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财巧妇》 第1章 【楔子】 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红艳,一株株洛神花结满了花苞,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片洛神花园是江婉容开发种植的,她除了开发各种洛神花的相关食品,还建设一座观光花园,这里有专属的贩售部门,贩卖着洛神花茶包、洛神花蜜饯、洛神花醋、洛神花酥饼等等。 江婉容这目前的荣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十六岁时父母双双过世,和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两人一度要被迫分开到不同的寄养家庭,所幸当时妈妈的好友许阿姨跳出来当她们姊妹的监护人,她们才得以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许阿姨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她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就到处打工,高中毕业之后,她便放弃了学业到一家公司当助理,白天上班,晚上和假日就到超市做钟点工,慢慢攒起了些许积蓄。 五年前,许阿姨得了癌症,膝下无子女的许阿姨把一块山坡地赠予给她,可惜这块地的土质不是很好,种不了农作物,荒废了许多年。 当时她灵机一动,找来除草工人把杂草除了,种下洛神花种子。 第一年,她把洛神花制成了蜜饯,靠着自己日积月累的好人缘,意外地打开了一条生意路。 后来,她慢慢开发,品项上多了洛神花醋和洛神花酥饼,反应都不错,短短三年她不只赚到了一栋房子,还把山坡地开发成观光花园,每每洛神花开的季节,总能引来不少爱拍照打卡的人。 虽然她的洛神花园已经是企业化经营,请人专门管理,但她还是每天都会亲自进花园查看洛神花的生长状况。 此时正是洛神花开的季节,有些较早开花的种子已经熟成,她便顺手把种子摘下放进自己的工作袋里。 这工作袋就像化缘的苦行僧用的布包,非常实用,每次她总会收获到不少新的种子,都是来年要播种用的,所以她格外珍惜。 山坡地有些地方较为平坦,有些地方则有些坡度,但对于三天两头在这里出入的她来说是难不倒的,但也因为她太疏忽了,爬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整个人硬生生地往后摔,不巧的是后方正好有块大石头,头部直接撞了上去。 当下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接着感觉太阳越来越昏暗,渐渐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要死了吗? 不行啊,刚刚她才和妹妹婉霏通过电话,答应在她义诊回来时替她煲一锅栗子排骨汤的…… 在完全失去意识以前,她脑袋只闪过一个想法—她还不想死啊! 【第一章】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唤声,江婉容觉得十分吵杂,她想开口制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看哪她就是想不开,相公上战场死了,又只分到了那么一块杂草丛生的山坡地,心有不甘吧!」 啥想不开?说谁来着?她吗?开啥玩笑,她的人生正当好,谁会做傻事! 而且这年头只有古装剧才会有「相公」这种称谓吧,现在是在演戏吗? 她很想叫他们不要搞笑了,但还来不及说话,又有人开口了— 「大嫂这样做,人家会觉得是我们二房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的。」语气还很是委屈。 大嫂?二房?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些人一直七嘴八舌地讨论不休,害得江婉容耳根子不得清净,眉头微微蹙起,但这点变化没有人注意到。 这时有个声音怯弱的说:「二少夫人、董姨娘、三姑奶奶,您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我们大少夫人得休养……」她是刘家大少夫人连紫悠的贴身丫鬟筱兰。 连紫悠便是那位躺在床上的少妇,她嫁进刘家约莫个把月,夫婿就被征召上战场,很不幸的是,不久前传来她的夫婿刘城赫战死沙场的噩耗。 没了盼望,连紫悠已经够伤心难过了,偏偏董姨娘又怂恿她的公公刘庆彬分家产,说她有克夫命,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了自己的夫婿,若让她继续留在刘家,肯定会克死更多人,刘庆彬一听马上分了家产,让她搬离刘家。 连紫悠虽然是大房媳妇,可是没了夫婿等于是个外人,加上二房庶子刘城荣已经替刘家生了大胖儿子,而连紫悠既没夫婿又没儿子,刘庆彬便把值钱的东西都分给了二房,只留给连紫悠位在城北边的一栋茅草宅子,以及一块鸟不生蛋的废弃山坡地。 连紫悠每天都到山坡上看着那片杂草叹息,她没下过田种过菜,对于农事一点也不在行,对那山坡地她是一筹莫展。 身为连紫悠的丫鬟,筱兰也看不过老爷的偏心,但她只是个下人,什么忙也帮不上,以前大少爷在家的时候,她还能说上点话,现在大少夫人没了地位,她这丫鬟也跟着没说话的立场。 两日前,她发现大少夫人受伤昏倒在山坡上,她一个弱女子拉不动大少夫人,只能到处拜托人帮忙,但她没银两请大夫,她只好去刘家,拜托老爷请大夫替大少夫人看病。 大夫是来了,可二房的人也来了,一来就在大少夫人床边乱嚼舌根,开口就没好话,听得筱兰怒气横生,却又不便发作。 第2章 「我觉得该替大嫂办后事了。」二少夫人乔巧妃如是说。 筱兰一听,慌了,连忙跪地央求,「大少夫人还没断气,请二少夫人先别急着替大少夫人办后事啊,奴婢求求您了!」 乔巧妃踹了筱兰一脚,生气的喝斥着,「一个下人也敢胡言乱语!你那话的意思是我硬要把活人塞进棺木里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我家少夫人还没断气,相信她肯定会醒过来的……」 「还说!阿福,掌嘴!」 那些对话除了吵,还令人很火大!江婉容听不下去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这举动吓坏了一票人,除了筱兰,其他人纷纷后退好几步。 刚刚大夫明明摇头说难医,连紫悠这会儿怎么像没事人似的弹坐起来?难道是屍变?! 这一想,众人退得更远了,深怕靠太近会遭殃。 「你……你是人还是鬼?」董姨娘花容失色地质问。 「是人是鬼都让你给说完了,我还要说什么。」江婉容翻了记白眼,扫了四周一圈,不禁愣住了。 这是哪里啊?泥板墙,竹桌椅,还有那些穿得像唱戏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在作梦吗? 除了这样解释,她实在想不通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去巡视洛神花园时不小心摔倒,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当下她整个眼冒金星,脑袋晕眩,之后就是现在她看到的荒谬景象。 不会是脑袋摔坏了吧……江婉容抚额。 「大嫂,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外头的人肯定会说是因为我们二房欺压你,逼得你活不下去,这罪我们可担待不起啊。」乔巧妃一个劲的撇清关系。 「想不开?开什么玩笑,我活得好好的,干么想不开,你们戏演够了就快滚,不要在我的梦里瞎闹腾!」江婉容不悦地低吼。 叫她大嫂的女人那嘴脸让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爱欺负人的白目反派,是即便在梦里她都不想与之打交道的类型。 「梦?瞧她说的,脑袋摔坏了吧?」董姨娘喳呼地说,「你想不开闹自杀,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她不过就是滑一跤,怎么就变成想不开了?「我并没有想不开。」 「你是不是想不开我们不想知道,只是你不要挑刚分完家这个节骨眼死,别人会说闲话的。」乔巧妃撇嘴。 这些人是牛吗?真难沟通! 一点也不想让这梦继续下去,江婉容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大喝着,「快醒醒!快醒醒!」 此举让一旁的人看了莫不瞠目结舌。 「她莫不是是中邪了吧?」董姨娘惶恐的拉着自己的媳妇往门口退了一大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免得被冲煞到。」 听到会冲煞到,乔巧妃也紧张地退了出去,「是啊,被冲煞到了可不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就像江婉容得了啥传染病,董姨娘三人纷纷往外退,逃也似的拔腿离去。 人很快散去,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这才是江婉容要的,她本以为梦醒了,但当她再度睁开双眼,看到的景物依然和方才一模一样。 「这梦怎么还不醒……」 一旁的筱兰担忧地说:「大少夫人,您还好吗?您不要吓筱兰啊!」 「你是谁?」江婉容纳闷地瞅着一脸担忧的筱兰。 「我是筱兰啊。」 「筱兰?不认识,你为何叫我大少夫人?」 惨了,大少夫人真的撞坏脑袋了,要不然怎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现实是残酷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江婉容险些就崩溃了,她以为梦很快就会醒,醒了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事实上一切都没改变,泥板墙还是泥板墙,放眼望去连一栋高楼大厦都没有。 庭院竹竿上挂着的衣物,宽宽松松地随风飘扬,活像那种电视剧里唱歌仔戏的戏服。 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愣愣的望着那飘扬的衣物,内心不断地发出问号。 「大少夫人,外头风凉,还是进屋吧。」筱兰劝着。 江婉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皱眉说道:「不要叫我大少夫人,我听了头疼。」 自醒来,她就一直听到筱兰那样称呼她,让她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真实,每一个场景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有声音、有温度,她可以感觉日晒后皮肤的灼热感,可以感觉微风吹过脸庞的凉爽。 但她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喃喃自问:「我是谁?」 筱兰以为她在问她,便答道:「大少夫人啊。」 第3章 又是大少夫人……为何所有人都说她是大少夫人?这大少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起初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如今看来,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至少她得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知道该如何自处。 「大少夫人是怎样的人?她姓啥叫啥?身边都有些什么亲朋好友?」她看着筱兰,不耻下问。 筱兰忍不住叹气。大少夫人摔得不轻啊,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身为贴身丫鬟,筱兰自觉该比平常更加尽心尽力,毕竟服侍大少夫人这几个月,大少夫人待她不错。 虽然刚嫁进刘家个把月,大少爷就从军去了,之后大少爷出了意外,大家都怪大少夫人克夫,但大少夫人心地善良又没架子,有好吃好用的从来没少过她,所以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该尽心照顾大少夫人才对。 「大少夫人是刘家的大媳妇连紫悠。」 一听,江婉容吓到了,瞪大了眼,「你说我嫁人了?对方是怎样的人?他也住在这里吗?」 「大少爷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但被征召从军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了……要不是大少爷出了事,大少夫人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虽然这么想不好,但听到那便宜夫君走了,江婉容松了口气。 来到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够凄惨了,她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多出个枕边人,那真的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媳妇,怎会沦落到住在这种茅草屋呢? 好奇心作祟,她忍不住询问:「我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筱兰惊,下一刻,她连番摇头,「大少夫人怎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您怎会问奴婢那种问题……大少夫人您还好吗?是不是人不舒服?若有不适,筱兰去请个大夫来替您瞧瞧可好?」 「我没事。」 「您真的没事吗?」筱兰狐疑。 看起来明明很有事。大少夫人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刘家嫌弃她,说她克夫,但大少夫人是个很遵守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即使夫婿短命,但她曾言要为亡夫守节,绝不会兴起再嫁的念头。 就她一个下人来看,大少夫人真是个很有妇德与贤德的女子,也因为这样,她越发尊敬大少夫人。 江婉容哪晓得那些,一切对她而言恍如一场恶梦,想醒却醒不过来,她这情况很像电视里演的穿越,可她为何会穿越? 还是说……她撞坏了头,产生幻觉了? 她继续坐在长椅上发呆,筱兰端来一碗粥,她接过,发现里头的米粒少得可怜,清淡如水,她正在想,这个家里难道穷困到连吃顿饱饭都很困难?下一刻,筱兰的肚子就传来了咕噜声。 「你喝吧,我不饿。」 「不不!大少夫人喝吧,筱兰喝过了。」 「你觉得我耳朵也犯傻了吗?」她知道,这里的人都觉得她傻了,连她自己都快要那样以为,「我是主子,主子让你喝你还不听从?」 筱兰急了,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奴仆,她慌忙把那碗粥给喝下肚,但喝完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这是用仅存的米熬煮的粥,我喝完了,大少夫人就得饿肚子了……」 真的穷成这样喔……这让江婉容想起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独自带着妹妹生活,也常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但她不是个会自怨自艾的人,有困境就去突破,她深信只要努力,天无绝人之路。 她会来到这里或许有其理由,她想回去,就得先让自己活下去,所以首要工作就是攒银子,只有填饱肚皮,她才有回去的机会。 「来吧,把我们拥有的资产告诉我。」 「资产?」那是啥东西?筱兰一脸茫然。 「太深奥?好吧,我简单解释,就是我们有啥可变卖、有啥可生财或者可耕作的土地之类的?我们总得想法子攒银子填饱肚皮,不是吗?」 「奴婢明白了。可是……大少夫人不记得了吗?老爷只给您一块荒废的山坡地和这栋破旧的茅草宅子。」 这原主处境还真是窘迫,活在这种年代,要是脑袋还不懂得变通,真的会坐困愁城,但她就不同了,她可是韩剧里所说的「少女家长」,年纪轻轻就承担起整个家的生计,给她一块钱,她可以变出好多好多钱。 有地就好办事,她脑袋动得快,决定把现代那套生财法则套用过来。 她起身,神采奕奕地提议,「我们来开垦荒地吧!」 别以为眼见就为真,其实荒地也能遍地是黄金,当她看到山坡地里面到处长满洛神花时,眼睛瞬间闪起了光芒。 「真是天助我也!」她看着那些被当成野花杂草的洛神花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刘城赫与太子很年轻时就认识,当年太子至景阳城游历,刘城赫与他一见如故,后来每年春猎时,太子总会邀请刘城赫同往,两人一起狩猎、一起切磋武艺。 第4章 太子十分赏识刘城赫的武艺与文采,曾邀刘城赫为其效命,但刘城赫以身为刘家长子,需承继父业为由婉拒,但曾经许诺若是有朝一日国家有难,只要太子征召,他便会随之同往战场。 后来,太子带兵平定战事,刘城赫履行当年之约,也跟着上了战场,但半月余前,在与敌对战之时中了敌军的圈套,他冒着必死的决心披上了太子的盔甲,冒充太子引走了追兵,目的就是想替太子寻得一线生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无法活命,但是他觉得,身为太子的好友兼部属,保全主子比自己存活更重要,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成功地引开了追兵,也把自己逼向了绝境。 他骑着马在山崖边奔驰的时候中了追兵的箭,马摔了,也一道把他摔向山崖。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并没有,只是再醒来时已经时隔半月有余。 他命大,被住在山谷里的一个樵夫救了,樵夫死马当作活马医,每天摘草药往他伤处敷,没银子替他请大夫就熬了草药喂他喝下,结果还真的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命虽然是救下了,可他从高处坠落时摔断了腿,没那么快复原,加上又没有好好调理,身体十分虚弱。 樵夫花了太多精神和力气照顾他,终引来樵夫老婆的不满,她觉得丈夫太过仁慈,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要花精神和银子供养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成天和樵夫吵闹不休。 看见自己害得恩人一家乌烟瘴气,刘城赫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着实想念家人,决定不告而别。 但凭他现在的状况,回家的路程几乎是没有终点,在身无分文又虚弱的情况下,他前进的十分缓慢,好几回虚弱到倒卧在人家的门廊下,被误以为是乞丐,施舍了他几文钱和剩菜剩饭。 过去,他是风光无限的刘家大少爷,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副将,如今沦落至如此狼狈的地步,着实令他感慨万千。 但即便狼狈落魄,他还是必须踏上归途。 经过几番波折,花了近两个月的时日,刘城赫终于抵达了自己的故乡—景阳城。 在城外时,他便想找人通知亲人前来接他,可路经茶栈的时候,忽闻一桌客人闲谈— 甲说:「你知道方才我看见谁了吗?」 乙问:「谁啊?」 「刘家大少夫人,她竟然落魄到去菜摊子捡烂掉的菜叶,你说可不可怜哪?」 「是可怜,可有啥办法,谁叫她命中带煞,克死了自己的夫婿刘大少爷,她还真是没当少奶奶的命。」 「可惜了,长得如花似玉的。」 「长得如花似玉能顶什么用,命中带煞又克夫,谁敢收留她。」 刘城赫听路人讲了许多,包括他爹责怪妻子克死他,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刘家大宅,让她搬到北边废弃许久的茅草宅子,只给了她一块荒废许久又种不出啥农作物的山坡地。 战争无情,怎么可以把罪怪在无辜的紫悠身上?他忍不住皱眉。 他娘亲与连紫悠的娘亲是手帕交,当年两人约定若生儿育女,就让其结为连理,但后来连家家道中落,娘亲又已过世,他爹遂反对他迎娶连紫悠,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他认为做人要有诚信,执意迎娶连紫悠过门。 成亲后,他本想和连紫悠好好过日子,没料到几个月后便奔去战场,害得她受尽羞辱,想来着实过意不去。 于是,他没有立即朝家宅前进,反而往北边走,准备到茅草宅子去接连紫悠一起回刘家大宅。 可才刚进了茅草宅子,还没能见到妻子,他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庭院里,不省人事。 江婉容凭着印象,找木工做了台四轮手推车,然后推着车到市集的卖菜摊贩那到处向人索讨不要的菜叶,一路上她听闻不少闲言闲语,但她假装啥也没听到,继续挨摊要菜叶。 筱兰跟在她身后,满脸尴尬,虽然她是个下人,可刘家是大户人家,即便是下人也吃得比一般百姓好得多,实在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低声在江婉容耳边说:「大少夫人,筱兰可以去替人家洗衣服赚银子,您真的不需要这样抛头露面的……」 「洗衣服能赚多少?太慢了,抛头露面没啥不好,能挣到银子就行了。」想当初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她回收捡破烂都做过,捡菜叶算啥! 「可那些菜叶都烂了,不能吃的。」 「谁说菜叶是要吃的。」 「不吃,那要做啥?」难不成要养鸡鸭猪鹅? 「你等着看就行。」 不要的菜叶其实很有用处,可以做有机肥,可以做酵素,做出来的东西比好的菜还有价值。 当初,她的山坡地也是土壤贫脊,但是经过几番耕耘灌溉之后,山坡地就变成了观光胜地,替她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钞票,让她脱贫,也把妹妹栽培成了一个中医师。 第5章 想到妹妹,她心底一阵难过,她不见了,妹妹找不到人肯定很着急。 她得活着才有可能回去,所以得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 少女家长魂彻底苏醒,她推着推车的手更加起劲,完全不管筱兰的别扭,也不理会周遭的交头接耳,她一一把人家不要的菜叶搬上推车,再笑容可掬地向摊贩们道谢。 有些人同情她的遭遇,会送给她一些好的蔬菜,还有比较鸡婆的阿婆则劝她,「刘大少夫人,你还是尽早再找个良人嫁了吧,一个女人家要撑一个家可不容易,找个人改嫁,也许还能过上好日子,我可以帮你介绍介绍对象。」 「不不,我一个人过日子很好,一点也不想改嫁。」江婉容笑着摇头回答,怕好心阿婆继续游说,她飞快推着推车往前进。 今儿个收的菜叶不少,她直接推到山坡地附近的空地上,早先她已经找了些人家不要的花盆,要来自制有机肥,她在最底下放了个水缸,水缸上再放上底部有洞的花盆,花盆底部铺上一块布,然后再铺上一层土,接着便把菜叶一一丢进花盆里,再以土覆盖。 如此,菜叶腐烂之后就会出水,顺着泥土渗透流到底下的水缸里,有机肥料水就完成了。 她做的事筱兰怎看都觉得奇怪,一点也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何在,但主子都卷起袖子干活了,她也不能闲着,跟着江婉容一一照做,但边做边纳闷不解地问:「大少夫人,这样做有何作用呢?」 「做肥料。」 「那直接丢进土里不是更快?」 