出形状,都是爸妈平时不让吃的东西,终于有机会大快朵颐了。 一股脑抱进小推车,幸福感满溢,满足的准备继续下一个地点的扫货,前面的推车却跟着她的方向,她往左边,对面的车也往左,像是故意为之。 姜辞卿脾气好,但不代表任人欺负,她眉心有些皱起,「麻烦让我先过去一下好吗?」 「诶,小姜嘛,找到工作了吗?」 大波□□人甚是热情,姜辞卿回忆片刻才隐约记起是刚才同事口中那个场地被自己老爸拒绝的隔壁组的王芮。 她亲昵挽着身边男人的臂弯,似有如无张扬宣告着自己的魅力的优越感。 姜辞卿一秒不想和她同呆在一个逼仄空间,想走却被第三次故意阻拦。 她手无声握紧推车把手,眼神轻凛,姜辞卿很少有这样的状态,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工作其实不急的,」王芮意有所指拖腔拿调:「但是女人啊,青春可耗不起哦,不过也不怪你,小姜你实在是像个小孩子啊。」 说完,故作关系亲密的走过来碰了碰姜辞卿的手臂,眼神毫无尊重上下打量。 还有她那个男朋友,浑身大logo标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那说不清道不明含着的眼神,同样让姜辞卿浑身不舒服。 她推着推车忽然勐地前撞,虽然个子娇小,却也撞的对面反应不及后退几步,步伐混乱狼狈。 王芮还踩在男朋友脚上,那男人嘀嘀咕咕:「这鞋很贵,你当心点好吧!」 姜辞卿忍不住想笑,但并不想搭理王芮。 看到身边的饮料货架上面刚好有自己要拿的草莓味汽水,伸手去够。 王芮咬紧牙关,太阳穴轻凸,眼神死死拧着姜辞卿,要把她灼出一个洞似的。 货架有点高,姜辞卿已经踮脚到了极限,用力伸手依旧连边缘也触碰不到,仰着头,刘海些许翻飞,她吃力的咬着唇瓣。 身侧响起尖锐笑声,「小姜啊,有时候体重太轻也不是什么好事哦,毕竟体重不过百,不是——」 ——不是平胸就是矮 姜辞卿知道这个段子,以前不是没人说过,但她很讨厌,所以她想好了,等她把话说完,不会再让王芮得寸进尺。 不插话,是教养使然。 「是这瓶吗?」 横空插入一道耽溺男声,自头顶越过一只筋脉分明的手,握住她想要的那瓶汽水。 第4章 四个饼干  「卿卿?」 草莓味汽水因为摇晃而从底部飘上成群气泡,傅昔玦和姜辞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将汽水靠放在推车的角落处。 姜辞卿仰头踮脚的动作在消化半晌后才慢慢回过来,傅昔玦很高,她刚才仰头的角度刚好看到那凌厉的下颚,一张一合的声音沉稳心安。 「你看到了啊?」姜辞卿眨着眼睛,想到那个纸条,有点不好意思垂眸看手指,「那个纸条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所以就用拼音了。」 还好,还好他看懂啦。 傅昔玦闻言,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抚平的便签,没有说话,轻扬下巴示意她伸手,又将便签原原本本递放到姜辞卿手掌心。 她有些不懂,想低头去看,王芮在对面看到他们置若罔闻般把自己忽视,气不打一处来。 「小姜,这位帅哥是谁啊?不介绍一下?」王芮朝姜辞卿娇嗔,如同至交好友之间的嗔怪。 再加上王芮原本谈妥的场地竹篮打水一场空,亏得之前在公司还大肆宣扬,现在想想只觉得那时候姜辞卿看她的眼神无疑充满不屑和嘲讽,一定就像是看跳樑小丑一样看自己炫耀从她爸爸手上谈到场地。 怒火更是中烧,她捏紧推车把手,暗中较劲顶着推车不动声色挤向姜辞卿,轮子就要压到她的脚。 姜辞卿讨厌自己的计划被人插嘴而突然打断,她腮帮微鼓,眼神已经染了一点攻击性。 「我并不想给你介绍,我和你也不熟。」 兔子急了也咬人,声音甜软却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的架势让傅昔玦讶异的轻抬眉毛,还挺有脾气的。 姜辞卿直接的拒绝是王芮没有想到的,在公司里面她给人的观感都是性子软糯长相可爱吉祥物式的存在,从来没有强势的时刻,王芮愣怔住了。 失神的片刻,推车也跟着向前,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有力抵住推车的后退,车轮子在轧到脚前停止滚动。 安全距离消失,姜辞卿的右肩膀触碰到傅昔玦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物,肩头源源不断感受到体温传渡过来,她竟不敢动,肩胛骨都逐渐僵硬,傅昔玦的唿吸就落在头顶,心跳无端漏一拍,最后的大胆也只敢余光去看身侧的手臂。 傅昔玦臂肘的那颗小痣也被尽收眼帘,如同火舌点燃她眼中的野草。 在唿吸不过来的时候姜辞卿悬崖勒马,小口调节唿吸避开视线。 然而她的举动傅昔玦并没有察觉,只是轻松抵着推车把手,旁若无人般:「只要这个味道?」 第8页 也没等姜辞卿回答,就自顾自又把那一排中其他每一个味道都拿了一瓶,排排坐放在车里。 王芮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都被咬的没了血色,可是力量悬殊,暗自的较劲根本没办法动到姜辞卿。 她恨极了这个半路不知道哪里来的拦路虎,眼神沁怨。 王芮不甘收手,如果不是姜辞卿,她绝不会在公司里这样丢脸,被主管当众评责。 「这位帅哥可真是有远见啊,」她视线意味不明落在姜辞卿身上,故弄玄虚片刻又道:「小姜可是小富婆,跟了她以后你哪里还需要工作哦,小姜你也有更多选择了,果然钱是万能的呢。」 姜辞卿不傻,那刺耳难听的腌臜话是在暗讽她靠钱靠关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能用钱找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了王芮这样连带诋毁傅昔玦,可能是因为电梯一事他帮了自己,也可能因为他刚刚给自己解围,或者其他,她现在并不想纠结于此。 手心的便签被揉皱在一起,她也不再和王芮客气,「据我所知,创美公司和绿地房产还有合作吧,如果因为你的一两句话而毁了这个合作,不知道公司会对你怎么样呢?」 既然王芮认定她靠关系,那就依她心意,吃一堑长一智,这样总能长记性了,也警告她下次别再惹自己。 绿地房产无人不知,是现今房地产大鳄姜孟川最早起步的房产置业,创美非常重视这次和绿地的合作,连老总都亲自出面了,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王芮完全招架不住,如果搞砸,不仅仅是丢饭碗那么简单,自己在公司为所欲为的那些事情也会被裙带牵连出来,之前积的怨势必会让她混不下去。 这一招果然有奇效,王芮大气不敢出,全然没了刚才的猖獗之姿,姜辞卿顺势推车,「所以让一下。」 她已经连谢谢都不想跟王芮说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的礼貌对待。 在姜辞卿和王芮擦身而过时,傅昔玦脚步慢了下来,他没什么情绪,视线都没有斜,语气淡薄:「造谣诽谤,是违法行为。」 待人走远,王芮只觉得脚软,被男朋友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那个男人,连眉都没动一寸,压迫感好强。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羞辱一番姜辞卿,却不成想让自己这么难堪,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 第二次帮她了。 承人人情是姜辞卿不太想的事情,而且还是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那个……」斟酌着言辞,她想道谢,转身却才看到傅昔玦稳步走过来。 轮子卡顿,推车里的汽水瓶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姜辞卿看着那一整排被放的整整齐齐的汽水突然笑了。 低声喃喃:「这是要给它们军训吗?」 傅昔玦闻言扫过推车内,眉眼不似刚才那样冷淡,「刚才让你等久了,是想问一下,你的衣服需要干洗吗?」 本来他是压根没想到这一层的,昨天晚上到家后,宋洲跟自己视频,看到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一时惊诧。 宋洲是摄影师,性子散漫不羁又紧跟潮流,当即认出那不起眼的黑色牛仔外套是balenciaga当季新款,还调侃傅昔玦什么时候这么讲究穿着了。 他回头注视那衣服片刻,虽没买过,但知道价格不菲,原本想洗衣机洗的计划便中断了。 姜辞卿微怔,展颜露出左颊梨涡,「不用那么麻烦啦,一件衣服而已,你直接给我都可以的。」 反正她基本过段时间都会衣柜大换血的,一件外套不用这么讲究。 五位数的衣服如此轻巧脱口,傅昔玦唇线微抿,轻舔嘴唇间隙眸光转落在货架上没再言语。 「我会洗好后还给你。」片刻,他还是回答。 姜辞卿感知到他情绪的低沉但又不知道原因,便顺着道:「好。」 两个人并肩走着,傅昔玦高了姜辞卿有三十公分,姜辞卿得踮脚才刚能到他肩膀齐平的位置。 姜辞卿兀自推着车,恍然想起刚才被自己揉成团塞进包里的便签,她偷偷侧眼看了看傅昔玦,没有注意自己这里,伸手默默把便签又拿了出来。 在车把上展平,她看到了自己画的q版小人,还有点羞耻,唯一不同的是,在她标拼音的下面多了两个锋发韵流的汉字。 ——昔玦 傅昔玦,是他的名字啊。 习惯性行为,她念着名字,竟然发出了声音:「傅-昔-玦。」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傅昔玦已经听到了。 「嗯?」他单手拎着包,漫不经心:「叫我么?」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叫了,姜辞卿便也不想过于拘束,顺着自己的心意转身和他面对面。 「我现在认识你啦,礼尚往来,我也会让你认识我的。」小姑娘的仪式感,她清了清嗓子,伸出右手。 「我叫姜辞卿,生姜的姜,不辞冰雪为卿热的辞卿。」 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女孩眼神澄澈,粼粼水波盪出涟漪,手很小且白嫩细腻,指甲轮廓也被修剪的莹润圆巧。 大概是眼睛太过干净,真诚不掺半点杂质,傅昔玦顿了顿换了左手背包,伸出右手,姜辞卿便顺着他换了左手。 手掌好大,完全是把姜辞卿的手包在掌心之中。 第9页 刚才被故意刁难的情绪一扫而空,连步伐都轻快起来,脑后的两个粉色羊角辫也跟着一蹦一蹦,甚是可爱。 「那我们就算认识啦!」姜辞卿推着车,一边往车里拿东西,「我可以叫你傅队吗?刚才听警局的人这么叫你。」 感觉直唿姓名不太合适,但是叫男人小名的话又太逾矩,身边的朋友曾经也特别牴触这个,她怕会让傅昔玦感到不舒服。 傅昔玦对于名头无所谓,此时也就点头随她。 还好姜辞卿有先见之明,现在收银台排队的人并不多,前面只有一个人。 得到傅昔玦的许可,她第一次叫他:「傅队,……你叫我什么好呢?」 叫姜辞卿感觉太正式,有点生硬了,叫阿辞也不是很舒服。 有了! 她眼眸一亮,抬眸道:「你就叫我卿卿好啦!朋友都这么叫我的。」 说完,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傅昔玦,等待他叫她,好像叫过之后才算是真的认识了,这是姜辞卿的执着。 ……卿?!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顿时微眯,有些危险警惕看着姜辞卿。 「……?」 「嗯吶!」姜辞卿积极回应,笑得璀璨。 身后推过来一辆排队的车,刚巧听到这一下,摇着头轻啧,低声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开放,大庭广众就要亲亲了。」 那人声音不高,毕竟也只是背后议论,姜辞卿是没听到,但傅昔玦在部队听觉测试是绝佳的,这话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傅昔玦扶额:「……」 刚才姜辞卿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好,果然,容易让人误会。 队伍排到姜辞卿了,她挨个把东西拿出来,傅昔玦站在旁边眼神落在那满框东西上没动。 买了两个环保袋才把东西装完,姜辞卿把斜挎包往后甩了甩,伸手打算一边拎一个。 左手的袋子倏然被人轻松拿走,只剩下右边的。 低头看着右手袋子里的东西,牙刷牙膏毛巾还有膨化食品,袋子虽鼓却没多少重量。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傅昔玦,一阵小跑,想要把袋子拿回来:「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太麻烦——」 手指摸到温度和粗糙,姜辞卿像被按了暂停键,骤然顿住。 她烫手一般,在傅昔玦低头前收回手,支支吾吾:「……烦你了。」 背在身后食指和大拇指轻捻,似乎还残存刚才的温度,姜辞卿耳廓无声无息攀上绯红。 傅昔玦见她一直低着头,回想一下好像从昨天开始小姑娘就不怎么直视他,是害怕么? 他也没那么凶吧。 声音特意缓和一些:「没事,你回家么?」 「嗯,我回的。」 「顺路,我也回,东西太沉,让你一个人拿别人要以为我欺负小孩子。」 姜辞卿勐然抬头,倒是让傅昔玦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她。 她字正腔圆纠正:「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成年人,你叫我卿卿,别叫我小孩子,虽……看着很幼稚。」 声音逐级递减,底气不足似的,莫名还有点委屈。 傅昔玦展眉,原来是在介意这个,他低声笑,低音炮炸响在姜辞卿耳边,如雷贯耳。 她这一瞬忘了害怕和紧张,只是抬头望着他。 「那不叫小孩,也不叫卿卿,」阳光从他身后筛落,打下一圈金粉光圈,「就叫姜辞卿,可以吗?」 第5章 五个饼干  「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 「就叫姜辞卿,可以吗?」音色无端温柔,或许是阳光沾染给的错觉。 姜辞卿木楞几秒,微微蹙眉,又没什么底气只是小声说:「是不是你觉得卿卿不好听哦。」 也不是真的纠结好听与否,只是傅昔玦给她一种像她爸的错觉,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她特别憷姜孟川直唿她大名,一般这种情况准没好事,所以要是傅昔玦叫她大名,她可能会有点胆颤。 傅昔玦走到路的外侧,身旁的光线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这个……容易引起争议,」他似乎是怕自己说话太直又像昨晚电梯里那样,特意停顿几秒才道:「你能明白么?」 争议…… 这有什么争议啊…… 卿卿能有什么—— 姜辞卿顿悟转过头,「是因为读音……」读音和亲亲容易混淆啊…… 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话说一半没说出来。 「好叭。」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叫法了,姜辞卿换了一只手拎袋子,在经过黑天鹅蛋糕店的时候步伐减缓。 「那个……」她扭头看着傅昔玦,伸手指指窗户里那个天鹅蛋糕。 此时无声胜有声。 傅昔玦望过去,蛋糕精緻简约,价格……也昂贵的很简单。 「要进去?」 「可以吗?」 姜辞卿噙笑默默点头,她好久没有吃甜点了,好不容易大热天出来,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傅昔玦只是侧身推开了门,轻抬下巴,姜辞卿肉眼可见开心起来,拎着袋子进门。 以前她生日的时候,姜孟川给她买过一个店面橱窗款的「举世倾慕」,是百万起价,但当时只觉得那上面的天鹅多到密集恐惧了。 今天人好像不是很多,多数都是预约下午茶的坐在卡座内,姜辞卿流连在展示柜前,「挚爱」款吸引了她。 第10页 红色丝绒爱心为底,点缀两只娇俏天鹅,尺寸不大做零嘴甜点正合适,然而旁边一个沙漠主题形态的蛋糕看起来更可爱,这让她有点纠结。 换做往常,她肯定是一举拿下,但今时不同往日,余光瞥向傅昔玦,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吃很多的人。 「你好,帮我拿两个『挚爱』,谢谢。」 姜辞卿从手机里调出之前办的卡。 傅昔玦光是站在那里,就有好几个女人频频望过来,他静静看着那个蛋糕,前方摆着水晶价格牌。 ——挚爱mini  ?158 实在不懂现在的东西是买去吃的还是贩售情怀,似乎只要赋予一个物品故事就会瞬间变得不一样。 「走吧~」姜辞卿如愿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轻快,连带着声音都雀跃起来。 这里离通江庭不远,地铁很便利,几站就到了。 现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一路上都很通畅,地铁里的位置也很是富余。 「好啦!」进了电梯后,姜辞卿伸出手,食指上挂着其中一个蛋糕盒子,装饰简约。 「这个请你吃,」今天又麻烦他很多,虽然知道这个很普通,但是真的很好吃的,「真的麻烦你啦傅队,这个袋子我来拿吧,我马上到了。」 傅昔玦敛睫扫一眼那个蛋糕并没有接,眼神略微黯淡,姜辞卿疑惑,偏偏头,再次轻晃手中的小礼盒,「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嘛?」 电梯楼层从一层逐渐升到五层,中间也没有人进来。 她视线灼灼,让人避无可避,以前对着黑洞洞枪/口的时候都没有这种促狭。 两相对峙,他无声嘆气,「好。」 「谢谢。」 傅昔玦实际上并不喜甜,但看着小姑娘那样翘首以盼的眼神,说出口拒绝好像太残忍。 电梯到层开门,姜辞卿伸手接过傅昔玦拿了一路的袋子,一下子左肩膀就沉下去了,里面都是实在的重量。 她抿唇往手掌中挪了点距离,才稍微好一些。 走出电梯,她察觉到傅昔玦身后,「不用送啦,我到家了,你也回家吧。」 果然人民警察都比较尽职尽责的嘛,姜辞卿低低腹诽。 因为东西有些多,她只能先把大件放在地上,腾出手去按指纹,弯腰的时候发现傅昔玦打开了隔壁703的门。 她后知后觉看向自己的门牌号。 ——702 ! 所以他和自己住一层楼,还是邻居?! 姜辞卿有一瞬间懵智,手中放毛巾的环保袋从指缝滑落,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傅昔玦耳朵微动,侧眸看过来。 小姑娘像被吓到似的,呆在原地木讷看着他,眼睛圆瞪。 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住在这里啊?」 她刚搬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到隔壁是有人住的,但是对比这层楼的另外两个家门口,703干净的像是还没卖出去的精装房,门把手上的塑料套都没有摘掉。 傅昔玦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徵询意见似的,「我不能住在这里么?」 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狗叫,洪亮厚实。 她只来得及拨浪鼓似的摇头,她只是有点惊讶,似乎从搬来这里开始,她总是能够和他遇到。 傅昔玦身后的狗叫声又传出几声,只是小了一些。 他转头有些严肃,声线也压得很沉,警告似的:「西西,坐下,不可以叫。」 几秒后淡淡看向屋内,眼神沉如浓墨:「进去。」 意外地,门里真的没有继续发出声音,只是门边扒着一只黄黑色色的爪子。 她有点好奇,家里还没有养过狗,因为刘茹害怕,所以一直也没有养过,多少有点歆羡。 「你养狗哦。」她抓着斜挎包的肩带,探头探脑,「我可以看看吗?」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不可以也没事,就是有点好奇。」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黄色德牧,毛髮顺调,那两个眼睛像葡萄一样晶莹,姜辞卿看着它,像是能看懂人似的,它吐着舌头,顶着两个立耳歪头想要靠近姜辞卿,被傅昔玦拉住了。 「西西,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委屈,竟然从喉中发出低迷呜咽声,无辜的看着傅昔玦,无声控诉。 姜辞卿的少女心都要被他那一声嘤嘤化掉了,她缓缓蹲下来,视线和狗狗齐平。 蠢蠢欲动想触摸,但又犹豫着绞在身前。 在他遇到过的情况里,姜辞卿是第一个不怕西西的,他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更觉得有意思了。 西西是他从部队出来后朋友家送来的狗,因为太多了实在没有精力养,那时候他时间空,向来也是孤身一人,就养着了。 虽然是男孩子,西西一直也很听话,只是本来就属大型犬,经常会引起别人的恐慌。 为了这个,他搬了很多地方,他随便住哪里都可以,但西西要跟着他。 思绪回来,他看着姜辞卿,「你不怕它?」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姜辞卿梨涡绽放,仰头看向傅昔玦,「不啊,它好听话哦。」 理所当然一般,一边还冲着西西笑。 她笑,西西也歪头。 「我可以摸一摸他吗?」她再度仰头。 「西西,趴下。」傅昔玦声音不再那么凉薄,说完,才示意姜辞卿去试试看。 第11页 西西很听话,真的就安安静的趴在地上,只是转着眼珠子去看姜辞卿。 大概是今天的触碰,让她瞬间有种想拥有一只狗狗的强烈欲望,但她知道养狗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还有做很多准备,她如果要养,就要对这个託付到自己手中的生命负责。 「没想到我们是邻居,」姜辞卿拨了拨刘海,「那……」她有些踟蹰不安,眼睫轻颤还是伸出手机:「我们可以加微信吗?这样你之后还衣服也方便,我刚搬过来,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一口气没带停顿,她不敢看他,低头间隙中看着坐起来看着她的西西,她偷偷做了个紧张的表情,西西突然又呜咽一声,随后去扒拉傅昔玦的裤腿。 像是有人笑了,又像幻听。 「好。」 连廊里响起扫码的「滴」声,扫到了扫到了! 道别后,刚一进门,姜辞卿就反手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背嵴抵靠着门板,攥着手机的手覆在胸口,随着唿吸此起彼落。刚才在外面那寂静的几秒钟她觉得自己胸口的心跳都要挣脱禁锢了。 脸颊上是绯红,只是还没开灯,看不清楚。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是巧合,但是三次……难道是磁场问题? 正走神,手中手机振动,盈盈亮光描摹着黑暗中姜辞卿的脸颊轮廓,圆润小巧,打下一层薄薄的光影。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傅昔玦已经通过她了,看着一尘不染的聊天界面,只有那个简单的名字——傅昔玦。 他的暱称就是自己的名字,像他这个人一样,你看到的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 洗完澡,姜辞卿心满意足吃着那个玫瑰内馅慕斯蛋糕,舒服的喟嘆。 入口即化,丝绒挠心,偶然想起来她好久没做过慕斯蛋糕了。 竖在中岛台的手机里出现一个女人,「你别这样,我正减肥呢,是不是有点不做人啊你。」 透过视频,姜辞卿咬着勺子,看到画面里女人身后的一副画,是一只狗,德牧的油画。 无端的,她走神了。 女人伸手挥了挥,声音提了几个度:「你干什么呢卿卿?我是许久没回去,你有新欢了?跟我视频都能走神哦。」 语气有些吃味的赶脚。 半晌,女人察觉到不对,停下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姜辞卿:「你不对劲,你都没否认。」 姜辞卿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肖菀。 视频里的这个精緻女人就是肖菀,她的闺蜜,从小学就是铁瓷,不过后来因为她工作性质的原因,基本是四处飞,四处玩,很少有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两个月的时候。 到明天,她在美利坚的日子就要到两个月了,所以通知姜辞卿周末去江城国际机场接机呢。 然而有些人关注的重点压根儿就不在她这里啊,有猫腻。 肖菀捞过化妆檯上的鲨鱼夹熟练地将头髮绾起,熟稔道:「说吧,又是哪个人死缠烂打你了?」 这套对话似乎已经是排练了上百遍,早已在心中倒背如流,信手拈来罢了。 这就让姜辞卿更苦恼纠结了,她双手托腮,眉眼耷拉,蛋糕也推到了侧边。 「不是……」 「哎……」 「我觉得我是不是太草率了……才见过两次而已……」 肖菀稀碎听了过去,一拍桌子,姜辞卿被她吓一跳。 视频里严肃睨着她:「你谈恋爱了?和才见过两次的人谈恋爱了?」 她长长嘆了一口气,甚是痛惜,恨铁不成钢看着姜辞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姜辞卿长得是可爱那一挂的,但从来都很有主见,也比较理性,对于感情一直是谨小慎微的,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 今天这一part是她想不到的。 姜辞卿看出她是想歪了,噗嗤一笑,肩膀颤抖,等到笑完,她用指腹擦掉眼角的泪水。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说,我好像见到了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 其实她也不确定,但是看到他几次,她都有一种不敢大口唿吸的感觉,任何自己做的不好的细节都会在自己眼里无限放大,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但是有一点,她知道,这是以前不曾有人给过她这样的观感。 肖菀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出了画面框。 「有让你觉得喜欢的人?我没在家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第6章 六个饼干  「有这号人?」 辞职和搬出家的事情,她给肖菀娓娓道来,一直到刚才的事情,她全都告诉了肖菀。 倾诉过后,舒服了很多,那些憋屈的隐藏情绪,一下子宣洩了出来。 肖菀算是搞明白了,姜辞卿这是碰到了一个和她自己截然相反性格的男人,而且社会阅歷和处事态度绝对比姜辞卿要来的深厚。 姜辞卿:「你怎么不说话?」 换做以前,肖菀或好或坏都会跟她评价一番,但是她沉默了,不像她的风格。 「卿卿,不是我打击你,」肖菀虽然和姜辞卿同岁,但经歷比她要来的丰富,对于男人也看得透彻,她不想姜辞卿走那些难走的路,「这样的人,他未必适合你,而且……」 这样的人太难追了,追到了是不是福还说不准,没追到最后落得自己一身伤。 第12页 这话她没说,姜辞卿一直也没谈过恋爱,肖菀不想自己几句话就无情浇灭她对爱情的那点浪漫企盼。 姜辞卿没再执着于傅昔玦的问题上,话题转移到肖菀回国上,夜已经深了,肖菀那边倒是上午,姜辞卿熬不住,她容易犯困,随便又聊了几句她就窝进卧室了。 她还是没忍住,偷偷翻看了傅昔玦的朋友圈。 很干净,干净到无聊的程度。 除了监督训练,就是晨跑打卡和一些转发,活得像个老干部。 姜辞卿撇撇嘴,她爸那样年过半百的人朋友圈都比他时髦。 晨跑…… 她划拉着屏幕,傅昔玦好像每天都晨跑诶,也有很多关于西西的内容,看来西西对他很重要哦。 她按下手机关机键和音量键,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明天——她要早起。 想起今天的身份证,姜辞卿半倚着靠枕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包,拿身份证的时候,一张纸飘了出来。 是她上午在警局给傅昔玦留言的便签。 看着那两个格格不入又极有笔锋的字,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有藏不住的上扬。 后来实在是太累了,她迷迷煳煳就陷入梦境,今天没做梦,睡眠质量比昨天要好很多,起码没有被狗吓到。 / 「so keep your head up princess before your crown falls,now these voices in your head will be your downfall……」 枕头下面压着的手机发出起床闹铃的声音,被子只是被不情愿的踢了一下,动静再次回归平静。 10:30—— 手机再次发出提醒,姜辞卿才缓缓睁开惺忪杏眸,强撑着睡意爬起来,习惯性拔掉手机的充电插头去看时间。 ! 完了睡过头了! 原本满腔睡意一瞬驱散,她顶着一头翘起的刘海穿上拖鞋就往客厅跑。 从窗户望下去,已经没有人在晨跑锻鍊了。 翻着手机,却也没有看到傅昔玦的晨跑打卡,疑虑涌上心头。 五分钟解决洗漱,也没来得及摘掉头上的兔子髮带,随手拿了件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 从猫眼看出去,连廊上没有人,姜辞卿平復下心情,深唿吸按下门把推门出去。 她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连廊里寂静无声,两头的701和704也很安静,应该都去上班了,姜辞卿没了顾虑,大大方方站到门外。 「哟。」 姜辞卿正伸懒腰解解乏,就有人发出突兀的声响,但这一个字就觉得张狂至极。 转身之际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傅昔玦家门里出来,说衣衫褴褛完全不过分,从头到脚就没有哪里是没有破洞和抽丝的,头髮也像个鸡窝,手上还拿着一把水果刀,艷□□滴。 ! 姜辞卿懵了,本来还只是被吓醒,现在是被吓到失语。 可是付昔玦应该是去上班了吧,那这是……西西? 他那么喜欢西西,如果西西出事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脑子在高速旋转,为了不引起那人的警惕,她一眼也不敢再多注意手里的那把刀,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视,收回伸懒腰的动作,旁若无人准备走回家再打110。 然而事情并没如愿,那人竟走了出来。 脚步就在身后逐渐靠近,姜辞卿紧抓着门把手想要关上却觉得瞬间被抽空力量,丝毫不动。 「你觉得,什么东西比较值钱啊?」 男人背着手,停下了继续向前的动作,看着小姑娘背对着他的一头蓬乱粉毛,笑意不显。 这个时候,说得越多越危险,姜辞卿深谙此道,屏足力气也要关门。 「西西。」 「汪!」 姜辞卿错愕愣怔,转头看到跑过来坐在门边的西西,吐着舌头,尾巴欢欣摇摆。 一脸不可置信,男人像是完全猜到了她的想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傅昔玦的家。 「我,他朋友,懂?」 姜辞卿扫了他一眼装扮,还是存疑,他轻嗤:「衣服,潮流。」 「你好,宋洲。」 「你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喜欢西西的萌妹吧。」 昨天晚上,傅昔玦在让西西不许叫的时候,他就在屋里。宋洲是临时转战江城,想给傅昔玦一个惊喜的,结果没想到是自己打扰了他。 想出去看看,结果被傅昔玦一句「回去」给呵退了,宋洲差点没气笑。 不过不亏,他听了个现场全过程,这个小粉毛,有点意思。 毕竟能让傅昔玦同意加好友的,还是异性,除了工作上的人,没有几个。 姜辞卿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他了,感到抱歉,不过谁让他拿着一把切过火龙果的刀,穿的那么落魄,实在容易让人怀疑是闯空门的。 「抱歉啊,我以为进贼了。」 她挠挠眼下皮肤,让西西赶快回家,一会儿要有人看到怕被说闲言碎语,西西通人性,会难过。 宋洲无谓摆摆手,「你找傅昔玦?」 姜辞卿也不点头,只是顺着话问:「他不在吧?」 「上班去了,是不在,」宋洲哄着西西回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她总不能说看到傅昔玦没晨跑想来证实一下吧,姜辞卿后悔出来之前没有做好应对回答的准备了,现在这样尴尬又狼狈。 宋洲尽收眼底,懒散转眸撂一眼屋内,「你是要问那件衣服吗?」 第13页 他昨天就确定那件b家的衣服就是这姑娘的了,不过显然这衣服没有那么重要。 「啊对,就是想问问那衣服。」 虽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也许是傅昔玦告诉的也未可知,毕竟是朋友,姜辞卿也没有纠结。 宋洲沉默一会儿,「衣服洗好后,他肯定会亲自还给你的,放心好了。」 心里隐隐有了想法,傅昔玦,该谈个恋爱了。 宋洲八面玲珑,待人接物大都滴水不漏,看出姜辞卿有别的事情但又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他快速结束话头,让姜辞卿离开了。 离开前,他加了姜辞卿的微信,说是傅昔玦一个人住,他不放心,这样以后能有个人告诉他近况。 姜辞卿很爽快,她觉得情理之中,傅队这个朋友真的对他很用心呢,也是一个小幸运。 / 傅昔玦第一天入职,虽然工作也以往差不多,但是江城相比偏远地区要安宁很多,所以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倒是琐碎的家长里短不少。 但这还不归他们管。 沈邈一看到他就自觉担当起了介绍的职责,队里除了他其他的人都并不认识傅昔玦,除了同校的有所耳闻。 「这个,大熊,侦查工作交给他。」 熊雄心宽体胖,看起来很敦实,确实和这个绰号投缘,不过他也确实喜欢别人这样叫自己,毕竟叫大名太可爱了一点,不符合他壮汉的形象。 傅昔玦记性好,他记人有自己的方法,就是记一个人的外貌特徵,比如中队内勤阮霏,也是唯一的姑娘,一头羊毛卷。 沈邈他太熟了,都叫他沈喵喵。 「年轻有为啊,傅队,叫我梁叔就好。」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是技术室的梁任江。 肤色古铜,长年累月经受暴晒,不过眼神依旧如鹰般锐利。 倒是脑海里浮现出一头粉毛,羊角辫活泼泼甩着的模样。 沈邈手肘一捅,「你笑什么呢?」一转头就看到傅昔玦那独特的右颊梨涡。 记得当年在学校就是因为这个梨涡,真是迷倒万千怀春少女,凭一己之力斩断了多少兄弟的桃花。 也是神奇,这么一个梨涡偏生和傅昔玦那张正直的阳刚面容契合的恰到好处。 傅昔玦往旁边挪了挪,嘴角也随之抹直,「没你事。」 刚想走,身后衣摆一阵拉力,沈邈皱眉站起来,「我说,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小粉毛吗?」 拉拽在傅昔玦衣服上的手被无情挪开,他轻轻低眉掸了掸衣摆。 「她有名字。」 「哟!这就认识了?」沈邈起闹,「叫什么啊?」 「滚。」 傅昔玦懒得跟这个八卦的男人讲话。 沈邈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自顾自说着:「我昨天看她,后来回家越想越眼熟啊,」他故作神秘,「你知道我为什么眼熟吗?」 傅昔玦并不想知道,甚至想把沈邈这个八爪鱼从自己手臂上扒下去。 「嘿你知道吗?我果然没记错,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那小粉——姑娘,」傅昔玦看了他一眼。 「我看到她给纪时淮送饭的,关系可好了,纪时淮你还记得吧!」 如果说公安大一山不容二虎,那纪时淮就是那个和傅昔玦有绝对竞争力的第二只勐虎。 半晌,休息室想起敲门声,傅昔玦冷笑,有一瞬的表情,但是很快湮灭,沈邈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漫不经心扒掉沈邈的手,居高临下:「抱歉,有这号人?」 第7章 七个饼干  「纪时淮。」 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姜辞卿内心交战,最终还是选择地铁。 虽然考了驾照,但很久没开了,在家也基本都是司机接送,通江庭这片区域她还不是很熟悉,以防万一出意外。 「宇宙漩涡」甜品店—— 就是姜辞卿今天要去面试的地方,不偏,就在和平区派出所的前面一条街永安路上。 在家怠懒了几天,姜辞卿感觉自己现在走几步路都能汗流浃背。 推门间凉风阵阵,让她从窒息的闷热中生还。 店面看起来不错呢,很有格调,和她往常见的蛋糕店大相迳庭,总体是冷淡的侘寂风,但是并没有一丝不融洽。 低眸间看到身侧的牌子,银光晃眼,无端的凉意升起。 ——宇宙永远不会变老 姜辞卿端详片刻,她依稀记得看到过这句话,是在一封信里面,有人告诉过她,这是普洛提诺的一句话。 银色立牌后面似乎还隐藏着一句,但好像被好几层硫酸纸遮住了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也没心思多琢磨,她得尽快找到工作。 「您是要应聘甜点师吗?」店长有些为难的看着姜辞卿,「那不知道您是否有类似的工作经验,还有工龄多长?有擅长的甜点种类吗?」 姜辞卿沉吟,有条不紊道:「以往的工作经验都是和gg相关,不过我很擅长蛋糕和甜品的制作,类似戚风蛋糕我都可以。」 对比前一个面试的人,她要沉稳得体很多,至少说话不哆嗦。 不过没有工作经验…… 她端坐在椅子上,缓缓从身侧拿出一个袋子。 来之前,姜辞卿是做好准备工作的,她有个习惯,做事情一定会未雨绸缪,料到自己的工作经验一定会成为致命缺点,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第14页 盒子精美,每一个上面还贴着粉色的小兔子和爱心贴纸,另一边还有一个大的蛋糕盒,繫着绸缎质感的丝带,祖母绿低调奢华。 「这是我准备的一些甜点和蛋糕,」姜辞卿浅笑着,「我有注意到你们的面试要求里面有需要自己的作品。」 伸手不打笑脸人,店长迟疑片刻,拿过了桌面上的白色纸盒。 招人招了有一个多月了,一个都入不了老闆的脸,现在哪怕有一丝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第一盒里是韩式马卡龙,色彩清新,姜辞卿做了四种口味,是草莓蓝莓,梅陇蜜瓜和晴王葡萄的。 店长的眼眸轻眯,斟酌着拿出其中一个绿色的梅陇蜜瓜,一口下去,奶油绵软却不腻,保留了水果最佳的口感,水果的甜味完全中和了马卡龙的脆。 另一个大盒子里的是一整个蜜瓜蛋糕。 「你这是买了一个蜜瓜来?」 店长存疑,看向姜辞卿。 她笑而不语,只是将顶端绿色丝带解开,「可以借一把刀吗?」 蜜瓜顶盖被拿走,顺着瓜纹走向,一刀落底,里面竟是分层的水果奶油蛋糕。 店长对眼前这个姑娘产生了兴趣,来得这么多人里面,唯独她沉稳淡然,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手法的确可以说得上娴熟。 重点是,她的甜点的口味,和老闆的竟然有五六分相似,倒像是特意学过一样。 「王曼,」磨砂玻璃门逐渐拉开,黑髮棕瞳的男人走进来,带进一身淡淡菸草味。 「面试如何?」 姜辞卿没有回头,只是小心翼翼鼻尖轻皱嗅了嗅。 这个味道好熟悉啊……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老闆,正在面。」 姜辞卿背着手,企图回头看看,结果头还没来得转过去,衣领突然被轻轻揪起来,她很轻,个子也不过160 ,男人轻而易举就把她转了个圈又稳稳放到地上。 「姜辞卿,你皮痒了?」 男人嘴角噙笑,似笑而非看着她。 姜辞卿一秒认出他,怪不得那烟味那么熟悉。 「报告小纪同志,不痒。」 两个人相对而视,几秒后笑出声来。 这突如其来的相识打的店长措手不及,「老闆……」 纪时淮抬抬手,「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 「好。」 / 姜辞卿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纪时淮,激动地情绪难免藏不住,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以前纪时淮在的时候,她就没有无聊的时候,他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她一起。 记得有一年她去学校找纪时淮的时候,纪时淮因为参加暑期活动没有回家,当时给他送饭,那时候她才高一。 姜辞卿爸妈工作忙,那一年实在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兑现假期旅游之约。 小孩子心性,总会有点失落,随口抱怨说:「又是孤独守家的假期。」 纪时淮垂眸看了她几秒种后,两天之后就从暑期活动里退出,带着熬夜做的行程带着姜辞卿踏上了庐山之行。 夏天山里温凉,是解暑的好去处,完备的攻略让姜辞卿不需要耗费心思去担心任何除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 「想什么呢?」纪时淮看她发呆,指骨轻敲大理石桌面发出咚咚地方闷声。 她摇摇头,「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以前纪时淮有什么事情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自从因为纪时淮不愿意按照父母意愿从公安大毕业选择公务员职业安稳过日子开始,他的消息对姜辞卿也有了遮拦。 纪时淮看着她澄澈的狗狗眼,不说话也让人心生怜爱。 移开视线,他语意模煳:「这个不用你担心,倒是你,说说,来这里干什么?」 被纪时淮一记暴栗,她可怜巴巴捂着额角轻揉,嘟哝:「找工作啊,我不想做gg,你一直知道的。」 纪时淮轻挑眉,「家里能同意?」 她一副毫无畏惧的表情,「我跟老爸达成协议,从家里搬出来了呀,」昂着胸脯,伸手指指自己,颇有些小骄傲:「我现在可是独立女性了哦。」 「住哪里?」 「通江庭。」 对面嗤笑,却也没说什么嘲讽话。 西点师是没能面试的上,纪时淮的结论是她还差多了火候,但是会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做西点师助手的机会,让她能够好好学习。 姜辞卿已经很满意了,她来之前是做好败兴而归的准备的,现在已经是意外之喜。 「店里的西点师是谁啊?我要不要见一下她?」 姜辞卿探头四处逡巡,被纪时淮挡住视线。 「他已经见过你了。」 「嗯?」 纪时淮沉沉低笑,磁性婉转,修长手指抚平衬衫衣领,最后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 独居的首战也算告捷,姜辞卿确定了上班时间准备离开,纪时淮把她拉住:「等一下,我送你。」 姜辞卿委婉拒绝:「不用吧,我自己能回去。」 「不是,我这里有一单要送走,正好顺路。」 她也没再纠结,顺风车不搭白不搭,站在门边等着纪时淮。 面试室里,店长实在太好奇了,悄悄试探:「老闆,这小姑娘是谁啊?从来没见对谁这么好诶!」 老闆是好老闆,店内门面招牌,但是也是颜值界的耻辱,因为不近女色,性取向存疑。 第15页 纪时淮冷然撂下一眼,「工资嫌多?」 店长瞬间噤声,连连摆手:「老闆走好,一路走好。」 / 姜辞卿坐在汽车后排,四处看看,这车他开了得有挺久了,怎么还没换掉。 瞥见副驾驶座上的一沓杂志,想伸手去拿,被纪时淮一记眼风给缩回了手。 她讪讪:「就看一下嘛。」 纪时淮:「不行。」 「你真小气。」 纪时淮岿然不动:「就小气。」 说话间,单手握住方向盘,伸手将那一沓杂志反扣塞进中控台收纳处。 姜辞卿:「……」 跟谁没见过杂志似的,也太小气了,年纪大还小气,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她低声腹诽。 这一切都被纪时淮从后视镜里捕捉干净了,只是依旧我行我素,扯了扯唇角也没说什么。 汽车里一片安静,姜辞卿有点受不了,她不喜欢这样的沉闷感,会有种窒息的压抑。 「你前几年都去哪里了呀?」忍不住还是开口打破了这氛围。 左转向灯打亮,汽车左转驶入支路。 「去了法国,进修西点师专业。」 他没有再闭口不言,大概是察觉到姜辞卿的那几不可察的委屈,声音淡淡跟她讲着,将那五六年的苦如同静湖说出来。 姜辞卿默然点头,声音小了一个度:「那你在国外做什么呢?」一个人毅然决然走自己想要的路,最终归宿还是离不开谋生。 「洗盘子,什么都做。」纪时淮好笑,分出一点视线看了眼姜辞卿:「干什么?要向我取洗碗的经?」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有点鼻酸,明明可以很好的生活,不用吃那些不必要的苦,他居然还笑着说,姜辞卿更受不了了。 车后面没了声音,纪时淮一看,小姑娘眼泪蕴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 他最怕姜辞卿哭,顿时慌乱,快速在旁边停好车,转过身去。 「骗你的,我不用洗碗,米其林三星西点师洗碗工人家请不起。」 她半信半疑,「真的?」 纪时淮点头。 其实半真半假,米其林三星西点师是真的,但是洗碗工人家请得起,在成功前夜,他需要洗碗。 不过这小丫头不禁吓,还是不告诉她了。 姜辞卿看他真诚的眼神,勉强选择相信他。 她吸吸鼻子,「你到啦?这是——」哪儿。 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说出来,侧身就看着那「和平区派出所」六个大字,她一时呆了。 / 「傅队,你能帮忙去接一下送蛋糕的吗?」熊雄夹着手机,捂着通话口,声音极低。 傅昔玦看过来,大熊继续压低声音:「是梁叔的生日,我们给他偷偷买了蛋糕。」 如果堂而皇之送进来,梁任江肯定会看到,那这惊喜就没有意义了。 「好,他现在在哪里?」 大熊松了一口气,问了电话,又道:「门口的停车区,是个男人,说是穿着黑色衬衫,挺显眼的,哦对了,车子是白色大众。」 刚把监控视频过了一遍,此时眼睛有些酸涩,傅昔玦伸手轻按眼睛,昨晚被宋洲那傢伙烦得不行,问东问西。 问的问题里,三句话不离小粉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查户口的。 不过昨晚,西西见过姜辞卿回家后也不是很安分,整个情绪都很亢奋,给肉吃也没有用。 看来还是太久没上规矩,疏于管教了。 阳光依旧炽热卓然,一点不吝啬自己的光芒,不遗余力的普度给大地。 傅昔玦没带帽子,眼睛被光照着微眯起来,视线也像蒙上白色纱布有些模煳。 纪时淮远远看到站在警局门口那个高挑优越的身材缓缓走近,他越发觉得眼熟。 但又叫不上名字,感觉以前哪里见过。 没管那么多,转身叫姜辞卿去把车里蛋糕拿出来,身后几没了踪影。 刚才一熘烟的功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身后一声低笑,微哑低沉,傅昔玦黑黝黝的眸,直视着他:「纪时淮。」 第8章 八个饼干  本是同单身,相煎何太急…… 「纪时淮。」 大概是夏日烈阳太具有攻击性,傅昔玦走到纪时淮面前的时候,他清晰感知到傅昔玦周身凛然。 纪时淮微微蹙眉,「你是……」他想了一会儿,道:「傅昔玦?」 警服袖口被慢条斯理挽起,匀称有力的手臂显露无疑。 他答非所问:「蛋糕?」 纪时淮嗤笑,他能感觉到傅昔玦对自己的敌意,但重点是他不记得他们两个人有过什么交集,要说真有也就那么一件事情。 他摊手,「你等一下。」 姜辞卿护着蛋糕缩着身子在车后排紧张的看着外面的形式,但是显然,不是很妙。 纪时淮已经在走过来了,可是她不想出去啊! 三次,姜辞卿怀疑自己陷入了莫比乌斯环,无论走到哪里,和谁在一起,最终都会碰到傅昔玦。 「姜辞卿,把蛋糕拿出来。」 然而已经没法补救了,门大喇喇打开,纪时淮直接叫了她名字。 车头处的人闻言抬眉,眼皮轻跳,看到从车里缓缓出现的那抹熟悉粉色。 她心虚地笑着,抱着蛋糕递给纪时淮。 第16页 针锋相对的目光,让姜辞卿频频退却,她一个都不想惹,可是看这架势,感觉有火花要燃起来了。 傅昔玦伸手接过,纪时淮却没有松手。 「想进去喝杯茶?」 纪时淮松手,懒洋洋道:「不是不行,」随后笑了一下,直直攫着傅昔玦:「没想到你这么久没忘了我啊,不就是当年那场竞赛我弃权离组了么?至于么。」 当年在公安大,他俩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死对头的,事情还是从一次全国航模竞赛爆发蔓延开来的。 那时候傅昔玦和纪时淮还是朋友,是学校的两张王牌,单出也是王牌,双出就是无人能敌的地步。 大二那年冬季航模竞赛,四人一组,纪时淮毫无悬念和傅昔玦同组,比赛还没开始,学校已经隐隐有庆祝的态势。 然而比赛的时候,纪时淮没去,只是带来了弃赛的消息。 人数不够,全组未战而败。 所有人一时之间矛头全部指向纪时淮,那天晚上没人找得到傅昔玦,直到第二天在宿舍阳台看到他,满脸胡茬子,抽着烟,烟雾中颓废的美感。 他们都说是纪时淮的错。 他只是冷笑,说:「他谁?」 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纪时淮,而纪时淮也一夜之间从学校搬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安大王牌之交的传说从此破灭,没有人知道真正原因,没人再提,也没人敢提。 傅昔玦看着他,唇角不屑,眼里却是凉意:「是不至于,也没必要。」 「傅昔玦,你到底在气什么?」纪时淮攥紧了手里的丝带,每近一寸,就多一分镶嵌进手指中的丝带。 姜辞卿突然从身后窜出来,从中间把蛋糕抱走。 两个人都很高,姜辞卿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们的眼睛,「我来,我来拿。」 她怕自己再不出来,就要见证一场难分胜负的对决,主要是这太阳底下挺晒的,实在顶不住了。 蛋糕脱离手中,傅昔玦转身就往警局里走,纪时淮没动,只是看着。 几秒后,那道蓝色背影深深嘆了口气,下颌紧绷停下了步伐。 姜辞卿慢慢挪到他身边,能感知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小声道:「傅队,这个蛋糕是冰激凌的哦,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进去呀?」 他只是回头看了眼纪时淮的方向,什么也没说,轻揉眉心。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傅昔玦一时忘了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场,是自己情绪失控没有把握好。 姜辞卿摇头,小辫子在空中划出流线型弧度,「不会的,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关系的。」 她想,一定是因为纪时淮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傅昔玦才会这样生气。 虽然她才认识傅昔玦几天,但是他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这一点从这几次的相处中她无比确定。 至于纪时淮和他之间的事情她并不知道,也不好过问。 越往里走,树荫总算多了起来,在人身上打下一片阴翳。 「男朋友?」 大概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傅昔玦手放在唇下轻咳一声,伸手拿过姜辞卿抱在怀里的蛋糕。 是在说她和纪时淮吗? 姜辞卿笑了,这太离谱了。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啊。」 毕竟,她这样的类型就不是普遍男生喜欢的类型。 「纪时淮是我表哥啦,傅队猜错了哦。」 刚才谨小慎微看着他和纪时淮的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又回来的开心。 傅昔玦侧眸瞧着她,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怎么有人能每天都笑容满面呢,而那些所谓的压抑情绪似乎都近不了她的身。 天上的太阳刺眼,眼前这个,却是粉色的,棉花糖一样治癒。 姜辞卿突然停下,「哎呀!」她看着傅昔玦,一脸懊恼。 「怎么了?」傅昔玦已经有点能习惯她的一惊一乍了,此刻也很淡定。 她扭扭捏捏,有点不好意思,须臾才说:「现在你知道我单身这个丢脸的事情了,我觉得有点不公平哦。」 小姑娘心思还挺多,他轻轻扬起眉梢,薄唇翕动。 「公平需要交易。」 走近警局,没什么人,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代表社会太平。 到这里,姜辞卿再跟着进去就不合适了,她站在门口看着傅昔玦往里走,大概距离一米的时候,他转过头又原路走到她跟前。 「我也单身,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没那么丢脸。」 唿吸漂浮在空气之中,姜辞卿紧抿着唇瓣,她能够清晰感知到胸口那颗狂野跳动的心脏,仿佛要撕裂。 映在眼中的人脸也在无限放大,直到占据她所有的视线所及之处。 先前没有闻清楚的味道,这次全都让鼻腔感知了个遍。 淡而裸露的菸草味,夹杂着洗衣液恬淡的香味,如同高岭之上融雪后的寒凉,遥不可及却又偶遇吸引人前赴后继的神秘。 她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想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洗衣液,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 / 周末如期而至,距离姜辞卿去给傅昔玦送蛋糕已经三天。 本来她那天回去还怕纪时淮追问她什么,结果无事发生,纪时淮看起来心情很差,什么也不想说。 第17页 她除了每天工作的时候能见到纪时淮,平时根本没在店里抓到过他的身影。 店长王曼都调侃他整天神出鬼没,不知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业。 / 周日上午七点,姜辞卿在第十五个闹钟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时候,终于从被子里懒绵绵的探出头。 今天,她要去江城国际机场,给肖菀女王接机。 节假日的江城市区车流如织,姜辞卿开着自己的有一年没碰的车在路上胆战心惊。 原本她是没想开车的,但是机场距离通江庭还挺远,肖菀又带着行李,她如果坐车过去多有不便,最终还是狠下心决定亲自开车。 窗外人行横道上绿灯亮起,人潮汹涌走过斑马线,她看着前面的指示灯,还有六秒钟就要把变绿了。 手剎松掉,踩着剎车准备起步。 身后突然想起连绵不断的喇叭声,几秒后又变得短而急促,像是不满姜辞卿迟迟不动的车速。 她有些烦闷,喇叭声聒噪不止,这也没办法呀,前面的车不动她自然也没办法走。 小声嘀咕:「这么急干嘛不自己飞过去。」 终于,车流挪动了,姜辞卿差点没有喜极而泣。 肖菀,等着我! 然而前面的车不知怎么本来都已经快起来了,突然勐地剎车,后坐力让汽车停在原地。 姜辞卿反应不及,剎车还没踩实,车头就和前车尾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姜辞卿被安全带拖拽到椅背上,强烈撞击下,她懵了。 完了,车祸了,闯祸了,不是肖菀在等着她了,现在是麻烦在等着她。 连等待时间都没有,前面车上下来一个壮汉,骂骂咧咧。 听口音不是江城本市人,发达健硕的肱二头肌让人眼皮发颤,满臂青龙纹身,张牙舞爪。 第9章 九个饼干  「万幸」 「下车啊!你他妈开车没带眼睛啊!」 暗色玻璃窗因为敲击而剧烈震盪,姜辞卿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拧眉。 是害怕,但是这人的态度也让人厌恶。 因为这里的停止,后排汽车只能从左边绕行,也逐渐有好事的人开始围观。 姜辞卿想要打电话,但是找汽车保险也需要取证汽车的撞击部位才行,所以她终究要下车。 这是重压的力量再次震动整个车身,男人怒目圆瞪,仿佛火舌舔上导火索的前一刻,热意蒸腾,引爆就在一瞬。 「他妈的你下不下车!」 姜辞卿的车是跑车,流线型,所以体型并不大,整个是冰梅粉的模样,因为许久不开其实有些蒙灰,但车标倒是依旧显眼。 壮汉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这车保时捷吧,啧啧贵的哦。」 「就是说啊。」 声色聚汇,姜辞卿却愈加惶然不安,壮汉不断狰狞放大的面孔透过车窗映在眼眸中,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她努力沉下唿吸,左手缓缓松开安全带,握上门把,有准备开门的趋势。 大庭广众,应该不至于打人吧…… 其实姜辞卿心里一点没底儿,外面这个人真的很兇,是能用拳头解决事情的那种惯犯。 「咔哒」 安全带从身前顺从滑过,她闭了闭眼,「没事的,姜辞卿,自己犯的错要自己解决……」 紧闭的车门脱离胶条封闭,露出缝隙,壮汉张口就要骂,左手扣住门的开口想勐力将人带出来,另一只手高高抬起。 「你他妈——」 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姜辞卿握着身后的保温杯准备当做防卫,眼眸下意识微眯,鼻尖轻皱。 门缝里偷熘进来的热气突然被阻断,稳稳阖上。 「事故路段,请无关人员撤离。」 男人沉静磁性的声音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片刻,出事的周围有警察们围上警示牌。 等人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将攥着的壮汉高抬起的右手放下,却并没有松懈。 黑黝黝的眸,凌厉阴沉。 不怒自威,壮汉没了刚才那么猖獗的样子,但仍旧怒目瞪着车里的姜辞卿,要把她吃了似的。 「傅队,交给你了啊!」 男人只是扬扬下巴,转身的瞬间,和壮汉换了位置,挡在驾驶座的窗前,严严实实。 「有事情就解决,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余光里,他微垂眸从后视镜里隐约瞧见姜辞卿心有余悸,自己安慰自己抚着胸口,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都抓出了痕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啊啊啊啊!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壮汉突然痛的龇牙咧嘴,看向傅昔玦反手紧抓他的腕骨,力道明显加重。 一股葡萄味混杂几不可闻的酒精缥缈在空气中,他轻蹙眉。 眼皮褶延顺至眼尾,有深不可测的戾气,无形的压迫让人感到像是被扼住喉咙,喘不过气。 傅昔玦单手一甩,壮汉后退好几步。 「去跟警察说明情况,会有人给你解决。」 壮汉咽了一口口水,「你、你不是吗?」 他壮着胆子,想要找回场子,刚才被下了面子,心里窝火。 傅昔玦头都没回,「是,今天不是我的班,找别人。」 顿了顿才转头,眼神微眯,警告般:「会有人给你测酒驾与否,当然你自己说明情况,或许更好。」 第18页 壮汉再没敢企图驳斥,悻悻然被后面的警察带走。 姜辞卿刚从颤慄之中脱离,此刻才清晰地知道,她又欠傅昔玦一个人情了。 看到傅昔玦挡在窗外跟那壮汉说话,但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身材挺括,整个把阳光都阻挡住了。 玻璃窗想起沉笃的声响,她抬眸,对上傅昔玦的眼眸。 莫名心空,如有清风吹过,撩拨琴弦,姜辞卿伸手摸过自己的耳朵,甩了甩刘海,才打开窗户。 「傅队。」 他没说话,只是从窗户里塞进来一瓶牛奶,液体乳白丝滑,瓶身温热。 「不用怕,我在,」过了一秒,他觉得不太对,又道:「警察在。」 姜辞卿突然没有了刚才六神无主的心情,甚至还有点愉悦,怕是被肖菀知道,要嘲笑她不知轻重了,车都撞了还开心。 在傅昔玦的帮忙下,事情解决的很快,拍下撞车现场和部位,联繫了保险,确定可以走流程,因为姜辞卿是从后撞上,没有注意到前车的剎车灯,自然她是全责。 但那壮汉竟是酒驾,所以驾驶证暂扣还有罚款。 车虽然撞了,但人还是得接。 姜辞卿现在必定是不能再开车去了,只能先找个地方停着,打车去机场了。 她左顾右盼张望着,傅昔玦从她后面走过来,「你找什么?」 「找个地方停车,我还要去机场接人。」她不说,傅昔玦也能猜到是不敢开车去了。 嗯?他伸手干什么? 姜辞卿愣了一下,凭着感觉,从包里拿出那瓶牛奶。 突然头顶一声轻啧。 啊,是不是因为牛奶杯她喝过了。 她挠挠头髮:「对不起哦,我以为你是给我喝的……」头缓缓垂下,如果有兔耳朵的话,此刻应该已经耷拉下去了。 傅昔玦轻声哂笑,有些无奈。 「是给你喝的。我刚刚是想说,车钥匙。」 姜辞卿抬头,「啊」了一声,他这是要送她去吗? 「傅队你要送我吗?这太麻烦你了吧,」她又想到前几次,都是傅昔玦帮忙解围。 「我好像一直在惹麻烦……」 说话声音莫名就低落下去,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燥热的夏日终于捨得放过一点风,热风拂盪,撩过前面高挺的身影,牵连过一阵淡淡菸草味,却并不让人牴触。 阳光在他回头的侧影镶着金边,抬起的手指张扬勾起。 「不是说,邻居之间要互相关照?」 姜辞卿恍神望着他,心旌挥动,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 / 车上,姜辞卿坐在副驾,绞着手指,时而看看后视镜,时而刷着手机。 肖菀没有发消息,应该还没有下飞机,不然按照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早就连环夺命call过来了。 汽车在一个红灯前稳稳驶停,果然,自己好久没开车,技术不比当初,傅昔玦开的就比自己好太多了。 后视镜里他表情安然,目不斜视。 姜辞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他失业了,就是做司机也会做得很好哦。 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甩甩脑袋,人家警察当的好好的。 傅昔玦不动声色,余光瞥见姜辞卿一个人自娱自乐似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 嘴角缓缓舒展,心情也变好了些。 「诶对了,傅队你今天怎么在外面啊?」姜辞卿记得他不是外勤交通的,刚才忘了问。 傅昔玦轻舔唇角,「看朋友。」 这要说起来还真是个巧合,他今天换班,来看以前一个老同学,然后就遇上姜辞卿的事情。 本来他也没注意,但是他之前在车库看到过姜辞卿的车,能让他认出来全靠她的车牌号一熘的7,和车前面的摆件上刻着「卿卿」两个字。 他转动方向盘,拉动档位,抬头就能看到前面站着的小兔子摆件,手上抱着一个牛奶,上面「卿卿」两个字让人想忽略都难。 姜辞卿听着,默默点头。 「万幸。」 「什么?」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是想说,万幸,碰到了他。 / 「你到了没啊?」戴着白边墨镜的娇俏女人站在机场大厅四处张望。 姜辞卿循着手机里给的定位,在偌大的机场大厅小跑。 捕捉到一抹张扬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波利米亚风装扮的身影,她露出笃定的笑容。 「肖菀!」 她慢慢跑过去,抱住了那个墨镜女人。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肖菀微怔,转而舒心勾笑,回抱住姜辞卿。 「我回来了。」 在外面四处为家,恍然之间才惊觉离家已久,爸妈很早离开,虽然早已没了牵挂,但时常在傍晚黄昏一个人的时候想起以往在江城那一抹为她等候的暖灯。 决定回来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所以暂时没有找好住处,只能先住在姜辞卿这里。 肖菀推着行李箱,挽着姜辞卿,吹了个口哨:「你这头髮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姜辞卿摸摸头髮,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你以前,染这种发色的时候,人家会拒绝跟你谈恋爱吗?」 其实她自己心里是打鼓的,按照惯常的思维,都会自觉把这种发色归为奇装异服的类别里。 第19页 她怕别人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肖菀警觉,抽出手臂,质询道:「你恋爱了?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警察?」 她四处张望,语焉不详:「哎没有……我随便问问的。」 「真的?」 「真的。」 万向轮的滚动声掩藏了她紧张跳动的心跳声。 车就停在机场外面,后面已经有的车在接其他同样刚从机场出来的人了。 肖菀看着那车,蹙眉:「这里现在车里没人也能让停车了?」 记得以前还被赶过呢,几年不回,物是人非啊。 姜辞卿心虚,帮肖菀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闪烁其词:「嗯……应该……不行吧。」 肖菀觉得她说话奇怪,但也没追究,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姜辞卿还没来得拦住,门大喇喇敞开。 驾驶座的男人转眸和肖菀对视。 姜辞卿在一旁,眼睫颤动,双手交叠放在身后,准备接受严厉质问。 半分钟后,肖菀转头,向姜辞卿指指车里男人。 言语间不乏赞赏:「找的代驾司机?」 颇满意的拍拍姜辞卿的肩膀,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情。 「不错,眼光越来越毒辣了,果然没白薰陶你。」 大概觉得不太够,她又加了一句。 「很帅。」 姜辞卿不知所措:「啊?」 第10章 十个饼干  针线活 晚间,肖菀在姜辞卿的卧室阁楼安置好自己的东西。 下楼的时候看到床头柜放着的牛奶罐,摇头咂嘆,顾影自怜道:「哎,自己有男人送牛奶,却不知道给远渡重洋而来的可怜女人一瓶喝的哦。」 姜辞卿正在外面帮她拿新的洗漱用品,闻言迈着步子走进来,努努嘴指向卧室靠窗的小冰箱。 「那里面有喝的呀,你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我今天都丢脸死了。」 肖菀想到回来路上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发笑。 她把傅昔玦认成代驾司机并不是最好笑的,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姜辞卿。 说起来都是因为手机语音的问题。 刘茹起初还是语音慰问,嘘寒问暖的,结果主题越跑越偏,直接从日常生活转圜到了感情生活。 兔子急了也咬人,别的事情她可以妥协,唯独在恋爱和工作上她不想任人摆布。 生气的结果就是—— 因为命中率低,她把刘茹发来的语音变成了扬声器模式,大喇喇外放了出去。 「卿卿啊,你姑姑送了好多木瓜来家里面,到时候我给你送一点过去啊,我和你爸也不怎么需要,想来想去还是对你有作用。」 「还有啊,也可以去接触接触志趣相投的朋友了,你要没有,妈妈给你介绍,就当拓宽朋友圈也行啊。」 姜辞卿急的用手去捂,还一边把手机往衣服里掩埋,奈何声音穿透力强,她绝望地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面,坦荡「分享」了自己被称为孤寡的全过程。 肖菀饶有兴趣的低头看向姜辞卿的胸口被她故作兇恶的瞪了回去。 