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摘桃花》 序言 【序言 恐怖的牙痛! 绿光】 大家好,我是绿光。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一年之中,我向来最爱八月和十二月,除了有诸多意义之外,还因为一个极暑,一个极寒。 说到极暑时,据who统计,是所有病毒最活跃的时期,很容易爆发大规模感染;至于极寒呢,大多是心血管疾病患者最严阵以待的时期,这一点,小人我颇有同感。 呐,为什么要在序文里提到这些东西咧? 说真的,跟故事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只是近来牙痛得太过份,吠个两声发泄罢了。 是的,牙痛,完全是不分季节性的。 一旦痛起,就算是盛暑,一样可以痛得我心律不整。 一般而言,有某些慢性病或心血管问题的人,看牙医时麻烦就不少,再加上本人有严重的恐针症,导致无法打麻醉,更是另一桩人间惨事。 也正因为如此,每每要上牙医诊所,总是让我再三犹豫,要不是已经痛到天崩地裂了,还真想要咬牙继续撑。 所以,当程序进入根管治疗时,我也等同一脚踏进无间地狱的反复折磨了。 六月开始的疗程直到现在,据说因为本人的牙神经太长太粗,所以填药杀法需要杀很久,从六月杀到八月,我的牙神经都还不死,倒是我的灵魂已经要先投降了,而我那不苟言笑的牙医大叔,还是很酷地跟我说:「期待九月吧。」 真真真是去他的……好痛苦。 九月……还很久,而我现在已经痛到很想撞墙,很想直接昏到九月再清醒,所 以故事如何?翻书呗,因为亲爱的,我已经没力气介绍了…… 第一章 【第一章】 「小俐,等你长大了,嫁给我吧!」 「嫁……那是什么?」 「我会永远照顾你的意思。」 「永远?我不知道,我想吃糖糖。」 「好吧,嫁给我的意思就是……以后你要吃糖糖,我就会给你,这样好不好?」 「好,嫁给你。给我糖糖。」 「没问题。小俐好聪明啊。」 「嗯,我好聪明,嫁给你就有糖糖,呵呵——你好笨喔。」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气好到爆,交通烂到爆,童俐人的心情也抓狂到爆! 毒辣辣的太阳晒得她头昏脑胀,眼前的柏油路被烤得像是要蒸出海市蜃楼,她多想要骑着心爱的小绵羊冲进绿洲里,无奈去路被堵。 瞪着眼前壅塞的车潮,她瞥了眼时间。 惨惨惨,今天迟到定了!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准备被扣钱吧。 可恶,都是今天早上的梦害她起晚了!都是那个讨厌鬼害的,她决定要把今天的错算在他身上! 童俐人心里哀嚎着,眼尖的发现右侧有车子在缓慢移动,立即插入空隙。 管他来不来得及,冲就对了啦! 她一路冲刺到底,正庆幸通行无阻,却发现公司楼下的骑楼早已没有停车位。 那ㄝ安捏?不会吧!刚才的顺畅是在顺心酸的喔! 习惯性的扁起嘴,她努力寻找停车位,突然看见一个小空位,只要将两旁的机车稍稍挪动,就可以勉强卡进她的小绵羊。 于是她摘下安全帽,像只辛勤的蚂蚁开始挪车,偏偏一双纤柔小手使劲使得快要抽筋,却只能将机车挪动一厘米。 厚,烦!她气到踹车出气,余光发觉一片阴影袭来,惊见是一张看起来颇为威武、有个性的脸。 啊咧,不会刚好是车主吧?今天真的是她的带塞日! 「小姐。」男子沉声唤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好抬腿不小心踹到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把姿态摆得这么低,这男人应该会放过她吧?「如果,我说如果有什么损伤的话,我是很愿意赔偿的,请你不要生气。」 这真的不能怪她天生胆小作祟,实在是这男的长得太有个性,一张脸臭到生人勿近,只穿背心的身体像是得了肌肉瘤般粗壮,拳头像石块一样大,要是就这么朝她招呼过来,保证她明天就上新闻头条。 「小姐,我……」男人眼睛眯起,又往前一步。 以为真的要被揍到爸妈不认,童俐人立即很「俗辣」的抱头求饶。「杀人是要偿命的,大哥,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男人恍若未闻她的鬼叫声,唇角微掀,很酷的说:「小姐,我只是要帮你挪车子。」 「嗄?」她抬眼,尴尬得彷佛有乌鸦从头上飞过。 傻乎乎的退开,看着超孔武有力的大哥三两下把车子挪好,顺便帮她把车牵入,瞬间搞定,前后不费二十秒。 等到男人走了几步远,童俐人才猛然回神。「大哥,谢谢你!」刚才都是她不好,误把贵人当小人。 以感动的视线目送大哥坐进车内,直到车子缓缓离开,她才想起,「啊——迟到了!」 她在干么呀现在哪有时间感动什么世间有温情、明天不用上头条?再不去公司,她就等着上司拿藤条伺候啦! 一路狂奔上公司大楼,童俐人压根没注意那辆以龟速前进的车子突地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直勾勾盯着她跑远的背影。 高跟鞋快速的踏过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迟到。」尽管童俐人一个快步滑入位子,假装正在忙碌,但负责把关的小美已经抽出红牌在她面前晃啊晃的。「恭喜你,累积三张黄牌送你一张红牌,你这个月的全勤不见了。」话落,还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 肩膀垮下,她试图说情,「才五分钟耶,你嘛帮帮忙,都不能通融的吗?一定要这么没人性?」 「此话非也,与人性无关,纯粹公司规定。」收起幸灾乐祸的笑,小美叹了口气。「俐人,你也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她的职责啊,怪不得她。 其实他们公司有打卡机,但大家常常前脚打卡后脚溜班,去买个早餐、去别部门聊天,气得他们总编辑排了她这么一个像足球裁判的工作,她也很无奈。 「去去去——」求情无效,童俐人马上不耐的挥了挥手,懒得听解释,况且她心情本来就不好。 「喂,你怎么了?」小美滑动椅子凑到她身边。「黑眼圈加核桃眼,你哭整晚啊?」 反正红牌给了,撇开职务不谈,两人现在是麻吉的身份,她有必要关心关心。 闻言,童俐人闷不吭声,翻开资料夹假装忙碌。 「又吹了?」小美斗胆推测。 童俐人横眼瞪去,一副准备瞪死她的狠劲。「什么叫做『又』?」 「又吹了咩。」呵呵,看她心情很差的样子,果真是吹了,还是别太刺激她,免得一把火反扑到自己身上,烧得尸骨无存。「哎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吹了再找嘛,你长得又不差,一张娃娃脸可爱得要命,那些有恋童癖的男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你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啦。」 「喂,你说完了没有!」这人根本不是来熄火,是来搧风的,是怕她不够痛吗? 「完了。」小美识相的闭嘴,安静了一会,忍不住又问:「可是,为什么?」 「天晓得!」烦,她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 不是她想夸自己,她长得一张娃娃脸,说可爱有可爱,说秀媚有秀媚,理该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身边也确实不乏追求者,但却像是被诅咒似的,与人交往从未超过十天,对方便人间蒸发,手机变空号,房子变空屋。 到现在她都想不出为什么,而且无一例外,要说想知道原因,她比谁都更想! 「一样吗?」小美兴致勃勃,毕竟这算是人间奇闻。 「嗯。」一模一样的消失方式,害她都快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行动式百慕达三角洲」,让她每个对象都莫名其妙失联了。 而且分手总要有原因,就算没原因,好歹也要有个征兆,但是,她所交往过的对象,都是毫无预兆说消失便消失,常常今天还说明天要去哪,明天就搬得一干二净,她连自己哪里做错、哪里不好都不知道,要不是昨天网友「侠客」安慰了她一个晚上,今天她可能会更无心上班。 不过班是上了,但心情想好转可能还得等等……更何况,一早又作了那个不祥的梦! 「这是第几次了?」小美奇怪的探问。 「天晓得!」自从次数多到她用十根手指算不出来的时候,她就放弃计算了。 「北——鼻。」 童俐人尚在哀悼恋情不明告吹,总编辑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圆润的嗓音轻唤着她,透着凉凉的笑意。 「有!」她三秒抹泪,听音变脸,随即笑得比盛开的花儿还灿烂。 因为她有张娃娃脸,所以总编喜欢叫她「北鼻」,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得到专宠的好事,因为,通常总编拉长音这么叫唤的时候,就是她麻烦大的时候。 「来。」丁海薇先是在门口招招手,接着自顾走进办公室。 「是。」女王陛下召见,她快快入内,先关门,确定挨骂的样子不会众所皆知才转头,只见女王陛下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翻着图文资料,一副牲畜无害的嘴脸。 危险,过往的经验告诉她——有诈! 「坐。」丁海薇抬眼,笑得和气生财。 「好。」哔哔哔——脑袋中的防危机制天线侦测到危险等级,糟,是a级危险。 虽说她才刚进公司一年,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编非常「照顾」她,所以这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把总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她愈是笑,就代表愈有蹊跷。 笑而露齿,代表她在算计;笑得如此风平浪静,那就更糟了,代表将有不可能的任务等着自己去进行。 记得上次这个笑容之后,她被安排采访一个中外有名的银饰设计师,且对方是个狡猾难搞、孤僻高傲又怪癖一堆的阿伯,整整花了她两个月的时间突破心房才采访到,到现在都还时不时被那个怪阿伯找去他位在荒郊野岭的别墅喝酒。 第二章 这次,不会又来了吧? 唉,他们公司明明是流行杂志社,干么不采访采访时尚名人、化妆新品就好,却因为总编一句「流行不设限」,常常得去采访一些读者网友讨论很多却怪规矩一堆的店,加上他们公司不大,每次都要一个人当三个人用,采访、撰稿、企划之类的都得自己来,超累的。 「刚才开完会,有一件案子要你去采访。」丁海薇笑得优雅而风华绝代,美得可以让天下人皆为她迷醉,唯有童俐人看得冷汗涔涔。 「今天有会要开吗?」怪,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今天早上要开会?更怪的是,她才迟到五分钟,会就开完了,动作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北鼻,你最近很糟,迟到、忘记开会,更没有任何新的提案,你到底是怎么了?」丁海薇叹了口气,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眉间微拢的忧愁,足以拧碎天下男人的心。「工作倦怠了?」 「不是,对不起,我会打起精神。」她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完会了! 今天早上天使总编跟恶魔总编花了五分钟讨论一下,恶魔总编大胜,终于决定由她这个可怜的小员工接手难搞的案子,当然,这种伟大的会议的确只需要五分钟,而且绝对不可能事前通知她。 「没关系,只要把这件案子搞定就好。」丁海薇看似大方的把资料往她面前一推。 童俐人拿起来随意翻着,脸色愈来愈惨白,最后只差连呼吸都停止,澄澈明亮的水眸也瞪出杀气。 「停!表情正常一点,你要是给我端这种脸去访问,我就开除你!」 童俐人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再张开眼,挤出甜如蜜的笑脸。「薇姊,我觉得小美很有空,可不可以……」 「不可以。」丁海薇想也不想地打断她。「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才能,我很看重你,况且这家店的报导价值很高,你别想推,给我去,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她哀怨地扁起嘴。 「没有可是,除非你不想要这份工作。」她把话说死,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童俐人再用力的扁了扁嘴,恨恨的闭上眼,免得自己歹毒的诅咒会透过双眼被总编发现。 可恶,为什么是这家公司?为什么是她要去访问? 不是错觉,她发现自己带塞的指数真的愈来愈高了。 小绵羊停在骑楼前的停车区,童俐人看了一眼手表,确定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便坐在车上发起呆来。 总编要她采访的,是近来作品在市场上叫好叫座的「绚境玻璃工坊」的负责人,这没问题,问题在于绚境玻璃的作风低调、负责人行事神秘,明明产品热销,却没办过任何展览,甚至不愿意公开公司地址跟负责人数据。 目前,绚境玻璃一切对外联络窗口皆由代理行销其产品的硕敏公司负责,于是乎,想知道绚境在哪里,上硕敏问就对了。 简单,对不?才怪。 虽然小美说她很幸运,别人想知道绚境的地址而找上硕敏时,都会被对方以保护客户为由打回票,而她仅是被告知要亲自到硕敏一趟而已,简直是保证能拿到头条、升官加薪。 