「直接丢进土里自然也可以,但是做成肥料水可以保存,蔬菜植物都得定期施肥,这样蔬菜植物可以长得更好。」 筱兰听懵了,脑袋又冒出了许多问题,大少夫人怎会懂得这些事情?虽然她听说连家家境并不富裕,但姑娘家在家里多半就是做做女红,种田种菜那种粗活是不太可能轮到大少夫人头上的,到了刘家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大少夫人在刘家的好日子不长,可是一开始大少爷也是很疼惜她的,她在刘家顶多就是被忽视,压根不需要做家事,更不用说种田种菜了。 总之,她真的觉得大少夫人从撞伤脑袋之后,真的变得好奇怪! 「大少夫人,您真打算在这山坡地上种东西吗?」 「当然。」 「可大少夫人会种田吗?」 「会。」 筱兰又吓到了,支支吾吾吾地回了话,「可奴婢服侍的大少夫人根本不懂得种植作物啊……」 见筱兰快吓坏了,江婉容这才惊觉自己嘴快说漏了,在这里,她不是江婉容而是连紫悠,连紫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刘家大少夫人,两人差别太大了,筱兰起疑也是正常的。 为了化解筱兰的怀疑,她只得编造起善意的谎言,「其实以前我就很爱种一些花花草草,常常向我爹讨教这方面知识,我懂得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喔,原来如此。」单纯的筱兰信了,「那大少夫人可得好好教教筱兰,这样筱兰才能替大少夫人分忧解劳。」 「没问题,好好学着,以后能帮你大忙。」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数筱兰对她最好,她决定等回到现代,这儿的一切就放手给筱兰了。 庭院的泥地上躺着一个人。 江婉容和筱兰回到茅草宅子时,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人停下了脚步,一时间都不敢上前,怕有状况。 但两人杵在原地许久,发现那个人一动也不动的,江婉容觉得大事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查看,筱兰见状,连忙冲上前拉住她。 「大少夫人别……」 「别拉着我。」 「那是个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不妥。」 「我总得瞧瞧他是死是活啊。」 「可是……」 没让筱兰继续阻拦,江婉容甩开筱兰的手,上前蹲到男子身旁,手往男人的胸膛摸了摸,确定心脏有在跳动,她松了口气。 她抬头对筱兰说:「别担心,还活着。」 「那就别管他了,等他睡醒离开便好,大少夫人还是跟奴婢进屋去吧,万一是个坏蛋,我们两个女子是奈何不了他的。」筱兰看着躺在地上满脸胡子的男子,虽然对方看起来很虚弱,但毕竟是个男子,还是令她忧心,「说不准还是个江洋大盗呢!」 因为刘城赫长途跋涉了两、三个月,此时的他满脸胡须,筱兰一时未能认出他便是自家大少爷。 江婉容仔细端详了下男人,说道:「他全身是伤,又那么虚弱,我想就算他是江洋大盗,我们两个合力拿棍子打他也能把他打倒。」 「那可说不准,男子力气总是比我们大,我们还是进屋吧。」 「要我见死不救我可办不到,要让他离开,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救醒,你帮我把人搬进屋吧。」 第6章 「大少夫人,还是别吧,您身分尊贵,不能让个来历不明的人与您共处一个屋檐下。」筱兰极力劝道。 「我身分尊贵?」这可好笑了,江婉容自我解嘲的说着,「别忘了我是被刘家赶出来的,现在大家都说我命硬克夫,我的身分怎么可能尊贵到哪里去,别废话了,快来帮我搬人。」 筱兰还是很不愿意,但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最后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忙搬人进屋。 「去请个大夫过来帮他看看。」 「咱们哪有多余的银子帮他请大夫啊。」 「没银子?」 筱兰点头,「大少夫人忘了吗?老爷把咱们赶出来,只给了咱们这宅子和山坡地,意思就是让咱们自生自灭,活了是咱们好运,死了也就算了的意思。」 好现实,但越是遇上这种情况,就越该要不屈不挠,这是江婉容一贯的处世态度。 「那我们就更要好好活着给他们瞧瞧!」 筱兰震惊不已,大少夫人真的变了,变得非常强大,好像天塌下来都吓不了她一般。 娇贵如大少夫人,吃苦都能当吃补看待,身为奴婢的她又怎么能装娇弱呢? 「以后,大少夫人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筱兰眼中闪着亮光,心悦诚服地道。 第二章 请大夫进门要花大把银子,这让江婉容再度想念起自家小妹了。 江婉霏是中医系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进了知名中医诊所当驻诊医师,平常江婉容感冒伤风,只要跟江婉霏说一声,她就会帮她开药单抓药,压根不曾花钱去医院看病。 其实在现代,她早就体会过「有钱好办事,没钱办不了事」的窘境,现在重新体会,让她感触良多。 还好,就算连紫悠被赶出来了,可毕竟曾是刘家的大少夫人,身上多少还有些首饰,她顺手摸了摸头顶,摸到了一支簪子。 虽然穿越让她很伤脑筋,但她很庆幸在现代自己习得一技之长,有了山坡上那些洛神花苗,她就多了些许希望,要不然就真的可能要遂了刘家人的意,在这古代自生自灭了。 她把簪子交给筱兰,「拿去典当吧,先换些银子回来救救急。」 「不行啊!那可是大少爷送给您的定情物,大少夫人真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典当它?」 「那你还有其他法子弄到银子吗?」 筱兰被问得无语。 「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那我让你拿去典当你就拿去,不过要记得告诉掌柜的,不能转售,我一有银子马上就会去赎回。」江婉容叮嘱道。 自从婉霏进了中医系,她老把「医者父母心」这话挂在嘴边,所以她不自觉也被感染了,无法见死不救。 筱兰无可奈何的拿着簪子去典当,不久便领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对着床上的刘城赫仔细把了脉后,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这人身子骨受过十分严重的伤,不好医啊。」 「再不好医也得医看看。」万一这人就这么死在这里,她恐怕还得向官府解释,那就更麻烦了。 「老夫试试看,但没把握。」 「您尽力便是,其他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恐怕得花上不少银两。」 大夫提及了现实面,其实他也有所耳闻,听说刘大少夫人被赶出刘家,还听说刘大少夫人推着一辆推车在街坊上向人索讨不要的烂菜叶,以她的情况还能拿得出银子吗? 看大夫的表情,江婉容也猜到了大概,人们都很爱聊八卦,古往今来皆如此,想必这大夫也听到了城里那些流言蜚语。 为了安大夫的的心,她接过筱兰递来的荷包,拿出典当簪子所得的银子递给大夫。 「您放心,银子我会筹措,不会欠了您的。」 银子到手,大夫的五官马上舒展开了。 真是见鬼的「医者父母心」,大概只有她那个傻妹妹才会把那句话奉为圭臬,不管是古代现代,大夫、医师都爱钱。 反正她也没期待这大夫能出现啥仁者之心,看病给银子天经地义,人家也要吃饭过日子,这没有错。 「麻烦您了。」 「让人到我铺子取药,别让伤患乱动,最好让他乖乖躺一段时日,伤筋动骨能不能好得完全,得要看他造化,我尽力而为了,只是……刘大少夫人与这人是什么关系?」 「毫不相干。」 「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花大把银子,刘大少夫人真是心善。」 「相信大夫见人有难,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话可让大夫尴尬了,他方才银子收得挺快,被江婉容这一捧,他甚觉丢脸,连忙拎着他的药箱快步离开。 「他也知道丢脸。」筱兰嘴上嘀咕,「一个大夫都比不上大少夫人气度大,这人真是命好,遇上了您。」 第7章 江婉容知道筱兰很不屑大夫的行为,她也是,但她不想让筱兰继续处在不愉快的情绪里,所以憋着笑说:「别嘀咕了,快跟着去取药吧。」 「去了!去了!」筱兰转身,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大夫走了。 看那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筱兰心底直犯嘀咕,担心床上的人会死在她们的茅草宅子里,引来刘家人的不满,到时还得要接受官府的审问。 江婉容倒是没有想太多,她一心只想把人救活,毕竟他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大夫开的药,她往他肚里灌,他身上的伤,她去找了药草替她敷上。 山野跑久了,就会知道有哪些植物可以救命,加上自家妹子又是中医,家里从《本草纲目》到《神农本草经》等等书籍都有,她就算不是医师,也对药草懂上个两、三分。 就像哪些药草可以止血,哪些药草可以治疗皮肤过敏,还有哪些药草能治好脓疡伤口,只要简单的她都能懂上几种。 婉霏老是对她耳提面命,说山野多毒虫毒蛇,万一被毒虫咬了就得先救急,救了急才有活命的机会,所以每次上山,婉霏都会故意拔草来考她。 现在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床上那人的肿伤处,她替他敷上了消炎消肿的药草,化脓处就替他敷上化脓解毒清热的药草,反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除此之外,江婉容也没闲着,她每天日出就到山坡地耕作,除了杂草,做好排水沟,把那些原生种苗移植,并用竹管从附近引来了水源以供灌溉。 每天开垦一些些,几日后,山坡地有了极大的改变,虽然洛神植株还很小,可是山坡地已经不再杂草丛生,连筱兰都大受感动。 江婉容已经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虽然很感动,但心情起伏也不算大,可筱兰就不同了,她本以为这山坡地一辈子都只是一块废地,可现在杂草除了,还做了排水沟,整个看起来很不一样。 所以她感动得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傻瓜,你哭啥?」 「大少夫人那么辛苦耕作才有这样的局面,筱兰替您感到开心哪!」 「那该高兴才是啊。」 「就是太高兴了才想哭啊!」 没错,喜悦到了极点也会流泪的,当初她也是像筱兰一样,当第一次洛神花收成的时候,她抱着婉霏哭了很久很久。 看着眼前和她在现代那块山坡地十分相似的景致,她心底忍不住想问:怎么才能回去?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无语问苍天。 「大少夫人,您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那块地都开垦出这副气象了,您不开心吗?」筱兰哭归哭,还是瞧见江婉容脸上一闪而过的哀愁。 说了也无济于事,她不想吓到筱兰,所以摇头说:「没事,快点干活吧,太阳快下山了。」 「大少夫人,我们这样种洛神花,要多久才能收成呢?」 「五个月左右。」 「有点久呢……您的银子都被那个不速之客用掉了,咱们撑得到那时候吗?」筱兰看着山坡地,心底升起了一丝忧虑。 「能的,天无绝人之路,原本被认为无种植价值的山坡地,都被我们开垦到这模样了,还有啥是我们做不到的。」 被江婉容这样一鼓励,筱兰突然又信心满满了,做事的手也变得更加勤奋起劲。 景阳城是个大城,虽说离皇城有些距离,但因为靠海,往来船只十分密集,商业也非常蓬勃。 刘家在景阳城是大户,专从各地与海外批进茶叶与古董杂货买卖,每回商船靠港,刘家的货品就占上近半数。 以前刘庆彬管事的时候虽然一板一眼,但对人还算客气,刘城赫接管时大家对他是赞不绝口,说他文质彬彬、宅心仁厚,可刘家二少爷刘城荣就不一样了,他软弱无能,怕老婆是众所皆知的,刘城赫一死,实际的权力都掌握在生母董姨娘和妻子乔巧妃手上。 董姨娘和乔巧妃架子摆得很大,每回上街总要八人大轿出门,路经之处闲杂人等都得要让路,众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要是得罪刘家,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江婉容推着推车,压根不知道迎面而来的是董姨娘和乔巧妃的轿子,她如往常般沿途捡拾菜摊不要的菜叶,直到轿子停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不得不停下步伐。 「你们挡住我的去路了。」路虽然不算大,但还是可以擦身而过不影响对方,那轿子摆明就是故意不让她通过的,所以她也不跟对方客气了。 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了,乔巧妃的头先探了出来,一开口就酸她,「大嫂,你还真是不顾刘家颜面哪。」 这是江婉容第二回见到乔巧妃,虽然不太熟,但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她醒来时在茅草宅子里唱衰她的女人之一。 第8章 听见对方叫自己大嫂,她也约略猜到乔巧妃的身分,筱兰提过,刘家现在是原主连紫悠的妯娌乔巧妃掌家,想必就是这个女人了。 「我都不住在刘家了,自然做的事情都与刘家无关,你要是看不过去,大可以眼不见为净,麻烦让个路,我还有工作要做。」 「工作?收这烂菜叶是打算养猪养鸭还是养鸡?总不会是人要吃的吧?日子过不下去可以回刘家说,干么尽做些让刘家丢脸的事情?」乔巧妃嗤笑,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鄙夷。 江婉容白眼一翻,「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很好笑吗?我都被赶出刘家了,干么还要帮刘家人顾面子?」 没料到连紫悠会回呛,乔巧妃愣了一下,帘子很快又被掀开,另一颗头冒了出来,是董姨娘。 她下了轿子,直接走到江婉容面前,冷不防就赏了江婉容一巴掌,江婉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傻了。 「离开刘家不代表你不需要替刘家顾及颜面,别忘了你住的还是刘家赏给你遮风避雨的宅子,除非你改嫁,否则你永远都不能丢刘家的脸!」董姨娘趾高气扬地说。 她虽只是个妾,但刘庆彬的元配已经过世,又没有其他女人跟她争宠,加上如今是她儿子当家,她面对大房的人一点都不客气,那气焰比正室还高。 「疯婆子,你凭什么对我动手动脚!」江婉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遇到不讲理的人她也不会客气,劈头就呛了回去。 「你……你……连紫悠,你刚刚叫我什么?!」 「疯婆子!」江婉容铿锵有力的重复。 董姨娘气得高举起手,准备再赏江婉容一记耳光,但江婉容的手更快,在空中紧紧抓住了董姨娘的手。 「我不想和你们刘家有任何瓜葛,所以你们也不要招惹我!你们过你们的富贵日子,我做我的市井小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董姨娘脸色一变,连紫悠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婉约与世无争,现在她气势如此凌厉,难道是撞了脑袋转了性子不成? 「连紫悠,你中邪了吗?竟敢那样跟娘那样讲话,真是太目中无人了!你以为你没住在刘家就能目无尊长了是吗?」乔巧妃开始数落她的不是。 真的是老八股,赶人走又要人遵守教条,这世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婉容恨不得此刻就能回到现代,甚至天真的想着,也许眨个眼就醒过来了,然后她还真的很认真地眨了眼睛,可惜再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让她想要哀号的悲惨世界。 董姨娘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乔巧妃在一旁努力的煽风点火,但江婉容一点都不想看,推着推车,奋力闪过那挡住去路的人与轿子。 「连紫悠,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要是你做出伤害刘家门风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董姨娘尖叫。 谁理你啊!江婉容嗤笑。 看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江婉容忍不住问:「喂!你醒了吗?」 张开眼对上了江婉容的目光,刘城赫愣了半晌,这张脸是他日夜期盼着想见到的,如今真的见到了,竟感觉有些不真实。 不会是梦境吧? 他再度闭眼,让江婉容十分紧张,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别睡啊,你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快醒醒!」 他已经昏迷许久了,怕他深度昏迷,江婉容很积极地想要把他唤醒,看到他再度张开了双眼,她才松了口气。 她开始说:「你已经昏迷好几日,本来我想通知你的亲人来接你回去,可是你啥也没说就倒在我家院子里,我们只能收留你。」 什么较通知他的亲人?她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我是城赫。」 「城赫?那是你的名字吗?很好,既然你记得自己是谁,那应该记得家住哪里,你跟我说,我找人送你回家。」 听到自己夫婿的名讳,怎会是这种完全陌生的表情?难道她忘记他了吗?不可能啊,他才出事多久……不过几个月,她这忘得也太快了! 江婉容见他一脸茫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我在问你话呢!我问你家住哪里,你得告诉我,我才能找人送你回去和家人团聚啊。」 「不记得了。」她把他这个丈夫忘得太快,让刘城赫很不是滋味。 「不记得?可是你刚刚不是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会不记得自己住那里呢?这说不过去啊。」 「那不是我的名字。」 「嘎?」江婉容被弄糊涂了。 「我说我真饿。」 「真饿?不是城赫?」江婉容蹙眉,她听力有那么差吗? 「真饿。」刘城赫再度强调。 江婉容被说服了,她点头,「也是,你昏迷那么多日,会饿也是正常的,你等等,我去盛碗米汤给你喝。」 第9章 「你……」 「你若是要跟我道谢,那就不用了,这只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刚好路过的筱兰听到了,连忙探头进来说:「哪是举手之劳,根本就是劳心劳力,我们大少夫人为了救你一命,连她的首饰都拿去典当了……」 这筱兰啥都好,就是太直接这点让人头疼,江婉容连忙阻止她,「你少说两句,去盛碗米汤过来给这位大哥,他饿了。」 「家里没米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快去。」把筱兰推出房间,江婉容一脸尴尬的解释着,「那丫头没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你先调养身体,身体养好了,脑袋就会灵光了,届时肯定能想起你住哪。」 刘城赫没立即表明身分,是因为他想弄清楚连紫悠到底怎么想的,看起来她是真的忘了他,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一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这可能吗?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筱兰担忧无米可炊之时,江婉容已经先想到了生财之道。 洛神花得要五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收成,这段时日她自然得另辟生财之道,她用典当簪子所得的一部分银子买了一大袋面粉,准备先行推出新的产品。 在现代,她的洛神花坊开发了许多周边产品,其中一种就是与凤梨酥同类型的洛神花酥饼,虽然现在没洛神花可做酥饼,但是她在山坡地附近发现了大量的野生覆盆莓,当下她就决定要拿那些覆盆莓做酥饼。 她先和筱兰摘了一篓又一篓的覆盆莓,再分工合作,筱兰负责清洗沥干,她则负责揉面做饼皮,接着把沥干后的覆盆莓制作成内馅,再一一做成覆盆莓酥饼入炉火中烘烤。 因为没有烤箱,江婉容只能克难式的采用大炒锅,再在锅内放置大陶盘,把要烘烤的饼干放在陶盘上,再以烧柴的方式进行烘烤。 第一批饼干因为火候拿捏不好,外表有些烧焦,但味道仍旧让筱兰赞叹不已。 「大少夫人,您的手艺太好了,筱兰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饼!」 「那就多吃几个。」 「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咱们拿去卖了攒银子。」 「不行,这批因为烧焦了,吃起来有点苦味,我们要顾好我们的品质,这样客人才会不断上门,再来试试。」 经过一次次的试验,江婉容越来越能拿捏火候了,约略多少的柴火能烧烤出怎样的色泽,她试了两、三回便抓到了窍门,烤出来的饼干渐入佳境。 「这样我们就能攒银子了!」筱兰看到满桌子的饼干,笑逐颜开的说着。 「还得先让人试吃。」 「试吃?别吧,试吃光了,咱们怎么攒银子?」她们穷得都快没饭吃了,怎能把东西拿去给人试吃。 「先做推广,等做出口碑,以后生意就会络绎不绝,我们先包装,你明儿个就拿去给一些大户人家试吃,大户人家往来会带伴手礼,若是能做成生意,以后他们就是在替我们推广,无形中我们的客源会多出很多。」 筱兰原本还很担心,但越听越佩服,她压根没想到她家主子这么有生意头脑,比起老爷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话说回来,她家主子没做过生意啊,怎么脑筋动得那么快? 「大少夫人,您这生意经又是哪学来的?」 这筱兰不傻呀,问题挺多,怕她起疑,江婉容只好把死人搬出来,「你家大少爷教我的啊。」 这话让隔壁房内的刘城赫听见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何时教过她做生意了……」他一点也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和连紫悠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打小没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是下聘时,他和连紫悠也没说上什么话,只觉得她有些怕生,而后就是成亲,婚后他们基本上就是相敬如宾。 连紫悠是很温柔的姑娘,吃了亏也不会张扬,嫁进刘家后十分守本分,有时候他觉得她逆来顺受得太过,甚至希望她能有点脾气,不要总是那么温柔顺从。 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他们才成亲个把月,他便受太子征召前往战场,再见面就是现在了。 是他太不了解连紫悠了吗?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是或不是其实都无妨,他并不讨厌她这么能干,反而觉得现在的连紫悠比刚认识的时候还来得有趣多了。 江婉容知道,覆盆莓酥饼是新产品,一开始人们肯定会有所迟疑,甚至会觉得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上不了台面,这时候,产品包装就变得很重要了。 