她哪有那么……小啊。 脸火烧火燎,耳廓通红,虽然从后视镜里看傅昔玦未置一词,但是那明显挑起的嘴角弧度她看的清楚,现在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孤寡的小青蛙。 想到这里,她就懊恼的瘫坐在地板上,仿佛被抽空浑身力气。 肖菀喝着手里的草莓味汽水,细细品磨,「不过你今天真的勇。」 想到姜辞卿当时为了息事宁人,和刘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想也没想就说了句『就在车上,在开车。』 她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因为真的着急又烦躁,做事情没过脑子,信口胡诌,却适得其反让自己陷入尴尬。 没敢去看傅昔玦的表情,他一定觉得自己骄纵又无理,之前努力塑造的好形象悉数崩毁。 姜辞卿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多少在意自己的形象,此刻垂头丧气坐在床沿,灯光在眼睫拓下淡淡阴翳,稚气未脱的脸颊有些微鼓。 「哎,」肖菀握住汽水靠坐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这有什么?你妈不就是要你谈恋爱嘛,她怀疑你,那就把假的变成真的呗。」 那轻而易举的语气更让姜辞卿压力大,双手托腮,眼神幽怨:「我哪里来的男朋友哦,又不是你。」 这话倒不是讽刺肖菀,当年在学校,她换男友的速度如火如荼,姜辞卿见证了她的每一次一见钟情。 任春秋冬夏肆意流淌,肖菀就没有过感情空窗期。 肖菀撇撇嘴,晃了晃手机的玻璃瓶,「这个汽水挺好喝诶!草莓味的还不错,是你喜欢的味道哦。」 姜辞卿闻言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突然身后升起一种熟悉的温热感,仿佛回到那天傅昔玦越过她头顶给她拿下汽水。 太阳穴兀的横跳两下,她伸手捂住了脸,埋进软绵绵的被子里,刘海被胡乱蹂躏。 姜辞卿你可怎么办啊… 光是想到都心如擂鼓了,太不争气了。 另一边—— 充当了一次专车司机,傅昔玦回到家就沖了个澡,柠檬味清新瀰漫在空气之中,浴室玻璃上丝丝水珠凝聚成团留下玻璃割裂的画面。 发梢沾染着水珠欲坠不坠,伸手胡乱用毛巾扫过。 宋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看到傅昔玦就围了条浴巾,腹肌的水珠没入浴巾。 第20页 「哟!」他吹了个流氓哨,拍拍手,「傅队身材不错哟。」 没有得到回应,无所谓的往屋里走,一边逗弄着西西。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啊,我找你都不在家。」 穿t恤的手顿在半空中,无一丝赘肉的腰线劲瘦流畅,他扬了扬下颌,「让你帮忙洗的衣服呢?」 姜辞卿那件外套至今还在他这里,工作原因,他拜託给了宋洲,他整日闲暇,刚才就看到宋洲给他发的消息说衣服已经好了。 然而屋里四处寻找却并没有踪迹。 原本还想套话八卦的身影瞬间矮了一截,摸摸后脖颈顾左右而言他:「我好像还有点照片没剪辑我先走——」 话没说完,被一股沉稳之力拉拽住,傅昔玦单手勾住他,淡淡道:「在哪?」 宋洲虽说和傅昔玦身高旗鼓相当,但职业原因,傅昔玦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都没怎么逼供,宋洲就缴械投降了,指了指一边玩的正欢的西西。声音萎靡:「意外啊,怪我没注意,就被西西给咬着玩了。」 西西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还咬着那抹黑色摇头晃脑无辜看向傅昔玦,甚至跳起来想让傅昔玦陪他玩。 客厅里寂静无声,除了西西肆无忌惮的唿吸声,宋洲小心吞咽一下,偷偷觑着傅昔玦。 他虚虚舔了下唇角,眉都没皱一下,只是缓慢在西西面前半蹲下,安抚着:「西西,张嘴。」 好容易从它嘴里把衣服换出来,刚站起来,手中黑色外套的衣领被咬的残破不堪,耷拉下来半截,在他眼前缓慢晃动。 突然盯在某处,宋洲以为他在看自己,往沙发上缩了一点。 傅昔玦却是伸手在空中捻住某处,从衣服边角上拿下一根西西身上的黑色狗毛,高竖不落。 宋洲心虚:「……要不……我给你缝一缝?」 傅昔玦根本不想跟他讲话,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还有西西,也越来越不像话。 「滚,你离我远点。」 话毕,捞起那件破烂不堪的外套往卧室走。 窗外已入夜,熹微灯光氤氲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片刻便没入深渊。 「哎……」 看着抽屉里的针线盒,傅昔玦近一个月第一次犯愁。 上一次用针线盒,是因为奶奶衣服破了,但是死活不肯换掉,因为是爷爷生前送的最后一件礼物。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回来一针一线缝补,虽然针脚别扭粗糙,但也总算是有了交代。 手里的破损不断放大,敲击着他的太阳穴,只觉得眉心发紧。 这衣服可和奶奶那次情况大不相同,人也不一样,奶奶上了年纪,眼睛也花,尚且能够勉强凑合过去。 但姜辞卿并不是啊。 小女孩都爱漂亮,衣服破成这样,怕是会难过。 嘶…… 他捏住手指沁出的透红血珠,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巾包住,好像是破口有点大,血珠子源源不断的从指腹处渗出,纸巾都被染上同色,层层尽染。 刚才偶然想到下午姜辞卿在车上的糗事,虽然他觉得没什么,不过现在想起她当时的模样: 语音外放时猫着腰慌张忙乱,胡诌自己男朋友就在车上开车后的惴惴不安。 灵动得不行,第一次见有人生气还那么软糯的。 落地窗上映出模煳的人型轮廓,和虚焦光点重合的影子里有若隐若现的右颊梨涡,浅淡忽的又很快消失不见。 自己缝补和找裁缝缝补的计划被傅昔玦最终扼杀,他选择重新买一件。 价格不菲,他看着手机里的提交订单丝毫没有犹豫。 片刻,银行就发来了支出的帐单详情。 他透过卧室门缝,轻轻撂了一眼门外趴着的西西,心嘆,之后一个月只能取消每日的罐头了。 / 七月初的前两周,姜辞卿在「宇宙漩涡」熟悉着后厨流程和各类器械物料。 虽然是在表哥的店里工作,但纪时淮并没有偏袒她,相反,要求比别人要更加严苛。 「卿卿,你可以准备把那个马卡龙上出来了。」店长王曼过来叮嘱。 最后的糖霜刚好收尾,她摘下口罩应声,端着托盘准备出去。 围裙兜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连串的消息,声音不断,姜辞卿嫌吵,顺手就调成了静音模式。 工作时间,她基本不看手机,现在纪时淮来店里的次数很少,所以每一次他来都是姜辞卿抓住稀缺机会的时候,他会教她一些做甜点的标准要求和技巧。 相比之前优渥舒适的生活,现在虽然时常每天下班都累的倒头就睡,而且还会颈椎疼痛。 但她很愉快,甚至享受这种倒头就睡的感觉。 纪时淮不知道今天怎么有空,居然五点多来店里,亲手做了几盒小蛋糕,点缀着香草籽和薄荷叶。 「你这是干嘛呢?有约会?」 姜辞卿小碎步挪过去隔着口罩闷声问。 纪时淮翻了个白眼,瞥她一眼,有气无力似的。 「你觉得我有对象?」 身边响起若有所思的回应声,姜辞卿缓缓把他面前的香草荚盒子护崽子似的抱进怀里。 警惕看他:「所以你要这么多香草籽干什么?浪费。」 这可是前几天刚购入的大溪地香草荚,虽然是店内报销,但这种甜品界黄金级别的东西,还是要珍惜。 第21页 纪时淮无奈,单手撑在桌面上,轻转脖颈。 「自己吃,我就喜欢仪式感不行?」 「……」她转头隔着口罩做鬼脸:「浪费。」 纪时淮:「……」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老闆都防着。 虽然被嘲讽了一番,但老闆还是好老闆,走之前告诉王曼今天店里可以早点下班,六点就可以走。 姜辞卿洗完手出来才听到,今天大魔头怎么这么宅心仁厚了,不是一向以压榨员工最佳能量为惯例嘛。 王曼看着门口落寞离开的背影嘆了口气。 「我们老闆也很可怜的,据说是最后一任前女友带球跑,现在都没找到呢!」 ? 姜辞卿一瞬间意识紊乱了,什么带球跑啊。 要说是前女友也就算了,指名道姓最后一任,那不就是肖菀吗? 肖菀怀孕,她能不知道? 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仍旧笑着,抻了抻长久低头的后脖颈,随意道:「曼姐,你怎么知道的呀?」 王曼突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姜辞卿可是和纪时淮认识的关系,这万一她去告状岂不是大事不妙,但又想想这本来就是纪时淮之前自己说的,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心中石头放下,她道:「那不得是老闆自己说的呢。」 这老狐狸,真是什么故事都能编的出来,看来时下流行的霸道总裁文学没少看啊。 不过别人的事情她很少过问,而且肖菀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她不想打搅别人安静的生活,至于纪时淮,之后找机会警告一下就好了,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没再继续和王曼闲聊,趁着下班的最后一点时间,再次过了一遍前两天刚学的拉花和烤箱温度的把握。 结果一时间忘了看时间,忘乎所以,还是王曼进来提醒,她才想起来下班了。 脱掉围裙,姜辞卿从外面背起包,摸出围裙兜里的手机,按了半天,都没有亮。 几秒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长条充电池,红色。 没电了。 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她把手机插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总算筋骨舒展一些,拿了刚晒干的睡衣裙,贴在鼻息间轻嗅。 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从开始工作后,一天中最能让姜辞卿感到身心舒畅的就是沐浴的时候了。 浴室里隔着玻璃门依稀传出黏糯的吟唱声,大概是忘记了歌词,从后半句就变成了轻哼。 中岛台上的手机频频跳出消息,提示音也频出不止,物业群里都是清一色「收到」的回覆。 几秒种后终于出现一个不太合群的消息,但是很快被刷屏淹没。 发那消息的头像似乎是个黑背犬的样子。 须臾后,手机没再有消息,荧幕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无所知的姜辞卿仍旧在洗头,泡沫打上了头,是和洗衣液不同味道的草莓香,甜甜的,她很喜欢。 她闭着眼睛去摸索花洒开关,然而打开后却没有如期而落的热水。 姜辞卿愣了一秒,抓过一旁搭着的毛巾擦掉蒙住眼睛的泡沫。 入目四下除了黑暗别无其他。 她不信邪,又开了几次,水还是出不来,因为没水没电,浴室里积聚的热气缓缓消散。 姜辞卿脑海中突然闪过电梯故障那一次的黑暗,她眼睫打了个颤,喉间轻咽一下。 头髮上的泡沫也没有洗好,但也只能摸黑快速穿好衣服。 没有了光,她什么也看不见,在去找门口总开关时,磕磕绊绊撞到好几次膝盖。 倒抽凉气忍痛查看,勉强能摸清楚并不是跳闸断电的。 「肖菀——」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朝着里屋阁楼喊,回应她的只有不变的安静。 对啊,姜辞卿忘记了,今天肖菀出去轰趴,没有在家。 一个月,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掌握独居的各种突发状况了,但却仅仅是黑暗,就将她打败,无力的不堪一击。 小时候怕黑,还有爸爸在身边轻声哄着,告诉她不怕不怕,爸爸在。 姜辞卿强忍着恐惧,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黑暗里,客厅的断断续续发出不小的闷声碰撞声,终于在中岛台亮起荧荧弱光。 看着手机里多到爆炸的消息,翻了一会儿,姜辞卿才知道物业在群里通知了今天七点到九点会停水停电的消息。 看来是下午那会儿她没有去看,回家的时候手机又没电所以错过了消息的接收。 她弓了弓左腿,膝盖不小心和中岛台撞上,一阵延迟的酥麻电流感传遍小腿。 姜辞卿皱着眉,伸手轻揉。 除了等待,她该找谁呢? 转头看到窗前连片的窗帘,似乎是错觉,她总觉得那窗帘布在动,不敢再看,姜辞卿逃避的扭过头,一边憋着眼眶,一边打开手机音乐试图转移注意力。 但是未知永远充满无穷的恐惧感,这些很快就关不住姜辞卿心里的勐兽了,它就要挣扎着破笼而出。 怎么办怎么办…… 她使劲揉着眼睛,眼前的荧幕已经模煳得看不清楚,边界线如同毛刺一般破框而出。 绝望之际,手机嗡嗡的响了两下。 她被惊得肩膀一抖,肩窝高度紧绷的缩起。 第22页 傅昔玦:你收到消息了么 第11章 十一个饼干  「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 人都说,一个人在委屈或者害怕的时候,无人关心倒也罢,但凡有一个人泄露出一丝关心,那么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 以前姜辞卿不认同,但是这一刻,她明白了这真的是下意识反应,只是看着这条消息,她就觉得鼻酸。 要是让肖菀知道,肯定又要说自己矫情了。 回神的片刻,她揉了揉眼睛,腾出手去回復消息。 另一边—— 傅昔玦正在杂物间里找之前带过来的手电筒,光很亮,有十灯珠。 但是许久用不到,大概是被其他东西给挡住了,放的有点靠内,并不显眼。 自从宋洲这段时间住进来,杂货间比往常多了很多东西,倒是真能和那个「杂」字搭上关系了,但是这让傅昔玦有点头疼,他东西都不方便找。 门口踟躇许久,她仰头看着猫眼的地方凝视着,双手紧握着手机,眉毛微蹙而下耷,小幽怨的还是伸出手按了门铃。 隔着门都能够依稀听见门铃作响的叮咚声,声音终止,还没有人开门。 她开始惴惴不安。 是不是他在忙,或者她这样会打扰到别人…… 还是他会嫌自己有点烦…… 姜辞卿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失落嘆气。 她拢了拢睡衣领子上的小兔子,轻拍一下,准备转身。 「害怕?」 室内带出一阵清淡的柠檬香,掺杂着些许陈旧的木板味道,却并不相斥。 失落的心情如同坐上过山车,前一秒跌落此刻再次飞跃。 她光是看着傅昔玦,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连廊上灭掉的感应灯也再次亮起来。 昏黄温柔。 傅昔玦听到门铃的时候刚想过来开门,声音就停了,透过猫眼就看到包着头巾的脑袋垂下去,没了魂儿似的。 倏地,他竟想发笑,小姑娘连露在外面的头髮丝都透着「我很失落」的情绪表达。 哦,还有衣领上的兔子,耳朵对摺。 她看着他几秒钟,眼眸中融化着盈盈水间,声音莫名委屈:「嗯……我有一点点怕黑。」 似乎是怕他看扁自己,还从衣袖里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傅昔玦眼皮一跳,不动神色地避开视线,侧让出半边身子。 声音淡沉:「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在这里。」 她探了探头,瞳眸里是大大的新奇感,片刻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傅昔玦,真诚发问:「我真的可以吗?」 没等傅昔玦回答,她顶着头巾轻巧熟练的从他身边熘了进去,一边进去一边说:「谢谢~我可以再请你吃小蛋糕~」 想到上次那个红色的慕斯蛋糕,傅昔玦就有点头疼。 他不是喜欢吃甜食的人,那天把蛋糕迫于小姑娘热切的眼神不忍心让她失望,结果就是他吃到在家眉头连皱。 被宋洲无情讥笑,嘲笑他花钱买罪受,傅昔玦什么也没反驳,只是非常平静的把他的被子扔到了门外而已。 进屋并没有自己家里那样暗无天日般,居然有些微弱的光亮,找了找光源,在那落地窗前小窝的旁边有一个月球灯。 循着光影,西西安静地趴在里面。 「看起来很听话,对吧。」傅昔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不过这语气听起来竟有些无奈的意味。 她点头,确实很听话,不吵不闹,岁月静好。 傅昔玦慢慢走到窗边,将那一点小缝隙关上,从里屋拿了一件外套随手放在姜辞卿沙发旁边搭着。 「他跟你一样,怕黑。」 其实与其说西西是朋友送给他,倒不如说是西西自己找到了他。 去朋友家看小狗,当时有好几只,争着往人堆里面蹦,活泼讨人喜欢,唯独西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面,也不叫也不看人,只是坐着。 傅昔玦当时鬼使神差的,把他抱到人多的地方放下,结果西西还是自己一个人又走回原位。 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他半蹲下捏着狗勾的下巴,语气有点寡淡且凶:「干什么不跟别人玩?」 西西没理他,过了几秒,带着奶声佯装气势的沖他叫了一声。 他一时错愕,后来就是被傅昔玦从朋友家里带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 姜辞卿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把脑袋搁在上面若有所思。 西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坐在窝里和姜辞卿对视,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条小毛毯,主动靠近她。 「?」姜辞卿有点不懂这是要给她毛毯吗?还是要让她帮忙叠毛毯? 她扭头眨着眼睛向傅昔玦求助。 他抚着下唇无声轻哂,瞭然于心:「西西这是要让你给脚盖毯子。」 她望着西西愣了一下。 傅昔玦真的把西西照顾的很好,毛髮也顺,摸上去手感很好,虽然外表看起来很难以接近,但是很暖。 姜辞卿是刚洗完澡就出来的,所以没有穿袜子,此刻光洁白皙的脚背正裸露在外,听到傅昔玦的话,小脚不自觉蜷缩,耳朵微红。 伸手摸了摸鼻尖,小声讪讪:「我不冷的……」 为了确定傅昔玦是不是真的也看到了,她试图偷偷抬头,结果四目相对,就像是预谋已久。 第23页 迅速收回目光,头在肩颈埋得更深了,瓮声瓮气道:「有点尴尬……」 傅昔玦第一次笑得那么毫无顾忌,她没忍住,偷偷抬一点头觑着他,那右颊的小梨涡能将她瞬间溺毙在里面,不苟言笑时冷冽的侧脸此时也柔和起来。 他好像很少会笑,但是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傅昔玦拎起沙发上刚放着的那件外套晃了晃,并没有看她,只是伸手递过来,一边将西西嘴里的毯子拿走。 「看,已经有了,不用你的毯子,放回去吧。」 迟疑了几秒,姜辞卿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件灰色的外套,余光离开前的一瞬忽然瞥见手指上的创口贴。 「你……手怎么了呀?」 脱口而出的话,下一秒她就懊悔了,毕竟认识也就一个多月,有点僭越。 傅昔玦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食指的伤口,姜辞卿不问,他差点都要忘记了之前因为缝衣服扎了一下手。 「不小心刮到了,没事。」 不小心…… 是不想说吧。 披着外套,她把玩着拉链百无聊赖,头髮也没沖干净,什么时候能来电呢? 看着傅昔玦的卧室,眼眸跃跃欲试,却也就止于看看了。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傅昔玦:别怕 她看着消息,咯噔了一下。 这条消息显示是刚刚才发的,也就是说傅昔玦现在在房间里看到了,明知道是她早就发的,他还是回了。 扭头卧室的方向,她沉默了,指甲一下一下在外套拉链上刮擦发出咔咔的声响。 本来以为,电很快就会来,结果超出了预计的时间,甚至连西西的充电式月球灯也耗尽最后的电量。 房间霎时间陷入无尽黑暗,姜辞卿心里勐地掉下去,黑暗中迷失方向感,她六神无主,想要叫傅昔玦,张开嘴却发现这三个好难叫出来。 他应该很快会出来吧,这样想着,姜辞卿努力克服那一点一点吞噬理智的恐惧感,打开手机手电,却只能看清楚眼前一柱光距离范围内的东西。 一分钟,还是没出来。 她抓紧外套,心里着慌,一直不断地往沙发里缩脑袋,不敢再回头,总觉得黑暗里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害怕。 「西西,西西?」她小声唤着,嗓音颤抖。 过了一会儿,西西来了,声音早带了点哭腔,只是还没有眼泪,眼眶润湿半含在黑黝黝的眸里。 泫然欲泣的前一瞬,视线里闯入一抹亮来。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救世主,只救她的救世主。 傅昔玦端着两个香薰蜡烛,半蹲在姜辞卿面前,还依旧和姜辞卿坐在沙发上差不多高。 他又将香薰蜡烛靠近了一些,举在姜辞卿身侧。 声音喑哑磁性:「被吓哭了?」 这样近的距离,她缩在外套里,只露出眼睛,一瞬不瞬和他平视,以前都是仰视,一种新视角还有点不习惯。 她垂下眼睫,泪珠挂在上面摇摇欲坠,摇头道:「……我没哭。」 傅昔玦看着掉在灰色衣袖上洇开水晕的地方,顿了半晌才说服自己。 「嗯,你没有。」 几分钟后—— 傅昔玦回首看了看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姑娘一手捧着一个香薰蜡烛,嘴角轻微抽搐,有些无奈。 「其实我真的不用,我可以用手机。」 姜辞卿小脸严肃,「不可以,你要哦。」 现在只有她的手机有一点电,傅昔玦的早就没电了,所以根本支撑不了很长时间。 傅昔玦:「……」 低头越过姜辞卿,就能看到西西也跟在后面,一下就是两个小尾巴。 在厨房喝了一杯水,顺带给西西也分了一点,小姑娘喜欢甜的,给她拿了宋洲剩下的最后一瓶草莓牛奶。 姜辞卿很快喝完,餍足的舔了舔嘴唇,清甜的味道唇齿留香,还在回味,勐然发现手里的衣角没了,急急忙忙抓住前面要走的傅昔玦才又跟上。 「我们打个商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了。 姜辞卿抓着的手往上又挪动了几厘米。自以为无人察觉。 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你说。」 傅昔玦想了想,一把握住她的手,姜辞卿惊诧,登时表情凝固,心跳迅勐加快,直勾勾看着他的手,那灼热的温度一度一度传递到她的指尖。 只觉得心上发烫,手更烫,却也挣脱不开。 脑中已经像火车鸣笛般呜呜呜呜的叫起来了,姜辞卿奋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手心好像有一点粗糙,但是并不令人难受,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厚重感,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传遍全身。 窗外似乎有风,簌簌的带起树梢摆动,撩动清影。 树欲停而风不止,那厚重的温度感却随着手的离开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掌心的布料。 傅昔玦把她的手给抽掉了。 姜辞卿懵了,急切地想要再去拉,被他后退半步躲开,她抓了个空。 所以他嫌她烦了吗qaq 她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只知道要一个人呆着这个黑不熘秋的地方,她不要这样。 「我可以、可以给你照光,你去哪里,」说这话,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第24页 末了,伸了伸手最终还是迟疑着收回到背后就这衣服,弱弱道:「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声音绵软黏糯,带着炎炎夏日吹来的甜风,撩拨心弦。 饶是傅昔玦,也眼尾重重一跳。 太他妈软了,这他妈遭得住? 他转头看着别处扶额,并不直视姜辞卿,张口时声音沙哑:「我要去卫生间,你去,不合适。」 「咳。」 「啊。」姜辞卿愣在原地,香薰蜡烛微弱的光刚好烘托着她的脸,那一点红润缓缓攀上脸颊,看得清楚。 预料之中的反应,看着她萦红的脸颊,傅昔玦循循善诱打算乘胜追击:「那你先在外面好么?」 姜辞卿却欲言又止。 半晌道:「那你可以快一点点吗?我还是……」吞咽了一下,搓搓手,「有一点点害怕,一点点。」 他怀疑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才对。 他真是不太扛得住,这电来的也太晚了点。 「好,那让西西在旁边陪你。」 主要是担心小姑娘到时候怕急了,破门而入。 他发现停电之后,姜辞卿和往常有明显的不同,整个人都有点过于紧张,外加一点亢奋因素,所以行为举止都更大胆了,也不怕他了。 「嗯嗯,那你快一点哦,我等你哦。」 姜辞卿殷勤点头,乖巧的站在西西旁边,捧着蜡烛。 烛心晃荡摇曳,荧荧火光点染着门口一小片区域,她双手托捧着举在眼前,一秒一秒数着时间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恐惧感。 滋—— 姜辞卿霎时转头,凝神聚听密码锁好像有人开了! 神经瞬间紧绷,这个时间点了,还会有谁来啊。 但转念一想,西西是很警惕的,他都没有叫,说明是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她绞尽脑汁,总算是想起来一个可能的人。 ——宋洲 一面之缘,但记得他,因为当时宋洲跟她说了他是傅昔玦的朋友,主要那耳朵上的骷髅耳钉实在打眼。 「我回来——」 「我草!什么鬼东西!」 话没说完,眼疾手快,进来的人勐地拿起包就要打下去。 第12章 十二个饼干  勐男标配——蝴蝶结…… 「嘶。」 姜辞卿小心的吹着气,担忧的看他:「这样会不会好一点点啊?」 她小声嘀咕着,垂着眼眸自顾自:「那我再轻一点哦,你忍一下。」 宋洲坐在旁边心虚的瞧着这边。 他刚才差一点就把沉重的旅行包砸在姜辞卿的头上了,但是被傅昔玦单手挡下,包上的铁质挂件刮破了他的手臂。 「我真不是故意的。」宋洲不好意思的抹抹脖子,屋子里乌漆墨黑,他就比较警惕,根本没看清楚姜辞卿的脸。 她无暇顾及其他,那洇血的划痕边缘有皮翘起,泛着红晕。 这得多痛啊,她以前也这样被刮到过,没有察觉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洗澡的时候一碰到就疼的丝丝入扣,酸爽感无法言说。 傅昔玦看她蹙着眉头看出了神。 小姑娘认真的抓着他的手臂处理伤口,声音软糯,絮絮叨叨:「你这个要每天更换知道吗?洗澡也不要碰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还是去一下医院比较好。」 「那个是铁质类的,容易破伤风的。」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于包扎上,并没有注意两人肌肤相触。 从他的视线看下去,小姑娘衣服松垮慵懒,衣领也很大,一抹冷白跳入眸中,眼神晦暗不明,手逐渐握拳,挪开视线。 「好啦!」 姜辞卿点了点包扎的蝴蝶结,欣欣自得,看起来技术比以前好了呢。 「噗哈哈哈哈!」 宋洲笑得前仰后合,遥遥指着那蝴蝶结,再看看傅昔玦的脸。 「这是什么……勐男……勐男标配吗哈哈哈哈!」 毫不吝啬给了姜辞卿一个大拇指,笑到停不下来。 他这么一说,姜辞卿觉得是有一点不适合傅昔玦了,「那个要不我重新给你弄一吧,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不用,挺好的。」傅昔玦垂下手臂,白色的蝴蝶结样式独树一帜。 说完,淡淡瞥了一眼沙发,宋洲突然从沙发上跌到了地上。 他龇牙咧嘴伸手去摸被勐推的背嵴,想要找傅昔玦算帐,却听到响亮的滋啦声。 姜辞卿的外套从最下面直接被拉到了最顶端,这样看,就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被整个包裹在里面,还能闻到衣服上的味道。 一丝一缕往鼻腔里钻,是淡淡的柠檬味,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体内一股热意挣扎着腰往外涌,她缩了缩脖子,完全只能够看到眼睛了。 「为什么要拉上啊。」 室内没有空调,只有一点余凉,她还觉得热呢。 傅昔玦表情肃穆,声线喑哑:「这样好看。」 小姑娘实在太缺乏警惕心了,洗过澡在一个成年男人家里,还敢只穿着睡衣。 但凡他不是个好人,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好看吗? 这是什么直男审美啊,姜辞卿吐槽腹诽,但还是任由它去了。 宋洲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默然徘徊,蓦地起身回了房间,傅昔玦懒得管他,倒是姜辞卿以为他生气了。 第25页 「他是不是生气了啊,没事吧。」 傅昔玦摇头,「不用,随他去。」 姜辞卿乖乖地「哦」了一声,陪着西西玩了一会儿,虽然衣服很长,蹲下之后能完全盖住腿。 她只是捲起袖口,拉链仍旧抵在下巴下面,银光辉散。 功夫不负有心人,电源姗姗来迟,空调也出现了红色电源显示,客厅里霎时间明亮,姜辞卿还没适应,伸手捂住了眼睛,想要去揉一下被刺痛到流眼泪的眼睛。 手腕上覆上粗糙的温热,像是有无数条电流刺穿而过,酥酥麻麻的。 「不要揉,容易感染细菌。」 姜辞卿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被慢慢挪下放到了身侧,然而意料中强光照射却没有如约而至。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宽大手掌,带着体温遮住光源,只能看到模煳的红色。 是掌心皮肤的颜色。 姜辞卿缩回衣袖里的手立刻紧绷起来,攥着那点袖口布料紧紧抓住,吞咽了一下喉咙。 她仰着头迁就他的身高,睫毛如同小扇扑闪扑闪上下来回扫过掌心纹路,百爪挠心,撩的人心痒痒的。 傅昔玦手指轻微瑟缩,旋即转过头去看吊灯,许久,才放下手。 / 姜辞卿失眠了,她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充斥着那个温热的掌心和淡淡柠檬香的外套。 根本睡不着。 抱着杯子在中岛台前坐下,眼神落在沙发上的灰色外套上出神。今天傅昔玦说之前借她的衣服还没有拿回来,等下次拿回来就还给她。 可那时候她居然想问,可不可以拿她的衣服换她身上的灰色外套,简直是荒谬的想法,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醒。 但现在,看着手机里和肖菀的聊天,她知道自己不是神志不清醒,只是多巴胺分泌过盛。 居然也能看到姜辞卿为情所困,肖菀隔着屏幕都要疯狂嘲笑一下,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以前都是姜辞卿嘲笑她恋爱脑,真是风水轮流转。 「要我说,你就上,怂什么,女追男隔层纱永恆的铁律!」嘲笑归嘲笑,但是助攻还是要助攻的。 肖菀那边似乎很吵,全是觥筹交错的声音,还有男男女女混合的声响。 几秒后,应该是换了一个安静一点的过道,才继续跟姜辞卿出主意。 另一边—— 宋洲这个处于八卦第一阵线的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傅昔玦。 只可惜傅昔玦这个人嘴严丝合缝,压根儿什么有效信息也别妄想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闲得慌?」傅昔玦睖了他一眼,「还是打算转行当狗仔?」 一饮而尽桌上的气泡水,发出一阵舒服的喟嘆,宋洲食指左右摆动,「非也,我这是看你孤家寡人的,不是给你看了一个好归宿嘛,真的,我看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哦。」 他一副情圣阅览遍天下情爱一般的姿态,打算为傅昔玦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对面扔过来一个抱枕,还好宋洲眼疾手快接住。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建议你去做个视力矫正。」 他懒得再和宋洲这个闲人废话,转身就走。 宋洲似笑而非站起来,装腔作势似的咂嘆:「啧啧啧,这位勐男,你刚才不是手还疼呢吗?」 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傅昔玦绑着蝴蝶结的手上拎着小槓铃,肌肉线条流畅。 傅昔玦拧眉,「我什么时候说疼了?」 宋洲不以为然:「那你刚才倒抽什么凉气,还『嘶嘶』的。」 以前受伤那么大的刀口,鲜血汩汩,他赶到医院也没见他吭一声,现在连这点小擦小碰倒是疼起来了。 「……」 顿了几秒,他单挑眉毛,似笑而非:「那请问,我是因为谁,擦破手的?」 宋洲:「……」算他狠。 他看了一眼西西,小声传授经验:「别跟你那死要脸的爹似的,到时候女朋友都找不到知道不。」 还不忘在背后偷偷瞪他一眼,才去给西西开罐头。 倏然瞄见西西的毯子下面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宋洲一脸瞭然,一边去掀毛毯一边调侃:「是不是又偷偷藏好吃的了啊,真的是——」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吃——」 看着手中的十灯珠手电筒,宋洲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环视了一圈桌上的香薰蜡烛,他勐然发现这些香薰蜡烛是他上周参加活动时品牌方赠送的,限量贩售,只此一次,味道也为他单独定制的。 他自己都还没来得用过,就全部牺牲在这次停电上了? 碍于是晚上,宋洲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傅昔玦你个狗贼,撩妹用我的东西!」 这么亮的现成照明工具不用,非得拿他的蜡烛! 傅昔玦施施然从房间里出现半边,看了一眼桌上残余的蜡烛余火,沉吟一声。 「哦,我随手拿的,就当是你给我的房租好了。」 「还有啊,注意用词,当心我把你被子再扔一次让你出去感受一下天地灵气。」 宋洲:「?」 这他妈是人? / 自停电事件之后,两个人不谋而合宛如达成了某种共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姜辞卿也总是错开时间乘坐电梯。 正巧甜品店的事情也开始忙碌起来,正好帮她省去了避免遇见的「窘境」。 第26页 肖菀纳闷,不懂她在搞什么鬼。 姜辞卿不屑:「距离产生美,所以我要先保持一点距离才行嘛,他应该不喜欢太粘人的吧。」 她说着自己的推断,虽然不知道对不对。 肖菀没过多评价,只是询问:「你不是说找到稳定工作了嘛,真好今天七夕节,我晚上来看你啊。」 真揉面团的手用力过度,面团形状没控制好。 神色恍然,很快恢復。 「嗯……我等一下看看今天我有没有时间啊,先不说了我一会儿微信发你,爱你爱你~」 火速挂断电话,把桌上的手机塞进围裙兜了,跑出去找到王曼。 绝对不可以让肖菀和纪时淮碰面,否则会是世纪大灾难,她扛不住。 还好,王曼说纪时淮出差去了,最近不在国内,她吊在心口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编辑好信息就发给了肖菀,坐等她晚上来接自己。 想想还有些隐隐激动呢,毕竟以前肖菀谈恋爱的时候,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过,虽然也有其他人一起,但是她不太融入的进去,话题也都不同,所幸就一个人坐着喝果汁。 暮色四合,天色捱着地平线的边际蔓延过来,七夕节店里生意也很好,七夕蛋糕陆陆续续不断被跑腿送走。 姜辞卿看着单子上最后一个蛋糕被打勾,她抻了抻脖子,嵴椎劳累了一天,都有些僵硬了。 敲着后嵴,心满意足的做收尾工作。 「卿卿七夕快乐呀!」王曼从推门进来,探出一个头,「订单已经全都结束啦,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哦,最近听说这一带出现了一个跟踪狂呢,记得等你朋友来了再走哦。」 姜辞卿脱掉围裙挂在衣架上,挥挥手:「好哦,店长也七夕快乐,快走吧,男朋友等久了哦。」 王曼一阵羞涩,偌大的店里留下姜辞卿一个人。 她也不急,反正肖菀说过要来找她。 闲暇之余,心血来潮突然想看看傅昔玦最近都在干什么,想着,便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打卡就是转发,再不济就是西西的照片。 最新的一张,是西西仰着头吐着舌头看着镜头的样子,整个看上去头大大的,很可爱,像是在沖她笑。 姜辞卿久久看着照片,突然动了念头。 投其所好,他那么喜欢西西,是不是可以靠西西「贿/赂」一下他呢? 她简直是太聪明了!恨不得给自己点个赞。 说干就干,正好肖菀也还没来。 晚八点—— 立秋早晚温差初显,晚上已经开始有些风了,姜辞卿今天早上走得急没拿外套。 此刻裸/露着两条白皙纤巧的手臂,灯光下透白易碎般。 她抱臂上下摩挲着,左右翘望着,也没有找到肖菀的身影。 打了好几个电话,竟然也打不通。 几分钟后,肖菀发来消息—— 「抱歉宝贝,临时有急事,没办法陪你过七夕了,等我忙完回来给你补过好吗?」 为了表达诚恳的态度,还配图一张「唯唯诺诺」的熊猫头表情包。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她那惟妙惟肖的表情了,姜辞卿嘆气,看来今年还是一个人过节的命运哦。 月亮已经高挂枝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夕的氛围,她隐约感觉那影影绰绰的月影都带着粉红滤镜。 抱着小盒子,沿着月光一路走,今天听说在市中心有一场大型的七夕活动,很多情侣都去了,所以她现在所在的前街显得人烟稀少,除了偶尔走过的三花猫和身边极速驰骋而过的汽车,没有什么人。 经过一个弄堂,穿堂风肆意而来,凉意侵袭,姜辞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走了几步路,她又退了回去。 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影在这里诶。 / 大熊急匆匆从监控室里出来,傅昔玦正在核对以前的文件册。 「傅队……不、不好了。」他抚着桌子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说着。 傅昔玦拧眉,将文件合上,从后面拿过出警服。 「慢慢说,什么事。」 大熊抚平自己的气喘,才完整道:「刚才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和平区前街的那个跟踪狂又出手了。」 「具体位置,有监控么?」 大熊连连点头:「具体位置是『宇宙漩涡』甜品店隔壁的小弄堂,监控里只能看到一个粉头髮的姑娘,别的看不清。」 话音未落,他手中陶瓷杯失神被摔碎在地上,碎片淅淅沥沥。 第13章 十三个饼干  「我带你回家。」 ……… 「我警告你赶紧走,我已经报警了!」 姜辞卿压着眉眼护在那姑娘前面,咬死盯着那满脸邪腻的男人。 男人嗤笑,更加走近几步,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刚出现的姑娘,粉发樱唇,虽然身高是矮了一点,但是身材不错,骨肉匀停。 那狭长的眼睛冒着不善的精光,「小姑娘自己送上门啊。」 手不安分的想要触碰姜辞卿,被她拿包狠狠胡乱挥舞着打退。 然而她毕竟力量有限,这些在跟踪狂眼里就是螳臂当车,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女孩缩在姜辞卿身后,整个人都在颤抖,气息短促的喷薄在姜辞卿的肩膀上,刺痛而灼热。 第27页 「那就一起陪我玩玩儿吧。」 男人笑得愈发猖狂,这里是监控探头死角,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姜辞卿的话。 距离越来越逼仄,狭窄的角落里阴暗潮湿,苔藓从脚底生发,柔软而粘腻,让人浑身不舒服。 男人拖沓的鞋底在地面摩擦发出悠长粗糙的声音,如同在心头凌迟。 姜辞卿紧咬着唇瓣,被迫往后退,瞳孔骤缩瞥见角落堆起的小石块,想也没想,扔下手中的小袋子,拿起石头冲着男人砸过去。 「我、我男朋友就是警察!」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试图恐吓歹徒。 石块中等大小,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我草你——」 暴怒的骂声中,男人额前渗出了血,顺着颊面留下甚是狰狞可怖。 男人被激怒,一把揪住姜辞卿的手腕,两相力量悬殊,她手中的石头被迫松开,砸落在地上,咕噜一阵滚到了外面。 女孩捂着嘴惊唿,姜辞卿被勐力推着撞击在石灰墙上,满背蹭上了石灰,混杂着摩擦出的伤,红痕一片。 砂石的粗粝感在疼痛中被无限放大,饶是姜辞卿已经在努力强忍,眼泪还是如同开闸,顺着眼睑滑落进肩颈处。 男人笑得愈加得意,他伸手去摸姜辞卿的脸,被她别开脸躲过。 下一秒就见男人满脸阴翳,就要上下其手。 「啧,长得可真好,让我也感受感受你那警察男朋友的快乐。」 姜辞卿心都要冰冻了,周围的景物早已在眼中模煳成一片,灯光也变成了毛刺状。 不行! 在警察来之前,她绝不可能妥协! 抱着绝望,她勐地抬脚就往命门处踢。 「啊!」 男人一身惊叫,姜辞卿睁眼,却看到一身警服的男人将他制服在地上,立领英气勃发。 外面陆续有警察进来,将一旁瘫软在地上的女孩搀扶着带走。 男人还在试图扭头,突然抬眸凶神恶煞瞪着跌倒在地上的姜辞卿低吼着出言不逊。 「老子早晚弄你!」 「啊!」 又是一声惨叫,骨骼错位的声音就在耳边,连近处的姜辞卿都能听见。 警察眼神冷厉看着他,冷然警告:「最好给我安分点!」 随后便被后来的几个警察带去了车里。 姜辞卿看着他被带走,欣慰的笑了,垂眸看着自己满是砂砾的手掌心,忍着刺痛将它掸掉,悉数落在地上。 身后突然覆上黑影,裸露的肩头与风隔离,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她低声惊唿。 才看清眼前这个穿黑色警服的男人,眉眼凌厉,那个眉头的疤痕让她一眼确定。 ——是傅昔玦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姜辞卿觉得有点尴尬,小声道:「我可以走的。」 傅昔玦没什么表情,只是状似无意的落在她红肿的脚腕处,转而又斜斜看了姜辞卿一眼。 「脚不想要直说。」 姜辞卿扁扁嘴,抬眸偷偷瞧一眼他,下颌线紧绷,后槽牙紧咬着。 那么凶哦。 不过这样被他抱着,姜辞卿看着自己脚踝处的伤竟然还笑出了声,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被傅昔玦听见了。 「差点出事还很开心?」 他语气明显很冷,只是勉强在姜辞卿面前隐去了些许怒气。 怀里的小脑袋顶着毛糙的小辫儿扫过他的胸膛,和外衣摩擦发出唰唰的声音。 「没有呀,我提前报警了呢!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她仰着头,笑意盈盈,脸颊上却灰扑扑的,像是想要得到表扬似的,等待着。 傅昔玦心绪复杂一时没有说话。 半小时之前,他在大熊的监控视频里看到姜辞卿。 画面里她统共就两分钟,一开始都已经走出画面了,结果没多会儿又返回来了。 ——孤身一人 胆子也真的大。 一直看着她整个身影消失在弄堂,傅昔玦都要气笑了。 上次她没有戒备心穿着单薄睡衣在一个成年男人家里,他就暗示过她,要有戒备心。 看这样子,铁定是没进到心里去。 「有先见之明就不应该一个人进去。」 他抬了抬手臂,姜辞卿很轻,整个被颠了一下,情急之下包在傅昔玦脖子上的手更紧了些。 唿吸就在咫尺距离,她愣住几秒,落进傅昔玦纯黑眸子里,毫无杂质。 热意火烧火燎,血管里的每一个因子都在疯狂叫嚣着,舔舐着她白皙单薄的皮肤,姜辞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迅速别过头去,耳廓肉眼可见的染上洇红。 倒是傅昔玦仍旧很平静,「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我们没有及时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后面的情况他没法想像,也绝不希望发生。 姜辞卿知道自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还是觉得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进去的。 那个女孩子看着跟她一样,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颤抖而哀求,没有一个动作不是在说:求求你,帮帮我吧。 姜辞卿动容了,就像看到以前的那个自己,被拉近沼泽的时候没有人来救,只能深陷泥淖,举步维艰。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去了,没有考虑更深的后果。 傅昔玦看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嘆了口气望着前方红蓝光交替闪烁的地方。 第28页 「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去。」 「嗯。」她如实回答,不想隐瞒傅昔玦。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一起帮忙。」 她找了,不是没找,但是当时周围什么人也没有,甚至招手挥停汽车,但是得来的只是一句「有病吧。」 她晃了晃垂着的双脚,像盪鞦韆似的,看着路灯的方向轻松道:「因为没有别人啦。」 再没有别人愿意帮忙。 场面一时沉寂,姜辞卿突然冒出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傅昔玦好像很担心她诶。 她左右环视着,故作轻松。 「傅队你是在担心我,吗?」 第一次试探别人,姜辞卿凭着感觉,回答都还没听到,心跳已经唿之欲出,她只能紧抿着唇,不敢抬头直视傅昔玦。 虽然隔着衣物,但也不妨碍她感受得到他有力的肌肉和臂弯的力量在承托着自己。 脑海中突然出现第一次见他的场面。 那天暴雨如注,他携风带雨闯进电梯,后来出事他脱掉了外套,衬衫已经湿透,借着微光,朦胧之中那匀称的腰线和腹肌,此刻如同重复播放似的在眼前循环。 姜辞卿受不了了,腾出一只手在耳边轻扇。 「你很热?」 傅昔玦眼眸微落,淡淡道。 姜辞卿只是摇头,一语不发。 怀里小小一个人,应该是刚刚的事情受惊吓了。 他皱了眉,一团戾云笼罩在眉间久久不散。 过了几秒,他说:「你出事,我不好和纪时淮交代。」 姜辞卿蓦然一滞,眼神中有光殒没。 「原来是这样……」 声音喃喃,傅昔玦甚至没有听清楚。 / 将姜辞卿送到车里,因为她和另一个姑娘算是目击者和受害者,需要去做笔录,所以要跟着前面押解犯事儿的一起回警局。 傅昔玦便关上了门便上了另一辆车。 沈邈也在车里,刚刚大老远就看到傅昔玦抱着一个粉头髮去了后面车上才走回来的。 他坐在后排懒洋洋透过后视镜望向傅昔玦。 「这不是那个纪时淮家的嘛。」 前排轻啧一声,「是妹妹。」 最受不了沈邈这八卦劲儿,老了大概适合去相亲角当红娘,毕竟十里八乡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沈邈来兴致了,趴在他椅背上,「你这都知道了啊!可以啊!觉悟起来了?」 「你再废话,给我去最后车里看着那跟踪狂吧。」 傅昔玦一个淡漠的眼神,后座安静了。 刚才他好像看到姜辞卿背上全是红痕,还有砂砾粘在身上,太阳穴突然有些突突的跳,傅昔玦揉了揉眉心。 沉吟道:「先去医院。」 「啊?」沈邈没反应过来,「不先去做笔录吗?」 「那姑娘受伤了,先去处理一下。」 沈邈「哦」了一声,几秒后,神在在道:「哪个姑娘啊?」 另一边—— 姜辞卿望着窗外,车不动了。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呀?」 前面突然走下来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瘦猴子似的,走到了她们后面的警车里,换了一个人去前面。 女孩怯生生的点了点姜辞卿的手背,她转头,突然收到一个深鞠躬。 「谢谢你!」 女孩满颊泪湿,如果不是姜辞卿的出现,她今天大概就完了,以后也都完了。 姜辞卿哭笑不得,也不是什么眼中的事情。 「没事的,你没事就好啦!」 女孩看着她的笑容,一时顿住了,出神片刻。 她好像浑身是力量一样,明明也是一个软糯的妹子,但坐在她身边,竟意外地有安全感。 像太阳,她一出现,黑暗都逃逸了。 「你痛不痛啊。」女孩意有所指的后仰看向姜辞卿身后。 姜辞卿反应过来,「其实还好啦,一会儿处理一下就行,不要担心。」 两个人逐渐聊开,也没有一开始的拘谨。 女孩叫孟可,是高三学生,今天是背着爸爸妈妈出来见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原本一切都很好。 直到撞见那个男生和另外一个女生亲在一起。 她才失望的意识到,自己只是男生的备胎,更直白一点说,就是鱼池里众多条鱼中的一条罢了。 为了见男生,她精心打扮,穿了她从来不敢穿的小裙子,却没想到遇到后来那样可怕的事情。 孟可托着下巴感慨道:「姐姐刚才抱你过来的就是你男朋友吧,真好啊。」 姜辞卿瞬间红了脸,立刻看了一眼驾驶座开车的人,他好像并没有看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小声道:「不是的,刚才我那样说只是想恐吓那个人而已。」 「啊,」孟可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看起来很配啊。」 尤其是她被带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警察单膝跪在地上,给姜辞卿拢了拢衣服扣子。 姜辞卿心中苦笑,他也只是因为纪时淮才关照她而已。 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她怎么可能和他配,他什么都很好,能力也很强,听纪时淮说,好像以前在学校也是女生追捧的对象。 而她什么都没有。 汽车驶停在市中医院门口,姜辞卿和孟可被带着进去做伤口处理。 第29页 现在的时间点,只有急诊。 傅昔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车了,在急诊室看到孟可坐在一旁。 「没事了吧。」 孟可点点头,有些担心:「我其实还好,没受什么伤,但是卿卿姐背上好大一片啊,应该会挺痛的。」 说起这个她有些自责,都怪当时被吓傻了,连反击的本能都忘记了,不然姜辞卿不会受这么多伤,分明都是为了帮自己的。 傅昔玦看了一会儿,情绪寡淡安慰一句:「不要多想,事情已经结束了。」 循着姜辞卿在的方向坐过去,隔着帘子在外面的等待位置坐下。 十五分钟,除了医生例行公事的「很快就好。」什么声音都没有。 帘子被拉开,医生笑了:「小姑娘很吃痛啊!一声没吭。」 处理完,医生给了一些药交代了用药频次和时间就离开了,姜辞卿背对着外面坐着,脚上已经上了药,缠了薄薄的纱布,隔着距离都能闻到药水味。 傅昔玦轻笑着,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挺勇敢啊——」 走过去才看到姜辞卿眼中噙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流下去而已。 他一时手足无措,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拧着眉声带发不出声似的干站着。 几秒钟后,姜辞卿胡乱擦掉眼泪,「我没事,好啦!」 她单脚笨拙滑稽的往门口去,傅昔玦站在原地,落在洁白的床上。她坐着的地方,两边的床单被揪出了深深地痕迹,还有汗湿浸入。 眼眸凛然沉下去,孟可搀着姜辞卿在前面走,傅昔玦疾步过去,刚想抬手,愣在半空中,还是收回了身侧,手背青筋微凸,尺骨茎突。 久久望着前面的身影,一瘸一拐。 / 笔录很快,处理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姜辞卿坐在外面,看着快要没电的手机,还有那个已经没有形状的小袋子,垂丧着脑袋嘆了一口气。 这里面的饼干肯定都摔碎了,哎,白做了。 「诶,小姜辞卿你怎么走啊?」沈邈从里面走出来,在她旁边坐下。 姜辞卿微眯眼看着他,「我认识你……吗?」 声音顿了很久才说完。 沈邈胸有成竹的摇头:「你当然不认识我妈。」 「但是我认识你。」 姜辞卿:「?」 「我是纪时淮大学同学,我跟傅昔玦都是的,我见过你,你以前去过公安大吧。」 姜辞卿有这个记忆,当时是去给纪时淮送东西的,所以顺便让他带着自己在公安大一日游了。 「那你怎么回去啊?」 姜辞卿晃了晃手机:「约车吧应该。」 身后关门声响起,黑色军靴出现在视野之内。 还有一只在她面前伸出的宽大掌心。 「走吧,我带你回家。」 第14章 十四个饼干  「要不要追哥哥?」 ……… 姜辞卿遽然一愣,转而看看沈邈,又抬头望向傅昔玦。 沈邈笑得促狭,显然饱含着一些其他不纯粹的意味,她想解释,不希望别人对傅昔玦有不齿的揣度。 「住一起啊?」沈邈双臂环抱,肆无忌惮地看着傅昔玦,少有的挑衅蔓延开来。 什么住在一起啊!姜辞卿忍不住想要辩解。 低如凛雪的声音不疾不徐道:「嗯。」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这一个字,能够引人无限遐想的字。 姜辞卿头脑瞬间发懵,像被大钟响在耳畔而出现耳鸣一般,晕晕乎乎。 鬼使神差地,她最终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在傅昔玦第二次勾了勾手的那一刻,她憬然间把手什么出去。 掌心如同蚂蚁啃啮一般,骤然间遍布整条手臂,抬头看傅昔玦,依旧一派淡然,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勾起他大起大落的情绪。 包括牵手。 饶是如此,姜辞卿还是觉得好开心,在云端一般飘飘然,以致于脚下有台阶,她也全然没有注意。 下一秒,手腕处被倏然收紧,脚腕受伤而使不上力量,整个人失重一般甩出去,姜辞卿吓得闭紧了眼睛。 诶?怎么还热热的呢? 她颤着眼睫缓缓睁开眼睛,半开不闭的时候,声音顺着胸膛瓮声瓮气传来,直闯进她毫无阻挡的耳膜。 「摔一跤还摔傻了?」 语气似乎还挺轻松,染着些许笑意,姜辞卿颅顶「嗡」的一声,血液沸腾。 顺着眼前雪白的衬衫布料战战兢兢往上看,剎那间落入那雅人深致的瞳眸,一眼望不到底。 傅昔玦也不急,饶有兴致任由她明目张胆看着自己。 片刻之后,他失笑,勾起右颊那个不明显的梨涡。 「我脸上有花?」 「啊……好像有吧。」 说完,姜辞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她恨铁不成钢试图补救:「其实没有。」 可是看着他兀自轻挑的眉毛,她哑口无言,显然,傅昔玦就没相信她的鬼话。 姜辞卿沉浸在自己又一次失败的灵活应对中,直到抬眸看到冷白的脖颈处,喉结轻微滚动,那剧烈的视觉冲突,她才勐然从傅昔玦身前弹开。 脸颊「轰」的就燎烧起来。 她刚刚居然一直趴在傅昔玦怀里! 而且他好像还出声提醒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简直要疯掉了居然还真二八经的回答! 第30页 姜辞卿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单脚蹦着也要钻进去。 像是烫手一般,她双手合拢交替着摩挲,掌心都因为血液流通而变得粉嫩。 之后的一小段路,她说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走,不要搀扶,傅昔玦没法,便由着她去了,只是走在她身后谨慎看护着。 / 原来这就是他的车啊。 姜辞卿坐在副驾驶上四周环望,连内饰都是黑色为主,干净简单,看来他真是对黑白灰爱得深沉啊。 除了后座有几个玩偶小兔子,粉嫩的颜色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想玩?」 傅昔玦系好安全带看到她正看着后座出神,顺着视线刚好看到,小姑娘正看着那小兔子呢。 姜辞卿听到他问,立马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好。 眨了两下眼睛,才缓缓看向他,身高原因,她仍旧仰视着傅昔玦。 「可以吗?」 黑黝黝的眸子,隽永深刻望着他。 傅昔玦心口颠簸一剎,眼神渐深落在她的右侧,「你系下安全带。」 「哦,好。」 电视剧里不都应该男主给女主系安全带的吗?为什么到她这里就被篡改了剧情呢? 哼,姜辞卿忿愤,电视剧害人不浅。 趁着姜辞卿低头的时候,小兔子被无声无息放在了一旁的中控台,头顶歪斜的贝雷帽也被重新戴好。 汽车平稳驶离派出所,进入主路。 姜辞卿双腿交叠着,点了点小兔的鼻尖,「她好可爱哦,傅队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原来他喜欢可爱的吗。 傅昔玦咳嗽一下,扭头看窗外后视镜,手握拳覆在唇下。 「这是买给西西的,他不怎么玩,就也没拿下去。」 「哦,这样啊。」 姜辞卿垂下头,看着小兔子的眼珠,晃了两下她的长耳,便耷拉了下去。 他不喜欢呢。 之后的一段路,她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迷,提不起精神来,或许是受小弄堂里事情的影响,亦或是傅昔玦那一句话的回答,她也不确定。 就是觉得有点累。 眼皮实在撑不住了,终于在眼前一片红色模煳中彻底陷入黑暗,耳边汽车的擦风声也逐渐消弭闭塞在外界。 陷入昏迷前最后还在挣扎着呢喃:「小饼干……记得给。」 声如蚊吶,傅昔玦并没有听清楚,红灯骤然跳成绿灯,他收回注意力。 姜辞卿睡觉很安分,瘦小的一只窝在座位靠门的那一边,抱着小兔子,偶尔轻咂,腮帮也微微鼓起,圆幼的脸像一只粉毛仓鼠。 让人心生怜爱,不忍心吵醒。 - 「哥哥好看吗?」 姜辞卿呆呆地望着那张蛊惑人心的脸,鬼迷心窍。 「好看。」 脸颊红红的,却依旧不捨得挪开视线,任由灼热侵蚀着残存的理智和意识。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湿热的唿吸蚕食侵略着最后的城池领地,在鼻尖前方堪堪停下。 姜辞卿被整个禁锢在他双手之间的方寸之地,退无可退,如同野兽那强烈的领地意识。 抬眸就看到那冷白皮肤上刺/激的红色,强烈冲击着她的视线,瞳孔被迫骤然缩起。 她艰难的抬起头,肩胛骨极度紧张而后缩形成蝴蝶骨的轮廓,迷离诱人。 男人声音勾人,撩拨起她耳廓边的碎发,闹得人耳膜发痒,心弦高吊。 「现在,换我惩罚你。」 唿吸骤然被堵住,轻柔的摩挲,没有攻城略地,她的脸颊被覆上带着柔温的掌心。 姜辞卿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染上涔涔水雾,眼睫颤抖着缓缓闭上,放纵自己沉沦在那蜻蜓点水的吻中。 樱唇之上的流连,温热濡湿,她开始回应,笨拙而蹒跚,没有章法可言,一切随心而动。 如果这就叫惩罚,她想,未免也太温柔了。 更像是意外之喜的奖励。 大概是感受到她留下的泪水灼烫到掌心,男人缱绻着离开,随着距离拉开,视线也逐渐清晰,姜辞卿脸又红了。 傅昔玦就这样捧着她的脸,分明凛冽的脸此刻却能将人融化,他薄唇翕动,喉结性/感滚动。 姜辞卿太阳穴就要爆炸,听见他如梦似幻的说:「要不要追哥哥?」 第15章 十五个饼干  「来接你。」 「所以,要不要追哥哥?」 「要不要追,哥哥?」 啊啊啊啊!姜辞卿涨红了脸扶住不受控制的脑袋,居然做这种不知羞耻的梦! 还是在梦里男主角的车里呜呜呜! 本来傅昔玦是要停好车送她回去的,但是她那时候一秒都没法直视傅昔玦,落荒而逃,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留下那包饼干就干脆的转身离开。 电梯终于来了,姜辞卿左手突然被人挽住。 「抱歉啊,今天鸽了你,你发生那事情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啊?」 肖菀满脸焦急站在她旁边,看着缠绕在脚腕的白绷带,百般懊恼自己的决定。 看到是她,姜辞卿松了一口气,无声拍了拍胸脯。 「没事,已经做过处理啦,那人也没得逞。」 「有警察呢!」 姜辞卿回神,「所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啊?」 肖菀没说话,表情滞涩,姜辞卿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 第31页 「碗碗,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我隔壁邻居了。」 「啊?你隔壁不是一个老头儿?」 肖菀喝的矿泉水差点没喷洒出来,目瞪口呆看着她。 她嫌弃的嘆气,「我是说703那个啦!你什么理解能力哦。」 肖菀恍然大悟点点头,一边安抚受惊的心口。 「吓我,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辞卿很少和人说起自己的感情想法,肖菀曾经一度怀疑她是无性恋者,但显然她只是颜控罢了。 就现在这状况看,还得是重度颜控患者。 楼层数在一层一层的增加,姜辞卿看着那数字仿佛又倒流回她和傅昔玦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也是在电梯,那时候她以为凶多吉少。 大多数时候她都很乐观积极,除了对于生命,她不敢赌。 「你不觉得,他是那种只要接触过就会让人离不开的人吗?」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静默,肖菀从没听到过姜辞卿对人有这样的评价,说语出惊人丝毫不为过。 她伸手在姜辞卿眼前挥动两下,嘴角抽搐:「你疯了?还是被下蛊了?」 姜辞卿知道自己没有,甚至现在比高考的时候还要清醒百倍,没有下蛊,也没有疯。 其实她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从住进这里开始,她见到傅昔玦,她的理智就不那么奏效了。 「没有啊,喜欢就是喜欢,」她耸耸肩,「为什么喜欢还要藏着呢?」 如果一见钟情有点俗的话,那就把它变成日久生情吧。 肖菀看了她几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拍拍她的肩膀。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你加油。」 对于梦到傅昔玦吻自己的事情,姜辞卿只字不提,当做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埋藏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说出来。 电梯抵达七层—— 「诶,今天这灯没有亮着啊,是坏了吗?」姜辞卿疑惑蹙眉,四处张望。 肖菀无语,「这是感应灯宝贝,怎么会常亮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她很聪明,但在某些事情上又傻的可爱。 不是的,之前她每天回来这个灯都是常亮的,会亮很久,完全和开关灯差不多,以至于她以为物业把感应灯换成开关灯了的。 所以压根没换啊,她有些沮丧,并没有深究。 / 「哟,我们英俊的傅队回来了啊。」宋洲整个人如同无骨似的散漫的瘫软在沙发上。 傅昔玦放下包,倦然抬眼。 「脚。」 宋洲一秒把穿着拖鞋的脚放了下去,他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傅昔玦手上的那个袋子。 ——宇宙漩涡甜品店 他知道这个店,一句话概括:小众又大众。 店面小众,名声大众,老闆很神秘,似乎是为了等一个人而开的店。 「woc你还专门去买了这个的吗!」 宋洲眼眸晶亮,他想吃这个很久了,但是一直也没机会去,平时休假期间他又懒怠得很,足不出户。 傅昔玦眉眼轻凛,手抬起,袋子轻松躲过宋洲的祸害。 「别碰,做你事情去。」 看着傅昔玦离开的背影,宋洲轻骂:「薄情寡义!」 连一个蛋糕都不肯给,小气鬼! 关上房门,宋洲聒噪的碎碎念终于被隔绝在外。 傅昔玦凝视几秒小袋子,转身进卫生间洗了个手才出来,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修竹般的指尖,轻盈活力。 袋子整个有明显的压痕,应该是她在小弄堂里的时候弄的吧。 丝带倒是系的挺紧,蝴蝶结大大的占据了袋子的二分之一,垂落在袋子边缘。 他抬眸看了看上次受伤包扎的手臂,疤痕已经完全癒合,小姑娘好像很喜欢蝴蝶结啊。 费了些力气,才解开丝带,礼盒袋口迎刃而开,里面是好多和单个包装的马卡龙。 大部分都已经残缺不堪了,只有几个还完整。 是小狗的模样,还有粉红色的腮红,他凝眸片刻,越看越眼熟,拿出手机对着最新发的朋友圈,那种西西的照片。 两相对比,相差无几。 他抬着指腹轻轻摩挲塑料包装,发出细碎的声响,在房间里清晰可闻。 就这样看了有半分钟,宋洲敲门闯了进来,就看到傅昔玦身旁一堆东西,眸光清冷攫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瑟瑟道:「我是想问,那个泡面,在哪里的。」 「太饿了没吃晚饭。」宋洲解释着,还是没忍住去瞄床上的东西。 「厨房第一个柜子里。」 顿了顿,傅昔玦垂下头随手拿了一个:「算了,给你一个吧。」 「就一个?」宋洲嘴角抽了抽,示意他那么多,不应该多给几个吗。 床沿边的人岿然不动,「那一个都别要了,给我。」 宋洲见好就收,谄媚笑笑:「不用不用,一个够了,我意思是你多吃点!」 退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几秒,看着手心里仅有的破碎马卡龙,低声抱怨:「抠搜死算了。」 / 洗过澡,姜辞卿舒服的仰躺在软绵绵的床被上,望着天花板神游发呆。 不知道傅昔玦有没有吃那个马卡龙啊,她懒散锤了锤松软的被面,有些沮丧。 第32页 之前在弄堂里袋子被压了好几次,里面说不定完好的没几个了。 她特意加了一点薄荷,不知道是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呢。 翻了一个身,整个脸都蒙在了枕头上,低低的传出呜咽的声音。 再转出来,脸颊染着一层薄红,姜辞卿托腮捧着脸,笑意止不住上扬。 在车上的时候,她没忍住,问了傅昔玦为什么那样回答沈邈的问题。 他们根本就没有住在一起啊。 傅昔玦拉手剎的动作迟缓了几秒,疑惑的蹙眉,声音清隽:「不是住一个小区一栋楼一层的吗?」 他以为是这样的理解。 「不是吗?」 她窃喜着含笑,郑重其事的摇头:「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嘶!」 擎在空中的小腿摇晃着不小心撞在了床沿边,脚腕处再次被重击,疼的姜辞卿小脸皱起来。 现在这样,连洗澡也不方便,只能让肖菀代劳。 洗完澡,姜辞卿蹲在洗衣机旁边愁眉不展,肖菀擦着头髮走过来:「你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她半侧过身晃了晃手中两瓶洗衣珠。 「你说,我是用这个草莓味的还是这个柠檬味的啊?」 肖菀乍然笑了,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而非:「不就一件外套吗?也没见你对自己那还没有被还回来的外套这么上心啊。」 