好,她很喜欢升官加薪,但如果代价是到硕敏一趟,那她宁可放弃! 因为硕敏是那个讨厌鬼的家业啊! 那个三年前因为两人大吵一架,然后遵守承诺,没再找过她的讨厌鬼!而她也因此过了一段太平日子,总算交到朋友、过了自己想要的独立生活。 现在却有可能因为她自投罗网,把一切都毁了,偏偏,总编的话不听又不行,不听的话,恶魔总编一样会把一切给毁了。 哀痛完毕,她抬起布满怨气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期待,她是个问问地址的小编辑而已,说不定根本遇不上身为公司负责人的他。 端出壮士断腕的气势,童俐人大步走进大楼,进电梯,上楼层,抵达硕敏。 走到门口的总机处,她递出名片,软声问:「你好,我是toot流行杂志编辑童俐人,昨天和你联络过。」 总机小姐抬眼,上下打量她,轻点头。「请稍等一下,我联络董事长。」 「欸?干么这么麻烦,不过是问个地址而已,不需要把那家伙……呃,你们董事长给叫出来吧?」 「只有董事长才知道绚境玻璃工坊的地址,况且,董事长昨天交代要亲自见你。」 「咦?亲自」这肯定有问题,算了,她还是回去被恶魔总编骂到臭头好了。 她正准备脚底抹油落跑,耳边便传来总机小姐略微上扬的声音喊着,「董事长,您先下来啦?正好,昨天预约的编辑小姐到了。」 加快脚步、不要回头——逃跑中的童俐人不断对自己下指令。 「童小姐?」男人轻喊,语气中带着不解。 闻声,童俐人愣了好一会,脚也停了下来。 奇怪,就算两人三年不见,声音也没变这么多吧?她转过头,一看清楚对方,更是一脸傻样。 咦,这家伙是谁啊? 「你好,我是硕敏董事长戴咏炎,很高兴能帮到你。」戴咏炎伸出手。 「您好,幸会。」童俐人直觉反应回握住他的手,但脑袋还是乱烘烘的。奇怪,怎么不是那个人? 「听说你想要访问绚境的负责人?」戴咏炎噙笑引领她到一旁的候客沙发坐下。 「是的,最近绚境的产品很受关注,如果能够采访成功,对贵公司而言,也会是个好消息。」她边说着客套的业务用语,满脑子还是不住打转,不解为何董事长不是那个讨厌鬼。 三年没见过他,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近况,该不会是在这三年间出事了吧? 心忖,童俐人眉头不由得深锁。不想见他是一回事,但知道他可能过得不好,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心里又闷闷的。 「的确,所以我可以把地址给你。」戴咏炎看着她,精烁的黑眸像是要看透她似的,勾起微笑的嘴角也似乎真在算计着什么。「接近郊区,离这里不会太远,我正好要外出,要不要顺便送你过去?」 说着,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字条。 童俐人接过。「不用了,已经很感谢你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她呵呵笑着,低头一看,才发现上头有地址,却没负责人名字。 「不好意思,请问负责人叫什么名字?」 「他呀,」戴咏炎顿了下,笑容更多了点神秘。「我忘了写,没关系吧,你到工坊再问人就可以。」 「喔。」对方不言明的举动让她觉得奇怪,但有求于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谢谢你,我先走了。」 本来已经起身要走,但实在斗不过内心的挣扎,所以走没两步,童俐人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戴咏炎无声走到她身旁。 「呃……没事。」她挤出一个笑。「我先告辞了。」 好吧,问现任董事长关于前任董事长的事,好像有点太白目。 先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吧,至于那个讨厌鬼的事……之后再打听打听。 午后,火球般的太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浑身不适的湿热黏腻,教在外头奔波的童俐人只想要赶紧回家冲澡。 但任务未了,她实在没勇气挑战总编的耐性,所以还是乖乖地骑着小绵羊,在快要下雨之前,快快前往目的地。 车子一停,她看着眼前的木造建筑,大片玻璃窗让人可以轻易窥见里头,而木制大门旁只挂着一块随风摇曳的玻璃锥状门牌,写着「绚境」。 是的,就是这里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瞧见里头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忙碌着,也看得见里头有炉火正熊熊地窜烧。 真的是艺术玻璃耶! 童俐人不自觉地靠近大门,看着陈列在门边架上的各式精致玻璃艺品,有色彩绚丽的纸镇、砚台,有些是可爱的娃娃造型,脸上表情栩栩如生,还有可爱的动物造型,及一般家饰摆设品…… 「小姐,请问你……」 耳边突闻男声,童俐人赫然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没打过招呼的状况下进了工坊里头,连忙快快转身,很用力地道歉。「对不起,未经允许就走进来,我是toot流行杂志的编辑,想要访问这里的负责人,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空?」 第三章 连珠炮地说明完来意,她递上名片,端起笑脸,粉嫩的颊透着樱色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有些赧然。 男子在她转过身后,显然被吓了一跳,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看了名片一眼,往后喊声,「阿城,有没有看到老大?」 「没。」一个在火炉边忙着转动玻璃的男子回头喊着。 「小兵,老大去哪了?」他又问刚从办公室晃出来的同伴。 「阿哉。」 男子很不死心地问遍了整个工坊的人,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致的——不知道。 「妈的,这时候是跑哪去了」他急起来的狂劲比童俐人还可怕,感觉上真正要找负责人的是他而不是她。 「天晓得,天气热得要死,八成跑去喝茶了。」 「妈的!他也真会挑时间!」 「活该,算他运气不好啦!」 一群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朝童俐人靠拢,而且围绕在她身边的话语皆带着几分浮躁和火气,好像正在生气。 于是她偷偷地、不着痕迹地朝门口移动。 这些人怪怪的,说话也好有杀气,让人感觉他们比他们口中的老大还要大。不知道是不是搞艺术的总是比较癫狂还是怎么着,她总觉得要是把他们手上的物品换成开山刀,应该会更适合。 所以还是别靠太近的好,省得出事。 「小姐,不好意思,不然你到里头坐,我们马上联络他回来。」她一开始问的那名男子回头,笑得一脸温和。 童俐人呵呵干笑,外头天气闷到快要教人抓狂,但她现在却是冷汗不止。 好害怕,这些人好有压迫感,她又天生胆小,不能怪她会怕。 「没关系,我今天先回去,跟他约好时间,改天再过来。」扬起虚应的笑,她飞快走出工坊、跳上小绵羊,然而她向来温驯听话的小绵羊竟在这当头闹脾气,闷咳了两声就没下文了。 「别闹了、别闹了!」她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发动机车的动作始终没停过,可是它不动就是不动。 不要这样啦,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不要让她的日子过得这么惊险刺激。 「小姐,你没开暗锁吧?」男子走到她车旁,弯下腰在脚踏板的下方扳动暗锁,车子立即发动。 「谢谢。」真是罪过,她实在不该以貌取人,虽说大哥长得凶恶,但事实上却是个大好人。欸,她最近好像常常遇到这类型的好人呢。 抱着感恩的心准备离去,童俐人又蓦地想到——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车子暗锁在哪里 冷汗再起,她有不好的预感,突地听见后头有志一同地喊着,「厚,总算是回来了!」 吼声之大,在她耳里产生共鸣,嗡嗡作响。 顺着大伙的视线探去,她瞥见一辆黑色跑车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一会,车内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军绿色贴身背心,搭配一件黑色休闲裤,看起来年轻帅气,也秀出看得出来很坚硬的肌肉。 他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尽管改变了发型,脸上还戴着飞行墨镜,童俐人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 啊——是讨厌鬼啊! 油门催到极限,逃—— 「俐人!」文致熙长手长脚地快步挡住她的去路。 「走开,不然我要撞下去了喔!」她尖声大喊。 天啊,这家伙怎么会变成工坊的负责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虽说她心底疑问多多,但现在完全不想问,只知道第六感叫她快走。 「俐人,我……」 话来不及说完,童俐人斜撞他,随即肇事逃逸,溜得又快又急,恍若身后有猛鬼出闸。 在一旁看热闹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真是太正点了!」有人如是道。 「可不是,找个时间跟她轧车。」 「闭嘴!」技巧性闪过冲撞,因而跌坐在地的文致熙摘下飞行墨镜,深眸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一群人立刻乖乖闭上嘴。好久好久以后,才有人小声咕哝,「啊你自己不早点回来,不能怪我们啊。」 闻言,文致熙黑瞳冷沉,众人见状,不敢再多说一句的搔搔头拍拍屁股,回去工作。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文致熙叹了口气,拿起了手机拨出号码。 【第二章】 「北、鼻!」 总编辑办公室传来丁海薇软润却带着杀意的嗓音,让背向她的童俐人迅速立正站好,应了声,「有!」 「来。」 「是……」 颓丧地垮下脸,接受同事们同情的眼光,她回身,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她知道总编想说什么。 「坐。」 「好。」她正襟危坐,等着领罚,然而总编不吭一声,只冷冷的注视着她,让她头皮发麻,如坐针毡,每一秒彷佛都被拉长成一个钟头,巨大的低气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懒得骂你了。」 欸?就这样放过她?不解地抬眼,童俐人对上总编带笑的眸,还是那美得不似活在人间的仙子,却依旧教她打了个冷颤。 怪,她明明没去跑绚境那条线,总编不是不知道,为何都不问她? 不过,也因为去了绚境一趟她放了一点心,虽然不知道讨厌鬼去那做什么,不过他看起来还是过得不错的样子,不需要她多担心…… 「来,去跑这条线。」丁海薇把资料往她面前一放。「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童俐人诚惶诚恐地收下,翻看了下资料,表情果然如丁海薇所料的笑逐颜开。「哇,这一家bjd专卖店我之前有在网站上看过,是国内少有能够自行制作的专卖店,才成立不到一年,在业界就拥有高知名度,我也去过几次,里头的娃全都美到一个不行。」 苦尽甘来这词是不是就是用在这当头的?坏差事也总有磨尽的时候啊! bjd是指balljointdoll,是目前日本最为流行的球形关节人偶,其特色是能够仿造真人比例打造,虽说造价不便宜,但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她会如此喜欢是因为父亲在世时,曾经到日本买回一个送给她,当初那个娃是仿造她的照片所做的。 「去采访老板,希望能够让我们多拍一些未曝光人偶的照片,对了,顺便跟他们商量,这次杂志社的周年纪念商品,希望由对方帮我们打造专属我们的娃娃。」 「好,交给我!」童俐人目光闪耀着光彩。「我跟店长有点交情,可以请她帮忙。」 「嗯,去吧。」 童俐人于是快乐的接旨,驱车来到热闹的市区,名为「幻」的bjd专卖店就在眼前。 上班时间,店里的顾客并不多,童俐人很自然地走向柜台。 「俐人,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店长胡恬可笑起来有着可爱梨涡,眼睛眯成下弦月。「又跷班了?」 「才不是,是我们总编要我来的。」呵呵,从未跷班跷得如此理直气壮过。 「真的?」 「对啊,她希望我能够采访你家老板。」真是份美好的工作啊。 她听恬可说过,这里绝大部份的娃娃是出自于老板的手艺,听说老板还特地远渡日本拜师学艺而归,难怪能将那韵味给掐得恰到好处。 「真的」胡恬可瞪大眯眯眼,但一会又攒眉沉思。 「怎么了?」采访有那么为难吗? 「嗯……我家老板很低调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采访。」 「恬可,你要帮帮我的忙啦,不然我回去没办法交差的。」童俐人扁起嘴,娃娃脸染上忧愁。「我前两天才刚搞砸一个企划案,要是今天再无法交差,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胡恬可犹豫了下。