她观察过,这时代的糕饼包装都很普通,顶多就是用些印花纸张包裹起来,外面再盖上个大大的店印,那吃的就是名气。 对于没名气的产品,那些大户人家肯定会嫌弃,所以她特地设计了包装盒,运用硬纸再加上彩绘包装纸,把覆盆莓酥饼包装得很漂亮,看上去就是很讲究很有质感。 第10章 其实这包装样式就和她现代所卖的洛神花酥饼包装一模一样,差只差在现代的纸盒她是订制的,在这里她得自己一个个折。 她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折那些包装盒和包装纸,等筱兰起来时,看到的就是美美的礼盒了。 筱兰看到礼盒,再度大惊小怪,「天哪!大少夫人,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吗?太不可思议了,真让人佩服!」 茅草宅子隔音奇差,筱兰的大呼小叫马上就传到刘城赫耳朵里,他又皱眉了,但这次是心疼连紫悠那么劳心劳力。 要不是自己受了重伤无法动弹,连紫悠也不需要吃那些苦,所以他相当自责,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连紫悠。 江婉容送来覆盆莓酥饼时,正巧看见他靠坐在床上,眉头紧皱,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连忙上前关切,「你伤口又痛了吗?」 大夫说了,这大胡子之前全身多处骨折,肯定是从高处掉下摔伤的,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蹟了。 她自己摔伤撞到头,到现在都还疼着,全身多处骨折该有多痛啊?肯定比她还要痛好几倍。 她一摔,莫名其妙跑到这世界来,他则是摔到连家在哪都不记得了,这让她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所以十分同情他。 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他的家人应该都还在等着他回去团圆,可她到底不是大夫,除了收留他,啥也不能做。 「你都不怨吗?」 「我要怨啥?」没头没脑的,她哪听得懂。 「听说你是被赶出来的,你不怨害你落到这步田地的夫婿吗?」 江婉容笑笑说:「有啥好怨的,他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丧命,他应该也不愿意就这样撒手人寰吧,我虽然被赶出来,可反而落得轻松自在,至少还有这茅草宅子遮风避雨,还有块山坡地耕种,也不算差啦。」 「若他还活着呢?」 「那我可要头疼了。」 「什么意思?」他为之错愕。 「因为我……」她差点就脱口说自己不是连紫悠了。 「什么?」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何?」 「我不想被当成疯子。」她把覆盆莓酥饼递给他,「若不是伤口疼,就别老皱着眉,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吃块酥饼甜一下口,暖一下心,相信我,明天一定会更好。」 刘城赫看着她,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他脑袋里浮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眼前的她并非他所认识的连紫悠。 但若她不是连紫悠又是谁?还有真正的连紫悠呢?他的发妻哪里去了? 第三章 自从筱兰奉江婉容之命,把覆盆莓酥饼送到大户人家家里去试吃之后,茅草宅子开始有人走动了。 先是景阳城首富的夫人来了,她说吃了覆盆莓酥饼之后,再也不想吃其他糕点了,她即将要举行一场大型宴会,想用覆盆莓酥饼来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并且用覆盆莓酥饼当伴手礼赠与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第一笔订单让江婉容忙上了三天,从摘果、清洗到制作完成,她几乎忙得没能阖上眼。 但是她忙得开心,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第一步她算是成功了。 而在忙着制作首富夫人的订单时,又来了第二笔订单,下订单的是县太爷,他说国舅爷的寿辰快到了,他要拿覆盆莓酥饼去当贺礼。 这下筱兰可乐了,成天嚷嚷着说:「我们有饭吃了,我们不会饿死了!」 「难不成你一直觉得我们会饿死?」 直肠子的筱兰坦白点头,说:「很难不那么想。」 「我不是向你打过包票,你信不过我?」 「奴婢不是信不过大少夫人,实在是信不过这残酷的现实,奴婢压根不知道大少夫人那么会做糕饼又那么会做生意啊。」 「那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相信了?」 「相信了!」 「那就快点干活,信誉很重要,我们得快点赶工才能如期交货,如果订单量继续增加,我要顾园子又要赶订单,可能会忙不过来,得增加人手才行,你想想有什么人可以帮忙?」 「我。」 声音从外头传来,江婉容和筱兰忙把视线转向声音的主人。 一看是大胡子大哥,江婉容摇头,「你还在养伤,不行。」 「我能下床了,体力也恢复了许多,我想再过段时日就能干粗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好好养伤就是帮我最大的忙,拜托别来添乱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是对一般人而言,我是练家子,筋骨恢复得很快,顶多再休息十天半个月,我就能劳动了。」 第11章 江婉容怀疑的睨着他问:「真的吗?」 「真的。」 「可是……」 「不然至少收留我到我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总成吧?大少夫人也知道,我连家都忘了,根本无处可去,我不要求薪俸,只求给个三餐温饱,拜托您行行好。」刘城赫故意装可怜,苦苦央求着。 筱兰跳出来阻止,「那可不行,你一个大男人,和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太久会被说闲话的,万一传出不利于我家大少夫人的闲言闲语,你担得起责任吗?」 「我肯定不会让人伤害到大少夫人的,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拼了命我都会保她的名声不受损害,筱兰姑娘就发发慈悲,让我留下吧。」江婉容心软了,实际上她压根不晓得这时代对女人有多苛刻,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觉得大胡子大哥也不像个坏人,她听说他是为了救人才会掉落山崖,能为人舍命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坏到哪里去,再者他们无冤无仇,她深信大胡子大哥不会伤害她。 「好了,你就留下吧,反正我们也需要人手,但我先申明,别太逞强,做不来的活就别硬抢着做,薪俸我会照发,你总得攒些回乡的盘缠。」 「多谢大少夫人,好心的姑娘会有好报的。」 江婉容露出一抹苦笑。 她是不知道好心会不会有好报,就目前来说,她也不算有啥好报,莫名其妙跑到这世界来,和自己的亲人分离,哪天能回去都不知道,这真不像是好报。而就原主来看,似乎也不算好人有好报,她虽然不认识连紫悠,可从筱兰说的话来看,连紫悠就是个没脾气的女人,没与人结仇,没做过恶事,待人也十分和善,可却落得灵魂不知去向。 但她深信,老天爷如此安排定有其用意在,她只能安心等待归期到来。筱兰就没那么乐观了,她知道董姨娘和乔巧妃是怎样的人,她深怕大胡子的存在迟早会害到她的主子。 「我会盯着你,所以你别想做坏事!」 这丫头眼睛真迟钝,竟然到现在都没瞧出他是谁,不过也不能怪她眼拙,他受伤后确实变了不少,除了满脸大胡子,还变得瘦弱,身体已然不似过去那样健壮,也难怪她看不出来。 「是,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刘城赫笑着回应。 他心底十分感谢筱兰,在他不在的时候护着他的发妻,这恩情他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他肯定会加倍奉还的。 送货给景阳城首富夫人的时候,江婉容听说景阳北城的里正就住在往首富家的途中,她就顺手带了一盒酥饼,准备送给北城里正品尝。 到了里正家的时候,里正正坐在大门口发呆,筱兰上前唤了他两回,他都没反应。 此时管家走了出来,江婉容忍不住询问:「里正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可不是,我家少爷前阵子突然不告而别,老爷受到打击,心情一直很不好,成天坐在门口等我家少爷回来。」 「原来如此。」 「你们找老爷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做了些酥饼,最近很受欢迎,刚好我们要去首富家送饼,就顺路带了一盒酥饼给里正品尝。」江婉容把酥饼递给管家,「希望里正吃点甜的心情能好转,也希望你们家少爷能早日归来,让他安心。」 「多谢你了,饼我就代我们老爷收下了。」 「好的,多谢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推着酥饼离开里正家后,筱兰才开口说:「刚才奴婢不敢说,其实里正家的少爷是个浑蛋。」 「怎么说?」 「他常常欺负良家妇女,我们刚搬到茅草宅子的时候,他也来缠过您几回,大少夫人连那个都不记得了吗?」 江婉容怔愣,错愕反问:「有那种事刃」 「是啊,所以大少夫人说要送酥饼到里正家的时候,奴婢心底其实是很不赞同的,奴婢怕里正家的少爷又对您起了邪念,还好他离开了。」 「他敢动歪脑筋,我就让他没了命根子!」江婉容忍不住脱口而出。 筱兰闻言吓住了。她家的大少夫人怎么讲话变得那么粗鲁?「怎么了?」见筱兰张口结舌,江婉容纳闷询问。 「筱兰觉得,大少夫人自从撞伤了头之后改变了很多,就像……」 「就像啥?直说。」 筱兰怯怯地说:「就像完全变了个人,要不是脸蛋没改变,筱兰真会以为您冒充了我家大少夫人。」 冒充……也没错,她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可这也非她所愿啊,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只是想通了,既然我们被赶出了刘家,就得自立自强,若我仍是以前的连紫悠,怕是我们早就饿死在茅草宅子了,你说是不是?」 筱兰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猛点头,「大少夫人说的是,只有改变我们才能改变困境,大少夫人真的改变得太好了,筱兰要向大少夫人看齐,以后一定要更认真学习,才能成为大少夫人有力的助手!」 第12章 「很好,以后我一定会把我所知全部传授给你。」 妹妹不在身边,江婉容把对妹妹的爱护转移到筱兰身上,所以对筱兰她一点也不藏私,希望自己离开之后筱兰能过上好日子。 「我会把自己会的东西写成一本册子,你要好好保存,以后嫁人生子,再传给你的后世子孙。」 「筱兰要一直服侍大少夫人,不嫁人的。」 「傻瓜,你当然得嫁人,还要嫁个好夫婿,两人好好经营洛神花园,以后传子传孙。」 筱兰听着听着,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大少夫人要让筱兰经营洛神花园?应该是大少夫人您经营才是啊,怎会是筱兰经营呢?您是打算去哪里吗?」 发觉自己又嘴快了,江婉容忙笑着安抚,「我是想说以后你都学会了,就让你替我管理,就是这意思,别胡思乱想。」 「真的吗?」筱兰依然非常不安。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学会了替我管理,我就可以当个闲人,你可不许偷懒,我还要靠你替我攒银子呢!」 筱兰这才舒展眉头,「好啊,攸兰一定会为大少夫人赴汤蹈火的。」 「好了,到了,我们把酥饼搬进去吧。」眼看首富宅院到了,江婉容连忙转移了话题。 不想老当米虫,刘城赫很认真的做训练,他想尽快让自己的体力和手劲都恢复到正场☆态,他觉得自己一直让妻子养活自己很窝囊,养家的差事该由男人来扛才对。 他在樵夫家休养了一阵子,虽然没能把伤养好,但也没做啥会让伤势加重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赶回家探望而太过劳累,他早就生龙活虎了。 这阵子,江婉容很贴心的替他准备热水让他热敷受伤处,加上大夫开的活络筋骨的汤药,他的伤复原得挺快。 他试着拿斧头砍柴,力道不似过去那般强而有力,没法一下就把柴劈开,不过木头已经裂开一大半了,这证明他的手劲确实在恢复,要知道,起初他连端个碗筷都办不到。 他花了比过去多上一倍的时间才劈了一小堆木柴,劈得满身大汗,但看着木柴渐渐增加,他反而越劈越起劲。 江婉容送完货回来看到此景,连忙把推车交给筱兰,冲上前抢下那把大斧头。 「你真的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耶!」 能多个助手江婉容是很高兴,但是让一个筋骨受过重创的人做粗活,这种事情她做不来。 「我恢复得很好,你看,我劈了不少柴,手也不怎么痛,没事的。」 「你知道你这样会有后遗症吗?筋骨没复原硬要使力,以后台风下雨你的伤处就会疼痛难耐。」 「可是我想帮忙。」 「我知道你想帮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拜托你以后多爱惜自己一点,先做点简单的活动,等真的都不痛了再来帮忙吧,届时我会很乐意让你分担一些活儿的。」 瞧她说得头头是道,刘城赫忍不住问:「你懂医理?」 「不懂。」 「但听起来像很懂。」 「那是因为……」江婉容险些就说出「因为她妹妹是中医师」,但她很快打住了,「别转移话题,我叫你不要做就不要做,要是不听话,我只好请你离开。」 「你从以前就这么强悍吗?」难道以前他看错了? 「不强悍怎么生存?」 十六岁当少女家长,要养活自己和十二、三岁的妹妹,还要供妹妹读书,她连让自己当弱者的权利都没有。 「都是我的错。」刘城赫叹气致歉,他觉得连紫悠的改变都是他害的。看他那么自责,江婉容误解了,以为自己口气太恶劣,心软了下来,「其实我也不是在怪你啦,我真的是为你好,希望你以后不要有后遗症。」 「我明白,但我真的想帮忙。」 「喔……那……」她突然看见自己手上的纸盒,便灵机一动,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他,「要不你帮忙折些盒子吧,折盒子简单些,但仍然可以活动到手指头,就这么办,你暂时就负责帮忙折盒子。」 折盒子?太大材小用了吧,他能文能武,会算帐、能谈生意、能打仗、能布局,能做的事情多如过江之鲫,却让他折那简单到不像话的盒子……见他默默不语,江婉容纳闷了,「怎么了?有困难?」 「没,我折。」大丈夫能屈能伸,折纸盒就折纸盒,能帮到她的都是大事。筱兰看他答应的一脸委屈,凑过来说:「大胡子,我跟你说,折纸盒可是很重要的活,你不要以为很简单,每个角度要折得漂亮,还不能弄脏,你可要小心翼翼的折,知道吗?」 臭丫头,以前在他跟前乖得像只小绵羊,现在倒爬到他头上了! 「筱兰姑娘的话,我会谨记在心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第13章 「筱兰,你别逗他了。大胡子大哥,你就放心的折,折好的盒子就放回侧房的大木箱里,劈柴的活过阵子再麻烦你。」江婉容笑着说。 那笑容让刘城赫的心暖了起来,此刻他觉得,即便要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他也甘愿。 娘子,你说的话我都会放在心上的,他在心底低喃。 刘城荣掌权之后,天天在外头花天酒地,把店铺的事情丢给董姨娘和乔巧妃,一家子整天吃香喝辣的,却对刘庆彬不闻不问,他常常得喊上半天才有人送来饭菜,且那饭菜寒酸得像要给乞丐吃的一样,只有半碗白饭和一些泛黄的青菜。 「这是在施舍乞丐吗刃」刘庆彬一怒之下把饭菜摔了。 送饭菜的是董姨娘新换上的仆人,对刘庆彬不甚客气的道:「是董姨娘让我送来的,她说爱吃不吃随便你。」 「快把她给我叫来,我可是这家的主子,她胆敢这样对待我刃」 「吼什么,叫什么?」 董姨娘扭腰摆臀地来了,对着坐在床上的刘庆彬也没好脸色,看着饭菜摔在地上便说了,「不吃吗?那以后就不让送了。」 「贱妇!你胆敢这样对待我?」 「为何不敢?难道你以为刘家还是你在当家作主吗?现在这个家的主子是我儿子刘城荣,以前你眼里有我和荣儿吗?没有,你眼里只有你的宝贝儿子刘城赫,你若想要继续过老爷的生活,让你宝贝儿子回来养你啊!」董姨娘极尽嘲讽之能事。「你这贱妇!」刘庆彬被气到快要岔了气。 「你不要口口声声说我是贱妇,至少我没像你对待连紫悠那样把你丢了,我算厚道了,至少还让你有口饭吃,不是吗?」 「你!城赫啊……」 刘庆彬后悔极了让董姨娘进门,更后悔把家产交给庶子,还赶走了连紫悠,这或许是报应,老天爷怪他太狠心,连紫悠年纪轻轻就守寡已经够可怜了,他还听信二房的怂恿,硬把大儿子的死怪在连紫悠头上,把她赶出家门,现在他终是尝到恶果了。 「别叫了,死人是不可能会回来看你的。」 「他会回来的,他要是知道他亲爹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一定会回来的!」董姨娘冷哼,刘城赫死都死了,他要是回来,这刘宅岂不是闹鬼了? 她可不想听这种触霉头的话,又对刘庆彬大小声,「你要是继续胡言乱语,休怪我把你的嘴巴给封起来!」 「你敢!」刘庆彬气得想掐董姨娘,但一个重心不稳跌下了床,他想撑住身子,却把手给扭了,痛得他连声哀号。 「棺材都进一大半了,火气还那么大,现在好了,伤了自个儿不说,有动到我分毫吗?没嘛。」董姨娘幸灾乐祸地说着。 刘庆彬知道自己已经治不住这恶婆娘,也不想讲话了,他这罪是自找的,怪不了谁。 「你要是安分点,我还会念及旧情,要是继续不安分,别怪我翻脸无情。那手就这么着吧,也不用花银子看大夫了,摔了饭碗,就罚你今儿个别吃饭,让你学点教训。」董姨娘丢下话,走出房间。 刘庆彬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报应,真是报应啊!」是他有财无量,是他把事情做绝了,今日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砍柴难不倒刘城赫,算帐难不倒刘城赫,连打仗御敌都难不倒刘城赫,但他却被折盒子这种小事情给难倒了。 折盒子这类细活比较适合女子来做,他做起来笨手笨脚的,相比之下他觉得他的妻子很聪明,连盒子图样都能画得出来。 盒子是一体成形的,她让制纸师傅把纸张做厚了,然后画了盒子的图,再让人照着盒子图切割,再照着盒子纸板的切割线折了又折,很神奇的,一个漂亮的纸盒就出炉了。 当他发现更多,就越发感到怀疑,现在的连紫悠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她会的太多了,而且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她就像一团谜,让人迷惑。 他很想知道答案,但是真的面对她的时候,他又不敢开口询问,怕一开口,她就会消失。 「很难吗?」江婉容远远就看到刘城赫对着纸盒发呆,走过来关切一下。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刘城赫折盒子的速度太慢,酥饼都冷却好要包装了,盒子却没下落,她只好出来看一下了。 「的确有点难。」刘城赫坦言。 「一开始我也折不好,这是有诀窍的,我教你。」她坐下来,开始折纸盒,并且把诀窍传授给他。 她灵巧的动作让刘城赫看得入迷,他发觉她的手很修长很好看,还发觉她专注于某事的表情更是好看。 突然,他想起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差一点,他就上前给她一个吻,但下一瞬,他猛地停住了。 他如今是与她不相识的大胡子,要是冲动地扑上去抱住她,就成了登徒子了,还好他及时恢复了理智,要不然肯定会吓坏她的。 第14章 「也许我不适合折盒子,我应该去劈柴。」他咽了咽口水。 「除了劈柴,你没其他技能?」 「算帐经商,打仗布局,我会的多着呢。」 「可别说大话啊。」她轻笑。 那银铃般的声音让他的心脏被猛力地撞了一下,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我去劈柴……」他决定逃跑。 「等等!」江婉容唤住他,「刚刚你说的是真的?你会经商?」 「我从不打诳语。」 「那好,往后谈生意做买卖的活就交给你了。」江婉容跟着起身,并且慎重宣告。 接下来是开花期了,她得时常巡视洛神花园,届时恐怕会疏于行销,再者这几天出外送酥饼时她就发现了,这时代的女子在外走动有诸多不便,常常会引来许多议论,她不耐烦听这些,所以需要一个能与人洽商的帮手。 突然接获重任,刘城赫有些错愕,「你要我谈生意做买卖?」 「你不是说你会?」 「当然会,只是……你就这么放心把生意交给我?」 江婉容挑眉,「有何不放心的?有些场合你出面还是比较合适的,既然你折不了盒子,我又不希望你伤未好就做粗活,那么让你去谈生意做买卖便是最恰当的,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 「那好,接下来我会把我们即将生产的产品告诉你,你得跟我去洛神花园了解洛神花的所有种植与生长过程,一项一项背诵起来,生意做得好,我会将利润全数分给你和筱兰,你好好做吧。」 刘城赫抓到了语病,皱眉问道:「你把利润全数分送给我们,你呢?」想着跟他解释他也不懂,所以她只是简单的说:「我能过活就行。」 「只要能过活又何必这样忙碌?」 「忙碌与动脑是一种乐趣,我乐于工作。」 好不一样的女子,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非常自信,身上完全没有连紫悠的影子。难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真的不是连紫悠?! 这日,江婉容下达了命令——要刘城赫刮胡子。 这个命令一从她嘴里说出,刘城赫就脸色大变,他不能刮胡子,胡子一刮,他的身分就暴露了! 「非刮不可,谈生意首重整洁,刮了胡子对你谈生意会有所帮助。」江婉容很坚决要他剃掉胡子。 「这个家是大少夫人当家做主,她让你剃胡子,你就要乖乖听话,快点过来!」筱兰在一旁助江婉容一臂之力,拿着剃刀吆喝着。 「不剃胡子也能谈买卖!」他坚决不肯。 「你是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家了吗?」筱兰扬声威胁,「你不听主子的话,我就把你轰出去!你自己做选择。」 知道逃不过,刘城赫只能选择面对,他伸出手对筱兰说:「剃刀给我,我自己来。」 「不用我帮忙吗?」筱兰得意笑道。 刘城赫白了她一眼,「待会你必定会后悔这样对我。」 「绝对不会。」筱兰拍胸脯保证。 刘城赫哼了哼,接过剃刀要走岀厅堂,越过江婉容身旁时仍不放弃做垂死挣扎,「真要我刮胡子?」 「刮。」 因为筱兰老说满脸大胡子的他像个江洋大盗,说让这样的人出门谈生意,那些商人或许会以为他是去打劫的,那可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私心,想看一下大胡子的庐山真面目,她总觉得声音性感的他和大胡子很不搭,也许……那大胡子底下藏着的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也说不定?总之,她就是好奇,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她还是下了要他剃掉胡子的命令。 「其实我可以劈柴……」 筱兰受不了他的婆婆妈妈,又开始大声吆喝,「大胡子,别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似的,你下不了手的话,本姑娘帮你!」 