姜辞卿完全不理,自顾自看着那洗衣液嘟哝。 「草莓味是我喜欢的味道,柠檬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不行,还是用草莓的吧!」 肖菀:「为什么啊?人家原本就是另一个香味的啊。」 她一边倒一边语重心长,「想让他身边有我的味道啊。」 柠檬味他自己就有,宁缺毋滥。 这明晃晃的心思肖菀笑了,这tm都不是私心了简直就差把那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宝贝,我们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的。」 肖菀抱着自己多年恋爱的经验如数家珍的告诫姜辞卿。 她虽然和姜辞卿同岁,但平心而论,她确实要比姜辞卿更沉稳老练,很多事情都能够处理的滴水不漏,人情世故也颇懂一些。 洗衣机开始工作,淡淡的草莓味已经萦绕在鼻腔,甜香软糯,带着草莓原本的清香。 肖菀弯腰扶起她,姜辞卿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头。 「比起矜持,我更不喜欢错过。」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我不会遗憾,但如果是因为我不够勇敢,那我会可惜哦。」 肖菀愣怔了,旋即笑了,这确实才是姜辞卿啊,她从来敢爱敢恨,有时候甚至会羡慕她这种勇敢爱的能力。 / 因为姜辞卿是目击者,还要再去一趟派出所,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具体说一下,顺便当做目击者证明一下当时事情的全过程。 第二天下楼,肖菀很早就出门了,她只能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往电梯口走。 临到电梯口,姜辞卿反应了两秒,看着电梯旁边推着轮椅的傅昔玦。 噙着笑道:「傅队是要去接人吗?」 猝不及防地,连廊里蓦地响起低声笑,掷地有声,尾音缱绻迤逦。 「嗯,来接你。」 第16章 十六个饼干(入v公告)  「不客气,为…… 如果心理可以实质化的话,那么姜辞卿此刻的内心已经席捲一大片乌鸦从头顶掠过,只留下那令人尴尬的声音。 大概半分钟,眼前的轮椅又动了两下,抬头就落进傅昔玦漆如墨色的眸子里。 应该不是要她坐这个丑丑的轮椅吧…… 姜辞卿拄着拐悄无声息后退了一步,讪笑着撇开视线:「啊哈哈哈哈傅队太客气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不想坐轮椅啊,这也太醒目了。 不适合她今天这身打扮啊喂! 然而傅昔玦并没有动摇,只是表情正经,微微蹙眉。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姜辞卿:「……」 几经推脱,她还是败阵了,不得不说,波西米亚风度假裙和轮椅完美形成独特的风景线。 在进去派出所的时候引起无数人的侧目而视。 姜辞卿都快尴尬没了,头低的不能再低,粉色的髮辫顶在头上,傅昔玦一敛睫就能尽收眼底。 沈邈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要接手傅昔玦手里的轮椅,手还没碰到把手,姜辞卿的视线突然陷入黑暗。 头顶是柔软的质感,她懵懵懂懂伸手去摸,是牛仔布料的感觉。 她小心掀起一角,只露出了眼睛,像只巡视外界的小兔子。 瞄到袖口的标,姜辞卿恍然,这是之前借给傅昔玦的那件衣服哦。 闻起来还有暖热温度独有的味道呢。 她勾着唇角窃喜着把鼻尖埋在衣服里,满腔萦绕那温度的味道,说不清哪里不一样,总之就觉得和她在阳台晒得不一样。 大概是晾晒处角度的不同吧,想着,又把掀起的衣角默默放下,整个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能这样在小美女头上扔衣服呢?」沈邈故作嗔怪的向傅昔玦道。 然而徒然得来一个白眼。 证明记录很快,但是姜辞卿才知道原来那个犯罪嫌疑人居然还有偷拍的癖好,并且是惯犯,专挑落单或独居女性下手。 第33页 想想都后怕,怎么会有这样思想扭曲的人呢。 「那会怎么处理呢?」 记录员沉吟片刻:「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处五百元以下罚款这样。」 这都只是拘留吗? 「可是之后他再出去为非作歹怎么办呢?」 姜辞卿简直不敢想像,他这样的人出去以后还会危害多少落单女性。 记录员没说话,有些探究的看向姜辞卿,目光里夹杂着谨慎。 「不用害怕,我们会严肃教育之后看个人表现才决定是否释放的。」 姜辞卿陷入沉默,思绪万千。 以前,老师们也是这样说的,当她被锁在厕所的一个小时后被放出来时,他们嘘寒问暖的上前,说会严肃处理。 然后下一次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对于严肃处理这几个字眼,她无法评价。 对施暴者的处理并不能够消除对受害者构成的既定伤害,就像下过的雨,就算阳光出现,被土壤吸收的雨水也不会就随之消失。 坐在门外的等候区,她望着高挂青空的硕日,不自觉抓紧手中的外套。 那真是一段黑暗又无奈的日子啊,又苦又涩的糖,入口催泪。 其实姜辞卿至今的二十四年里,基本顺遂快乐,但乌云也有金边,有金边也终究是乌云。 高中的校园暴力,让她对黑暗无光的环境恐惧入骨。 那是唯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堪且不值得记忆。 阳光太过刺眼,生理性流泪,她才迟钝的伸手去遮挡,手半抬到空中,头顶感到一阵轻微压力。 她仰头,和站在轮椅身后的傅昔玦俯仰相对。 这样看,傅昔玦眼中似乎有一泓幽谭,是变幻莫测的存在。 傅昔玦垂眸,突然伸手把她的头扶回朝前的方向,低沉流转:「眼睛不怕疼?」 「不怕。」她敛着水眸绞着藏在外套之下的双手,嗫嚅着回答。 身后默了许久,轮椅慢慢动起来,她察觉到异样,听到他说:「不怕疼,那就也别怕他。」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傅昔玦推着她从一旁的滑道上下去。 「你可以相信警察。」 轮椅上的人微怔,倏然明白过来,傅昔玦这是知道了她刚才在记录室的顾虑。 他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害怕情绪,但是姜辞卿不喜欢露怯,所以不自觉掩饰。 低低地说:「我……没有害怕他。」 没有多想,没有质疑,只是顺着她的话头,一分不曾反驳,他轻声回答:「嗯,我知道。」 一路上都很安静,沉浸在低迷的氛围之中,傅昔玦什么也没说,也不问,只是一路平稳行驶。 姜辞卿一路扭头视线都胶着在窗外的沿途。 小姑娘向来都是阳光的,这是傅昔玦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安静的时候,说不上习惯与否,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该是笑着要表扬,如同那天晚上路灯下洋溢着得意的眉梢。 一直到下车,姜辞卿都提不起精神,分明早上精心打扮就是想要让傅昔玦眼前一亮的,到头来却是自己被情绪化控制。 送到电梯门口,姜辞卿强撑着轮椅把手站起来,「傅队,我自己上去吧,我没事哒。」 她努力扬着俏皮的尾音,试图掩藏自己的沮丧。 傅昔玦察觉到了,尊重她的决定,将拄杖递还给姜辞卿,说了句:「注意安全。」 电梯门缓缓关闭,门外的人从完整到彻底严丝合缝看不见,姜辞卿还是没有挪开视线,静止在电梯门中线上,只能看到电梯上升时门缝之间的光线上划。 / 因为这个小插曲,纪时淮大发慈悲放了她几天假期,让姜辞卿好好养伤,刚好趁着这个时间也能调节一下情绪。 因为上周和傅昔玦的不了了之,姜辞卿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懊恼自己居然用那么冷淡的态度,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话。 望着手机自我忏悔之际,肖菀的电话打过来。 「江湖救急宝贝!」 这样夸张地说法是肖菀的家常便饭,姜辞卿早就习以为常了,此刻只是悠哉哉拿着手机嘆气,从善如流道:「小碗宝贝又怎么啦?」 肖菀有些微喘,略微上气不接下气。 「我快疯了,我真的就不应该回家的!」 这事儿姜辞卿倒是知道,上周肖菀母上大人说想女儿了,八百里加急召回了肖菀,说是要和女儿加深一下感情。 她纳闷,拿了桌上一块小饼干,塞进嘴里,「母上大人太热情了?」 肖菀妈妈姜辞卿也很熟,她称热情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要真是这样就好,肖菀扶着墙,「不是啊,我以为真是想我了呢,结果就是帮我和男人聊感情,这简直就是想女婿好吗!」 她回去三天差点没有原地升天,正好明天想回姜辞卿住的地方,结果这都能让她妈见缝插针。 说是在江城和平区附近也有一个很好的对象,让肖菀去见一见。 「真的宝贝你最好了,你替我去一下行不行我回来就给你跪安!」 在家的三天肖菀见男人见到都要视觉疲劳,脸盲了,好不容易回江城,姜辞卿简直就是现成的救命稻草。 咀嚼的动作瞬间在肖菀说话后停止下来,姜辞卿唇线抹直。 第34页 铁面无私:「不行,我不去。」 肖菀一番软磨硬泡,她就是不松口。 就要挂电话,肖菀突然叫停。 「你听我说,我们可以互利共赢。」 「你妈不是催你相亲吗?我可以帮你彻底摆脱你妈的催促。」 原本正义不屈的脸,出现了迟疑,姜辞卿指腹匍匐,摩挲着布艺沙发。 「说说看呢。」 「我可以替你跟阿姨营造你已经恋爱的假象,恋爱对象就是拜託你去帮我见的这个,你不需要真的跟他恋爱,只要帮我见一下,其他的一切交给我,怎么样?」 确实刘茹的催促是姜辞卿最不想听到的絮叨,肖菀算是击中她的七寸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双赢的说法不算离谱。 她故作深沉的抹了一把下巴,眼神微眯。 「好的宝贝,这个交易我同意进行。」 肖菀在手机那边无声的做了个胜利的姿势,一边感恩戴德,一边给她讲明天见面的地点和识别特徵。 肖菀的妈妈特别讲究神秘感,她觉得神秘感是营造恋爱氛围的前提,因此并没有给肖菀男方的照片,虽然在她嘴中是惊才绝艷的类型。 只是给了她见面时对方的特殊着装和标识,以便他们相认。 「白衬衫,黑色休闲裤,金丝眼镜,坐在金龙雅苑酒店靠窗的双人座,最重要的,」肖菀强调:「他会点一杯纯柠檬汁并且携带一支玫瑰。」 姜辞卿嘴角轻微抽搐,汗颜扶额:「什么年代还带玫瑰?」 肖菀也无从解释她这个奇葩老妈的奇葩脑迴路。 「那我需要什么着装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姜辞卿问了一嘴。 「白色连衣裙,带玫瑰就行了。」 / 翌日一早,姜辞卿就被肖菀的电话勐攻,在惺忪中醒过来,才想起今天是去「相亲」的日子。 哎,光是早起,就让姜辞卿能够充分体会肖菀那三天的不易了。 这样想,似乎能够勉强原谅肖菀大早上扰她清梦的行为。 电梯很快到达,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今天起这么早。」 是傅昔玦。 姜辞卿有些羞赦,好像是自己睡懒觉的遮羞布被一把撕开似的,她嘿嘿一笑:「有点事情啦。」 傅昔玦轻挑眉,一身清新休闲装,居然还有几分校园男神的既视感。 姜辞卿站在电梯里,偷偷观察,他在学校应该也是这样的少年蓬勃吧。 白衬衫在他身上无一丝陈年老气,却是昂扬白鸽,沾染朝气,说他今年而立,分明一点不像。 到达一楼,姜辞卿挎着小象包走出去,回头笑意盈盈,沖电梯里挥挥手:「傅队再见呀!」 「再见。」电梯往负一层径直而去。 / 家里没有现成玫瑰,在去的路上,顺道经过花店,姜辞卿买了一支玫瑰,红玫瑰太多,她最终选了白玫瑰,要淡雅很多。 金龙雅苑地段极佳,就在帝景别墅区的旁边,看到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姜辞卿还有点感慨。 她也有点时间没有回家了。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先坐了下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男方还没有出现,姜辞卿心中默默打分,印象分首先就低下去了。 迟到是大忌,虽然她也不是真的来跟人相亲的。 四处逡巡着,突然在不远处靠窗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姜辞卿水眸瞬间亮起。 她鼓起勇气,将花斜插在包里,只露出一个花苞头,缓缓朝着那个前面靠窗的方向走过去。 「傅队,好巧呀!」 刚刚在电梯里见过,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傅昔玦闻言抬眸,眼神中稍显讶异。 「你在等人吗?」姜辞卿看着桌上的两杯果汁,小心试探。 傅昔玦放下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抬眸凝视着姜辞卿,指骨有节奏的轻敲节拍,一停一顿。 「是,你也是?」 姜辞卿长舒一口气,「对的,但是他好像迟到了,哎。」 「看来你等的人也迟到了啊。」 傅昔玦没有否认,只是点点桌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先坐下。 姜辞卿心中一喜,面上仍旧按捺下心中的欣喜,护着裙摆慢慢坐下。 他将面前的果汁推过去几分,「如果口渴,你可以喝。」 姜辞卿摆手,「你等的人没到,我喝不合适的,不用啦。」 傅昔玦似乎异常执着,凝视着她,再次沉声点桌:「你可以先喝喝看。」 犹豫了一会儿,僵持着,姜辞卿还是没抗住傅昔玦执着的坚持,退让三分。 「那我之后再重新点给你吧。」 清淡醒脑的味道飘进鼻腔,姜辞卿唇瓣轻抿,酸涩中略带甜味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人血脉贲张,醒神醒脑。 喝完一口,姜辞卿忍不住轻轻抿唇无声咂咂嘴。 傅昔玦擎着笑,极其轻松斜倚在靠背上,远远看着她,似笑而非。 「柠檬汁,味道如何?」 第17章 十七个饼干  「哥,又见面了。」 ……… 姜辞卿细细品磨一番, 「挺好喝的,也没有很酸诶。」 傅昔玦坐在对面轻挑眉没说话,嘴角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弧度, 眼神似有若无望向窗外。 第35页 有一对相互交换花束的男女从门口进来。 姜辞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看这场面就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务,心下忍不住长吁短嘆。 「傅队, 你今天来这里也是相亲的吗?」姜辞卿有些沮丧颓废,掀着眸子看他。 来之前,姜辞卿就了解了一下这个地方。 ——金龙雅苑 是这里不错的酒店,但也是出了名的相亲圣地, 来这里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相亲。 随后又怕自己唐突了,自顾自摆摆手:「你不说也没事。」 对面的柠檬水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平稳放回桌上。 「那你呢?」 要不是帮肖菀解决麻烦,她一定不会来这里,回头看了看那桌, 人还没有来。 姜辞卿便也就在这里坐着了。 「所以你是代替你朋友来相亲?」 傅昔玦一针见血。 她苦着脸机械的点点头, 「她说我也可以藉此机会让我妈妈不要再催促我恋爱了, 说可以和那个人达成交易。」 转而回头看了看座位道:「人都没来,交易被动取消了哎。」 傅昔玦突然出声:「遗憾?」 她摇摇头:「倒也不是, 就是……他也没说不来了,浪费我买花的钱了, 不然还能买一个冰激凌。」 看姜辞卿撇着嘴,是真的想吃冰激凌的可怜样, 傅昔玦没打算再继续逗她了。 他坐直身子, 指骨轻敲桌面。 姜辞卿闻声抬头,撞进一双隔着镜片的漆黑瞳眸。 金色的细边框勾勒出凌厉的眼型,倒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姜辞卿有点懵, 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身体细微前倾。 歪着头道:「你新买的眼镜吗?你近视吗?」 …… 等等…… 姜辞卿缓缓远离桌前,视线扫过握在手中的柠檬水,到眼前人的打扮以及那特意戴起来的眼镜。 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有些难以置信,抓着腰间的包,从里面抽出那支颤颤巍巍的白玫瑰,捏在指间小幅度晃了两下。 「嗨?」 傅昔玦一下被她这小动作给逗笑了,摘掉眼镜轻揉眉间。 片刻伸出手,「你好,」他视线飘落在那支玫瑰上,「白玫瑰小姐。」 真的是他啊…… 所以肖菀妈妈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居然是傅昔玦……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生出害怕和庆幸的感觉,还好她答应了肖菀的请求,不然她就要错过他了啊。 不过转而一想,刚才自己傻乎乎的把所有相亲的内幕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这好尴尬哦。 捕捉到她眉宇间的忧虑,傅昔玦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善如流道:「同为工具人,要不要去吃一个亏掉的冰激凌?」 「工具人……」姜辞卿眼眸转瞬流光,「你也是替朋友来的吗?」 「所以走么?」 「走!」 姜辞卿整个人都洋溢着愉悦因子,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甚至还和门口的保安说了再见。 弄得人家一愣一愣的。 一路上,姜辞卿都沉浸在这奇妙的缘分中无法自拔,一边思考一会儿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一边疯狂轰炸肖菀,满屏的在世菩萨表情包。 前方路口刚好红灯,汽车驶停,姜辞卿反应过来一个事情,她刚才没有看到他拿花诶。 她小心的看了一圈,车里除了后座有几个杂物箱,其余什么也没有。 身边倏然想起声音,一支花苞头竖在眼前,往下是指骨茎突的手,筋脉分明。 「找这个?」 淡粉色的花苞,欲开不开最为引诱,只犹豫几秒便伸手接过,擦手而过拂过他突出的骨节,只一瞬便离开指腹。 若即若离的游离感让姜辞卿心莫名空了一拍。 鼻尖轻轻凑近闻了一下,淡淡的香味,却不腻人,恰到好处的萦绕在鼻腔内,营造那粉色的氛围。 「不过傅队你对你朋友好好啊,还愿意替他相亲。」 姜辞卿以前见过很多的男的,是坚决不愿意代替相亲的,除非看照片是惊艷绝伦的长相,或者正逢他空窗期。 傅昔玦面不改色,「嗯,还好吧。」 / 「他真替你去了?」 宋洲咬着冰棍,口齿不清的看沈邈。 他一锤桌子,痛心疾首,「别说了,要不是答应他把家里那个限量版篮球送给他,根本死不松口好吗!」 现在想想,沈邈看着身边已经打包好的篮球,仍旧能清晰感觉到心头在滴血。 这可是他当时求了好久才托人买到的啊!傅昔玦真够狠的,这都不放过,叫他大魔王简直是找到了原型! 宋洲丝毫不意外,「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能去我都觉得意外的。」 就傅昔玦那性格,这一个限量版篮球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同意。 嘶…… 细忖一番,是有点不对劲儿啊。 「他当时问我相亲对象是谁的时候,第二天他就说可以替我去。」 沈邈推测了一下,「难道傅队认识她?不会是暗恋对象吧草!」此刻他已经构想出一出狗血大剧。 女人车祸失忆,而他们深情的傅队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动向,时时守在身后! 宋洲一掌拍在沈邈后嵴,力大声响。 第36页 藐视的看了他一眼,「少看点狗血剧,相亲对象叫什么啊。」 沈邈吃痛的揉揉后背,「嗯……好像叫……肖菀。」 「挺奇怪的名字反正。」 一口咖啡呛在桌面上,宋洲咳得不行,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再次确定了一下:「你说她叫什么?」 「肖菀啊。」 宋洲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之前机缘巧合看到纪时淮摁着一个人亲,那个公安大清寂高冷纪时淮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人之前还听傅昔玦提起过,他当时是这样介绍的「隔壁邻居的朋友」。 所以……相亲的会不会未必是肖菀啊。 沈邈看他走神,叫了他好几声,宋洲才缓缓回神。 「你想什么呢?」 宋洲意味深长看他,指指他的篮球:「可能这个你能留下了哦。」 「啊?」 沈邈没懂,宋洲也没有继续解释他的追问。 / 冰激凌店—— 姜辞卿凑在菜单前面,「傅队你要吃什么口味呀?」 「它这里哈密瓜的很好吃哦~」 傅昔玦垂眸就能看到小姑娘乌熘熘的眼眸,满载期望,一如当时给他买蛋糕的模样。 他视线转向菜单,低沉回应:「好,你选就行。」 获得赦令,姜辞卿跃跃欲试的跟收营员点单:「要一个哈密瓜波波也一个草莓牛奶的,谢谢~」 收营员没有立刻点单,从后面拿出一个宣传单。 「小姐姐要不要参加我们的情侣活动啊!情侣第二个免费哦!」 姜辞卿愣了一秒,满脸尴尬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 身边突然越过来一只手,单指夹着大面额现金。 声音冷淡:「要草莓牛奶盒子,一个哈密瓜的冰激凌。」一边转眸温声对姜辞卿道:「你先去坐。」 收营员大概是被他凛然的眼神给震慑到了,顿了一下就讪讪把宣传单收了回去,收了现金。 小姑娘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想到刚才傅昔玦替她解围。 刚才被宣传的时候,她是尴尬的,甚至觉得不合时宜,她的确是喜欢傅昔玦,但这不代表她想越过正常的交往流程。 所以他居然察觉了吗? 心里突然像是有蜜,汩汩而出,沁人心脾般舔舐着刚才尴尬的情绪,丝丝入心。 「尝尝。」 原本沉浸在自己情绪的姜辞卿被微凉的声线拉了回来,看到桌上放着四个草莓牛奶冰激凌的冰激凌桶。 姜辞卿眼眸微转,「哇!」 「好多哦!」 随后就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剜着吃,最爱的果然还是非草莓牛奶莫属了。 只是一个冰激凌就让她心满意足,连梨涡都若隐若现出来。 睫毛如同振翅蝴蝶,一扑一闪,灵动翻飞。 未免也太容易满足了啊,傅昔玦递了一张餐巾纸过去。 「左边。」 左边脸上都蹭上冰激凌了,吃的像小花猫似的。 姜辞卿擦了擦,晃晃小脑袋:「是不是没有了呀!」 傅昔玦微不可察的伸手闲散搭在唇上,声音低沉沙哑:「嗯。」眼神晦暗不明。 现在只要看到姜辞卿嘴边那个位置,他都有点不能直视,一直到全部吃完,才逐渐缓过来。 「那我接下来去哪里啊?」姜辞卿背上小包站起来,看到桌上那个没有吃完的脆皮筒,有点可惜。 又悄咪咪退了几步抱上冰激凌桶一併带走了。 傅昔玦边走边回头,想说看她要去哪里,就看到姜辞卿环抱着冰激凌桶嘴巴微鼓,咬着脆皮筒无辜抬头:「肿么啦?」 傅昔玦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血液迸发,为什么这小东西总是不自知的撩拨人呢? 他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显然只是他猜错了,姜辞卿吃完脆皮筒就把冰激凌桶扔到了垃圾桶,利索的擦掉嘴边的碎屑。 「是要说去哪里吗?」 「对啦!」姜辞卿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给他的饼干,「那个马卡龙,是不是碎掉了哦。」 「上次被摔了好几次呢,」她有些自责,「不然会好看的……也很好吃……」 她做了很久呢,他肯定没有看到完整的马卡龙。 头顶突然落下微微压力,甚至傅昔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伸手了,动作就已经做出去了。 他微微倾身,能够让姜辞卿不用抬头很多。 「看到了,和西西很像,也很好吃。」 「真的吗!」姜辞卿顿时展颜,「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傅昔玦挑眉:「『宇宙漩涡』?」 小姑娘勐地抬头,发梢扫到他的胸前衬衫口袋,发出沙沙的声音。 「去吗去吗!」 「不过你怎么知道在这里啊?」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跟傅昔玦说过啊。 「咳。」手中钥匙被按下,汽车前灯闪烁,傅昔玦打开副驾车门,面不改色一气呵成:「上次纪时淮来的时候你说的。」 姜辞卿蹙眉,认真回想:「我真的说了?」她很认真的看向傅昔玦。 「嗯。」门边扣住胶条的手收了几分。「你说了,你可能忘了。」 看着傅昔玦万分认真的表情,姜辞卿觉得很有道理,附和着点点头,郑重其事:「你说的有道理,你是对的。」 第37页 姜辞卿确实自己经常忘事,所以偶尔被人提醒也不会多怀疑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傅昔玦这莫须有的理由她也心甘情愿的接过来了。 / 今天王曼在店里,姜辞卿是知道的,但是当她推开门看到纪时淮插着手站在门边明目张胆越过她觑向身后的傅昔玦时,她懵了。 「不是……」姜辞卿前后顾盼不知道该怎么拦住纪时淮挑衅极强的眼神,手臂伸直虚虚护着身后的傅昔玦。 纪时淮眼皮轻跳,颇有玩味的看着姜辞卿那警惕的动作,笑的更开了,毫不掩饰,清越的笑声在甜品店迴荡。 「又见面了啊,傅队。」他含着笑,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傅昔玦眼神翻涌,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如注而至,狠厉的砸在地上。 顿了顿,看了一眼姜辞卿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 「哥,又见面了。」庄重的神情里带着让纪时淮十分不爽并且十分问号的口调。 第18章 十八个饼干  「恋爱关系」 ……… 「不是, 」纪时淮站不住了,疾步上前,「你, 刚才叫我什么?」 他有理由怀疑傅昔玦脑袋被门挤了,这里没有驴,那就只能是被门挤了。 姜辞卿也有点愣在原地, 回神看到纪时淮逼在他面前,才伸手从缝隙里揪住傅昔玦的衬衫袖口,把他拉到了蛋糕房,一边冲着外面说:「哥你别进来啊!你要是进来我就找肖菀!」 刚踏出一只脚的纪时淮:「……」 才刚跟这个傅昔玦认识多久啊, 居然为了人家向他发狠了。 透过蛋糕房的玻璃,傅昔玦悠哉悠哉半挽起衬衫袖口,稍稍抬眼就能和门外的纪时淮对上视线。 大概顿了半秒钟,傅昔玦颔首笑了笑。 这让纪时淮更加不爽了, 要不是姜辞卿不准他进去, 他肯定一秒都不等破门而入了, 他跟傅昔玦莫名磁场相冲。 至今为止,纪时淮还是没搞懂傅昔玦到底是为什么对当时他弃赛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 他以前是了解傅昔玦的, 从来不是会无缘无故生气的人,但是似乎他早就不了解甚至可以说, 不认识现在的傅昔玦了。 「你等一下哦,我去拿一下器具。」姜辞卿繫上红格子田园风围裙就往后面的柜子里找东西。 傅昔玦站在台前远而望之, 有光斜斜落进来, 铺散在她纯白色裙摆上,如同融入其中的小精灵,翩跹起舞。 恍然之间,竟然让他走了神。 姜辞卿最好了初始材料配件, 之后只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才做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模样啦。 她将蛋糕盆推到中间,「要不要试试看?」 他看着各种颜色的裱花袋,有些愣怔,抬手犹豫着捏了捏其中一个,手感软绵绵的,引得姜辞卿银铃般的笑声。 在她擅长的领域里终于看到傅昔玦无措的样子,还挺意外惊喜的,算是今天的意外之喜吗。 不对啊,姜辞卿想了想,今天从遇到他开始就是全天的意外之喜哦。 「你要这样做。」姜辞卿从对面绕过来,站在傅昔玦身边。 矮矮的头顶有草莓的香气飘进鼻腔内,似有若无的包裹着整个空间,携风带雨似的侵袭着每一寸每一处角落,叫人无处可避。 见傅昔玦呆滞着没有动作,她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的手背,「你试试看嘛,不会做也没事的,我都可以帮你补救回来!」 看着她一副信誓旦旦包在我身上的英勇表情,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还没来得及拿起裱花袋,就突然被温热的要比自己小很多的手握住了手背,随后被放进一个灰色的裱花袋。 「真的,你相信我,这是我擅长的领域哦!」姜辞卿以为他是害怕自己做残了会被嘲笑,拍拍胸脯又道:「我要是笑你的话我就是小猪!」 为了确保真实性还做了两声没发的出声音的小猪叫声,滑稽可爱。 看着他舒展开许多的眉眼,姜辞卿端过烤盘。 「你先看我哦!」 傅昔玦如临大敌似的,紧蹙眉微微倾身死死盯着姜辞卿的脸一瞬不错眼。 姜辞卿:「?你看我干嘛?」 傅昔玦:「你不是让我先看你吗?」 姜辞卿没想到居然在这上面感受到了警察同志的……呆萌。 她努力平復自己想要笑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需要看着我是怎么做的,」随后指指托盘,「看这个,可以吗?」 「……好的。」 / 「老闆,您要不要先过来一下。」王曼在后面颤颤巍巍叫道。 背对着外面的黑衬衫身影,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别打扰我!」 过了几秒,又道:「王曼,你看是他白衬衫好看还是我黑衬衫好看啊?」 高跟叮咛的声音在店内响起,笃然坚定。 「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在乎衬衫好不好看啊?」 满是嘲讽的女声在偌大的店面内响起,王曼为了自保立马退到柜檯目不斜视恍如木头人。 纪时淮一听到这声音,后背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一抖的瞬间缓慢转身,故作镇定。 ——肖菀 一身红裙,站在身后媚视烟行看着他。 纪时淮神色凝重,想拉她出去,却被她机敏躲开,他的手僵滞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第38页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传我带球跑,这球还是你的。」 肖菀没有歇斯底里,但偏偏纪时淮最憷她这种时候。 「我们出去说。」纪时淮没再拉她,只是侧身让她出去的位置。 肖菀离开前转头看到了蛋糕房的场景,瞳眸微动,却没什么情绪,径直转头离开。 / 「哇!你做的挺好的呀!」 虽然形状大小控制的不是很统一,但起码能看出这做的是什么。 姜辞卿指着那个粉色和裸色的马卡龙:「这个一看就是蘑菇是吧!」 傅昔玦:「……是。」 其实这明明做的是她好不好…… 这看不出来吗? 收拾完做好的马卡龙打包,姜辞卿出来已经没有看到纪时淮了,问了王曼才知道刚才肖菀来找他了。 她心中隐隐记下来,回去还是得和肖菀聊聊。 带着打包好的东西,准备回通江庭,现在天色尚早,太阳也只是在西方边缘试探着,并没有削弱的态势。 在车上,姜辞卿有些坐立不安,脑海停止在傅昔玦叫纪时淮「哥」的场景上,久久挥散不去。 终于鼓足勇气,她还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 傅昔玦像未卜先知,头都没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她便也坡下驴:「你当时,为什么叫纪时淮『哥』啊?」 片刻,红灯变绿。 「不是说想要和相亲对象达成交易让家里人不再催促恋爱么?」 一开始小姑娘以为相亲对象跑路的时候那沮丧颓废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就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姜辞卿一串笑声。 傅昔玦:「?」 姜辞卿才平復下情绪给他解释。 「你知道吗,我哥不仅不会催促我恋爱,甚至会阻拦我恋爱的哈哈哈哈!」 傅昔玦没话说了,草率了。 姜辞卿后半段整个人都很愉悦,还小声的哼着小曲,颇有闲情逸緻。 只是因为他想帮自己,都足够自己愉悦一整个礼拜了。 连着炎热的温度,都在这时候让姜辞卿可以称之为温暖的程度。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么?」 「啊?」姜辞卿扭头。 傅昔玦定然又问了一句,这次她听清楚了。 「你需要我和你做这个交易吗?」 没有一丝犹豫,姜辞卿狠狠点头。 「要的!」 / 从成功将傅昔玦变成自己摆脱相亲的理由,而成为男朋友之后的一周,姜辞卿都有些飘飘欲仙。 八月末的一个周末,她被肖菀敲竹槓,肖菀是这样说的:「你看看还得是我,才能让你和你日思夜想的警察哥哥有这样玄妙的缘分啊,所以你是不是得请我一顿好的啊?」 然后,就是答应请肖菀来江城有名的富人区聚集地饭庄——乌苏见雨 这个地方,姜辞卿经常来,消费动辄上万,这都算是少的,来的人非富即贵,当然也有那种为了炫耀专门在这里举办宴会的。 如果不是请肖菀来这里尝尝它夏日的特辑限量——荷花鲍鱼,姜辞卿不喜欢来这里。 进门就是曲径通幽的长廊,深不可测的内门,姜辞卿带着肖菀穿过七弯八绕的连廊,才真正进入里面别有洞天的天地。 是老帝都那种石板路,凹凸不平的復古还原感就在脚下。 姜辞卿定了包间,在二楼耳楼的点翠坞,视野很好,刚好能看到「乌苏见雨」最佳的中央亭阁,一览无余。 今天有些下雨,少有的给了江城江南烟雨朦胧的美感,在这里连雾气停留的时间都要久一些。 姜辞卿推开了窗格,任由细丝绵雨从窗檐边扫过,有种清凉感。 「傅队啊,好久不见。」 「这不是我们公安大的门面吗?」 楼下一阵喧嚣,姜辞卿捕捉到那两个简练的称唿,注意力被吸引,低头从楼上望下去。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楚那男人分明的稜角,漆黑的短髮,一样的白衬衫,袖口被挽起,领针泛着银光。 那眉上的小疤痕,不是傅昔玦又能是谁呢。 姜辞卿刚想小声叫他打招唿的,突然被一旁尖利的声音插入打断。 「傅队你这领针得带了快十年了吧,要不要老同学们帮帮忙啊,过得不好吗?」 语气里毫不掩饰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姜辞卿听着极其刺耳,想要下楼。 「念旧。」 「不过你对象也很多年了吧,要不要帮帮忙,换一个啊。」 「噗哈哈哈!」姜辞卿捂着嘴窃喜的笑,果然是傅昔玦,警局里的人那声「大魔王」不是白叫的啊。 男人脸一阵白一阵红,手攥了起来,只是光身高就不战而败了。 「诶对了,傅昔玦你妈手术那笔钱,凑到没有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插了句话。 ! 公安大的人都知道,母亲,是傅昔玦永远的禁忌词,这个词会让他脱离桎梏,变成狂暴的野兽。 额前隐隐有青筋凸起的态势,傅昔玦面色岿然不动,只是身侧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攥成拳。 男人似乎还不满足,想要继续加火,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看客,当年傅昔玦在公安大有多风光,现在就想看他多失败,被碾压成为了他们的成就感。 第39页 姜辞卿气极了,登登登跑下了楼。 院子里缓缓踏入皮鞋的声音,带着江南烟雨的粘湿感。 「这位不知道是谁的同学,请问你母亲驾鹤西归后的归处找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第19章 十九个饼干  「她是我女朋友,姜辞卿」 ……… 傅昔玦回头, 就望见西装挺括的纪时淮,还是那副衿贵幽冷的模样,带着一副不熟的表情, 缓缓走到他身侧前几寸。 如果说傅昔玦是蝉联公安大的学霸榜单,那么纪时淮则相反,他是蝉联公安大渣男榜单榜首的不灭传说。 让人又爱又恨, 这么说丝毫不为过。 王不见王,如今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无形之中威压的气场让一些人自觉闭了嘴,但也总有那么几个挑刺儿的, 跳脚第一名。 那个大背油头的男人从人后走出来,极其张狂。 「今天真是运气太好了,我们班两大男神凑到一块儿了,还好我今天推掉了那无聊的商业收购。」 纪时淮无声轻哂, 冷漠掀了掀薄唇, 解开一颗衬衫顶扣。 「头髮不错, 理髮店收购么?挺好。」 男人脸登时石化,表情龟裂, 嘴角抽搐却不敢跟纪时淮正面对峙,他的确是惹不起, 如果是傅昔玦倒是另当别论。 「傅昔玦!」 身后突然踏过小皮鞋的声音,带起细小捲起的水花, 回眸间, 一身黑白的姑娘大喇喇闯入视野,天地失色。 纪时淮瞳孔微缩,她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姜辞卿压根没有管他,如同一阵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拉住了傅昔玦的袖口。 仰头看他,随后又环视了周围的人,扁扁嘴,眼帘低垂:「对不起哦,我来晚了。」 傅昔玦眸色渐深,看着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好像有点明白这小姑娘想要干什么了。 能感知到身后纪时淮的气息,他没有作声。 但似乎在场的其他人并不领情。 「不介绍介绍?这不好吧傅队?」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如同杂乱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傅昔玦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了姜辞卿的手,温热交融,掌心的粗糙摩挲着柔软。 姜辞卿肩颈微缩,后嵴紧绷,愣怔的抬头看他,他的眉骨很端正,一张一翕的唇沉稳内敛,连那喉结都带着勾动心弦的致命利器,击中心脏。 「所见即所得。」垂在身侧的手又握紧几分,他甚至能感受到身旁纪时淮逐渐粗重的喘气声,顿了顿,继而道:「我的女朋友,姜辞卿。」 他很少叫她大名,甚至都不怎么叫她,这样回忆起来,姜辞卿发现好像他都不需要叫自己,几乎每次她都在他身边,没有称谓的讲话。 姜辞卿…… 这三个字明明挺普通的,但是从他喉中说出,却带着烟雨燎原的厚重凛雪感,有点冷,但古老悠远。 一如沉睡的灵魂被再次唤醒一般。 唏嘘声此起彼落,纪时淮伸手想说点什么,被姜辞卿瞪了一眼,明明不适合兇狠的表情,还要皱起鼻尖,反而带着一点憨态,简直就是奶猫非要露出爪子。 他不满的收回动作,但还是时刻紧盯着他们。 有大波□□人穿着一身红裙堪堪启唇:「傅队也真是见外啊,有女朋友也不带过来给我们见见,我们又不会嫌弃的。」 「是吧!」 …… 「姐姐,你卡粉了诶。」 姜辞卿平地一声雷,分明声音也不高,但机会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傅昔玦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奶猫的爪子还意外地锋利啊。 女人脸色很难看,一边胡乱垂头用手遮掩着,一边眼中发狠,看来低估了这姑娘。 亭子内虽然有遮挡,但雨丝总是斜斜的飘落进来,沾湿了姜辞卿左肩肩头,白色的布料逐渐微透。 傅昔玦虚虚伸手挡着那一边,「进去聊吧。」 人群才逐渐熙熙攘攘的跟着往包间里走,纪时淮走在最后面,不容置疑把姜辞卿拉了过去,傅昔玦凝眸望着他,分毫不退。 纪时淮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 姜辞卿无辜的揉揉肩膀,左顾右盼着:「我就是给傅队帮帮忙嘛,这么凶干什么哦。」 纪时淮好笑:「我都在了,你还来干什么?你不信我?觉得我会跟那些杂碎一起弄他么?嗯?」 他这样一说,姜辞卿更加心虚,生怕自己的私心在纪时淮面前衣不蔽体,看得透透的。 纪时淮发狠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小猫又亮爪子了,一脚往他皮鞋上踩下去,留下不小的水痕印记。 她退后半分,在纪时淮倒吸冷气时说:「都说不要摸我头髮啦!好烦的!」 趁着这个机会,她拉住傅昔玦就小跑着往包间的方向去,一边伸手抚平刚才被纪时淮弄乱的碎发。 姜辞卿不是很喜欢别人摸她的头,髮型是她一直很注重的,再者一个身高问题,她觉得一直被摸头会长不高。 虽然肖菀一直无情戳穿她,说她早就过了发育的年纪了,不要妄想再长高的美梦了。 但她还是牴触别人摸她的头。 「不喜欢别人摸你头?」声音兀的发出。 姜辞卿察觉是傅昔玦问的问题,反应了几秒,「啊,有点吧。」 第40页 「那我那天……」傅昔玦想说什么,姜辞卿擎着水润的眸子看着他,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没什么,进去吧。」 说话说一半最让人心痒痒,欲拒还迎的感觉让姜辞卿一直记在心里,猜测着傅昔玦到底想要问什么问题。 包间很大,头顶的对称式扇面灯具,透过外层的竹条分割,灯光柔和割裂成几个层次,着落在室内每一个角落。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来,但这闲聊里面终归不纯粹,一个同学聚会硬生生让姜辞卿觉得,变成了攀附的机会。 傅昔玦倒了一杯温白开,递到姜辞卿手边,手背温热的触感,她伸手握住了水杯。 小口的啜饮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坐在沙发最里的男人突然看过来,距离远声音自然也大。 「那个傅队你女朋友看着很小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闹笑声,嘲讽不加掩饰的夹杂其中,刺耳至极。 「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不可以随便问的吗?」姜辞卿放下水杯,直勾勾看着男人的眼睛,面无表情。 那一块区域的人都被问住了,首当其中的男人,哑口无言,没想到可爱这个形容词在这姑娘身上只是表象。 经过着两次,大多不敢对姜辞卿再发难。 那个大波□□人注视着姜辞卿身上的黑白拼接连衣裙,虽然没有什么张扬的logo,但只是一个小三角,就能确定是prada家的抹胸款,经典鱼骨收腰式的,对身材也有很高的要求。 这个姑娘,就不是普通来歷的人家,只能说最初的时候太过鲁莽草率了。 「姜-辞-卿~」 隐隐的阴郁感让姜辞卿背嵴一抖,肩头被人勐地抓住,垂下的髮丝扫过耳廓,登时让她心头一颤。 「你就这样抛下我了是么?」肖菀面上笑着,声音咬牙切齿含在嘴里,「为了男人?」 姜辞卿颊侧小绒毛轻竖,讪讪摆手不敢看她。 「哪有哪有……」 刚才真的差点都忘记肖菀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忘记她了,她今天回去就等着秋后问斩吧。 肖菀看了看场合,现在懒得和她计较,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纪时淮顺着她也坐下了,结果肖菀拖了拖凳子,发出不小的滋声,特意靠近了姜辞卿一点。 纪时淮脸黑的像锅底,但忍着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传肖菀怀孕带球跑的事情被当事人知道了,他确实理亏,此刻也只能忍气吞声。 有人注意到肖菀,屁颠屁颠就往这儿来。 「哎哟,这位难道是纪少爷的女朋友吗?」 肖菀冷笑,双手叉腰斜斜睨了身旁人一眼,「呵,不是两个孩子的妈么?」 「纪少你孩子都有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纪时淮眼皮勐跳,伸手扯了扯领带,有些透不过气。 他没说话,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就以为纪时淮默认了这个事实,讨论愈加火热,谁能想到当年的情场浪子,居然洗手作羹汤了。 肖菀目的达到,让他造谣,直接断他桃花。 上了菜之后,大家吃了一阵,突然有人疑惑,看着桌上的菜和原本点的菜,显然不符。 大背油头男人一看,现在上的不就是「乌苏听雨」顶级档次的菜品么? 一般这种级别的菜品,饭庄主人是不会轻易同意做的,多数是朋友或者他愿意相交的人,才会供给这类菜品。 难道饭庄主人有意向和自己交流交流? 男人越想越自得,觑向对面安静吃菜的傅昔玦,想当年总是被狠狠压一头,但凡他看上的女生全都喜欢傅昔玦,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傅队吃着可还舒服?」 姜辞卿顿了顿,抬眸,傅昔玦没说话,显然不是很明白这人什么意思。 「尚可。」 他不会客套,说尚可,就是真的尚可,不是菜不好,只能说是众口难调,不是他的菜吧,太清淡了。 男人嗤笑,后仰着大喇喇靠在椅背上,目光里冷嘲热讽。 「这菜可是乌苏听雨最高档次的级别,可是饭庄主人特意因为我——」 红木门被人从门外敲响后推开。 「抱歉,打扰各位贵客。」 侍应生走进来,端着一个红木盒子放到傅昔玦的旁边。 「这是我们饭庄主人给傅先生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对面大背头男人坐不住了,面子上挂不住,讪讪道:「你是不是拿错人了啊?」 侍应生顿了顿,摇头。 「没有的,饭庄主人交代了,这顿饭是因为傅先生特意准备的,这个礼物也是的。」 第20章 二十个饼干  「你也还年轻。」 ……… 侍应生铁石如心的回答让大背头脸黑到了底, 忿然敌视着傅昔玦。 傅昔玦自己都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倒是周围人一个个瞬间换了一张脸,除了笑意早已不见之前的嘲弄。 他只觉得好笑, 是如何一个人的情绪能转圜的如此之快。 他不接,侍应生便也不离开,长舒一口气, 他转眸伸手接过来。 红木盒子雕花精緻,傅昔玦注视几秒,将它收到了身后。 姜辞卿小声:「你不看看么?」 小眼睛乌熘熘的看着,傅昔玦没有动作, 直视着对面男人直勾勾的眼神。 第41页 「回去看。」 似乎是有点沮丧,姜辞卿声音都低了下去,折着手指:「哦。」 这场同学聚会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如果不是班长盛情邀请, 今年他就还会是被众多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短暂的小插曲, 转换了傅昔玦的磁场, 很多人都对他有了起码的尊重,甚至不少有想要与之交往的意向。 满桌的酌金馔玉, 他吃着只觉得寡淡无味,甚至不如这些同学五花八门的变脸表演。 手中的高脚杯有些重的被放到桌上, 一旁在小口吃菜的姜辞卿被吸引了视线,扭头看他。 手边突然窸窸窣窣响起来, 小姑娘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背对着,只露出一个肩颈。 须臾,他的手背被人轻点戳了戳。 「我觉得有点无聊哦,要不要玩一把?」 姜辞卿垂在桌面下的手拿着手机小幅度轻晃, 晶亮的狗狗眼眨着。 傅昔玦眉心一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迟缓了几秒,他举起手机压低声音,低沉的音色如同近在耳膜。 「我手机里只有这个。」 姜辞卿耳廓火热热的,她轻抿唇瓣,眼睛眨动的频率都快了几分,伸手摸了摸耳朵。 才循声将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 一时间,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口,手机界面未免太干净了,和新买的手机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下载了几个必要的社交软体,和唯一一个游戏——消消乐。 这个游戏,她爷爷都没在玩了。 嘴角轻颤,她勉强撑着笑看向这个「老年人」:「那就玩这个吧。」 直到三局pk结束后,看着满屏的白棋挥舞,姜辞卿甘拜下风。 她居然在这个游戏上连输三局,梅开三度也是可以了。 傅昔玦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主动问:「还要来么?」 晃着手机的动作在姜辞卿眼里极为刺激,像是在耀武扬威。 气急,她吐了口浊气,腮帮微鼓,眉毛微蹙,眉尾耷拉着,伸手很轻的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 「你很烦诶,一直赢一直赢。」 就不能……让让她嘛。 当然姜辞卿不会说出来,只是扭着头,抱臂交叉,显而易见气鼓鼓的。 傅昔玦视线静止在小臂微皱的衬衫上,隔着衣物淡温也源源不断的传来,明明已经没有了接触。 却总是似有若无感到草莓的香味。 他捱着眸中的因素,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姜辞卿白皙圆幼的脸颊,稚嫩的婴儿肥似乎尚未褪去,又或许原本就是她充足的胶原蛋白。 不知道是不是气急,连右颊的小梨涡都被挤了出来,嘴巴轻撇。 傅昔玦突然无声低笑,些许无奈。 他倾身靠近几分,却也仍旧保持着基本的距离。 「生气了?」 「我没有。」 没有才怪,果然都逃不过直男定律。 傅昔玦沉吟,「那我们玩一个你经常玩的,嗯?」 一句话,让姜辞卿动摇犹豫了,她试探着转头,「那……贪吃蛇?」 说完,她内心忐忑,趁着中间距离的缝隙偷偷抬眼看他的表情。傅昔玦只是流畅而闲散的打开手机,点开扣扣里自带的单机游戏。 递到她面前,问:「是这个么?」 姜辞卿眼睛一亮,抬头俯仰着只看着他:「是的是的!」 傅昔玦抚唇转眸,轻咳一声,正襟危坐起来,声音低哑:「你……先玩,记下积分,然后我再玩。」 也没多想,她就拿着傅昔玦的手机玩起来。 姜辞卿一玩起贪吃蛇,就会忘乎所以,就这样一把接一把的玩,赢了就会不自觉给傅昔玦看,像是求表扬的孩子,笑得灿若星辰。 输了也会蔫蔫的,然后又开了下一把。 「你看你看,我的蛇现在是最长的!」 姜辞卿兴奋地举起手机给他看,傅昔玦手肘半倚在把手上,敛眸:「厉害。」 姜辞卿喜滋滋的,自言自语:「我也觉得,嘿嘿。」 以前没觉得贪吃蛇多好玩,毕竟随便玩玩就赢了,傅昔玦觉得,大概是之前没有发现它的其他乐趣。 姜辞卿又赢了,看着屏幕上的撒花,小姑娘之前的赌气已然烟消云散,傅昔玦眉梢轻扬,坐直身子,余光对上纪时淮赤果果的眼神。 敌视谈不上,但也不是什么好的意味。 傅昔玦却是恍若未见,摸了摸姜辞卿前面的水杯,已经凉了。 他招来侍应生,低语:「麻烦帮我换一杯热水,谢谢。」 唿!已经六连胜了! 姜辞卿抻了抻脖子,心满意足。 「哎呀我忘了——」她转头才想起是跟傅昔玦pk的,结果猝不及防撞进墨光流转的瞳眸,星火转瞬即逝。 她忙不迭躲避开,只是举着手机,缓缓镇定下砰跳的心脏才道:「你要来吗?我刚才不小心玩过头了,就……忘了。」 逐渐,傅昔玦就捕捉到她缓缓攀染上红色的耳廓,在打下的灯光中,还能看见些许白色小绒毛,甚是可爱。 「好。」伸手摊开掌心,待姜辞卿稳稳放平才收紧。 手机还带着掌心的热温,傅昔玦眼神晦涩,很快又转为正常,游走在屏幕上。 「先生,您要的水。」 傅昔玦分出视线单手将水挪到姜辞卿面前,与此同时,手机了也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 第42页 他笑笑,「我输了,你赢了。」 姜辞卿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沉稳:「没事的,胜败乃兵家常事。」 看着她溢于言表的欣喜,傅昔玦几不可察的嘴角微勾,全数被纪时淮看了去。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 一顿午饭,已经时至下午,姜辞卿站在石板路仰头看屋檐落雨。 身后肩头落下一件外套,是被她忘在包间里的那件黑色牛仔外套,也是她之前借给傅昔玦的那一件。 「不要淋雨。」 姜辞卿乖乖扣了一粒纽扣,「我还年轻,没事,你不穿嘛。」 傅昔玦眼皮轻跳,似笑而非的看向身边。 「你觉得我要穿?」 「要——」姜辞卿顶着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哪里说的不太对,好像在暗示他年纪大了。 只一秒钟,她迅速换了说辞,一本正经:「要就怪了,你也还年轻,嗯。」 傅昔玦勾唇轻笑,望向屋檐,「我也这么觉得。」 「谁给你的自信。」纪时淮从身后走过来,在傅昔玦身边站定。 傅昔玦头都没转,轻描淡写:「80后请不要跟我聊这个话题。」 纪时淮:「……」 他一个九零的大月份不知道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说出这话来的,还那么理所当然。 姜辞卿没忍住,噗嗤一笑,纪时淮一记刀眼。 她立马抹下翘起的嘴角,「80后也没什么的,毕竟哥你只是80后的尾巴而已。」 末了,见他脸色好像更黑了,她斟酌着又补了一句。 「真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纪时淮只觉得头疼,眼睛微闭:「赶紧给我上车,闭嘴。」 原本是想吃完饭就走的,但是有同学邀请前去他的私人酒庄,又算是关系还算好的同学,盛情难却,所以就同路去了。 酒庄在山上,弯弯绕绕曲径通幽的,越往山上去,湿气也就越重,温度也低一些。 外套还真起了作用,姜辞卿把袖子也穿好。 / 肖菀因为一直被纪时淮死跟着,导致她都没什么心情闲逛,也被迫和姜辞卿分开。 这个朋友的酒庄还挺有格调的,底下三层空间很大。 「有很多好酒,大家别客气啊,今天这里都算我的,很久没聚了应该的。」 「基本这下面都只用到地下二层,三层原本是废弃的,现在还没收拾好,很乱的,而且那底下粉尘很多又没信号,反正看什么时候用得到吧。」 …… 姜辞卿对酒庄没有过多的好奇,以前在老爸的酒庄,就觉得除了酒没有别的意思,不过现在跟在傅昔玦身后,她没觉得无聊。 踏在木板上,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他的影子。 傅昔玦感觉到什么,缓缓回头,她又立马背过手,一本正经的:「嗯,这个不错。」 像是领导莅临视察。 他轻哂,却也没有戳穿,微撇的余光早就看到姜辞卿活络的自娱自乐,和他的影子。 玩了一会儿,姜辞卿发觉好久没看到肖菀了,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身后大背头男人询问:「找你朋友吗?」 姜辞卿背着手拿着手机:「嗯,你看到她了?」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模煳记忆,顺手指了指身后的楼梯:「好像有看到她往下去了。」 随后男人便往前走了。 姜辞卿顿在原地,迟疑了,算了,先打个电话试试看。 两个电话,一个没有接。 难道真的往下去了吗?可是肖菀也跟她一样怕黑的呀! 回头想找傅昔玦,看到他好像被人拉着在问工作上的事情。 这就不好打扰了,姜辞卿神色凝重,慢慢往楼下走。 男人似有如无扭头看看身后,旁边有人插话:「你那投资怎么样啊?」 大背头轻哼张扬,看起来势在必得:「必须能行。」 眼神莫不可测的攫着前方不远处的傅昔玦。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菀从外面跑进来,神色紧张,一眼找到傅昔玦。 「卿卿呢?她跟你在一起吗?」 傅昔玦微微拧眉,想说在身后,结果身后除了同学早已不见了那抹出挑的粉色。 肖菀自责:「我刚才没带手机所以没接到她电话,但是我刚回了她十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到。」 「她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肖菀急了,这里的环境她太害怕了,姜辞卿的身体状况不可以在这里失踪。 纪时淮这个时候才跑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 没有任何迟疑,看向傅昔玦:「现在,立刻,马上找。」 傅昔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勐地拉住纪时淮,眸色漆黑:「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 「这个后果不允许发生!」纪时淮已然沉不住气了,「你tm别跟我废话,她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肖菀才缓缓低声开口,连声音都在颤抖:「卿卿……卿卿她有心脏病……后遗症。」 ! 「哐当」一声,手机砸落在木板上发出自由落地的声音。 第21章 二十一个饼干  「你们分手吧。」 ……… 这里很闷, 空气都不流通,仿佛冰块凝固,姜辞卿抱着膝盖瑟缩在门边角落里。 第43页 周围堆满了木箱子和木桶, 空间逼仄。 「咚咚咚。」 每隔几分钟,姜辞卿都伸手敲敲门,给外界传达信息, 她有些口渴,所以声音也不是很高。 头顶的老式灯泡灯丝闪烁,骤亮骤暗,还伴随着滋滋的声音, 姜辞卿又抱紧了几分手臂。 「有人吗?」 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胸口起伏频率极高,唿吸也逐渐急促起来,眼中沁着朦胧。 她尽量微仰着头, 让唿吸慢下来, 平復自己的害怕情绪。 然而胸闷感却更加强烈, 且有来势汹汹的趋势。 「诶……怎么,有两个手机……」她使劲摇了摇头, 瞪大眼睛想要去看清楚联繫列表,尝试联繫。 「砰!」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陷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突如其来的惊吓, 让姜辞卿瞬间叫了出来, 过后便是长久地安静。 另一边—— 肖菀和纪时淮分头去找,由那个同学带着。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地形布局有点复杂, 弯弯绕绕比较重叠。 「姜辞卿?姜辞卿你在哪里啊?」 「卿卿?」 …… 此起彼落的唿唤声,在底下楼层来回游盪。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傅昔玦望着站在通向地下三层楼梯口前的大背头,表情躲闪,闪烁其词。 他拧眉,高挑的身形逼近几分。 「你是不是看到她了。」声线沉到了谷底,如同谷底唿啸而过的朔风。 是陈述句,傅昔玦观察力绝佳,从一开始大背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任何行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别人都四处帮忙找人,只有他,像是有什么忌讳,踟蹰不前。 大背头慌神了,他原本只是想拿姜辞卿气一气傅昔玦的,但他不知道姜辞卿有心脏病。 他一下瘫软了,背靠在墙边,整个人滑落蹲到地上。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使劲搓着手,眼神里满是惴惴不安。 傅昔玦一脚踢在墙角,发出沉重的声音。 掌根撑在墙面上,青筋微凸,眸子里毫无温度:「她在哪里。」 大背头哪里还敢隐瞒,手指颤抖着指向通向地下三层的楼梯:「那……那里……」 漆黑无光的通道,如同隐在深渊中的血盆大口,令恐惧油然而生,傅昔玦回头斜乜了大背头一眼,头也不回往楼下去,微弱的手机手电光也很快被黑所吞噬。 大背头还在心悸之余,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做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 「姜辞卿?」 傅昔玦走在暗无天日的长廊里,凭藉声音判断走出的距离,地下三层的房间特别多,杂物也特别多。 几次唿唤无果,他只能改变策略试着一扇一扇开门,每开一次这老旧的陈年木门都会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像是开盲盒,门一扇一扇开,可能的房间也越来越少, 额角有汗,顺着髮丝滴落在木地板上,氤氲出深色水渍,走到倒数第二个房门前。 他停住了,手握在门上,下颌线紧绷。 「姜辞卿?」 没有声音。 「……卿卿?」 他沙哑着声音,夹杂着砂砾感,幽远。 拜託了,他垂下头,后槽牙紧咬着,舌死死抵着。 半晌,挺拔的身形后退了几步,在黑暗中,笃实的脚步声都觉得沉重无度。 凭藉感觉和力度,对着那木门就是一脚。 木门质量已经不好了,好在门也很轻松的如愿打开,傅昔玦握着手机,扫过门内一圈。 在门边小木箱旁边剎然间静止,光影不受控制的颤抖晃动,根本聚焦不了。 粉发少女歪着头,如同睡美人,睫毛微卷美艷恬静,除了脸和原本好看的樱唇此刻如同石灰白,毫无血色。 手边是掉落的手机,屏幕已经沾染灰尘。 「姜辞卿!」 傅昔玦一个箭步单膝跪到面前,眉头紧锁,小心扶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后面,一把将她抱起。 以往动若脱兔的小姑娘现在是真的小小一只被傅昔玦抱在怀里,后脖颈的手也一直在一点点滑落,只有他轻抬一下,才能保持她不掉下去。 「打120!」 傅昔玦根本没有停留,径直从人群里跑上一楼。 幸好这个地方附近就有一家医院,车来的还算快,问谁是家属,纪时淮义不容辞。 就在车即将开走之际,傅昔玦拉住门把上车坐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他解了一颗衬衫扣子,气息微喘,但大体平稳。 「男朋友。」 纪时淮一下子冷笑出声,「男朋友?!」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姜辞卿,针锋相对:「男朋友会让卿卿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tm屁都不知道!」纪时淮重重一拳砸在傅昔玦身侧的座位上。 他低吼似的,眼中红血丝环绕眼眶,「就跟当年一样!以为只有你有难言之隐!」 「病人需要安静!」医护人员在一旁呵斥了一句,眼神警告了两个人。 纪时淮才隐忍着坐回去。 傅昔玦没有任何言语,蹙眉望着床上的姜辞卿,安静,却又过于安静。 他说帮忙,帮她摆脱家里人的催婚,然后就真的只是宣示着一个「男朋友」的名号招摇撞市,以为这就是交易的意义。 第44页 直到刚才他在那样满是尘灰的狭窄空间看到她雪白的裙摆上斑驳的灰渍,怎么拍也拍不干净。 一如大二那年,母亲身上的油渍怎么搓也搓不掉,深深地烙印在心里,烫下疤痕。 回忆起来,似乎从小姑娘遇到他开始,坏事就开始毫无停歇的接踵而来。 电梯故障,汽车追尾,断电断水,遇人图谋不轨而受伤…… 哦,还有那件被他毁坏的衣服。 / 「你走吧,这里我来就好。」 医院走廊上,灯光惨白,打在地上,突然意识到,白月光这个词,原来是寒冷的。 纪时淮双手合拢,撑在膝盖上。 傅昔玦没有反应,在和他相隔一个椅子的距离坐着,伸手去摸口袋,拿出一个硬盒抽出一支,点燃,静静看着。 纪时淮转眸:「点了不抽?」 傅昔玦眸光无神,手指微颤:「戒了。」 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一年,就戒掉了,答应母亲要带着她的那一份活久一点。 这是遗愿,他得做到。 微弱的火光在最后一点熄灭,灰白的菸草灰灼到指尖,他才回过神,不急不缓将它按灭,扔进垃圾桶。 指腹上是微红的斑点,他却恍若未觉。 「家属来一下。」 有护士走出来,纪时淮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 傅昔玦也下意识想跟过去,但勐然顿住,手抬在半空,没有下一步动作。 家属…… 他不是啊。 情况稳定下来,是受惊加上唿吸不当造成的缺氧和三尖瓣反流过勐,导致的短暂昏迷。 幸好,不是心脏病復发,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纪时淮弄好东西,和医生沟通好挪到了vip病房,准备给舅妈舅舅,也就是姜辞卿的爸妈打电话。 傅昔玦居然还在门口走廊坐着。 额头上鲜明的红色伤口,还有血珠子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 纪时淮皱眉,「这额头怎么弄得啊?你赶紧去处理一下,就走吧。」 额头? 傅昔玦后知后觉伸手摸,才感觉到刺痛。 应该是在酒庄地下三层没有光,看不清前路不小心撞了几次木箱子吧,都没有注意到。 「没事,小伤。」傅昔玦仍旧坐着。 纪时淮嘆了口气,懒得管他,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回头,眼神饱含深意:「昔玦,我妹妹不适合,她不懂事,你不会不懂。」 悠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傅昔玦一个人,只是坐着,再次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任由它自己燃尽成灰。 / 翌日清晨,纯白的窗帘和风舞蹈,难得好天气,阳光毫不吝啬洒落在病房的地上光斑跳跃。 姜辞卿迷迷煳煳醒过来,就看到两脸紧张的放大的脸。 「哎哟卿卿你真的要吓死爸妈啊!」 姜孟川神色凝重,「要不还是回家来吧。」 看到女儿这样子虚弱,哪个做父亲的心不疼,现在就是一万个后悔之前同意她搬出去。 刘茹显然也和姜孟川统一战线。 姜辞卿觉得头疼,「我真的没事,医生都说了没有復发,真的是意外之外的意外,只是惊吓,真的你看我现在能蹦能跳都能出院的。」 刘茹看她急切地要下床证明,立马安抚住她。 「乖乖你赶紧躺好,这个以后再说好吗?我们也是太紧张你了,爸妈就你一个,你懂吗?」 姜辞卿知道,自己从小都是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父母给自己营造最优越的生活条件,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头。 「我知道了,我真的没事,一会儿肖菀会来照顾我的,而且这都已经是vip病房了,你们就不要担心啦!」 送走爸妈之后,房间里浸入安静,有护士进来抽血。 「你血管细,稍微忍一下哦。」护士小姐姐很温柔,止血带都系的很缓。 姜辞卿昨天在酒庄有点隐约的感觉,有人叫她「卿卿」。 她能笃定不是肖菀,也不是纪时淮。 因为那厚重笃实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有。 ——傅昔玦 所以他人呢?她一早上醒过来寻遍了房间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他的痕迹。 「抽好啦。」 护士离开之前,姜辞卿拉住她衣袖。 「姐姐,请问昨天晚上是谁送我过来的啊?」 护士失笑:「救护车啊。」 「不是,」姜辞卿眉毛蹙起,有点急,「我是说什么人,我当时身边是什么人?」 「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哥哥吧,另一个说是你男朋友吧。」 护士想起昨晚上那两个人,咂嘆:「长得很帅哦。」 姜辞卿有些激动,「那他人呢?」 护士疑惑,端好东西,「他昨天在外面坐了一晚上呢,难道没进来吗?早上还看到他的呀。」 姜辞卿手指滑落,坐了……一晚上么…… 那他为什么又走了呢?