「这样好了,我帮你问问看,如果老板愿意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约时间和地点,但他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万事拜托了!」耶,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午餐时间,童俐人在离幻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悠闲享用商务午餐,正当她食欲大好地嗑掉一份餐点,打算品尝招牌咖啡时,手机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她动作飞快地接起。「恬可?!」 「我们老板说可以。」胡恬可的声音听来跟她一样激动。「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离幻很近的那家咖啡厅。」 「好,那你别走,老板马上就过去。」话落,立即挂断电话。 第四章 童俐人笑弯了大眼,却又突地想到——恬可又没告诉她老板叫什么名字,穿什么衣服,是什么长相,待会要怎么认人?于是她快快回拨。 「恬可,你家老板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喔,我刚才太高兴了,忘了告诉你。」胡恬可在电话那头笑着。「老板很高,应该有超过一百八十五,长得很帅很俊,迷死人的那一种。」 「他今天穿什么衣服?」 「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和墨绿色休闲裤,外头套了件休闲西装,但是那不是重点,反正老板长得很帅,帅到会让人忘了呼吸,你一看到就知道了。」胡恬可很努力地形容。 童俐人道完谢后,莞尔一笑。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就算说帅到让人忘了呼吸,她还是无法想象长什么样子。 突然一片阴影压下,她抬眼探去,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冲着她笑。 黑色背心配墨绿色的休闲裤,虽说没有外套,但应该就是他了吧。 脸上的笑意更柔,她起身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toot流行杂志的编辑童俐人,该怎么称呼你?」 帅得让人忘了呼吸?唉,她只能说恬可太单纯,没看过真正的极品。依她看,这男人清俊有味道,中上货色,但离她看过的帅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至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讨厌鬼至少比这个人帅上十倍不止。 男人一脸兴味地看着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隔壁美商公司的创意总监庄禀均。」他的手握得很紧,指尖有意无意地搔过她的掌心。 童俐人吓得赶紧缩回手,不悦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该死,认错人了! 「我欣赏大方的女人,但第一次见面就如此落落大方自我介绍的,你是第一个。」庄禀均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颇自恋地拨了拨有些过长的刘海。「我想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遇见我,我更可以大胆地推测,你是为了堵我,所以查清楚我每天中午都到这里用餐,对吧?」 童俐人眼角抽搐,皮笑肉不笑的赶人。「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要是我有什么动作引起你的误会,我向你道歉,麻烦你离开这个座位,我正在等人。」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不少这种自命不凡的天兵。 「不要害羞。」庄禀均压根听不进她的说词,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 他有毛病吗?还是搞创意的逻辑都跟寻常人不一样?「走开啦,不过长得还可以而已,自恋个什么劲?」 闻言,庄禀均俊颜难堪的爆红,耳边听见刻意压低的窃笑声,面子更挂不住,于是懊恼的吼着,「八婆,你也不过长得还可以,随便跟你哈啦两句,你还真以为我在跟你搭讪吗?!」 「你神经病啊!既然不是在跟我搭讪,就麻烦离开我的桌子!」敢骂她八婆?!对他客气他当她好欺负啊! 「你!」 「怎样?!」娇小的童俐人抬脸跟他对峙,突见一只大手横亘在对峙的两人之间,她缓缓移动美眸,视线顺着手臂看向大手的主人,立刻怔愣得说不出话。 「请问你对这位小姐什么意见吗?」文致熙摘下平光眼镜,冷沉的瞳眸充满杀气。 见状,庄禀均愣了一会,立即讪讪的快步离开,结束一场闹剧。 文致熙这才收回目光,戴回无框平光眼镜,将暴戾之气收起,脸上挂上万般讨好的笑。「你没事吧?」 童俐人被吓得散去的魂魄缓缓回笼,无奈的叹口气。 这算是阴魂不散,还是冤家路窄?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双手环胸,一脸很臭地瞪着他。 「不是你找我吗?」他笑得无辜,带着几分吊儿郎当,有种落拓不羁,超脱于世俗价值观外的洒脱。 皱起眉,童俐人听见四周响起抽气声,感觉周围聚集过来的视线如洪流般快要将她淹没,喔不,是将他淹没。 是,她必须再次承认,他确实是长得挺养眼的,五官抢眼出色,粗犷而有型,尤其是立体眉骨底下那双深邃的黑眸,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强力地吸引众人目光,加上挺拔的身形,在学生时代他便已是众人的注目焦点。 依她的审美观,他属上上货色,但是她就是讨厌他!因为他,她以往的人际关系是一片惨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年没见面所造成的错觉,她竟觉得他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彷佛变得比较无害,相对的,另一种杀伤力高度提升,笑容亮得快要闪瞎她的眼,快要迷死店内所有迷途小羊。 「谁找你啊!」为掩饰紧张,她故意一脸不屑。 说真的,她逃都来不及了,谁会笨得自投罗网? 「你不是要找幻的老板?」 「嗄?」童俐人愣了下,眉心皱得快要打结,仔细上下的端详他,随即大感意外的轻呀一声。 该死!黑色背心、墨绿色长裤、休闲西装外套、帅得让人忘了呼吸!天啊,他现在怎么会在做娃娃啦! 她暗自算着以自己的脚程,加上狗急跳墙的天性,然后如果够幸运的直接坐上出租车……不管,挤了! 接下来十秒不到,童俐人又在文致熙无奈的注视下,再次落跑。 「童、俐、人!」 丁海薇向来温婉软柔的嗓音,在刹那间变得阴沉骇人,高分贝地在toot流行杂志社的办公室里射出一道冷箭,箭靶童俐人痛得趴倒在桌面,好想要撝起耳朵假装没听到,但身旁同事冷极的目光全都在胁迫着她快快送死,免得战火波及到他们上。 无力呻吟了声,她像缕幽魂似地飘进总编辑办公室里。 今天的总编很不一样,不会笑了,也没要她坐,更不看她一眼,感觉好阴冷好可怕。 「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没一个企划是你搞得定的,你告诉我,你到底还能做什么?」丁海薇高分贝炮轰,只差没把桌上的文件拿起往她脸上砸。「这么简单的企划你都做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娃娃的吗?为什么连你最喜欢的东西你都做不好,嗄?!」 可怜兮兮的低下头,童锹人粉唇抿得紧紧的。 她又不是故意的,两次都遇到文致熙她也很不愿意好吗!但基于生物本能,她就是会逃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一句暴吼震得她耳鸣,她快快回神,发现向来亮丽动人的总编早已幻化为母夜叉。 「有……」即使很心虚,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回答。 「有?」丁海薇瞪大眼,勾起唇角冷笑三声。「很好,那就赶快去给我采访。」 「咦?」采访什么?不是像以前一样骂骂就算了,顶多再叫别人去采访吗? 「呵呵,你不是说听见了吗?那就给我去!反正这两个企划案随便你选,我这个月一定要刊其中一则就对了,你要是办不到,只好请你另谋高就了。」 「嗄?」青天霹雳啊!这次居然直接用解雇威胁,让她连退路都没有…… 可是其中一则?不管哪条路都有可能遇到文致熙……呜呜,总编好狠的心肠,都不知道这样是推她入火坑,偏偏这种私人理由又不可能跟总编说得通。 「装哭也没用。」丁海薇哼了声,等她决定。 「薇姊——」一定要搞得这么没人性吗?童俐人认真地扮可怜,突地听见门外响起一阵骚动,心想还有亲爱的同事们在为她打抱不平,实在是感动哪。 只是,他们在外头呐喊有什么用?直接入内谏言比较实际吧 正想着,就传来敲门声,她暗自握紧粉拳,偷喊了声yes。就说平日待他们不薄,见她有难时,他们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进来。」丁海薇轻喊。 童俐人闪着感动泪水的大眼直盯着门板,眨也不眨,因为她想知道第一个入内救她的人到底是谁。 小美?津津?还是……都不是?! 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黑色休闲裤,内搭半透明且很养眼线衫的男人,如神只般地走进办公室里,脸上的笑带着几分浪荡,几分不羁,后头则跟着一群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同事。 童俐人怔怔的环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女性同仁,除了她和总编以外,其余皆得了同一疾病——花痴。 她顿时头痛得想哭。 还以为是同事要发挥同事爱,想不到入内的竟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家伙,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五章 「这边请坐。」丁海薇笑得风情万种,回头看向众员工时目光柔媚。「还不赶快去倒杯咖啡?」 「是。」一干女子争先恐后的冲出办公室去泡咖啡。 「你是来干什么的?」童俐人火速质问,若不是总编在场,她真想揪起他的衣襟问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我……」文致熙话未完,就被丁海薇打断。 「欸,你们认识?」她诧异地问。 童俐人有股冲动想要咬掉自己多事的舌头!「不认识!」管他,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是吗?」丁海薇微挑起眉,摆明有疑问。 「是。」她笃定得很。「总编,你又不认识他,干么要请他坐下?」快,把他赶走、把他赶走! 千万不能被总编发现他们认识,而且总编打足知道他就是幻的老板,事情更麻烦了。 「谁说我不认识?」丁海薇哼了声。「昨天义先生就来过一趟了,是来找你的,说跟你约了时间采访却临时有事取消,想跟你道歉,谁知道你昨天下午给我跷班没回公司!」 闻言,童俐人脸色大变。 什么嘛,总编早就知道来人是谁,自己刚刚还否认简直是糗毙了,更可恶的是,先前还要她做选择题,是想她如果选择绚境,就可以一次叫她做两个企划了是吧! 看她变脸,丁海薇冷笑三声,不理她,转过身面对文致熙,娇声问「文先生今天亲自来,是为了要跟俐人约时间采访吗?这真是太多礼了,其实,您让助理打电话来就可以了。」 「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希望贵社能答应,才会亲自过来。」文致熙还是笑得温煦,童俐人不好的预感却愈来愈明显。 「当然没问题,文先生您请说。」 「我只接受童小姐的采访,就这个要求而已。」他还是笑笑的样子,一点都不介意对面的童俐人用无声的嘴型诅咒他。「而且,如果贵社能做到,我可以让绚境跟幻都接受采访。」 「太感谢你了。」丁海薇呵呵笑着,非常满意这个结果。「北鼻,你听见了吧?」 面对恶魔总编,童俐人只能在内心哀嚎。 「还有这边,这些是仿欧洲中古时期的水晶吊灯和水晶烛台。」 在总编的软硬兼施之下,童俐人终于对恶势力屈服,搭着文致熙的车来到那日莅临的绚境,参观里头陈设的商品,看得她眼花撩乱。 没想到,他除了是幻的老板,也是绚境的负责人,所以那天那群像「做黑的」的员工在喊的就是他,而她当时只顾着要逃跑,根本没想那么多。 不过,这真是玻璃吗?为什么玻璃可以做得如此精致? 有五彩缤纷到教人想膜拜的地步,也有深沉的墨黑,其晶莹剔亮的透光度却又像极了水晶的棱光。 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心里疑问多多,童俐人拿起其中一个底座只有巴掌大的小烛台,五个灯台都缀垂着叮叮当当的水晶吊饰,如花般娇艳,美丽的颜色令人忍不住要伸出大拇指,用力地说:赞啦! 「喜欢吗?」文致熙柔声问。 一抬眼,对上他温润如水的俊眸,太过近距离的对视,教童俐人的心狠狠地颤跳了下,眉头立即皱起。 「喜欢又怎样?」她就是忍不住想对他生气。 「送给你。」 「不要!」瞬间,美丽的烛台像是一把火,烫手得教她赶紧放回去,连忙离开展示架。 她不想收他送的东西,不想两人有太多牵扯。 