「不必!」 臭丫头,等等看你怎么求饶! 刘城赫边在心底咒骂边走出厅堂,一路朝院子的那口井前进,他舀起一桶水,拿刀轻轻刮下他脸上的胡子。 一撮接着一撮的胡须落了地,他的脸再度恢复了光洁,他不知道等等紫悠看见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但可以猜到筱兰那丫头看到他的真面目会是如何的震惊。 他轻笑,为筱兰的冒失,下一瞬却有此一忧心,不知道与妻子面对面时究竟该说什么。 她忘了他这个人,那见到他死而复生会如何呢? 「大胡子,刮好了胡子就快点进屋来!」筱兰又在捉弄他。 「来了。」 总得面对现实,他应声,转身走回厅堂,在跨入门槛的那刻,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结果他还没出声,筱兰已经大声尖叫,「鬼啊!」那声音像杀猪似的,说有多凄厉就有多凄厉。 第15章 刘城赫皱了皱眉,把脸转向江婉容,慎重地说:「我是人。」 「我知道啊,而且是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大胡子,你早该刮胡子的!」江婉容眼睛一亮。 哇塞,大胡子真的是个大帅哥,在现代是可以被称为神级的超级大帅哥。 「你还是叫我大胡子?」 「不然要叫什么?」这是哪门子问题?筱兰躲到江婉容身后发抖,怯怯地说:「大少爷……」 「什么大少爷?你家大少爷已经魂飞西天了。」 「我还活着。」 「我知道啦,我现在是在说刘家大少爷……」 「我就是刘家大少爷。」他都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仍是一脸陌生,这也就表示…… 「你说啥?你是……刘家大少爷?」江婉容吓呆了,这应该是她今年听到最不 好笑的笑话了。 「如假包换。」刘城赫慎重点头。 第四章 和刘城赫面对面坐着,江婉容觉得有些尴尬,刘城赫的视线紧盯着她,看得她一颗心莫名其妙乱跳。 她明明不是那种会随便对帅哥动心的花痴,一定是刘城赫的眼神太露骨了,才会害得她也跟着不正常。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她心虚,因为她不是连紫悠,而她深信刘城赫肯定也发觉到不对劲,才会迟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目的就是要偷偷观察她。 现在该说啥?本来说话很溜的她,这会儿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你也是吧?」 「嗯……」 「娘子,我知道我亏欠了你,迎你过门却害你背负克夫的罪名,让你吃苦了,很对不住。」他郑重道歉。 「没关系,我过得不错。」 「看得出来。」刘城赫瞅着她,「我刚醒来的时候向你表明过身分,但你好像不记得我了,我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才会一直以大胡子的身分住在这里,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会,我没记住你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故意的……」江婉容想到筱兰提过连紫悠摔伤撞到头,她脑筋动得快,马上就编了个故事,「是这样的,我在洛神花园摔伤,撞到了头,结果很多事情和人都不记得了,你表明身分的时候我才会没能记起你。」失忆真是个好借口,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当编剧了。 「原来如此。」 「嗯。」说谎还真不是好事,江婉容怕谎话说多了会遭天打雷劈,所以不敢多说,只是轻哼带过。 「我倒觉得你改变不少,不过是很好的改变,还有我该感谢你对我的悉心照料,你的心肠很好,连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费心照顾,我很庆幸娶到了你这样的好姑娘。」刘城赫认真地说。 江婉容尴尬极了,她老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躯壳是窃贼,很想落跑,偏偏多事的筱兰竟然在这时候把刘城赫的物品送进她的房间来,害她有点想掐死筱兰。 「恭喜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团圆,大少爷,筱兰把您的衣物都送过来了,以后您和大少夫人还是同住一间房比较妥当。」筱兰开心不已,大少爷回来了,真好。江婉容期盼刘城赫能拒绝筱兰的鸡婆,但刘城赫却直接接受了,「筱兰,看在你这么懂事的分上,你捉弄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筱兰连忙福身说:「谢大少爷不罚之恩。」 「下去吧。」 「筱兰这就退下,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好好歇息。」 筱兰退下后,江婉容开始紧张了,她起身在房里东摸摸、西摸摸,脑袋一直在想要怎么开溜。 这具身体是连紫悠的,可灵魂是她江婉容的啊,她怎么可以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想……我睡相差,你身体又还未完全康复,我就不在这里影响你的睡眠了吧……」 「无妨,我很好睡,你吵不了我。」 她的紧张刘城赫全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想轻易放她走,她是不是连紫悠其实他并不在意,重点是她比连紫悠更吸引他,是他在乎的女子。 「我不好睡!」江婉容有些懊恼,声音也不自主地提高。刘城赫靠近她,低声说:「我或许能帮你有个好眠。」 「不要!」他一靠近,江婉容就跳开。 她承认刘城赫很迷人,但是她觉得占了别人的躯壳还和别人的老公调情是很缺德的,她不能那么做。 「你怕我吗?」 「不是……」 他一脸坏笑,「也是,你不应该惧怕的,我是你的夫婿,我们早就同床共枕过,没啥好害羞的。」 这一听,江婉容的脸红透了。 她还是小姑独处,从没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呢,刘城赫现在这话对她来说无疑是限制级,更惨的是,这身体似乎对她的男人很有感觉,听到同床共枕就从脚底开始冒火苗了。 第16章 「过来吧,今夜让我们……」 「我突然想到厨房烤炉中还有酥饼没取出来,我得去瞧瞧!」丢下话,江婉容就脚底抹油溜了。 看她逃命似的飞奔而去,刘城赫忍不住失笑。 「溜得真快,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我只是要说『让我们促膝长谈』,她到底想哪去了?」他发现,强悍的她也有着可爱的一面。 因为不敢回房睡觉,江婉容趴在厨房的餐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想到当她醒来时竟然是在自个儿的床榻上,吓得她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检查起自己的服装。 整整齐齐,她松了口气。 但不到三秒,她又开始紧张了。 她明明是在厨房睡着,怎么会跑床上来了?最近她忙着做酥饼,又要兼顾洛神花园的巡视,累得一睡着就像入定,恐怕弄上八个闹钟都很难叫醒她。 难道她梦游了?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全身紧绷,视线随着声音来源转移。 只见刘城赫拎着一个食盒进来,随后把食盒放在桌上,「我帮你把早膳取过来了,你要先吃吗?」 此刻吃饭并非是重点,她比较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移位的,「我怎么会睡在床上?」 「你不记得?」 「完全没印象。」以后真的不能睡那么沉,被拖去埋了都不知道。 「是我抱你上床的。」 闻言,江婉容立即变成了一尊化石,僵化在床榻上,她的脑袋还在运转,只不过运转的方式是不断的重复着刘城赫方才说过的话。 一个男人抱她上床,她竟然还能睡得跟猪一样……她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吧……当下,她没能想到刘城赫是否有对她做啥不礼貌的行为,而是想着自己睡姿会不会很难看?流口水了吗?诸如此类的愚蠢问题不断在她的脑中浮现。刘城赫是正人君子,当然不至于乘人之危,但他着实多看了几眼江婉容的睡脸,她睡得很不安稳,时常皱起眉头,不时发出呓语,一直叫着「婉霏」这个名字,甚至还流下眼泪。 「谁是婉霏?」 「嘎?」他的问题令江婉容一愣。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叫着这个名字,你很记挂她吗?要不要我派人去把她找来?」连作梦都在想,这个人想必对她很重要。 江婉容神情一黯,「你找不到的。」 「为何找不到?」 「梦里出现的人,你怎么找得到。」江婉容闷闷地回答。 「那么你一定是作了个悲伤的梦。」刘城赫搀了一条巾子递到她面前,十分自责的说:「都是我害你过得那么辛苦,以后你就歇着吧,活都让我来做,不要再那么劳心劳力了。」 「不用了,我们还是各司其职,让我闲着我反而会觉得闷得慌,再说了,对于洛神花的种植你也不懂,等你熟悉了所有事务,我会乐于把活都交给你,届时你想说不我也不允许。」 闻言,刘城赫忍不住轻笑。 「你笑什么?」 「强势的你又出现了,方才你明明紧张得像只小兔子。」 她红了脸,「那是因为你……以后我睡哪你都别管,丢一件被子给我便可。」 「为何要我视若无睹?」 「男女授受不亲啊!」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俩是夫妻。」刘城赫不得不提醒她。 江婉容愣住,嘴巴像被塞进了一颗大漓蛋,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记性真是有够差,完全忘了这身体根本不是她的,还蠢得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刘城赫肯定觉得她很奇怪。 她该怎么找台阶下才好呢……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刘城赫却说了,「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随意碰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 虽然他喜欢眼前这个女子,但在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之前,他绝不会占她便宜,更何况他也得弄清楚,真正的连紫悠去哪里了? 「多谢你。」 「如果你心底有什么事,不妨与我直言。」他试探着说。 话是那么说,但她依然不敢直言,因为她无法预测,他得知自己根本不是连紫悠时会是怎样的反应,更无法猜测届时他会如何处置她。 这事只能先按下不提,最好有一天当她张开双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洛神花开了,满山遍野的红花形成了绝美景色,以前洛神花开在杂草堆中,一点也吸引不了人们的注意,而且也没人懂得它的价值,但是除去了杂草,它就像是一颗颗的红宝石,这在景阳城是从没见过的景象,看见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争想跑到北城边来看这幅美丽的景致。 第17章 不需要宣传就有人潮自然是好事,江婉容趁机做行销,把事先做好的一些洛神花周边产品推荐给大家。 「来喔!来喔!试吃不花您银子。」筱兰端着洛神花蜜饯,拿着江婉容事先请人削好的竹签,插起蜜饯一一送到赏花民众面前,朗声吆喝。 乡亲们第一次吃到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顿时欲罢不能,想再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此时筱兰就拿出已经包装好的小瓮子说:「这是我们洛神花园出产的洛神花蜜饯,有兴趣的姊姊、妹妹、阿姨、大哥大叔们都可以带一瓮回家,这东西妙不可言,除了是零嘴,还能清热解酒、养颜美容,还有助清除血里的油脂,数量有限,要买要快!」 「说得像万能的一样,有没有那么好用啊?」一个大媾撇着嘴,酸溜溜地说。「这位大姊,您瞧我们大少夫人美不美?」 一旁有人抢答,「美啊!美极了!」 「是……不错啦。」大媾也不得不承认。 「我家大少夫人最爱吃这味,她觉得是好东西,想推荐给大家,这花可不是随处可见,过了花季,想买就得等来年了。」 「买,我买!两罐……不,我买个十罐,就算吃了不会变美,当甜点也爽口。」一个大叔大声喊道。 那位大媾一听,怕下手慢了买不到,也连忙跟着高喊,「我买五罐!」 没一会儿,那事先包装好的小瓮子全卖光了。 没买到的人抱怨道:「应该要让每个人都买得到才是啊,我们也在这里站了大半天呢!」 筱兰笑着说:「这位大姊,您可以预订我们的下一批产品,我们洛神花园不只生产洛神花蜜饯,还有果醋,泡茶喝了能让肠胃顺畅,还能清血降压,另外还有香甜好吃的洛神花酥饼。」 看着筱兰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洛神花产品,在园子里剪花的江婉容忍不住笑了,心底也放心不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有一日她突然消失了,筱兰也能独当一面。 「你以后别让筱兰当丫鬟,她很有经商的潜力,要好好的栽培,希望你往后可以把她当自家妹妹看待。」她对同样在园子里帮忙收成的刘城赫说道。 「我一直都把她当自家妹子看待。」 筱兰父母早逝,家里除了叔媾没有其他亲人,她的叔娘觉得她是累赘,不愿意养她,小小年纪就把她卖进刘家当丫鬟,这样的遭遇让他对筱兰多了几分疼惜。 「真的?」 「你要是怕我虐待她,就自己好好看着,别想些有的没有的。」她的语气让他很不安,感觉好像她随时会离开似的,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只是怕你与他人一般,是我多心了。」 「与他人一般什么?短视还是市侩?我不是董姨娘,也不是乔巧妃,更不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弟弟。」 「说到这,你是不是应该回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他语气一冷。 江婉容眨眨眼,「你生啥气啊?」 「我才走没多久他们就把你赶出家门,难道我不该气?」 「我都不气了,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爹还住在那里,你理当该回去瞧瞧,至少让他知晓你平安无事。」她劝道。 刘城赫叹了口气。是,他的确该回去瞧瞧,先前因为家人无情、身体又尚未复原,加上想从旁观察连紫悠,才会迟迟没有恢复身分回刘家。 但他说的没错,不管怎样他还是应该要回去看看爹,这才是为人子的道理。 「等洛神花园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会回去瞧瞧。」 「嗯。」 忽然之间,江婉容有一种想法,或许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一切归位,刘城赫回到刘家,那连紫悠呢?她又该怎么让她归位? 而一想到一切归位后的结果,她突然闷了,因为这意味着她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永远与刘城赫分道扬镳。 不知怎么的,想到要和他分离,她的心便隐隐作痛。 难道她真的对刘城赫动了情?这么一想,她的心更闷了,只能努力提醒自己,她不是连紫悠,刘城赫非他所有,她不该痴心妄想。 江婉容的洛神花园与声名远播,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董姨娘和乔巧妃耳里。 她们万万没料到那荒废的山坡地竟然那么有价值,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连紫悠的洛神花园,连那些贵夫人们的聚会,桌上也一定摆着连紫悠的洛神花产品,听到贵夫人们对连紫悠赞不绝口,董姨娘和乔巧妃觉得很刺耳。 她们正想着该怎么讨回那块地,便听到前去打探的下人回报,说有个男子在茅草宅子出入,他们便想借此机会把事情闹大,再把能带来钱潮的山坡地收回来。一早,天还没亮,她们便坐上轿子,出发前往景阳北城,想要当场抓住连紫悠的把柄。 第18章 轿子里,乔巧妃笑吟吟的说:「如果那个男子真的住进了茅草宅子,连紫悠就没资格受刘家庇荫了,得要把茅草宅子和山坡地都交还给咱们刘家才是。」 「可不是,我们不能让她丢咱们刘家的脸。」董姨娘撇嘴。 这阵子刘家做生意老是赔钱,先前花大钱从洋人那里买了一批古董和杂货,结果却在半途被海盗劫走了,卖家还被丢进大海喂鱼,刘家讨债无门,损失十分惨除此之外,刘城荣成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无一不做,曾在一夕之间输掉了一家铺子,让董姨娘和乔巧妃气到快吐血。 刘城荣甚至想把青楼女子带回家当小妾,气得乔巧妃带人上青楼把那名烟花女子打了一顿,还扬言若是敢让刘城荣再来光顾,就要让他们关门大吉。 现在刘城荣成天和乔巧妃吵架,既然不能上青楼,他干脆成天进赌坊,乔巧妃无法,只能把所有财产都掌握在手上,成天带进带出的,就怕被刘城荣偷偷拿去卖掉。 相较之下连紫悠离开刘家之后越过越好,现在山坡地又变成了值钱的宝,乔巧妃就很后悔当初怂恿刘庆彬把山坡地给连紫悠。 轿子停下时,正巧江婉容要准备去洛神花园采花,董姨娘和乔巧妃快速下轿,跑到门口拦住了江婉容。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江婉容十分不开心。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乔巧妃假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婉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无福消两位的关心,我很忙,没空招呼你们,两位还是请回吧。」 「连紫悠,你那是什么态度!」碰了钉子,董姨娘火气马上冒上来。 「你们到底所为何来还是直接说了吧,不要在那里拐弯抹角,鬼才相信你们是专程来关心我的。」 「不识好歹的蠢妇,那我就直接了当的说了,听说山坡地收成不错,你是不是应该把所得的银两缴回公中?再怎么说那山坡地都是属于刘家的,现在有好处,应当算刘家一份才是。」董姨娘趾高气昂地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两个女人马脚露得倒挺快,但她岂是好欺负的?江婉容冷笑,「我记得公公已经把山坡地给了我,那山坡地自然就是属于我的,又怎么会与刘家有关呢?」 「你说那什么话,当初以为是没啥用处的土地才会送给你,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那山坡地如今遍地黄金,说什么你都不能独吞,至少得把赚得的银子分出一半给刘家。」乔巧妃说这些话时完全不觉得羞愧。 「若我不愿意呢?」 「那我就代表刘家将土地和这宅子收回。」 「凭什么?」 「凭我和娘是刘家掌权的人,凭你和其他男子搞七捻三,你就不配得到刘家的庇荫!咱们没说你败坏刘家门风,抓你去浸猪笼,你就该千恩万谢了,竟然还不知好歹,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们刘家不顾情面,土地咱们是肯定要收回的,至于这宅子,你也别想再继续住下去。」乔巧妃得意地说。 江婉容觉得很厌烦,「你们把我和筱兰赶出来,我们不靠刘家,凭自己闯出一片天,为何你们还如此苦苦相逼?」 董姨娘冷哼,「别说得那般可怜,要不是你耐不住寂寞,咱们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反正你都有了相好的,就离开刘家吧,别死赖着不走。」 「刘家都没人了吗?竟容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愤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吓了董姨娘和乔巧妃一大跳,尤其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不应该啊,刘城赫都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董姨娘紧抓着乔巧妃的手,两人彼此壮胆,眼睛死盯着那扇门,想瞧个究竟。 当她们看见从那扇门走出来的人时,差点就昏死过去。 「鬼……鬼啊!」乔巧妃大叫着躲到董姨娘身后,董姨娘也想躲,但动作慢了半拍,只能被乔巧妃推上前。 「闭嘴,你的声音我听着就觉得厌烦。」刘城赫冷冷地说着。董姨娘虽然一开始害怕,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出现鬼,她这一想,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指着刘城赫怒不可遏的问:「你究竟是谁?」 「董姨娘,你真看不岀我是谁吗?」刘城赫对着她冷笑。 董姨娘当然知道他是刘城赫,虽然脸比过去消瘦了些,气色也不如以往好,但她仍是一眼就认出来,可是她不能承认,也不想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刘城赫就会夺走她宝贝儿子的一切,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承认他的身分。 「大胆!你竟敢冒充大少爷!」 「你说我是冒充的?」刘城赫冷峻地瞪着董姨娘。 「没错,你就是冒充的!大少爷已经死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董姨娘一口咬定眼前的人是冒充的,边说边往后退,急急忙忙上了轿子,离开前还扬言要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第19章 「她好像是认真的。」江婉容觉得很不安。 「无碍,真金不怕火炼。」刘城赫压根不怕董姨娘的威胁。 回到刘家后,董姨娘就让人把刘城荣给找回来,一见到儿子就先数落他不思长进,狠狠将他骂了一顿。 「娘,您可不可以不要再骂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刘城荣很不耐烦,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嚷着要回房睡觉。 「再睡你就准备一无所有。」董姨娘气得打了刘城荣一记。 刘城荣还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有娘和娘子在,天塌下来都有你们顶 着,儿子很放心。」 「你这没用的东西!刘城赫回来了,你觉得你还能高枕无忧吗?」 「娘真爱说笑,大哥已经去见阎罗王很久了,回来的话,就是刘宅闹鬼了。」刘城荣嘻皮笑脸的说着。 自然,他又挨了董姨娘一记。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没用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要烦恼紧张,我跟你说,刘城赫没死,他回来了,现在就在北城的茅草宅子,你说该怎么办?他要是回来索讨刘家产业,你就啥都没有了!」 看董姨娘神色凝重,刘城荣这才敛去了笑,「大哥真的还活着?娘子,娘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乔巧妃没好气地道。 