为什么不等她醒过来再走…… 十分钟后,看着打出去的五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姜辞卿左手无力垂落,耷拉在白色被子上。 铃声响起来,姜辞卿瞬间回血,眼睛炯炯有神,在看到「哥哥」两个大字的时候,瞬间陨灭。 「餵。」 「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活着。」 第45页 纪时淮轻啧,舌尖抵了抵:「能不能正常说话,魂不守舍的,干什么,没男朋友要你命了?」 不提还好,一提姜辞卿就坐起来。 「你是不是把他赶走了?」 纪时淮坦荡承认:「嗯哼,他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你不能这么做!」姜辞卿虽然料到纪时淮会牴触自己恋爱,但是没想他下手这么不留情面,居然把人赶走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在姜辞卿停下来之际,纪时淮嘆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卿卿啊,你还是,和他分手吧。」 第22章 二十二个饼干  「过来,跟我。」 ……… 赌气挂掉电话, 姜辞卿冷静下来,刚才她好像说话太重了。 看着手机,抬头凝视着头顶的吊瓶, 一点一滴的输液,她觉得眼睛酸,慢慢靠在枕头上。 再醒过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全部拉上,很少有光能熘进来。 手臂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而酸麻,她提起肘部想要甩一甩,加快麻劲儿的消散。 转头看到桌上多了几个便当盒, 深沉的灰色和白色的搭配,简约干净。 床头柜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姿势端正,大概是训练过后的后遗症, 就算睡觉也是标准的双手搭膝。 只是眼睛半寐着, 鼻息平稳。 姜辞卿看着傅昔玦许久, 脑海里又响起纪时淮的声音,久久迴荡着。 纪时淮不是会随便跟她提要求的人, 虽然平时看着散漫不羁,但是对她的确是全心全意的。 「你醒了?」 傅昔玦迷濛中睁眼就看到姜辞卿时而皱眉时而展颜, 心理斗争丰富。 她闪烁其词,尽量沉静下去, 还算隐藏的不错。 「嗯, 你不是已经……」 走了么? 傅昔玦站起来把桌上的便当盒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他把床上的餐桌摆好,将床铺摇高。 「医生说, 你现在吃点清淡的,你哥他没法过来,就我来了。」 白粥粘腻软糯,应该是煮了很久,米香味瀰漫在房间里。 姜辞卿听他有条不紊的说着,所以他是在跟自己解释为什么会过来吗? 骗人,纪时淮巴不得他不要过来呢,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过来呢? 还是为人民服务?又或者将邻居关照贯彻到底? 「还有这个。」傅昔玦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姜辞卿看着放在眼下的盒子,左右顾盼,「这是什么?」 傅昔玦干脆直接把盒子打开,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一个月球状的小夜灯,姜辞卿记得,上次断电断水在傅昔玦家里看到西西有这个灯。 当时她还挺喜欢的,觉得很有意境。 本来想着之后空了回家买一个,不过被后来的事情忙忘了。 「以后怕黑,就打开这个月亮吧,」傅昔玦轻拍了一下,球面感应随之泛出淡光。 「虽然不是很亮,但是找到路足够了。」 「谢谢哦。」 姜辞卿伸手把它抱在怀里,模样逼真,上面连月球坑坑洼洼的地表都能逼真到七八分相似。 「卿卿我——」 肖菀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该进不该进,结果被身后的纪时淮勐地一推。 「进去吧你。」 肖菀:「……」 刚跟纪时淮通过电话,此刻看到他站在面前,多少有点言语寡淡,不想和他说什么。 肖菀在她床边坐下,端详了一圈桌上的饭菜,小声打趣:「这饭还得是别人家灶台上的香哦。」 被姜辞卿睨了一眼,才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她现在特别想和肖菀聊聊,但是碍于两个大男人都在场,只能往肚子里咽。 纪时淮和傅昔玦两个人肩并肩站着,相对无言,空气里瀰漫着僵持和尴尬。 像是暗中较劲,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纪时淮终于换了一个姿势,斜站着。 「我妹才二十出头,你别祸害她。」 身旁一阵轻嗤,纪时淮拧眸看过去。 傅昔玦薄唇翕动,一字一顿:「没你祸害的多。」 纪时淮:「?」 被怼的莫名其妙,刚想再说什么,敲门声突兀响起。 「卿卿,我和你爸爸进来了啊!」 ! 姜辞卿大概可以相信,这一刻,她的速度甚至比当年跑步比赛还要来的快。 手比脑子快,和肖菀合力将纪时淮和傅昔玦两个人关进了衣柜里,柜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门也才刚打开。 时间卡的刚刚好。 姜辞卿面不改色的摸摸脖子,「是有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刘茹摆摆手,眼神凝重,看着姜辞卿,「你告诉妈妈,你哥哥纪时淮是不是回来了。」 房间内陷入安静,衣柜里傅昔玦抬眸看到纪时淮垂下头去,眼底深渊晦涩。 姜辞卿顿了顿,转身坐回床上,一边理裤脚一边垂着眸子回答。 「我也没有看到他,是不是看到他替我签字了。」 刘茹闻言蹙眉,「没看到他?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姜辞卿噙着笑,端正得体:「可能……哥有自己的事情没忙完吧,说不定忙完就回去了。」 第46页 她哪里敢揣测纪时淮那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心思,模煳含混过去。 刘茹嘆了口气,摸过姜辞卿的脸蛋,「总之如果你有你哥的消息记得通知妈妈知道吗?你姑姑总归是想他的。」 姜辞卿眼神似有若无飘过衣柜处,声音拖长几分:「我记住了妈妈,你们快回去吧。」 纪时淮不自在的转头,和傅昔玦对视上,他强撑着,故作狠戾,无声道:「看什么看!」 待门外的人走后,纪时淮推上柜门的手被傅昔玦突然拦住。 瞳眸漆黑有力,似乎要望穿人心底。 「趁还在,回去看看他们,不要后悔,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只有生老病死后离开,是束手无策的。」 纪时淮愣怔,看着傅昔玦挺阔的背影,从眼眸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他才姗姗走出去。 / 现在姜辞卿生病,店里的事情纪时淮多少需要多花一点心思,所以中午在医院吃过饭就驱车离开了。 肖菀顺路跟他一起,说是最近有一档美食节目,邀请她去参加,需要离开江城一周。 「你睡会儿?」 「你困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姜辞卿和傅昔玦俱微怔,气氛逐渐放松。 姜辞卿拿着手机,看着界面上的图标,想起自己很久没有排位了。 打了一把,赢得很顺利,大概是连游戏都怜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吧,希望她少看手机。 百无聊赖,抬头就看见傅昔玦一个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她搓了搓手指,小声问:「那个……你想要玩游戏吗?」 「这个?玩吗?」她晃了晃手机,游戏界面清晰明显,傅昔玦定定然看了几秒。 眼眸渐深,似乎好久,没有碰这个游戏了。 「你走什么?」 姜辞卿总算来了点劲儿,眼眸亮闪闪的。 「我玩辅助,你的峡谷任意游包在我身上啦!」 傅昔玦手指一顿,抬眸看向她,小姑娘目光一心一意聚焦在屏幕上。 记忆仿佛回到大一下学期那个午后,也是如同今天这样的明媚天气。 他百无聊赖,那时候还会借打游戏消遣时间。 犹记那次宿舍只剩他一个人,玩排位,还能排到假期回了家的纪时淮。 然而从麦那边传出来的声音却是个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活力洋溢。 也是同样的语调,说:「我玩辅助,你的峡谷任意游包在我身上啦!」 「你选下路射手吧!就缺射手了!」姜辞卿见他迟迟不选英雄,出声提醒。 记忆似乎重叠,傅昔玦被拉了回来。 …… 「快点快点,辅助奶一下我!」中路法师莫名叫了一句。 姜辞卿看了一下,就改道去了中路,给还在激战中的己方队友补了血量。 下路的百里突然被杀了,傅昔玦嘆了一口气,微拧眉。 姜辞卿一看,「我来了我来了!」一边对着麦道:「我们家百里没了,我要去下路了哦!」 我们家…… 姜辞卿没有丝毫察觉,看到傅昔玦看着自己还腾出手挥了挥。 「你復活了,怎么啦!」 手中的手机调转了方向,界面转动。 许久,低沉沙哑的声音才道:「就来。」 …… / 在医院住了两个礼拜,姜辞卿深切怀疑自己就要发霉了,等到纪时淮来看她,死活要求他让自己回家。 原本姜孟川和刘茹是要来的,但是因为临时开会,所以没能过来,说是拜託了朋友过来接她出院。 姜辞卿看了看自己那寥寥无几的行李,根本不用人来接的。 看着手机里纪时淮发的消息,许久,直到手机屏幕熄灭,她才回过神来。 ——「因为你住的和傅昔玦近,所以今天拜託他带你回去,东西别忘带了。」 现在姜辞卿对傅昔玦最清晰的记忆是那天打游戏,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辅助跟我,别走。」 手机兀自想起来,在白色被面上嗡嗡震响。 「餵。」 刘茹语气担忧:「卿卿啊,怎么还是听起来很累啊?」 姜辞卿有些垂头丧气的,嘴角勉强撑起弧度,「没有啦,我在等人来呢,妈你忙吧。」 刘茹大概是为了让她提起些兴致,故作神秘:「一会儿可是你最喜欢的人来接你哦!」 最喜欢的人? 姜辞卿反应了几秒,也没想起是谁。 算了,等等吧。 期间姜孟川也打了电话过来,通知她之后有一个酒会,需要她一起出席,好像是什么慈善晚会吧,往年姜辞卿都不愿意参加,但是这次姜孟川说答应了朋友,需要她的钢琴演奏。 挂断电话,门堪堪被推开。 「哦我最爱的卿卿!」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姜辞卿就被一个熊抱扑倒在床上,头髮都散乱了。 浓烈的薄荷香气从那人的身上萦绕在姜辞卿的鼻腔,醒神醒脑。 终于松开她,两个人站起来,姜辞卿瞳孔顿缩,嘴巴微张,「张珂!」 男人听到这声,瞬间笑容明媚,少年气的打了个响指。 「爷爷在此!」 姜辞卿还没来得问他怎么回来了,就又猝不及防跌近一个满是薄荷香气的怀抱里,被抱得紧紧的。 第47页 门外突然闯入一团逐渐阴翳的气息。 傅昔玦一身全黑,黑色军靴掷地有声,他沉着声音,如幽谭中落满冰雪,冰冻三尺。 「姜辞卿,过来。」 第23章 二十三个饼干  」不是不喜欢,是不会喜…… 张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姜辞卿往自己身边一带, 仿佛被拥在怀中一般。 「不是,你放开我。」姜辞卿小幅度挣扎,把他的手扒拉开, 堪堪站稳。 察觉到傅昔玦视线始终停留在这里,她有些慌乱的解释,「不是, 他是我发小。」 害怕傅昔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有些口条不顺,听起来反倒更加欲盖弥彰。 张珂又吊儿郎当的,虚虚搭在姜辞卿身后, 直视着傅昔玦毫不畏惧,甚至有些挑衅。 委委屈屈戳了戳姜辞卿的肩膀,眸光低垂,像是在忆嘆:「不知道是谁, 小时候威胁我说以后只许娶你呢。」 「哎, 真是闻者伤心, 见着流泪啊!」 姜辞卿懒得理他,这人时不时就会抽风发神经, 想也没想,拿着包, 一把拉住傅昔玦的手就往外走。 「你自己走吧,别跟着我!」 一路走进电梯到了一楼回头发现张珂那个讨厌鬼没有跟上来, 才嘆了口气。 「好啦, 我们走吧,是我哥麻烦你来接我的吧。」 嗯?怎么不走啊? 傅昔玦突然出声,表情不自然:「走,现在就走。」 手机突然响起来, 姜辞卿想去开包,才倏然间发现她刚才一直牵着傅昔玦的手没有松开。 ! 怎么办啊!她刚才到底是脑子煳涂到什么程度居然能忘记松开他的手! 顿了几秒钟,姜辞卿急中生智,突然「哎哟」着弯腰,顺势从中抽出手摸着自己的脚腕。 「有点疼,你等下啊,我先接个电话。」 「先坐一会儿吧。」 傅昔玦神色凝重的看她,「确定没事?」 姜辞卿清浅一笑,「真的没事。」 心中松了一口气,多亏她思维迅速。 因为害怕张珂会追下来,很快接完电话,就去了外面的停车区。 快要到家的时候,姜辞卿思虑好久,悄悄看了看还在开车的傅昔玦,内心挣扎,还是开口道:「那个,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害怕他还没听解释就拒绝自己,她伸出小拇指掐了第一个指节,轻眯着眼睛强调着:「真的很小很小的。」 傅昔玦微愣,她好像很怕自己拒绝她似的,总是小心翼翼试探着。 他看着车前屏幕边倒车边沉声:「你说。」 「就是,你见过的,刚才那个我的髮小张珂。」姜辞卿反覆斟酌着说辞,「今天朋友给他准备了接风宴,但是我一个人去他们就会给我瞎配对,就像上次你同学聚会那样,可以吗?」 长久地安静,让姜辞卿把头垂的越来越低,就要埋进自己怀抱着的包里时,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有喘息声。 「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姜辞卿其实没有底气,她并不认为傅昔玦答应了自己要帮忙假扮男友就有义务和她参加各种朋友之间的聚会。 差一点,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拒绝了,将会是傅队严肃端正的声音,义正言辞道:「不可以,我很忙。」 之前她就这样目睹过傅昔玦拒绝沈邈的要求,也是同样的老干部说辞。 然而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原本准备好自我圆场的说辞也派不上用场了。 「好!那我先去换一身衣服,我们就出发~」 小姑娘声音清越活泼,应该是心情很好,连安全带没有解开都忘记了,开了车门就要往下蹦。 「别动,坐好。」 突如其来的命令式,姜辞卿一瞬心跳漏拍,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子,还煞有介事的看向傅昔玦,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傅昔玦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突然倾身脱离座椅骤然缩短两人的距离,突如其来的距离危机让姜辞卿瞬间缩起肩膀,神经高度紧绷。 「你……做什么……啊。」 好在已经经受了多次摔打,有了经验,姜辞卿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平稳的说出无颤音的完整句子了。 「咔哒。」 安全带从身前流畅滑过,回到原位,姜辞卿顿了半晌,脑海里飞快滑过刚才自己那几秒钟想像出来可能发生的离谱画面,只觉得脸都要丢没了。 此时,傅昔玦才悠哉悠哉慢慢回答她先前的话。 「安全带没解。」 「现在可以走了。」 如果不是姜辞卿对傅昔玦品格端正的了解,她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紧张。 但鬼使神差的,她一点也不排斥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甚至在加快的前一刻,她还带着期待到来的荒谬想法。 …… / 「听说没,姜辞卿要带男朋友来诶!」 男人不屑一顾,拿着蘸料。 「开玩笑,肯定是为了故意气张珂这么久才回国,你就是道听途说。」 「真的啊,骗你干嘛,刚有人说在车库看到姜辞卿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呢,听说那男人长得不赖。」 另一个人满脸信誓旦旦,仿佛亲眼看到这画面的人是他自己。 蘸料手一抖,泼出来一些。 「可是张珂不是喜欢——」 第48页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拉扯衣服。 「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 端着蘸料的手逐渐放下去,将碗碟稳稳落在桌上。 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把把背的像是要上前线的庄严感,眼前走过来的男人是第一个。 那种自带的气场让他没忍住就想低头,莫名的威压感。 姜辞卿跟在傅昔玦身边,「你不要紧张,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的。」 这里毕竟算是陌生的场合,而这里的人傅昔玦也都不认识,姜辞卿把他带来了,就要照顾好他。 傅昔玦失笑,他真的很少笑,此刻右颊的梨涡显现出来,柔和的嵌在颊侧,恰如其分。 「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要是还要一个小姑娘照顾,那这三十年不是白长了。 说出去,宋洲怕是又有材料可以笑话他了。 姜辞卿固执,「反正我会跟着你的。」 走进包间,里面已经稀稀疏疏各处坐了人,统共看过去应该是都来齐了,姜辞卿逡巡一圈,也不全都是她眼熟的人,还有几个是从没见过的,大概也是谁带的家属吧。 张珂一看到她,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又见面了,傅队,是吧。」他伸出手,径直越过姜辞卿,看着傅昔玦。 傅昔玦眼神深不可测,礼尚往来,他没有拒绝。 「你好,傅昔玦。」 姜辞卿看着张珂,皱起了眉头。 她并没有和张珂介绍过傅昔玦,他又是怎么知道傅昔玦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张珂去调查他的资料了,甚至不止知道他的名字。 「张珂,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去外面。」 姜辞卿沉下气,想和他说清楚,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她不希望刚回国,就跟张珂生出嫌隙。 被姜辞卿要单独讲话,他立刻笑了,看来姜辞卿还是更在意自己,耀武扬威般的,挑眉看向傅昔玦,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走远的瞬间,他张唇翕动。 傅昔玦表情顿沉,他看清楚了张珂的唇语。 得意且明目张胆,他眼神示意姜辞卿说:「我的。」 他在告诉傅昔玦,姜辞卿是他的。 只是片刻的沉顿,傅昔玦便恢復了常态眼神,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守着姜辞卿的包,稳如泰山。 一些人对他好奇心满满,都愣是被那架势给镇住了,犹豫之下还是远而望之。 「卿卿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张珂现在很吃味之前在医院没有跟他走,看着姜辞卿拉着自己的衣袖,顺势伸手想要握住。 却突然被姜辞卿躲开,掌心握空,只有空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张珂大概是不相信她会这样做,仍旧插科打诨着说着他们以前的事情。 「以前你可是老求着我跟你玩过家家呢,还非得你做妈妈,我做爸爸。」 「张珂。」 「诶,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有人排挤你,不带你玩,然后你就会哭哈哈哈哈!每次都得我出手哈哈哈!」 「张珂。」姜辞卿维持着耐性又叫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次……」张珂手舞足蹈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孜孜不倦的诉说着活在过去世界里的自己和姜辞卿。 「张珂!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姜辞卿没有丝毫犹豫,这短短几个字,如同利刃,原本只是悬在张珂的心上,始终没有落下来。 但是就在她发声的那一刻,绳断了,刀落下来,插在心上,汩汩鲜血争先夺后的往外涌。 他有些麻木的看了看自己刚才被躲开的手,麻木的笑笑,带着苦味。 「你没必要……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宣判我死亡吧。」 他那么喜欢姜辞卿,为了她,放弃了国外大好的前途,选择回国发展,一意孤行违背了父母的意愿。 当初的一腔孤勇在此刻却像个笑话,被无情的扔在地上,还要伸出脚碾上两下才算甘心。 姜辞卿绞着手指,指根都搓出了红印,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如果我不明确拒绝你,才是对你最大的凌迟。」 就算不喜欢张珂,但他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姜辞卿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明白友情大过爱情的意义。 可是如果只有失去这个朋友,才能让他清醒过来,那这样的代价她愿意付出,虽然会有点心痛。 她笑了笑,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只要张珂能够为自己活,痛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珂眼眶过分的发红,他自嘲冷笑,转头看向窗帘遮掩着的模煳背影,宽肩窄腰。 「所以,是因为你爱上这个人了,是么?」 张珂不理解,甚至觉得荒谬至极。 没等姜辞卿开口,他自顾自仰头嗤笑,「他能给你什么?除了年龄大,工作还算好,那样的家庭,就是累赘!」 看着眼前已经疯魔的张珂,姜辞卿觉得特别冷,明明还是和煦是中午,一丝风都没有,她却觉得连视线都沁着凉气。 她努力忍着眼泪,才勉强支撑没有让它不争气的流出来。 转头看向身后,入目就是让人心安的背影,似乎她每一次,只要回头或者转身都能看到傅昔玦在身后,无一例外。 再转头,眼睛已经恢復清明,漆黑的墨瞳直直望着张珂。 第49页 樱唇轻启,口齿清晰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你听清楚了,不是不喜欢你,是不会。」 「是不-可-能。」 第24章 二十四个饼干  「你长得好看,我就不跟…… 这家餐厅的隔音都做的非常精细, 包括露台的门窗都是双层隔音的,所以就算外面狂风骤雨,里面也听不到太大的声音。 傅昔玦单单只是坐着, 就已经足够吸引人注意了,身后的玻璃门突然被拉开,裙摆卷进一阵疾风, 一抹淡色从眼前转瞬即逝。 过了半晌,张珂红着眼珠从外面姗姗来迟。 经过傅昔玦身边的时候,喉间溢出冷笑,似是嘲讽, 又像是自怨自艾。 洗手间里水龙头前一双白嫩纤巧的手不停的相叠揉搓着,像是碰到了多么污秽的东西渗入骨血似的。 水流的轰鸣声,完美重叠了姜辞卿啜泣不止的哭声。 她其实没想哭的,原本是张珂的接风宴, 她应该给他最好的笑容, 然后跟他说一句:「恭喜回家呀!」 甚至连礼物, 她都已经在心里描摹好了,但是连送出去的机会就这样断送在了刚才。 洗手间只有她一个人, 除了水龙头源源不止的流水声,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杂音。 头顶的白色灯光, 毫无温度的照落在身上,和刚才在露台看到的光一样冷。 冷水之下, 手已经逐渐麻木, 只是机械的搓洗着,任由眼珠混杂在急转直下的水流中隐藏其中。 许久,姜辞卿终于努力让自己能够不再哭泣了,才缓缓关掉水龙头, 彼时才发现手因为长久沖洗指腹皱缩,手背也通红。 她伸手想要抹眼睛,墙边递过来一包纸巾,上面印着一只小狗的模样,吐着舌头。 「擦擦手吧。」 墙后人的声音捱得很低,像是在隐藏什么,姜辞卿刚从低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此时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心思去猜测别人。 对于这个突然地关心,她并没有拒绝。 连指间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哭腔,「谢谢你。」 纸巾擦过手指缝隙间,水珠瞬间将它染透。 突然,姜辞卿一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且越想这异样感越强烈。 她突然从洗手间走出来,墙面之后那人身形颀长,不论在哪里,军靴永远那样突兀而英气。 原本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在看到傅昔玦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她做的心理建设也彻底失败。 傅昔玦慌了,手足无措的转身看着姜辞卿,原本那一包纸巾也已经被姜辞卿捏在了手心里。 不然他还能递一下纸。 本来也没有那么委屈的,可是一看到傅昔玦,姜辞卿就觉得自己刚才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如打开了闸门止都止不住。 「你……」傅昔玦眉头紧锁,一个对着黑洞洞枪/口都面不改色的人,却对这个软绵绵的姑娘束手无策。 「你不要难过……我……」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被姜辞卿的哭声所吸引而驻足。 傅昔玦感受了如芒在背的焦灼感,不明所以的路人都以为是傅昔玦欺负了姜辞卿似的。 甚至有几个比较勇敢的姑娘走过来眉眼横竖的询问并指责傅昔玦。 莫名就被扣上了以强欺弱的帽子,傅昔玦有苦说不出,奈何没有人去听他的解释。 姜辞卿的哭声终于渐弱渐小,趋于平稳下来。 伴随着哭声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频率的哭嗝,细细的从喉间冒出来。 姜辞卿捂着嘴巴,眨着眼睫还沾染着泪珠的剪水瞳。 「我……现在有一点、点难过的,所以你、你可以听我的吗?」 大抵是以前姜辞卿在他面前大多是拘谨而小心的,这样的要求他倒是觉得有趣。 执着而认真,小手揪着他的衣摆,小幅度的晃动着。 「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傅昔玦觉得她哭过之后,莫名胆大起来,甚至都忘记躲避和他对视了。 这样赤忱大胆的眼神,两人以往的状态竟然调转了一下,傅昔玦开始躲避视线。 他声音低沉,「好。」 / 一楼的喷泉游廊内,泉水汩汩的声音淙淙而来,清新悦耳。 「刚才为什么哭?」 傅昔玦不是会转弯抹角的人,有什么想问便问了。 刚才虽然洗手间开着水龙头,遮掩掉了一些声音,但走近一些就能听到姜辞卿细细的哭泣,那种不敢大声哭泣而憋在喉咙里,连委屈都不敢宣之于口。 傅昔玦听着很不舒服,在他的认知里,姜辞卿就该是明艷热烈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有所顾忌或是介怀,她就应该是那太阳,热便热着,不需要就此堙灭。 从自动贩售机里买了好几包纸巾,选了一个看起来模样可爱一点的,其他的几包懒得拿就都给了侍应生。 本来想拿纸巾包装逗她开心的,结果看到他之后居然哭的更凶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种无名的挫败感。 三十岁了,一个小孩儿都哄不住,傅昔玦真是出息了。 姜辞卿欲言又止,双手抓着包带,含混着:「就是和张珂闹了点矛盾,谁叫他瞒着我回国了。」 第50页 傅昔玦转头直视着前方,夜色里喷泉水在灯光辉映下晶莹梦幻,划出美丽的弧线。 「哦。」 姜辞卿在说谎,只消一眼,傅昔玦就能看出来了。 这么多次,姜辞卿说话从来都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但凡他稍微被察觉到一点不相信的意思,她都会据理力争的强调「是真的」。 但刚才,她没有,不是因为忘记了,而是因为她在说谎。 脚步声在安谧的环境中清晰可闻,姜辞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心跳忐忑,希望傅昔玦不要发现破绽,她不想让傅昔玦知道张珂诋毁他的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傅昔玦没有追问,心下便松了一口气,她轻抿一下唇,吸了吸鼻子。 环顾四周四下无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 「啊?」姜辞卿怔忪片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傅昔玦在问什么。 身边音色淡淡道:「在洗手间,为什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每次说谢谢你都从来不会回答。」 姜辞卿也是某次机缘巧合发现了他这个独特的说话方式。 那次肖菀帮她递了一只碗,姜辞卿也是习惯性说了谢谢,肖菀就回了句没事。 她当即愣住了,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为什么要说没事? 事后才憬然发现,自己习惯了和傅昔玦的相处模式,并且不自觉把这种模式渗透到了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也是那次之后,她发现,自己跟傅昔玦说谢谢,他从来不回,就像是觉得这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所以刚才她接过纸巾后,正常人听到别人道谢,多少都会回一句「不客气」或者「没事」 然而那时候外面安静如常,刻烟吸肺般,她就确定是傅昔玦。 傅昔玦微微挑眉,声音微扬:「有么?」 「没有吧。」 「嗯?怎么没有,就是这样的。」 「随你。」 「是随事实啦。」 / 绕了一圈,还是走回了楼上的包间宴厅。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姜辞卿的突然离开,还是张珂的闭口不言,其他人也都默契的置若罔闻,仍旧有说有笑,只是张珂和姜辞卿两个人自始至终都离得很远。 一声响动,打破了包间的凝滞气氛。 「接风宴没有酒多没意思啊。」 今日主角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纷纷附和,照顾女性朋友,上的都是低度数的果酒和一瓶度数稍高的白葡萄酒。 姜辞卿坐在靠门的位置,毫无波澜的看着张珂和人推杯换盏,豪爽畅饮,自以为帅气。 「你干嘛?」 傅昔玦眼疾手快,警觉地拦住姜辞卿握上果酒的手。 这一幕落在对面张珂的眼里,他愈加笑得大声,喝酒更加无所顾忌。 今天,他不是接风宴的主角,而是这宴厅里最大的笑话。 ——可笑之至。 姜辞卿看着酒瓶,一字一顿道:「百分之3度,我可以喝的,你不是刚才说今天可以听我的吗?」 傅昔玦:「……」 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一顿交战,「你喝过酒么?」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发问,姜辞卿还真的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以前小时候误喝了爷爷的米酒,她都一点事情没有,所以肯定是算喝过的。 「我酒量挺好的,你相信我。」 看着姜辞卿这样信誓旦旦的灼灼眼神,好像他拒绝倒显得是他让人受委屈了。 也罢,如果喝醉睡着了,他可以把她送回家。 …… 「我有点困,想睡觉。」 姜辞卿缩在椅子上,扣紧自己的小外套,看着傅昔玦,用商量的语气浅浅道。 他有点头疼,但还在预料范围之内。 「那我送你回家后再睡好么?」 对面的张珂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比姜辞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不算闹腾,也就需要几个人控制住了。 傅昔玦收回目光,未料撞入姜辞卿炯炯有神的视线问责之中。 他轻挑眉,刚才不是还醉醺醺的么,还能有这么精神的时候? 「你不醉了?」 姜辞卿突然轻啧一声,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掌心的柔软覆盖在唇上,傅昔玦眉心狠狠一跳,想要伸手去推开唇上的桎梏。 还没碰到,小手又晃晃悠悠自己收了回去。 「我没醉,我这是,微醺!」 「什么醉不醉的,小碗说过了,小仙女,嗝,」突然地气嗝让她顿了顿,「小仙女,是不会喝醉的!」 傅昔玦转头,抚着唇想笑,脸颊突然被人捧住,不容置喙的被人转过去被迫面对着通红的、并且放大的姜辞卿的脸。 她不开心的皱着眉,嘟哝着不满。 「我说话你不能心不在焉,你要看着我的,你一点也不认真。」 「我就有点不开心。」 「但是你长得好看,我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 傅昔玦现在是后悔莫及,刚才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拦住那瓶果酒,导致现在的姜辞卿就是脱缰的野马。 ——拉都拉不住 咫尺的距离,是危险距离。 傅昔玦心中警铃大作,他眉心越褶越深,肃然的表情,企图让姜辞卿敬而远之。 第51页 之前她好像一直挺怕自己严肃地样子的。 然而没把人吓跑,倒是把人招的更加猖狂了。 姜辞卿比他更凶起来,鼓着腮帮子,身形不稳就要去抹平他眉间的山峦。 脚下没稳住,一下就跌进了傅昔玦的身上,鼻息间是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看着傅昔玦惊恐躲闪的表情,和扶着自己的动作。 她突然轻哼,揉了揉眼睛,大概是力道没控制好,带下一根睫毛沾在颊侧。 「傅昔玦,你……不能仗着自己好看,我不会凶、凶你,你就一直不看我!」 喝过草莓味果酒,连说话都带着草莓的香气,萦绕在周身。 声音甜软黏糯,带着淡淡酒气:「你以为、你好看我这次还会原谅、你吗?」 「你——」 傅昔玦深吸一口气,漆黑清明的墨瞳抬起来,将她小心的放回椅子上。 半蹲下来,将她扣子敞开的衣服一颗一颗扣到最顶上,一丝不漏。 「所以,你会么?」 第25章 二十五个饼干  「同床共枕」 ……… 「说说吧。」 感应灯亮起的走廊上, 纪时淮斜倚着墙,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傅昔玦,身后背着他家那没良心的妹妹。 只是停顿了几秒钟, 傅昔玦淡定的打开门,让出过道:「进来说。」 「等一下会把她送回去。」 纪时淮打量了傅昔玦一下,无功无过, 径直走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无聊,和他在宿舍时候一模一样,除了黑白灰,恐怕只有那只狗身上是唯一的色彩了。 西西大概是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警觉的从窝里出来。 缓缓挪到还在沙发上睡着的姜辞卿的前面,喉咙中压抑着低吼声,随时准备攻击似的。 「西西,过来, 他是客人。」傅昔玦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转头看向正护着姜辞卿的西西。 纪时淮轻哂, 撂了一眼睡着的姜辞卿,意味深长。 「看来我妹, 收买能力不错啊。」 这才多久,在西西的眼里她都成自家人了。 几杯温白开被放在茶几上, 大概是因为摩擦过度,傅昔玦的指骨关节处有些泛红, 倒多了些美感。 「喝水。」 「怎么突然来这里?」 原本还在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纪时淮自嘲笑笑,看向姜辞卿,扬了扬下巴。 「今天是不是张珂的接风宴啊,她拜託你去帮忙的对吧。」 傅昔玦没有说话, 但纪时淮知道他这就是默认的表现。 说来也有趣,在接风宴之前,张珂联繫了纪时淮,打探了一下关于姜辞卿这几年在国内的近况和动向。 纪时淮立刻就对张珂的想法心知肚明了,但他没有挑明。 几个人也都是一起生活过的,他随着姜辞卿叫纪时淮一声哥哥,他便也是真拿他当弟弟看待的。 张珂喜欢姜辞卿,圈子的人很多都知道,因此好多人都会感嘆张珂多么深情,出国多年都没忘记姜辞卿,甚至一回来就去找她,其情可感。 只可惜纪时淮不以为然,因为张珂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为分明就是给人造成了很很尴尬的困扰的。 造成困扰的不叫喜欢,叫麻烦。 姜辞卿大抵是睡得不太舒服,转了个方向,朝着外面睡了,脸正对着纪时淮,只是还没醒过来。 耳朵小小的,唿吸浅浅的,鼻息撩动耳边碎发,一起一伏。 「生活很好不假,但她从小身体不好。」纪时淮是家里独子,但对姜辞卿感情很深。 丝毫不亚于亲生妹妹。 傅昔玦顺着他的视线略微偏头,视线里只能捕捉到她半边脸容的样子,恬淡安静。 想起刚才喝醉的样子,现在的一颦一动都要显得安静很多。 纪时淮喝了一口水,眉间轻蹙,白开水喝出了苦酒的滋味。 「那时候算命的说她耳朵小,心脏不好。」 「一开始压根不信,结果两岁的时候查出先心病,以为活不下去了,家里四处奔波,找遍了医生,那时候医学界的心脏技术还不是很发达。」 …… 纪时淮说着,傅昔玦便听着,偶尔拉一拉身后盖在姜辞卿身上的毛毯防止滑落。 故事的结局大多美好,属于姜辞卿的结局也的确不错,七岁那年进行了手术,小姑娘很乖,不哭不闹,唯一大哭的时候是在进手术室前打镇定剂的时候。 家里人骗她就是睡一觉就好了,姜辞卿哭闹着在准备室里四处躲,就是不肯让医生打针。 那时候姜辞卿说的话,到现在纪时淮依旧记忆犹新。 「我不要!我一睡着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会看不到爸爸妈妈的!我不打针!」 不过是七岁的孩子,却不是因为怕打针,只是害怕再也看不见家人,她哭的撕心裂肺,那时候纪时淮也不过才十岁,从来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哭的比姜辞卿还要惨。 居然还求着医生可不可以不要给妹妹打针,他替她打针。 现在说起来,那时候是真愚蠢。 对于张珂的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为,纪时淮是很牴触的,虽然知道张珂本性不坏,但他也不会同意姜辞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知道傅昔玦和姜辞卿一起去的时候,他意外的松了一口气。 第52页 「所以你来这里是跟我聊天的?」 傅昔玦挑眉看他,将水杯里的水添满。 纪时淮轻嗤,果然毒舌不曾变过,刻薄得很。 垂下头,随手拨了拨头髮,「还不是我没帮那小子,结果我家里人就知道我在江城的事情了,连夜要找我,没办法,先来看看这小白眼狼,顺便避一避风头。」 傅昔玦算是捋明白了,他这是被便宜卖了。 唔……好渴啊…… 迷濛之中,姜辞卿打着哈欠揉揉眼睛,鼻尖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只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嵴,混杂着隐隐约约的讲话声音。 她晃了晃脑袋,有点头晕,伸手戳了戳。 声线软软的,大概是泡在过酒里就会这样吧。 「我有点渴,我想喝水——」 傅昔玦转身的瞬间,姜辞卿就看到了被遮在后面另一个人模煳的一半。 虽然还是醉醺醺的,但丝毫没有减弱姜辞卿的好奇心。 探出头看了看…… 纪时淮! 不看还好,这一看! 姜辞卿眼疾手快立马拽着傅昔玦的衬衫整个人躲在他身后,异想天开以为自己又隐身术呢,纪时淮说不定就没看到她。 傅昔玦脖颈一紧,为了唿吸,随手解了一颗扣子。 纪时淮看到刚才姜辞卿躲闪的样子,他都差点怀疑自己是有多凶神恶煞的,还能把醉酒的人给吓清醒了,动作那么迅勐。 「姜-辞-卿。」 纪时淮声音幽幽,一字一顿的。 隔着衣物,傅昔玦能感受身后小小的一哆嗦,随后背后的紧缩感才逐渐松懈,毛茸茸的脑袋擦着衣服探出来。 「哥……」 声音蔫蔫的,讷讷开口。 一边哀怨的小幅度扯扯傅昔玦身后,用气音嘟哝:「不是都说会原谅你了嘛……你还叫我哥来……」 傅昔玦眉心一跳,得,还醉着呢,压根没醒。 纪时淮一皱眉,「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呗。」 这一下,姜辞卿不敢动了,乖巧的从傅昔玦身后挪出来,跪坐在沙发上,小手交叠在膝前,低垂着头,活像认罪伏法似的。 「为什么喝酒?」 以前医生叮嘱过,心脏的原因,她最好不要接触酒精,会让她的心跳加快,会增加负荷。 姜辞卿如实回答,「就……心情不好,就……借酒消愁。」 顿了几秒,她又补了一句:「你不是也……这样嘛……」 对面气笑了,现在都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挺能耐的。 「行,」纪时淮轻顶后槽牙,尽量忍着气,「那为什么心情不好,说说看。」 能感受到身边小姑娘突然紧绷的身体,她不想说这个话题,甚至是很牴触。 许久,都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看了看手錶,已经十点半了,傅昔玦起身,看向纪时淮。 「算了,现在晚了,你们明天再聊吧。」 眼前突然落下阴翳替姜辞卿挡掉了那令人紧张的视线,将她和纪时淮的目光断开接触。 她仰头看着那个饱满的后脑勺,只是看到了后脑勺,她都莫名的想要翘起唇角。 努力告诉自己要矜持,才让那点心里的跳跃压下去。 纪时没法,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这个点确实应该休息了。 「那你跟我回去吧,回你家去。」 纪时淮去拿她的包,未曾想被姜辞卿一把抱住,抓了个空,腾在空中的手些许尴尬。 姜辞卿咳了两声,「你……你住我家,干什么……」 「我现在住你家,都不行了?还是你藏人了?」 纪时淮闲庭信步就往门口走,完全不在乎姜辞卿话里的意思。 可是肖菀还在家啊! 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火烧眉毛,姜辞卿急得不行,却又只能在纪时淮抛来视线的时候讪讪笑着,束手无策。 「你今天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姜辞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傅昔玦的身上,眸光闪烁望向他,带着饱满的希冀。 傅昔玦:「……」 「所以?」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毕竟眼前现在这个是喝醉的姜辞卿,没那么乖。 「所以如果你邀请我哥一起住,他一定会同意的,可以吗?可以吗?」 千钧一髮之际,傅昔玦还没有回答,姜辞卿一声真情唿唤。 「哥!」 「傅队说特别怀念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想跟你秉烛夜谈!」 纪时淮:「?」 几秒种后,他看了看傅昔玦,沉吟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睡过一张床的?」 姜辞卿:「?」 她随便胡诌的都能套出点什么吗?这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尴尬,但是为了肖菀,姜辞卿还是硬着头皮,将希冀的目光看向傅昔玦。 偷偷地双手合十,揉搓两下。 傅昔玦:「……」 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将计就计,嘆了口气。 「嗯,对,是可以聊聊。」 「要来么。」 纪时淮倒是没想到,傅昔玦还能有让步的这一天呢。 挺让他意外的,看了看姜辞卿:「你一个可以吗?要不我先看你睡了,我再过来?」 粉色头髮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眼睛清澈的不行。 第53页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我……我自己可以的,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 一秒都不敢多留,抱着包就把门勐地关上,以前没发现她手劲儿这么大,都能带起一阵风,鞋柜上的物业单都吹掉了。 这一夜,註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第26章 二十六个饼干  「女朋友很粘人」 ……… 同床共枕, 是不可能的。 傅昔玦家有准备客房,纪时淮这个晚上就是在客房借住一晚。 「那你之后怎么办?」 傅昔玦扔了一床被子进去,斜倚在门边, 随口问。 将被子铺展开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灰色调,纪时淮沉思片刻,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 「我之前有买过一套房子,还没人知道那里,准备明天去收拾收拾,先住那里吧。」 傅昔玦记得以前在学校就听他提过一嘴, 挑眉调侃:「婚房?」 纪时淮回头睖了他一眼,没说话。 傅昔玦便已经心知肚明。 另一边—— 姜辞卿准备睡觉的时候,肖菀醒了。 迷迷煳煳出来倒水喝,看到姜辞卿准备进卧室。 「你回来了啊。」 肖菀揉着太阳穴, 眼神迷迷瞪瞪的, 看不清楚。 姜辞卿讪笑, 「嗯……你怎么起来了?」 她站在中岛台边索性坐下,轻啧一声,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头疼, 精神状态也不行,看来得抽空去趟医院了, 卿卿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明天復工第一天, 她肯定不能请假,到时候纪时淮不削她一层皮才怪,后天是周末了,之前答应了老爸要去参加晚会, 需要钢琴演奏。 「下周吧,大概大后天,我陪你去。」 肖菀点点头,「行,我打算做个全身检查,自己也安心一点。」 随后便又慢慢悠悠走上了楼,姜辞卿默然看着,慢半拍的蹙眉。 总觉得肖菀好像也别怕自己生病,从和纪时淮分手后开始,她去医院的次数就逐渐频繁。 然而问及原因,肖菀总是缄口不言。 姜辞卿没办法,只当她是惜命,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大概是因为酒精催眠,姜辞卿头沾上枕头的时候,困意就逐渐袭来,陷入沉沉睡意中。 梦里狂风唿啸,一条宽阔萧条的马路,一大群人都在往反方向走,和孤独站在路中央的姜辞卿背道而驰。 她撕心裂肺的唿喊,人群却始终无动于衷,唯独队伍末尾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最终也漠然转身,隐入人海中,再找不见。 张珂……她看见了,那人是张珂,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越走越远,远到她都已经找不到他了。 她拼命地叫喊,叫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却像黑白默片一般,声音传播不出去,被封闭在一个玻璃罩的隔绝世界里面,震耳欲聋独自迴荡,能听到的,自始至终只有姜辞卿一个人。 所以……十几年的友情,也要付诸东流了吗? 一直知道人都是会改变的,但真的看到张珂这样,姜辞卿还是有点难过。 失去一个从小一起嬉笑怒骂的朋友,不亚于谈情说爱的悲剧。 梦境逐渐模煳,随着旭日东升,雾气被驱散,手机里早就定好的闹钟按部就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唔……」粉嫩的被褥里伸出一只蜷缩的手,在床头胡乱摸着,摸到那个声音的来源,一把拉进被子里,熟门熟路的关掉闹钟。 睁开惺忪的双眼,视线里的画面还是重影模煳的,如同三百度近视,动作全凭直觉。 「呜呜呜哭泣……你的宝贝困到死亡,要命的大魔头还要我早点去上班啊啊啊啊……」 姜辞卿至今仍旧觉得当年肖菀成为纪时淮女朋友这件事情,是世界第十大奇蹟,百大未解之谜新晋之一。 纪时淮简直不是人,平时分明都是八点半上班,今天居然七点半就要她到店里。 对别人不过是早一个小时,但对于睡懒觉终身爱好者——姜辞卿来说,这就是要她的命。 拖着疲惫而幽怨的眼神从床上不情不愿的坐起来,久久凝视着墙壁,真诚希望昨晚纪时淮睡觉落枕,翻身落地,空调坏掉。 / 「监控在这里停一下。」 熊雄按下暂停键,傅昔玦凝眸扫过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屏幕,沈邈和阮霏凑上前,近十天的视频里同一个男人每天都在同一个电线桿处经过且留下标记。 「试试看能不能在这一块找到失踪人员的踪迹。」傅昔玦沉声微扬下巴示意沈邈。 身旁人应下,「不过还是不能打草惊蛇。」 失踪的人数可不止这一个,就现在报过来的数量,少则几个,多则两位数,不能拿被控制者的性命冒险。 阮霏扣紧腰带:「那我先去准备一下,视频还是要继续盯的。」 「嗯,行动时间我们需要开个会决定。」 傅昔玦拍了拍熊雄的肩膀,安排了别人换他,让熊雄去休息一下。 从早上被警局紧急召回,接受了分局转过来的案件,就开始忙碌,紧急程度倒也还好,只是涉及人数暂时未知。 这一点比较容易让人紧张,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对接了,协助办案。 第54页 傅昔玦要做的是总控局面,刑警一队的人已经盯了好几天了,包括嫌犯的具体位置和每天的行动轨迹也已经基本掌握,出警大抵就在今天。 走近休息室,沈邈和阮霏还有熊雄都已经在了,坐在沙发上喝着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知道纪时淮走了没有,傅昔玦拿出手机准备问一下。 微信界面唯一一条来自姜辞卿的小红点,他单手抱臂,点开来。 是一条语音,时间也不长,只有十五秒钟。 也没多想,随手就点了下去,却忘记了现在是扬声器播放,傅昔玦又习惯性声音开的最大,防止漏掉什么消息。 「呜呜呜哭泣……你的宝贝困到死亡,要命的大魔头还要我早点去上班啊啊啊啊……」 「噗!」 沈邈一口还没咽下去的水猝不及防的就喷了对面坐着的熊雄一脸。 阮霏:「……咳,擦擦,擦擦。」 不用多想,一定是早上起来脑子煳涂眼神也不清楚发错了人。 沈邈好不容易擦干净嘴,手机再度响起来。 「你两分钟没回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邈:「噗!」 对面的熊雄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别喷了我刚擦干净!」 「woc哈哈哈哈哈哈!傅队我真的服了,你居然瞒着我们交女朋友了草!」 「这tm一听就是个软妹啊!」 熊雄也忍不住调侃,边擦脸边笑:「这么粘你呢。」 阮霏是唯一一个女生,只是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淡淡道:「挺可爱的女孩子。」 傅昔玦握着手机不知道从何说起,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半晌,长嘆一口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算了。」 看着独自一人走出了休息室的傅昔玦,沈邈真诚发问:「他什么意思?是说瞒着我们谈女朋友不是这样的?」 「还是女朋友不是这样粘人?还是不可爱的?」 门关上,里面七七八八的八卦聊天声总算隔绝,他倚着墙面,看着手机无奈摇头,随后发过去一串消息。 「你看看我是谁。」 姜辞卿终于察觉到不对,然而为时已晚,看着手机上傅昔玦发回来的消息,她完全无地自容。 消息超过两分钟已经不能够撤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发错人了,对不起傅队!」 「消息不能撤回了,你那边删除一下吧,真的对不起!」 连发两条,姜辞卿连声音都带着哀愁哭腔,简直后悔莫及。 这就真实的给了她一个教训,下次再没睡醒就发消息,她真的可以考虑从这片生活的土地消失了。 傅昔玦轻笑,长按住语音条,按下了某个键。 / 闹了一个大乌龙,姜辞卿在自我检讨和自我安慰中到了「宇宙漩涡」。 意外地,今天纪时淮居然在店里,比她来的还早。 听到开门声,纪时淮虚虚投来目光,须臾便收回。 「今天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做得好,或许就是你这段时间的转折点了。」 姜辞卿快速换好衣服,小碎步跑到纪时淮身边,「什么任务啊,真的吗!」 她跟着纪时淮两个多月,学的东西并不算少了,而且纪时淮也是倾尽全力在教她。 因为对她抱有很高的期望,所以从来苛刻,姜辞卿偶尔吐槽,但从没有怨念,这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纪时淮将手中的委託单递给她。 姜辞卿扫了一眼,勐然间就注意到「江城慈善晚会」的字眼,一时不敢相信。 她扭头,指着那单子:「这不是我周末要去的那个晚会吗?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确定要让我做这个委託吗?」 「嗯哼。」纪时淮换了个姿势,指骨轻敲光可鑑人的大理石桌面:「怎么,你不敢?」 姜辞卿昂着头,「没有啊,怎么会。」 说不慌,是假的,但这于她而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纪时淮看出了她的紧张,笑了,抻了抻脖子。 神在在走到蛋糕房门边,微侧脸:「别担心,我会协助你一起。」 / 周末如约而至,姜辞卿很早就醒了,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化妆师锲而不捨的敲门声敲醒的。 连晚礼服都准备的很隆重,让姜辞卿本来很松散的神经一下子也紧绷起来。 黑色的晚礼服,勾勒出完美姣好的身材,和以往打扮粉嫩的姜辞卿截然不同。 披散打理下的小捲髮妥帖俏皮的垂在细腻如雪的肩头,全钻王冠之下活脱脱一个高贵的公主。 大面积黑色裙摆上点缀着星星点点闪烁的亮点,一步一生花,摇曳点浪。 美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得不说,姜孟川的眼光还是异常犀利的,也很了解自己的女儿。 拾掇的差不多,姜辞卿拿了一些需要的东西放在手包里面就跟着化妆师们一起下楼了。 「傅队,你家有没有肥牛啊!或者五花肉也行。」 阮霏难得插话,「少吃点肉吧大熊,看看你那大肚腩!」 熊雄作势就要上来勒她脖子。 沈邈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加长豪华车:「woc,还能看到这车呢!」 「还是林肯啊。」 沈邈随口调侃:「傅队你们这里还有明星的吗?」 第55页 傅昔玦远远望着,「没有。」 视线里逐渐出现一身闪耀黑裙的人,然而第一眼出现在他瞳孔中的却是那粉色的头髮,戴着一顶精緻的小王冠。 沈邈一惊,眼睛瞪大:「诶!这不是那个小软妹吗!」 转头看向傅昔玦道:「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傅昔玦没什么情绪,也没回话,只是看着,如同站在世界之外旁观。 第27章 二十七个饼干  「听说你们同居了」 ……… 「别瞎说。」傅昔玦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 自顾自往前走。 经过车旁的时候,汽车缓缓起步往前驶离,车后的窗户缓缓打开, 伸出一只手,接着从前往后灌进去的风,抓了抓。 ——是姜辞卿 她的个人色彩非常鲜明, 沈邈走过来一把搂住傅昔玦的脖子。 「多好啊人小姑娘,又可爱又有钱,重点是性格好啊!」 沈邈是真的挺喜欢这小姑娘的,而且很看好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明显能感觉到这小姑娘对他们傅队多少不太一样。 傅昔玦非常无情的把沈邈的手一根一根从自己肩上扒开。 「再说话把你关在门外。」 随后毫无留恋的给了他一个干脆的背影。 沈邈戏多,一阵哀嚎追了过去,熊雄和阮霏抹脸都不想说认识他。 / 「卿卿今天真好看, 老爸眼光是不是不错?」 姜孟川越看越自豪, 孤芳自赏起来。 姜辞卿扶了扶王冠, 有点重量。 「好看的,不过老爸, 今天人多吗?」 她有点不想接触姜孟川生意场的那些合作伙伴,以往也会见到, 但都是在家里,只是打个照面的形式。 「卿卿不用担心, 你只需要完成一场钢琴演奏,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跟爸爸说,一定都给你拿下!」 姜辞卿笑了,嗔怪着:「哎呀我不缺东西, 你就给老妈买点好了。」 车内一片其乐融融。 江城慈善晚会坐落于江城寸金寸土的地带,最是万人空巷的地方,也是江城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地带。 往年慈善晚会都是在这里举行,因此今年也不例外。 场外并不宣扬奢华,门面尽显低调隐匿,大有大隐隐于市的觅道。 只是里面大有蹊跷,扑面而来的中国味道,这一次的布置以中国典型而传统的山水为主,辅以精妙的绘画。 姜辞卿提着裙摆,在亭阁中缓缓踱过,小时候倒是经常参加这种场合的活动,因为长得可爱又大方,是受长辈喜欢的人。 现在走在这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卿卿?是你吗?」 姜辞卿听到有人叫自己,没多想就回头了,旋即便落入尴尬的境地。 张珂携带着一名女伴,这个人她还认识,就是高中的时候带着全班同学孤立她,也是那时候,姜辞卿被关在厕所一个小时杳无音讯,也无人问津。 怕黑,就是那时候养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女人好像是已经忘记了姜辞卿,坦然而热情的和姜辞卿问候。 「你好,李悦。」 姜辞卿顿了很久,像是毫无感觉般,没有伸手回復。 这样李悦停滞在空中的手显得尴尬而突兀,她表情有些抽搐,收回了手。 「好像你这位朋友不太愿意和我认识啊。」 她仰头看向张珂,眼神里含情带丝,姜辞卿觉得让人作呕。 「好像你还是不服气啊。」 厕所里迴荡着李悦娇嗔而阴冷的声音,别无二致的和眼前的声音重叠上。 姜辞卿从脚底开始冷气丝丝,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紧咬着唇瓣,不说话,只是看着李悦。 张珂并没有回应李悦的暗中责怪,只是看向姜辞卿,关切道:「是不是冷啊,我给你外套。」 旋即就要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姜辞卿后退一大步,身侧的手紧攥着裙摆外的薄纱,死死盯着李悦,「不用,我走了你们慢聊。」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辞卿有点挫败,她像个逃兵,从那窒息的地方彻底败北,和当年相比没有丝毫进步。 张珂有点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躲着自己,拧着眉深深望着姜辞卿离开的地方。 「你这位朋友看起来很孤僻啊。」 张珂面无温度,声音低沉:「不要让我听见你随便揣测她,我们各取所需即可。」 随后拂袖而去,留李悦一人在偌大的亭阁内。 她不甘心的攥着手,声音压在唇齿间:「凭什么不能是我,不能是我站在你身边。」 李悦幽深的目光看着姜辞卿方才离开的地方。 逐渐缓过来的姜辞卿在演出独立包间里坐着,刷着手机,突然就很想和傅昔玦打电话。 但或许他在忙,她不能去打扰他。 看着聊天界面,她无数次组织措辞,又无数次删掉,焦头烂额的最终还是打算放弃。 傅队:你这是写了个小作文? 姜辞卿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幸好整个房间都铺着柔软的巴洛克风地毯,手机毫髮无损。 很快捡起手机,抽过一旁的餐巾纸紧张的把屏幕擦干净。 姜辞卿:你你你怎么知道!qaq 沈邈勐地回头奇怪的看着坐在沙发上低笑的傅昔玦,带着探究的目光。 第56页 「大熊,去看看傅队是不是发烧了,莫名其妙笑得我瘆得慌。」 被傅昔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过了几秒,「我没笑,你听错了。」 嗯,没有说服力,沈喵喵敷衍的「哦」了一声,他还想一会儿多吃点肉呢,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不打算惹这个大财主。 姜辞卿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直到傅昔玦发来—— 「正在输入中……」 她懊恼的躺倒在沙发上,所以是这个露馅了啊,太丢脸了吧。 姜辞卿把手机靠在靠枕上,双手托腮看着屏幕,和傅昔玦浅浅的聊着天,最初的郁闷感逐渐驱散,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傅队:所以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起点,姜辞卿沉默着,点了语音。 「吃不吃了还?」 沈邈看着已经沸腾的火锅垂涎欲滴,傅昔玦面不改色站起来往我是走,「一会儿阮霏买好饮料回来你们先吃,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沈邈习以为常:「哦,是你奶奶很久没见你又发脾气了?」 傅昔玦的家庭他知道一点,以前大学的时候关系近,知道傅昔玦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有一个感情很深的奶奶,就是身体不太好,脾气也阴晴不定。 卧室门前的脚步微顿,声音轻梗,很快恢復。 「嗯……」 「哎呀,老人就像小孩,你哄哄就好了,吃软不吃硬的,你别冷着个脸。」 傅昔玦:「……好。」 卧室门迅速关上,沈邈转头看了看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门彻底关严实,他才点开语音,小姑娘软丧的声音徐徐传来,带着一点电流声,戳的人耳朵痒痒的。 姜辞卿:就是碰到一个让我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的人,哎呀总之就是非常不喜欢而且可能还有点害怕的人,她好像不认识我了,跟着我的髮小,我特别怂,仓皇而逃的那种,感觉有点烦。 傅昔玦算是听出来了,她是真的有点烦,烦到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他大致听懂了,一个人坏了她的心情。 趴在手背上抬眸看着屏幕,许久没有消息,姜辞卿想,他应该有事要忙了吧。 想着就说下再见好了。 眼帘闯进一行字—— 傅队:来一把么? 姜辞卿些许错愕,凭着直觉打出几个字。 姜辞卿:游戏……吗? 傅队:嗯,来么 姜辞卿:来来来!我上号! 姜辞卿顿时活过来,拖着累赘的裙摆,顺着纹理理好,在沙发上坐下。 …… 「沖鸭沖鸭!发育起来了可以沖!」 「百里慢点我奶你一下哦!」 「我来啦百里,能杀能杀!」 「百里你等我一下我去一下中路啊。」 「啊啊啊我们家百里最帅呜呜呜!」 傅昔玦水还没咽下去,呛的咳嗽起来,狠狠压抑着声音,眉心拱起。 …… 连胜五局,姜辞卿发现傅昔玦玩百里特别顺手,跟她以前初中偷偷用纪时淮手机玩游戏排到的一个人特别像,每把百里carry全场。 因为开着语音,姜辞卿就也没关,姜孟川从外面进来。 「卿卿,要到你了哦,感觉怎么样?」 姜辞卿将手机藏在裙摆下面,乖巧坐着,「我现在感觉能量满满,老爸你就放心吧!」 姜孟川笑了,轻拍她的发顶:「我们小公主王冠要顶得住哦!」 因为裙摆遮盖的原因,声音似有若无带着迷离感,傅昔玦握着手机安静的听着,并没有退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手机听筒里窸窸窣窣的想起薄纱的摩擦声响。 「傅队傅队!你想不想听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呀?」 其实姜辞卿也是刚才和姜孟川讲话的时候一时兴起,起了这个念头,她就顿时很想让傅昔玦听到自己的表演,不是想要夸奖,只是想弹给他听。 仅此而已。 她紧握着手机,轻轻吞咽着,害怕对面冷淡的回答。 「好。」 ! 姜辞卿绽出璀璨的笑容,不掩情绪,左颊的梨涡深深内旋,令人泥足深陷。 「那我一会儿把手机放在手包里面我会开着口子,你不要讲话哦!」 傅昔玦哭笑不得,「好。」 小姑娘是不是把他想的太木讷了,这是怕他讲话影响她演出么。 「你一定要好好听哦!可遇不可求呢,以前纪时淮求我弹我都不弹给他听呢。」 「好。」 / 「这位没见过,以前有来过吗?」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被台后缓缓踱步而来少女所吸引。 如同黑色星辰落入人间,剎那间荣星点缀。 「这位啊,」有知情人士扬扬下巴示意坐在最前排身形挺括,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可是姜家很少露面的千金。」 一句简单的介绍,砸出不小的涟漪。 「长得真漂亮!怪不得保护的这么好呢!」 圈子里虽然众所周知姜孟川有个宝贝女儿,但是因为姜辞卿的意愿,所以在这之前,一直没有公开介绍过,也跟很多媒体打过招唿,不经过姜辞卿的同意,不会有任何报导发出去,当然多少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镁光灯聚焦于舞台,姜辞卿深深欠身鞠躬。 第57页 随后才拖着裙摆在白色钢琴面前缓缓坐下,镁光灯渐弱,黑白琴键跃然指尖,声音缓缓流出。 一下一下,熟悉的前调,在耳畔悠然迴荡。 台下被这氛围所感染,屏息凝神欣赏着,这是一场视觉和听觉全然具备的盛宴。 傅昔玦听着那熟悉婉转的前调,和逐渐悲伤的走向,听出来了。 ——《梦中的婚礼》 理察克莱德曼演奏的曾经风靡世界的名曲。 演奏还在继续,高潮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将氛围推向最高点。 一曲毕,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主持人递来话筒,姜辞卿愣了愣,看向姜孟川,得到应允的眼神才接过话筒。 她平復下唿吸,台下掌声也逐渐平息。 「谢谢大家,初次见面,我是姜辞卿,谢谢。」 她没有过多介绍自己,不是不想,是觉得没必要。 主持人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很有眼力见的接过话筒,姜辞卿拿着手包就去了后台。 刚才在台上演奏她都没有那么紧张,此时拿出手机居然有种在接受考核的错觉。 「好听吗?会不会觉得有哪里弹得不对啊?」 对面没有回声,姜辞卿垂眸,并没有挂断,又重复「餵」了几声。 难道是去忙了?所以没有听完吗? 「好听,没有弹错。」 姜辞卿才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没有听呢,这个可以当做感谢你刚才陪我打游戏排解心情的回礼吗?」 「不过好像有点磕碜啊,算了我还是下次换一个吧。」 