「你不喜欢?」俊脸闪过一丝颓丧。 「没有啊,很漂亮,我还满喜欢这种巴洛克宫廷风格的摆饰品。」 文致熙默默记下,又问:「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因为很贵,无功不受禄。」总编给了她一些数据,上头自然也有产品标价,要是她没记错,一盏看似比较普通的烛台都要价数千元,更遑论是如此精致的烛台。 既然谁都没有提到过去,那他们现在只要保持编辑跟被采访者的关系就好。 「没关系,我……」 「老大,电话!」工坊的伙计高声喊。 文致熙像是不爽被打断话,发狠地瞪向开口的人。「叫对方待会再打来。」口吻温和,语气却是寒气逼人。 「不行啦,是国际电话。」对方乌啦啦的一串英语,听得他头好痛,就算现在被老大在身上瞪出两个窟窿,他也不想回去接电话。 文致熙又瞪了他一会,才悻悻然地进办公室接电话。 「厚,又不是故意的,干么这样瞪我?」男子很无奈地叹口气,但还是对着童俐人扬起最真诚的笑容。「童小姐,我们家老大的手艺不错吧?」 「嗯。」她点点头。 今天来,她不再对工坊的员工感到害怕了,应该是因为工坊里的每个人都笑嘻嘻的吧,尽管她发觉他们笑得有点勉强和僵硬,但她已经充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我们家老大真的很厉害,不管是玻璃艺术还是打造人偶,技术都是一等一的,有不少外国客户到工坊洽谈代理权,甚至连英国皇家御用家饰都希望能够聘请老大为设计总监,老大都不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老大说,他玩玻璃不是因为想成为艺术家,只是想磨练自己的技术而已。」 「这样还不够好?」她不懂,三年不见,他怎么会走入这行?而且走得这么执着。 「老大说还不够,不过明明就很多专家欣赏他,偏偏连策展经纪人想帮他筹备展览他都不肯呢,老大说这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从来不对外张扬自己的手艺。」 「是吗?」但是他却答应她的采访,因为是她吗?那么当初他……啊——烦死了,她最讨厌想这种厘不清的事情了,所以她才离开的啊,可恶! 还不懂?看童俐人一脸兴致缺缺,男子很是扼腕。原本是想要助老大一臂之力,好在老大面前邀功的说,谁知道这童小姐看起来伶俐,实际上却是迟钝得很,唉。 正想要再说什么,他敏感地发现身后有两道热浪袭来,立即拍拍屁股走人。 「还有什么想看的?」文致熙走过来,嗓音清朗爽飒。 闻言,忍了好久的童俐人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你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有哪里不对劲吗?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娘的?」真的不是错觉,他好像被下符了一样,外表是他,内在却不是他。 她以前从来没看过文致熙温煦的笑容还配上爽朗的声调,简直是……不搭轧,虽然她以前常抱怨他杀气太重,但他现在……好像更奇怪了。 「娘?」文致熙脸上表情未变,内心则是浪涛翻滚。 他刻意为她改变,不让她从他身上感觉到半丝暴戾之气,所换来的评论竟是娘? 「你不觉得吗?很恶心耶!」好吧,虽然他是讨厌鬼,但比较起来她还是宁愿看到以前的讨厌鬼,也不想看到变娘的文致熙。 颀长身形震了下。「这样子呢?」他赶紧把音阶调正常。 「好多了。」对嘛,这么粗扩的外表配那种细柔书生声,象话吗?「对了,我刚刚边参观的时候突然有个想法,既然你答应让我采访绚境跟幻,那我想可以让两者结合报导,拍照时让娃娃跟这些艺术品一起摆设搭出一个景,你觉得好吗?方便吗?」 「当然方便。」只要他们有更多相处的机会就好。 「好,那我会赶紧去定棚,时间确定好之后,再跟你讨论该如何呈现。」童俐人边说边拿出笔记本记重点,没注意脚下,无端端踩到一支铁棒,身形一斜,眼看着就要往展示架倒下,她咬牙一旋身,改变坠落的方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及艺术。 结果——不痛?而且还安稳地落在一堵结实且充满力量的怀抱,她紧闭着眼,感觉到贴在脸下的那片肌肉正起伏着。 她怔愣抬眼,瞥见他瞳眸深处一闪而逝的怒焰,霎时,忘了自己刚才跌倒的事,心里竟松了口气。 总算正常了,这才是他嘛,老是好声好气装斯文,实在一点都不像他。 「你没事吧?」他闷哼了声,不是痛,而是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他一时难以控制身体的反应。 「没事。」对了,她还趴在他的身上。童俐人快快起身,总觉得脸上还残留着他胸膛上的余温,热热的,烫烫的,烧得她耳根子透红。 第六章 文致熙也起身,掸了掸裤子,顺手拿起在地上的铁棒,往后瞪去。「谁放 的?」目光透露危险气息。 「不知道。」众人抬眼,个个脸上都有扭曲的笑。 「最好是不知道!」铁棒咻地像箭翎般飞去,准确无比地扔进火焰狂卷的火炉里。「再给我嘻皮笑脸一点没关系!」 怒吼声出口,工坊里头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童俐人也被他震慑住。 背对着心上人,文致熙噙怒的脸显得阴鹜,经过几次吐纳之后,他才扬起笑脸,重新面对她,「既然要让玻璃和娃娃一起摆设,那我们就先到幻去挑些你觉得适合的娃娃。」话落,不由分说地牵着尚在怔愣状态中的童俐人离开。 等到两人坐上他的五.重机离开之后,工坊里才响起一片怨声载道。 「妈的!啊不是他说童小姐在的时候,我们都要保持笑容的吗?」 「嘿啊,现在又怪我们嘻皮笑脸了,老大真的很难伺候耶!」 【第三章】 三年前 他们就是人家说的青梅竹马,因为家住隔壁,从小玩到大,很自然的彼此熟稔,就算是长大了,知道要分男生女生的差别,也有点晚了。 文致熙知道她什么时候初经来,她则常常在冬天很冷的夜晚偷溜到他被窝里睡觉——他们有专属的暗号,猫咪叫两声、小狗叫一声,文致熙就要去开门迎接她进门。 可惜,时间会过、年岁会长,还是有些事会改变,即使她不喜欢—— 「为什么打架?」童俐人故意放重力道上药,让手臂有伤口的人抿紧了唇。 她一听到消息,尽管知道这堂课的教授爱点名、超难搞,还是跷了课回家,且如她所料,他在她房间,等她。 真不懂,好好一个公司老板的独生子,小时候也是品学兼优,两人几乎是在同样的环境成长,甚至念同一所大学,偏偏,他就是变了样。 身边多了一堆狐群狗党,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更夸张的是,现在开始有人喊他「老大」。 「没什么,手痒。」文致熙不把自己的伤口看在眼里,却轻手替她将散落的长发拨到耳后,徒手拭掉她额上的汗。「你跑回来的啊?」 「是啊,如果不是你的怪毛病,我用得着这么急?」他很怪,就算伤口流的血够她写一封文情并茂的家书,还是坚持不去医院,只让她做点简单的处理,所幸,这些年来他小伤不断,大伤倒没有,难怪那些毛头认他做老大。 「不用这么赶,死不了人。」说完,他又径自低低的笑开。「我知道你有多担心我,不用急着来表示。」 「想得美。」童俐人细心的将纱布沿着他的手臂,一圈一圈缠上。「我是怕你在我房间流太多血,你知道我胆子小,不喜欢看这种血腥的画面。」 「是喔,你这么小的胆子,不晓得是怎么度过每个月亲戚来访的时候?」一看手臂的伤口处理好,文致熙站起身,转了转脖子、伸展一下身体。 「亲戚?」收拾着医药箱的童俐人想了好一会,接着,毫不犹豫的抬脚踩他的脚背。「低级鬼!」 连哀嚎一声都没有,文致熙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什么低级?我是关心你。」 她力道好小,不痛不痒的,气呼呼的娃娃脸显得更可爱。 「我不用你关心这个啦!」伸手拨开他的大掌,她意识到还有一件事也变了,他不断长高,现在只有他弹她额头的份了,不公平!「喂,你头低一点,你欠我一次弹额头。」 他不弹,她还差点忘了,两人上次打赌对门的陈清雅喜欢巷尾的吴智同,他赌是,她赌不是,重点是,她赢了一次弹他额头的机会。 这个白痴,她好几年前就看出来陈清雅喜欢他了。 「我不喜欢跟人低头,不然你站上来弹。」他抬起两只手臂,作势要让她当扶手,让她踩在他两只脚背上。 童俐人毫不犹豫的踩上去,但一站上去才发现受骗了,「可恶,你这卑鄙小人!你这样转圈圈,别说我没办法弹额头,我等会都晕了。」他居然一点都不把她的重量当一回事,在木质地板跳起类似华尔兹的舞步,更没想到他还会跳舞。 「我先教你这个,这比弹额头更重要。」 「为什么?」她觉得能弹他额头也很重要。 「我不希望我以后的新娘子在婚礼场合跳舞的时候,一直踩到我的脚。」他无所谓,但她一定会羞愧的嚷嚷着不嫁他。 闻言,童俐人的脸蛋红了一片,轻啐,「谁说要当你新娘子了?我可是很多人追的,你不知道吧,今天资工系的学长跟我告白喔。」 「喔?」眼睛一眯,但他随即笑开。「这么有种,怎么不先来拜码头?告诉我他的名字。」 资工系的啊……应该是上次那个写了情书差点被他折断手的家伙吧?哼,以为他今天没去学校,明天就不能折他的手吗?妈的,找死的白痴! 「才不要。」她又不是不了解他,刚刚用学长代替就是不想让他找别人麻烦。 「说到这个,你给我一点空间好不好?除了你打架没空之外,我们这么大了,上下学、做什么都在一起,不好吧?」 况且严重的还不只这桩,他脸长得凶,也常常莫名瞪着她身边的朋友,老说人家对她有企图,从小到大,每次她身边的人被他这么一瞪,就知道要跟她保持距离,害她一点自己的生活空间都没有,知心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你不喜欢?」脸色沉了下来。 「不是……」只是想要平衡一点,偏偏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截走了。 「那不就好了。」他的唇角笑开,像是刚刚的话题不存在。「来,继续,左脚、右脚、左脚……」 「你真的很霸道,都不听别人讲话,我又不是你真的新娘子!」想到他的确没跟她告白过,童俐人就气得狠狠踩他两脚,左脚、右脚、再一脚,爱跳大家来跳! 文致熙照样不痛不痒,不过有点搞不清楚她在气什么。「谁说你不是真的新娘子,俐人,你忘啦?你很小的时候就答应嫁给我了。」 「你诱拐儿童还敢说?」说什么嫁给他就有好多糖果拿,谁知道嫁是这个意思,正常小孩都嘛会乖乖点头。 「干么说的这么委屈?之后哪次你跟我要糖我没给?」当然她小时候常蛀牙也是他害的,因为他老是偷渡糖果给她。 每次被他妈发现都会骂他害童妈妈难教小孩、害小俐牙疼,但他们都不懂,他是为未来铺路。 「哼,希罕勒,用糖果骗新娘你羞……嗯,是不是你家电铃响了?」他们两家近到有时候电铃按久一点,两边都能听到,况且现在他们俩房间阳台的窗户都开着。 「好像是,我去看看。」 童俐人一离开他的脚背,文致熙就往房门口走,只是他才走没两步就被她拉住。 「你现在在我家耶!你要从我房间走出去,然后去开我家大门,然后跟你家的客人打招呼?」这样不吓到客人才奇怪,如果还遇到认识他们的朋友,更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耸耸肩,「有什么关系,这样比较快。」 「不行。」她把他拖到使两人房间几乎相连的阳台边。「给我从阳台爬回去你的房间,从你家大门接客!」 「麻烦。」嘴巴念着,他还是乖乖爬回去自己房间。 「文致熙你小心点,手有伤还记不记得?」看他用受伤的手单手撑着跳过阳台,童俐人差点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我警告你,要是像上次一样渗血了,我不会帮你重上药,你就流血到死好了!」 噙着笑,他摆摆手,离开他自己的房间,也离开她的视线。 看人走了,她先将阳台的窗户关上,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才换下t恤牛仔裤,穿上较休闲的棉t短裤,把长发梳成一束马尾。 奇怪,如果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客人,文致熙应该会再回来敲窗户,如果是要进文家作客,也该会有点声音吧?难不成人还站在门口? 敌不过好奇心,童俐人走到房间里对着街道的落地窗,故意不把刚刚关上的窗帘拉开,而是拉开一角窗帘看文家的门口。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她可以很肯定女孩对面的人是文致熙,因为他们太熟悉了,就算只看见模糊不清的背影,她也认得出来。 第七章 至于女孩,因为近黄昏的阳光打在脸上,教她看不真切,不晓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不过看身形高挑纤瘦,皮肤很白,应该是个漂亮女生,可惜了,她看不到两人说话时的神情,不然就能猜猜是什么事。 对了,她房间在二楼啊,应该能听到吧?因为太好奇,她又将落地窗开了一点缝隙,想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这样啊,没关系,我知道了,我只希望……」 女孩的声音很轻,又或许是她房间在二楼,所以听不清楚的关系,虽然童俐人还是努力专心的想听清楚,但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嗯,我回去了。」文致熙的声音。 女孩点头,却出其不意的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亲吻,而他没有推开。 「今天谢谢你,为了救我害你伤,我很担心,看你现在手没事就好……」女孩的声音愈来愈低。 