「那是好事啊。」 刘城荣话语一出,马上又挨了一记,还是董姨娘打的。 「生出你这样没脑袋的儿子,我还能有啥好指望的!」她气得猛捶胸口。 「娘,大哥不会和我抢的,再说了,爹都已经把产业给我了,他怎么抢?」刘城容压根不认为会有问题。 「你爹会把产业给你,是因为他以为他的宝贝大儿子已经死了,现在刘城赫回来了,你爹还会把产业交给你吗?」董姨娘说着说着搀起了眉头,「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回来刘家!」 「可他是嫡子,我们怎能阻拦……」 「所以要想法子。」 「什么法子?」刘城荣只会吃喝嫖赌,其他一窍不通,动脑的事情他最懒得做,「娘和娘子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好法子的,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你上哪去?」乔巧妃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睡觉,我玩了一夜的骰子,累得很。」 「败家子!你要是再去赌,我就把你的手剁掉!」董姨娘大骂。 刘城荣生气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你俩都抢着做了,我还能干么?谈生意我不在行,你们不让我去青楼我也没去了,连赌个骰子也不让我玩,不如直接把我埋了吧。」 「我怎会生出你这种儿子……」董姨娘扶着头,觉得全身无力,但就是因为儿子无能,她才更要动脑子保住这一切,「到底有啥法子可以阻止刘城赫回来抢夺家产……」 乔巧妃想了想,道:「媳妇倒是有个法子,但得娘跟相公一起配合。」 「说来听听。」 「我们去报官,然后一口咬定那个刘成赫是冒牌货,只要让他进大牢,他便不能回来抢夺咱们的一切了。」 刘城荣害怕的说:「这样好吗?好歹他也是刘家长子,我的大哥……」 「蠢蛋!只要他在,就没你的位置了!」 听起来也有道理,以前爹眼里只有大哥,根本不屑多看他一眼,好不容易他可以当家作主,在外呼风唤雨,若让大哥回来,那他肯定又要被忽略了,他不愿意再回去过以前那种被忽视的日子。 「就这么办。」被鬼迷了心窍的刘城荣狠下心道。 第五章 这日,官差突然出现将洛神花园团团围住,吓得来参观的人纷纷往旁闪避。 「谁是刘城赫?」带头的官差大声询问。 在园子里的刘城赫听到了,放下窭子走出来,「我是刘城赫。」 「拿下!」 一声令下,刘城赫就被人左右架住了。 在园子最里面的江婉容也跑出来,抵达外头时,就看见刘城赫被官兵架住,她紧张的上前询问:「官爷,你们为何要抓他?」 「此人大胆冒充刘家大少爷,县太爷要抓他去审问。」 「他不是冒充的,是真的刘家大少爷,你们抓错人了!」江婉容急着想替刘城赫解围。 「是与不是,到县太爷面前说明吧。」 「我是刘家大少夫人,我说的还能有假吗?」江婉容亮出身分。 「我说了,是真是假,到县太爷面前说去!」 真是有理说不清,江婉容恼了,「究竟是何人报的官,竟然这样无中生有!」 「报官的也是刘家人,他们说刘家大少爷早已战死沙场,死了的人如何能复活?莫非是你与这人串通?」 第20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实在是越说越离谱了。 「你再继续阻拦,我连你一起抓进大牢!」 怕官差真的把江婉容也给抓了,刘城赫连忙抢白,「官爷,此事与她无关,我跟您走便是。」 「你不能去……」 「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江婉容可没那么乐观,这董姨娘和乔巧妃分明就是怕刘城赫回去讨家产,所以才报官抓他,既抓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走出大牢。 做生意她行,可打官司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况且在这时代她也没有人脉,要怎么和地头蛇董姨娘和乔巧妃斗? 「走了,别婆婆妈妈的!」官差失去了耐性,拖着刘城赫就要离开。「官爷,拜托让我跟他说两句话,就两句话。」江婉容苦苦央求着。官差犹豫了一下,「动作快一点。」 江婉容忙靠近刘城赫问道:「你跟我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刘城赫暖语安慰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江婉容听了,露出苦笑,「你究竟哪来的自信心?都要被打入大牢了。」 「你不要担心,我本就是真的刘城赫,相信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难道要我放任你被人关入大牢?」江婉容冷哼,不悦地叨念着,「你倒好,一副没事样,真当自己能全身而退吗?他们摆明就是要你的命,你却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恼了?」 「能不恼吗?大牢又不是啥好去处二禺一……」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恼,反而是忧心多些,可能古装剧看太多,她一想到古代那种没人道的刑求手法,一颗心就七上八下,怕刘城赫也会遭到那种惨无人道的对待。 「对不住。」 「不要跟我说客套话,告诉我我该怎么帮助你,花银子行得通吗?还是我去求董姨娘他们放过你?我可以跟她保证你不会与刘城荣争产,也可以把山坡地还给他们,只要他们不为难你就行……」 「什么也不许给他们!那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刘城赫郑重地道。 江婉容急得跺脚,「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向那些恶人低头,他们只会更嚣张,可你没听过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有的是技术,只要再找其他地方重新来过就好。」 看她忧心得快掉泪了,刘城赫十分心疼,不管她是谁,她都是真心关心他的,若她不在乎,大可置之不理,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足可见她心里是有他的。吃一点苦头换得她的真心,也算值得。 不忍再让她继续担忧,他说出解决之道,「我跟你说,你去我的房间找我先前穿的那套衣服,衣服的夹层中有块令牌,你拿着令牌进京,到太子府找太子说明我此刻的遭遇,如此便能帮我解围。」 「太子?他会见我吗?」 「只要持有令牌,他便会见你。」 「但这来去得要多久时日?会不会耽误营救你的时间?」她对这儿的地理位置和距离一点概念都没有,万一此去京城要花十天半个月那怎么办?说不定太子还没见到,刘城赫就先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了。 「你到东城找一个叫阿春哥的,他对京城极熟,也是可以信赖的人,你请他驾马车带你去,来回不用五日。」 「五……得要五日刃」江婉容一听要搭五日马车,头已经开始晕了。 她一直很不习惯搭马车,颠来晃去的,每回搭乘总是头晕目眩,再说了,她觉得五日太久了,她不希望刘城赫待在大牢里多待一刻。 「不能再快一点吗?」 刘城赫好笑地说:「那是怕你晕车,所以估慢了,若以阿春哥自个儿的前进速度,不消三日必能返回,可我不想你那般劳碌奔波,我在大牢里待上五日不成问题,你无须过度操心。」 「你为营救太子坠落山崖,又在旧伤未癒的情况下徒步回景阳城,你受的折腾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让你再进大牢受罪,我定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越是困境,越是坚强,江婉容虽是个女子,但她的坚韧却让刘城赫佩服。他点点头,「我懂了,你快去快回,我会等着。」 「若是有人想对你用刑,你就跟他说你是太子的左右手,太子正在前来景阳城的路上,谁敢动你分毫,就等着被太子剥皮!」江婉君恶狠狠地说。 「你让我威胁对方吗?」刘城赫忍住笑问道。 「没错,就是那样,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非常什么?」 「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嗯。」他笑着,顺从地点了头。 她的脑筋十分活络,而真正的连紫悠其实所读的诗书并不多,才学平庸,他不再怀疑了,眼前的她真的不是连紫悠。 「等这事解决了,我想该带你回乡探亲了。」他试探性的说着。「呃……那个……我想等这事解决了再说,有些话我也应该对你说清楚。」一味逃避不是办法,她觉得自己该好好面对了,说清楚讲明白,才不会在离开之后留下遗憾。 第21章 「好了,再不走,我真的连她一起抓了!」不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官差上前强硬地把刘城赫拉走了。 一旁看戏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 「刘大少爷不是战死沙场了吗?这究竟是怎回事啊?」 「人家刘大少夫人说他是刘大少爷,那应该就是吧,毕竟没人会胡乱认夫婿不是吗?」 「听说刘大少夫人是被刘家赶出来的,难保她不会如刘家人说的那样,找个像刘大少爷的人前来冒充啊。」 「也是喔,为了夺位夺产,啥事情做不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的,完全把江婉容当成隐形人。 「你们吵够了没?我们家大少夫人已经够心烦的了,求求你们别再落井下石好吗!」筱兰听不下去,跳出来大声喝止。 江婉容根本没心思去理会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她满脑子只想着要如何营救刘城赫。 不过人群里还是有善心人在的,他们来买了几次洛神花酥饼和蜜饯,觉得刘大少夫人和刘大少爷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便出声劝那些闲话的人,「各位就少说几句吧,是非曲直也得等县太爷查明才能知晓。」 「没错没错,不能未审先判,很多人也都知道董姨娘和刘二少夫人是怎样的人,他们为了防止刘大少爷回家夺产,也有可能说谎诬告啊。」吵杂使人心烦,江婉容对众人福身说:「各位,很对不住,今儿个我们不做生意了,大家请回吧。」 「可是我们排很久了呢!」有人不满地嚷嚷。 「筱兰,把酥饼分送给大家,就当是致歉的薄礼,大家请别嫌弃。」 有礼可收,众人也就不再抱怨了。 总算送走了七嘴八舌的乡民,江婉容对筱兰说:「这园子暂时交给你照料,我得去一趟京城。」 一路上因为路面严重不平颠簸不断,马车速度又非常之快,江婉容吐了几回,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她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驾马车的阿春哥看她一吐再吐,提议停下歇息,但都被她拒绝了。 「你这样撑得住吗?」 「我可以的,请继续赶路。」 还好她的妹妹是中医,婉霏教过她许多穴位推拿,可以缓解身体的不适,以前她鲜少做,是因为她向来身强体壮,但现在那些技术都派上用场了。 她推拿了百会穴、风池穴、合谷穴缓解头部的疼痛,又按了内关、翳风等穴位缓和恶心想吐的感觉。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驰,京城到了。 以前江婉容每年都会抽一小段时间放自己几天假,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感受各地的风俗民情,也了解当地的农作物和产品,她一向把休闲游憩和工作做结合,也乐在其中。 眼前是繁华的京城,大街小巷比景阳城更加热闹,换做是以前,她肯定会深入了解这地方,踩踩街、看看市集玩物。 但此刻她一点也没有玩乐的心情,她一心想快点把令牌带到太子面前,请求太子同她前去救人。 然而,她其实也挺担忧的,怕太子不愿意见她,更怕太子不愿意跟她去景阳城救刘城赫。 大乘皇朝明文规定,皇子一成年便能拥有自己的府邸,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无须住在皇宫之内,皇上御赐了一座府邸给太子李新,唯每日仍须进宫面圣,听取皇上的治国之道。 马车在太子府路口处停下,江婉容步行走向太子府,只见府外戒备森严,她一靠近,马上就被拦阻下来。 「平民百姓不可在此驻足,快快离去!」守门的侍卫严厉警告。 「大人,民女连紫悠有事请求面见太子,烦请替我通报一声。」 「太子是何许人也,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早知道没那么容易,她正想从兜里掏出刘城赫让她带来的令牌,一个穿着朴素的公子从她身后靠近,突然在她耳边低问:「你为何要见太子?」江婉容被男子的举动吓了一跳,险些摔跤,还好男子适时拉了她一把。 「吓到姑娘,在下失礼了。」等她站稳,李新松了手,作揖致歉。见到太子,侍卫本要开口行礼,却被他使眼色制止了,他则兀自又开口询问:「你找太子有何要事?跟我说说,说不准我能帮上一点忙。」李新喜欢微服出巡,一来求自在,二来是切身体验老百姓的生活,这也是大乘皇朝每任太子必做的课业,听取老百姓的需求,再进宫面圣转述所见所闻,让皇上能明白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计之后,虽然刘城赫假扮成他引开了追兵,但他也没能安然无恙,他和部属分成两路逃跑,不幸中了毒箭,险些命丧黄泉,所幸遇见贵人相助,他才能保住性命。 后来皇上便派他的表弟带兵出征,再不许他前去战场冒险。 第22章 回京城后,他心里老是觉得闷,想起诸多部属为他送命,他就痛心,于是在城郊外替那些弟兄立了一个英雄塚,偶尔他会带着一壶酒到英雄塚,找那群弟兄们喝几杯,刚刚他便是从那儿归来的。 方才听闻女子自报姓名,他相当吃惊,他记得连紫悠这个名字,刘城赫成亲的时候,他还特地偷偷去喝了喜酒。 「公子跟太子很熟吗?能不能带我去见他?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请太子相助,求公子成全!」江婉容焦急地说。 「你得先说说来意,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带你去见太子。」 宫斗宅斗戏码看多了就很会想像,江婉容怕京城也有董姨娘和乔巧妃的人,怕这人是想套话,自然不肯轻易说明来意。 「无妨,公子不肯成全,我也有我的办法。」她从怀里拿出令牌,将它递到侍卫面前,「侍卫大哥可认得这令牌?我听说这是太子所有,是我的夫婿刘城赫让我带着令牌来找太子的。」 看到令牌,李新顾不得礼仪了,一把抓住江婉容的臂膀,将她转了个方向,令一手夺走侍卫手上的令牌仔细端详。 金光闪耀的令牌上刻了一个新字,那的确是他送给刘城赫的,让刘城赫以后能带着令牌自由通行太子府,见令如见人,因为他当刘城赫是兄弟。 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的举动惹恼了江婉容,她奋力甩开李新的箝制,气愤地伸手说:「把令牌还给我!那是用来救命的,你快点还给我!」 一旁的侍卫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怕她伤到太子,连忙架住她,「大胆!太子在此,岂可如此失礼!」 江婉容傻了,「太子?」 李新将双手负在身后,神情严厉地说:「我就是太子李新,命你立刻把事情说 清楚。」 升堂了,县令高坐堂上,衙役站在两旁,木棍一敲,沉声喊着「威武」,语气叫人不寒而栗。 刘城赫心中坦荡,所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毫无惧色,哪怕县令故意拿惊堂木敲桌面,他仍一脸坦荡。 反倒是董姨娘、乔巧妃和刘城荣本就忐忑不安,听见惊堂木一敲,马上吓得把头低垂下来。 「堂下何人?」 「民妇董氏。」董姨娘毕恭毕敬地回了话。 「民妇乔氏。」乔巧妃也回话了。 「草民刘城荣。」最后是刘城荣。 「草民刘城赫,景阳城人,刘庆彬之嫡长子。」 怕县太爷信了刘城赫,董姨娘马上抢白指控,「他是假冒的,县太爷千万不要听信他片面之词!」 「肃静!」县令一喝,两旁的衙役马上跟着敲木棍高喊「威武」。 董姨娘不情愿的又垂低头颅,闭上嘴巴。 等到终于恢复安静,县令才再度开口,「刘城赫,董氏、乔氏和刘家庶子刘城荣指控你冒名顶替刘家长子,你从实招来,你究竟是谁?」惊堂木再度一敲,目的是使人心生恐惧,进而露出破绽。 「草民乃货真价实的刘城赫。」 「刘家供状上写着,刘家嫡长子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本官也命人查实了,刘城赫确实已死,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冒充,还不从实招来!」刘城赫沉声说道:「草民当日顶替太子引开追兵,不慎坠落曲崖,本以为会丧命,但草民福大命大,遇到了一个老樵夫,他将草民带回自家照料,草民这才保住了性命。」 董姨娘又忍不住喊了起来,「真会编故事!从山崖坠落还能活命,又不是九命怪猫……」 「肃静!再吵,本官就先让人打你十大板!」 打十大板还得了,董姨娘吓到了,马上乖乖闭嘴不敢再乱开口。 「可有谁能证明你是真正的刘城赫?」县令再问。 「有。」 「谁?让他上堂替你做证。」 「太子。」 本来看刘城赫态度坦荡,县令有点相信他,可刘城赫这么一说,县令立刻蹙眉,「大胆!你在耍本官吗?」 难不成要他让人把太子殿下召来替刘城赫作证?开什么玩笑!「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并无捉弄县太爷之意图,请县太爷明察。」县令正想命人打刘城赫十大板,但想到先前刘城赫送了几次酥饼到他府邸,表现得也算是老实厚道,不像是个欺世之徒,所以就打住了。 还有,他也怕万一这人真的是刘城赫,以他和太子的关系,要是这人在太子面前参他一本,那他这辈子就别想升官发达了。 「你既是刘庆彬之子,难道他指认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刘庆彬此时何在?传他上堂作证。」 站在一旁的师爷附到县令耳边说:「刘庆彬病了,此刻正昏睡不醒,无法来替刘城赫作证。」 第23章 县令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审吧,等刘庆彬醒了再说。」一听县太爷要改日再审,董姨娘急了,怕事情会有所转变,便又鼓起勇气开口,「县太爷,民妇在刘家待了大半辈子了,是亲眼看着城赫长大的,我能证明他真的不是我们家城赫,县太爷明察秋毫啊!」 「本官说了,改日再审,你对本官的审案方式有异议吗?」 「民妇不敢!」 「退堂!」 「且慢!」 声音从门口传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从人群中走出,一路跨过门槛走向大堂。 这景阳城县令虽然只是芝麻小官,但他与国舅爷是旧识,在国舅爷寿诞上见过太子,自然一眼便认出眼前的贵公子是啥身分。 他飞快步下台阶,走到李新面前下跪高喊,「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喊,众人都跪了。 而跪在地上的刘城赫反而起了身,与李新面对面,两人相视许久,笑了,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李新说:「我能证明他是刘城赫,谁敢有异议?」 太子都说话了,当然是没人敢有异议,心底有诸多不快的也就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董姨娘一家了。 他们心中十分惋惜失去了一次解决刘城赫的机会,同时也十分害怕太子会怪罪他们。 「你们给我老实跪着,等本太子忙完重要大事,再来与你们算帐!」李新说完,伸手搭上刘城赫的肩膀,笑说:「咱们得好好喝一杯叙叙旧。」喝酒叙旧算啥重要大事? 但人家是太子,董姨娘三人再有不满也只能在心底哀号,不敢出声抗议。 李新与刘城赫走出了衙门,其他人也跟着散去,剩下他们三人跪在地上担忧自己的下场。 刘城荣忧心不已的问:「娘,我们不会被打板子吧?」 「这我哪知道!」董姨娘闷声回答后转头骂媳妇,「都是你想出的馁主意,这下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这怎么能怪媳妇,娘您自个儿也赞成的啊!」乔巧妃觉得很冤枉。 「我不管,都是你们婆媳惹出来的,与我无关,我要去请大哥原谅我!」刘城荣站了起来,把责任推到母亲和妻子身上,说得像自个儿很无辜似的,随后就气呼呼的走出衙门,去追刘城赫了。 「刘城荣你这不肖子,你给我回来!你是不要命了吗?太子让我们跪着呀,你快点回来跪着!」 不管董姨娘怎么叫唤,刘城荣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茅草宅子庭院的石桌前,一瓮酒、几碟小菜,两个大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喝着,酒瓮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连杯子都不用。 江婉容偶尔从厨房走出,总会忍不住往刘城赫和李新所在的位置瞧去,看着很受感动,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想不到刘城赫和太子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可以让太子远道相救,甚至纡尊降贵到这茅草宅子来与他叙旧喝酒。 这一刻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不用再担心刘城赫会被无辜降罪。石桌这边,李新眼角余光看了江婉容一眼,对刘城赫说:「她为你受了不少罪啊,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惨白,车夫说她吐了又吐,让她歇息片刻,她总是不肯,怕耽搁了营救你的时机,你娶了个很好的姑娘。」 「是啊。」刘城赫转移了视线,可江婉容已经转身回厨房了,他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我的确欠她很多。」 「活着,就有机会补偿。」瞅着刘城赫许久,李新满脸真诚的说:「谢谢你还活着。」 刘城赫起身下跪,歉然地说:「让太子忧心了,城赫罪该万死!」 「快起来!我说过了,无人之处你是我手足,无须向我行大礼,省了那繁文缗节吧。」李新挥手,如是说道。 知道自己惹得太子不开心了,刘城赫马上起身回座,自倒了三杯酒,说:「我自罚三杯。」 「该罚!」李新朗笑道。 两人边闲聊边喝酒,桌上的酒瓮一个又一个堆积起来,刘城赫引开追兵后发生的事情,李新虽已经从江婉容口中得知大概的来龙去脉,但听刘城赫亲口说,他心底还是十分痛心。 他倒了三杯酒,举起一杯,说:「我敬你三杯,感谢你舍身相救。」 「太子别把这事往心里去,如今我又生龙活虎,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不过城赫真心高兴您安然无恙,此乃国之福也。」 李新是个仁德的储君,如此爱民如子的皇位继承人若有个闪失,实是国之不幸与损失,他很庆幸李新能顺利脱困。 「你能安然无恙则是我之福,敬你。」李新喝下了第二杯酒。 太子如此盛情,刘城赫也只好跟进,他在自己前方倒了三杯酒,跟着饮下了两杯,第三杯他们高举杯子说:「敬我为国捐躯的战场弟兄,战事已定,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第24章 两杯酒往大地撒去,送给那些在前方冲锋陷阵,却再也回不了家的英雄。