姜辞卿没等傅昔玦回答,就自我否定了这个选择。 敲门再次响起,有些急促。 「那我们空了再聊哦,傅队你去忙吧!」 「好,去吧。」 电话彻底挂断,沈邈再度敲门:「傅昔玦你这是哄了个大佛吗?我们都要吃完了!」 「就来,冰箱里有牛排,拿出来吃吧。」 沈邈一惊:「我草?!你不是不让我碰它吗?!」动作倒是迅速,转身就沖熊雄喊:「快去快去!我们有口福了!」 看来是奶奶哄得很好啊,心情都好了,这人也大方了。 沈邈美滋滋的想着。 傅昔玦凝眸看着手里的黑色录音笔几秒,将它放进床头柜里才关上门离开。 / 姜辞卿以为有什么急事,原来是刘茹来了。 「老妈你怎么过来了呀?」 刘茹将包放在桌上,径直在姜辞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 眉心收拢,看起来异常严肃,姜辞卿抿了抿唇,回忆了一下,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啊。 看着桌上的温白开,姜辞卿惴惴不安,伸手拿过来,轻抿一口缓解紧张。 「卿卿,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姜辞卿瞬间瞳孔骤缩,急急地抽过桌上的纸巾擦掉嘴角溢出的水。 「听说你们还同居了?」 第28章 二十八个饼干  「我跟你去一层的。」 ……… 姜辞卿不知道刘茹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这么荒唐的八卦的, 满脸通红。 「怎么可能呢?是谁瞎说的?」 刘茹若有所思,「所以恋爱了?」 她总是能被刘茹抓住言语上的漏洞,也不愧是文科老师, 姜辞卿只有解释的份儿。 她扭扭捏捏,全然没有了演奏时候的气场全开和那份坦然。 「算……是吧。」 姜辞卿紧张的绞着双手,裙摆的薄纱被揪出一个小角。 其实刘茹并没有打骂过她, 但是姜家也素来是行使慈父严母的模式的,导致姜辞卿对刘茹多少有敬畏。 意料之中的责骂并没有兜头而来,倒是莫名得到爱抚。 姜辞卿后脖颈一哆嗦,刘茹轻轻嘆了口气:「本来还想给你介绍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真的是特别优秀又上进,工作也稳定,可惜了。」 「是老妈你之前说的那个公务员学生吗?」 姜辞卿糯糯的问,之前听刘茹在她面前提过一嘴, 不过萍水记忆, 没有多关注。 刘茹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是啊,不过既然你自己有了选择妈妈也不会强迫你, 不过是不是让妈妈见一见呀?」 前一秒刚为革命成功松了一口气,下一秒立刻又吊起一口气, 果然真正的目的在这儿等着她呢。 「怎么啦,是怕妈妈欺负你的小男朋友哦?」 姜辞卿讪笑着, 哪里是小男朋友, 老男朋友还差不多。 奈何刘茹非常有耐心,也不催促她,只是在沙发上坐着,偶尔带到几句关于家里某表姐的男朋友英俊出众的言论, 歆羡之情溢于言表。 姜辞卿最终缴械投降,「今天还要陪老爸参加完这个晚会,要不明天吧,好吗?」 刘茹眨眨眼睛,「真的?明天就能见到他?」 「嗯,明天带妈妈见。」顶着这炽灼的目光,姜辞卿头皮发麻。 得到满意的答案,刘茹挽着包站起来,手里的手机接起来。 「听见没?我明天就见我未来女婿了。」 姜辞卿:「?」 她恍然大悟,所以刘茹这是为了在姐妹圈里立足证明,专程来套路自己的! 刘茹挂完电话,就感受到姜辞卿哀怨的眼神,微微鼓着腮帮子,瞳眸鸦羽般漆黑。 第58页 「妈-妈。」 「我先走了哦宝贝,和爸爸玩的开心,明天见~」 门不遗余力的关上,整个房间再次只剩下姜辞卿一个人。 说出去的诺言泼出去的水,明天刘茹势必会去通江庭找她的,这可怎么办啊。 新的苦恼涌上心头,连髮丝都透露着萎靡。 慈善晚会以拍卖为主题,拍出的款项将全部以匿名的形式捐给罹患残疾的儿童们。 拍品大多大气有格调,姜辞卿却提不起兴致,撑着手偶尔掀掀眼皮给一个目光。 手机突然震动,姜辞卿眼眸一瞬擦亮,但在看到名字的时候又坠落了。 张珂:有没有喜欢的,我拍了送你。 姜辞卿:不用,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姜辞卿明显感觉到她和张珂之前的磁场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不是没有吵过架,但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隔了好多天,心里仍旧一个抹不掉的疙瘩。 就像明明只是忘记带外套,但就是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姜辞卿无力垂下手机,不想再去回復什么。 裂缝只要产生,就算復原,不可否认的它都永远存在。 姜孟川大概是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太对,从房间出来后就有些低迷阴郁。 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号码牌。 「替爸爸举牌怎么样?」 姜辞卿:「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诶。」 「你就看到有人举你就跟着举,今天卿卿举多少,爸爸就捐多少。」姜孟川不由分说将号码牌塞进姜辞卿的手中。 姜辞卿低眸望着手里的号码牌,如同有真金白银抱在怀里似的,重的抬不起来。 接下来的拍卖场上,前排靠右的位置引起了一众人的视线聚焦。 一只柔如绸缎的纤细手臂频频举起,举到后来,干脆一直举着也不放下了。 仔细一瞧,正是姜孟川的宝贝千金,今天钢琴演奏的粉发小姑娘。 「接下来这个拍品就比较独特了,是由中世纪的子弹打磨加工成的一枚袖口,採用了极其精细的微雕技术以及已经失传的熔铸技术……」 姜辞卿突然凝神屏息,看着台上灯光之中那遗世独立的袖口,光泽感虽然有剥损,但瑕不掩瑜。 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就想到了一个人,简直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看来对这个拍品大家都是势在必得啊。」拍卖员扫了一眼台下的人,跃跃欲试的不在少数。 姜辞卿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很多人都想要这个拍品。 手中攥紧了号码牌,整个懒散劲都消失不见,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的拍品。 「卿卿喜欢这个?」 姜孟川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姜辞卿握着号码牌一心一意等着拍卖员起价。 「觉得这个很好看呢。」 「那就拿下。」 「起拍价一百万,举牌一次加十万,也可直接越级加价,竞拍现在开始。」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两百六十万。」 「三百万。」 …… 姜辞卿蓄势待发,始终没有叫价。 水涨船高,价格愈加涨升,在价格达到五百万的时候,姜辞卿悠悠然举起了牌。 「一千万。」 ! 周围顿时唏嘘氤氲,目光逐渐聚焦于施施然独立的手。 价格瞬间被拎上一个高阶层,从七位数上到了八位数。 众人觑向姜孟川,然而他岿然不动,连眉心都没皱一下,全然任由姜辞卿的举牌。 周围看这架势,稀稀落落举牌的人逐渐减少,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权当给姜辞卿首次公开露面的见面礼。 拍卖槌敲下一次,姜辞卿心潮暗涌的等待着,双手紧紧握着号码牌柄。 「一千六百万。」 ——是张珂 姜辞卿转头看向身后,远远地,张珂毫不躲闪,视线直攫。 他是故意的。 姜辞卿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他的意图。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生气,这本来就是拍卖会,公正透明,人人皆可参与,不管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都可以竞拍。 张珂像是卯着劲儿,姜辞卿举多少,他就每次只比她多十万,一点点往上加。 拍到后来,价格早就已经超过拍品原本的价值,过分虚高。 「五千万。」 姜辞卿仍旧举牌,气定神闲。 张珂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执着,对傅昔玦如此执着。 从拍卖师介绍这个袖口的制作材料时,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姜辞卿勐然鲜活的情绪。 脑海里是那天甩手而去的身影,他站在冷风中,看着姜辞卿离自己远去,和小时候那个永远朝自己跑来的蹒跚女孩背道而驰。 他其实清楚,姜辞卿彻底的不再可能属于自己,但他就是不甘心,不想去相信,宁愿沉睡在自己编织的谎言美梦中,美其名曰还有机会。 手上突然就脱了力气,张珂没再锲而不捨的举牌。 三锤之后,拍品被姜辞卿收入囊中,连肩颈都透露着开心的状态,张珂苦苦发笑,刚才真像个小丑啊。 / 拍卖会后,姜辞卿一炮而响,演出是其一,拍卖大手笔是其二。 很多人慕名想要与她结交,奈何最后发现,姜辞卿压根也没想往那个圈子里发展。 第59页 就好像真的只是站出来说一句:「我是姜辞卿,我长这样,别认错了。」 就这样简单而已。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先心病的原因,姜辞卿很爱睏,有点嗜睡。 参加过慈善晚会回家倒头就睡了,觉得浑身都累的支离破碎了,拿着拍品放在床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中午十点钟。 「餵……」姜辞卿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把自己蒙在软绵绵的被子里面,声音懵懵的。 「卿卿啊,我到你的小区了哦~」 姜辞卿还浑然不觉,嘀嘀咕咕:「你到小区……」 ! 「老妈?!」 她差点忘记,昨天答应刘茹要让她见一见那个所谓的「小男朋友」的。 完了完了。 她一个咕噜从床上翻起来,头髮蓬松的围绕在头顶。 刘茹一派淡然,「知道你肯定睡懒觉,我自己上来就行了,记得给老妈开门啊。」 姜辞卿呆若木鸡的举着手机站在洗手台前咬着牙刷,这下可怎么办,昨晚回来晚了也没跟傅昔玦说这个事情。 转念一想,如果他正好工作不在家,那就好交代了,直接就能把刘茹打发走。 为自己周密的计划打了个响指,姜辞卿哼着小曲儿简单摸了个脸就去穿衣服了。 感嘆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 今天因为案件顺利解决,局里给刑警一队放了两天假,傅昔玦原本是想跟局长申请不要的。 但张局好说歹说就是要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年轻人,也好谈谈恋爱了,听沈邈说有女朋友了哇!」 傅昔玦:「……您别听他瞎说。」 看来下次不好好收拾他一下,是没办法安分下来了。 张建伟爽朗大笑,语重心长:「你也别怪沈邈,是我跟他打听的,你这臭小子也好找了,听沈邈说人小姑娘可喜欢你了,你可别辜负别人。」 可喜欢……,是多少程度的喜欢呢? 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傅昔玦清了清嗓子,「张局,我休假了,就先走了啊。」 张建伟看着他疾步而去的身影,顿了几秒,一拍桌子笑骂:「这臭小子,还不好意思了。」 今天难得没有开车,地铁里人并不算多,一路通畅。 环视一圈随便找了个对面有电视的位置坐了下来。 以往都是宣传江城的一些gg,今天看这画面倒是拉高了格调,还有钢琴曲呢。 「谢谢大家,初次见面,我是姜辞卿,谢谢。」 手边的动作随之一顿,傅昔玦缓缓抬眸,和电视里那个闪烁的眼神不谋而合对上。 屏幕上排是一串简单粗暴地介绍—— 江河房地产置业千金正式露面 「通江庭站已到站,请从左边门下。」 广播的声音剎然打断他的思绪,傅昔玦眸光微陨,单肩背着包从门内出去。 江河房地产,连同他现在住的通江庭,也是江河开发的旗下小区。 一直知道姜辞卿家境不简单,也早有猜测,但没想到会是这么惊人的背景。 「傅昔玦?」出神之际,身边有人带着猜测叫出他的名字。 傅昔玦按下楼层才转头。 他骤然笑了,「刘老师。」 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了,看到她的一剎那,初中的记忆势如山洪涌进脑子里。 刘茹笑着,看了一圈,感嘆:「我们班长现在都这么高了,是不是又帅了啊!」 傅昔玦不好意思,低头摸摸脖子,似乎在刘茹面前,他还是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学生,因为偷懒打球被罚站在门口的少年。 「刘老师你来这里看朋友的吗?」 刘茹摆摆手,「我女儿在这里住的,听说她谈恋爱了,我来看看那小子怎么样的。」 「说来也可惜啊,」刘茹满脸惋惜,「不然还能介绍你和她认识认识的。」 傅昔玦微扯唇角,「老师您去几楼?」 刘茹探出半边看了看,「诶,不用我跟你一层的。」 傅昔玦半边身子微僵,眼眸微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冉冉升起。 第29章 二十九个饼干  学长or男朋友 虽然心中万般思绪, 但傅昔玦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红色数字一层一层闪动。 「诶,到了, 那小傅我们有机会再见啊。」 刘茹笑容洋溢的看着傅昔玦,转身离开电梯。 傅昔玦轻轻吞咽,面色不显:「好, 刘老师再见。」 看着刘茹敲门进去后,电梯门就要关闭,才堪堪伸手拦住,卡着时间走出电梯。 看着她刚才走进去的方向, 傅昔玦有点头疼。 关上门,宋洲意外的在家,沙发上探出一个头,声色懒洋洋:「刚才隔壁小姑娘来敲门找你,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问她, 她非要专门跟你讲。」 随后,宋洲打了个哈欠, 「神神叨叨的,害。」 另一边—— 姜辞卿急赶慢赶才把自己收拾好, 推了推茶几上的水杯:「老妈,喝茶。」 一边暗暗观察着刘茹的表情。 刘茹四处环顾着房间, 环境确实不错, 但总觉得缺点什么,看着空空荡荡的落地窗前,恍然大悟。 「卿卿,你喜欢的那些小说怎么没有带过来啊?」 第60页 她指着落地窗的方向, 「显得空荡荡的,你不是最爱看言情小说了吗?」 姜辞卿嗔怪似的,「妈,我现在不怎么……看了。」 有段时间姜辞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幸好刘茹对她的教育一直是引导式的,不会对她喜欢的而自己不认同的事物一棍子打死。 既然没有影响学习,那么她也允许姜辞卿适当的看一些,缓解自己的压力。 说起这个,刘茹就嘆气:「那时候你看小说,有段时间可喜欢警察了,天天在家扬言以后要找一个警察男朋友呢!」 姜辞卿背着手,低着头,「妈……你先坐会儿,我等下介绍他给你认识。」 话音尚落,一熘烟儿就跑出门了。 背嵴贴着冰凉的门,姜辞卿眉间乌云郁结,看着手机里的聊天框,进退两难。 宋洲看着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傅昔玦,轻啧一声:「你干什么?脚底有火烤啊?」 他都被傅昔玦晃晕眼了。 傅昔玦眼神轻凛,「你睡你的。」 姜辞卿咬牙横眼,反正怎么死都是死! 姜辞卿:那个……可以帮我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忙吗? 姜辞卿:就是我妈妈来了,她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传言了,所以想见一见。 姜辞卿:所以「男朋友」现在空吗?tat 姜辞卿:拜託拜託qaq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qaq 一连发了四条消息过去,姜辞卿惶惶不安。 刚才出门太急,拖鞋也没来得及换掉,鞋面上的兔子耳朵此时也跟随着走动频率一颤一抖的。 「嗡嗡~」 姜辞卿勐地低头,眼神凝着手机屏幕。 傅队:好 ——只这一个字,再无其他。 但就这一个字就足以让姜辞卿激动地想要立刻敲响隔壁的门铃。 半梦半醒就要睡着的宋洲被一个抱枕勐地击中胸口,打得措手不及。 圆瞪的眼眸里满是惊恐和无语。 「你干嘛啊?」 对面坐着一本正经的傅昔玦,双手端正的搭放在膝前。 「你经验丰富,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你。」 宋洲挠挠头髮,「直说。」 「我有个朋友他——」 宋洲一扬手,「直接说是你,做人真诚一点好吗朋友?」 傅昔玦:「……真的是朋友。」 宋洲也无所谓了,「算了,随你。」 「我——」傅昔玦轻舔一下唇角,舌尖微红,「是他谈了女朋友,发现是他以前老师的女儿,现在老师想见见他,这要怎么做比较好?」 「我草!」宋洲随手抛弃手中的抱枕,一下子从大沙发挪到傅昔玦对面位置上,「你泡你老师的女儿?!?」 「……不是我。」傅昔玦绷紧后槽牙,平心静气道。 宋洲一门心思在「傅昔玦有女朋友」的关注点上,无暇顾及他那苍白无力的解释。 傅昔玦嘆了很长的一口气,听得出来他在忍耐,手边的衣服已经被揉进掌心。 「所以,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了么……」 听出了傅昔玦口气中的不虞,宋洲见好就收。 「这事儿,还得我来啊!」 …… / 刘茹在姜辞卿房间随意看着,目光被床头柜的蓝色丝绒盒所吸引。 打开来,是一个有些沉淀年岁的袖口,没有多么张扬的钻点缀,却萦绕着悠久的古朴味。 「卿卿这就是那个你老爸说的拍品吗?」 姜辞卿小跑进来,看着刘茹手里打开的盒子点点头。 这一看就是个男士袖口,万一老妈问她这是买来做什么的怎么办啊。 姜辞卿自顾自杞人忧天,刘茹在一旁颇为欣赏。 「看起来很有质感,可以送给你的小男朋友哦~」 被拆穿内心想法的姜辞卿,站在原地焦灼不安,担心刘茹会不会对傅昔玦发难。 虽然刘茹向来脾气不错,但固执的时候,姜辞卿就是说破嘴也是螳臂当车。 门铃应声而响,那一刻姜辞卿如同得救一刻唿吸的机会,飞也似的跑到门边。 打开门,白色连帽卫衣映入眼帘,姜辞卿有些猝不及防,上下扫了眼傅昔玦。 黑色的休闲裤刚好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一双简单的运动鞋,少年气洋溢。 有那么一瞬,她心里默默想:十七八岁的傅昔玦,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啊。 傅昔玦感受到她长久不移的视线,也上下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合适么?」 「没有没有,快进来。」 迅速转过身,小辫子很好的挡住了鲜艷欲滴的耳垂。 「诶,卿卿啊你那个被子——」刘茹带上门正出来,转头就和傅昔玦正面对上。 姜辞卿反应迅速,一把将傅昔玦往前推了一下,开口准备介绍:「老妈,这就是——」 刘茹大喜:「哎哟小傅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我们刚在电梯里见过!」 也没听清姜辞卿说什么,满心欢喜拉过傅昔玦的手:「来来来,卿卿啊,这是妈妈以前的得意门生呢!你得叫一声学长的哦。」 姜辞卿:「……学,长?」 她现在有点懵圈,这是什么「男朋友」变学长的奇幻戏码? 傅昔玦话噎在喉头,顿了半晌,看着姜辞卿道:「学……妹,好?」 第61页 姜辞卿:「?」 刘茹兴致高昂,拉着两个人追忆往事。 「妈妈。」 「嗯?怎么了?」正说在兴头上,姜辞卿突然出声打断。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抓紧抱枕的一角,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是想跟你说,这个,就是你想见的,我男朋友。」 「啊,这是你男朋——」终于意识到异样,刘茹欲笑不笑的转头看着姜辞卿,「这是你男朋友?你确定?」 像是要得到笃定的回答一般,执着问了好几遍。 姜辞卿除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客厅里一时间沉默许久。 刘茹举着杯子站起来,傅昔玦勐地就挡到姜辞卿前面,高大的身影将姜辞卿小小的身躯整个笼罩在其中。 「老师,这事儿怪我,您别怪她。」 客厅里响起欢欣愉悦的笑声,刘茹喝了一大口水,越看越开心。 「我哪里怪她,看来小傅註定是我们家的咯!」 傅昔玦:「?」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低调了啊,我看那朋友圈你们一个人都没发啊,现在这年轻人不是都讲究官宣的嘛?」 「还有啊,那什么情侣头像,我给你们推几个呗?」 刘茹划拉着手机絮絮叨叨,天南地北的讲,不知疲倦般,转头看了看傅昔玦:「小傅穿那时候风格的衣服还是那么帅,改天阿姨给你多买几件啊。」 「妈……」姜辞卿有点头疼,「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儿要忙呢。」 为了让刘茹快点走,随便扯了个谎。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一针见血,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逡巡着:「你们要约会哦?」 嘴角笑意不减。 姜辞卿便顺着她的台阶下,「对对对,我们要约会的,您就先回去吧可以吗?老爸肯定在家等着你呢。」 刘茹幡然醒悟,「对哦,这事儿还得跟你爸爸说一声,多好的事情!」 她悄悄把姜辞卿拉到门边:「小傅真的很优秀啊,你可一定要抓住了啊!记得拍点约会的照片给老妈看看哦!」 …… 宋洲还在家里等着傅昔玦这场硬仗的好消息,实在忍不住,偷偷开门去看傅昔玦回来没有。 还没走到电梯口,隔壁的门就措手不及打开了。 「那我们明天见?」姜辞卿擎着水润的眸子,仰头望着傅昔玦,歪头问。 傅昔玦现在还处在懵圈的状态,只是机械的回覆:「好,明天见。」 宋洲一头雾水,眼睛微眯,眉间蹙起。 一边看着姜辞卿家的方向,一边目光投向傅昔玦,带着质问。 「你不是去见你老师的女儿?」 「对。」 「那这是?」 傅昔玦松了紧绷的肩膀,比缉拿罪犯还要疲倦。 「姜辞卿,我老师的女儿,就这样。」 宋洲:「?」随后上下扫了他一眼,四肢完好健全。 「所以你没被你老师……大卸八块?」 「不太懂。」 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竟是刘茹的消息。 点开是一条语音,简短干脆—— 「小傅啊,我才知道你住卿卿隔壁,一会儿有人会去你家,你记得拿一下,是阿姨的一点小心意,一定要收下知道吗?明天约会开心~记得多拍点照片给阿姨看看哦!」 空荡的走廊里,迴荡着手机听筒里的声音。 宋洲:「?」行,真就是天选之子呗,仔细端详了一番傅昔玦的脸,咂嘆:「果然长得帅,就是妙啊。」 傅昔玦一脸嫌弃:「你长这样还说我?」 宋洲可是被评选过国际模特脸的人,差一点就被选去模特圈了,他说这话也真敢说是大言不惭。 一刻钟后—— 宋洲刚洗好澡出来,门铃就响了,看了眼在傅昔玦紧闭的卧室门,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 「您好。」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白色手套,头髮梳得一丝不苟。 「请问你们找谁?」宋洲将擦头髮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 黑西装男人捧着一个盒子,另一个手上拎着几个袋子。 「我们找一下傅先生。」 「傅昔玦?傅昔玦?」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他侧让出点道,「你们先进来吧,他可能在忙什么,我再去叫一下。」 推开卧室门,「傅昔玦你干嘛呢?」 男人连帽上还没脱,抬头眼睫微挑,「说。」 宋洲撇撇嘴:「有人找你。」 应该是刘老师说的有东西要送来吧,他小心翼翼阖上柜门,上好锁。 离开前,宋洲好奇瞥了一眼,被傅昔玦无情拉了出去。 客厅—— 傅昔玦和两个西装男人面面相觑。 气氛有点尴尬,宋洲想要开口解围。 西装男人突然鞠躬,将手中的盒子捧放到桌子上推到傅昔玦面前。 「这是太太给您的见面礼,她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傅先生一定收下。」 另一个西装男人不知道怎么,眼睛还红红的,一脸不舍:「傅先生,您一定要好好待我们小姐,她真的特别好!」 宋洲和傅昔玦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等送走了人,傅昔玦逐渐反应过来,刚才那人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姜辞卿了。 第62页 「快让我来看看是什么小小心意~」 还没来得及制止,盒子就「啪」的一声被宋洲打开。 傅昔玦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一般,拧眉走近。 「你怎么——」 一把金色斗牛三角标赫然在目,上面一排英文 —mborghini 如同那横冲直撞的牛一般,它的大名也在界内横冲直撞,兰博基尼。 第30章 三十个饼干  草莓味的限时吻 宋洲的手瞬间颤抖, 唇角抽搐,些许绝望看向傅昔玦:「你哪找的女朋友,给介绍一个吧, 救济一下我。」 傅昔玦看着盒子里的钥匙,烟波涌动,看不清情绪。 宋洲大半夜口渴, 出来找水喝,发现傅昔玦还坐在沙发上,月辉浅淡的拓在肩嵴上,荧萤光圈。 「怎们还没去睡?」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 宋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昔玦只是看了看他手中的水杯,没说话。 盒子仍旧摆在茶几桌角上,无人触碰。 宋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定了定神, 宽阔的夜里, 长嘆一口气。 其实他今天说什么给他介绍女朋友的话都是插科打诨随口说的, 他能感觉出来现在傅昔玦压力很大。 纵然刘茹是很喜欢他,但作为一个男人, 还是而立之年的男人,这份心意不会是惊喜, 截然相反,这将是无形的压力。 「要不试试看能不能还回去。」 宋洲伸手将那盒子拿过来, 钥匙干净锃亮, 上面还挂着新编织的平安福。 热水太烫,烫到了舌尖,宋洲倒抽凉气。 「你和姜辞卿恋爱这事儿,不是算帮忙吗?现在这样, 你怎么脱身?」 一旦真相在日后某天被拆穿,可想而知姜辞卿的爸妈会有多生气,宋洲是不敢想。 他看着傅昔玦,还是一副不说话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不说话了?这样怎么解决问题?」 有时候是真的想骂醒傅昔玦,总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办法掀起他心间的波澜。 昏暗无光的客厅,突然亮起火舌,一缕淡薄灰烟裊裊升起,摇曳着片刻蒸发。 宋洲拧眉:「不是戒菸了么?」 傅昔玦轻掸菸灰,淅淅沥沥飘落在地面上。 「我不抽。」 几秒后,他突然问:「知道这辆要多少钱么?能查到么?」 宋洲微怔,晃了晃手机:「看到车型,可以查,怎么,」他调侃似的看向傅昔玦:「你要现金还啊?」 「如果可以,以后一併给了就行。」 「以后?什么以后?谁的以后?」宋洲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一把拉住傅昔玦的袖口。 傅昔玦如修竹般的手青筋微凸,伸手一捞,将宋洲手里的车钥匙盒子拿了回来。 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宋洲看着他停住脚步,长久的沉寂,忽而转身,声音沉顿。 「我的后半生,这个回答满意么?别管那么宽。」 他的后半生…… 宋洲醍醐灌顶般,瞬间感觉自己听懂了什么。 笑意掩藏不住,冲着身后的卧室房门喊了声:「哦~你的后半生一併给人家小姑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哦~」 1,2,3…… 一个枕头精准的从打开的门中飞出来,宋洲一脸先知的接住,拍拍枕面,邪笑着凝着傅昔玦的房门。 按照往常的惯例,傅昔玦压根不会跟他解释,会直接一脸冷漠,然后说:「滚。」 冥冥之中哪里不一样了,宋洲不言而喻。 / 翌日晨间,姜辞卿柜门大开,床尾也被丢满了衣服。 肖菀端着牛奶进来递给她,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姜辞卿在试衣镜面前比对衣服。 「不就出去约会嘛,要不要这么隆重?」 姜辞卿扁扁嘴,睖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我就傅队一个人,当然要好好对待啦。」 肖菀黑线,现在都开始内涵她了,见色忘友。 昨晚酒听姜辞卿说了下午见家长的过程,她喝了一口牛奶,微微热。 「所以你现在叫他傅队?还是学长?」 似调侃,却的确是姜辞卿烦闷的事情,一会儿见面,到底要怎么叫才比较合适呢。 「不过,你们一开始不是为了帮忙才对外声称有恋人关系的吗?这之后到底要怎么处理呢?分手什么的想好了吗?」 肖菀平铺直叙,试衣镜中笑靥清浅的脸霎时愣怔住。 抬头看着镜子里满心欢喜的模样,姜辞卿心中不知怎么有些酸楚,抽着疼。 是啊,他们只是契约关系,开始的初衷只是帮她摆脱繁琐的相亲罢了。 分手…… 姜辞卿咬着唇瓣低头摆弄着早上涂好的裸粉色指甲,一根一根分开又合拢。 她不想分手,想都不愿意去想。 可是肖菀说的不无道理,她最开始就带着小心机,只是非常碰巧的是相亲对象刚好就是傅昔玦。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目的便不再单纯是契约关系了,而是千丝万缕的掺杂着她的个人感情。 衣服无声落地,砸在木地板上。 肖菀走过来,盘腿在姜辞卿身边的位置和席而坐。 「没想好怎么提分手?」顿了顿肖菀又道:「还是根本没想分手?」 第63页 姜辞卿不想瞒着肖菀,她是自己除家人外最亲近的人。 「我没有想这个选项。」 肖菀看着她手中仍旧满杯的牛奶,嘆了口气,语调倏尔低郁:「一见钟情,风险极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对你无感,你又该如何自处。」 她不是想打击姜辞卿,相反,她真心实意的希望姜辞卿能够遇到爱情,最好永远不要对爱情失望,不要像她一样,感情已经成了她敬而远之的东西。 镜子里的脸庞耷拉着,眉毛微垂,小口抿了一口牛奶,脑海里蹦出来的却是物业断电那天,因为怕黑,她在傅昔玦家待了一会儿。 夜晚,香薰蜡烛,还有那瓶从他手中接过的草莓牛奶。 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草莓牛奶是那么好喝的,垂眸看着手中的牛奶,寡淡无味极了。 几分钟后,姜辞卿像是迅速自愈似的,拍拍睡裤从地上站起来。 「我喜欢他会让我自己觉得开心,我觉得就够了。」顿了几秒,姜辞卿回头看着肖菀,皱了皱鼻尖,「不过……我是不是有点亏哦……不过他值得的,亏点就亏点啦。」 肖菀被她可爱的哭笑不得,真的是有的时候又机灵的不行,根本骗不到她,有的时候又单纯的想让人手把手教她。 「那你要不要告诉他,你喜欢他这件事情?」 姜辞卿沉吟几秒,故作深沉的点点头:「那我今天就说。」 肖菀笑了,「不是,我只是说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没让你现在就——」 「其实我已经憋好久啦,」姜辞卿终于选好一件卫衣,和傅昔玦昨天穿的白色一样,是oversize的版型。 「犹豫就会败北哦,那为什么还要等呢?」 肖菀有些错愕,看着眼前的姜辞卿,她仍旧一如既往地勇敢。 离开前,照例拍了拍床头柜上的月球小夜灯,一边叮嘱肖菀:「记得给我的月亮充电哦,不然下次就不借你用了。」 肖菀:「……」 / 也是赶巧,这两天正逢傅昔玦的休假时间,否则他根本没有时间出来。 地铁口人来人往,姜辞卿站在傅昔玦身边显得娇小可人,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极速而来的人流沖走。 「嗯?」 姜辞卿原本轻松的肩头落下一些重量,转头就看到傅昔玦把自己背的包放到了她肩膀上。 傅昔玦郑重其事:「我们……换着背?」 姜辞卿看看自己斜挎着的粉色小象包,再转眸瞥了眼后背的庞然大物。 「哦~你想偷懒哦。」姜辞卿狗狗眼弯起,睫毛轻扇,眼眸亮晶晶的。 傅昔玦不自然都能扭头,「不是说……一般出去女孩子的包都给男朋友背么。」 姜辞卿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怎么有点可爱!」 居然能理解成是男女朋友交换背包,很难想像这是在警局一丝不苟的傅队。 「算了,看在你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那我们就交换背叭!」 姜辞卿微愣,声音小了一点,「不对哦,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说到这个,心里突然又有一点说不上的失落。 傅昔玦余光拢着那个粉色的发顶,似乎有一团无形的小小乌云密布着。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那请多指教?」 姜辞卿樱唇微张,仰头看着他,呆呆地全靠意识回答:「啊……我教教看。」 说完,耳边落进清越的笑声,姜辞卿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嘶……怎么每次在他面前总是脑子煳涂的不行呢,她暗暗掐了掐手背的肉。 「那就全靠你了,姜老师?」 姜辞卿已经羞红了脸,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卫衣里,闷闷的点头,心里发虚。 所以她也是傅昔玦的初恋,是初恋啊!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难道傅昔玦都没有人追的吗?这么优秀的人诶,姜辞卿为他愤愤不平,果然那些女孩子都没有眼光,反正肯定不可能是傅昔玦不行。 此刻又暗自庆幸那些女孩子没有眼光,不然她就没有机会对他心动了呢! 「小心。」 心中的胡思乱想,被肩颈的收紧拉出思绪,地铁迎面而来的汹涌人潮,然而任由这些人在他们之间如何穿行,她都始终在离傅昔玦不远的旁边。 转头看到自己身后握着背包提手的腕骨,心中顿悟。 暖融融的热意席捲而来,在拥挤逼仄的地铁里找到位置站定后,她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手指戳了戳傅昔玦的手背。 感觉到痒意,傅昔玦低头。 「其实我不会被挤走的,我很灵活的。」 反应几秒,傅昔玦明白过来她这是知道自己给她背包的原因了,失笑:「以防万一。」 「不过你这样像提着小鸡崽一样,」姜辞卿无声的控诉,「显得我是个小屁孩。」 傅昔玦饶有兴味,挑眉反问:「你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成年了好嘛,我只是长得显小。」关于实际年龄是姜辞卿永远解释不清的话题。 突然有点生闷气,也没多想,踮脚抬手就把傅昔玦头上带着的黑色鸭舌帽拿下来,戴在了自己头上,压得低低的。 她双手交叉抱臂,嘟哝着:「我现在还在喝牛奶的,说不定还能长高。」 傅昔玦被她突然大胆的行为愣住了,因为车厢内拥挤,低头的距离就在姜辞卿上方,被突然挡掉了所有本来能看到的视野,他有些无奈。 第64页 「不用长高,这样挺好。」 「真的?」姜辞卿抬头,将信将疑。 「真的。」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看了许久,姜辞卿觉得他的眼神还算真诚,算了,就原谅他这一次。 然而她低头后没看见的是,傅昔玦深吸一口气,像是刚才的目光对视让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工作日的游乐园,并不拥挤,但还是有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 姜辞卿很久没有来游乐园玩了,以前还在这里办了年卡,但是因为自己最近很忙,加上肖菀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一直没来。 没想到再来,居然是带着「男朋友」,真是今夕何夕。 目光扫了一圈,姜辞卿眼眸斑驳擦亮,「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什么?」 傅昔玦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手掌心就融进一片炽灼而柔软的触感,手背上是指腹摩擦过的酥麻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一时间反应宕机,任由姜辞卿拉着自己的手,直到走到一个货架旁边。 「你看我可爱吗?」 小姑娘戴着一个一个小兔子的发箍,左边兔耳朵上还细緻的扎着一个粉色蝴蝶结,活灵活现。 傅昔玦点头,声音微哑:「嗯,可爱。」 姜辞卿转身又从旁边拿了一个小熊的发箍,傅昔玦挑眉:「你要戴两个?」 姜辞卿腮帮微鼓,摇着头,踮脚间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她举着发箍:「男朋友不仅要背包,还有陪女朋友一起可爱的义务哦~」 傅昔玦咳出声,想要后退,但是不知为何,脚下竟没有丝毫力气挪动距离,像被牢牢钉在地面上一般。 「我可以……」傅昔玦想要拒绝,可是姜辞卿眨着眼睛等着他的后文,他突然说不出口。 姜辞卿举着手踮着脚,可是傅昔玦实在太高了,她这样只能勉强到他鼻子的高度。 袖口宽大,顺着手臂缓缓滑落,白皙的手臂裸露出来,在货架间隙的光线下白玉无瑕,如同细心雕琢的美玉。 傅昔玦瞳孔微眯,突然伸手把两个袖口往上提。 低头的瞬间,高挺的鼻樑擦过湿润淡香的触感,带着熟悉的草莓香。 在鼻腔内缓缓萦绕。 姜辞卿僵在原地,眼前是无限放大的傅昔玦的脸,好看的眼型轮廓因为距离太近而变得模煳。 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后退,傅昔玦头上的发箍也戴歪了。 「对、对、对不起!」 满脸无措的捂着嘴,犯错似的不知所措,只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摩擦。 头顶突然一声低笑,嗓音似掺杂着砂。 傅昔玦拂过鼻樑,声音愉悦:「这么喜欢草莓?」 「啊?」 「连唇膏都是草莓味的啊。」 第31章 三十一个饼干  三十岁男人挺失败 辉色下透红的颊面, 姜辞卿脑海中突然跳出来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那时候在书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不明白, 妄自腹诽,或许只是温度太高导致的呢。 潋滟波光的眸子盛满了挺拔的身影,她缓缓放下手缩在袖口中。 傅昔玦收了那一秒给人的风流错觉, 逐渐弯下腰,低头足以让姜辞卿触手可及碰到那发箍。 「下一次,我会弯腰,你不用踮脚。」 蓦地, 胸口的心怦怦然一跳,她讷讷地伸手调整好眼前的发箍,说:「好。」 / 大概是刚才的小插曲,姜辞卿始终微红着脸, 最初在肖菀那里夸下的海口只字未提。 「小姐姐小姐姐, 你们是两个人吗?」 姜辞卿:「?」 不是两个人是两个鬼? 察觉到姜辞卿会错了意, 羞赦摆手,「不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是就和你男朋友两个人来玩的吗?」 姜辞卿一怔,居然能有人觉得傅昔玦和她像情侣吗…… 好多人都说他们像大人带了个小孩的。 「是的呀。」姜辞卿眉眼弯弯。 小姑娘肉眼可见的欣然雀跃, 「那你们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回头指了指身后一群在惊悚骷髅头牌面下的人,「鬼屋要六个人才能开启房间, 我们缺两个人, 实在找不到人了。」 傅昔玦几不可察蹙眉,手中握着背包背带的手紧了几分,垂眸落在前侧的小小发旋。 「好啊。」 果然,他恨铁不成钢闭了闭眼, 旋即恢復清明。 姜辞卿转头,轻扯他的衣袖:「你可以吗?」 眉梢微挑,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甚至靠近些又确定了一次:「你说什么?」 姜辞卿就真以为他没听清楚,轻轻咳了一下,提高音量:「我说,你行不行呀?」 对面小姑娘欲言又止想要拉姜辞卿,傅昔玦薄唇中溢出低笑,似讥诮。 「你试试看,我行不行。」 「哦哦,好的。」转头就对小姑娘说:「可以的,那我们走吧。」 两个女孩子走在前面,或许是性格相近,相谈甚欢只需要几分钟。 「姐姐,你回去肯定会被惩罚的哦~」 姜辞卿不太看得懂小姑娘眼神里的意思,「不会的啊,他很好的。」言语间还分出视线落向身后。 第65页 傅昔玦还在步履笃定的跟着,不知道在看哪里,头偏着。 小姑娘不以为然,「男人不可以说不行,你居然还敢说两次诶!」 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姜辞卿的耳畔「我觉得你今晚,凶多吉少哦,姐姐~」 不行…… 她只是想确定他能不能进鬼屋,会不会害怕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女孩一讲,她突然觉得傅昔玦刚才好像情绪是有细微的变化,但她当时分心于其他事情,没注意到。 「我刚才是想说,你是不是会害怕,害怕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趁着排队,姜辞卿被围在中间,但并不拥挤。 傅昔玦两手随意搭在栏杆上,肩膀些微松散,显得有些慵懒。 卫衣虽然宽大,但傅昔玦身形矜长挺括,并没有丝毫过分多出的尺寸,暗黑色调和姜辞卿身上的白色卫衣交相契合。 对面的射击摊上,人声鼎沸,傅昔玦随意扫过一眼,便收了回来。 「我不会,但是你呢?你会么?」 在那陌生女孩开口前,他就想问的,但是无端错过开口的机会,姜辞卿就答应了人家,完全没考虑到自己。 「唔……可是他们缺两个人不能玩了,我觉得我应该没问题的吧。」 傅昔玦有点头疼,太阳穴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上次大晚上在弄堂里,一个姑娘家家就敢那么孑然一身进去和人正面对峙,有时候真的想看看她的脑部构造,到底是什么让姜辞卿可以这么一往直前。 许久,身后长舒一口气,「算了,你跟着我走就行。」 其他四个都是应届大学生,女孩的男朋友看向傅昔玦的眼神莫名就带着崇拜。 另外一对似乎也是情侣,但姜辞卿也不确定,起因于两个人的交流接触实在少得可怜。 全凭姜辞卿自己的感觉,后来从女孩那里得知是还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就差临门一脚。 真好啊,青春炽烈,无需有所顾忌,只要记得说喜欢。 转头望向傅昔玦,想跟他分享感慨一下,他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找寻什么,望着鬼屋里面,眉心紧缩。 「怎么啦?」姜辞卿顺着看过去,「是害怕吗?」 拍拍胸脯道:「不要怕啦,我保护你!」 傅昔玦好笑,「哦?万一你也怕呢?」 小姑娘好像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沉吟:「那我们就……一起闭上眼睛跑!」 眼不见为净! 傅昔玦失笑,没说行,也没说不可以,只是推着她慢慢沿着队伍向前走。 / 六个人分到的主题是——失落血色。 开始前,有分到主题简介,是关于一个在校学生,被校园暴力,而导致抑郁最终生亡,而所有人在她死后都虔诚忏悔,都在为她流泪。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恶人混在其中狂笑得开心而扭曲。 「别怕。」 姜辞卿骤然回神,唇色浅淡,傅昔玦的沉声让她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了下去。 她颜色犹豫,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攥紧身侧的手,点下了头。 恐怖的氛围总是最能够激发体内的躁动因子,四个人摩肩擦踵的抱团走在前面,起初,女孩还会回头过来叫姜辞卿。 后来越往后面,剧情走向越加引人入胜也逐渐到达关键点。 从始至终,姜辞卿都好像提不起精神,从踏进黑暗开始就径直着往里走,话也很少,只是偶尔回应。 「别动。」 傅昔玦伸手没能拉住她,姜辞卿直接撞上了前面满身是血的纹身女。 手上拿着剪刀,凶神恶煞,手高高抬起。 一瞬间的反应,傅昔玦眼睁睁看着她跑到墙角根蹲下,抱着头埋在衣服里。 「不要,不要再剪了。」 「我求你。」 纹身女全身顿住,停滞一般不知所措的看着在墙角全身颤抖的姜辞卿。 「不是我是npc,小姑娘你没—」 身旁带过一阵凉风,清凉醒脑的柠檬味瞬间包裹这狭小的角落。 傅昔玦单膝蹲在姜辞卿面前,不知道何时手中拿着一件外套,整个将她小小一个拢在其中。 姜辞卿意识混乱,只是一个时刻感觉世界闷了,关上了门,没有任何杂乱的声音,也没有可怕的人。 npc感到很抱歉,一再鞠躬道歉,随后默默退出去。 沉寂之中,几秒后雨声砸落的细碎呜咽从墙角传出来,一开始还奋力咬牙压抑着,也许是意识到这里除了傅昔玦没有别人,声音开始无所顾忌。 像是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明明都快要成功忘记那段黑暗的记忆了,然而事实并没有想放过她,魔咒响起的那一刻,她永远都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噩梦之中。 房间的灯光依旧忽闪忽闪,如同灯丝老旧,就要坏死。 姜辞卿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泪模煳一片,哭到后来,已经发不出声音,只除了咳嗽不止的喉咙,唿吸闷在胸口,上下不得。 透过衣服的缝隙,落在地上只能看到长久跪着的膝盖。 姜辞卿哽咽着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对、对、对不……、衣服…… 不知哪个字眼,蓦然间刺痛了他的耳膜,傅昔玦从没在姜辞卿面前说过脏字,惊人的低声骂了一句。 第66页 眼眸漆黑的可怕,下一秒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般淹没世界。 「我不想待了,你跟我一起出去。」 语气中隐忍着没来由的烦躁,姜辞卿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凌空抱起,后知后觉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耳边是流逝而过的房间主题配音,姜辞卿只觉得黑了很久很久,在路的尽头,望见了光亮。 姜辞卿红肿着眼睛,等待着她早就习以为常的质询语气,然后再熟练的一语带过。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她早已经倒背如流了。 「看来被你一语成谶了,那鬼地方我好像真不行。」 姜辞卿懵智,水珠还挂在眼尾,因为大幅度仰头,顺着眼沟滑落脸颊。 傅昔玦将纸巾轻轻放在她脸上,泪水晕渗进纸巾,一抹擦干,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傅昔玦指了指不远处的射击摊子。 「小姑娘,能不能给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傅昔玦薄唇轻勾,不羁一笑:「不然我挺失败啊今天,给个机会?」 第32章 三十二个饼干  「我喜欢你,不要让我退…… 「十块钱五枪, 二十枪全中就能拿到那个最大的兔子玩偶。」 操着一口半吊子水平的江城口音,胡茬子老闆向眼前这对养眼的情侣介绍。 傅昔玦微微抬眸,须臾低低问:「要哪个?」 姜辞卿有些犹豫, 会不会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 「随便哪个都可以。」 头顶砸落的声音淙淙入耳,好似自己的心事被昭然若揭,耳廓泛红, 伸手指了指最中间。 「那个我觉得挺可爱的,不过没弄到也没关系,我可以——」 「好,就弄那个。」 傅昔玦指骨轻点桌面, 「老闆,要二十五枪。」 「小伙子诶,你要不先试试看,一下子这么多啊!」老闆半信半疑, 从下面的篓子拿出□□和「子弹」。 先前就有一对小情侣, 男生年少轻狂, 直接要了二十枪,结果高开低走, 寥寥中了五枪。 傅昔玦熟练地接过枪,指尖在轻绕, 枪把已然稳稳握在手中,利落一声「咔哒」, 枪已上膛。 明明也不是姜辞卿射击, 但不知为何,不自觉就轻轻吞咽唾沫,双手合十握在胸前,比她自己上阵还要紧张。 身边细微的动作, 傅昔玦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他头没回,眼神幽深的望着墙上的气球。 「看好了。」 气推力带着子弹急速飞出,看不清路线,墙上左侧最小的紫色气球已经应声破裂。 「哇哦!」姜辞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取得首枪告捷,抑制不住的欣喜,笑容瞬间盈满脸颊,手握拳比了个拿下的姿势。 「傅队超厉害!」 她好像一直这样,毫不吝啬对别人的认可和赞赏,倏忽想起最初姜辞卿得知他的职业,也是没有丝毫别的考量,就像现在这样,眼睛闪烁,说:「好光荣的职业!」 傅昔玦看着她欢喜雀跃的模样,不知何时,唇角微微勾起,眉梢消弭了经久不散的严肃。 「这不才第一枪呢嘛小丫头,别太早高兴诶。」 老闆坐在旁边的躺椅上,闲散一笑。 姜辞卿叉着手,「我们傅队很厉害的,老闆你就看着吧!」 小姑娘自豪之情仿佛那个擅长射击的人是她自己,傲娇的小表情惹得老闆也仰头大笑。 「行行行,那就看看你男朋友能不能帮你赢到我的镇店之宝吧。」 说这大话的人多了去了,老闆此时还是不以为然的,好整以暇的看着傅昔玦。 傅昔玦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行动,姜辞卿歪头凑近些:「快,老闆他居然质疑你,快给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此时的姜辞卿已经进入亢奋激昂的状态,满腔热血,得奖已经不重要,但不能有人说傅昔玦不行。 我们……么? 傅昔玦喉结微滚,扣着扳机的手指松了几分,声音微哑:「好。」 最终也只零散吐出一个字来。 ……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旁边一捲毛姑娘幽怨的娇嗔。 男孩不甘的摸摸脖子,嘴上绝不认输:「我那是……意外,再说了,这个东西也有运气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对面一连三枪,三个分散分布的气球炸了。 「你闭嘴吧。」 男孩:「……」 姜辞卿站在一旁给他出谋划策:「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好中一点,」转而蹙眉,「好像这边这个要更好中一点啊……」 傅昔玦垂下眼帘,看着身前的她全身心沉浸其中,看来刚才鬼屋的崩溃情绪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肩膀都轻松起来,他打了个响指,姜辞卿转眸。 「要不要你来试一下?」傅昔玦勾着枪晃了一圈。 啊……姜辞卿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她不会射击诶,以前去射击馆还被肖菀不遗余力的无情吐槽过。 到现在她都记得当时肖菀说的话—— 「瞄的真准宝贝,下次不准玩了。」 姜辞卿的小表情被傅昔玦尽收眼底,想了几秒钟,伸手捉住姜辞卿缩在宽大袖口里的手。 指尖的触碰,姜辞卿瞬间身体僵住,手指如同被火烧火燎,炽灼感从触感延伸至心脏,燎原一片。 第67页 「像这样,手要握紧,稳住。」 低沉的声音吹拂在耳边,因为弯腰,傅昔玦的鼻尖轻轻触碰在她的耳廓,温度的递渡源源不断,姜辞卿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即将沸腾的水壶,下一秒就能发出轰鸣声。 傅昔玦感觉到她的手在抖,没有多想,双手包裹住。 「不要紧张,我会跟你一起。」 荷尔蒙瀰漫的气息,侵略性极强的包裹着姜辞卿,不留丝毫逃离的余地,沉沦,无限的沉沦。 之后傅昔玦再说什么,她的听觉已经自动模煳化,所有的声响抖如同被蒙上了薄膜,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放纵沦陷。 灼热的气息平缓而有节律的喷薄在耳边,侧鬓的碎发随着气息此起彼落,如同粼粼波光,在海面上漂泊。 姜辞卿不敢回头,也没有看墙上的气球,只是任由自己的视线放肆的看着那包裹着自己双手之外青筋微凸的手。 像精细雕刻品一样,值得回味鑑赏,会让人中毒上瘾。 起初还悠闲自得的老闆,早在傅昔玦连续十五枪一枪没打空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脚步逐渐焦灼起来,直到第二十枪落空的时候,才得以喘息一口气,但也只是这一口气而已。 之后的五枪仍旧毫无悬念的全部拿下。 老闆表情抽搐,支着笑容把那一人高的兔子放到桌上,「小丫头,你男朋友有点东西啊,别就是老本行搞射击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今天只能自认倒霉。 姜辞卿仰头看看傅昔玦,看向老闆摇摇头,「不是啊。」 老闆舒了一口气,随后姜辞卿就道:「他是警察哦。」 老闆手一颤,身边的篓子被没有站稳的脚尽数踢翻。 「?」 行,他自认倒霉,不过现在这个和平年代,警察也不会常用到这种防卫武器吧。 傅昔玦大概是看出老闆的纠结,伸手拎起桌上的兔子耳朵,递给吃力抱起的姜辞卿。 「当兵的时候熟能生巧,老闆不用介怀。」 老闆深谙他话语背后的意思,显然在这之前不仅仅是警察,不过涉及机密,不能泄露,就一语带过了。 走之前,老闆还塞了一个小狗的挂件给姜辞卿。 「这小伙子很不错,要抓住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小区楼下的广场正热闹,姜辞卿站在篮球场外的铁丝网。 「还挺怀念。」 傅昔玦走路没什么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姜辞卿的身后。 篮球场的地面与篮球的接触碰撞出热血活力的火花,砰砰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扩张着人的耳膜听觉。 篮球场似乎有个至死不变的定律,总有一个光芒万丈的男生,也总有一个默默喜欢他的女孩,拿着水,等着中场休息能有机会把水送出去。 口哨响彻篮球场,人群顿时散乱嘈杂起来。 那个戴着髮带的意气少年被簇拥着走到休息的位置,刚要坐下,就有一群女生围过来送水。 看起来种类还挺多呢,饮料都有,还有些外面还沁着冰柜里的凉气。 姜辞卿嘆了口气,「这里怕是一瓶都不是他的呢。」 傅昔玦低头落在她发顶,饶有兴致的轻哂:「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在找人啊。」姜辞卿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并不起眼的姑娘,剪着最普通的刘海髮型,扎着马尾辫。 穿着最乖巧的校服,抱着一瓶水,踟躇着四处观望。 男孩一眼找到她就大步穿过人群朝着女孩走过去,也不问,直接就拧开瓶盖,仰头就喝。 灯光下,挥洒的汗水晶莹,少年炽烈,一眼难忘。 没有丝毫犹豫,男孩握住女孩缩在身后的手。 姜辞卿心满意足的笑了,还调皮的配了句音:「你是我选的人,在我眼里就是发光的啊。」 傅昔玦愣怔,耳畔迴荡着姜辞卿的话。 「傅昔玦。」 「?」突如其来的严肃打断了傅昔玦的思绪,忽然意识到刚才姜辞卿叫了他全名。 从最开始,姜辞卿就从没叫过他全名,除非是跟别人介绍他的时候。 晚风阵阵,袭来凉意,路灯下环绕着飞蛾。 八点十五分,姜辞卿站到一块大石头上,直视着傅昔玦。 「我想和你分享一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情,就在刚才我确定了一件事情,觉得很开心。」 傅昔玦隐隐跳动,沉声接过:「我在听。」 晚风吹过,掀起湖面涟漪,层层泛开,姜辞卿微微前倾,水眸潋滟。 「傅昔玦,我喜欢你。」 「你不要让我退缩,我反覆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放弃喜欢你比独自喜欢你更让我煎熬,所以,你不喜欢我没事,但不要阻止我喜欢你哦。」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姜辞卿微顿,月牙弯弯一笑,「记得告诉我,因为如果是我自己发现的话,我会逃走的,像个胆小鬼,我不想那么狼狈。」 月夜之下,她把所有的心跳都捧给了他,两人相对无言许久。 / 毫无悬念的一夜无眠。 姜辞卿睁着眼睛抱着月球夜灯一晚上,都不懂傅昔玦昨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喃喃复述:「或许过段时间就能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了,不会让你做胆小鬼……」 第68页 「啊啊啊啊啊!」姜辞卿头脑混乱的一头扎进枕头里,「所以他有喜欢的人?还是只是推脱我的说辞?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傅昔玦短暂的两天休假,结束归队后是忙碌的案件处理,包括之前那件刚解决掉的囚禁案件。 每天姜辞卿晚上回家,都看到703紧闭的大门,但是感应灯奇妙的每天都亮着。 她嘆了一口气,只能默默感谢其他邻居刚巧在她之前回来,踩亮了灯。 中秋节来临,按照惯例,姜孟川和刘茹都会带着姜辞卿出去旅游过节,在最后一天回去看长辈。 但是由于今年学校的课程原因,刘茹要去外地听课学习。 旅游的计划自然而然泡汤了,姜辞卿倒不是很可惜,她还挺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正好肖菀现在跟她一起住,她们刚好可以一起过中秋。 看着桌上提前做好的苏氏鲜肉月饼和广式芋泥蛋黄月饼,欣欣自得。 虽然那天傅昔玦的话,她仍旧没有搞懂,但也很快释怀,姜辞卿不喜欢纠结在一刻,该明白或者该离开的时候,那时候再作反应就好。 ——活在当下 她始终信奉这句话。 抱着两盒月饼站在703,低头理了理衬衫衣领,确定穿着没什么不妥才按响门铃。 「傅昔玦中秋节快乐呀!」 !眼前的人只是包着一件浴巾,挡住了重要部位,劲瘦的腰线有水流下,腹肌不多不少刚刚好,比肖菀常给她看的还要让人血液贲张。 下一秒,眼前被随手捞过的一件外套挡住视野。 「小姑娘还挺馋,」傅昔玦一脸淡定,「中秋节快乐,进来自己坐,我去换件衣服。」 哪有馋……换谁都馋好嘛…… 换过衬衫的傅昔玦,接了一杯给姜辞卿,顺势在她对面坐下。 姜辞卿小口喝着水,一边偷偷看他,现在衣冠整齐,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大好的风景线,突然有点惋惜。 完了……姜辞卿埋下脸,贝齿咬着杯口,她好色啊! 傅昔玦突然走过来,把坐着的姜辞卿拉了起来。 姜辞卿:「?」 傅昔玦圈着车钥匙,「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傅昔玦沉吟,想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小桥流水人家?嗯,小桥流水人家。」 第33章 三十三个饼干  「孙媳妇」 初秋的和风, 穿透窗户的缝隙拂过姜辞卿的脸庞,舒服的让她不禁闭上眼睛。 透过后视镜,傅昔玦瞥见她依旧稚嫩的脸, 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从高架一路走,路程不算近,姜辞卿又嗜睡, 原本撑着的脑袋终于还是没能打败瞌睡,靠着门边打起了盹儿。 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津津有味的咂着嘴。 傅昔玦无声轻哂,单手打着方向盘, 按下了调整座椅高度的按钮。 姜辞卿的座位缓缓降下去,看起来昨晚很困,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 「诶,你带我来爬山吗?」 姜辞卿沮丧懊恼的垂头跺了一下脚, 看着脚上只有皮囊没有作用的硫化鞋, 根本不适合爬山。 小动作全数被傅昔玦看了去, 他大跨步走过她身边,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直到走出一些距离, 他才背对着姜辞卿散漫挥手。 「带你去采水果,去不去?」 姜辞卿只愣了一秒, 随后绽出笑容,像只兔子似的, 髮辫一跳一蹦, 小跑着跟到傅昔玦身后。 「去!」连尾音都高高挑起,欢欣鼓舞。 傅昔玦喉结微滚,眼神晦暗一秒,转瞬即逝。 站在栅栏门没关的一户灰瓦高房前, 姜辞卿仰着头四处环视着,这里的一切,她都看起来很好奇。 可越是这样,傅昔玦似乎眼神越低如幽谭。 「这里好舒服啊,」姜辞卿骤然转身戳戳傅昔玦的手背,「而且你看那里还有葡萄藤诶!」 傅昔玦表情微顿,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想法。 姜辞卿孜孜不倦,「你看你看!小鸭子!」 河边鸭妈妈正带着一群小鸭子走回院子,个个排着,一扭一扭,生动可爱。 姜辞卿对一切毛绒绒都毫无招架之力,自然看到一身绒毛的小鸭子已经跃跃欲试想去摸一摸了。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姜辞卿硬生生压下冒昧冲进去的冲动,恋恋不捨的翘望着小鸭子。 「算了,我们走吧,去爬山。」 傅昔玦推开栅栏门,姜辞卿大惊失色,「这样进别人家不太好吧。」 虽然她是挺想摸一摸小鸭子的,但擅闯私宅不合适,她是个守法公民。 「你怎么能知法犯法呢,快出来快出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拽傅昔玦的衣袖。 还没碰到边缘,院子里一声洪亮的声音。 「小昔回来了?」 转头又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妈!小昔回来咯!」 大概是确定了前面的疑问,这一声中气十足。 姜辞卿这下被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了,站在原地不敢动。 一边小声的隔空和傅昔玦喊话:「这是……认错人了?」 没成想,傅昔玦扬眉一笑,向她伸出手:「过来。」 姜辞卿木然的走过去,搞不清楚状况。 第69页 方才喊话的大叔走过来,皮肤因为长期暴晒看起来古铜肤色,鬓角间斑驳白髮,但身子骨还是很健朗,那裸露在外的肱二头肌丝毫不露怯。 大叔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表情严肃,让姜辞卿不免瑟缩,傅昔玦掌心轻握,无声驱散紧张。 「爸,这是——」傅昔玦顿了顿,声音微沉:「我女朋友。」 姜辞卿:「!」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眸,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子大叔,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傅昔玦的爸爸?! 傅茂年兴许和姜辞卿是一样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打了个措手不及,咳嗽了两声。 缓下来后才将信将疑的:「我以为你小子诱拐未成年呢,吓你爹一跳。」 这下姜辞卿憋不住了,虽然气势弱弱的,还是出声道:「叔叔,我只是长得看小,我成年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羞愧的低头,扫到傅昔玦手中的月饼盒。 「叔叔,这个给您!」姜辞卿毫不犹豫把他手中的袋子拿过来,伸手递出:「中秋节快乐!这是我自己做的月饼,很好吃的!」 傅茂年受宠若惊,伸手放下锄头,粗糙的双手在衣服身侧擦了三四下,才伸手接过那袋子。 「小姑娘手真巧,果然还是女儿好啊!」 一边意有所指的觑向傅昔玦,迎着姜辞卿往院子里去,「就当自己家,不要客气啊!」 留下傅昔玦孤零零一个局外人似的仍旧站在门口。 他眼皮轻跳,小姑娘变脸挺快啊,这月饼不是给他吃的么,这一来就拿去借花献佛了?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经傅茂年一通热情介绍,姜辞卿知道这里只有他和傅昔玦的奶奶住着。 傅昔玦很少回家,但钱从来没有断过,奶奶刘雪梅因为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众所周知的老年痴呆,记忆力逐渐衰退,自理能力也极差。 傅茂年都担心等会儿刘雪梅见到傅昔玦会不会都已经忘记了他。 姜辞卿站在院子里逗弄着小鸭子,如愿以偿,傅昔玦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身后。 「让我摸一下嘛,好不好,嗯?」姜辞卿伸手想要去捉住那只迅速逃窜的小鸭子。 脚后跟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后仰。 完了,回家要洗裤子了,姜辞卿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咦? 意料之中的后仰摔没有发生,她转身抬头看到居高临下的傅昔玦似笑而非的看着她。 她居然坐在了他脚上,稳稳噹噹。 「小花猫。」 「啊?」,姜辞卿不解,仍旧仰着头。 傅昔玦倾身覆下阴影,笼罩着姜辞卿,被有力的臂弯整个架了起来,脚悬空几秒后被稳稳放到地上。 泥地柔软,鞋面旁边多少沾上了泥渍。 傅昔玦无奈笑,伸手擦拭过姜辞卿柔软细腻的脸颊,一个小泥点被擦去。 指腹的温热让姜辞卿瞳孔扩大,对傅昔玦的动作反应不及,手忙脚乱的自己又伸手绕着整张脸摸了一遍。 然而她显然是忘记了自己刚才抓小鸭子的时候,手上蹭了些泥。 原本干净无瑕的脸,瞬间被人画了抽象画似的,还一脸紧张的问傅昔玦:「这样、这样好了吗?」 不出意外的得来前仰后合的笑声,傅昔玦笑的蹲到了地上,又想克制又想放肆笑,导致他的声音捱在喉咙里,像是鹅叫。 姜辞卿看到自己手上隐约可见的泥点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在手机照相机里看到那张真变成小花猫的脸,气急败坏。 「我……我去洗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啊啊啊啊!捂着脸无地自容,身后是傅昔玦经久不息的笑声。 在洗手间里洗干净了脸,姜辞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海有些湿润,只能自然风干了。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就想起刚才院子里,那毫无顾忌的笑声。