童俐人轻轻的关起窗户,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回自己床边,背靠着床沿、蹲坐在地,神情有些茫然。 那个女孩跟文致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跟对方这么亲密,也没有推开她? 今天谢谢你,为了救我害你受伤…… 说什么因为手痒才打人,根本是在骗她,明明就是英雄救美嘛!说什么要她当他的新娘,根本是幼时的玩笑话,他只是在逗她,难怪……从来没跟她告白过! 哼,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也没当真,况且,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肯定被他管得死死的……没错,文致熙是个讨厌鬼,一个害她没有社交圈却打算自己交女朋友的讨厌鬼! 童俐人愈想愈生气,却一点骂人的心情都没有,只有泪水不听使唤的大滴大滴滑落。 叩叩——有人敲她阳台的窗户,她知道,是文致熙,但她不想理他。 「俐人——」 没错,是他的声音,自从她长大也没他高之后,她就孩子气的不准他叫「小俐」,说是他的诅咒才会害她比他小只。 「俐人——」手指敲响窗户的声音继续响起。 「别吵,我想睡了,你走。」她用力的抹掉眼睛跟脸颊上的泪水,低低咳了几声,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有哭音。 「不对,童俐人你给我开门,告诉我你在哭什么?!」这次,他是用拳头敲窗。 「快点,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打破窗户!」 烦死了,每次都这样,不管她怎么伪装,他都能看出或听出她的情绪,但她怎么就这么笨,会看不出他长期的逗弄? 再次用力的抹脸,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她只好站起身,拉开阳台的窗帘,接着把窗户打开。 一看到她红透的眼睛,文致熙双眼冷了几分,语气十分不悦。「你在哭什么?我才去开个门没多久,你就变这样?」 二十分钟,他明明就去了二十分钟,哪是没多久? 童俐人心里不高兴,转过身,窝回床上,拉高被子。 他走到床边,一把拉开被。「不要耍任性,你到底怎么了?」 「烦死了,你跟我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样样都要跟你报告?」她口气也开始不好,用力扯回自己的被,翻过身背对他。 「你现在才问跟我什么关系?我给你的糖都吃哪去了?」他单脚跪在她床上,硬是要把她的身体扳正,一面对面才发现,她又掉泪了。「告诉我,哭什么?我帮你解决。」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箝制,偏偏力气不敌,但愈是这样她就愈是觉得委屈。 「我说不关你的事,你听不懂中文吗?你又不是神仙,难道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我能,只要你愿意说,我就可以帮你,我……」 「我失恋了。」 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好一会,文致熙才皱起眉,不解的看她。「你说什么?」 趁他松懈,她顺势推开他的手、躺回床上,一样背对着他,「我刚刚接到电话,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失恋了。」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过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他气得握紧拳头。 该死的,那些觊觎她的登徒子,不是早就被他赶走了吗? 觉得有些冷,她拉高被,所以话听来闷闷的。「我干么什么事都要跟你说。」 闻言,他爬爬头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你别睡,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他要知道是哪个家伙敢惹她哭。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回自己房间行不行?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给我空间,我快要窒息了,拜托,你走好不好!」其实是她一想到刚刚看见的画面,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看到他了,至少现在不想。 一听到她说的话,文致熙简直没气疯。 「你起来,我们讲清楚!」他站起身,这次不管她的抵抗,就是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童俐人脾气也倔,一边抓着床头就是不肯屈服,两人拉扯着,谁也不让,直到她扁起嘴。「我的手红了,文致熙,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听她手红了,气疯的他理智才稍回,连忙放开手,只是没想到这一放,因后座力作用,童俐人的背部不稳的撞上床头,连带撞到床边的玻璃柜,然后忘记拉上柜门的柜中掉出一样东西。 时间像是暂停了,童俐人屏住呼吸,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摔落在地的娃娃,心狠狠的被撞击了下,痛得她整个人力气像被抽光,她慢慢的走下床,想要捡拾。 「俐人。」文致熙浓眉微拧,俊脸满是歉意,伸手拉了她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不由分说的甩开他的手。 「娃娃……」她喃喃自语的捡起衣料质地细软、造型古典精致的日式手工娃娃,看着镶在眼部的破碎彩绘玻璃,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俐人……」文致熙不知所措的在她身旁蹲下。 该死!他怎么能犯这样的错?! 「走开!」童俐人发狂的将他推开,压根不管周围的玻璃碎片可能划破他的掌心。「文致熙,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两个人一起长大,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娃娃对她的意义有多重大。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慌张也很沉痛。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的眼睛里只看着娃娃,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个娃娃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啊…… 站起身,她用力的拉他、推他,不听他解释,把他赶到对面阳台,直到她要关上窗户之前,忧心的声音传来。 「俐人,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很简单,只要你还我一个完整无缺的娃娃。」接着,不理会他的反应,她径自关上窗、拉上窗帘。 文致熙拧眉,却想不出办法。 听起来像是个简单任务,但他知道个中难度,那个娃娃是童伯父当年到日本出差买回的,由于是手工制,且仿造俐人的照片打造,现在要他……上哪找? 对窗的哭声持续传来,这次他却怎么也跨不过去,而他也没想到,这一跨,竟要花上他三年的时间。 那次大吵之后,他们没再说过话,应该说是她单方面的不理会他,然后两人相邻的阳台,也不再有人爬进爬出。 童俐人之后又在巷口看过那女孩几次,但不记得对方长相,也许该说是她从没正眼看过人家,匆匆一瞥,心里不舒服,也就不再想文致熙跟对方的关系。 然后过阵子,她跟大学同学合租房子,又过阵子,她找到工作,跟妈妈一起搬离故居。 刚开始有点难过,但久了就不会了,只要……不要再看见他。 没想到,三年之后两人有了合作关系,而现在她跟他就站在幻里,这是她之前想象不到的画面。 「挑中喜欢的了吗?」文致熙发现她注视的目光,回以微笑。 童俐人急忙收回视线,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转开话题。「这些真的都是你亲手做的?」 「嗯。」他点头,将她急撇开眼造成的瞬间心痛隐没在眼里。「没办法,当年我到日本找到制作bid的专门师傅,希望他能为你量身订作,但他不肯,提出条件,我答应后,就在日本学了一年多才回来。」 她听得傻眼。「真的?」 「什么东西真的还是假的?」 第八章 「我是说,你是为了要赔我一个娃娃,所以干脆在日本学做娃娃?」原来她是那个推动他的原动力? 「嗯。」他有些赧然地搔了搔头。「没办法,你说我要是不能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再也不见我,不是吗?」 「你……」其实她当时是气过头了,而真正不想理他的原因……不仅是娃娃。 「那,你现在出现,是因为你已经完成了?」 「想看吗?」 「想。」 「走,到后头的工作室去。」他很自然地如以往般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穿过店面,来到最后方的工作室兼仓库。 童俐人也没有甩开,只因她正被浓浓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给压得透不过气。 就因为她一句话,所以他离乡背井三年? 欸,等等,他刚才是说一年多,又不是三年。 「喂,那你既然只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干么等到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我还飞到意大利学玻璃制作。」进到工作室,他打开了灯,指着眼前一列的玻璃橱柜。「你忘了?娃娃的眼睛是玻璃制的,为了要学这玻璃眼珠子,我下了很大的工夫,还是没做到我最满意的色泽。」 「……所以你才会把硕敏交给其它人打理?」她想起现在硕敏董事长是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肯定是他朋友吧,因为那个人当时看她的表情怪怪的,说不定认识她。 「你见过咏炎了?他是公司大股东,我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随口交代后,他指了指玻璃橱柜。「不看一下吗?」 就因为要还她一个娃娃,他如此大费周章,还把公司交给其它人打理,他真的是……摇着头,看向他指的方向,瞬间,她瞪大眼。 是她!一个个都是她! 一岁的她、两岁的她……全部都是她! 天啊,那种幼儿版的娃娃是最困难的,然而,他做得栩栩如生,简直像极了幼年的她。 「真的是你亲手做的?」她忍不住再问一次。 那么大的拳头怎能有如此纤细的做工? 「嗯。」文致熙有些赧然,也有点紧张,幽邃的黑眸隐藏着不安,浑身紧绷,连带握着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大。 「痛!」她哀叫了声。 「抱歉。」意会到自己为压制紧张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也握痛了她,他赶紧放松,但依旧没松开手。「例人,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他等这个时机等了很久,一直想着等到能得到她的原谅之后,就要把这件事说出口。 彷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童俐人也慢半拍的跟着不自在起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啊,那个日本娃娃也好可爱,可是……不是我耶。」为什么也放进属于她的橱柜里? 「那个不重要。」深呼吸,他强势的把她的脸扳回。「我喜欢你!」 这时候再不说,恐怕她往后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说了,所以,就算没情调也是势在必行! 童俐人闻言,眨了眨长睫,脸上还没出现应对表情,心底已是阵阵狂风大作。 天,她竟因为他一句告白而前功尽弃,且感到心里某种顽固的坚持在瞬间被歼灭,好似她等待这句话已久,忍不住想响应他。 「我爱你。」面对她的面无表情,他决定再下帖猛药。 只见猛药一落,童俐人衬着乌黑长发的白皙小脸瞬间涨红。「等、等等,你……你是说真的?」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逗着她玩。 「不等了,我已经等了三年了。」虽说爱她久久,但她没有回应同等的情感,哪怕是一天,他都无法再等。「况且我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了?」 「什么、什么三年?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根本从来都没有跟她告白过。 「很久以前……俐人,你不会一直以为我要你当我的新娘是开玩笑的吧?」也许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他比较轻浮也比较好面子,有些事决定了却不敢说出口,但现在他不能再让机会错失了。 