又喝了半晌,李新突然说:「其实我也险些回不了京城。」 「太子发生何事?」刘城赫大惊。 「你引开追兵之后,我与其他弟兄兵分两路突围,我不慎中了毒箭,其他弟兄硬是把我送走,还以身体筑起人墙,醒来时,隐约感觉有个人在替我上药,是那个人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此人何在?我得去向他致谢。」刘城赫万分感激这个人。 「我也要去寻找。」李新苦笑,无奈地说:「我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容就又昏睡过去,等我再次醒来,那人已经离开了。」 「真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向他致谢。」那人救了太子,等于是帮了大乘皇朝,这句谢谢是一定得说的。 「要能找到,我定带他来与你见面,不过你不打算与我回京城吗?我请圣上替你安插个职务,你在这里耕种太大才小用了。」 「你我是好兄弟,加上当年对您的允诺,我才会前往战场,如今天下太平,我 想过点平静自在的生活,您就别勉强我了,不过哪日我若混不下去,太子殿下可要记得赏我一口饭吃。」刘城赫半开玩笑地说着。 「那有啥问题,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李新话语一落,两人便朗声开怀大笑,笑声传到了厨房,江婉容和筱兰也被感染了。 「真好,好羡慕太子与大少爷的情谊。」筱兰轻声说道。「是啊,的确令人羡慕。」听到那笑声,江婉容也笑了。 翌日,刘城赫回到刘家。 董姨娘三人诬告刘城赫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董姨娘和乔巧妃还跪在衙门里等太子殿下发落,刘城荣说要找刘城赫求原谅,但半路又被青楼的姑娘拉去喝酒喝得醉醺醺,此刻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虽然刘宅的老仆人都被董姨娘和乔巧妃赶走了,但新仆人听闻到消息也不敢阻拦刘城赫,刘城赫一到,他们一个个退到一旁不敢吭声。 「以前仗势欺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筱兰跟在刘城赫身旁,想到之前她来求见老爷被轰走,心底着实不快。 「筱兰,去找老管家,让他把以前的人都找回来,至于你们,以后若肯改过向善,我会让你们留下,若依然仗势欺人,刘家绝不留。」丢下话,刘城赫马上朝东厢房前进。 绕过了回廊,来到刘庆彬的寝房前,门口有人看守着,他因为一直守在这儿,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何事,所以刘城赫被阻挡了。 「董姨娘交代,谁都不能打扰老爷休息。」 「大胆奴才,竟敢软禁老爷!」刘城赫怒了,一脚踹向守门仆人的脚,仆人马上痛得下跪。 刘城赫不再理会,兀自推开门,踏入寝房,屋内传来恶臭味,房内茶几上放着的饭菜都艘了,看得刘城赫眼眶泛起泪水。 走到床旁,他总算明白那恶臭从何而来,爹病了没人搭理,屎尿都在床上解决,也没人帮他擦拭,状况极惨。 「爹,您这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跪地痛哭,自责自己没有马上回来探望,若他早点回来,爹也不至于过着如此悲惨的日子。 刘庆彬隐约听到了哭声,那喊他的声音又如此熟悉,虚弱的他误以为儿子的鬼魂回来接他了,便伸出手说:「儿啊!我的城赫啊!你来接爹了吗?爹等你许久了。」 刘城赫伸出手,一把握住刘庆彬的手,歉然说道:「孩儿回来了,您的城赫回来了,不肖子城赫回来了!」 「我们可以去见你娘了……可我没脸见她……爹也没脸见你……爹不该把紫悠赶走,爹得到报应了……」 「孩儿没死,您睁开眼看看,您的城赫没死!」刘城赫声声呼唤着。刘庆彬慢慢地张开眼,他偏过头,看向床旁边的大儿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直瞧。「城赫……真的是你……」 「是孩儿。」 刘庆彬感受到了大儿子手掌传递而来的温度,确定大儿子还活着,泪水马上从眼角滑落,喜极而泣。 刘城赫替父亲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您别担心,孩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转的。」 犯了无数的错之后还能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刘庆彬觉得老天爷对他太仁慈了,此刻他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望自己能恢复到过去那般康健。 他知道,犯了错的人多少得受到一点惩罚,他心悦诚服地接受。 第六章 刘城荣是被水泼醒的,他躺在空旷的庭院里,全身湿答答的,一开始他还以为下雨了,但张开眼睛,天空是晴朗的,眼前还多出了一张愤怒的脸孔。 他吓到从地上坐起来,错愕的看着刘城赫。 「大哥……」 刘城赫气得踹他一脚,愤怒不已,「我没你这种虐待亲爹的兄弟!」如果可以选择,他真不愿意和刘城荣这种混蛋当手足,这家伙永远是这种不学无术的模样,他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依然故我,如今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第25章 太子说得极是,他对董姨娘他们太仁慈了,才会让他们一错再错。 刘城荣趴在地上哀求,「大哥,我知道错了,我是被我娘和我媳妇逼的,不是我想害你,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吧!」 「放任爹伤病不找人照料,不找大夫治疗,那也不是你的本意?畜生都知晓要反哺,刘城荣,你简直猪狗不如!」 「那是我娘的意思,她不让我过问……」刘城荣继续推托责任。 「那你更该死!爹把刘家交到你手上,你却不知道要扛起担子,成天花天酒地,让你娘和你媳妇把刘家搞得鸡犬不宁,刘城荣,你罪该万死!」 「我娘和我媳妇掌握了所有,我能怎么办?她们不让我管啊,我啥也不能做,自然只能花天酒地,不然你让我做啥呢?」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你觉得自己很无辜吗?」他怎会有这种兄弟?真令人无言。 「我真的没错,你要怪就怪我娘和我媳妇吧!她们爱钱又爱掌控权势,一切都是她们惹出来的,连紫悠也是我娘怂恿爹赶她出家门的,你要算帐找我娘去,不要怪到我头上!」他就是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刘城荣真是没救了! 刘城赫原本还想给刘城荣机会的,但看他如此推托责任,他决定听从太子的建议,让刘城荣受点教训。 「我已经击鼓控告你虐待亲人,你等着吃牢饭吧!」 他也用同样的罪名控告了董氏和乔氏,得让他们知道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如此他们才会长进,抱持良心。 刘城荣吓死了,他紧抓住刘城赫的衣襦,不住哀求,「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是你亲弟弟,我把刘家的一切都还给你,你别告我,我没有要害爹的意思,我真的没有……」 「那何以对爹下迷药让他昏迷?」 爹的状况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他询问看守的仆人,稍加恐吓那人就什么都招了,说是不想让爹有机会进衙门,于是在升堂之前,刘城荣拿了一包迷药给他,让他灌进爹的嘴里,陷入昏迷。 「那个……」 刘城荣回想昨日,娘说县太爷很可能会命人来请爹为刘城赫作证,所以得让爹无法说话,他便提议下迷药,让爹昏睡一段时间,如此便无法作证了。 「我没有要害爹,只是想让他多睡一下……」 「好让他无法替我作证?」 这是事实,刘城荣无言以对。 刘城赫十分痛心,他这辈子压根没想过要和刘城荣争,他甚至想过若刘城荣能长进些,他打算建议爹让刘城荣慢慢接管刘家事业,但刘城荣却只想着要置他于死地…… 「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那是我娘……」刘城荣对上刘城赫眼泛泪光的视线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十分胆小,出去玩常被欺负,都是大哥护着他,被狗追时也是大哥牺牲自己被狗咬,当别人嘲笑他只是个庶子的时候,大哥对那些人说:「他是我弟弟,谁都不能看不起他!」 这些年,娘不断灌输他要从大哥手中把刘家产业争到手的观念,让他渐渐迷失了,乔巧妃进门后,他更是完全忘了手足之情。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刘城荣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虽然感受到刘城荣似乎有所悔改,但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也只能叹了口气,「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吧。」 洛神花采收告一段落,这一季收获颇丰,能让江婉容把茅草宅子做些翻修,也盖了一座窑炉。 只是最近忙着忙着,她的手会突然停顿下来。 董姨娘、乔巧妃、刘城荣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刘城赫也已经把刘家家产接管回来了,筱兰则回去帮忙照顾刘老爷,刘城赫也说过要接她回去刘家,但她说要考虑。 因为刘老爷病了,刘城赫不能放任不管,所以现在时常是两边来回。 盖窑炉的工人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发呆,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毫无半点动力。 起初她是为了筱兰努力,因为怕自己走了以后她无依无靠,后来她是为了刘城赫和筱兰努力,因为知道刘家产业已经落在董姨娘和乔巧妃手里。 但是现在,他们都回到原位了,只有她一人还回不去。 这宅子虽然简陋,但本来有筱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后来又多了刘城赫低沉的嗓音,屋子里热热闹闹的,现在突然变安静了,孤单莫名的笼罩了过来。 她想家了,想念婉霏了。 这时候婉霏在做什么呢?应该正准备回家吃晚饭吧,可现在没了自己帮忙准备晚饭,她的晚餐怎么解决?可有按时吃饭? 她也想念筱兰,她老是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感觉挺吵杂的,但是她一不在又觉得周围过于安静了,再也没人对她嘘寒问暖,她觉得很寂寞。 第26章 最重要的是,她想念刘城赫了。 明明她不是连紫悠,却不由自主的会去关注刘城赫,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是一家人,他一不在,她的心就空了…… 不!她不能这样子,不能被这里的一切牵绊住,她得回去,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这里的一切属于连紫悠,不属于她。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竟然听到筱兰在喊「大少夫人,筱兰帮您送晚膳来了」的声音? 天哪!她怎会变得这样可笑,竟然连吃饭都开始依赖起筱兰,一定是因为那丫头在她身边打转太久了,才会让她产生幻听。 「大少夫人,您发啥呆呢?筱兰叫您很久了呢。」幻听后还有了幻觉?她真是病入膏肓了…… 「大少夫人,您还好吗?听不见筱兰说话吗?」筱兰看主子恍神,提高了音量,担心的询问着。 这次终于把江婉容给唤醒了,她看着眼前的筱兰,错愕的问:「你来了?」 「是啊,大少爷让奴婢替您准备晚膳。」 只有晚膳,人不来啊……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望,她呐呐地说:「替我谢谢你家大少爷。」 她掀开食盒,有气无力地把饭菜都端上桌,晚膳很丰富,有鸡鸭鱼肉和蔬菜,还有一瓮美酒。 「我不喝酒。」 「是大少爷让奴婢带过来的,说会用到。」 「喔。」 「那奴婢回去了。」 「你不留下来一起用膳?」 「不了,奴婢还得赶回去照顾老爷,而且,大少爷说他会过来陪您吃晚膳,您可别先自己吃喔。」筱兰提醒着。 「你家大少爷要过来?」 「是啊,所以才让奴婢带酒过来,他说想让大少夫人陪他喝两杯,还说今晚不回去了,让我好生照顾好老爷。」 筱兰的一番无心之语,让江婉容的心情纷乱了起来。 她突然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去扑个粉,换身装扮,因为刚刚盯着工人盖窑炉,她身上灰尘很多…… 事实证明江婉容想多了,她压根来不及梳洗,刘城赫就来了。 好像从穿越之后,江婉容就很忙碌,忙着填饱肚子,忙着养家活口,完全就是少女家长上身,现在才发现,她和刘城赫一直都没时间好好坐下来闲聊。刘城赫拿了两只酒杯,替自己和江婉容各倒了一杯。 「我不会喝酒。」 「浅尝即可,今日就陪我喝几杯吧。」 她没拒绝他的要求,或者说她无法拒绝,也许酒能给她许多胆量,让她可以和他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她拿起酒杯,在刘城赫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就一口喝了下去,但是一入口她就呛到了,酒液辣得她直掉泪。「咳咳咳……」 「慢些喝,别急。」刘城赫赶紧把手巾递给她,又倒了一杯茶水送过去,「先喝口茶缓缓。」 她听话地把茶水喝下,缓了喉咙里的呛辣。 「你怎么喝得那么急?心里有事?」 「先用膳。」她转移话题,夹了块肉放入他的碗里,又夹了块鱼放进去,当她又准备夹菜放进去的时候,筷子从空中被拦截了。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心情不宁?」刘城赫感受得出来她不对劲,但她若不说,他猜不出她为何事困扰。 今日他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说服她跟他一起回刘家,他不放心让她一人独居在此,尤其接下来天气会转变,这茅草宅子遮不住冷风冰雪,可他又不能放着亲蔘不管,相当为难。 但他不能强迫她,所以带来了美酒,想让她放松心情后再说服她,但现在看来,他得先探出令她困扰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其他。 被他那么一问,江婉容更加紧张,忍不住又倒了一杯美酒往肚子里灌,美酒入喉,不如第一杯那么嗨辣,滚热的液体下肚,温暖了她的身体,也让心情略略放松了下来。 刘城赫怕她一下就喝醉了,连忙趋前抢下她手中的酒杯,也把酒移开,不再让她碰。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吗?」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两人的距离因为他的移动而拉近,他们的目光对上,看着她红咚咚的脸蛋,他情不自禁的又靠近了些许,近到几乎就要印上她的红唇。江婉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险些就接受了,但在最后一秒钟,她的理智回笼,奋力推开了他,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嘴上喃喃说着,「我不是连紫悠,我叫江婉容。」 现实总得面对,她不能用连紫悠的身体,江婉容的灵魂去接受刘城赫的情感,那对他不公平,他并不知道她是占据他妻子身体的入侵者。 「我早就有所察觉,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城赫早就有所察觉,闻言也不觉得意外。 第27章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连紫悠?」江婉容惊讶不已。 他笑着说:「你们除了脸蛋一样以外,个性简直就是南辕北辙,我若察觉不出,就太过迟钝了。」 「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我在等你自己向我坦白,我深信你会主动向我说明一切。」 「你难道不担心是我害了连紫悠,取她而代之?」她一脸不解。 「就如你从没怀疑我是假的刘城赫,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会谋害他人的人,我想你定有你的苦衷,我愿意倾听,你若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我在意的是此刻的你,不是过去的连紫悠,更不是你说的江婉容,而是此刻实实在在存在于我面前的你。」这些日子以来陪着他的、与他共患难的,是眼前的她。刘城赫再度握住了江婉容的手,眼中盛满着浓浓的情意。 从他眼中,江婉容看见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不是原主连紫悠,也不是远在现代的江婉容。 「你真的相信我?不觉得我像个疯子?」 刘城赫举起了手,捧住她的脸,深情地说:「别再纠结,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谢谢你。」江婉容感动地说。 「傻瓜,我才要谢谢你,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你毫不嫌弃的照顾我,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往后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我都希望你能对我坦白,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好吗?」 江婉容当然愿意,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突然消失,所以仍旧不敢轻易接受他的感情与做出允诺,就怕自己失约。 「如果你听完我说的故事,想法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感受到她的严肃,刘城赫坐直了身子。 「那天,我一如往常踏入花园……」 在游客还没出现之前,江婉容进到花园巡视洛神花的生长情况,开花期挺怕的一件事情就是出现白粉病,花苞若得了白粉病就等于失去了价值,所以要特别小心照料。 她巡园的时候都会背一个像修行者的布背包,里面放着一个锦袋,她会把成熟的果实摘下放入锦袋中,就像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 昨天下了一点雨,今天她却没穿上雨鞋,只穿了简单的帆布鞋,地上有泥淳,所以踩起来有些滑,就怕脚滑摔跤,她走起路来比往常更加小心翼翼。 巡园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婉霏打来的,她一早就出门,连她准备的早餐都来不及吃,她立刻传line把她念了一顿。 她接起电话,先问:「吃早餐没?」 「喝了牛奶。」 「那能撑上半天吗?当医师的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过活?」 「所以我们要一辈子赖在一起,你不能把我丢弃,嫁人了也要把我这个拖油瓶带过去,知道吗?」江婉霏在电话那头皱皱鼻子。 「我只听过陪嫁丫鬟,没听过陪嫁妹妹,你早晚都要嫁人,难道要我去当管家婆啊?」 「这样最好!」江婉霏嘻笑说道。 「你想得太美了,你愿意,我还不愿意一辈子当你的老妈子呢!以后你得找个 爱你、疼你又能照顾你的男人,不然像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结婚后光吃饭恐怕 就会有一餐没一餐的……」 「好啦,别一直念个不停,我耳朵都长茧了。」江婉霏打断她的碎念,喳呼地说着。 「我再怎么样应该都没你会念吧。」 电话那头传来大笑声,那笑声让她开心,她可以向天上的爸妈交代了,她好好 地把妹妹带大,而且成了济世救人的医师。 「好啦,我打电话是要跟你说,我要跟义诊团下乡三天,这三天我不在家,你可不要趁机带小鲜肉回家喔。」 「呿,哪来的小鲜肉,你要介绍给我吗?」 「有啊,我同学都很喜欢你,是你不要啊,说什么你不想让人家说你老牛吃嫩草。呿!是有多老,不就是差了三岁?考虑一下吧,医院抢手的中医师呢,错过就太可惜了。」江婉霏不希望姊姊因为她而耽误了幸福。 「我比较喜欢阳刚一点的男人。」 「要多阳刚?」虎背熊腰、身材壮得跟头牛一样吗……这个她不行。 「像是古代的君王将相,能一刀劈开柴火那种。」江婉容凭着想像乱开玩笑。 「樵夫也能一刀劈开柴火啊。」 「那也成啊,隐居山林自给自足。」 「越说越离谱了,我跟你说,你在山坡上种花种草开观光花园已经够隐居山林了,别想着给我跑到深山野岭去,我真的要去忙了,我们三天后见。」 「好,三天后给你煲一锅栗子排骨汤。」那是婉霏最爱喝的汤品。 第28章 「一言为定!」 笑着挂了电话,她却因讲电话而疏忽了,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摔,头部直接朝地面上的石头撞了下去—— 「我躺在地上,一直在心里说着我不想死,可惜意识仍然逐渐远去,再醒来时,我已经变成连紫悠了。」 这故事让刘城赫听得入迷,感觉很不可思议,难怪她能把毫不起眼又没价值的洛神花做这么有效的运用,也难怪她能做出大乘皇朝从没人吃过的美味酥饼,原来那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事业。 从故事中,他得知她还有个妹妹,便是她连在梦里也念念不忘的人。 一切都能兜上了,他一点也不怀疑江婉容说的故事的真实性,因为太鲜明了,而且,她的所作所为都不是连紫悠做得来的,就像她说的,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叫江婉容,来自二十一世纪,很抱歉占用了你妻子的身体。」她正式做了自我介绍。 刘城赫坦然地说:「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紫悠,但很高兴与你相遇。」说实话,若非江婉容进入连紫悠的身体,说不定连紫悠早就离开人世,这或许是老天爷善意的安排也说不定。 所以不管住在那身体里的是连紫悠还是江婉容,他都决定好好珍惜往后和她相处的每一刻,疼惜她、爱护她。 对刘宅里的人来说,连紫悠是重新回来,但对江婉容而言,刘家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刘城赫的爹。 刘城赫很用心照料刘庆彬,请了无数名医,连御医都来替刘庆彬看过诊,在刘城赫的细心照料下,刘庆彬能下床了,虽然必须拄着拐杖,但精神看起来很不错,足可见复原情形良好。 鬼门关前走一回,刘庆彬变得很惜福,他不再是富贵人家的当家,变成了一个随和的老人,下人们弄啥给他吃他都不抱怨,会很配合地把饭菜吃完,对下人也好得没话说,别人送来好吃好用的,他都会让管家分给仆人带回去。 他甚至让管家撕了下人们的卖身契,说往后刘家只会发薪俸,老了还会给一笔养老金回乡去养老,不会让人在这里孤身劳作到死,众人听了都很开心,也觉得老爷真的改变了。 听说连紫悠要搬回刘家,刘庆彬执意要在客厅等候,还不时吩咐仆人要多准备连紫悠爱吃的菜肴和甜点。 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表情都很尴尬,刘庆彬是因为心中有愧,江婉容是因为屋内太多陌生人而觉得尴尬。 