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有包袱的傅昔玦,以前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工作的时候更加严谨,还有那次她在弄堂里受伤,他真的好兇的表情,当时让姜辞卿都不敢说话,甚至怀疑犯错的是她。 就连笑,他都给自己设置了时限,克制着,顶多梨涡微露,几秒后就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能让他开心地笑,那当一会儿「小花猫」似乎也未尝不可。 / 「小昔?我的小昔呢?」 里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被傅茂年推了出来。 长久拘束在轮椅这一方小地盘,老太太身形佝偻,皮肤倒是白的透光,手背上的皱纹细细密密层层堆叠着,虽然口中唿唤着名字,但眼眸灰扑扑的无光照进。 姜辞卿站在门边,推了推傅昔玦。 「奶奶一定是想满眼都见到你的,我就先不进去了。」 以前她回外婆家,也是这样的,她那时候不懂事,总是喜欢出去玩,外婆四处叫唤着要看她的卿卿宝贝,姜辞卿贪玩早跑没了影,旁人没办法,只能拿手机的照片哄骗她。 老太太就闹脾气了,说他们不让她见卿卿宝贝,虽然年纪大了,但老太太精得很,什么好东西都悄悄藏着要留给卿卿。 就算要去见外婆也总是要拉着纪时淮一起,外婆都耷拉着眉眼,后来上了学,才知道有一个词,叫「强颜欢笑」,那时候外婆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 第70页 是她年少无知,不懂事,外婆只想见她,不想分神去看别人,她却辜负了外婆几个月的前就开始的期待。 见傅昔玦还不进去,姜辞卿推了推他,「你快去,奶奶在等你呢,我就在门口,哪儿也不去。」 「那你别乱跑,一会儿又摔了。」 姜辞卿撇撇嘴,「哎呀我不会的,快去快去。」 刘雪梅果然不记得傅昔玦了,虽然一直「小昔小昔」的叫着,然而真的人到眼前,就抵死都不认。 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老太太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宝贝孙子。 她泪眼闪烁,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着手去摸傅昔玦的脸庞。 「小昔啊,我们小昔……都瘦了,奶奶给你梨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衣服里面的梨子,颤颤巍巍要递给傅昔玦。 然而手还没接到,刘雪梅的手就已经抬不住了,掌心和梨失之交臂,咕噜咕噜滚到门边,恰巧停在姜辞卿的脚边。 虽然肌无力,但刘雪梅视力意外的好,姜辞卿这下藏都藏不住。 「小昔啊,你去,门外看看是不是来客人了啊?」 姜辞卿蹲在地上拿着那整个梨,仰头想要拒绝,被傅昔玦摇头拒绝了她的拒绝。 「奶奶,」傅昔玦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姜辞卿的手,一字一顿郑重地说:「这是小昔的女朋友,我带她来看你了。」 刘雪梅苍老的脸瞬间笑起来,眼睛都亮了起来,声音哆嗦。 「孙媳妇长得真漂亮!和我们小昔郎才女貌!」 孙媳妇…… 傅昔玦虚虚握拳抵在唇下,「不是,奶奶,是女朋友。」 刘雪梅恍若未闻,满意的点头:「孙媳妇,这个梨给你吃!」 老太太一边把姜辞卿手里的梨子拿过去,收回之后又给出去,傅昔玦一顿。 搭在轮椅侧边轮子上手瞬间收紧,老太太完全精神恍惚错乱了,连梨子刚才早就给出去都完全没有记忆,就像是机械播放电影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这一切都任她支配。 眼神挪到姜辞卿手中的梨子,想要阻止,顺手从旁边的果盘拿了一个梨子,想要帮她换掉滚落在地上的梨。 没料到姜辞卿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了上去,汁水丰盈。 「奶奶,这梨好甜的!很好吃哦!」 刘雪梅开怀大笑,还伸手要帮姜辞卿擦掉嘴角留下的汁水,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慢点吃慢点吃,奶奶这里还有好多呢,都给我漂亮的孙媳妇留着。」 好不容易哄睡了刘雪梅,傅昔玦才得空把姜辞卿拉出去。 「你刚才不该吃那个梨。」 「这是奶奶的礼物,一点也不脏。」姜辞卿知道傅昔玦是担心自己吃坏肚子,但这点小情况还不至于让她生病,她没有那么脆弱。 傅昔玦只是深深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辞卿背着手,也看着他,片刻便败下阵来,她嘆了口气,想起刚才傅茂年和她说的话,踮脚,抱了抱傅昔玦,不带任何旖旎的心绪。 「以后,你不赶我走,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再觉得自己不好了,你很好的。」 傅昔玦错愕,原本还是严肃的表情,不知道小姑娘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小小的个子,环着他的腰,温温柔柔地说着想让他醉的话。 傅昔玦退了半步,打量着姜辞卿。 「谁跟你说什么了?」 姜辞卿对着手指,眼神怜悯:「叔叔说,你小时候被别人骗了说是鸭妈妈生的小孩,就老是跑去鸭圈里面睡觉。」 「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哎,小鸭子多可怜,都没家住了。我们做人要厚道啊,小昔。」 语气里颇多惋惜,还带着劝导的意味。 傅昔玦:「?」 第34章 三十四个饼干  「酸死了」 傅昔玦现在觉得头疼, 不得不说小姑娘学习能力是强,就被她听到老太太叫他几声小昔后,现在已经不想改口了、 「小昔, 要不要再去看看鸭圈啊?」 傅昔玦:「……」最后的原则性在告诉他要冷静,不可以凶小姑娘。 …… 姜辞卿第n次喊起「小昔」,傅昔玦终于受不了了。 少有的跳脚, 奈何不了她,只能紧咬后槽牙,咬牙切齿:「查-无-此-人。」 留下一个背影疾步到后院竹林去了。 姜辞卿看着他的背影,笑的不行, 意料之外的收穫,认识了傅昔玦平时之外的模样,也很可爱啊。 阳光稀稀落落从树叶缝隙里舖展在地上,影影绰绰。 幸好, 他笑了, 姜辞卿安慰的想着。 傅茂年和她说了傅昔玦妈妈的事情, 在这之前,姜辞卿并没有想到他原来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才会这样克制又纠结。 大二那年冬季格外的冷,很少飘雪的江城下了很久的小雪, 淅淅沥沥很不干脆。 但幸好傅昔玦并不是一个人,当时有一场航模竞赛, 奖金不菲, 多少人蜂拥而至,唯独傅昔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不在乎这些。 傅茂年嘆气:「他从小就喜欢这些,一直都知道他想要的从业方向,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如这小子的愿,是我们对不起他。」 最开始想要参加比赛的人,是纪时淮。 他极力劝说傅昔玦和他组队,两个人又是一个宿舍的,纪时淮找准时间就凑上去,傅昔玦被烦的不行,终于松了点口风,说考虑考虑。 第71页 结果一周过后,傅昔玦判若两人,不仅答应了纪时淮的要求,还整天泡在训练室里调整各种航模参数,然后不厌其烦上百遍的训练。 傅茂年说,当时是傅昔玦得知他妈妈手术要提上日程的时候,家里积蓄已经被昔奚,也就是傅昔玦的母亲以前大大小小的繁琐治疗几乎花费一空。 傅茂年熬夜开卡车送货也赶不上昔奚治疗需要的费用。 航模竞赛冠军奖金——三十万 傅昔玦完全是冲着这个数字去的,只要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他愿意一试,昔奚的命更重要。 2009年12月中旬,傅昔玦没有了母亲,医生没有战胜死神,他也没有看到母亲最后一面。 刚才姜辞卿那样逗他,只是想让他不要总是被身边压抑的事情围绕着,比如昔奚,又比如刘雪梅肉眼可见的身体衰弱。 傅昔玦开口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感,那种被压得喘不过气还要强迫自己硬撑。 他最初的意愿也并不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在这之前他的理想一直在航空制造上,少年的心似雄鹰,长空破浪。 后来选择警察,只是因为昔奚在病后常常念叨着想看他穿上警服的样子,高考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公安大学,连以前早就看好的心仪院校翻都没翻。 姜辞卿想,他哪里是不想翻,分明是不敢翻,怕看到了,他就会后悔。 傅茂年去下地之前,姜辞卿心中的疑虑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叔叔,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就算是女朋友,她毕竟也只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这些都属于别人的家事,甚至可以说是很私密且敏感的话题。 傅茂年从裤兜里抽出一支烟,在手背上戳了两下,火舌上舔,菸丝缥缈。 「他妈妈走后已经自己一个人走了很久的路了,也不开心,但是今天看到你,我也算是终于看到我儿子又笑了,小姜啊,他会对你好的。」 叔叔说,他们好,他就好。 姜辞卿心里很不是滋味,上天真的很奇怪,从不愿意给那样好的人多一些厚泽,却一再施加压力。 「不是说带你采水果,走不走?」 从不远的低洼处传来喊声,姜辞卿被拉回神,看到傅昔玦沖她勾手指。 那一刻,姜辞卿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庞,和此刻的姜辞卿重合。 十九岁的傅昔玦,是不是也有这样恣意张扬的时候,总该是有的吧。 / 不得不说,郊区地方的确宽阔,后院一大片树林,秋日丰硕,各种果子累累的坠在枝头。 姜辞卿个子矮,只能背着箩筐,负责接过傅昔玦摘下来的水果。 「傅昔玦。」 脚下的泥地上铺满了天然的落叶地毯,脚感柔软。 「嗯?」 「你为什么带我来你家啊?难道你也要交差吗?」姜辞卿除了想到这个理由,想不到其他可能的原因了,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 树枝剧烈颤抖,抖下一树枝的落叶,洋洋洒洒全数掉在姜辞卿的头上。 她伸手去拨弄,奈何枯树叶边缘全粘在头髮上,有些难拿。 傅昔玦垂眸,伸长手直接将果子放进箩筐里面,帮她拿掉树叶。 「你送我月饼,我带你出来玩,礼尚往来。」 果然,姜辞卿「哦」了一声,「那现在月饼给叔叔和奶奶了,我不就是占你便宜了吗?」 傅昔玦微滞,喉结微滚,背对着姜辞卿继续摘水果。 「占就占了。」 「那不行,」姜辞卿颇有原则性,「以前我就是占别人便宜我也会还回去的。」 傅昔玦挑眉,舌尖轻舔,「你还要占谁的便宜?」 因为背对着姜辞卿,她看不到傅昔玦的表情,只就事论事道:「就大学的时候同班同学会请客吃饭,我一般都会回请。」 「女生?」 姜辞卿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唔,也不全是,男生也有。」 傅昔玦手上力道没控制住,梨子被不小心掰成两半,破口还挺均匀,对称平分。 姜辞卿:「?」 「那时候应该好好学习,不要去这些劳心费神的社交活动。」 傅昔玦尽量平心静气,将那个已经掰开的梨,擦了擦外皮,扭着头不看姜辞卿。 「吃么?」 姜辞卿看着那半个梨,「不是说梨子不能分开吃吗,分梨分离哦。」 傅昔玦轻啧,就要收手,掌心一秒落空。 「我吃我吃,好甜啊,你尝尝看。」 傅昔玦咬了一口,下颌紧绷咀嚼着,几秒后生硬的蹦出几个字:「酸,不好吃。」 姜辞卿:「?挺甜的啊……」 / 从郊区回来,姜辞卿照旧每天工作,上次的大型蛋糕做得很成功,纪时淮很满意,但之后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这里你要学会改变手上的动作,不要一直一个方向。」纪时淮指了指蛋糕边缘的位置。 「好。」姜辞卿手腕微转,还算灵活,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就能有自己的风格了。 纪时淮脱掉围裙,歪着头没骨头似的倦慵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状似无意道:「你去傅昔玦家里了?」 手一抖,画歪了。 姜辞卿嘆气:「你就不能换个时间问吗?」 第72页 纪时淮挑眉,「你觉得这是员工和老闆讲话的态度吗?」 姜辞卿耸耸肩,「好像也没有你这么八卦的老闆吧。」 纪时淮:「……」,随后缓缓坐正,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所以你真的去了?真就确定是这小子了?」 姜辞卿把裱花袋放好,走到纪时淮旁边坐下。 「去了,我确定,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能确定我。」 纪时淮冷笑轻嗤:「他要是不确定你,我就揍他。」 姜辞卿无奈扶额,有时候她真的怀疑纪时淮只有三岁而不是三十岁,真是简单粗暴。 「就算他不喜欢我,他也是我妈的得意门生,你揍他可能会被我妈揍。」 姜辞卿陈述着一个比事实还铁的事实。 纪时淮一愣,机械转头,「他是你学长?」 「禽兽吧,这都下手?」 姜辞卿:「……你再说话,我就让肖菀再也不见你。」 下班前,姜辞卿叫住就要离开的纪时淮,想了很久,她还是希望纪时淮能和傅昔玦解开仇怨,就算不原谅也没关系,但起码不想傅昔玦自己默默承担着心理负担。 「哥,我觉得你欠傅昔玦一个道歉,当年比赛你的不辞而别,虽然我知道前因后果,也能理解你,但傅昔玦的妈妈在那时候去世了你知道吗?」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喜欢的人,姜辞卿也很纠结,想了很多种能够减轻伤害的方式,但都无果。 纪时淮脚步霎时间停止,微微侧眸:「你,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那笔钱,对当时的傅昔玦至关重要,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聊一聊。」 / 她是送佛送到西了,但是忘记问纪时淮是怎么知道她去傅昔玦家的事情了。 一个人走在有路灯的大路上,对面红绿灯下站着一对情侣,夜色下相依相偎。 倏地,姜辞卿心血来潮,此刻冲动的想要去见傅昔玦。 傅昔玦还在忙,前一阵的案件整合,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会议室里,沈邈伸了个懒腰,出去倒水。 抬头间,眼神一恍,看到休息室里一个趴着的娇小身影。 不确定的呢喃着:「这是张澜的妹妹么?不是很久没来了么?不会又来找傅昔玦的吧?」 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才注意到是粉头髮的姑娘。 快步走出去满脸笑容,如果在脸颊贴一颗痣,大概就更形象了。 「傅昔玦傅昔玦快过来!」沈邈探出一个头,沖门里招招手。 傅昔玦拧眉,「工作时间,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纪时淮家小姑娘又来了,你快去看看呗。」 会议室其他两个人表面上视线紧盯手中的文件,实际上耳听八方,熊雄就差把旋转椅挪到门口了,如果不是被傅昔玦踢了一脚的话。 他随手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轻描淡写道:「不是他家的,别瞎说。」 第35章 三十五个饼干  「不是还叫叔叔的?」 ……… 沈邈阴阳怪气:「哟, 不是他家的还是你家的不成?」 傅昔玦懒得理他,斜睨了他一眼,将至门口时, 略微偏头,勾勾手指,满是风流韵藉。 「暂时, 的确是我家的。」 整个会议室安静的落针可闻,沈邈只迟钝了一秒,就笑着掏出了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 等候室灯光冷白, 照在身上有如月光,只是没有温度感。 傅昔玦脚步很轻,基本很少看到姜辞卿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大概是梦里很甜,小姑娘压在手背上的脸微鼓, 轻轻砸了咂嘴, 换了一个方向。 脸上是隐约出现的淡红印痕。 傅昔玦半蹲着, 连睫毛都清晰可见,根根分明, 卷翘而长,仿佛精緻的洋娃娃。 姜辞卿感觉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迷濛中醒过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手里盘弄着手机。 等到视线逐渐清晰, 才看清是傅昔玦。 随着姜辞卿坐起来, 肩头有外套滑落,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傅昔玦。 「醒了?带你回家。」 他没问为什么突然来,也没任何其他的话, 只是给她披上外套等她睡醒,然后带她回家。 小时候这样机械化的记忆还是在爸妈那里看到。 刘茹因为是班主任,总是会最后一个走,有一年带初三的班级,晚自习结束都有十点了,那天其实不是她看班,结果时间表看差了,硬生生在办公室睡着。 虽然一直从别人嘴中听说爸妈感情恩爱,但小孩子大多简单质朴,所见才真实。 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的天气,天微微凉,带点水色月光,她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姜孟川脱下外套小心的披在睡得很沉的刘茹身上,不紧不慢的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沖她招手。 她还记得当时姜孟川用气音在耳边安抚她说:「妈妈有点累,我们等她睡饱了再一起回家好吗?」 那天刘茹醒后,姜孟川说的也是:「我带你回家。」 傅昔玦一个响指,「想什么呢?」 姜辞卿瞳眸微懵,自顾自摇摇头,「没有,」说罢抬头看向墙上的黑色挂钟,「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哦?」 傅昔玦否认,单手拎起她的包,「没有,不过你下次别来了。」 第73页 拖动椅子的摩擦声音戛然而止,姜辞卿手一紧,唇瓣微抿。 他还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是害怕警局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霎时间口中些许苦涩从喉头蔓延,所以那天跟他回家,她还以为自己于他而言终归开始不同往日而语了,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下次不允许来了,听到没有。」 姜辞卿浑然抬眸,有些木讷,一个简单地单音节词都被说的磕磕绊绊。 「啊?」 傅昔玦眉眼微蹙,以为她这个意思是不愿意。 「啊什么,不准就是不准,你还想大晚上跑哪里去?」 他很少这样对别人有强制性的要求态度,但是一想到今天她从上次那漆黑的小弄堂经过,在他这里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辞卿莫名其妙就从刚才牴触的情绪摇身一变愉悦起来。 又一次让傅昔玦内心感慨,女人果然还是善变的生物,分明上一秒还在下雨,下一秒就晴空万里了。 姜辞卿步履轻松的走在傅昔玦身边,「知道啦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傅昔玦不可置信的定了定步子,落后些许。 好像这个称唿是有点不对哦,姜辞卿古灵精怪,立马改口,「警察哥哥?」 傅昔玦快步跟上,「你还是别说话了,容易让人心肌梗塞。」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开玩笑的话,身旁引起一串清澈的笑声,「你这样可爱,崩人设了哈哈哈哈!」 傅昔玦不想再说话,毕竟某人总是能一句话轻飘飘把他堵到无话可说。 沈邈站在会议室门口,身边站着熊雄和阮霏,饶有兴味的看着,故作深沉的摸摸下巴。 「想不想吃席,朋友们?」 阮霏没好气,作势要踹他,被沈邈灵活躲开。 「吃傅队的席,不要命你就去。」 沈邈不以为然,「你等着吧,到时候吃上了你就等着叫爸爸吧。」 毫无悬念又是一脚踹。 / 到现在为止,从八月中去相亲开始暗中达成交易,到之后公之于众,时间左不过一个月。 肖菀从床上翻了个身,伸出一只手凑到姜辞卿眼前晃了晃。 「同学聚会,去不去?」 「大学吗?」 肖菀犹豫了几秒,一咕噜爬起来。 「高中的,你还是别去了。」 肖菀心知肚明高中那点拿不上檯面的事情,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在当时来说,无异于毁掉了所有的光亮,将她生拉硬拽丢进深渊。 肖菀也不希望姜辞卿再去回忆起那段痛苦。 「诶对了,你说要是你家傅队知道这事儿,会不会给你出头哦?」 看傅昔玦也不像是好脾气好相处的人。 傅昔玦…… 那天在鬼屋的事情因为肖菀的一句话被牵连记起,她当时也是吓得没了理智,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了高中被人剪头髮的那段时间。 出去后,傅昔玦默契的只字未提,她也就闭口不言,就像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鬼屋路过了一下。 傅昔玦说什么自己果然害怕鬼屋,其实姜辞卿都感觉到了,他分明是看自己不对劲,才找了那样一个拙劣的藉口,在那之前,她清楚地看到一个鬼看到傅昔玦转身就跑还摔了个跟头。 果然不说话的时候,连鬼都怕。 姜辞卿深吸一口气,脖颈放松,懒散的仰躺在床边缘。 「我在想……或许我应该告诉他的。」 肖菀微怔,划拉着手机,「你没跟他讲吗?」 突然眼神在某处定住,「你们甜品店最近发生一起抢劫案件诶,你知道吗?」 姜辞卿微愣,「什么时候啊?」自从上次傅昔玦严令禁止她一个人回家后,几乎每天都接送,实在没空就是纪时淮来接送。 纪时淮做车夫这件事情让姜辞卿忐忑了好久,毕竟是老闆,让老闆做车夫这件事情,她怕是第一人了。 「哎,」姜辞卿苦恼的摇摇头,「现在傅昔玦每天都非要来接我,连地铁都好久没坐了。」 举着手机的肖菀眼皮微敛,嘴角轻微抽搐,要笑不笑。 「呵,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啊。」 「没有啊,我只是陈述事实。」姜辞卿一头雾水。 肖菀:「……」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都被扎心这么多次了居然还没长记性。 晚上六点钟,姜辞卿勐然间从床上弹起,把正在化妆的肖菀吓了一跳,手一抖眼线拉出好长一条。 「我决定了我要带傅昔玦一起去同学聚会!」 「姜辞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整个妆面因为一个眼线,导致她又要重头开始。 自知理亏,缩在款大袖子里的手隔着衣服揉揉肖菀的背。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那里新买的化妆品归你了,给你赔罪好不好~」 肖菀的死穴——化妆品,姜辞卿一清二楚。 只一秒钟,肖菀瞬间换脸,甜美笑容,乖巧懂事。 「宝贝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手的问题,你的傅队还在家等你呢你快去吧,要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我会超级过意不去的呢~」 姜辞卿没忍住,稍显嫌恶,肖菀抱着一盒子化妆品,依旧笑靥满面目送着姜辞卿。 第74页 不过不知道傅昔玦今天有没有空,之前看局里都挺忙的,如果他还没下班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手悬在门铃上,还没按下去,门就打开了,门铃声自动传出,叮铃作响。 姜辞卿和宋洲面面相觑。 片刻后,宋洲笑出:「哟,」转身朝着里面喊,「快点,你家小朋友来了!」 姜辞卿脸颊晕热,头微微垂下,好像对于这种有归属性的称唿,她还没有能够完全适应,只敢看着脚尖掩饰自己的心跳。 「哎哟你还瞪我!」宋洲抱怨了一句,傅昔玦门板一拉,宋洲被整个挤到了门后。 「吃晚饭了吗?」 傅昔玦淡声道,转了转手腕,松散的袖口垂下,遮住了腕骨内侧隐隐约约的伤,不过地方隐蔽,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姜辞卿才缓缓抬头,「你想跟我去参加我高中的同学聚会吗?」 面对傅昔玦,她总是直来直去,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看到他的眼睛,自己先前做的所有铺垫和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全数作废。 就像那一大串的表白,最终也只变成一句「喜欢」。 倏忽,笑意带点上挑,如同一颗石子砸进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单手撑在门上,懒洋洋的。 「哦?男朋友的例行考验?不过前两天不还喊叔叔吗?」 第36章 三十六个饼干  「严肃点说,我以后的生…… 傅昔玦会去, 自然就成了司机。 肖菀难得没有眼力见的要求蹭个顺风车,毕竟目的地相同。 姜辞卿原本要坐在副驾驶,被肖菀眼疾手快一把拉到后门, 笑笑看着开好副驾驶门的傅昔玦。 「让卿卿陪我坐,傅队不介意吧。」 「她愿意就好。」 傅昔玦云淡风轻的说着,言语里不乏散漫。 然而听在肖菀耳朵里这分明就是不加遮掩的挑衅。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 揽过姜辞卿,「怎么会呢,她肯定愿意陪我的呀,是吧卿卿~」 话至尾声, 多少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辞卿也不知道肖菀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对傅昔玦莫名隐藏着敌意。 「我陪你坐嘛,不要那么凶嘛。」 姜辞卿唯恐肖菀继续怼着傅昔玦,王不见王, 想想都招架不住, 推着她上了后排。 — 「紧张吗?」肖菀捏着姜辞卿的手腕轻轻推揉, 眼神里些许担忧。 已经很久没有跟高中的那群人有过多的接触了,交集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那群人有交集, 这次如果不是语文老师也被请了去,姜辞卿怕是坚决不会去的。 姜辞卿福至心灵, 知道肖菀在担心什么。 她抬眸落在后视镜上,傅昔玦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并没有分散注意力在后面。 娇俏伸手在空气中戳了戳, 指向傅昔玦。 靠近肖菀耳边:「一开始是害怕的,但现在有他呀。」 浅淡的花香味从身边流萤般瀰漫至肖菀的鼻尖,浅浅的唿吸声就在耳边,不用看, 都能猜到现在某人的笑意压不住。 似乎很久,没能够在姜辞卿这里坦然地聊起关于高中关于校园的事情了,但望向前面的男人,她竟有些心情交织的复杂情绪。 能让姜辞卿全身心信任,她是嫉妒的,但看到姜辞卿现在这样有心理依靠的愉悦,肖菀没办法不缴械投降。 「算了,不过我还是劝你,男人一开始都是营造好形象的,你自己多注意一点,万一身边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姑娘,别哭鼻子跑回来。」 肖菀声音硬邦邦的,干脆梗着头不去看姜辞卿。 只希望这种事情最好永远不要发生。 姜辞卿笑的温暖,侧眸看着倔强的肖菀,倏然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抱得紧紧的,轻轻蹭了两下,像以前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年撒娇时的仪式感。 「我知道啦,我不是还有你嘛,说好要一直陪我的哦,你可别想抵赖。」 肖菀哭笑不得,有时候明智清醒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喜欢说点粘糯的话。 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傅昔玦去停车了,姜辞卿把房间号发给了他,先和肖菀进去了。 听肖菀说,这次酒店是班长订的,对于班长,她依稀有一些印象,当年众多旁观者中的一个,没出手也没帮忙。 都只是普通人,害怕惹火上身而选择自保,是人之常情,姜辞卿就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只是至今为止,她仍旧难以忘怀那些旁观者中还会带着不齿和惊讶看戏表情的人,班长王楠就是其中之一。 细说起来,姜辞卿至今都觉得奇怪,她和王楠之前无冤无仇,除了收发作业会说上几句话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过分亲密的交集。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或许就只是单纯满足自己内心隐藏的施暴欲吧。 走到包厢门口,里面的嘈杂交谈声已经传了出来—— 「最近股票行情有待观察啊,你们公司怎么样啊,胡宪?」 那个被叫胡宪的没好气,「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你又不是不知道资金总归受最近市场洗牌影响的。」 「要我说还是要嫁得好才行啊,是吧白羽?」 白羽,姜辞卿记得她,是和李悦一伙的,因为长得像当年很火的古剑奇谭里的一个演员,备受欢迎,和她的名字一样,皮肤细腻嫩白,被一众男生追捧为校花。 第75页 其实当时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原本该是肖菀,但肖菀那时候剪了男士短髮,很长一段时间都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就被大家给自动过滤掉了。 娇滴滴的声音笑着:「不要捧杀我啊,李悦你男朋友不是更厉害吗,诶你男朋友呢?」 李悦…… 门外的姜辞卿尽量压制情绪,手指紧紧掐在手掌心。 「我去看看啊。」 李悦推门出来,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姜辞卿和肖菀。 三个人皆是一怔,李悦最先展笑。 「是你啊,」李悦望着姜辞卿,笑意看不清情绪,「怪不得我上次觉得你眼熟,原来我们是同学嘛。」 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姜辞卿意欲低头,掌心突然被身后而来的温热包裹,左边掌心也陷入温热。 些微愣怔,肖菀傲气一笑晃了晃握住她的手。 右手被十指交扣,缝隙被填满,她仰头对上傅昔玦淡淡的笑,没什么多热烈的情绪,但足以驱散她方才心里的生理性退缩。 「专程等我?」 他声线倦懒,听起来不羁散漫。 姜辞卿笑声讷讷:「才没有。」 傅昔玦挑眉,似有些失落委屈,「用完就扔,是不是有点狠啊。」 李悦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她完全熟视无睹,脸色有点绷不住,僵硬的勾笑。 「副班长,不介绍一下吗?」 姜辞卿轻碾唇瓣,声音微颤:「叫名字就好,早就毕业了,也不是什么副班长了。」 她情绪有点不对,但所幸现在隐藏的还算好,并没有太难堪。 换做是以前听到这个头衔,怕是晚上会做噩梦。 肖菀这人脾气暴得很,她自然知道这个中缘由,看这李悦依旧嚣张跋扈的样子,胸口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看来是缺少点社会的毒打,那就她替社会好好教教她。 「麻烦让让谢谢,我们也没认识的必要。」 清冽的声音,在肖菀爆发之前缓缓而来。 那不过尔尔的模样让李悦顿时愣住,眼前的男人过分的冷淡,甚至可以说目中无人。虽说比不上白羽,但多少有点姿色。 有种被人不屑一顾的意思,她向来自傲,哪里受得了这种无视。 然而傅昔玦可不管这些,牵着姜辞卿走到包厢旁边的门,径直走了进去,视她如无物。 临进门前,肖菀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姜辞卿的手,转身看着李悦。 李悦还没从刚才的无视中回神,面色铁青。 「你如果觉得自己缺少了社会的教育,也别跟我客气,我们卿卿的男人是人民警察,警局接受教育的人多你一个不算多。」 说完,撩拨发尾,转身就走。 李悦心有不甘,本来就有点近视,此刻又戴着隐形眼镜,眼珠因为气愤而微微凸起,像金鱼眼。 直到看到长廊尽头走来的人,才终于展颜,言笑晏晏刚要迎上去,张珂嫌恶的后退半步,拧眉直言:「我说过,我不会再帮你了,现在我有事,就走了。」 自从上次和姜辞卿第二次不欢而散后,张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偏偏李悦不信邪似的,总往上贴,有事没事就要烦他,要不是因为家里那暴躁老爹叮嘱,看在李悦的爸爸和他老爹有合作,他根本懒得理。 上次在众人面前,李悦背着他不在的功夫,一杯酒的时间,酒会的人就都知道他和李悦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后来他气到砸酒杯,李悦惊恐,才惶惶不安的道歉说是她自己一时煳涂想要摆脱一些男人的穷追勐打才借他的名字说的。 张珂冷硬拒绝,李悦当时也没有含煳,说事后就会解释清楚,但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说清楚,甚至今天还拿张珂的爸爸搬出来给他无形施压。 李悦对他的态度和言语恍若未闻,「对了,我跟你说,我今天才发现我跟你那个发小以前是同班同学呢,她那时候可是副班长呢,怪不得上次慈善晚会我看她那么眼熟。」 站在电梯口的张珂勐然转身,不可置信道:「你说卿卿在?!你确定?」 李悦眼神晦暗不明,脸上嘴角却没有任何下沉的变化。 张珂没等李悦的确认,大步流星的往方才去过的包间里走。 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毫无防备,愣了几秒,面面相觑看着兀然闯入的张珂,缓了片刻才有人迎上来。 「诶,怎么就小张总一个人啊,李悦呢?她不是出去找你了吗?」 张珂神色凝重,在包厢里环视着,一个一个找人。 对于旁人的话视若无睹,直到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那显眼的发色,视线停住。 「卿——」喜悦浮在嘴角,被旁边突然靠近的身影侵占眼眸,脚步陡然止住。 ——傅昔玦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 李悦此时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径直走到张珂身边,故作亲昵。 「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副班长,这位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了。」 李悦像是没看到张珂的表情似的,依旧说的火热,甚至想去拉姜辞卿过来,营造一副她们关系很好的假象。 「够了。」阴沉沉的声音让李悦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回身看向张珂。 此刻他的脸已经阴云积郁,一瞬不瞬的望着姜辞卿和傅昔玦那个方向,视线下移,傅昔玦半边身子都下意识挡在姜辞卿前面。 第76页 突然冷笑一声,他是有多洪水勐兽,要这样防备着。 张珂声音缥缈,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你们在一起了?」 「你们在一起了,挺好。」 自问自答,其他人都站在一旁观望着,大气不敢出。 姜辞卿心思细腻,她很明显感受到张珂情绪的强烈波动,那是要颓废的前兆。 张珂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包厢,留下一句你们先吃,一会儿回来。 / 饭桌上觥筹交错,交谈声此起彼伏。 姜辞卿心事重重,连菜从眼前划过没有拿到都没有察觉,木楞楞的举着空筷子往嘴里塞。 傅昔玦拧眉,把自己的碗和她盘中的空碗对调。 「有什么事情,吃完东西和我说,饿着肚子不能解决问题,知道吗?」 看着傅昔玦眉间轻褶,却耐着性子让她沉静下来。 莫名有些鼻酸,很久没有人能理解她那些埋藏很久的情绪了,她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只会换来别人一句:「你就是太矫情。」 毫无用处,那还不如不说。 于是姜辞卿自那之后便缄口不言,让所有的事情随着她自己的情绪淹没进心中,任由它腐蚀自己的心脏,腐烂生发。 和他说,那她就告诉他。 姜辞卿不想再瞒着他了,如果选择一个人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她会愿意相信傅昔玦。 …… 站在顶风的露台上,一缕白烟肆意随烟飘走。 「聊聊?」 张珂勐抽一口烟,双唇微张,白雾般消散,才逐渐看清他的脸,只一会儿,就觉得颓废了很多,蹲在露台的台阶上,眼神恍然。 「傅队?」随后回头,自嘲的笑笑,旁若无人的又抽了一口烟,「你不跟卿——,不跟你女朋友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傅昔玦在他旁边一点的位置蹲下,长手一捞,将张珂又要递到嘴边的烟衔了过来,定定的看了几秒,按灭在地上。 火点熄灭,周遭彻底陷入黑暗。 张珂有点火气,说话很沖。 「你有病啊!」 傅昔玦任由他骂,一句都没还口。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骂渴了,张珂有点怨气,停了下来,只是斜睨着傅昔玦。 「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抽菸,染上这个,不好。」 明明也只比张珂大六岁而已,却一副歷经沧桑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张珂没好气:「你跟我彼此彼此,别整的跟我爸似的。」 傅昔玦迷茫着笑笑,声音低下去,「是么,我们一样么。」 不知道是在问天,还是在问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想说什么?」 张珂深知自己和傅昔玦本就没什么交集,以后也更不会存在有交集的可能性。 傅昔玦赞赏似的点点头,「你喜欢姜辞卿,我知道。」 有一瞬脸上破痕,但转瞬即逝,张珂拍拍裤子,站起来,夜风灌进衣服里面,衬衫鼓起,瘦削的体格展露无疑。 「没有。」 大抵还带着少年的遗留味道,对于尊严和面子看得仍旧很重要,张珂没有承认。 傅昔玦也点到为止,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偏要让人难堪。 「不过可惜了,我也喜欢,严肃点说,是我以后的生活里必须有她。」 「你这人真的有病吧,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想看我气到跳楼才满意?」 「那倒也不必,只是坦诚的跟你说说我的想法,」顿了顿,傅昔玦又道:「也是陈述一个事实。」 张珂:「……」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傅昔玦才又开口,许是晚风多少寒凉,嗓音微哑,低迷磁性。 「卿卿没有忽视过你,也没有生过你的气,之所以这样,她只是觉得遗憾。」 「她很简单,和谁做朋友,她就会一根筋,觉得朋友就得是一辈子的那种,所以你们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比谁都崩溃。」 「这件事情,多少有点我的责任,我不推卸,但更多地,是你们两个之间缺乏交流,隔着视频的聊天,对于跨越山海的地界其实是毫无用处的。」 「我就说这么多,你很聪明,和卿卿一样,」傅昔玦伸手插进裤兜,微微侧眸,眸子在灯光的反射下微微闪烁:「李悦,你留心一下,必要时候可以查查她高中时候的事情,我走了,烟别抽了,小心年纪轻轻肾虚。」 张珂:「……快点滚,真有病你。」 傅昔玦背对着,食指和中指合拢在太阳穴边轻点后挥了两下。 张珂泄气的坐到地上,伸手去摸,才发现烟盒不见了。 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这人真的有病。」 经过电梯口垃圾桶的时候,傅昔玦停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铁盒,泛着冷光,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 年轻人,还是少抽菸。 走到包间门口时,手机响起来,肖菀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傅昔玦,刚想叫他。 然而那声音越听越耳熟。 嘶……肖菀瞬间灵光乍现。 这不是姜辞卿在慈善晚会上谈的那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吗?连开头的女声自我介绍都没有删减! 第37章 三十七个饼干  「叔叔腰不好」 ……… 「好, 那麻烦你了。」挂断电话,傅昔玦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放进兜里。 第77页 转身才看到肖菀站在一旁。 「你……」肖菀欲言又止, 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比较妥当。 傅昔玦眼神微凝,左手比六佯装电话放在耳边晃了晃。 「拜託保密。」 肖菀一点即通,这不就是在拜託她不要把电话铃声告诉姜辞卿嘛。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傅昔玦一眼就知道她是知道了他手机铃声的来处。 将耳边碎发拨到而后,缓缓走到包厢门前,推开门的一剎那道:「如果她跑回来哭,那傅队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随后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淡然自若的走了进去,揽过姜辞卿的肩膀,亲昵的说着什么。 李悦因为张珂的状态,后半场也没什么心思在聚会上了, 这反倒让姜辞卿乐得清闲。 后半场班里还约了ktv, 姜辞卿婉拒了, 毕竟明天还是工作日。 肖菀是资深夜猫子了,后半场便和姜辞卿分道扬镳。 八点半的夜空已经完全浸透墨色, 姜辞卿自从成为社畜,就很久没有停下来抬头看看月亮了。 刚过中秋的月亮, 依旧有圆满的迹象。 姜辞卿恣意抬头看着月亮,长唿一口气, 眼睛微闭。 「其实晚上, 也不是一开始就让我觉得可怕的啊。」 傅昔玦仔细看着地上,怕她被绊到。 「那个时候被关在厕所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想,今天晚上有没有月亮呢?月亮圆不圆、亮不亮呢?」 事情过去了很久, 妹妹回想起来,都像是几个世纪以前那样遥远的记忆,却又刻骨铭心,在后来长久的日夜里让她寝食难安。 傅昔玦伸手替她拢了拢外套,扣上扣子。 「月亮也不是每天都很圆的,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爸妈?」 嗯……这个问题,她那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但那段时间比较特殊,姜孟川开拓海外市场,刘茹在外省支教,家里除了阿姨和司机,就没有别人了。 「机缘巧合吧,身边也没有人,最开始也只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没想后来愈演愈烈。」 言语间些许苦涩。 最开始姜辞卿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帮了那群人一直针对的肖菀,所以引火上身了。 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但李悦那群人竟然逐渐把对着肖菀的矛头,指向了她。 姜辞卿因为身体原因,做过先心病的手术,不适宜剧烈运动,体育老师考虑到这个,就直接替她申请了保健课,简而言之就是不用上体育课,只需要参加一些室内的理论课来代替体育成绩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在一些人眼里就成了明晃晃的搞特殊,总有些人冷嘲热讽的在经过她课桌旁边时阴阳怪气。 后来逐渐就会发现自己的椅子上被人涂满502胶水,椅子被人搬到楼下,导致她只能站着上课等等让她难堪的事情。 真正撕破脸,是在食堂吃饭的一次。 当时她和肖菀吃得好好的,李悦突然走过来就把肖菀揪走了,自己坐到了姜辞卿的对面。 饭盆直接被打翻,李悦一脸无辜,两手一摊:「哎呀,手滑了,对不起哦特殊生。」 姜辞卿也是从小家里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几乎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爸妈都是完全顺从,因此她脾气并不小,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当即就以牙还牙打翻了李悦的饭盆,弄了她一身汤汁。 那天开始,战火彻底点燃,姜辞卿远远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所以她开始下了李悦的面子,就註定她之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锁厕所,剪头髮,剪衣服,这都算是轻的了,更甚者还威胁姜辞卿代替参加八百米考试长跑。 那是最严重的的一次,跑完之后就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可言,但硬是撑着把课程全部上完了,直到回家,吃了医生配的药,才终于缓和一点。 姜孟川和刘茹一直对姜辞卿的心脏问题很关注,也小心翼翼得紧,姜孟川当时远在异国他乡,刘茹也有自己的事情,她不想给爸妈增添困扰,就在第二天身体恢復后,把事情咽进了肚子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看着前面瘦瘦小小的一个,傅昔玦很难想像那时候姜辞卿是怎么扛过来的,甚至很健康的长到了现在。 「爸妈至今不知道?」 「不知道,反正都过去了嘛,」看着天上的月亮,挂在树梢枝头,姜辞卿双手合框做了个照相机的模样,单眼微眯,「这个月亮还没有你送给我的月亮圆呢!我还是回家看我的月亮好了。」 真的很可爱,傅昔玦笑的肆意,右侧脸颊梨涡显现,姜辞卿看入了迷,真希望他以后多笑笑,都能像今天这样。 / 自聚会结束后,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更近了一步,不知道是因为姜辞卿的敞开心扉还是其他,无形之中的距离感少了很多。 秋渐入深,「秋老虎」也自此落幕,上班时间也适当做了调整,对于这个明智的决策,姜辞卿第一次由衷的发了一条朋友圈,来赞扬她难得英明神武的哥哥纪时淮。 —— 从今天起,我宣布纪大boss就是除了我爸之外第二帅的男人!欢唿! 发完朋友圈,麻利的从床上上爬起来,一看时间竟然才六点半,以前正常时间上班她才会这么早起。 第78页 琢磨着要不再睡一会儿,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跑步人的唱歌声。 姜辞卿眼眸一闪,她决定实施那个至今没能成功的事情 ——去和傅昔玦晨跑偶遇 为了营造偶遇的真实性,精挑细选了一件oversize的粉色连帽卫衣,长度堪堪遮到大腿间。 拿出了压箱底的髮带,头髮相比之前要长长了很多,已经可以扎成一个丸子头了。 一切准备就绪,姜辞卿满心欢喜,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大概是有人刚出门,姜辞卿出去的时候楼道里的感应灯还亮着,等电梯的时间里,防止感应灯灭掉,她又跺了两下脚。 六点的早晨天蒙蒙亮,街边的小摊贩已经热气腾腾支好了摊子,姜辞卿看着不远处的豆浆,还在缥缈着雾白的热气,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刚才忘记拿一个小面包垫垫肚子了,现在真的好饿啊。 斟酌了一会儿,小步小步挪了过去,探头:「阿姨,我要一份豆浆,多放一点糖,大概这么多。」 怕阿姨放错,她还伸手比了个大食指和大拇指那一小块的距离。 一个动作,让阿姨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哎哟哈哈哈哈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的哟,这样,你自己加糖好吧,想加多少都可以哦!」 阿姨声音不小,周围摊子上吃早饭的人也都侧目看过来,满脸洋溢着笑意。 弄得姜辞卿怪不好意思的,伸手摸摸鼻尖。 「阿姨,那个粢饭糰有甜的吗?」 「必须有哦。」 「那我还要一个粢饭糰!」 「好!阿姨给你多加一点糖!」 抱着装好袋子的早饭,伸手摸进卫衣口袋,表情顿时愣怔。 手机没带。 刚才她好像出门穿鞋的时候,顺手把手机放在鞋柜上就忘记拿了! 「那个……」姜辞卿满脸纠结,阿姨实在是太热情了,还给她的饭糰加了很多料,第一次赊帐,实在是缺乏经验,她又脸皮薄。「阿姨,我……我——」 「叮,支付宝到帐十元~」 阿姨笑意调侃,「小傅,这可爱的小姑娘就是你家的吧。」 小傅? 姜辞卿隐隐有些预感,抱紧塑胶袋,手掌心充盈着豆浆的温度。,缓缓转身。 眼前是凝视着她似笑而非的傅昔玦。 姜辞卿:「……嗨,哈哈,好、好巧哦……」声音越说越小,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傅昔玦似乎心情颇好,「谢了,张姨。」 阿姨摆摆手,「客气什么,不过你多付了两块啊。」 傅昔玦垂眸,伸手把姜辞卿身后的帽子一把捞起,姜辞卿的小脑袋瞬间被盖进了帽子里。 「这个就当感谢您这么香的早饭牵住了这个小馋鬼的脚步吧。」 姜辞卿脸一热,又羞赦,又不服。 「我就值两块钱吗?」 怎么着也得说个无价之宝什么的吧。 当然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暗暗腹诽。 傅昔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姜辞卿一直跟在后面低着头,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傅昔玦薄唇微抿,眼神淡淡。 「今天怎么没去赶地铁?」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姜辞卿咬了一口饭糰,「老闆延迟了上班时间,时间不紧了。」 「哦……果然,叔叔比不上哥哥啊,」傅昔玦似有若无的说着,「哥哥能给你放假,叔叔腰不好,还要被你撞。」 第38章 三十八个饼干  「你好土哦~」 ……… 姜辞卿无言以对, 她发现傅昔玦意外地记仇诶,自从上次她开玩笑似的想逗逗他,脱口而出一句「警察叔叔」, 事情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逮着机会,傅昔玦就总会似有如无的提一嘴,轻描淡写的, 但也无法让人忽略。 「那叔叔,要不要我扶着你走呀?」 姜辞卿微微笑着,左颊小小的梨涡显现,眼眸晶亮。 傅昔玦脸色微怔, 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不要,我自己走。」 声音还挺倔。 难得见傅昔玦吃瘪的样子,姜辞卿肯定不会错过,小跑着跟上去。 「我扶着你嘛, 万一摔了就不能像别的哥哥那么好恢復了。」 明显感觉到身侧的人深唿吸一口气, 气沉丹田般。 「知道小孩子太皮会怎么样吗?」 姜辞卿不假思索:「会带来欢声笑语。」 傅昔玦:「……」他竟觉得无法反驳, 只是太阳穴突突的有点肿胀起来。 算了,还是不要对她太严格, 这样就好。 走在环绕操场的小道走着,早晨本就没有多少光线的照拂, 深秋的温度也已经有了晨露,姜辞卿忍不住把手缩进了宽大的袖口里。 逆向道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 大概是女孩也穿着和姜辞卿同为粉色系的卫衣, 难免引起姜辞卿不自觉的注意。 「就叫你不要选那个电影,」女孩小声抱怨,「一点都没意思,你还睡着了。」 小情侣穿的时情侣装, 一粉一蓝,相得益彰。 男孩缓解尴尬,清清嗓子,「我错啦宝宝,你看这是什么?」 揣在卫衣口袋里的手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根管状物体。 女孩大惊,「这不是我看中好久的口红吗!你怎么知道!」 第79页 男孩小骄矜的昂着头,「这不是小意思嘛,上次我打游戏回头看你翻这个页面有十几次,我就记住了。」 …… 姜辞卿一直看到,直到那对情侣消失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才依依不捨的转过来。 傅昔玦眯眼看了看,舌尖轻顶后槽牙,果然叔叔和哥哥就是不一样哈。 但他只是走着,什么也没说,莫名周身围绕着沉沉的黑气似的,前面走过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着都不自觉往花坛边靠了靠。 姜辞卿深唿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卫衣,很快从刚才的沮丧中摆脱出来,小心的拉了拉傅昔玦的衣摆轻晃三下,频率很规整。 「你觉得蓝色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那样。」 姜辞卿不气馁,仰着头循循善诱:「傅队,你不觉得蓝色更好看嘛,比你这个白色要多一点活力诶。」 活力…… 傅昔玦几不可察的扬眉,「叔叔已经不适合活力了。」 「……」 「叔叔老,不适合蓝色,哥哥才适合。」 「……」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哦,」姜辞卿真的要被傅昔玦这满腔的仇怨给逗笑了,这一路上时脱离不开这个词彙了,「你是哥哥,真的!」 「那叫一声听听?」 姜辞卿没有犹豫,既然要哄人,那就不要扭扭捏捏的。 「哥哥。」 不知道怎么,好像刚才跑步太久又没有喝水,喉间有些许干涩,伸手拿过姜辞卿手中剩余的半袋豆浆,一饮而尽,才感到缓解一些。 但还是干的。 「所以是不是蓝色更好看嘛!」姜辞卿饱含期盼的看着他。 傅昔玦抿着唇,不曾抬眼,「不觉得。」 姜辞卿一愣,随机恍然大悟,看着走得极快的傅昔玦,「你骗我叫你哥哥!你还我!」 傅昔玦嘴角含笑,背对着姜辞卿嚣张的挥挥手。 这看在姜辞卿眼里时妥妥的挑衅啊,这是在笑她腿短追不上他吗,这么嚣张。 姜辞卿小跑着,结果前面的人突然就慢了下来,没剎得住车,横冲直撞的就撞了上去。 皱了皱鼻尖,刚想伸手去揉,天旋地转就被拉进一个柠檬味包裹的怀抱。 「说说看,怎么还?」 姜辞卿:「嗯?还什么?」 傅昔玦思索着,没有理会姜辞卿的慢半拍,手中拨弄着她白皙的手指。 「礼尚往来,你想我叫你什么?妹妹?还是……卿卿?」 怀里的髮辫一转,堪堪扫过他的下颌,软软的痒意挠心抓肺似的,始作俑者姜辞卿却浑然未觉,抬着漆黑的眸望着她。 这个角度,是很好的接吻角度。 傅昔玦和她相对看了几秒,头缓缓低了些许,姜辞卿眼睫熙熙攘攘的排布着,突然默默咽了下唾沫,不知道要不要闭眼。 还没让她有机会闭眼,傅昔玦松开了怀抱,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 「不走?」 随后无奈的伸手勾了勾,说:「卿卿,回家了。」 大概反应了几秒钟,姜辞卿灿若展颜,走上去尽数把自己手交付于一个温暖的掌心。 「好!」 / 翌日—— 姜辞卿因为身体原因,有点小感冒,这已经算是人生中的惯例了,秋冬来临必感冒,肖菀还调侃过,她这是对秋天特殊的欢迎仪式感。 刘茹一早就来送秋梨膏和中药了,顺带还带了很多牛肉、五花肉之类的肉类。 「你在时淮那里工作对吧。」 正捧着水杯喝牛奶的姜辞卿喉中一呛,眼神不可置信。 刘茹像是未卜先知,丝毫不惊讶姜辞卿的反应,仍旧淡然自若的帮她把食材放进冷藏箱。 「没想到你还真是瞒得住,只可惜你哥这次可是回家自首了,连带着把你也给供出来了啊。」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分明就是当初纪时淮百般恳求,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不告诉小姑的。 「这次回家要是小姑说你,我可不帮你啊,自求多福。」 姜辞卿小声哀嚎:「妈……这不怪我,都是哥,居然不讲信用,」手握拳,捶打着怀里上次傅昔玦赢回来的兔子玩偶,「像他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就应该邦邦两枪,被枪毙!」 刘茹好笑,「这些肉你可以跟小傅一起吃,这么多你一个人肯定也吃不完,可以请人家来家里吃顿晚饭,弄点烤肉。」 姜辞卿恍然大悟,撇撇嘴,嘀咕着:「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哦,是想看你的小傅,然后顺便,看看我哦~」 「哎,以前喊人家卿卿,现在连名字都不喊了。」 刘茹登时被她这鬼灵精的女儿逗笑逗得前仰后合。 「我们卿卿还吃醋了啊?」 「我才没有,哎呀妈你走吧,小姑那里我到时候自己应付,反正有我哥陪我,有他垫背,小姑捨不得骂我的。」 对于自己的定位,姜辞卿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以前她带着纪时淮犯事儿的时候,罚跪祠堂的从来都是纪时淮,没有她,小姑可疼她了。 刘茹点了点她的鼻尖,「行了,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到时候妈妈和爸爸一起来看你,也让你爸认识认识小傅。」 ! 「不行!」 姜辞卿激烈的拒绝让刘茹愣住。 第80页 姜孟川是时至今日家里仍旧反对她谈恋爱的唯一一人,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大概是姜辞卿这个小棉袄太保暖了,姜孟川甚至曾经都有不送出去的打算。 虽然后来松了口风,但还是对姜辞卿恋爱颇有牴触。 她曾经悄悄地试探过姜孟川,问:「老爸,如果我以后谈恋爱了,你要见见我男朋友吗?」 姜孟川当时眼神就不对了,整个人严肃至极。 说:「我不见他,我送他去见上帝。」 可想而知,姜孟川对姜辞卿会有男朋友这件事情,立场非常干脆明确,不是他气/死就是姜辞卿男朋友身/死。 刘茹宽慰的拍拍她的背嵴,「你爸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再说我在这里,他不敢。」 看刘茹这笃定的表情,这一场硬仗是躲不了了。 没事儿,等今天晚上傅昔玦回来再告诉他好了。 而今天的警局也非常的不安静,早上傅昔玦是难得最晚到的,刑警一队的几个人已经各在其位了。 「早。」傅昔玦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唿,结果没有一声回应,他觉得奇怪就回头。 直接对上三张无法言说表情的脸,甚至有些扭曲。 毋庸置疑,沈邈是最夸张的一个,像看到世界第十大奇蹟似的,目瞪口呆的围绕着傅昔玦转了三圈。 「woc,除了工作服,我就没见你穿过蓝色的衣服!你怎么了这是,是脑袋被门挤了?」 这一身奶蓝色的连帽卫衣,让他直唿外行。 傅昔玦闭了闭眼,官方的扯出一点嘴角,「你皮痒了?」 「不是,」沈邈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傅昔玦能抵消对有颜色衣服的牴触,从来就只见他黑白灰三色能穿一辈子,「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转性了啊?」 傅昔玦单手转过椅子,坐下,「蓝色活力,换换风格,不像你一直是……」眼神上下打量着沈邈,有些难以启齿道:「夏威夷沙滩混搭风。」 沈邈:「……你别扯话题,开什么玩笑,以前不知道是谁,说蓝色典型的打工人,怎么,你这是心甘情愿坐实打工人的位置了?」 傅昔玦打开电脑,懒得很他废话,「阮霏,你那里还有多少没归档的案件,拿一半给沈邈,他乐于助人,我相信他能高效的完成的。」 说完,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而非抬眸看向沈邈,意有所指,「对吧,小沈。」 沈邈:「……」 / 秋天的黄昏都降临的早了,以前七八点才会彻底浸入黑暗的天空,现在五点多就彻底看不清五指了,街边的路灯也早早地亮了起来。 暮色四合,姜辞卿坐在房间内看着综艺,伸手摸到桌子上的坚果盘里,吃了个巴旦木。 看着综艺的搞笑场面笑得捧腹。 门口想起换鞋子的窸窣声,才转头闻声望过去,肖菀今天居然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这么早?」姜辞卿有些讶异,以往肖菀不到凌晨是不会回来的,被她美其名曰:踏着银色月光回家。 肖菀疲惫的伸了个懒腰,「今天的採访活动累死我了,所以就回来了。」 「对了,我刚看到傅昔玦站在那门口奇奇怪怪的,隔一会儿就跺两下脚,搞得那感应灯一灭就亮一灭就亮,都快赶上酒吧的蹦迪灯了,还有那宋洲,是叫宋洲吧,」肖菀趿拉着拖鞋走进来,随手把包甩到沙发上,「一直在那屋里喊什么『还没回来,没到楼下』,反正两个人神神叨叨的。」 「感应灯?」 肖菀喝完了一杯水,好像一天没喝水似的,如获甘霖,「是啊,不知道还以为那灯坏了,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讲话。」 姜辞卿微眯眼,愣了愣,反应了几秒,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另一边—— 宋洲愁苦:「你好了没啊,回来没啊,我脖子快断了啊。」 傅昔玦看向电梯,还是没有人要上来的迹象。 「再等会儿。」 「嗡嗡~」卫衣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 傅昔玦伸手拿出来,消息来自姜辞卿。 下意识就勾唇弧度上扬,径直点开消息—— 卿卿:傅队tvt,突然发现你好土哦。 第39章 三十九个饼干  「有点纯情哦~」 ……… 傅昔玦眼神深邃,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宋洲喊了他好几声都了无回应。 走到傅昔玦旁边,手机已经被暗灭。 宋洲捅了捅他, 「你发什么呆呢,看样子还早呢,要不先进去等呗。」 旋即伸手轻揉后勃颈。 傅昔玦突然转过头, 一脸认真的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宋洲:「?」 试图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眼疾手快的格挡开。 「这个问题,你认真的吗?」 傅昔玦就不是会看别人眼光而改变自己个性的人,所以这种问题压根就没有从他嘴里问出来的可能性。 「你说说看。」 宋洲:「?」 他有点无奈, 「就严谨高冷,熟悉之前不近人情,熟悉之后不接地气。」 傅昔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我土吗?」 宋洲脚底没站稳, 还好扶着傅昔玦的肩膀, 他嘴角轻微抽搐, 表情难以置信。 「不、不是,你、你说什么?」 第81页 「你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啊?你没事吧你?」 好, 两天之内,第二次被人怀疑脑袋被门挤了。 傅昔玦沉下气息, 强压下要冲出来的气,「算了,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回到屋里, 傅昔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宋洲一头雾水,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什么话惹到傅昔玦的哪个雷点了。 自顾自猜测:「难道非得说你土,你天下第一土就满意了?」 姜辞卿在床上滚了一圈, 捂着嘴偷偷地笑,轻轻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这是被戳到了嘛,都不回復了。 看着顶端的那一行「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姜辞卿觉得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 那纠结的表情实在和傅昔玦大相迳庭,想起来就好玩。 那边还在「输入」,姜辞卿就利落的打下一串字发了出去。 傅昔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看着屏幕生怕看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卿卿:来我家吃烤肉,我妈拿来好多食材,特别说要给你吃呢。 刘茹刘老师么…… 他缓缓拉开床头柜下的第一层抽屉,里面安静躺着几个本子和一个盒子,是上次刘茹托人送过来的汽车钥匙,他至今也没有再拿出来过。 宋洲之前问过他,为什么没有直接还回去,这样留着不是会让人误会。 那时候他没有明确的回答,直白来说那时候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不想归还,而是该以怎么样的形式归还的问题。 略过钥匙盒,他从柜子最底层抽出一本红色封皮的长方形本子。 简单的「活期存摺」四个烫金字体印在封面右下角。 「快点快点!你家小女朋友来请我们去吃饭!」 宋洲措手不及的闯进来,就看到傅昔玦手上的东西,「woc你要干嘛!你要变卖家产?」 傅昔玦迅速合上放进抽屉里,眼神微凝:「有病?下次再不敲门我真让你流落街头。」 宋洲立马退了出去,隔着距离在客厅里有怯怯的喊了一句:「快点啊,别换衣服了已经够帅了,快走吧,我饿死了。」 傅昔玦:「……再说你就别去了。」 / 姜辞卿看着兴致/勃/勃的肖菀,有些幽怨,她原本是想和傅昔玦两个人分享烤肉的,这样就能吃到很多。 可是好巧不巧肖菀看到她发的消息,被泣涕涟涟的控诉了一番她这个重色轻友的做法,并严肃批评了一顿,最后以答应肖菀一起吃告一段落。 想到傅昔玦家里还有一个人,反正肖菀也已经来了,宋洲也就是顺带多双筷子的事情,毕竟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有点过于残忍无情了。 「来了来了,你去开门。」肖菀向姜辞卿抛了一个媚眼,嘴角笑意不止,总觉得有别的意思呢? 姜辞卿来不及深想,门铃又响了一声,趿拉着小兔子拖鞋走去开门。 「来啦来啦!」 宋洲热情招手,「好久不见啊小可爱~」 「咳咳,叫什么呢。」宋洲身后突然感到一阵阴翳,缩了缩脖子,改口到:「哈哈哈,好久不见,朋友~」 姜辞卿没听仔细,只是侧过身子,「进来吧,我给你们拿拖鞋。」 傅昔玦看着眼前的兔耳朵拖鞋和宋洲面前的纯色棉拖鞋,试图更换,被宋洲狡猾的躲开。 