「嗄?」她又眨了眨眼,感觉很惶恐。「那你干么老是要惹我生气?」 「我到底是哪里惹你生气?」他也一头雾水啊。 「不准我交朋友,不准我东,不准我西,你在控制我的生活,你知道吗?」她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压根也感觉不出他说的喜欢究竟展现在何处。 「我只是不想别人抢走你、不想你和别人交往,才会想控制你的生活,我发誓,我会改。」他会适时的放松标准,只要不要再遇到像资工系学长那种白目鬼就好。 要不是那个人已经移民国外,他发誓,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欸,你这个人很专制喔,说喜欢,就不准我和别人交往,怎么你就可以跟别人交往?」下意识的控诉后,别说眼前的文致熙,就连她也愣住了。 没错,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离开他吧! 以前只想逃避、没有勇气面对,直到他开口说了喜欢她才敢审视过去,其实她真正生气的点并不是他弄坏爸爸给的娃娃,而是他可能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我没有跟别人交往过。」他说。 童俐人白他一眼,懒得跟他争辩。「其实,那个现在也不重要了。」再怎么样,她很了解他不是会劈腿的人,看来那个女孩已经是过去式。 「对,重要的是,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是过去或未来,我的心意没有改变过。」 好不容易平息的羞红再次窜起,童俐人乏力地捣住脸。 「俐人,相信我,我真的就只喜欢你一个。」看她捣脸,以为她根本不信他的话,于是他动手拉开她的手,想要让她看见他最真诚的表情。 青梅竹马超过二十年,一些心眼想法,都瞒不了彼此的。 童俐人羞到尽头反为怒。「知道啦!说那么多次干么?」讨厌,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害羞啊? 「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想清楚,再告诉我。」他轻柔地把她垂落在颊边的几绺发丝收拢到耳后,漾着笑意的黑眸温润得像是一片温柔的月光,教她快要迷醉在里头。 发现自己也得了花痴病,她这才快快收回魂魄,努力地佯装不在意说:「不一定有答案喔,你不可以逼我,也不可以再主控我的生活。」 她也喜欢他这点是确定的,但他的控管纪录不良,所以目前留校察看。 「那当然。」他举起尚未放开的手。「这双手就算放开了,我一样是你最好的朋友。」 意思是说,情人当不成,知己也一样是一辈子。 他的承诺,让童俐人安心了,让她打从心底漾出一朵笑花。「走吧,来聊聊你到底是怎么学制作娃娃的。」 看着她的笑,他的黑眸沉了,灵魂醉入她唇角的笑海里。 【第四章】 医院里,童俐人只能焦急地在急诊室外不断走来走去,身体不断发抖,总觉得自己快要恐慌上身了。 她好怕,讨厌这种冰冷的气息,这种充斥着消毒药水的空间,但她却不能不待在这里,只因母亲正在急诊室里检查突然昏倒的病因。 她不断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像是这么做就可以让她冷静一点,但实际上,她愈走愈怕,愈走愈没力,愈走愈想哭。 突地一声叫唤响起。「俐人!」 男人充满力量的吼声,刹那间没让她吓住,也没教她升起反感,相反的,她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般,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定住不动地看着那抹颀长身影如百米冲刺般地来到她身边,伸出他温热的大手包覆她微凉带颤的脸颊。 只是一个动作,就结结实实地稳住她的心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文致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翻落。 突然跑来的依靠瞬间让她变得软弱,不安、焦急在心底汇流成一条河,在她的心版上硬是刷出一道轨迹。 她作梦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遇见他,三年的分别,让她已经不再习惯出了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要不是妈妈昏倒的时候,她跟网友侠客正在网络上聊天,对方提醒慌了手脚的她先做紧急处理,只怕现在情况会更糟糕。 「我到医院探病。」文致熙看她忍着泪水的模样,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不要怕,告诉我怎么了?有我在,就算天掉下来,也是先砸到高个子的我。」 第九章 一句不要怕,像是咒语,像是催眠,真的稳住了童俐人惊慌的灵魂,但是焦急反倒显现出来了。 「我妈昏倒了,医生说要检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咽一声,紧忍着的泪水哗啦啦地染湿他胸前。 「没事的、没事的。」温厚的大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就像以前,低柔好听的嗓音像是催眠般地让她吞下了定心丸。「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 童俐人用力地点点头,她也认为绝对不会有事,双手紧紧地环住他宽厚的背,在他的怀抱里寻求慰藉,可是泪水却还是不断地掉。 泪水是停不了,但是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滋味真的好好…… 「好啦,带我回家嘛。」 童俐人眯起眸,瞪着躺在病床上装可爱的母亲。 「厚,我要回家啦!」装可爱无效,来点狠的。 童俐人继续瞪。 见状,童母无奈地叹口气。「俐人,好歹给点面子,要不然致熙会说我教女无方。」 「你会这么想吗?」她臭着脸回头问。 文致熙很识相地摇头。 童俐人满意地转向母亲。「就是这样。今天给我乖乖住院,至于工作,我会帮你请假,等两天后,完善的检查报告出来,再跟我讨价还价。」 初步检查之后,医生判断只是太过劳累所引起的昏眩,但为了更进一步检查,建议住院观察较为妥当。 「致熙,你帮童妈妈说说话嘛。」童妈不放弃地抓他当说客。 他又摇摇头。「童妈,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知道的,我……」 「什么态度?是我欺负你吗?」童例人的冷眼又瞪过来。 文致熙咧嘴笑得温柔,像是最无害的一阵风。这三年,他改变自己的坏脾气改得很彻底。 「可是,公司不会愿意让我请两三天假的。」童妈叹口气。 脸色微沉,童俐人噘起嘴。「大不了我养你,省吃俭用,日子还不是照过?」 但实际上,依她一个人的薪水,要应付房租和未来可能需要的医药费,绝对是不够的。不过没差,大不了她再去兼差。 「童妈,这样子吧,你尽管请假,到时候你病好了,我就介绍你到硕敏上班,至于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就由硕敏支出。」文致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我不是见童妈生病了才这么说,而是这件事已经记挂在我心头很久了。」 「是吗?」她再次眯眼。 有这么巧的事? 「要不是你们突然搬家,让我找不到人,打从三年前我要到日本之前,就很想聘请童妈到我公司上班。」他说得很像一回事。「公司都交给咏炎我是很放心,但要是能有童妈在,替我多注意一些细节什么的,我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你现在已经回到台湾,可以自己打理了啊。」说穿了,只是拐弯抹角在找个帮她的借口而已吧。 「我有一家玻璃工坊和一家bjd专卖店,还要我分神到硕敏坐镇,你以为一天有几个小时?」没人像他这么命苦的,想帮人居然要帮得这么辛苦,光是个理由也要他想得满头大汗。 可,知他莫若童俐人也,她会不懂他在想什么? 在讨好她呗。这么一点心眼,她懂。 于是她规规矩矩地对他行礼。「谢谢你。」 「不用客气,不是我帮童妈,是童妈在帮我。」 「知——道。」再拗啊。 「好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俐人,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童妈恍若瞧出了什么,突然快速打发起两人。 「我留下陪你。」童俐人还是不放心。 「不用了,只是睡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然我明天请假。」虽然医生说只是太劳累,但在所有的检查报告出炉之前,任何事都不能大意。 「不行,请假会扣很多钱。」 童俐人扁起嘴,知道现在的确是用钱时刻,不能和钱过不去,只好暂时妥协。 抱了抱母亲,她把手机留给她。「妈,有什么状况,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会睡在电话边。」 「知道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文致熙颔首,准备离开,却瞥见童妈用力地对他挤眉弄眼,不由得笑了。 走到病房外,童俐人挂在脸上的勉强笑容便彻底垮台,瞥见他在笑,就不爽了。 「你在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之前哭得像个小孩子?」她摆出狠样掩饰自己的羞窘。 「没,只是庆幸这种事发生在我在台湾的时候,否则要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害怕到什么地步。」 「我才没有害怕!」粉颊红通通的,泄漏她的心虚。 「是是是,是我比较害怕。」 「你怕什么啊?」厚,顺从她到这种地步,就有点没个性了。 「我怕你身边没有人能让你依靠。」 闻言,童俐人猛地停下脚步,还有点红肿的眼眸水波潋瀵。「我还没答应跟你交往喔……」讨厌,人在软弱时最怕被灌迷汤了,他倒是很知道该怎么击溃她的理智。 「我知道。」他耸肩,一派慵懒。 「对我这么好,又是讨好我妈,又是对我甜言蜜语,要是到时候我不跟你交往,你可是亏大了喔。」丑话说在先,免得到时候尴尬。 她不是不想跟他交往,而是魔咒啊! 撇开他爱管她这点,她差点忘了,自己身边有「行动式百慕达三角洲」,如果她跟文致熙交往后,他也像前几任男友一样搬得不见人影,那她会不能承受的,因为……他是很特别的存在。 所以她愈想愈不敢答应和他交往,暂时维持这样不是很好吗? 黑眸低下,将她变化迅速的表情看过一遍,文致熙唇角微勾,说:「不,是你亏大了。」他自信满满。 「真敢说!」她吐了吐舌头,掩去为他一席话而产生的悸动。「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但是我有个很麻吉的网友,代号叫侠客,我跟你说,改天我会约他出来好好谢谢他,今天要不是有他在,我……」 她叽哩呱拉说了一大堆,看他没反应,才微挑起眉。 不是慢半拍,而是真的没反应,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吗?以前他光是听开头就会抓狂了吧? 「改天,约出来,一起认识认识。」他唇角上扬得快要碰触天际了。 见状,童俐人莫名有些不悦,回头继续说侠客有多好,非要激到他有反应不可,却没发现他的笑容有多可疑。 她一定没自觉自己正在蓄意逗他吃醋吧? 其实他这么镇定是有理由的……但他暂时不想说。 「好啊,你作东。」她笑得很挑衅。 「有什么问题?」 吃醋作战无效,童俐人有些失落,但是现在这个时刻有他在,她真的很感谢也很感动,所以就勉强打平好了。 「喂!」她突然喊了声。 「嗯?」文致熙习惯性地俯低身子想听她说话,没料到话没听见,颊上倒是多了一枚温热的吻,来去匆匆的像阵风,要不是触感还残留着,他会以为自己已经无耻到幻觉乍现。 「谢谢你。」退去了张牙舞爪,她温顺羞涩得像个可人的邻家女孩。 文致熙傻愣地瞪着她,俨然不敢相信她竟会以吻做为答谢。 「傻啦?走了,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他看得她耳根子发烫,只好转过身避开。 只是一个吻而已,可以不用这么吃惊啊,瞧他那个傻样,害她也跟着害羞了,真是的…… 下班时间一到,童俐人像阵狂风,包包抓着就跑,不搭电梯改跑楼梯,绝对不是为了要减肥,而是为了要避人耳目。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冲出大楼,顾不得满头大汗就开始对等候多时的文致熙放声喊,「发动、发动,快一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她快步跳上重机时,大楼方向立即传来小美的调侃。 「厚?约会喔!」 唤,那个广播电台,明天到公司上班,肯定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文致熙正在交往中。 不,不对,还未交往,只是因为母亲过度劳累,送到医院时他刚好在场,而后这几天往返医院,他又总是在身旁陪伴,直到母亲的检查报告出炉,确定只是过度疲劳,于是她才和老妈到硕敏拜访,经由他牵线,老妈捞到了个发送部部门主管位置。 