但最终还是刘庆彬打破了沉寂,「紫悠,过去是爹的错,爹不该听信董氏的谗言把你赶出家门,爹在这里向你致歉。」 「没事没事,其实我很感谢您把茅草宅子和山坡地送给我,那里夏天很凉爽,山坡地的收获也颇丰富,我一点苦头都没吃到,所以您真的不用记挂在心上。」江婉容连连摆手。 她说这话不是在帮刘城赫,让他不会因为夹在中间觉得为难,而是在她的观念里,没有哪个长辈该理所当然留家产给晚辈,成了亲就是成年人,该出外独立,不该赖在家里当靠爸靠妈族,加上她不是连紫悠,所以心底一点也不怨刘庆彬。 「是我刘家祖上积德,城赫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你放心,往后这刘家都交给你和城赫打理,我老了,不会再管事的,你放心。」刘庆彬和蔼地说。江婉容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不不不!您还是多少管一些吧,我自个儿有洛神花园要管理,城赫一个人可能会忙不过来,所以您要快快恢复健康,才能继续管理您的产业。」 「不不不!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管理好些,我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能帮的有限,现在我只想早点恢复健康,还有早日含饴弄孙。」刘庆彬打趣地眨眨眼。此话一出,江婉容整个脸都涨红了。 她和刘城赫才刚要开始呢,刘老爷想含饴弄孙,步调有些过快了。 一旁的刘城赫瞧出江婉容的窘迫,连忙打圆场,「爹,紫悠之前撞伤了头,有些后遗症,需要好生调理身子,此事急不得。」 「是这样啊,那当然是紫悠的身子要紧,紫悠,你可要好好把身子养好,我家城赫还需要你照顾一辈子呢。」 「嗯……」 一辈子好长啊,她连下一秒都无法预测,怎么允诺未来,顶多只能允诺眼前,但她又不想让老人家失望,只能轻哼附和了。 「好了,爹,您该歇着了,大夫说您不能过度劳累,多休养才能早点恢复精神,王管家,麻烦你送老爷回寝房。」 王管家马上上前搅扶刘庆彬,将他送回寝房去。 送走刘庆彬,江婉容这才松口气,「多谢你刚刚替我解围。」 「老人家总会有过多期盼,你无须给自己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即可。来吧,我带你去寝房。」 刘城赫在前头领路,每遇到一个仆人,他总会先叫唤对方的名字,一开始,江婉容还没体会到他的用意,直到到了寝房外,她才恍然大悟。 第29章 「你是要让我记住他们是吗?」 刘城赫点点头,「你反应挺快,我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我对大家说你撞伤了头,出现了些许后遗症,不记得很多人和事,但全部忘了总是说不过去,所以你能记得几个就记吧,但也不用太过勉强自己。」 「那你索性把刘家上上下下的姓名都写给我,这样我能记得更快。」 「你若只记住名字而不记得长相,还是兜不起来不是吗?」 「虽然一时间兜不起来,但会比谁都不知道来得快,我不想一直装失忆,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尽快记住这里的人事物。」 其实她是不想一直说谎,每说一个谎就得再编新的谎言来圆谎,真的很麻烦。「你说得很正确,我等等就把刘家所有人的名字写给你,在那之前,你先认识你的房间吧。」之所以不拿名册,也是怕有人生疑。 他把门推开,里头是个很古色古香的寝房,第一眼,江婉容就喜欢上这个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只能用心珍惜在这个地方、在刘城赫身边的每分每秒。 第七章 还不到洛神花种植的季节,山坡地休耕养土,江婉容也多了些时间陪伴刘城赫,她跟他一起参加了一些宴席,跟着他去谈买卖,还能提供一些行销策略给刘城赫做参考。 刘家的产业多半着重在古董与布料,但也有许多生活杂货的进口,商船一抵达,刘家商行就会把货品转送到大乘皇朝各地的商号去。 以前刘家的生意就做得不错,自从江婉容当起刘城赫的军师,刘家的生意变得更好了,而且一些店家更乐意与刘家做生意了。 现在,他们正在一家布庄里,这里的布都是由刘家商行提供的,有些布是本地布料,由外地的布坊织造,有些则是异国布,辗转搭船来的,以前进货时乔巧妃会恶性提高价格,让很多布庄望之却步。 现在价格很实惠,布商满口称赞,「两位真是实在人,以前二少夫人价格订得高得吓人,不进货怕没新货,要进又怕卖不掉,很是伤神哪。」 「掌柜不用担心,这批货绝对会很抢手,你现在进货是正确的,只怕接下来会大缺货,你想进货都没得进呢。」江婉容笑着说。 「大少夫人怎能如此肯定?」 「我当然肯定,不信你等着瞧,看我说得准不准。」 「好,冲着大少夫人说得那么肯定,我就再多进一匹,免得到时候没得买。」掌柜豪气地下订。 江婉容不过说几句话,又成功多卖了好几匹布。 多卖些货刘城赫虽高兴,却也不免担忧,一出了布庄他便问江婉容,「你怎么确定布会卖到缺货?我们做生意讲的是信誉,你打了包票,万一……」 「没有万一。」 江婉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晚宴包,那花色就是刚刚他们卖给布庄老板的布料。 她笑着展示给刘城赫看,「我带着这个去参加了首富夫人的宴席,结果参加宴席的贵夫人瞧见了这个包,就问我是在哪里买的,我说是自个儿做的,她们就说也想试着做看看,我已经答应了要开课教授,想做包就得买布,我已经算好了数量,大概就是刚刚卖给布庄老板的量。」 其实她做的就是一般的拼布包,用鲜艳的异国布料做出来的,当场就闪瞎了那些贵夫人的眼,让她们看得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这就是置入性行销,她早看过商船送进来的布料,挑了几种颜色试做了拼布包,结果出奇的好看。 「那你直接卖给那些贵夫人不就得了,何必绕一大圈把布卖给布庄掌柜?」刘城赫一脸好奇。 「整匹卖比较迅速啊,零售太麻烦了,留点银子给别人赚嘛,我们不要自找麻烦,而且这也是为长远计,掌柜的布卖得好,以后进的量就会相对提高,有好处的。」她算盘打得是劈啪响。 整匹布卖了,她还有时间跟着刘城赫游山玩水,要是把布放在自己身边卖,万一那些贵夫人成天找她买布做包,那她哪都别想去了。 「像现在,我们可以去饭馆品尝美食,不用等着客人上门,多惬意啊。」一开始虽然有些不自在,但现在她已经很习惯对他撒娇、晒恩爱了。 她知道,旁人都在看他们,有些还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但是她不在乎,只要刘城赫不讨厌就好。 而且她发现,他不只不讨厌,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剥虾喂食,分享食物,还有近在咫尺的对视,他们无一不做,甚至不管是不是有旁人在场,他都表现得十分自在。 他问过,在她那里夫妻都是怎么相处的,她把热恋中的情侣版本告诉他,他就学上了,还乐此不疲,不管有事没事都爱献殷勤。 吃了好料理,刘城赫让车夫先行回去,只留下一匹马,接着便和江婉容一起逛街消食,经过一家饰品摊子时,他挑了一支发簪,付了银子,直接将发簪插入她的发髻中。 第30章 「好看。」他满意地赞叹。 「是发簪好看还是我好看?要说清楚啊。」她装严肃质问。 「都好看。」他笑答。 他很喜欢冲着她笑,她也总看得入迷,她真的不是会对着帅哥流口水的花痴,只喜欢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流口水。 「万一真正的江婉容长得不好看,你会不会嫌弃?」她试探性询问。 他摇头,「不会,只要是你,我都不会嫌弃,但我很好奇,江婉容到底长什么样子?」 「嗯……」她正想着要怎么形容,突然看见路边有画摊,她拉着刘城赫就走,「我们去画画。」 到了画摊,她一屁股坐到画师面前,「画师,帮我画个画吧。」画师以为她要画的是现在的她,拿起画笔就准备下笔,但江婉容却摇摇头,开 始口述现代的自己。 她有鹅蛋脸,略浓的眉毛、双眼皮,还有高挺的鼻梁,以及略宽的嘴巴,她的 头发及肩,常穿着吊带裙和帆布鞋。 听着形容,画师一笔一画描绘出现代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神采飞扬,青春又俏丽。看着画,刘城赫再度爱上了她。 带着画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婉容问他,「看到真实的我,有没有很失望?」 「刚好相反,我很满意。」他嘴角始终上扬着。 他们走到拴着马匹的地方,抱她上马,他再一跃而上,他一手拉着强绳,一手环住她的腰,策马上路。 风迎面吹来,是凉爽的秋风。 「马上就要入冬了,在下雪之前,我带你去见见一个人。」 「谁?」 「我娘。」 这是刘城赫第一次带江婉容见娘亲,虽然刘夫人过世多年,但是每次刘城赫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娘亲的坟前来与她说说话,直到心底舒坦为止。 「你应该事先跟我说要带我来见你娘,那我可以换套朴素点的衣服。」面见心爱之人的娘亲,她希望自己能给长辈留下好印象。 「你这样就很好了,也够朴素,我娘会喜欢的。」他深情地说。 「那至少也该让我带些东西来祭拜啊。」她还是很紧张。 「我娘和蔼可亲,她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的,从小她就跟我说,以后我长大娶媳妇,只要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并且接受,所以你不要太紧张。」听完刘城赫那番话,江婉容才略略放松下来,她双膝跪地,对着墓碑说:「婉容见过娘亲,未能早些来向您问安,婉容在此向您赔不是,请娘亲不要见怪。」刘城赫也跟着跪下,并且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娘亲,是孩儿的不是,孩儿应该早些带您的儿媳妇来看您的,但我知道娘亲不会跟孩儿计较,也不会怪罪孩儿的。」 「娘亲您放心,婉容会好好代替您照顾好城赫的。」她深信刘城赫的母亲即便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会牵挂着自己的孩子,就像她即便人在这个时代,还是会挂念身在现代的妹妹。 亲情是不会随着时间与时空的转变而流逝的。 「我替娘亲谢谢你。」 「下回你要再带我来看娘亲,得告诉我娘亲以前喜欢吃些什么,我要亲自下厨做准备。」 「行,来,我说些以前我与娘亲的事情给你听。」他们在墓碑旁的石阶坐了下来,刘城赫开始说起往事。 他说,他小时候特别顽皮,常惹爹生气,但娘亲总说「孩子嘛,好动一些总比内向怕羞来得好」,所以就算他玩得满身大汗或灰头土脸,娘亲都不会生气,总是温柔的对他笑着,并且帮他擦拭梳洗,一边说些往事给他听。 她说她很高兴嫁给爹,因为这样才有了他,为此她一直很感激爹,所以要他不要跟爹生气,她不介意爹纳了董姨娘。 但他知道,其实娘亲常常一个人偷偷哭泣,因为董姨娘的受宠,爹完全将娘亲遗忘了。 「你将来会不会也娶三妻四妾?」 「现在就开始吃醋了吗?」他笑问。 「就这点,我没法像娘亲那么好说话,我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所以如果你真的要纳妾,那我……」 他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制止她继续往下说,「不会,我绝对不会娶三妻四妾,今生来世,我只要你。」 「真的吗?」 「我让娘亲替我见证,在娘亲面前我不打诳语,也不扯谎,我也不想让你和娘亲吃同样的苦。」 他知道,娘亲嘴巴不说,心里其实是很受伤的,要是不爱,就不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江婉容承受娘亲承受过的苦难。 「我感谢娘亲。」江婉容说,「谢谢她把你生成一个如此有责任心的人。」 「那我也得感谢你的父母了,谢谢他们把你生得如此善良美丽。」江婉容突然顽皮地问:「还有吗?」 第31章 「感谢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来。」 「还有吗?」 「感谢紫悠让你住进她的身体,如此我俩才能相知相惜。」 「还有吗?」 刘城赫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知道江婉容是在闹他的,「别闹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家吧。」 「我认真的呢,还有吗?」 刘城赫停下脚步,拉起她的手,认真地说:「谢谢你爱上我。」 「谢谢你让我爱你。」 她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她多希望能对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忙与幸福让江婉容险些忘了要把刘城赫送给连紫悠的定情簪子赎回,看到刘城赫送她的簪子,她才想到连紫悠的簪子,所以今日她特地亲自到当铺,准备赎回那支簪子。 没想到当铺老板却跟她说:「赎回时限已经过了,那支簪子我已经脱手,如今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到当铺老板的话,江婉容气愤的说:「我典当时已经说过会赎回,为何不保留?如果要卖也应该先通知我啊!」 当铺老板脸色一沉,「来典当的人十个有八个不会来赎回典当物,再说了,如果每个人典当时都说脱手前要先通知,那得浪费我多少功夫?要赎回就该自己记住赎回的期限,而不是事后才来发这儿吵。」 老板说的没错,是她自己疏忽了,不该怪罪别人,她自知有错,放软了语气,「对不住,因为那簪子对我很重要,我一时失控才会口出恶言,我知道这并非是掌柜您的错,但拜托您帮我查查,看是谁买了那支簪子好吗?」 「我看你不要浪费精力了,我通常会把金项链金戒指金簪子那些送去金饰店,店家有时会留下比较新颖的饰品,其他多半会熔掉,你那簪子八成也是同样的命运,再去买支新的吧,别指望能找到了。」 「还是麻烦您告诉我您都把金饰卖给哪些店家了,我去问问。」江婉容不放弃任何希望。 「那你就去问吧,我卖给对街那家金饰店了。」 「多谢掌柜!」 丢下话,江婉容转头快步走出典当铺,朝对街的金饰店前进,没几步路的工夫她便抵达金饰店,冲到掌柜面前。 这间金饰店的掌柜向江婉容买过酥饼,一眼就认出她,「刘大少夫人,您来买金子还是玉器?我这里有最新颖的饰品,这就拿给您瞧瞧。」 「可以让我看看您向当铺老板购入的簪子吗?」江婉容几近哀求的说着。 「当铺的簪子?」掌柜一脸惊讶。 「是的。」 「大少夫人的要求我恐怕没法照办,那些我都熔掉了。」 「全部熔掉了?」江婉容再度受到打击,她有点想哭了。 「没有全部,有一支没熔掉。」 「麻烦您拿给我看看好吗?我愿意收购。」 「哎呀,不好意思,那支簪子我已经转售给别人了。」江婉容紧张追问:「是谁买走的?掌柜的可认识?」 「我不认识,只知道是个长相俊美的公子,他说他路过景阳城,想买支簪子送亲人,正好看中了那支簪子,就买走了。」 听完,江婉容彻底绝望了,她垂头丧气地走出金饰店,再也没力气往前走,无力地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神情落寞。 她真的太糊涂了,竟然连赎回簪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现在她该怎么对连紫悠和刘城赫交代?那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啊! 虽然她当时是为了救刘城赫才会把簪子拿去典当,但也应该好好记住赎回的日期,不该因忙碌而忘记的…… 一早出门办事的时候,刘城赫就和江婉容约好了,晚膳要在城里知名的月满楼用膳,顺便看烟火。 今儿个是景阳城一年一度的烟火节,一过晚膳时刻,各处就会放起烟火,此起彼落的烟火将会照亮夜空。 此刻晚膳时间已过,烟火已经开始升空绽放光芒,江婉容却还没出现。等着等着,刘城赫急了,他到处找人,一条街找过一条街,可都没见着江婉容的身影,他还特地回家找,期盼她只是忘了约定而已,但她也不在家中,除了老管家留下来照顾爹,其他人都出去欢度烟火节了。 他发了疯似的寻找江婉容的身影,一路从东城找到西城,本想要往南找,突然想到茅草宅子,便一路快马加鞭,用最短的时间抵达茅草宅子。 但屋内全无光芒,连一盏油灯都没有,他越来越害怕,恐惧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脑海——她回到她的世界了吗?不不不!他努力甩开这个念头,他不愿意也不允许她离开自己。 他离开茅草宅子前往山坡地,也策马奔驰过北城的大街小巷,最终在夜色中看到她坐在石阶上的身影。 那身影是那么落寞,连他靠近了她也无所觉。 第32章 「为何伤心难过?」他轻声问道。 江婉容回过神来,倏地从石阶站起,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忘了我们有约……你等很久了吗?吃饭了没?」 刘城赫啥也没说,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松下来,「我以为你消失了……」 他的不安江婉容感受到了,也更加愧疚了,「对不起,我不该一声不响自己跑岀来,让你担忧了,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只要你答应我不会突然消失。」虽然一开始就说好了,即使他们只能在一起一天也要好好珍惜,但是直到刚刚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她消失。 她才不见了两个时辰,他就几乎要崩溃了,他实在无法想像,若有一日她真的回到她的世界,他要怎么过下去? 「城赫,你很清楚,那不是我能决定的。」她也想应允他,可是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说谎也没关系,就算只是哄哄我也好。」他像个孩子般任性地说。江婉容啥也说不出来,只能反手抱住他,用拥抱回应他的情感,安抚他的不安,她深信肢体语言是最好的一剂良药。 果然,刘城赫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对不起,找不到你让我失控也失态了。」 他其实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江婉容已经很努力在配合他了,陪他做买卖,陪他访友,甚至陪他参加各种宴席,她已经尽可能的和他在一起,他实在不该太过苛求的。 不是只有刘城赫患得患失,江婉容也是,她明白刘城赫刚刚的心情,自从有了刘城赫这个牵绊,她也很怕会突然回到现代。 况且依照刚刚的情形来看,她才不见两个时辰他已经那般失控,若她真回到现代,他撑得下去吗?她实在很担忧。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若有一天她离去,有什么能让他撑下去?又有什么可以让他不失去笑容? 她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了—— 孩子,一个天真烂漫、爱笑爱撒娇的孩子,若有个孩子占据他的心,他应该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吧? 「城赫。」她偎入他的怀里,轻柔叫唤。 「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生个孩子?」 因为担心自己会忽然就回到现代,江婉容一直不敢有生小孩的想法,怕孩子没有母亲照料很可怜。 但是,刚刚她的想法改变了,她想拥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如此即便她真的回到现代,至少有孩子陪伴,他不会孤孤单单的。 刘城赫当然也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但他不想勉强她,「你想好了?」 「想好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会如你所愿。」 刘城赫一把将她抱起,托她上了马背,他再一跃而上,朝最近的茅草宅子,也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前进。 阳光从窗缝溜进房内,偷窥了些许的旖旎春光。 昨夜,江婉容从女孩蜕变成女人,她静静看着刘城赫的睡脸,若非穿越了,她根本不可能与他相遇,更遑论有进一步的发展。 在现代,她仍是小姑独处,在这里,她却已经是个人妻。要不是身旁的他有温度、摸得着,她真会以为自己作了一场春梦。 江婉容一直看着刘城赫的睡脸,一时出了神,直到他张开了眼,与她的目光对上,她才回过神来。 「昨夜可好眠?」刘城赫半撑起身体,看着她问。 「嗯,睡得很香甜。」她点头回以甜甜的笑容。 「你知道为何我会带你回来茅草宅子吗?」 「因为我们在这里相遇。」 刘城赫点头,笑说:「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想的都是一样的。」 「是吗?那你要不要猜猜,我们第一胎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 江婉容听得一愣,太妙了,他们真的心有灵犀呢,她猜的也是女儿,「你不喜欢儿子吗?」 「喜欢,但是更喜欢女儿,女儿贴心,而且如果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以后还能帮你带弟弟妹妹。」 「你想得太远了,第一个都还没影呢,你已经想到弟弟妹妹去了。」江婉容忍不住笑他。 「我脑中已经开始勾勒咱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了。」 「嗯。」江婉容满心期待,只是在她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小小的遗憾,要是婉霏也能在此,那就太圆满了。 「对了,你昨儿个为何失约了?又为何一人坐在金饰店门外发愣?出了什么事?」刘城赫突然想到昨日找到江婉容的景象,不由得忧心起来。 「你还记得筱兰说过的那件事吗?」 「何事?筱兰成天喳呼,跟我说过的事情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那丫头的嘴没一刻停得下来。 第33章 「就是我典当了簪子替你找大夫治疗的事情。」 「是,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你若想买首饰,我让人带些新颖的饰品到府里让你挑选。」 她沮丧地说:「我不是想买首饰,是那簪子有特别含意,你忘了那簪子是你送给紫悠的定情信物吗?我为了替你请大夫,把簪子典当了,本来是想等经济状况好一些再去赎回,但今日我去当铺,老板说因为过了赎回期限,他已经将簪子转手卖给金饰店,我才会到那家店去的。」 「金饰店如何说?」 「被买走了。」 「是景阳城人吗?是的话我去赎回。」 「不是,店家说是外来客,他没见过那人。」江婉容再度郁闷了。她以为自己会很快把簪子赎回,没想到一开始就错了,她觉得很对不起连紫悠,毕竟那是刘城赫送她的定情信物,她肯定很重视。 「别难过,我来想想法子。」 「能有啥法子……」旅人来来去去,有人路过一回便在外地落地生根,再也没有返回,要找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哪! 「相信我,我定能找到法子的。」 「真的有办法找回吗?」 「交给我处理吧。」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那样她的愧疚感才能减轻啊。 送江婉容回家之后,刘城赫又走了一趟金饰店,但他不是一人前往,而是带了一个画师。 他先向金饰店掌柜说明来意,又买下了店内最值钱的首饰,掌柜的赚了钱,自然乐意配合找人。 