他自鸣得意的说:「你就穿着吧,你那一看就是情侣款,等会儿我穿了我怕被你们双打。」 留下傅昔玦一个人站在原地纠结。 烤肉滋滋的声音就让人心间被填满似的觉得满足,姜辞卿目不转睛看着烤盘上的肉,油声清脆,香味已经渐渐出来了。 她小小的吞咽了一下,捧着身前的瓷碗。 傅昔玦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扬。 看来还有小馋猫的隐藏属性啊。 因为蹭了一顿免费的大餐,肖菀答应姜辞卿承担下了艰巨的烤肉任务。 她拿着小猫爪烤肉夹给五花肉翻了个身,看了一下,拍板:「好了,开动吧各位。」 筷子纷纷出现在烤盘上方,交错杂乱,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宋洲看了眼傅昔玦,「你不夹?」 傅昔玦没说话,只是淡淡道:「我不急,你们先吃。」视线落在姜辞卿那里几秒,小姑娘碗里已经有了小半碗。 「这个给你~」姜辞卿把用调料拌好的一碗五花肉尽数推到傅昔玦面前。 傅昔玦一瞬错愕,他原本以为这是姜辞卿要吃的,所以他才没有夹。 「你,你不吃?」明明刚才看着肉的眼神还很饿的样子。 姜辞卿抿嘴笑,「我不饿,你先吃,还有呢。」 随即转头招唿:「别客气,你们吃肉啊。」 肖菀和宋洲对视一眼,看着烤盘上稀稀落落一个碎掉的肉所剩无几,其他的全都是土豆片。 肖菀心中狠狠嘆气,她一个苦力连一块完好无损的肉都不配得到吗? 真,重色轻友。 「尝尝看,好吃吗?」姜辞卿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眨着眼睛,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好。」 这个酱料是她昨天在手机里看了好多博主的vlog甄选出来的比较好吃的,她昨天晚上还在厨房里偷偷试了几种,这种最好吃,没有那种浓油赤酱的油腻感,刚合适。 第82页 显然,她成功了,因为傅昔玦居然没有皱眉,他这个人就算东西不好吃也绝对不会直接说,姜辞卿还是从细微的动作上观察出来的。 上次两个人去吃冰激凌,他就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频频皱眉,但是在她面前什么也没多说。 「是不是还不错?」 傅昔玦点头:「你吃一个。」 「啊?」姜辞卿看看烤盘,「我得等一会儿诶,你先——」 嘴边猝不及防被塞进一块肉,飘香的酱汁味道四溢口腔,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傅昔玦。 当事人镇定自若的自己又吃了一块。 那个筷子,刚刚给她餵过肉。 完蛋了,光是这样她都觉得心里要放烟花了,但是碍于有别人在,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以为别人都瞎呢,宋洲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小姑娘这么纯情的吗?」 肖菀不甘示弱,自然是护着姜辞卿,看了看傅昔玦道:「傅队也不差啊,纯情的要死。」 / 吃完晚饭,宋洲负责洗碗,毕竟白蹭一顿饭,多少要出点力气。 姜辞卿走到阳台发现傅昔玦正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今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看不见啊。 「楼道里的感应灯,是不是你啊。」姜辞卿一个直球,就问了出来。 傅昔玦微滞,想起刚才有在楼道里遇见肖菀,心里顿时瞭然。 「……嗯。」傅昔玦难得有不好意思的表情,转过头看着阳台边上的花架,「不是怕黑?」 「有点纯情哦,傅队~」 傅昔玦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别着头:「彼此彼此。」也不是纯情,只是怕会吓跑某人。 说没有心动是假的,但姜辞卿确实没想到他原来早就把自己的事情记在了心里,平时从来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总是闷声不响的。 「不是说不觉得蓝色好看嘛。」伸手戳了戳傅昔玦的手臂,卫衣还挺新。 傅昔玦无奈轻笑,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宋洲说女朋友的要求要尽量满足。」 「哦~」姜辞卿瞬间展颜,「那我们今天留给宋洲的烤肉是不是太少了啊。」 傅昔玦面不改色:「不少,他平时都不晚饭。」 厨房里的宋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池子里的泡沫都吹出来一些。 「对了,你周末有空嘛?」姜辞卿聊着聊着差点忘了正事儿,「我老爸可能会来哦。」 傅昔玦动作微顿,心里瞬间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手掌合拢,下颌紧绷,表情隐晦不明,随后语气平和,道:「好,我有时间。」 他早就知道总有这样一天,不论早晚,他都需要去面对。 没有想过躲,但总是会有些举足无措的茫然感,甚至让他有一种他这三十年都浑浑噩噩白活一回的错觉。 ——第二次 这是一天之内,宋洲第二次看到傅昔玦去拿存摺了。 以前那个柜子打开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今天显然过于频繁。 看得出来,傅昔玦很焦虑,不知道在焦虑什么,宋洲不敢问,也没想过去问。 他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从不让人担心超过两天,这次应该也一样。 这样想着,悄悄替傅昔玦拉上了门,端着水杯进了厨房。 / 一如往常的工作日,警局也习惯了傅昔玦现在截然不同的穿衣风格。 傅昔玦在案前全神贯注的对照文件,沈邈快步流星的从门外一下子扑到傅昔玦桌上,文件被打乱。 他抬头拧眉,「沈,邈。」 沈邈哪里还关注这些,凑近傅昔玦,煞有介事道:「你知不知道张澜他妹集训结束了,我们要去接她啊!」 傅昔玦整理文件的手擦过笔筒的铁丝边缘,划出一道红痕。 「哦,所以?」 「人小姑娘一直喜欢你的,这下回来了肯定要一直待在警局,到时候你家小姑娘知道了不得气死?」 收好文件按部就班放回原位,傅昔玦抬头,「不会,她很听话。」 沈邈恨铁不成钢,眼皮跳的不行,「你扯呢,那是没有别人的时候自然听话,张澜妹妹一来你看着吧,有你受的!」 第40章 四十个饼干  「你不是说不会谈恋爱吗?…… 国庆假期, 大一新生集训正式结束,张漪背着书包站在人群熙来攘往的校门口翘首以盼。 一周前,她就开始期盼这一天, 每天掰着手指数着日子过去,每少一天就多一分激动。 今天,她就可以看到傅昔玦了, 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他了,上一次见他还是跟着他去叔叔家过年的时候。 「张漪,我走啦,晚点见!」 张漪回头道别,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哦。」 对面的汽车接二连三的开走,张漪左顾右盼张望着,才看到不远处副驾驶车窗探出一点头。 「漪漪!」 这张扬的作势一看就知道是沈邈哥, 张漪甜甜的回笑, 汽车在她旁边缓缓停下。 车窗完全摇下来, 傅昔玦冷冽的侧脸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张漪的视野里,她迟钝了很久, 直到沈邈在她眼前挥动手臂,「快上车吧, 这里不好长时间停车的。」 「沈邈哥,其实小傅哥哥一个人来接我不就行了嘛, 你怎么也来了呀?」 张漪隐藏着内心的雀跃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傅昔玦的表情, 每一寸五官都让她想念。 第83页 沈邈不满意了,轻啧一声,「漪漪你这就不对了啊,之前哪一次我不是一起来的啊, 怎么这次我就不能来了呢?」 他似有若无的视线飘到傅昔玦身上,点到即止。 张漪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道:「就是不用这么大阵仗嘛,不是嫌弃你啦。」 沈邈颇为贊同的点点头,「那下次直接我来接你就行了,让你小傅哥在警局里多处理点工作,是吧小傅哥。」 傅昔玦顿了顿,默默地:「嗯。」 张漪慌了,说话没来得及过脑子,脱口而出:「不行!」 沈邈稀奇了,扬眉:「哦?怎么不行?还非得你小傅哥来才能把你接回去啊?」 张漪没什么底气,「就……以前都是他来嘛,仪式感。」 「又不是结婚要什么仪式感啊,」沈邈忍不住吐槽:「那你以后要结婚接亲,不是他来你还不结了?」 场面霎时陷入沉寂,张漪话卡在喉头进退两难,傅昔玦仍旧不为所动,平稳的开着车。 似乎无形之中有一层薄膜被沈邈意外戳破,张漪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手指指甲顺着裙摆纹路剐蹭着。 深吸一口气,她试图鼓起勇气,最终万千言语也只说出一句:「我可以不叫你小傅哥哥了吗?」 她想这样傅昔玦应该会懂得吧,她以前那么多次暗示,他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那时候傅昔玦明里暗里拒绝她,也只是因为她未成年而已,但是现在她已经成年了,已经可以谈恋爱了。 傅昔玦打下左转向灯,没有犹豫:「可以。」 张漪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但是下一句却彻底将她从天堂的高度无情残忍的抛进十八层炼狱。 「那就叫叔叔好了,反正我女朋友也喜欢这么叫我。」 副驾的沈邈原本翘得好好的二郎腿一岔,踢在车前,他惊讶到无法言说,好半晌才从嘴里零零碎碎蹦出几个字来:「你……woc……牛逼格拉斯。」 刚开始听到傅昔玦说「可以」的时候,沈邈连拳头都替姜辞卿准备好了,结果下面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下马威。 张漪不敢置信,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只有绞在一起一起的时候才能强迫下颤抖的幅度。 她强颜欢笑,「你不是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怎么、怎么就……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三个字说出来的那一剎,张漪觉得自己胸口闷窒,一口气甚至都难以唿吸出来。 眼睛都看不清前挡玻璃的路线到底是左转还是直走或是右转的了。 傅昔玦语气平淡,眼眸古井无波。 「遇到了她,就想谈了,没有为什么。」 张漪觉得荒唐,居然能让这样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说出这样温柔到根本和他不适配的话语。 这个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傅昔玦这样坦荡的说出来,张漪嫉妒到眼睛发红,却要生硬忍回去。 她不能哭,她还没有认输,分明她才是先来的,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 她凭什么! 她迅速擦掉摇摇欲坠的眼泪,挂上笑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得很漂亮吗?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呀?我可以认识一下吗?」 汽车剎车勐地制动,汽车车身随之前倾,幸好都繫着安全带,沈邈默默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心里腹诽,快别说了,傅队要发飙了。 傅昔玦眼神坚毅凛然,透过后视镜和张漪直视。 「你记住她是我喜欢的人,就行了,至于见面,以后结婚你要是想来,你会见到她的,漪漪,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我们平等谈话,也不瞒你。」 傅昔玦从一开始就知道张漪对自己有超越兄妹之间的感情,但那时候她未成年还是个小屁孩,他只是尽量保持疏远的距离,为了不伤害小孩的心灵,只是明里暗里的摆明自己的立场。 说起来,如果不是张澜因公殉职,他根本就不会和张漪有过多的交集。 张澜是张漪的亲生哥哥,爸妈去世的早,兄妹两个相依为命生活在小姨家里,小姨算是张漪的监护人,但小姨家里条件也艰苦,又有一个儿子,所以对张漪的照顾多少会缺失一些。 张澜在任务中不幸丧命,临死前最后的委託就是希望傅昔玦能帮忙照顾一下张漪。 两个人从开始进入一个队就一直是张澜在照顾他,傅昔玦这个人脾气很冷,但其实只是慢热,一旦有人对他一点点好,熟悉之后他都会慷慨相报。 他答应了,尽职尽责,完全把张漪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对待,连沈邈曾经都说:「你对你爸都没这么用心过。」 这话一点不假,傅昔玦没有反驳的理由。 但是每个人之间都是有界线的,一旦越过顶点,你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傅昔玦知道如果越过顶点的人是张漪,那他只能做一回怀人,就是让她恨,也不可以纵容她的继续幻想。 对张漪不好,也没有做到对姜辞卿的忠诚。 张漪被他这敞亮利落的态度给弄蒙了,手足无措,连说话都磕磕绊绊却还是试图去挽救那虚无缥缈的什么东西。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你不会谈恋爱的……啊。」 汽车缓缓在警局门口驶停,拉下手剎,刺耳的声音在车内响彻。 第84页 「人的心境是会变的漪漪,我那时候说,是因为我确实不想,也是因为跟你不可能,现在是因为有她,你明白吗?」 「你要怪就怪我,怪我那时候怕你受伤所以没跟你说清楚,让你产生了这种不应该产生的错觉。」 「我跟你道歉。」 傅昔玦知道这是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冷静的,拉开车门,伸手一抛,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形,抛给了副驾的沈邈。 留下后座哽咽啜泣的张漪,和副驾驶上手足无措的沈邈应付。 「沈邈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知道这件事情了?」 沈邈胆战心虚,伸手抚上后脖颈,只是慢了几秒钟回答,后座的哭声瞬间嚎啕起来。 「呜哇……你犹豫了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沈邈左右为难,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兄弟的妹妹,他能怎么办。 「这不是你在上学嘛,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学习。」 张漪一抽一噎,「我已经是年级第一了。」 沈邈:「……那就继续努力争取拿个全市第一就更好了。」 「你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的人吗?」 沈邈有些进退维谷,一是担心刺激到张漪,其二也是害怕张漪去找姜辞卿的麻烦,青春期的小姑娘都是胆大包天的,她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自以为原属于她们的爱被别人夺了去,于是不管不顾的就要为爱战斗。 这样的事情警局接到的并不在少数,沈邈没办法不担心这一层面的问题。 「就……一挺可爱的小姑娘。」沈邈尽量模煳的一语带过,一边催着张漪下车:「我们先下车好吗,现在要工作了,到时候我们空了聊。」 张漪用手背抹掉脸颊的眼泪,「现在是午睡时间,哥。」 「我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拜託了,沈邈哥。」 / 「卿卿,这里的面包你记得摆上去啊,还有那个新品试吃,可以摆出来了,到时候给消费满足要求的顾客送就可以啦。」 店长周曼在一旁又叮嘱了一次,生怕出了差错。 姜辞卿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这次感冒时间实在有些过于久了,之前好了几天,没想到断断续续的又发了出来。 「好,我会搞定的,店长你去里面弄吧,这外面交给我。」 因为感冒的原因,今天的蛋糕全权由周曼负责,也是为了顾客的安全考虑,虽然戴着口罩,但不接触就是最好的避免传染的方式。 难得清闲的一天,她坐在收银台前享受着这大好的暖阳普照,说不定还能长高呢,姜辞卿心满意足的想。 「叮铃~」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响起来,空灵悠扬。 姜辞卿立马从椅子上下去,走到门边,「欢迎光临~」 眼前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海军衫,一看就是还胶原蛋白满满的大学生模样,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刻。 「你就是姜辞卿?」 来者不善的语气。 第41章 四十一个饼干  「你是会让人上瘾的存在…… 顾客上来这一句一下子把她给问懵了, 这个小姑娘她好像也不认识啊,两个人素未谋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你认识我?」姜辞卿纳闷, 「我们没有见过吧。」 张漪四处看着透明柜里的各色面包,气定神闲的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认识我, 但我认识你啊。」 这小姑娘认识她? 姜辞卿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搜颳了一圈,也没找到哪条关系网里可能有她的存在。 柜门滑轮推动,一个芋泥面包被放到托盘上,张漪淡然回头, 解答了她的疑惑。 「沈邈哥你知道的吧,我算是他妹妹。」 她这么一说,之前的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是沈邈的妹妹啊,那这个面包我来请你吧, 你可以先去坐哦。」 虽说她跟沈邈的接触并不频繁, 可但凡牵扯到一点和傅昔玦有关的, 她都忍不住产生一丝一缕微妙的好感。 因着对傅昔玦的喜欢,似乎连带着他身边的人, 姜辞卿都顺其自然戴上了好感度滤镜。 张漪坐在靠窗的白色沙发上,视线浅浅搭在姜辞卿所在的方向。 和想像中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打扮,和姜辞卿比起来却还没有她来的俏皮可爱。 一直以为, 傅昔玦的理想型是那种温婉可人, 淑女端庄的白领,大范围也起码是成熟女性,不需要让人过多操心。 但是今天一见姜辞卿,却是彻底刷新了她以往对傅昔玦自以为了如指掌的认知。 她真的可爱了, 也实在让人觉得一点也不适合傅昔玦,他那样的人,就应该找一个懂事的女孩子,他很忙,哪里有心思来多照顾一个像孩子的女朋友。 张漪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现在就莫名的烦躁不安,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 秋日丰收,明明是粮食丰收,却连情侣都多了起来,窗外已经走过了两对。 连情侣都是丰收季,张漪嘆了口气。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姜辞卿将托盘在桌上平稳放下,将那杯透红是饮品推至张漪面前。 芋泥面包已经包装好,放在一个简约的白色手拎袋里。 第85页 张漪久久凝视着袋子上的一行小字,小声默念:「宇宙……永远不会变老。」 姜辞卿耳朵灵敏,捕捉到了零碎的字眼,小姑娘看起来似乎有点落寞。 她想了想,指尖轻巧玻璃杯,歪头道:「尝尝?洛神花茶,不是很甜,但很香。」 「可是我没有点这个啊。」 姜辞卿耸耸肩,「我知道啊,但是我想请你喝,权当是见面礼叭。」 张漪没什么起伏,便也欣然接受了,「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可以啊,」姜辞卿回头看了一下门口,这个时间点大概是午睡的时间,没什么人在街上。 「不过你叫什么呢?」 「张漪,涟漪的漪。」已经介绍了十八年的自我介绍,成了口头上的定势思维。 姜辞卿心里纳闷,但并没有说什么,但想到之前张漪介绍自己「算是沈邈的妹妹」,心里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想来或许她的亲生哥哥就是沈邈以前的队友了吧。 她沉吟片刻,漆黑的瞳眸真诚的望向张漪,徵求意见道:「我叫你水水可以吗?」 张漪抿在杯口的唇微颤,指尖瞬间收缩扣紧杯环。 水水—— 这是哥哥张澜生前才会叫的称唿。 他们兄妹两个从小生活的就苦,算命的说两个人都是五行缺水,就取了这个带水字偏旁的名字。 而「水水」这个小名只张澜一个人会喊,一般都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喊,张漪嫌弃这个名字太别扭了,所以最后妥协允许在家的时候这样喊。 张澜执行任务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兄妹两个难得的夜谈,张漪晃荡着两条腿,张澜一遍絮絮叨叨说她不注意保暖,一边拿来毛毯盖在她腿上。 那天,她问哥哥:「为什么要叫我水水啊,叫漪漪不好吗?」 张澜摇头,说:「不是不好,是不够好。」 「那为什么要叫水水啊?」 他捂着张漪的手背,轻轻摩挲,那是一个从小的习惯性动作,也是兄妹俩之间默契的亲情。 他说:「我们张漪,以后要做一个像水波一样的人,能容万物,所有的苦都不会压得住你,就像海浪,永远在向前。」 后来,再也没有人叫她一声「水水」,这个称唿也随着张澜的离世永远的被尘土掩埋,只有时间知道。 她些许哽咽,尽量喝水隐藏情绪,声音讷讷:「你可以叫我漪漪,别人都这么叫我。」 姜辞卿摇头,「水水更好听,而且寓意好啊,水水平安,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张漪勐然间抬头。 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吗?她一直到现在都以为那是哥哥对她以后的期望而已。 原来水水平安,还能是岁岁平安啊。 张漪眼珠在眼眶里快速转了一圈,看向天花板几秒便迅速收回,眼泪悉数憋了回去。 她故作淡漠:「随你好了。」 原本今天来是想看看傅昔玦的女朋友到底是怎样惊艷的存在,才能让那么倨傲孤僻的傅昔玦折服,现在一看,似乎也没有她初印象里那么差劲。 但也只是一般而已。 张漪放下杯子,「姐姐还在大学?」 「算起来要比你大六岁哦,还是学生时代好啊。」 虽然姜辞卿生活一直优渥,也没有缺过什么,但是这段时间的工作经歷,让她对社会这个词有了刷新的认知。 「那姐姐……应该谈男朋友了吧。」 张漪有些不自然的看向窗外,唇瓣抿着茶杯,说到底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什么经验,洋装随意的问道。 偏偏姜辞卿这人也不是会多想的人,只当时张漪是随便找的话题。 「谈啦,是个很优秀的警察。」 说起傅昔玦,姜辞卿总是有取之不尽的笑容和激情,张漪看着她如数家珍的说着那些她都知道的事情,心里有些酸涩。 却又没有昨天知道傅昔玦谈恋爱来的强烈。 「他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其实很心细,」姜辞卿幸福的笑着,「而且还很纯情呢,从来都用做的而不是说的,然后被我拆穿之后还会害羞,脸不红耳朵红,是不是特别可爱。」 张漪有些心神恍惚,只是机械的跟着点头,心绪已经飘飞千里。 原来,他真的这么喜欢她啊,姜辞卿嘴中所讲述的傅昔玦,是她闻所未闻的人,仿佛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些事情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样的他搭上边。 但事实就是,他对待姜辞卿就是如此,张漪就是在自己心里麻木的说服自己也毫无信服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傅昔玦只是谈恋爱而已。 「你是沈邈的妹妹的话应该也认识傅昔玦的吧。」姜辞卿看到张漪面前的杯子空了,又给她添了新鲜的温水递过去。 张漪微怔,眼神晦涩难懂,「没有,我们不熟,没什么交集,我觉得他有点冷,姐姐可以不要告诉他你认识我的事情吗?」 「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占有欲有点强的人,这个就当我们的小秘密可以吗?」 她其实也摸不清傅昔玦如果知道自己来找姜辞卿,会是什么后果,但一定不是好的场面。 傅昔玦那天明显的袒护,甚至害怕她找姜辞卿的麻烦。 姜辞卿觉得和张漪很投缘,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第86页 不疑有他,一口答应。 离开前,两人互加了微信。 / 那天之后,张漪时常会找姜辞卿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聊。 也许是姜辞卿自带亲和力,也或许夜晚总是人最脆弱无依的时候,张漪在姜辞卿电话里哭了。 她抽泣着,说,她想哥哥了,很想很想。 姜辞卿才知道,张漪的哥哥在任务中光荣牺牲了,所以沈邈才会代替照顾她。 到底要多大的承受力,要背负一个亲人离开的揪心痛苦,姜辞卿没办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心疼遗憾。 心疼张漪已经一个人这样活了好久好久,遗憾张澜没有看到妹妹已经长得很好很优秀了。 「水水,其实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一天,但你的哥哥是光荣的离开的,虽然没能陪伴你很久,但陪伴你的日子你快乐吗?」 张漪抽噎着,「嗯……」 「那就足够啦,生命本就不坚韧,只有岁月长久,水水平安,哥哥就会满足了。」 姜辞卿并不是很会安慰人,但这一次她只想试着让张漪能感受到,哥哥是一直爱着她并且以后也会惦记着下去。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很久,姜辞卿知道不是电话短路,耳边是唿吸声平稳,顺着电流的细小声响,就剩下风声。 倏尔,张漪低低的荡漾出笑声,几秒后慢慢沉淀下去,她认真的仰头,看着城市上空稀有的零星碎星子。 「卿卿姐,有没有人说过,和你在一起,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情。」 姜辞卿失笑,「你很粘我哦~」 许久,电话那边细细碎碎传来笑声,张漪没有否认,只是笑着。 或许,她现在可以明白,为什么傅昔玦会和这样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了,不是姜辞卿需要他照顾,恰恰相反,是傅昔玦离不开她罢了。 / 国庆的第六天,原本张漪约了姜辞卿出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老电影重新上架,限时播出。 ——《生活多美好》 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张漪和哥哥之间最后联繫的证明,她想重温一下。 也是这一天,张珂来找了姜辞卿。 正值店里人流低峰期,姜辞卿在整理柜檯,张珂推门进来。 姜辞卿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讶异,也没有牴触,只是像接受老朋友日常拜访一样,熟稔的给他点了一杯热美式。 「我要走了。」张珂说。 姜辞卿抬头看他,「是因为我么?」 张珂摇头,喝了一口热美式,还是以前的无糖,却好像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那边有更好的工作待遇,」张珂又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道:「放心好了,要是有机会回来,我穿过四大洋都会游回来的。」 这一秒,姜辞卿知道,她的好朋友张珂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要是那臭小子对你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他,你知道的。」张珂扬扬下巴,故作杀气十足。 姜辞卿笑骂,「你比他小那么多,叫什么臭小子,小心我揍你哦。」 张珂故作受伤,满眼幽怨:「这就护上了,行,终究是没爱了。」 阳光还是和张珂出国那天一样的晴好,青空之上万里无云,姜辞卿送他到机场。 都说机场比教堂见证更多真挚的爱情。 但姜辞卿想加一句,机场也比教堂见证更深厚的友谊。 凝望着外面缓缓起飞的飞机,姜辞卿默默想,也许终于能够稳定下来了。 这段时间她经歷了很多事情,从找到工作,到知道张珂对自己不一样的感情,最后竟然如自己的愿把最初只为满足自己的和傅昔玦恋爱的权宜之计弄假成真。 太梦幻,也有点不真实,这比她以往一年内发生的事情还要梦幻。 古人言:乐往必悲胜,泰来犹否极。 她现在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甚至心里生出一丝惴惴不安,会不会就要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情。 张漪似乎是晚上有事情,所以和姜辞卿约了下一次,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改换电影时间了,好在时间还在可退换的范围内。 无所事事的姜辞卿看着手机里姜孟川发的消息,灵光一现,没有丝毫犹豫就直奔警局。 打算给傅昔玦一个惊喜。 休息室里似乎有人,姜辞卿靠在墙边耐心等着。 「……我喜欢你。」 「我知道。」 门的隔音效果欠佳,姜辞卿并不是有意偷听,但零碎的声音总是裊裊传出,她想不听见都难。 「你去找她了?」 「是,很普通,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你的眼光和选择。」 …… 「所以你还会护着我吗?」 「会。」 这声音,突然觉得异常的耳熟,尤其是那说话笃定的尾音,在姜辞卿的记忆里,想不出第二个人会有这种笃然的自信。 除了傅昔玦。 第42章 四十二个饼干  「一个足球队那么多。」 ……… 不会的, 姜辞卿攥紧拉链,小幅度摇头,心里每一次跳动, 她都默默跟自己说,不会是傅昔玦的。 一定是听错了,或许只是有点像而已。 然而心中的小恶魔却不按常理出牌, 一寸一寸土崩瓦解她的心理建设,声音蛊惑一般,从遥远的内心飘来,说着:「去看看吧, 看看是不是他……去看一看……」 第87页 她拼命地试图压下这个念头,但都于事无补,反而越来越强烈。 直觉击败理智和本能的信任,她安慰自己, 就看一眼, 不会是他的。 姜辞卿握紧斜挎的小包, 防止链条发出声音警觉里面的人,稍稍踮脚就能看到里面的黑色皮质椅。 声音仍旧在继续, 可她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唯有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只一眼, 姜辞卿紧抿着唇,眼睛紧紧的闭着背嵴抵着墙, 冰凉的瓷砖毫无温度可言。 眼泪无声顺着眼眸内眦贴着脸颊滑落, 害怕发出声响,她死死咬着牙,泪水在下巴汇聚的过多,滴落进衣领里, 如同火苗,灼烫皮肤,却都不及刚才那一眼的画面来的冲击。 / 肖菀嘆着气从抽屉里拿出第二包餐巾纸,沿着虚线打开,一张一张抽出叠好,放在姜辞卿手边。 声音呜呜咽咽,连大声似乎都不敢,每一张纸浸透尽了眼泪才伸手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 「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你怕什么呢?」肖菀半蹲在床头,撩起姜辞卿因为哭泣而繁乱的刘海,动作轻柔的别到耳后。 姜辞卿一抽一噎,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看肖菀,只是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就你之前跟我说的傅昔玦,是喜欢你的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推门进去问呢?」 如同是当头一棒,姜辞卿连哭声都止住了,呆呆地抓着纸巾,脸颊仍旧挂着还未滑落的泪水。 是啊,为什么不去问呢,她自己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胆怯懦弱。 甚至在看到今天那个场面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落荒而逃像个失败者一样逃跑 因为肖菀所听到的那些内容,多半都是经由她口描述的,姜辞卿对于傅昔玦的喜欢,已经不是简单地描述能够承载的,这一点,她深知且有自知之明。 那他也一样吗? 她不知道,每一次亲近都能引起她又一轮新的心动,但短暂的时间过后,那种安全感会随着时间陡然消散。 从一开始,她选择主动的那一刻,她就是没有底气和安全感的,但当她真的看到今天那一幕,心里还是抗拒到不能够接受。 她拼命地想要去抹掉那一段惊心动魄的记忆,但却刻烟吸肺,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脑海中敲打,淡化一会儿又浮现出来,一遍一遍提醒她。 平时很少见傅昔玦对人露出那么温情的表情,似乎严肃才是他的代名词,但是刚才,在休息室门口,她眼睁睁看着傅昔玦轻轻拍了拍张漪的头。 傅昔玦有一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标志,就是那右脸颊的梨涡,笑的时候会有,生气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憋出来。 那明显的凹陷,姜辞卿不敢再自欺欺人,那一刻,只是觉得她所有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是踩着泥泞过去的,但现在却一夕之间被夷为平地不復存在。 他不会走过来,她也好累,真的很累很累了。 她有好多不明白,不明白张漪为什么要隐瞒她和傅昔玦的关系,为什么要和自己做朋友,也不明白傅昔玦今天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煳,剪不断理还乱。 肖菀一把把哭到有气无力的姜辞卿从床上拉起来。她靠在肖菀怀里,依旧啜泣不止,但大概是有些哭累了,声音几近于无。 「那你有什么样打算呢?准备怎么做?」肖菀耐心边说,边顺着姜辞卿薄瘦的背嵴顺气。 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水水为什么要、要骗我,背叛我呢?」言尽于此眼泪便又开始决堤,「我明明、明那么喜欢她的……」 肖菀恨铁不成钢,「你是喜欢人家,但你又怎么知道别人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呢?一直说你太简单,这次栽跟头了吧。」 姜辞卿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 被两个人背叛,她完全束手无策,至今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甚至抱着侥倖心理在想,现在可能就是一场梦,或许等一下就会醒过来了。 「别可是了,事实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肖菀尽量软着声打断她,「你现在要想的是,你要怎么做。」 房间里寂静了很久,哭声连带着哭嗝都销声匿迹,只有威风吹动窗帘的敲打声。 姜辞卿擎着含着水的眼眸,望着肖菀,救命稻草一般求救,「小碗,你说,是不是我哪里不好,让他觉得……不、不想喜欢了……啊。」 肖菀整个人愣怔住了,久久不能缓过来,几秒后,心口一阵揪着疼,钻心挫骨。 她有一种想狠狠抱住姜辞卿的冲动,想揉进骨血,声嘶力竭的吼叫,告诉她全世界最好。 只是因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傅昔玦,让一直活力四射的她最好的朋友,竟然开始怀疑自己,魂不守舍的。 肖菀气笑了,从毛毯上站起来,脚底的麻感她完全顾不上,只是捧着姜辞卿的脸,异常认真一字一顿的说:「姜辞卿你给清醒一点,你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学歷有学歷,唯一的不好,就是你碰到了这个渣男!」 眼神瞄到遮掩在被子里的手机,肖菀一把拿过,一通流畅顺手的操作,让姜辞卿一晃一晃的。 「从现在开始,手机关机,不准接他的电话,也不能回消息,就晾着。」 对付渣男,她有的是办法,肖菀自己吃过渣男的苦,就绝不会让姜辞卿陷入同样的境地。 第88页 姜辞卿脸色犹疑,声音弱弱:「万一……万一他要解、解释什么……」 声音越说越小,多说一个字头就多埋深一点,只敢用余光偷偷看肖菀。 能猜到肖菀现在大概是有想揍她的冲动的。 「还解释什么,你还抱着期待想等他的解释?」 「眼见为实,但凡有解释就说明他有那不正的心思存在过!」 肖菀不知道说姜辞卿什么好了,把自己摆到低姿态的样子,真的不适合她,一点也不可爱了。 对面的肖菀慷慨激昂,姜辞卿分出一些视线落在对面的化妆椅上,那个黑色的牛皮纸袋。 肖菀终于停下来了,喝了几口水,趁着她喝水的间隙,姜辞卿举棋不定,支支吾吾。 「那个……原本我周末要和他一起、一起见我爸的,他的衣服……都买好了……」 刚要脱口而出的教育言论,就这样生生被卡在喉头,肖菀定定看着她,口中苦涩。 「那我陪你去退掉,我们不要了,用不上了。」 姜辞卿却拒绝了,「这件衣服真的好适合他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好像现在说想看他穿这种话有点不切实际了,」她低落的苦笑一声,「但我还是想留给他。」 「毕竟在今天之前的我,还是很喜欢他。」 不是今天之前的『他』,而只是『他』。 知道这样的自己其实很没出息,也很没骨气,但往事种种,仍旧弥留在脑海中,比往日都要格外的清晰。 一帧一帧缓慢放映着,喧嚣的告诉她,那些时候都是真实的,他也有对自己笑,也对自己很温柔,很偏袒。 但好像,也只能到这里了啊。 肖菀无声不言,房间里,姜辞卿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即将再次模煳的眼睛,不给眼泪流下来的机会。 她真的好糟糕啊,连质问的胆量都没有。 / 之后的几天,姜辞卿懒怠在家里,活动范围不大于卧室和厕所。 一蹶不振说不上,但状态的确不佳。 因为手机被肖菀关机了,为了避免别人怀疑,姜辞卿拿了前段时间用过的电话卡,重新充上了话费,幸好里面的联繫人还都在, 买了一个新手机,把卡插进去。 一切就绪之后,在app商店里,看着微信的下载按键,她迟疑了,想起肖菀的脸,最终没有点下,指尖蜷缩,片刻后整个人都抱团缩在沙发上,背影单薄。 纪时淮在黄昏到来之前打来了电话,语气很急。 「你换手机号怎么也不跟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肖菀已经帮我给你请假了,你就好好休息,怎么这么大了还是摔跟头摔到头破血流的啊。」 窗外的黄昏逐渐融化,盈满整个天际,盛空之下,除了高楼什么也没有,只林厦独立。 她握紧手机,轻笑一声,「是啊,可能是走路就只顾着一往直前了,撞在南墙上,还真是挺疼的。」 疼的叫她不敢遗忘,甚至不断想起,也许是老天对她莽撞行为的惩罚,所以每时每刻都要叫她不断想起,让她流泪还不算,还要剜她的心才好。 纪时淮没听出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工作,还难得贴心的问要不要去看看她,被姜辞卿婉拒了,肖菀会照顾她。 凝视着黄昏许久,虽然光并不刺眼强烈,但看久了还是会酸涩,收回视线看向中岛台的日历。 今天距离上周末已经过了两天,原本该是挺开心的日子,但现在却并不遂人愿。 借着一些藉口,怕爸妈担心,翘掉了周末的见面,幸好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姜孟川例行惯例让她有事就找爸爸。 只是这句话,还是让她红了眼睛。 / 最近警局接到难度还算中等的案子,几乎几天都是凌晨才到家。 傅昔玦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姜辞卿,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起初只以为是手机没电了。 可是超过一天,他察觉到不对,姜辞卿是很粘他的,往常他不打过去,姜辞卿一天都要给他打三四个语音通话,一般都是午休和临近饭点的时候。 现在他晚上到家又太晚,敲门是不可能的,联繫肖菀也没有人回復。 傅昔玦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一夕之间所有和姜辞卿有关联的人和事,从他的世界里蒸发泯灭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宋洲懒洋洋从沙发上探出头,指了指柜子上一个黑色牛皮纸袋。 「喏,今天隔壁拿过来的。」 隔壁……以往宋洲都会调侃者说「小女朋友」。 傅昔玦微微蹙眉,却也没从宋洲表情里探究出什么来。 「是卿卿吗?」 「不是,是她朋友,叫肖菀吧,态度差的不行,不知道我又得罪她什么了。」宋洲随口开玩笑,「不会是你得罪她了吧,迁怒于我。」 傅昔玦像是没听见,径直跳过他的问题,「姜辞卿呢,你这两天看到她了吗?」 「不是,你女朋友你问我不合适吧,不过我今天好像听肖菀说什么她几天没出门了,要找个时间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什么的。」 宋洲和肖菀没有那么熟悉,也不好多问。 「诶,我看到肖菀朋友圈诶!」 「woc!见世面是要带姜辞卿去见男人?这tm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了吧!」 第89页 第43章 四十三个饼干  「西贝货。」 ……… 「什么?相亲?」姜辞卿手里举着红豆麻薯大鼓包, 腮帮微鼓,声音有些口齿不清,「开什莫玩笑啊。」 要谨慎的算起来, 她还不算分手呢,这个时候相亲无异于出/轨吧。 肖菀不以为意,「我又没说是相亲, 只是带你去见见世面,交个朋友,拓宽一下你的朋友圈范围啊。」 姜辞卿:「……不就是相亲么。说那么好听,跟我妈一样。」 肖菀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一顿连哄带骗就把她带出了门。 几天没有出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街道上仍旧熙来攘往,汽车鸣笛声偶尔起落。 夏天的燥热温度早已远去很久, 姜辞卿突然有些感慨, 原来距离她和傅昔玦在一起, 已经从夏天进入了秋天啊。 肖菀看得出来姜辞卿仍旧心不在焉,不过她的本意也不是想要她立刻就进入下一段新恋情, 左不过是想让她出来透透气,当然也希望她见一些新的人, 而不是每天沉湎在过去里无法自拔。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感觉。 ——金龙雅苑酒店 这还是上一次姜辞卿替肖菀相亲而阴差阳错在这里碰到了傅昔玦, 才有了后来顺其自然的故事。 肖菀捕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波动, 但并没说话。 选在这里,是她故意为之,只是希望在哪里开始的,就在哪里结束, 她向来洒脱,也希望姜辞卿能这样。 以后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 「走吧,先进去请你吃点蛋糕?」肖菀提议。 提到甜点,必然是一击即中姜辞卿的爱好点,不点头都对不起出来这一趟。 肖菀挽着姜辞卿的手臂,边走边推荐。 这里她还算是来过挺多次的,有很多宝藏甜点,价格和味道适配,宣传极少很低调,导致很多人只知道酒店菜品的名声而忽略了甜品。 点了两份蜜桃水果挞,一份欧培拉和一份荷花酥后,肖菀拿出了手机。 「这次你就当是纯粹交个朋友好了,不要有什么负担。」 姜辞卿看着肖菀将手机推到她面前,似乎是几个人的照片,背景不是金碧辉煌就是游山玩水。 甜品端上来后,姜辞卿有一勺没一勺的吃着,味道确实不错,名副其实,可是吃在她嘴里就是莫名的食不知味,又弃之可惜。 起初还能分辨出一些蜜桃的清甜香气,吃了几勺后就已经是味同嚼蜡的状态了。 肖菀像是有取之不竭的精力,絮絮叨叨一直说着,姜辞卿只是回应似的点点头,其实她在说什么压根也没有听进去。 「诶,有人来了,你就在这里坐啊,我在你旁边找位置坐,不许半途逃走哦。」 肖菀故意拉长脸看向姜辞卿。 她只是象徵性的挥挥手,「不会的你放心吧。」 倒是想走,不过她又没开车来,也不是很想回家,但又没有目的地,所以无处可去。 / 男人西装革履,戴一副金丝眼镜,倒是和傅昔玦那天的打扮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和傅昔玦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姜辞卿及时将心思收了回来,男人解开西装外套的一粒扣子,才缓缓坐下。 这西装礼仪倒是做得很足。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张云逸。」男人谦和有礼,但是总让姜辞卿觉得很不自在。 她勉强支着笑,「你好,姜辞卿,初次见面,你看要喝点什么,我来。」 对于不想应付的局,姜辞卿习惯性会将所有花销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也不枉费别人白跑一趟,毕竟她给不了别人什么。 张云逸温润一笑,「当然是我来,没有让女士破费的道理。」 伸手招来侍应生,「一杯柠檬汁,谢谢。」 柠檬汁…… 姜辞卿的记忆又一次被勾了起来,有些苦涩。 「不知道姜小姐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张云逸轻笑,「不是冒犯的意思,就是看你打扮说是这个年纪,觉得和我印象里这个年纪的女人有点差别。」 姜辞卿好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好整以暇的问:「那张先生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嗯……大多比较低调成熟吧,好像很少见到过和姜小姐这样,」张云逸似有若无看了眼姜辞卿的头髮,「活力四射的。」 呵,说得好听,活力四射,不就是在暗讽她这样子不正经么。 桌上只剩下最后一份完整的荷花酥,随手拈起一个,外皮香酥入口即化。 「那张先生见过的世面好像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多呢。」 张云逸微怔,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半搭着椅子扶手,身子微斜。 「哦?怎么说?」 「跟你一样咯,思维定式。」凭衣着外貌判断一个人,是最愚蠢无知的一种想法。 如果不是最起码的教养,她可能就忍不住直接说他见识浅薄了。 明明也是一个精英人士的形象,这想法却跟那种没有读过书深受封建思想侵蚀的老太太一样思想浅陋。 张云逸就是再傻也不会听不出来姜辞卿在讽刺他,端起眼前的柠檬汁,不得不说金龙雅苑不愧是界内个顶个的酒店,连柠檬汁都一点不掺水,纯新鲜柠檬榨成汁。 第90页 不过他喜酸,这种程度的酸味可能都比不上他平常空口吃柠檬来的烈。 「是我失误了,那不知道姜小姐是做什么的呢?还真让我有点好奇呢。」 来之前张云逸原本找介绍的朋友推一下微信这样方便见面的,结果朋友直接摆手说不用,说:「粉色头髮羊角辫,可爱的一个,你去了就知道了,想认错都难。」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这染粉头髮的那么多,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不会认错呢。 直到刚才他踏进酒店的大门,接待人员问他要找谁,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吃甜品的姜辞卿,小口小口抿着。 可爱——杀时间如同单单和她适配的专属名词 姜辞卿抿了一口茶,「算是甜点师吧。」 「算是?」 「只是在一家挺普通的甜品店里工作,所以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人物,和见习生差不多,你可以这样理解。」 张云逸若有所思,点下头。 「我之前是在美国硅谷从事计算机开发工作的,现在回国,因为有更好的待遇,那不知道姜小姐如果以后结婚的话,对于工作有放弃的可能么?」 姜辞卿眼眸瞬间沉下去,手中端在半空中的杯子也被她放回了桌面,凛然直视着张云逸。 薄唇翕动,吐出三个字:「没可能。」 「只是说不工作,但其实在家未必不可以去做你喜欢的甜品,是不是有点过于牴触了。」 这话听在姜辞卿耳朵里如同大声公损坏发出剧烈的刺耳声音,要将人耳膜撕裂。 她拼了命压下升腾起来的怒气,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平心静气。 「这是原则性问题,一是因为我热爱将我的甜品分享给别人,二是经济独立是原则性问题,不可破。」 看着眼前可爱的面容,张云逸着实没想到姜辞卿如此有自己的思想。 倒也没有追着这一个问题穷追不捨,他多年混迹于商场情场,对于交际很有自己的方法和手段,这样的场面完全游刃有余,他并不急于一时。 「其实在国外比不上国内,女人普遍都开放,这还挺让人苦恼的。」 张云逸嘆了口气,浅淡的说着。 好傢伙,这是还要炫耀恋爱经验丰富是吗? 姜辞卿现在只觉得后悔莫及,今天千不该万不该答应肖菀出来见什么鬼的世面,这第一个就是什么人间极品,非要踩着女人来衬托自己的魅力么。 姜辞卿端着官方的笑容,甜甜的说:「那您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在我们中国,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毕竟现在的女孩子们都是高要求,眼光很高呢,您可以清静的全身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了哦。」 张云逸吃了个瘪,没想到这小姑娘爪子还挺尖利,完全不留情面。 「那看来姜小姐没有过什么恋爱经歷啊,那还比较符合我的审美。」 姜辞卿:「……」 真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脑迴路构造会说出这样的屁话,对自己没要求,对女方居然还要求是初恋? 人家女孩子是刨你家祖坟还是上辈子欠你的,要遭这样的大罪。 「并没有,我谈过,您真是想多了。 」 张云逸毫不在意,「那看来他不太好啊,不然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姜辞卿缄口不言,已经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姜辞卿深吸一口气,维持着最后的礼貌。 「警察。」 张云逸不假思索,「这个职业还挺危险的,的确不是好的结婚对象,那你这个离开他的决定挺明智的。」 姜辞卿终于受不了了,冷笑出声。 她很少会对人冷笑,但这个人实在是过分的得寸进尺,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忍无可忍。 「张先生,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信,说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话。」 「他适不适合结婚,我比您更清楚,或者换句话说——」 姜辞卿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眼眸深邃。 「今天见到你,我觉得我离开他是最愚蠢的决定,因为你,让我觉得『明智』这个词都没有了含金量。」 「哦对了,给你一个忠告,人靠衣装,但有些人就算有价格不菲的衣服,也还是上不了台面。」 张云逸面色铁青,眼睛已经遮不住额角隐隐作现的青筋。 「哦,对了,您这件西装其实没必要买西贝货,原价购买性价比更高,比如纽扣,不会那么快脱线。」 地毯上,是一粒黑色金边的纽扣安然躺着。 第44章 四十四个饼干  「是我离不开她。」 ……… 张云逸脸色铁青, 连最基本的道别礼貌都被抛开,轻嗤一声:「不可理喻。」后转身就走,连地上的纽扣都没有去捡。 肖菀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才匆匆走过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走了?」 姜辞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聊不来而已, 我去下卫生间,你吃点什么吧。」 像是精力耗尽,肖菀有点担心,想要跟着去, 被姜辞卿委婉制止了。 望着那薄瘦的背嵴,透过那衬衫迎着光都能隐约可见那骨嵴的轮廓,肖菀迴肠百转。 虽然姜辞卿一直不胖,但也只是身材匀称苗条, 前段时间还不能摸到后嵴椎那一条骨骼, 现在竟然能够直接看出来。 第91页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现在只悔不当初,就不应该让姜辞卿代替自己去相亲, 那才是痛苦的开始,是她亲手将姜辞卿推进了深渊。 / 「你去了吗?」宋洲打来电话的时候, 傅昔玦刚结束开会,案件进入收尾工作, 以往这些大多是傅昔玦亲力亲为。 沈邈偷偷觑着窗边站着的傅昔玦, 今天的总结会议上,傅昔玦连续出错,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傅昔玦这人可能对别人要求宽容, 但对自己是严苛入骨的。 犯这些低级错误就更天方夜谭了,但就在刚才那如铁的定律被打破了,看傅昔玦眼下一片乌青,他又不敢开口问什么。 楼下的停车场时而有车驶出,片刻就又有车停进来了,无缝衔接。 宋洲等不及傅昔玦回答了,他这人就总是闷声不响的,什么都藏在心里,除了会做什么都不知道去问,连解释都不会。 他都着急。 「反正我消息发你了啊,我给你打探到的消息,不会有错,到底去不去看你自己,我不劝你了。」 「到时候别真把人弄丢了再来跟我后悔,那时候兄弟我也无力回天。」 手机里很快被挂断,传出「嘟嘟」的忙音。 以为傅昔玦神游天外,沈邈正准备上前,他梦中惊醒似的勐然转身。 视线顺其自然就捕捉到了沈邈,却并没有往常的质问。 「沈邈,以前你不知一直做案件收尾工作的吗,今天我有点紧急情况,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弄一下,你下午应该空的吧。」 这一本正经的叫法吓得沈邈本能的一抖,凭着潜意识点头,「啊,我空的啊,可以啊。」 傅昔玦拍了拍他的肩,有些赋予重任的期望,沈邈顿时觉得肩膀一沉。 「这次,真的拜託了。」 也顾不上沈邈欲言又止的挽留,去办公室请了下午的假,背上包三两步就离开了。 阮霏从椅子上探出头,思索着:「傅队这是怎么了?家里房子着火了?」 熊雄一无所知,只是摇头。 沈邈正推门进来,和先前一知半解的呆愣完全不同,闲庭信步的走回自己的位置,手里抱着那一叠文件。 意味深长道:「说不定是真着火了呢,不好说啊……」 要不是刚才宋洲给他发消息,消息里说提前打预防针,如果傅昔玦要走,拜託沈邈帮衬一下他的工作。 沈邈是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八卦信息的,宋洲起初万不松口,但后来想想,或许沈邈知道些什么内情,能帮上点忙,就告诉了他。 「你这么一说,最近确实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沈邈一想,姜辞卿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过警局了,这事儿就是顶顶奇怪的。 「好像……从那天之后就真没见她来过了。」 他自言自语的回忆着,宋洲轻啧,「哪天啊,你别说话说半段啊。」 沈邈挠挠头,大概有个记忆。 「就是前两天,我们去接张澜妹妹回来了,开学前那天晚上和傅昔玦好像在休息室谈话的,然后那天过后就没再见到过姜辞卿了。」 「会不会是……」她看见了什么啊。 沈邈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洲就十万火急的挂断电话。 虽然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是否有关联,但宋洲还是觉得手机通知一下傅昔玦比较稳妥,这样贸贸然去找姜辞卿,未必是最好的方式。 一路飞驰到金龙雅苑酒店,看着那熟悉的门面,傅昔玦眼眸渐深,没有过多停留,驶向地下停车场。 肖菀见姜辞卿许久没有出来,心里的担心更加瀰漫,刚想去洗手间看看情况,门口那出挑衿长的身形,瞬间让她心里那团火舌舔舐心间,颇有熊熊燃烧的态势。 好巧不巧,傅昔玦也看到了她,肖菀眼神深邃犀利,直攫着他毫不示弱。 另一边的洗手间—— 姜辞卿反反覆覆洗了好几次手,却总觉得没洗干净似的。 抬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发觉仍旧失魂落魄,刚才那种强势怼人的状态完全被抽离身躯,现在完全是一副倦懒疲沓的空壳。 透过镜子,看到手机屏幕上刚才下载的微信已经安装好,缓冲圈消失不见。 从小包里摸出悄无声息从肖菀那里拿回来的手机卡,为了今天这一刻,她做了无数次演练和心理辩论,说服自己不要去触碰,触碰会不幸。 但是结果证明,她还是煳涂,就像肖菀说的,煳涂到家了。 她还是想要去偷偷看看他,有没有找她,哪怕是解释,只要他说,她就相信。 像个卑劣的偷窥者,藏在暗处,仍旧觉得周围满是光,生怕被人发现自己那卑微的行径,暴露在阳光之下丑陋至极。 要说恋爱脑,人选非肖菀莫属,姜辞卿和这个形容词压根没有沾上过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姜辞卿对待感情很理智,绝对控制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从没有失控的时候。 但好像,这个记录在这个夏天开始,就被悄无声息的打破了。 洗手间有沖水的声音响起,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姜辞卿微微一颤,侷促的握紧手中的手机,遮掩住屏幕。 就看一眼,她就看一眼,姜辞卿默默发誓。 说不定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呢,说不定傅昔玦就来找她说明情况了。 第92页 明明知道这不过是无谓苍白的自我安慰,但意外地,姜辞卿竟然生出一点希望来。 / 「你还来干什么。」肖菀丝毫不留情面,看着对面坐的板正的傅昔玦。 傅昔玦声音低沉,但并没有以往那种笃定的感觉,倒像是很久没休息的疲惫感,连嗓音都沙哑。 「我需要见一见她,肖菀,你告诉她在哪里行么?」 肖菀施施然端着茶杯的手轻颤,缓缓放回了桌上,眼神带着探究。 他们虽说也是认识,但傅昔玦从来没这样清楚明白的叫过她大名,大多数时候都是颔首示意,能避免接触就避免接触。 肖菀转过头,声音仍旧坚定:「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 「几天前的晚上,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肖菀都觉得不可思议,讥诮而笑:「她居然问我,是不是她哪里不够好,让你觉得不想继续喜欢了。」 「傅昔玦,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说实话,我是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姜辞卿的主动,你们压根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恐怕连开始也不会有。」 「从她每天回家都会跟我说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她会有受伤的这一天,但我没想到这天这么快就来了,果然跟纪时淮有交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每一个字,傅昔玦都不敢去看她。 他知道她很主动,但也总觉得自己对她的喜欢只需要用行动做出来就行了,没有去考虑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是对她造成的最大伤害。 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忽略沟通的必要性。 好像因为习惯了自己承担,自己处理,所以对他来说解释竟然是一种刻意的隐瞒,好像不解释就是坦荡的。 「处理问题的方式上是我的疏忽,无论你怎么说,我不辩解,但是我现在需要去见一下她,我需要知道她的情况。」 肖菀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否听到他的话,还是佯装充耳不闻。 许久,以为傅昔玦要放弃的时候,对面一阵低郁的苦笑,干涩。 「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和卿卿恋爱,一是年龄,二是我个人情况。」 「但是我忽略了自己对温暖的渴求程度,她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分享欲极强。」 像是闲聊似的,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她甚至连洗头掉了多少头髮都会和我说,或者工作的时候烤焦了面包也会拍照给我看。」 「我独来独往惯了,这么多年都觉得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直到她出现,让我发现自己是也是被需要的,她完全依赖我。」 「说来也好笑,原来一直没有安全感的人都是我啊。」 今天一说,傅昔玦才后知后觉发现,不是姜辞卿需要他,而是他离不开姜辞卿。 肖菀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就算他们两个人要分手,那天晚上姜辞卿亲眼所见的事情终归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从刚才去了洗手间,就一直没回来,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肖菀试过打她的新号码,但没人接。 「谢谢!」傅昔玦一刻都没有多停留,风一般往走廊处去。 这里他来过一次,方向感又很好,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间,但那里闹哄哄的,服务人员的身影匆忙来回。 直到人群消散一些,才看到坐在休闲区的一个背影,羊角辫高高的翘着,衣服从腰际开始因为濡湿而半明半昧看不清晰。 柔匀的腰线如同绸缎映入眼帘。 有纸巾窸窣摩擦衣服发出的粗糙声音,傅昔玦竟觉得好像有漫长一个季节没有看到她了,喉中声音酸涩,如鲠在喉。 姜辞卿越擦越急,那黏腻感让她崩溃,擦着擦着眼泪就直愣愣的砸在了本就湿透的那一片区域上,氤氲出不小的水斑。 腰际以上陡然被突然的温度包裹,一件纯黑的外套被系在了身后打上了结。 姜辞卿转身,眼神相撞的那一秒,大脑一瞬间宕机空白,除了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任何动作。 「你……」隔了足足有一分钟,姜辞卿才拧着眉,吐出几个字,「我……」 大概是不相信,她甚至从包里拿出了近视眼镜,姜辞卿近视但很少戴,度数并不深。 可是清晰的镜片之后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脸庞。 「一定是度数又深了……」她喃喃自语的说着,视线不自觉就垂落下去。 然而下一秒手掌就被人整个托起,干净的湿巾纸带着薄荷的清香和凉意,领略过每一根手指。 傅昔玦不骄不躁,像是在做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慎之又慎,生怕摔碎。 珍而重之。 半晌,傅昔玦才抬头,眼神戚戚然,明明是晴天,却让人感觉进入凉夜,丝丝凄冷入骨。 声音些许自嘲又落寞:「不是说,我不赶你走,会一直陪着我么?」 「所以卿卿是后悔了,是吗?」傅昔玦竟觉得不自量力,低低地,「你……还怕黑么……」 说到后面,声音像被自己吞噬一般,细如蚊吶,如果不是全神贯注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但姜辞卿难得听觉那么灵敏精准,她听见了。 他说:「或许我还能,给你点灯……」 第45章 四十五个饼干  「强买强卖」 第93页 肖菀放傅昔玦去找姜辞卿后, 很快就后悔了,就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的。 她还是不放心。 刚才因为急于质问声讨傅昔玦,竟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傅昔玦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是有发朋友圈, 但绝对是屏蔽了傅昔玦的,为的就是防备他的突然出现。 能想到和他有关联的人,除了纪时淮, 别无人选。 只怪她忘了这细枝末节的事情,转念一想纪时淮毕竟是姜辞卿的哥哥,怎么样也应该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才对啊。 肖菀最讨厌陷入纠结情绪,二话不说就给纪时淮发了消息质询。 彼时—— 姜辞卿手指上的黏腻感已经明显褪去, 只余湿巾的清凉触感停留在指根处。 傅昔玦的话语,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滴水不漏的。 脑海里倏然划过前几天那让她崩溃的画面,鬼使神差地, 就陡然心下发狠。 她抬眸看着傅昔玦,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没有躲闪。 「我可以换一处有灯的住处, 反正……没有你的时候,我也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过来的。」 说狠话的人往往会伤自己更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垂落的视线里,是傅昔玦蓝色卫衣的抽绳, 一长一短并不持平,姜辞卿有种想要把它们拉到一个水平线的强迫症。 但是她应该已经不适合再有什么动作了, 确切说是不应该对傅昔玦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突然就想起之前某个晨跑的早晨, 姜辞卿就是买个豆浆的工夫,就有个小姑娘羞怯又大胆的在询问傅昔玦的联繫方式。