第十章 前两天,硕敏还特地帮老妈举办了个欢迎会,她自然得到场,确定老妈在硕敏不会被欺负,而昨天呢,为了感谢他的用心,所以她请他吃了一顿夜市。 至于今天……「才不是约会,是要跟他确定最后拍摄细节,明天要进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吗? 「那他为什么特地骑机车载你?」小美眯起眼。 「他知道我会晕车,所以骑机车来载我。」有什么不对? 「好贴心喔!」可恶,为什么每个男人都看上她?长得可爱一点还真是吃香哩。「说!你今天为什么没有骑机车上班?」 可恶,被发现了。「……我车子坏了。」 「所以他送你上班?」小美已经缓步走到机车边,绕了一圈,又怨又妒。 香车美人加帅哥,真是好养眼啊,要是坐在后头的女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她嫉妒这个极度里外不符合的火爆女人! 「不不不、不行啊?」懒得理她,童俐人拍拍从头到尾都没发言的司机先生,示意他赶紧闪人。「走啦。」 文致熙颔首,车子缓缓启动。 「小心魔咒再现!」吃不到葡萄的小美很坏心的在后头发动攻击。 童俐人回头瞪她一眼。「八婆!」 没事干么提魔咒?明明知道她很介意这点,所以,就说了没在交往嘛,干么还要给她压力?没有、没有,魔咒别听小美乱讲,不要来破坏她的……呃,友情。 她多怕一给文致熙答案,两天后他就消失了,若是别人消失就算,他要是消失的话……就某层面来说,她可是损失重大。 两人来到目的地,落坐之后,童俐人始终没有开口,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点餐时也心不在焉。 文致熙观察她一会,拿起水杯,喝了口,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刚才小美说什么?」戴着安全帽,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迅速回神。「没啊,不要理那个八婆。」讨厌,每次都要打击她,看她哭很好玩啊? 「要是没说什么,你怎么会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如此强硬的回答,代表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大有他再追问,她就会拂袖而去。 文致熙挑眉,乖乖地闭嘴。 等服务生端菜上桌后,他才又问:「你是不是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在交往?」 童俐人噗的一声,酱汁立即横越桌面,好在在要飞扑上文致熙纯白衬衫之前,他快手以餐巾挡下。 「你在说什么?」她大声吼,发现音量过大引来注目,才尴尬的压低音量,咬牙说:「我们又没有在交往,你忘啦?」 「我以为我们是在交往。」 「我们、我们……」见他脸色发沉,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也觉得他们确实是在交往了,但…… 「你说你会等我答案的,怎么,等不下去了?」话锋一转,她埋怨得很像一回事。 目前,最适合的,就是暧昧不清的交往模式了。她想,继续保持暧昧,谁也不要点破,应该是可以避开魔咒的吧? 文致熙笑逐颜开。「那么,我还可以继续等喽?」 「我可没叫你等。」她嘿嘿两声,口吻是嚣张的,却笑得桥羞。 见她又露出甜柔笑靥,文致熙总算安稳了老是悬在顶楼上的心。 自童妈住院观察到出院,甚至到硕敏报到这几天,他们都是耗在一块的,吃饭、无边无际地闲聊,气氛是近几年来最为融洽的,所以他一直认为她是嘴上羞于启口,但心里已坦然接受彼此近一步的关系。 如今看来,他应该没有瞧错。 「真是的,要是寿命短一点,这顿饭可能吃不全。」 听见她开口,他快快回神。「饿了?」 「不是很饿,只是吃这一顿饭吃得真辛苦。」她嘟起嘴,略显不悦地看着其它桌的人。「为什么吃一顿饭要等这么久?倒不如回家,随便弄几道菜随便吃吃还比较过瘾。」 要是真饿的话,她一定会饿趴在这张铺了精美刺绣的桌子上头。 「我还以为你喜欢吃西餐。」几年不见,两人之间难道真出现代沟了? 「喜欢归喜欢,天天吃,总会腻。」回头,她看着他。「文爸和文妈移民加拿大那么多年,你天天吃外头,腻不腻?」 「当然腻。」 「那就对啦,而且……」对他勾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一点,她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天天吃大餐,很花钱的。」 「你以为我供应不起你天天吃大餐?」 「不是,是觉得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上头,倒不如到我家,我弄几样家常菜给你吃。」真是的,谁要他天天供她吃大餐?她看起来就一副很喜欢吃大餐的馋样吗? 「好啊。」他想也不想地答应。 见他笑得万般缱绻柔情,童俐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下舌头,气自己给了他另类的允诺。 算了,交往没说出口,魔咒应该不成立的,是不? 「笑得那么恶心干么?」她别开眼,耳根子泛着吊诡的红。 「我先去洗手间。」 「去去去!」佯装不耐地挥手,等他离开之后,童俐人立即打开包包,掏出随身小镜查看自己的脸。 哦喔,她脸红了,可恶,他一定看见了,所以才躲到洗手间偷笑! 收下小镜,她双手捧着脸,明明很懊恼,却也爱极了这种在暧昧之中的滋味。 真糟啊,那份喜欢的感觉在解开封印之后,如泛滥江水滔滔地冲刷着向来坚若盘石的心,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软化、侵蚀,糊成一摊名为爱情的泥。 完蛋,席卷而来的感情更甚以往,想停也停不住哪。 「小姐,一个人?」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响,童俐人微挑起眉。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1一百五,问她这么没建设性的问题? 回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约。」她客气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上头明明摆了餐点和刀叉用具,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她要说,她的桃花不是普通的旺,随便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讪,不过其下场……嗯,不说也罢。 「可是,我觉得你有伴等于没伴,要不要到隔壁桌一道共餐?」男人敞开自信的笑脸,伸手就要拉她起身。 「喂,喂——」 「请问有何贵干?」一道声音蓦地杀入,最后一字的韵脚咬得非常的深,大手跟着扣上那只不知分寸的手,当场痛得男人脸色忽青忽白又不敢张扬喊痛。 「抱歉,我我……认错人了。」到最后搭讪男只能挤出几个破碎又断续的声音。 「是吗?」文致熙这才松开手,不再理踩他,径自坐下。 童俐人看那男人飞也似地逃了,而落坐的文致熙则一脸像吃到炸药,有连环爆的趋势,不禁问得小心翼翼。「你生气了?」 「……没有。」对,他很闷,但自从三年前大吵一架之后,他就要自己收敛一点,不想再吓到她。 「……干么生气?」是她害的吗? 他抬眼,那双本像是揉进春风的温润黑眸现在只剩阴鸶寒冽。「我、没、有、生、气!」 「……根本就是在生气。」当她瞎啦? 他只好吸气吸气再吸气,勉强松懈脸部线条。「没有。」 「我不怕你生气,只是想知道你生气的原因。」否则这一顿饭会吃到消化不良。 再吸气吸气吸气,文致熙顿了下才说:「你为什么跟着他走?」表情很扭曲,像是努力想要笑,但是脸部肌肉却很不配合的皱在一起。 「我没有,是他拉着我。」 「你可以推开他,或者是大声骂他。」她没有自觉,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只要他一离开,她随时都有可能身陷危机。 最糟的是,她居然还不反抗! 「这里是公共场合耶!」她开始动火了,也准备要依他要求开口骂人,但是!有一道声音突然敲进她的脑袋,让她蓦地笑了开来。 「你在笑什么?」这反应不在他预期之内。 方才他语气太重,通常到这个时候,就是她准备翻桌走人的时刻,但现在她不怒反笑,实在教他摸不着头绪。 「嘿嘿,你吃醋了。」她促狭的笑着调侃。 「没错。」 第十一章 文致熙承认得爽快,她反而赧然,很不好意思的咕哝。「有什么好吃醋的?不过就是个不认识的路人甲——」 「把状况换成我被人拉着走,我就不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才不会有反应。」就算有也不能反应出来,会泄漏天机,会遭报应的。 「你确定?」 「我确定。」 文致熙双手环胸看着她。 「不谈那些,先说说看,明天的拍摄,你有什么意见?」好了好了,暂停这个话题吧。 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没营养。 【第五章】 隔天,拍摄如火如荼进行中,为了让玻璃艺术品和娃娃能够自然呈现,于是他们把现场布置成中国古代宫廷风。 以大块黄绿琉璃色的纠龙彩色玻璃为背景,而前头摆设的则是穿着中国古典服饰的娃娃,为了拍出如梦似幻的画面,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之下,童俐人义不容辞的下海充当工作人员,拿小水管在玻璃后面喷水,使画面在柔焦镜头下更加唯美。 至于前方,则由文致熙和其工坊及娃娃专卖店的员工帮忙摆设。 眼下,童俐人坐在六尺长梯上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底下,清楚看见文致熙正和恬可交头接耳,谈得好不快活,看得她快要着火。 这是什么状况?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就为了报复她昨晚的不当兼挑衅言行? 文致熙岂会不知头顶上有双凌厉的水眸正偷偷凌迟着他?唇角挑起得意的笑,他径自和身旁的女员工聊开,笑开一口白牙,潇洒而迷人。 「老板,你要不要再退后一点?我觉得俐人的目光瞪得我好痛。」胡恬可小小声地说,依旧笑成眯眯眼。 「也好。」他也打算点到为止。 其实不是他蓄意刺激那个小女人,以此证明她是否有些在意他,而是布置工作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不过,能够得知俐人有那么一点在意他,实在是额外的收获,也因此当她的视线愈歹毒愈深沉,他便笑得愈喜悦。 「好了,差不多是这样子了。」文致熙起身,问一旁的丁海薇。「丁总编,这样还可以吗?」 丁海薇比了个ok的动作。 「走吧。」他率先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闪过摆在地面上的不少风景装饰物。 胡恬可跟着站起身,却因为蹲太久,脚麻掉了,才刚踩出去的瞬间,整个人便因为脚软而失去平衡,眼看她就快要以大字型扑地破坏才刚排列好的画面,文致熙在千钧一发之际捞进怀里,且顺手打横抱起她。 霎时,现场响起惊呼,而正闪神发呆的童俐人因嘈杂声回神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老大,干得好!」有人吆喝着,还有人兴奋地吹起口哨。 她看得发愣,感觉像是有人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一把掐住她的心,痛得她移动手,然后,水柱越过玻璃片,洒进前头的摆设,当然也包括正准备要离开的两个人。 「啊!」现场惊叫连连。 文致熙抬眼,表情有点意外,但随即又吊诡的笑了,看在不明就里的童俐人眼里,分明是一种挑衅,于是乎她忘了所有公事,火力全开的将水柱集中在他身上,直到一阵恐怖阴寒的可怕女声劈进她耳中—— 「童俐人——」 总编办公室里,战云密布,过了很久,丁海薇瞪人瞪到眼睛酸,才疲倦又无力地出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童俐人爽快坦承犯罪。 「好歹编个借口吧。」喝口茶,她人很好的再给她一个机会自清。 「不想。」打死也不承认她吞下了一缸子醋。 「我给你机会发挥,你在给我拿乔什么?!」脾气本来就没很好的丁海薇终于爆发了,放声吼,「你自己定的棚,你知道使用时间,更知道要再定一次棚得要等多久,档期也得延到下个月,也知道放弃今天的拍摄浪费了多少的人事成本,而你,难道一句话都不用跟我解释吗?!」 童俐人扁起嘴,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知道原因!」丁海薇几乎快要歇斯底里地拔头发了!牛啊,她是在对牛弹琴吗?! 「没有原因。」打死她也不说是因为文致熙。 还不都是因为那混蛋,笑什么笑,抱着恬可很过瘾吗?! 「吃醋是吧。」丁海薇懒得跟她迂回了,冷言犹若一把长剑直挺挺地插进她胸口。 童俐人顿时瞪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总编,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外星语,但胸口突生的痛又教她笑不出声。 只是……她突地发觉事情有些古怪。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总编却像是看透这一切? 「反驳不了吧?」丁海薇哼哼冷笑。就知道肯定是为了那文大师! 「薇姊,你……为什么说我在吃醋?」