送给连紫悠的簪子是娘亲的遗物,很早就交给他,说是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所以那簪子他是非找回来不可。 他让金饰店掌柜把买簪子的人的长相钜细靡遗的转述给画师,画师依着店家的说法开始在画纸上作画,再让掌柜的确认,从中修修改改。 那人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斯文男子,长相非常的秀气,若非他身着男装,说他是个女子他也相信。 画师在修改时,掌柜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看到那公子,我第一印象就是那般……」 「掌柜的,你确定他是长那模样?」看到画纸上的人越来越像个姑娘,刘城赫忍不住要怀疑掌柜的眼力。 「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想,这位公子长得也太美了吧,可刘大少您也是生意人,该知道就算脑袋是那样想,嘴巴上也不能那么说,我顶多只能称赞那公子潇洒俊逸。」 「所以这画像有几分像?」 「七、八分吧。」 「你再想想还有哪些特征。」他希望至少能到九成,那样找起来比较方便,「对了,把簪子也画上,让他拿在手上。」 「我这就画。」 画师怕画不传神丢了面子,每下一笔,就看一下刘城赫和金饰店掌柜的表情,他们点头了,他才往下继续画,他们摇头了,他就仔细聆听,直到刘城赫和店掌柜点头为止。 再次向掌柜确认画像之后,刘城赫便让画师大量复制。 「这人……该不会是江洋大盗吧?」画师听到要大量复制,心底起了疑窦。 「不是,我只是想追回那支簪子,你只管复制,其他不用多想,这是定银,等完成,余下的银子我会再奉上。」 画师接过手,掂了掂重量,心底着实开心,他画上几年都没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呢,「刘大少爷请放心,我会尽快把复制画给完成。」 为了找回那支簪子,刘城赫不在意花多少银子,只盼望能找回娘亲的遗物,也能让江婉容对连紫悠的愧疚感消失。 第八章 冬季,因为洛神花怕低温,所以这段期间是休耕期,可是酥饼仍在制作,只是改以不同的食材制作,一样受到广大欢迎,为了应付大量的订单,茅草宅子在入冬前就已经开始改建。 墙壁泥板抹厚了,屋顶翻新成了石瓦屋顶,厨房加大了,还盖了一座烘烤专用的窑炉,为了应付烘烤时所需的木柴,还多盖了一间柴房堆积木柴,茅草宅子如今严然成了洛神花园的中央厨房。 每日,江婉容还是会搭乘马车前来查看酥饼的制作进度,训练制饼新手,还有研发新品。 至于制饼的新手,她会优先录用一些丈夫过世需要扛家计的妇女,让她们赚些薪俸养家活口,也能习得一些技能。 另外,刘城赫还在景阳北城买了一间店铺,专卖洛神花园出产的产品,店铺则交给筱兰打点。 江婉容忙完了茅草宅子这边的活,就到店里找筱兰,进铺子的时候,她与一名男子擦身而过,她以为是买饼的客人,就笑着对其点头示意,男子侧目盯着她瞧了许久,筱兰见状,连忙走上前把江婉容拉到身后,男子才训讷的离去。江婉容觉得筱兰的举动有些怪异,便问她,「方才那人是谁?」 第34章 「您真不记得了吗?」 「没啥印象,我认识的人?」 「也不算认识,他就是里正的独子古有才,那个人怪里怪气的,上次不是说失踪了吗,怎又出现了?」筱兰嫌弃的说着。 「来者是客,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大少夫人以后见着他还是离远一点,咱们刚搬到茅草宅子的时候,那家伙缠了您多次,每次看见他奴婢就浑身不舒服,心底总觉得很不安。」那倒是,方才被那个人盯了片刻,她全身就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很不自在,「我明白了,以后我见着他会尽量避开的。」 「我看以后您到茅草宅子,筱兰还是跟着好了。」 「我不是说了会避开他,你还担心什么?」 筱兰把她拉到柜台后方,低声说:「您有所不知,听说那个家伙欺负了不少姑娘,都是里正把事情压下来。」 「有这种事……」欺负女人还靠爸,果然很渣。 「他自然是替自己喊冤,可是奴婢觉着无风不起浪,他又曾经亲觎您,咱们还是小心点得好。」 「嗯,我明白了。」江婉容点点头,拉过筱兰的手,笑着致谢,「筱兰,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有你真好。」 「您待奴婢就像待自己的亲妹妹,筱兰当然要更用心护着您,不过奴婢刚刚已经故意让他听到大少爷回来的事情,希望他能因此收敛一此一。」 「官府都放任不管吗?」 筱兰撇嘴,「里正疼儿子出了名,不管他做了啥坏事,里正总会设法替他压下来,多半是拿银子堵人的嘴吧,总之没人闹到官府去,所以就算县太爷想办他也没证据。」 「那那些被欺负的姑娘岂不是很可怜,被欺负了还没得讨,这样不行,如果那家伙真是那种烂人,得让他得到应得的教训才行!」江婉容越听越愤怒,也很替那些被欺负的女人抱不平。 「大少夫人,您千万不要强出头,那种人招惹不得的。」筱兰深怕大少夫人因为爱打抱不平而惹祸上身,不断劝告着。 「好,我知道,我不会去招惹他,但如果他敢来招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以前的连紫悠吃了亏可能会暗自吞下,但是她江婉容不可能装聋作哑,恶人就该让他受惩罚。 夜里,在寝房内,江婉容把白日发生的事情思索了一回后,决定要自立自强,她向刘城赫提议,让他教她武功。 「教你武功?为何突然想习武?」 虽然一直都知道江婉容和这年代的女子很不一样,但是当她提出要习武,刘城赫还是觉得奇怪。 「我觉得习武可以防身又可以强健体魄,很不错,你就教我几招嘛。」其实筱兰提醒她要防备那个古有才之后,她越想越毛,想到他曾经缠过连紫悠,脑袋里开始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连紫悠和她一样,是不小心踩空撞到头,但有没有可能事情并不是这样? 她不敢断言连紫悠昏迷与古有才有关系,但是冲着他缠过连紫悠,她就觉得有必要保护自己,而习武是最好的方法。 她要是懂点武术,在遇到危难时就可以保护自己,毕竟没有谁能二十四小时保护着她,只有自立自强。 「谁欺负你你跟我说,不必自己动手,我去找他算帐。」 「不是,我是想强身健体,防身只是顺便,你不要想太多。」刘城赫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再让他担忧,更何况一切都只是猜测,她不想现在就搞得大家草木皆兵。 「你随时都可能会怀孕,不适合舞刀弄枪,若要强健体魄,我可以每天陪你到后花园散散步,若要防身,我也可以时刻保护你。」 「再怎么保护都有漏洞,你不可能时刻保护我的。」 「到底遇到何事,你还是把话说清楚,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反而更担忧,你要是不说,我就时刻跟着你,哪也不去。」 「刘城赫,你生意也不做了吗?要真是这样,等我生了孩子你是打算让我和孩子喝西北风吗?」她知道再说下去,刘城赫搞不好还会派上护卫全天候保护她,她才不想每天都有人跟前跟后,连上个茅厕都麻烦。 「那有啥好担忧的,我的娘子很会聚财,赚银子能力完全不输给我这相公,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喝西北风的。」刘城赫抱住她的腰,开起玩笑。 「别闹了。」 她当然知道刘城赫是在跟她开玩笑,他们一开始就约定好了,不管她再怎么会聚财,基本上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她可以把做生意当兴趣,但养家活口的开销还是由他负责,这事关男子的尊严,她会顾及他的颜面。 「说真的,你是不是有事情隐瞒我?我们说好了,你我之间不会有秘密,若是你遇上了麻烦,切记要让我知晓,这样我才能及早预防或解决。」 第35章 「嗯,我知道。」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没有什么事情该如何说呢?」 「好吧,我就暂时不追问,但若是有事,定要马上告知于我。」 「我会的。」爱让这个男人变得患得患失了,她实在不舍,「睡吧,明早你还得出远门不是吗?」 「突然不想出门了。」 「和客户约好了的,别失约,信誉是商人的第二生命。」 本来他是把信誉看得很重要的,但是现在他却一直忐忑不安,江婉容摆明有事情瞒着他,他不想没弄清楚就出门。 也许……他该找筱兰问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睡吧,我也累了。」他决定先哄她睡,再去一探究竟。 筱兰被刘城赫从睡梦中叫醒,睡意正浓的她眼睛几乎睁不开,走出寝房时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大少爷,您这么晚找奴婢有急事吗?」 以前她还没伺候连紫悠时,也常常被董姨娘从睡梦中挖起来,不是让她准备消夜,就是让她大半夜烧热水,寒冬腊月的她还得边打哆嗦边干活。 「这么晚还把你叫醒着实不好意思,但我有事情得问问你。」 「嗯,大少爷请说。」揉揉惺怆睡眼,筱兰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今儿个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今儿个并未有事发生啊……怎么了吗?」 「我感觉大少夫人似乎心神不宁,还对我提出要习武之事,我觉得事有蹊跷,可问了她又不肯直言,只得来问问你,今日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好像没……啊!今儿个奴婢和大少夫人遇到了一个人!」筱兰想着想着,忽然大叫。 刘城赫聚精会神地问:「何人?」 「北城里正的独子古有才,他今日到咱们店里。」 「他有做什么对大少夫人不礼貌的行径吗?」 「今日没有,但以前有,不瞒大少爷,大少夫人被赶到茅草宅子时,那个古有才来骚扰过大少夫人几回,后来不知道怎么消声匿迹了一阵子,今日又突然出现,还和大少夫人巧遇,事情就是这样。」 「古有才骚扰过大少夫人?」一听有人骚扰自己的爱妻,刘城赫怒火中烧。筱兰点着头,继续气愤地诉说着,「可不是,那家伙以为大少夫人被赶出刘家就没人护着她,好几次跑去骚扰大少夫人,每次都是我拿扫帚把他赶走的。」该死的家伙!刘城赫捏紧了拳头。 「大少夫人撞到头以后很多事都忘记了,连那家伙骚扰她的事情也不记得了,所以今儿个大少夫人遇上古有才时,奴婢就提醒大少夫人要避开那家伙。」 「做得好。」 「大少爷放心,奴婢已经跟大少夫人说了,她要去北城巡洛神花园和制饼房,奴婢都会陪着她去,绝对不会让她独自一人的,而且我故意让那家伙让他知道您回来了,谅他也不敢再覩観大少夫人。」 看来婉容肯定不像筱兰这样乐天,要不然也不会说要习武,他也和婉容想法一致,不认为一个恶名昭彰的人会轻易转性。 「大少爷?」看他一直发呆,筱兰想睡又不敢离开,最后只好开口唤他。 「好了,没事了,去睡吧。」 「大少爷也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离开仆人房后,刘城赫再度回到自己的寝房,一踏进房门,就听到江婉容发出的呓语,她似乎是作恶梦了,声音听起来极不舒服。 「到底梦见什么了?」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拍安抚,希望能让她放松,但看她的眉头仍旧紧皱,脸上还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忍不住开始叫唤她,想把她从梦中唤醒。 但不管他怎么叫唤,江婉容始终没有回应。 此时江婉容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山坡地,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刘老爷给连紫悠的那一块,还是开垦前的荒废模样。 只见连紫悠站在山坡地前,眉头紧皱着,不时发出叹息,心底有着重重的无力感,拿这块地莫可奈何。 她没做过农活,不懂得怎么开垦,再者眼前这片地根本种不出好蔬果,她一个女人家能怎么办? 夫婿走了,夫家又把丈夫过世的罪怪在她头上,她连养家活口的能力都没有,要怎么活下去? 她正头痛,那个人又出现了! 老缠着她,肯定是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没了夫家的庇护,三天两头跑来骚扰她,平日有筱兰护着,她能躲过,可今儿个身边无人护着她,该如何是好?「刘家嫂子,今儿个你身边那个凶巴巴的丫鬟没跟着啊?」猥琐的笑脸缓缓逼近,嘴里还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江婉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就见连紫悠心生恐惧,想逃离他,但回去的路被那个人挡住了,她只能转身往后跑。 第36章 眼前是快要一人高的杂草,她的脸在逃跑期间被割伤了,手也被刮出了几道小伤口,很痛,但她还是只能往前跑,因为那人还在追。 「刘家嫂子,你别跑啊,让我陪你聊聊,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心底肯定很寂寞吧,我为人最好了,最喜欢帮人排解寂寞,你别跑啊。」感受到了连紫悠的不安,江婉容的身体也有了反应,她的胃不断翻腾,接着翻身大吐特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刘城赫吓了一跳,「婉容,你怎么了?病了吗?哪里不舒服?」他努力想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可不管他怎么叫唤,江婉容就像被梦魔困住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 而梦里的连紫悠还在逃,她绊倒了几回,爬起来又继续往前,可杂草实在太多,导致她移动十分缓慢。 江婉容眼睁睁看着那人渐渐逼近,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 「别碰她!走开!」她大喊大叫,但毫无助益。 连紫悠跑不动了,那个人追上了她,与她纠缠起来,连紫悠使尽全身的力气甩了那个人一巴掌,结果那个人恼羞成怒,竟然狠推了她一把,她跌倒在地,头部撞上了石头。 看到这一幕,江婉容尖叫,下一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满头大汗,喘息不止,就像在梦中逃命的人是她。 「醒了吗?」刘城赫捧起她的脸,仔细的审视,看她满脸汗水,脸色苍白如雪,心疼极了,「作恶梦了吗?」 江婉容压根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觉得想哭,才这么想,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刘城赫真的快被她吓坏了,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安抚,「没事了,只是作恶梦而已,没事了……」 「城赫……」江婉容终于回过神。 刘城赫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仔细审视她,「现在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江婉容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一脸纳闷。「你刚刚吐了,又一脸惊恐,好像作了恶梦,你不记得了吗?」 「真的吗?」江婉容这才开始回想,她努力想了又想,却没法把梦境拼凑完成,「我只记得自己在山坡地那边奋力的跑着……」 「只是梦,醒了就没事了。」刘城赫再度轻拍她的背安抚。「嗯。」虽然仍余悸犹存,但既然想不起来,她也懒得想了。 翌日,刘城赫把出远门的工作交给了王管家,让王管家代替他前去见客户,他则陪着江婉容。 因为作了恶梦,江婉容整个人很疲惫,又睡了回笼觉,这一睡就睡到快日上三竿,但醒来时还是觉得疲惫,就像跑了一趟马拉松似的,都「铁腿」了。她刚想起床梳洗,水就送到面前来了,看着端着洗脸水的刘城赫,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要出远门吗?怎么还在家里?」 「我让王管家去了。」 「你是担心我才没去吗?」 「不单单只是为你,我有事情要处理走不开,你别想太多,饿了吧?梳洗一下,我让人帮你准备了午膳。」 「已经中午了吗?」她竟然一觉睡到中午,太不正常了,「肯定是恶梦害的,我从没睡这么晚过。」 「累了就多休息。」 「不行,我答应今天要去茅草宅子那边教大家做果酱。」 「我让筱兰告诉大家改日再教,今儿个你哪也别去,你不是想习武吗,午后我便教你,所以你得留在家里才行。」 江婉容瞧了他片刻,笑了,「你啊,为了让我留在家,真是什么事都做啊。」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但你千万别让我摘星星捞月亮,我可以保证我绝对办不到。」他打趣地道。 「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我记得入睡前你还不愿意教我。」 「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习武确实可以强健体魄,不是坏事。」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别骗我,你问筱兰了是不是?她一定跟你说了古有才的事情,那才是让你改变心意的主要因素,对吧?」 被她一语道破,刘城赫也坦白承认,「没错,我是问了筱兰,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我是打算派人保护你的,但你肯定不喜欢我那么做,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习武保护自己。」 「嗯。」 人算不如天算,刘城赫才决定要教江婉容习武,她的身体就起了变化,突然开始觉得恶心反胃,一个劲的干呕。 她的情况让刘城赫很忧心,但江婉容倒是没那么惊慌,她想到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面,但凡怀孕的人都会这样,忍不住猜想,「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怀孕?你是说你有了我的骨肉?」刘城赫一听,欣喜万分。「只是猜想,你还是找个大夫来替我把把脉吧。」刘城赫连忙吩咐仆人去请大夫,自己则开始紧张起来,江婉容要下床,他马上把她按回床上躺下,「你现在是身怀六甲的人,得好好养胎,不要随意乱动,需要什么告诉我便可。」 第37章 天哪!还只是猜测而已,就要她躺床上安胎,要真怀孕了,岂不是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大少爷,你太夸张了,还不确定我是不是怀孕呢。」 「多份小心总是好的。」 「难道怀孕之后你打算让我在床上躺九个月吗?」她没好气地说。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原则上是这样没错,能坐就别站,能躺就别坐。」成天躺在床上,她不生病才怪! 她小脸一垮,「我没办法,在现代,大部分的上班族怀孕后仍在上班,我得去巡洛神花园、去看看制饼有没有注意卫生,还得……」 下一瞬,她的嘴巴被刘城赫捣住,不能讲话了。 「往后那些活全让我做,你只管安心养胎。」 江婉容叹气,刘城赫什么都好,就是每次事情一和她有关,他就会变成紧张先生,这让她很伤脑筋。 这时,大夫来了,替她把了脉,笑着说她并未怀孕,会觉得恶心想吐纯粹是肠胃不好。 江婉容发现自己搞了个大乌龙,尴尬死了,埋进被窝里不想见人。 刘城赫让人送走大夫,自己则隔着棉被安抚她,「别难过,我相信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来报到。」 她根本不是难过,而是觉得很模!但她决定让刘城赫就这么误解,她不想解释了。 第九章 自从刘城赫知晓古有才曾骚扰过连紫悠之后,他便承担了江婉容的所有工作,还派人调查古有才,想抓到他的把柄,他认为只有把古有才送进大牢里,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可说也奇怪,传闻被古有才欺负的妇女们不是生病死了,就是搬离景阳城不知去向,想找人出来指证压根找不到。 所以他只能暂时派人跟着古有才,万一他有再犯的意图,既能马上救下受害者,也能抓古有才一个现行。 而自从承担了江婉容的活,刘城赫成天忙得团团转,得管刘家商行的买卖,还得盯着洛神花园的商品生产进度,几乎分身乏术。 所以当茅草宅子出状况时,下人们找不到他,只好把事情告诉江婉容,江婉容连忙让人备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茅草宅子了解状况。 她抵达时,看见众人都围着窑炉,她走上前,看见垮成一团的窑炉,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少夫人来了!」有人发现她的到来,大喊一声。 她惊愕地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管理的石大姊从地上站起,开始向她禀告,「一早我们来到宅子准备制饼,就发现窑炉垮了,我们找不到大少爷,只好请人回去向您通报。」 「好好的怎么就垮了呢?」她上前查看,想找出点端倪。 一旁负责烧火的大叔说了,「看起来似乎是被人刻意破坏,这儿有被敲过的痕迹,只是想不透是谁做的。」 「会不会是有人眼红咱们洛神花园的饼卖得好,才故意搞破坏?」的确不无可能,自从洛神花园开设之后,多半人家送礼祭神都改成了他们家的酥饼,连宴客的甜点也一定指定他们家的水果蜜饯和果醋,大家都说洛神花园的东西滋味好,还可以解腻。 眼下窑炉是不能使用了,有人开始担忧客人预订的酥饼无法如期完成,江婉容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采取古老方法制饼,虽然速度慢,但总比啥事都不做来得好。 另一方面,她也让人请来了盖窑工人,立刻重造一座窑炉。 她重新教导制饼师傅们用灶做饼,虽然大家都愿意学习,但有人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太缓慢,「这样恐怕无法应付那些订单。」 「所以可能得熬夜赶工了。」江婉容抱歉地说。 「那岂不是回不了家、睡不了觉?这样下去身子怎会撑得住,不妥当!」一听要熬夜,有些人不愿意了,因为这里的人不少家里都有孩子要照顾,根本无法日以继夜的赶工。 江婉容也了解大家的困难,「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分成两组人,一组负责白日,另一组负责晚间,以轮替的方式,这样大家仍然可以回家休息,也能同时把饼赶出来,当然负责晚间的人我会多补贴一些薪俸,大家意下如何?」一听晚间制饼会多出一些薪俸,有些人开始动摇了。 他们出门干活为的就是攒银子养家活口,薪俸能多一些自然是好事。 看众人纷纷点头,江婉容心口的大石头才得以放下,她把工人分成两组,一组让他们先行休息,另一组等着上工,「那现在开始,大家要同心协力完成工作,开始吧。」 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碌起来,里正家的庭院里,古有才拿着洛神花园制作的酥饼吃得津津有味,自从在铺子遇到连紫悠,他成日提心吊胆,怕连紫悠把他做的事情抖出来。 但他瞧连紫悠似乎不记得他是谁,竟然还能跟他笑着打招呼,当下他觉得十分纳闷,照理说,连紫悠应该恨他恨得半死,怎么可能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