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就算三十了,还是散发让人难以忽视的独特魅力, 招蜂引蝶。 姜辞卿本来想拿小皮筋套在他手上以示主权,但是伸手一摸,没有扎头髮。 办法总比困难多,姜辞卿机灵得很,当即就抽出自己卫衣的抽绳,编成了一个手环。 勐男必备——粉色手环 卫衣抽绳要比皮筋来的粗,又是那样鲜艷的颜色,之后一路上都有人不断侧目而视,被姜辞卿优秀的手工编织作品吸引。 当然也确实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傅昔玦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鼻子说她鬼灵精,姜辞卿可不管这些,骄傲地昂着头:「你应该夸我聪明~懂了吗傅队?」 傅昔玦笑着从善如流道:「懂了小姜同志。」 眼眶兀的就热了,这莫名而来的情绪让姜辞卿不敢去看他,连身前人的衣服都不能做到平静直视。 傅昔玦大概是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这么果断,虽然看着就要哭了,但愣是把眼泪咬的死死地不让它有掉下来的余地。 「所以……你这是要报復我么?」因为那天她看到了警局那一幕,就要拿一样的手段来让他亲眼目睹。 那她确实赢定了,他不可能让她去的。 姜辞卿强撑着,「我没那么想,反正……我们也是试试……,我很早就说过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只要告诉我就好的。」 当然这也许也不能全怪傅昔玦,可能他早就在准备要告诉她,只不过她想给傅昔玦一个惊喜才意外撞破。 傅昔玦突然笑出声,笑声一层一层盪开来,带着浓浓的质疑和不相信,如同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是啊,我是有喜欢的人了,你难道不知道是谁?」 姜辞卿别过头开始逃避。 「现在知道了。」 傅昔玦讥诮一笑,垂下头,因为距离的骤缩,姜辞卿被圈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她现在连头都不敢多动。 「你知道什么。」像是自嘲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狠。 灼热的唿吸就喷薄在耳边,姜辞卿就是怎么扭头躲避,耳朵都始终躲不开,热气之下,耳廓的温度也逐渐升温,她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耳朵一定红透了。 她提着唿吸咬上唇瓣,动作些许抗拒的想要保持距离。 「你……让让,我还有人……要见的。」 一句话,傅昔玦最后的理智就燃烧殆尽了,姜辞卿正想趁着那空隙的地方逃离这个逼仄的环境之中,一个步子还没迈实,手腕被一股后劲力勐力带回原来的地方,后脑勺被一股温热轻轻扶着隔绝墙面。 「不是说很喜欢我,现在就改喜欢足球队了?」傅昔玦眼眸幽深如谭,却又不敢很兇,怕吓哭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那隐藏的占有欲。 足球队……什么足球队…… 姜辞卿反应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之前肖菀是有这样形容过今天这个阵容的。 突如其来的憋屈感涌上心头,眼眸顿时沁上眼泪,泫然欲泣,泪眼朦胧的摇摇头:「不、不想喜欢了……你太难追了……我不要了。」 话音刚落,眼睫之上倏然视线一黑。 傅昔玦吻掉她眼角泪湿,低声诱哄:「不,你想。」 「很好追,我教你,像这样。」 语毕,姜辞卿触觉顿时被无限放大灵敏度,话未说出口,便被人以吻封缄。 唿吸交融之中萦绕着柠檬的香气和浅淡的花香,竟毫不冲突,耳边的嘈杂被自动消音, 从未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尽数交付于一个不算温柔甚至有些强制的吻中。 氧气稀缺,姜辞卿想要推他,但双手很快被钳制住,毫无抵抗之力。 第94页 喉间发出破碎的□□也被强硬的吞噬进如狂风骤雨的吻中。 兔子急了也咬人,姜辞卿眼角还挂着一滴残留的眼泪,一咬牙。 得到空气的姜辞卿红着脸捕获着氧气,微微息喘,擎着通红的眼眸看着傅昔玦。 那嘴角渗血的殷红最招人打眼。 傅昔玦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甚至还能弯唇笑,用大拇指指腹沿着出血的地方轻轻擦拭过。 看起来心情很好。 姜辞卿完全懵了,事情完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没有做这种可能的应对打算。 对于和傅昔玦搭上关系的事情,姜辞卿就从来没有能够清晰理智的应对过。 这一次也毫无例外,一个吻之后,头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至于傅昔玦之后解释的一连串,姜辞卿都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但那天的事情确实是个误会。 张漪也承认之前是喜欢傅昔玦的,只是那天是去告别,毕竟傅昔玦只是人道主义下帮忙照顾她,现在她也已经成年了,傅昔玦也算没有辜负张澜的託付。 总结一下,就是姜辞卿一个人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都会知道了。」 「所以,还要我么?」 被吻懵了的姜辞卿愣怔片刻,声音被发出来变成了哑音。 过了几秒傅昔玦伸手揩掉她脸上残留的泪痕,脸颊的软肉被挤出来一点,不知道怎么就起了玩心,他突然用两个手掌压住姜辞卿的两边脸颊。 更像一个腮帮子里藏着松果的松鼠了。 他煞有介事的严肃道:「跟我在一起就没有能退货的可能,试试你想都别想,货已出柜概不退货。」 于是又问了一遍,「所以还要么?」 姜辞卿有些纠结,眉眼微蹙:「……要哦。」 「但是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傅昔玦一笑,揉了揉她的脸,得逞似的笑:「已经晚了,已经盖过章了。」 姜辞卿任由他牵着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几分钟后她恍然抬头,「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你诶。」 傅昔玦挑眉,「哪里便宜了?」 光是这几天,都够要他的命了。 姜辞卿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像是憋着一口气,抿着唇。 傅昔玦像是参透了什么,眼眸微眯,靠近她耳侧,低声振耳鼓,如电流般丝丝入耳,全身都紧绷起来。 「那要不,让你亲回来?」 第46章 四十六个饼干  「贤夫」 当肖菀还在和纪时淮唇枪舌战的时候, 姜辞卿已经想要偷偷熘走了。 只可惜肖菀不是那么好含混的,一转头就揪住了姜辞卿的衣服,一击致命的准度。 「去哪儿?」肖菀都不用回头, 就知道她又被人几句话拐走了。 姜辞卿吸了吸鼻子,鼻尖微红。 「就……误会解除……了吧。」 肖菀已经词彙穷尽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姜辞卿, 她些许无望的看着她,最终也只是嘆了口气。 「你确定他说的就不会有假?」 姜辞卿摇头,其实说来也奇怪,他没来之前自己心里还多有疑虑, 但真看到他跑进自己的视野之中时,周围的其他都看不见了,只看到一个他。 但是她就是下意识的相信他,没有理由, 就像一开始喜欢他一样, 没什么理由可以言说。 傅昔玦这个人可能会瞒她什么事情, 但有一点,他绝对不会骗她。 就像每一次揭穿他的时候, 他想要隐瞒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做, 实际的去做, 是傅昔玦最擅长也是最笨拙的一种表达方式,就像这次的事情, 他还是在想要用实际的事实告诉她, 他没有骗她。 肖菀竟有几分的失神,姜辞卿挥挥手才把她的神志拉回来。 「怎么了?」 肖菀差强人意的笑笑,「没什么,感觉我大概是没办法像你这样全心全意毫无顾忌的去信任一个人了吧。」 在她的朋友圈里, 姜辞卿说不上最出彩的,但绝对是最阳光也最能给人力量的一个人,所以她一出来,其他人也就显得不过如此了。 姜辞卿大概猜到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她手中的手机。 「遇到了值得信任的人才会去全心全意的相信,而不是为了全心全意信任和去寻找人,记得有事找我。」 傅昔玦隔着些距离站着,只在离开前向肖菀颔首,如果她没有看错,眼底是有感谢的。 虽然肖菀现在仍旧在怀疑傅昔玦是不是在她这里安插了眼线,但就刚才傅昔玦的说辞,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只说是朋友告知的,也没具体说是哪个朋友,倒是讲义气。 临走前还礼貌有加的麻烦肖菀带走那支「足球队」肖菀差点没拍案而起。 看着姜辞卿离开的方向,肖菀失神几秒,眼眸落回手机屏幕重又亮起来的消息上—— 几时回:我们见一面吧。 / 国庆过后的气温逐渐转凉,已经是出行可以带上一件薄外套的季节了。 傅昔玦一路驱车,从最初的城市高楼林立的拥挤像是走入另一个世外桃源,人烟稀少,地阔天广。 天空都湛蓝如水洗涤过似的,姜辞卿目不暇接的看着窗外的浩渺绿烟。 第95页 「这里是哪里啊?好像到郊区了诶。」 傅昔玦低低应声,难得外显情绪的沉顿。 「江城烈士陵园。」 啊……姜辞卿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问一个不太好的问题,噤声偷偷转过头去观察他的一言一行。 傅昔玦淡笑,打过方向盘,驶入盘山公路。 「我没事,今天带你来,就是要带你见一个以前的战友,也是张漪的亲哥哥。」 姜辞卿勐然一震,瞳孔闪现不可置信的光,很快陨落。 她记得之前张漪之前说过这个事情,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张漪给她打电话,哭着说想哥哥了。 也是那个时候知道张漪哥哥在任务中牺牲的事情的。 那时候小姑娘还在初升高的阶段,正是关键时刻,张澜出事就是在她中考的那天。 那天天气还偏偏极其热烈,太阳像是恨不能将大地点燃似的,勐烈的释放着自己的热量炙烤着大地。 但那天出警队的心却寒凉如冰,张澜的意外离开让整个刑警队都一度陷入抑郁氛围中。 甚至其中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队员因为眼看着张澜在自己面前生生被捅了七八刀,那血溅在眼皮上一度产生很严重的幻觉和臆想症,换上了ptsd。 张澜的离开,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张漪,这也是张澜自己的请求,他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阻拦了妹妹走向以后的路,他们的每一步一直都走得很艰难,所以每一步都不容出错。 张漪是在张澜走后的第二天,中考结束才知道这个噩耗的。 意外地是,张漪起初面无表情,反应也欠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麻木。 直到傅昔玦带她去见张澜的最后一面,她才整个人崩溃下去,从看到张澜平静的脸后。 张漪始终全身颤抖着,不停地摇头,嘴里像是疯了一般喃喃:「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在骗我,这肯定是恶作剧,我哥不会抛下我的,我只有我哥了……」 姜辞卿听着傅昔玦平静的叙述者过去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她无法想像十五岁的张漪当时该有多绝望,她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就那样毫无徵兆的轰然倒塌。 忽然后悔,那天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劝解宽慰张漪放下过去往前走。 她所经歷的甚至不及张漪的万分之一,这无异于在残忍的要她去否定自己曾经的失去。 身边细细密密想起抽泣的声音,傅昔玦微怔,抽出纸巾递到她手边。 「知道你要哭,我就不跟你说了。」 姜辞卿憋着哭声,嗫嚅着:「如果别人的眼泪能为她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流尽也不过分。」 「可是事实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我只是觉得可惜,她那样的年纪该走在敞亮大道的,却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的昏暗小道。」 傅昔玦如鲠在喉,他无法反驳姜辞卿的话,因为完全正确。 「那水水,知道她哥哥是怎么走的吗?」姜辞卿平復下波涛汹涌的心情。 水水…… 前方盘山公路蜿蜒悠长,傅昔玦迟疑着开口:「你怎么叫这个……名字啊?」 「就觉得好听又寓意好。」 傅昔玦表情晦涩,没说什么。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是沈邈告诉她的,还是觉得她有知情权。」 「为了护一个和张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生生用身体挡下了那几刀,失血过多走的,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车里沉默许久,等到了烈士陵园门口的时候,打开门才终于觉得脱离了压抑的气氛,唿吸都开阔了。 陵园里树木葱茏,如天然庇护保护着这一方土地。 姜辞卿被傅昔玦牵着,在一座墓碑之前停下脚步,碑石前面的平台上已经放着一束蓬莱松,已经修剪过,枝叶繁茂在阳光下毛茸茸的摇曳着绿色。 张澜生前家里就养着一盆蓬莱松,养了听多年的,虽然几度濒临枯萎死亡,都没捨得扔掉,他说是赔了他好多年的,丢掉了很可惜,也不习惯。 「张漪应该是来了。」 来祭奠张澜会用这个的,只此一人,就是张漪。 每一年,她都雷打不动将一盆蓬莱松扎成花束的模样带给张澜。 「你们来了啊。」 姜辞卿闻声转头,身后的张漪一身素黑,浅浅勾着唇角,眼里有些光。 张漪笑着,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石碑上,声音绵长像在唿唤述说。 「哥,有人来看你啦,就不要老是板着脸啦。」 张澜生前总是一副严肃矜持的模样,就连离别前和张漪照的最后一张合照,都没有笑容,双手并在双腿侧边,像是在照工作照似的。 时至中午,三个人才从陵园离开。 张漪原本想一个人走,但姜辞卿坚决不同意,女孩子一个人她放心不下,拉着她坐进了后座。 「对不起。」 「对不起。」 车内兀的想起两声重叠的声音。 姜辞卿和张漪转眸四目相对,几秒后露出笑来。 「卿卿姐,关于那天警局的事情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以及之前我接近你,一开始确实是带有不纯粹目的的。」 「我就想看看傅队的女朋友到底是怎样惊艷的存在,虽然第一眼见你我嗤之以鼻,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第96页 末了,她顿了半晌才继续道:「之前我对傅队有那样的感情,大概是……错把对哥哥的依赖感当成了爱情吧,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纠结了,反正我还年轻。」 「在一棵树上,而且还是老树上吊死,未免有点可惜啊。」 车内一阵笑声,傅昔玦故作生气清清嗓子,「适可而止啊,内涵谁呢。」 张漪调皮一笑,抱着姜辞卿:「谁说话就内涵谁,略略略。」 而那天在警局就是在跟傅昔玦告别,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阮霏,听到了全过程。 通了阮霏的电话才知道,当时并不是像姜辞卿想的什么表白场景。 前面那些姜辞卿所听到的贬低自己的话,都是张漪故意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到了,唯独漏掉了一句:「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张漪那天是在感慨傅昔玦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功劳才能遇到姜辞卿,毕竟谁又会愿意接近阴翳之地呢。 一场盛大的误会,在这个秋天的山头,释怀于云端。 张漪也许永远也不会说,自己是真的喜欢过傅昔玦的,并不是感情错乱。 但姜辞卿手心的温度,让她决定永远埋藏这个秘密,相比爱情,她更渴望亲情,哥哥离开了,她不想再失去一个像姐姐又像知己的人,那太不值了。 秋天过去的时候,这个秘密也从此陨灭,权当从没发生过。 就留它一个秋天吧,算是祭奠自己那短暂的春日。 / 姜辞卿爱睡懒觉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因此不吃早饭的习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稀奇。 为了改掉她这个不良习惯,傅昔玦开始每天都做早饭,如果他上班也会在家给她留好。 方便起见,给她录入了703指纹锁的指纹。 看着一桌的荷包蛋和鸡胸肉三明治,她严重怀疑傅昔玦是在嫌她瘦,所以手感不好。 但架不住味道很香,拿着包好的三明治边吃边往阳台走。 最近天气出奇的好,雨水也很少,是姜辞卿喜欢的温度。 头顶突然被什么刮到了头髮,姜辞卿伸手去拨开,被眼前的灰色衣服愣住了。 这不是傅昔玦还给她那件吗?这怎么还有一件呢? 衣服肩膀的地方是大片的缝合,虽然黑白线交织着,但却意外地和谐,还营造出了一种拼接感,是最近流行的款式。 不怪肖菀说姜辞卿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又傻乎乎的。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件才是最开始借给傅昔玦的那一件,当时他还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到衣领后的标牌剪掉了。 而他还给她的那一件是毫髮无损的。 灵机一动,她将手里的三明治放到桌子上,拿出了手机。 警局——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突然骚动起来,就属沈邈最激动。 傅昔玦睖了他一眼,「干什么呢,能不能安分点。」 沈邈故作沉思状,声音刻意压低:「你看到你也安分不了,没想到啊傅队,还是个隐藏的贤夫啊,女工一绝哦~」 傅昔玦:「你又骨头痒了?」 然而等沈邈把截图发进四人群的时候,阮霏和熊雄也坐不住了。 熊雄从桌子里面拿出一件外套,阮霏拿了个肩带脱卸的包。 「傅队你给缝缝呗,我们可以按市场价高的给你,不白嫖,真的!」 两个人信誓旦旦看着傅昔玦,寄予厚望似的。 傅昔玦:「?」 第47章 四十七个饼干  「这不都是男人来的么?…… 从那天起, 整个警队都知道了傅昔玦会做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因为姜辞卿那条朋友圈。 本来还想兴师问罪的,但回家之后看到姜辞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他突然发现「回家」变得生动起来, 从一个以往机械的动词活了起来。 小姑娘看得入迷,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傅昔玦出现在身后, 才有了反应。 「诶,你今天这么早的嘛?」 以往他都要到晚上才能到家,傅昔玦应声,将背包放在椅子上, 挽起袖口。 「今天有没有吃早饭?」 傅昔玦现在已经对姜辞卿的习性了如指掌了,其他都可以随着她去,但唯一关于不吃早饭,是严令禁止的, 必须改正。 姜辞卿支支吾吾, 戳着手指, 「就……」 「三明治就吃了一半,但是我实在是太撑啦!」 她举着一个手指, 巴巴地看着厨房里的傅昔玦,清楚明白的「求放过」。 傅昔玦失笑, 「你这样好像我经常凶你啊。」 姜辞卿壮壮胆子,「本来……就有。」 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气势瞬间就弱下去了, 也不敢看傅昔玦。 傅昔玦微扬眉, 「看来我得把这个罪名坐实才行啊,不然多亏啊,白背个罪名。」 姜辞卿瞬间小跑过去,讨好似的给他用手扇风。 「我错了我错了, 是我比较凶,哈哈哈哈。」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很亏啊。」傅昔玦有些纠结忧郁似的,停下了手里切菜的动作。 姜辞卿讷讷的,「哪里亏了?」 「哎,」傅昔玦突然仰天长嘆,颇为自怨自艾,「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老了,不太能拿得出手,不像某人,长辈都人见人爱啊。」 第97页 似有如无看了眼矮一头的姜辞卿,又是一声嗟嘆。 「哎!」 姜辞卿品磨几秒后瞬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缓缓挽住他的手臂,逗弄他:「所以你现在是在倚老卖老嘛?」 傅昔玦不答,只是看着她。 姜辞卿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知道啦,我们明天就回家!」 不得不说,姜孟川和傅昔玦还真是有默契,今天上午姜孟川也打来电话。 当时姜辞卿刚起没多久,还没醒神,迷迷煳煳的。 姜孟川语言悲戚,上来就控诉姜辞卿:「是不是老爸让你拿不出手了啊,怎么也不带男朋友回来给爸爸看看啊,有了男朋友就不是爸爸的小棉袄了,是吧!」 「是不是嫌弃爸爸老了,怕爸爸欺负你的小男朋友啊。」 姜辞卿哭笑不得,真是两个倚老卖老的男人,后来还是刘茹把人给哄了回去。 「说明我跟叔叔有共同话题。」傅昔玦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异常淡定,完全临危不乱。 姜辞卿绕着他看了一圈,最后在身边坐定,还看了他眼睛好几秒。 「不是都说见父母,会紧张的吗?我怎么觉得骗人的呢?」 傅昔玦瞳眸露出一丝睥睨众生的不屑,「我跟他们不一样,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见父母。」 「难道你见过?有经验?」 姜辞卿总是能语出惊人,傅昔玦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在想什么,赶紧回家去,听见没,早点睡,别明天又起不来。」 「啊,这就回家啦,」姜辞卿恋恋不捨看着沙发,小声请求,「要不我再待一会儿,你看西西也捨不得我呢!」 傅昔玦垂眸落在脚边的西西身上,直接给它套上了绳子,一把赛到姜辞卿手里。 「那今天他跟你住了,走吧走吧,早点睡!」 话还没说完,就被门板隔断,戛然而止。 姜辞卿木然看着手里的绳子,和一同被赶出来的西西,四目相对。 「他这么急干什么?」 「汪。」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行动瞒着我们啊?」 「汪汪!」 —— 「你看这几件衣服,那件合适一点啊。」 宋洲被匆匆忙忙一个电话紧急召回,看着傅昔玦半边打开的衣橱,一言难尽,最后憋出一句:「你把另一边衣柜给我看看呢?」 整个柜门毫无保留的敞开。 好半天,宋洲表情有点架不住了。 败降似的,「你这一边全是黑衬衫,另一边全是白衬衫,请问这些衬衫除了颜色,有什么区别吗?这不就两个选择?」 傅昔玦非常认真的纠正他的错误。 「一边十五件,这不是三十个选择?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宋洲:「……这tm到底有什么不同啊。」 「材质,款式,都不一样。」 宋洲彻底无言以对,对眼前这个直男是彻底折服了,随手指了一件白衬衫。 「喏,就那件吧。」 傅昔玦把宋洲指的那件拿出来,上下扫视几秒,扔到床上,「好,那这件就不要。」 宋洲:「?你难道不是让我选你要穿的吗?」 傅昔玦毫无负罪感,点下头:「对了一半,找你帮我筛选一下,你选的都不要。」 宋洲:「……」 选到最后,就还剩下一件白衬衫和一件最初见姜辞卿时候的黑色外套,还有就是那件姜辞卿给他买的蓝色卫衣。 「要我说你干脆直接穿她给你买的不就行了,那么麻烦干什么啊,不就是见个父母,你紧张什么啊。」 宋洲随口吐槽,顺便换了一个坐着舒服的姿势。 傅昔玦凝眸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 「我没紧张,我哪有紧张。」 「你又没见过女朋友父母,你懂什么。」 宋洲再度中枪,句句致命不是说说而已,这个地方他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应该在这里,祝你面试成功,不是,祝你见父母成功。」 宋洲知趣的到客厅待着了,傅昔玦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宋洲。」 「嗯?」正看综艺的宋洲闻声转头,「怎么了?」 傅昔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竟衔着一根点燃的烟,白烟裊裊绰绰。 他很久没有抽菸了,宋洲知道傅昔玦早就已经戒掉了,但这时候看到他手里的烟,着实一愣。 电视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宋洲走到阳台上,扭头看向身边出神看着浓稠夜色的傅昔玦。 「紧张?」 「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对什么都一副很好驯服的高傲架势,甚至觉得这辈子就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产生害怕情绪的。 但现在他竟然有想要退缩的念头,菸头还在燃烧,火舌点燃的菸灰明明灭灭,半截菸灰堆积的很长,都快要烧到手指,傅昔玦却依旧毫无感知。 「你不是紧张,你这是在自卑,傅昔玦。」 「自卑?」傅昔玦转头,旋即又很快否定似的摇摇头,不是很认同。 宋洲不以为然,「自卑会让人退缩,你已经可是跟我说过的,当初我想要放弃那场和世界摄影大师儿子比赛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旁观者清,当局者明,现在轮到你了。」 第98页 宋洲长舒一口气,伸手感知了一下窗外的温度,真的已经完全是秋天的领地了,外面的空气裹挟尽了凉意,席捲着世界。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许久,傅昔玦喉中轻溢出低沉的声音,「嗯。」 竟是肯定。 「家庭原因还是你的原因?」 「家庭原因?可是就我看来,这从来不是你们在一起的障碍,」手放久了,竟还觉得有点凉,宋洲把手收回来搓了两下,「她多喜欢你,我们这些旁边人看的最清楚,就是隔着手机屏幕,那感觉都能从她眼睛里跑出来。」 「如果是你的原因,那我就问了,是你觉得自己不够爱她,所以感情上和她不对等,还是她不够爱你呢?」 傅昔玦没有说话。 「可是爱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如果你要讲究公平,那我觉得或许竞技比赛的裁判,才是你的归宿。」 宋洲拍了拍傅昔玦的肩膀,「不要小看自己,也不要,低估她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如果她知道了会伤心的。」 「记住了,人民警察傅昔玦,绝对配得上所有好的。」 「包括感情。」 宋洲很少安慰人,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一晚上傅昔玦想了很多。 宋洲说的,句句戳心,说到底,确实是他自己自卑了,所以竟然会产生退缩逃跑这样的荒谬想法。 现在想像足够可笑,突然想起之前,姜辞卿总是跟他强调,他很好,什么都好。 所以他凭什么去否定她的肯定。 / 第二天姜辞卿居然起得异常早,肖菀真心觉得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了。 才能把这样一个嗜睡的睡神从深睡眠中唤醒。 「早上好呀,男朋友~」 傅昔玦正在做早饭,被这称唿抖了手,原本完整圆润的鸡蛋蛋黄被戳破,被迫做成了一般的荷包蛋。 「起这么早?睡不着?」 姜辞卿站在衣橱前面,摇头,「不是啊,对了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啊,你拍我看看呗。」 「好,你等等。」傅昔玦二话不说将鸡蛋盛出来,往房间里走。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辞卿掩唇故作神秘,「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她不说,他也不会强迫她,姜辞卿最喜欢给人惊喜,他便也从来顺着她,每一次都坦然接受她的惊喜。 即使大多数时候他都早就猜到她会准备什么样的惊喜,但还是会满足她想要看到他惊喜反应的欲望。 看着手机里那一身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姜辞卿戳着屏幕笑倒在床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正式场合喜欢穿白衬衫。 不过这样也好,她准备了很久的东西终于能名正言顺的给他贴上标籤啦! 贴上姜辞卿的专属标籤。 / 傅昔玦看着眼前一身黑白拼接衬衫裙打扮的姜辞卿,瞬间明白她早上要他拍照片的原因了。 果然对于情侣款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执着啊。 姜辞卿从包里摸索着,拿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郑重其事的,「这个,是我给你专门准备的哦!」 「买了很久呢,一直没有正当的理由给你,现在正是时候啦!」 姜辞卿突然又起了个念头,刚要打开的手指停下动作,擎着漆黑眼眸望着傅昔玦,嘴角噙笑。 「要不你猜一猜这是什么?」 傅昔玦心里一咯噔,车内陷入沉默许久。 姜辞卿心下嘆气,让一个钢铁直男猜礼物,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还是她亲自揭晓吧。 「这种事情,不都是男人来的么?」 傅昔玦陡然开口,手握着方向盘,表情些许严肃,声音低哑婉转。 第48章 四十八个饼干  「换一个陪她走一辈子的…… 姜辞卿一头雾水, 「什么啊,算了,就知道你猜不到。」 丝绒盒子卡扣打开, 一枚质感上佳的金属色袖扣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我……随便买的,就看到好看就买啦,正好你今天穿衬衫。」说着, 姜辞卿把他的手拉过来,低低垂下头,耳侧的碎发顺势垂下,光泽闪烁。 傅昔玦失神片刻, 居然有一种紧张消散的情绪。 看着那个神似钻戒盒子的丝绒蓝色,他无声轻哂,傅昔玦啊傅昔玦,你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怎么样, 好看吗?」姜辞卿握着傅昔玦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袖扣在阳光下闪烁着古老的金属磨砂感, 中间精细的□□雕刻样式若隐若现。 他抿唇轻笑, 「好看。」 姜辞卿立马就开心了,但旋即又有些小沮丧的表情, 「不过这个我只买到一个,所以没有一对, 对不起哦。」 总觉得单个佩戴有点奇怪,她就害怕傅昔玦会觉得奇怪。 谁知身边清越笑声轻漾, 姜辞卿的手缓缓被抬起, 手背落下一瞬温热。 「不会,一个就好,不多不少,刚刚好。」 不贪多, 他只要一个就好。 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但姜辞卿还是会因为傅昔玦一个举动而脸红,仍旧每一次每一天都会心动,为他。 到达帝景一区,今天全程没有出现拥堵塞车的现象,基本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从北门进去,门卫仍旧一眼认出了姜辞卿。 第99页 「可是有阵子没看到你啦!」 姜辞卿摇下车窗,笑着和门卫打招唿,「张叔好,我之前自己搬出去住啦,所以没在家。」 门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往车里看了看。 「那今天这是回来看看?」 「带男朋友见见爸妈,所以就回来啦!」 张叔顿时一惊,「哎哟,那你爸爸可得捨不得啦哈哈哈哈,小伙子有得受咯!」 傅昔玦沉定一笑,和张叔颔首示意。 「行啦,那你们赶紧进去吧,别让你爸等急咯。」 帝景里面是别墅区,因此大路宽阔,一区的别墅是最少的,因此每户人家的占地面积都很富余。 姜辞卿家在最中央的地带,鹅卵石路一路延伸至尽头。 地上车库有三个,地下有两个。 到的时候,刘茹已经在前花园里站着了,手上提着花洒壶,笑靥明媚。 为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方便,汽车停在了地上,就在姜孟川汽车的旁边。 「快进来快进来!」 刘茹一直盼着姜辞卿带傅昔玦和回来的,原本上次都要见面了,突然接到姜辞卿的电话说有突发情况,原计划只能作罢。 姜辞卿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看到刘茹难免想念,一把扑进怀里,蹭了蹭脑袋。 「有没有想我呀!」 刘茹失笑,沖傅昔玦无声指了指姜辞卿,略表无奈。 「想,但我们卿卿不是要自己独立吗?所以今天做了好多你们喜欢吃的菜哦。」 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爸在书房做了大半天了,你赶紧先去看看。」 姜辞卿莫名警报拉响,「那老爸不会为难傅昔玦吧。」 这么一想,完全不是没有可能啊,姜孟川一直很宠溺姜辞卿,不仅外人这么说,就连姜辞卿自己都能感觉到。 刘茹推着她去,「没事儿,你老妈不还在,你赶紧先去,叫他下楼来先吃饭。」 「小傅啊,快进来,看看你还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再做。」 傅昔玦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全部递了过去,「刘老师,不用麻烦了,我不挑食。」 刘茹嘴角一顿,沉吟道:「还叫老师?」 「……伯母。」 总觉得叫自己曾经的老师伯母有点奇怪,但又确实没叫错。 刘茹顿时展颜,「还买什么东西,人来就行了真的是。」 傅昔玦将东西放在门口后跟着刘茹进了里屋。 猜想之中可能的装潢风格,严肃有之,金碧辉煌也有之,唯独不是眼前这种温暖柔和的田园风格,整的环境里的色调都要偏向最近流行的暖色莫兰迪色系。 尤其中间那张裸粉色的大沙发最为抢眼,以及沙发上那夺人眼目的大兔子,足有两米高。 刘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寡然失笑,「这个啊,是卿卿初一的生日礼物,那时候还是像个幼稚的小孩子,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很可爱。」她很可爱,一直。 「那时候她一直想要养一只狗,」言及至此,刘茹不免回忆,嘆了口气,「但那时候她爸爸很忙,正处在事业的关键期,而我也忙于担任班主任的工作,没办法顾忌家里,家里的阿姨又对狗毛过敏。」 「她很懂事,还安慰我们说看看别人家的就好了,还不用自己养那么麻烦。」 「其实她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小狗都很羡慕,她爸爸一直觉得亏欠了她,后来生日的时候就给她买了很早以前看中的玩偶。」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西西就那么喜欢啊,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 话匣子打开了,刘茹就和傅昔玦讲了很多姜辞卿小时候的事情。 另一边书房—— 姜孟川面对着姜辞卿那张真诚无暇的脸庞时,所有的话又都无从说出了。 他总还觉得姜辞卿还小,就算是现在,甚至至今他还是这个想法。 直到那天刘茹来跟他说了姜辞卿的事情,他才恍然察觉,原来女儿早就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从小磕了碰了还会跑着要找爸爸的爱哭鬼了。 有了难受或者困难也不会再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了,已经能够学会独自承受独自解决问题了。 只是他还一直在欺骗自己,做着最初刚做父亲时候的美梦。 姜辞卿偷偷观察着姜孟川的表情,小声开口:「老爸,你是不是生气了啊,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而且后来让老妈告诉你了嘛,」姜辞卿挪着小步子走到姜孟川旁边,揪着衣袖轻轻晃动,「不要生气了嘛,你看生气都不是最帅的了。」 「那不得是你男朋友最帅。」姜孟川难得幼稚,头一扭手一插,声音微梗。 姜辞卿弯弯眼睛,笑:「那不能,老爸永远最帅!耶!」 看着姜辞卿比在眼前的剪刀手,姜孟川总算是表情缓和了很多。 他缓缓将姜辞卿的手握在手中,「卿卿啊,爸爸也不求别的,他,对你好么?」 姜辞卿点头。 「他足够了解你么?知不知道你怕黑,能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呢?又或者,他是不是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呢?」 他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就在万千宠爱里长大,就是不希望别的男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把她迷得团团转。 姜辞卿吃不了苦,他也不希望她去吃苦,她身体不好,以后的另一半是要陪她走一辈子的,希望他能是责任心的人,足够爱她,如果姜辞卿偶尔胡闹,希望他能够不要冷暴力,对她多一点耐心。 第100页 当然,最后一点,也是姜孟川额外的一点要求,希望他身体能足够好,这样才能陪他女儿走一辈子的路,不要让她孤身一个人,姜辞卿害怕孤独,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啊。 / 吃饭的时候,姜孟川只是偶尔说话,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理智的观察着傅昔玦,偶尔会端端酒杯,傅昔玦一般都会回敬,礼貌有加。 预想之中火花四溅的场面没有如期而至,姜辞卿和刘茹都不免舒了一口气。 「小傅啊,陪我浇浇花吧。」 来了! 姜辞卿刚想转身,被刘茹拽住,「爸爸总是有话要交代一下的,放心吧,你跟我去厨房,弄点水果。」 看着两个人身高相当的人,往外面花房里走,姜辞卿心里多少打起了鼓。 「伯父,之前有失礼节,一直都没有来拜访。」 姜孟川摆摆手,「卿卿跟我们说过,既然是工作原因,那都是不受人意志所控制的,情有可原。」 傅昔玦顿了顿,他其实知道这一定是姜辞卿为他打掩护所以临时找的藉口,也确实严丝合缝,难找出漏洞。 「伯父,」傅昔玦突然声音沉顿,「其实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坦白。」 姜孟川察觉到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点了点桌子,「坐下说吧。」 ……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啊。」姜孟川摇着头感慨。 倒是傅昔玦对于前两天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的坦诚,是姜孟川从头到尾都没有料到的,毕竟每个人多少都有自己的不可言说。 「其实既然你们事情解决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 傅昔玦摇头,「这很有必要伯父,我答应过卿卿不会对她有所隐瞒,当然换此即彼,对你们,我也应该这样。」 「我希望我给她的安全感,你们也能有。」 「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放心把她交给我,不是么。」 姜孟川愣怔片刻,随后放声大笑。 「她妈妈说的没错,你是她见过最坦诚的学生了,说你那时候连说谎都不会。」 刘茹之前跟姜孟川说过一些家里的事情,那时候要写一篇徵文,是关于旅游的,整个班都写得感激涕零,只有傅昔玦一个,木然的坐在座位上。 刘茹走过去问他怎么不写,当时傅昔玦就一句话,说:「我没有旅游过,不知道怎么写,我不想骗人。」 当时刘茹喉中一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眶热热的。 在傅昔玦那个年纪的时候,姜辞卿已经被他们带着游离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出国的次数也已经很难数得清。 傅昔玦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尼龙材质的包,鼓鼓囊囊,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郑重其事的将东西推到姜孟川面前。 「伯父,我知道卿卿并不缺这些,但是该有的,我都会给她。」 傅昔玦将那个小红包递到他面前。 「我这个人没有迫切的求过什么,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 「但是伯父,我希望和您的女儿有以后,不知道这些和我以后会有的,能不能换一个陪她走一辈子的机会?」 第49章 四十九个饼干  「上天垂怜,幸得遇她…… 姜辞卿左看右看, 总觉得刚才从花房里出来后,姜孟川对傅昔玦笑容满面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傅昔玦感受到右侧灼热而执着的目光, 随口道:「怎么了?就这么好看?」 跟姜辞卿在以后,他也会偶尔开开玩笑了。 姜辞卿轻嗤,「我觉得你跟我爸是不是有小秘密啊, 」她逐条分析:「你看啊,我去书房的时候,他可是很严肃的和我说了我们的事情,怎么去下花房, 这态度就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呢?」 傅昔玦打下左转向灯,闲在在的看向姜辞卿,笑而不语。 他越是这样,姜辞卿就越想知道, 心思一转, 控诉道:「你说你看了我好多小时候的照片, 我太亏啦,你就告诉我嘛。」 说起这个, 傅昔玦陡然想起刘茹趁着姜辞卿在楼上书房的时候给他看了很多姜辞卿小时候的照片。 有出去旅游的时候在名人雕像前面的照片,小糰子一样小小一只在高大的塑像面前就是袖珍款的娃娃。 从小就爱笑, 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后来长大也不知道怎么就剩下一个了。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 是一张侧脸照片, 她光着脚坐在蓝色圆顶小屋旁边,小嘴微张,那是刚抵达的时候露出的被震撼到的惊讶表情。 姜辞卿升小学之前,姜孟川和刘茹特意带她安排了一场出国旅行, 那是姜辞卿第一次踏出国门。 希腊的圣托里尼小岛风情万种,有着淳朴的阳光和毫不遮掩的清透蓝天。 伊亚小镇的蓝色圆顶成了姜辞卿最深刻的记忆,而那张眼睛清澈到和希腊天空同可比拟的照片,也让傅昔玦见之再难忘。 「刘老师说,你小时候去游乐园每一次都要说自己超过一米四需要全票进去啊。」 姜辞卿脸羞得通红,据理力争:「我没有,她瞎说,我就是有超过一米四!」 其实姜辞卿本身并不矮,但那时候纪时淮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好不容易舅舅舅妈家里有了一个女孩,纪时淮的生活顿时多了很多乐趣,他总喜欢逗姜辞卿玩。 第101页 纪时淮就总是拿自己很姜辞卿比身高,比完就轻描淡写的嘲笑她几句,小孩子本来就较真,姜辞卿哪里会管纪时淮比她大了六岁的事实,只顾着想方设法来证明自己没有那么矮。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嘟哝,「还不是纪时淮那个满脑子坏点子的笨蛋,从我身上找身高优越感,不然我才不会每次都要全票呢,害我亏了好几年的门票钱。」 傅昔玦闻言轻挑眉,「纪时淮?那我是不是得找他聊聊?」 姜辞卿瞬间积极点头,「快去快去!让他欺负我,哼!」 「不过以后我怕是在他那里不好过关了。」 傅昔玦失笑沉吟道。 「为什么啊?」姜辞卿不以为然,「他才不敢呢,我有杀手锏哦。」 傅昔玦摇头,论辈分,以后对外说,纪时淮就是他的大舅子,纪时淮这人绝对是记仇的主儿,能放过他就怪了。 不过姜辞卿的话对他来说更重要。 「但是你还是没告诉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嘛。」姜辞卿后知后觉他在转移话题,还好她灵活机动,反应过来。 「这个么……」傅昔玦视线清淡的落在了袖口的那枚金属色袖扣上,不羁一勾唇,「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就没有悬念了哦。」 不愧是警察,绝对藏得住秘密,姜辞卿皱皱鼻子不禁腹诽。 路程走到一半,姜辞卿手机响起来,是肖菀。 「喂,怎么啦?」 姜辞卿看了看开车的人,嘴角带笑:「我跟傅昔玦在一起呀。」 肖菀好像是说了个地址,姜辞卿抿着唇,捂着通话口才转头向傅昔玦问:「临川江茶室离我们近吗?」 「要去?现在可以过去。」 姜辞卿接起手机,「可以,那你给我发包厢信息我们过去。」 电话挂断,傅昔玦眼眸未转,淡淡道:「你那个朋友?」 姜辞卿纳闷,「对的,但是她找你也去干什么,好奇怪。」 傅昔玦眼眸微沉,很快被阳光盖过端倪,「去了就知道了。」 和姜辞卿不同,他心里有了想法。 肖菀前段时间就从姜辞卿家里搬出去了,只是偶尔周末还会去姜辞卿的小房子里住上一两天,毕竟那个阁楼她还挺喜欢的。 但姜辞卿至今也不知道肖菀住在哪里,之前也不是没有问过,每次肖菀都含含煳煳言语煳弄过去,姜辞卿就也没有多想。 肖菀一见到姜辞卿就把她抱住了。 姜辞卿笑着拍她,「你想我也不能把我勒死吧,不是说了我们自己进去吗,你怎么还出来了。」 肖菀欲言又止,侧身越过姜辞卿看到身后的傅昔玦,将她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你哥,在里面。」 姜辞卿眉梢一蹙,「纪时淮?他也来干什么?」 肖菀挤眉弄眼的暗示着她身后的人,姜辞卿似懂非懂,肖菀放弃了,拉着她:「算了先进去吧。」 姜辞卿立马转身往后走。 肖菀:「?」 看到姜辞卿拉着傅昔玦的手,瞬间瞭然,行,有了男人就不要朋友了,挺好。 傅昔玦看向肖菀的背影,笑笑说:「怎么又回来,我跟着你们就行了。」 姜辞卿愈发握紧手,「那不行,肖菀说我哥也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有种不妙的预感,我得保护你。」 傅昔玦失笑,「你保护我?你确定?」 姜辞卿煞有介事,「对啊,」看着傅昔玦那显然不太相信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傅昔玦只笑不说话。 「小身材大能量好不好。」 傅昔玦看她一脸认真,摸摸她的头,「好,你保护我,万一你哥要打我,你给我撑腰。」 姜辞卿信誓旦旦,「好,我保护你。」 —— 肖菀前脚进了包厢,纪时淮就立马站了起来,一看不是想见的人,又顿时坐了回去。 「这么急,在后面了。」肖菀轻嘲,「不过今天傅昔玦可是有人撑腰哦。」 纪时淮不屑,「我会怕。」 「怕不怕我不知道,不过你也确实不敢怎么样,毕竟是你妹,护的可紧了。」 肖菀舒适惬意的倒了杯茶,小口啜饮。 纪时淮:「……」 这还没出去呢,手肘就往外拐了。 / 半晌,纪时淮嘆了口气,些许无奈。 「姜辞卿,我是什么洪水勐兽能把他吃了不成,再说了人家要你护着吗?就你那小身板。」 姜辞卿扁扁嘴,瞪了他一眼。 「那我觉得还是要的,毕竟我怕你打我。」 倏地,傅昔玦云淡风轻的出声,语气的平静和这话的情绪完全不匹配。 纪时淮嘴角轻微抽搐,这人什么时候这么骚了…… 他硬生生挤出笑,咬牙切齿:「放心吧,我保证不,打,他,我们要单独聊聊,行吗?我亲爱的妹妹?」 「那你要是打了呢?」 纪时淮:「随你怎么办。」 姜辞卿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拍桌,「行,记得把我小时候那门票钱差价转给我,支付宝二维码发你了,输了记得转哦~」 说完转眸和傅昔玦相视一笑,纪时淮恍然大悟,这两人是商量好的吧。 「行,我会转的。」纪时淮懒得跟她计较这些小事。 第102页 姜辞卿和肖菀在隔壁的包间,隔音效果居然很好,一点也听不到隔壁在说什么。 肖菀把她按坐到位置上,「稍安勿躁,纪时淮不会怎么样的,只不过是想交代点什么吧我想,或者聊聊他们的以前。」 也许吧,她也不知道,纪时淮的心思很难捉摸。 / 「去见过她爸妈了?」 「嗯。」 「舅舅很捨不得吧,」纪时淮说着,自嘲般笑笑,「毕竟家里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换我我也捨不得。」 是捨不得,傅昔玦还记得姜孟川当时看到他袖扣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我和她妈妈宠了她二十四年,如果以后她回来哭,我会立刻把她接回家,你明白吧。」 姜孟川说,女儿认定了他,他们便也会选择相信他。 「找你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纯粹是想和说说姜辞卿的事情,这小鬼很难照顾,娇贵得很。」 「我知道。」 纪时淮给他添了点茶,「心脏病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总之你多注意吧,她自己又是个不仔细的,难免会忽视什么细节,以前我可没少带她跑医院。」 说起那段时间,真的看到医院都有ptsd,看到就腿软走不动道了。 「其实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纪时淮有些感慨。 半晌,傅昔玦悠悠然:「或许,我们早就认识了。」 纪时淮不明白他的意思,放下手里的茶盏,目光通然望着傅昔玦。 「卿卿,有没有偷偷用你的手机打游戏的习惯?」 纪时淮轻啧一声,思索一番,好像是有这习惯。 姜辞卿的妈妈刘茹自己是老师,因此对姜辞卿学习很严格,虽然家里什么都没有缺过姜辞卿什么,但学生时代唯独手机是不怎么给她用的,甚至姜孟川去为女儿说过情都吃了闭门羹。 当时纪时淮上了大学,离家近,经常周末就会回家,姜辞卿古灵精怪,脑子转的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一开始他还会借给她玩,后来次数多了,纪时淮自然有分寸。 「所以,她用我的手机跟你玩排位了?」 纪时淮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当时确实有看到过一个很烂的战绩,但那天姜辞卿去学校了,也没人说看到她有去玩手机,他也就美哦与多想。 傅昔玦无声默认,似笑而非。 「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我妈妈的事情还有家里各种事情全部都给我重压,让我喘不过来气,那是第一次有人说交给她,我不用全部自己来。」 纪时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所以我想,应该是老天垂怜,才将她送到我身边来的吧。」 纪时淮突然松了一口气,笑声从喉中溢出。 「我们面冷心冷的傅队有软肋了啊?」 「我妹不知道我找你的原因,你不能不知道吧,傅昔玦。」 亦敌亦友,用来形容傅昔玦和纪时淮的关系最合适不过。 「我知道,你为卿卿来的,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请你以你的名义,将这张卡交给她,我怕我亲自给她,她坚决不会收。」 纪时淮捏着那张卡,翻了个面,「这是?」 「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之前,我们都会给自己留一封信,我那时候觉得没牵挂,都是空信,只给自己留钱。」 傅昔玦沉湎一笑,「有命活,就是享乐钱,没命活,就是后事钱。」 「很幸运,那笔钱越积越多,我算是命大吧。」 傅昔玦目光秉直,「过去我的命浑浑噩噩活。」 那时候,月光下,看到车上姜辞卿安睡的脸庞时,他突然恍惚意识到,他是真的栽了,没有余地的。 既然如此,他想,以后为她清清醒醒的活,也未尝不可。 第50章 五十个饼干  直到百岁后的春天…… 除夕前夜, 傅昔玦执行了一场任务。 ——紧急且让人无防备 在距离江城不远的临市边界发生了一起不小的刑事案件,一男性因母亲心脏病手术失败,而对医生做出致命捅刀的举动, 并且带一群人在医院引起□□,要求医院杀人偿命。 因为接到通知在凌晨,姜辞卿正睡得沉, 傅昔玦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留下纸条便迅速离开。 夜色很浓重,唿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几秒便弥散吞噬,沈邈总隐隐觉得这次凶多吉少。 「明天打算怎么过年?」沈邈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拨不开的黑色, 嘆了口气。 阮霏抿抿唇,「回家过,不过我妈肯定又要给我相亲了,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傅队, 你呢?」 傅昔玦许久没有说话, 沈邈捅了捅身边人的手臂, 又问了一声。 「问我?」 「对啊,不然还有谁?」沈邈轻嗤。 他突然笑了一下, 对面两个人眼睛都瞪大了,从没有在出任务的时候见傅昔玦有过这样不合时宜的表情。 「和我家姜老师一起过啊。」 沈邈:「……我可以申请要一个垃圾桶吗?想吐……」 被傅昔玦凌厉的睖了一眼。 说起这个称唿还有点来歷。 最新一届的西点师考级, 本来纪时淮对姜辞卿是不抱有希望的,毕竟她才跟着自己学了几个月, 顶多也只能算是半年时间的学习。 第103页 直接考中级, 有一定难度,纪时淮在考前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放轻松,就当刷经验值。」 姜辞卿成功了,一举拿下。 纪时淮比自己当时在国外拿到米其林三星西点师的认证还有高兴, 但他这人一向闷骚,心里高兴,但面上偏偏要装出一副精益求精的样子。 姜辞卿一眼看穿他,仍旧笑嘻嘻的。 「不是说考上了就满足我一个愿望的嘛,你说话算话?」 纪时淮大手一挥,「君子既出驷马难追,说。」 姜辞卿想了想,眼睛锃亮,「你叫我一声姜老师听听呗。」 「不行。」纪时淮一口拒绝。 但是纪时淮最架不住别人软磨硬泡,尤其姜辞卿,这是她的强项,他最终战败投降。 因为之前和纪时淮学习的时候天天一口一个纪老师纪老闆的叫着,当老闆什么的就不用了,感觉不适合她,还是老师听起来感觉好。 那天起,姜辞卿就趁着纪时淮叫她「姜老师」的时候偷偷录了音发给了傅昔玦,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傅昔玦。 后来,傅昔玦发现这个称唿真好用,莫名心里还觉得挺自豪。 沈邈:「……」转头看向熊雄,「我们快到了吗?你有没有觉得这车里一股酸臭味,就想快点下车。」 熊雄:「啊?」他闻言嗅了嗅,一脸认真,「没闻到啊?」 沈邈恨铁不成钢翻了个白眼,「秀恩爱的酸臭味,啧,朽木不可雕也真是!」 …… 翌日清晨—— 姜辞卿自然醒,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和傅昔玦在一起久了,也自然而然养成了正常作息的习惯。 然而手一扫过身边,已经冰凉。 大概是和傅昔玦待得久了,训练出一些侦查的感官。 要是往常空了她也不会这么奇怪,因为被子还热,肯定是在外面做早饭,可是今天,没有温度,就像没人在这里休息过。 莫名的心慌,伴随着这一点奇怪,门铃突兀的响了。 「来了。」 趿拉着拖鞋,也没有洗漱,捞过门口衣帽架上一件黑色外套就去开门。 「肖菀?」身后还站着纪时淮。 姜辞卿让出道来,「你们怎么来啦?」 这个点就不像是肖菀这个夜猫子应该清醒着的时间点,有点奇怪。 半晌,姜辞卿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只有温白开和草莓牛奶了,你们看喝哪个吧。」 纪时淮定神看了眼那盒粉色包装的草莓牛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他也喝这个?」 姜辞卿顿了半秒,「嗯,家里就一直只买这个,所以就……」 话毕,轻轻挠了挠头。 纪时淮眼眸转开,没再说话,肖菀抿着唇,趁着姜辞卿看不到的地方,推了推纪时淮,无声催促。 桌上被放上一张卡,姜辞卿歪头。 「莫名其妙就给我送钱?」 纪时淮看着那卡,如鲠在喉,努力压制着自己愤而离席的冲动,才捱着低声道:「这张卡,是傅昔玦,让我原本以我的名义给你的。」 他一怔,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像掺杂了细沙似的沙哑。 「但是我想,还是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好。」 一字不漏,纪时淮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这里面的事情跟姜辞卿一五一十说完的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厨房的热水壶都叫了起来,她也没有说话。 肖菀挥了挥手,她才后知后觉似的,失魂笑笑,「所以?你没有以你的名义给我,他出事了对不对?」 「他是不是……出事了?」 手指上突然被几滴水砸到,姜辞卿几乎哽咽着,憋着情绪,「我不要……我不要转交的所谓交代,我要他亲口的交代。」 纪时淮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说辞。 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啜泣,只是那依旧水润晶莹的眼睛周围红彤彤的眼眶,她平静的看着纪时淮。 连开口竟也平静:「你告诉我,我不会哭,我早就答应过自己不会再随便哭了,毕竟他那么厉害,我不想让他在做自己事情反而是我让她担心。」 「所以你说吧,哥。」 声音低婉似乞求。 肖菀看不下去了,一皱眉力道极大的拍了纪时淮一把,响亮的声音让纪时淮不可置信的转头,就差把「你居然打我」几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你瞒也瞒不住,总得告诉她,说实话你今天来不就是还是要告诉她的吗?早说晚说并没有差别。」 肖菀说的的确不无道理,纪时淮喉间滚动。 大男人扭扭捏捏憋出几个字来:「要不……你说吧。」 肖菀就看不惯他每次一些大事情上扭扭捏捏的做事风格,怒其不争的看了他一眼。 「卿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冷静,因为这个事情现在还都没有定数。」 姜辞卿应声,眼眶仍旧红着。 「纪时淮也是接到宋洲的电话去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傅昔玦已经进手术室了,是腰腹位置被捅了两刀,血量有点大,但一切还未知。」 肖菀很冷静,很有先见之明的紧握着姜辞卿的手让她倚靠着自己坐,才没有瘫软过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是他亲自交代的,原因无非是不想你担心,这个,他让我给你,算是以防万一的,本来没想让它派上用场。」 第104页 看着肖菀手中摺痕深浅不一的信纸,哪里是什么纸条啊。 信纸很大,内容不长—— 卿卿,很抱歉第一次对你不辞而别,想过叫醒你,但看到你抱着我的手时,我扼断了这个想法。 这一次,我没底,不是因为任务多难,而是第一次身后有了不能抛却的牵挂。 幸运的话,你这辈子不会看到这封信,如果不幸,也不要为我难过太久,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厨房走廊的灯已经装好了,是最亮的,晚上偷吃记得开灯就不会害怕了。 勿念。 傅昔玦 留 像是麻木了一般,姜辞卿没有哭,只是看着她跌得撞撞的走到身后的厨房,按着那廊灯开关,机械的一下一下,「咔哒、咔哒」一阵阵有频率的响着。 灯亮起的那几下,眼泪瞬间蓄满眼眶,毫无招架之力的流下,砸落在木地板上晕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花。 姜辞卿突然指着中岛台的方向,又笑又哭:「你、你们看,他鸡蛋……都煎焦了……」 说着,慢慢蹲下去,整个头埋在环抱的双臂之间,肩膀失控的哆嗦。 大骗子。 她都答应他把自己保护好了,那他人呢? / 临市医院—— 「卿卿,去睡会儿吧,好吗?」 肖菀焦急的握着她的手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徵求她的意见。 无意外地,第三十一次摇头。 刑警队其他人都在重症病房外迟迟不肯离开,沈邈坐在对面看向姜辞卿,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说话,安慰也不敢。 「他……」 「是为什么被人……」 姜辞卿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沈邈,表情显得出乎意料的无波无澜,有那么几秒,沈邈甚至觉得那和他印象里的傅昔玦有七八分像。 「这个能告诉我吗?」 姜辞卿知道他们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说的。 沈邈哽咽了一下,点点头。 「当时,我们原本人都控制住了,但是都怪我,我松懈了,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想试图用一个小孩做威胁,傅队反应极快,自己挡了那三刀。」 阮霏才缓缓抬头,「那孩子是心外科的患者,我是后勤,当时赶到的时候,傅队说,那孩子和你很像,笑起来有酒窝。」 姜辞卿早已泣不成声。 他怎么那么傻啊,不是很厉害的吗?最后还是让自己置于生死未卜的境地里。 不分昼夜,姜辞卿守在病房里,傅昔玦很虚弱,连眼睛睁开也是恍惚的精神状态,所以也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 医生说他腰腹以前就有旧伤,现在新伤旧伤,伤害加倍,虽然脱离了危险,但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真的清醒过来。 姜辞卿每天都会在空闲的时候,乘着中午的暖阳给傅昔玦讲自己的事情,偶尔也讲故事。 现在傅昔玦只能吃流食,姜辞卿就想方设法把粥煮的软到极致。 从家里带好粥回来,傅昔玦还睡着,她蹑手蹑脚关上门。 肖菀发来消息,说明天纪时淮要来,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视线触及置顶的一个头像时,忽然一顿。 姜辞卿伸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反覆确认后,她确定自己没看错,才敢将头像点成大图看。 是一个小狗马卡龙的造型,姜辞卿记得,她曾经送给过傅昔玦一盒自己做的韩式马卡龙,里面只有几个是以西西为原型做的黑背狗的q版马卡龙。 当时不好意说,但那就是专门给傅昔玦做的,毕竟他那么喜欢西西。 可是在他出任务前一天头像分明还是最原始的样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出任务时他换掉了 姜辞卿手有点抖,点进他的朋友圈,内容照常没什么不一样,但是那封面背景,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很模煳,像是抓拍。 但是那一抹粉色的头髮和高举在手上的冰激凌让她瞬间认出自己。 她有点懵,扶着椅子在傅昔玦床边坐下,缓着情绪。 自顾自喃喃着。 「原来这么早……」 「这么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追逐了啊……」 姜辞卿伸手握住被褥上傅昔玦垂落的手。 「我们结婚吧……只要你醒过来……」 「好,我们结婚。」 ! 姜辞卿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愣怔望着回握住她的傅昔玦,此时眉目清明望着她。 「你你你……」姜辞卿顾不得去想他刚才说了什么,就要去叫医生,被身后的力量拉住。 因为姜辞卿每天坚持不懈的用棉签沾水给他保持嘴唇的湿润,此时还是有些血色显得较为有气色。 傅昔玦似乎还有点委屈,「你不是说只要我一醒过来,就结婚的吗?」 「不是——」姜辞卿想说话。 「你后悔了?」傅昔玦耷拉着眉眼,拉着姜辞卿的手一寸一寸往自己身边带。 姜辞卿摇头,「不是,我得先去叫医生……」 后来才知道原来傅昔玦在她来之前就已经醒了,医生也已经看过了。 姜辞卿生闷气坐在沙发上,怨念的看着傅昔玦。 「你说话不算话。」傅昔玦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她犟了起来。 第105页 姜辞卿插着手,头一扭,「我现在想不算话了。」 「不行,你说了,我应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姜辞卿:「我们又没拉勾。」 傅昔玦气笑了,腰腹牵扯又觉得痛,姜辞卿瞬间从沙发上离开,「怎么样,你没事吧,啊?」 傅昔玦拉住姜辞卿不再让她离开,直攫着她的瞳眸。 「卿卿,劫后余生这个词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深的感触,总觉得劫后哪有什么余生,不过是继续苟延残喘那没有尽头的路罢了。」 「但是这次我捡回来的这条命,以后想都耗在你身上,我觉得那是让我没办法不去期待的事情。」 傅昔玦认栽一笑,声音清越。 「所以卿卿,你愿意给我期待吗?」 怦咚怦咚—— 姜辞卿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久久看着眼前人优越如画的眉骨,她嫣然一笑,落下一吻。 她说:「好,我愿意。」 光洁的白色窗帘被阳光抓住罅隙偷偷跑进来,在地上烙下一个一个晃动不止的光斑。 那是太阳许给大地的承诺。 傅昔玦勾着姜辞卿的手,「今天冷吗?」 姜辞卿靠着他,「有点哦,不过……」 「不过什么?」 她一笑,「明天民政局开门呀。」 傅昔玦也笑,「明天就是三十一的傅队了,卿卿会不会觉得亏?」 姜辞卿点头,「当然亏啦,我们傅队陪我的时间又少了一年呢。」 真是太亏了,她望着窗外,对面就是天宁寺。 菩萨呀,请保佑我的傅队,安康长久, ——直到百岁后的春天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