她根本就没跟任何人说过文致熙跟她告白,为什么她好像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不是小美那个广播电台说了什么?」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丁海薇优雅地拨了拨大波浪的发。「文致熙很低调,这么低调行事的一个人,居然如此豪爽地答应采访,甚至亲自来到杂志社,无条件答应拍摄,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突然想出名。」她不想对号入座。 「是为了要讨好你!不然是讨好我吗?」丁海薇直指重点。「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 这下童俐人更惊讶了,小嘴已呈o字型。「他跟你说的?」这件事连小美都不知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 「咦?」 「还想不起我是谁?」真是迟钝。 「嗄?」她眨着剔亮的眸,只见主管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冻ㄟ!薇姊,你……要干么?!」 她从不知道薇姊有这种嗜好…… 「有没有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就在三年,文致熙他家门前?」 童俐人呆了很久,才突地呀了一声。「是你!」当初吻文致熙的那个女人! 「想起来了?」她哼笑两声。「若是连我这个落败情敌都不认识,我可是会很不爽的。」 「落败情敌?」 「你不知道吗?文致熙没告诉你?当初我死缠烂打,他打死都不肯和我交往,说他已有个喜欢的邻家美眉。」丁海薇笑得风情万种,彷佛当年的苦情早就烟消云散了。「我找了几次机会偷看你,才发现他有严重的恋童癖。」 「喂!没礼貌。」所以,她几次在巷口看到那个女孩,其实是薇姊在偷看她? 「谁教你这张娃娃脸,看起来就是年纪很小的样子。」她当时还真的以为文致熙喜欢国中生。 「可是……他不是还英雄救美,为你手受伤?」 丁海薇想了一下,马上笑得很开心。「这是你偷听到的吧?你当时躲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啊——你们这几年没在一起,不会就是因为我吧?!这样我可出了一口气啦。」 童俐人拉下脸,她怎么觉得好像会听到让她吐血的答案? 「当时我被一群混混围着,他们老大硬说要跟我交往,我不想答应,正巧文致熙扁了他们一顿,我当时真的以为是英雄救美,可你知道他后来跟我说什么吗?」 想到他当时的态度,她真的觉得他现在受俐人的苦是活该!「他说那个老大也看上你了,所以他先揍对方一顿,要对方机伶点,至于我,他想都没想过。」 「不会吧,可你们不是还亲嘴了……」她愈说愈小声。 「亲?喔——」这次丁海薇笑得前俯后仰,气质全失。「那天我跟他告白,他拒绝我啦,我跟他说想一吻告别,就这样而已啊,你没听到吗?」 「呃……」她能说是二楼风太大的原因吗? 「哟,笑得一脸满足,看来你跟他之间已经好事近了吧?」 她咳了两声,别扭的抿去因陈年误会解开而下意识流露出的笑意。「薇姊,那么当初我来应征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转开话题、转开话题!她什么都不会,就转移话题一流。 「是啊,本来想整你的,谁知道你这小家伙倒还挺耐操的。」丁海薇呵呵笑着。「放心吧,我要结婚了,所以文致熙就麻烦你签收,快快签收,别再像今天因为吃醋给我搞乌龙,否则一样让你回家吃自己」 「就说没吃醋——」 第十二章 「说喝醋总可以了吧。」她笑得优雅。「文大师斯文俊雅,沉稳内敛,外型出色没话说,又是个礼遇女性的男人,这种绝品要是错过,下回很难再碰到。」 「说得像个宝。」童俐人皱鼻哼了声。「那是你没看见他发狠的模样啦。」 丁海薇一挑眉。「哟,在跟我炫耀你跟他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吗?」 「哪有?」她羞得跳脚。 「还装害羞给我看咧。既然从前的误会解释清楚了,现在给我打电话道歉,去!」 童俐人在客厅来回瞎走,像只快要被逼疯的螃蟹,左右横行,瞪着她拿在手中已久,被她握得温热的手机。 只是道歉而已,很简单的。 是啊,是很简单,但已经耗到下班了,电话还是没勇气拨出去。 因为他一直没打电话给她,她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她也知道自己很不应该,所以她想道歉了嘛。 真是的,都不会打电话给她,让她道起歉来比较轻松一点。唉。 深呼吸一口,她鼓起勇气按下通话键,听着拨通的音乐,竟感觉口干舌燥,心脏还跳得很快,搞得自己好像很紧张似的。 不过是打个电话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暗斥自己,听见接通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喊,「喂,今天的事很抱歉!」 哇,超紧张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什么。 但她一鼓作气地说完,却没听见他的响应,不由得微挑起眉,以为他为了摄影棚的事不高兴,所以又再次道歉。 可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应。 难道他真的很生气? 想着,粉颜垮了,心序乱了,心里只想着要挽回,于是她豁出去了。「你要是生我的气,我就不跟你交往喔!」逆向操刀,来个变相威胁,就不信他还能闷不吭声。 童俐人闭着眼,等着他大吼,耳边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是等了半世纪般那么久,那头终于传来些微声音—— 「啊……」 她心头一窒,心跳几乎停止,只为了那头酷似呻吟又似叹息的女音。 这是什么? 竖起耳朵,她努力攒眉细听,听见那头的人气虚喘气的小声喊着,「老……板……」 她水眸瞪大,啪的一声关上手机,丢到远远的角落,好似那手机长出了手脚般。 那是恬可的声音! 尽管声音有些沙哑难辨,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在什么状况下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恬可的声音离手机很远,那极为难受的轻吟,像是正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煎熬,简直像极了…… 「天啊、天啊、天啊……」她抱头软坐在地,心顿时冷了。 「咳咳……我没事,咳咳……」偌大的建筑物里,传来文致熙虚弱又带着鼻音的回答。「雪音,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感冒了。」 上午被水一淋,到了晚上,恬可发烧了,连他也逃不过病毒的肆虐。 一个人昏昏沉沉地坐在宽敞的客厅,屋里只有电视发出的声响能为他驱走些许寂寞,而刚才接到来自日本好友的电话,让他的孤单感减少了一些。 如果来电的是俐人,就更好了。 稍早前她来过电话,可惜他没接上,想要再回拨给她,却发现她关机中,想打到她家,时间又太晚。 唉,待会得要再联络一次,要是再联络不上,可能就要到外头找找她了。 「喂,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回话。」话筒那端传来软软的日本女音。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他苦笑,突地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响。 怪了,都十二点了,外面怎么会这么吵? 「有没有看医生?」 「有,我……」说到一半,家里的门铃响起。「抱歉,好像有人来找我,就不跟你说了,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前去开门,可不算长的路程这会却像有一百米,让他这只老牛怎么拖也拖不到。走到一半,门铃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话声。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童俐人,能不能拜托你清醒一点?!」 听到外头男人喊的名字,文致熙哪里管得了自己现在像重病的老牛,三步并两步往前冲,顾不得没穿鞋,推了门就往外跑。 门外,邻居正与童俐人拉扯着。 「小武?」文致熙瞪着多年邻居,很自然地将心上人拉进怀里,一股酒气登时钻进他的鼻子。 这女人是浸在酒里吗? 「致熙哥,你在家啊。」被唤做小武的男人搔了搔头。「早知道你在家,我就不出来了。」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边问边安抚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一下子又张牙舞爪挥舞着四肢的醉鬼。 「她啊。」小武看着醉酒的女人,无奈地摇头。「这三年来,她只要一喝醉酒就会来你家按门铃敲门,吵得大伙都睡不着觉,要是不制止她,哄她回家的话,她就会在这里鲁一个晚上。」 他千错万错就错在搬进童家原来的屋子,更不该认识这一对找他麻烦的恋人。 「……是吗?」文致熙浓眉聚拢。 只要喝醉,便会下意识地来找他?她连个听她吐苦水的人都没有吗?唉,他不该离开台湾这么久的…… 「并没有很常来,但是她要是敲门无人应,到最后就会开始踹门,你没发现你家的门凹了吗?」小武指着他家门板。 「……我没注意那么多。」回台湾时,他只是以为有人恶作剧,没想到凶手就在他怀里。 「既然你在就好,我想她是来找你的,麻烦你照顾她了,别让她太吵,夜已经深了。」小武说完就转身走人。 文致熙看着怀里一副准备要投奔大马路的女人,双手微使劲,准备将她架进屋里。 「你谁啊,干么抓着我?」童俐人细声质问。 「你说呢?」咳咳,呛死了,她是摔进酒桶里不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你很眼熟喔。」她醉得两眼无法对焦,看了很久才一击掌。「啊,你是文致熙!」 说着说着,娇软的粉颜狰狞了起来。「你这个混蛋,我才不要理你!」丢下话,她以为自己动作利落潇洒地跑了开,岂料,她只是又抖又斜的从文致熙身前缓慢的以凌乱碎步方式行走而已。 叹口气,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俐人,先到我家休息。」 「不要!」她耍狠地往他腕上啃咬,毫不留情,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才错愕地停下动作,抬眼看着他。 文致熙连眉头都没皱,手依旧不放。 「放手啦!」 「先进来。」 「不要——」她再度发起酒疯,又吼又叫,甩不开他,索性抬腿踹人。 浓眉微沉,「别闹了。」他紧扣的力道依旧不减,硬是要将她拖进屋里。 「啊,好痛!」她低叫了声。 闻言,他下意识松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瞧见她如鸟儿般飞了出去。 「俐人!」文致熙急忙追上去,就见她想往分隔岛冲,压根没瞧见一串车子正欲呼啸而过。 他一个快步挡在她侧面,让所有车子都紧急停下,可他身后的女人仍旧没半点危机意识,竟真的跳上分隔岛,大声唱起歌来。 「来气、来气、阮袂对台湾灰粗企——」 妈的!文致熙暗咬牙,跟着跳上分隔岛,力道不容忽视地扣上她的腕,哪怕会在她细雪般的腕上落下指痕,也不再松手了。 「你干么啦!偶要灰粗企——」 「回家!」文致熙浓眉紧蹙,脸上神色吓人,但不是不耐,只是担忧她的安危。 她的酒癖奇差无比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大概也只有在这种状况底下,她这个五音不全的家伙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歌不休吧。 「不要啦,你凶我、凶我、凶我……呜呜呜……」她捂着脸开始低泣。 他脸上顿时浮现数条黑线。又笑又哭,她到底想怎样? 正忖着该怎么安抚,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不少车辆经过时刻意放慢速度,对街更早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潮。 他凶狠的散发出暴戾之气,寒冽的目光让一群看热闹的人立即连退数步,原想凑热闹的慢速车辆也改为快速飙过。 叹了口气,他轻拍着还在哭的女人,用他最柔的声音说:「俐人最乖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第十三章 「不要!」她像个拗脾气的孩子开始跺脚。「你放开啦!你是坏人,居然跟恬可搞在一起,你不要脸,呜呜……你知不知道偶喜欢你很久了,你却这样对偶……有女朋友就要跟偶说啊,为什么要骗偶……」 「你在胡说什么?谁跟恬可搞在一起?」额际抽痛得难过,几声重咳过后,文致熙感到一股恶寒,确定自己的病情经过这次折腾,绝对是恶化了。 不过,想到她后头那句喜欢他很久,他又狂喜得不得了。 「有啦,你昨晚跟她嗯嗯啊啊的,偶都听见了!呜呜呜……偶讨厌你、讨厌你……」 「什么跟什么?」他愈听愈胡涂,努力想要拼凑出轮廓,可又看见她想要趁机逃开,赶忙扣住人。「回家,乖。」捺住性子,他柔性劝导着。 「不要、不要、不要——」她踢踹着,干脆在分隔岛坐下,压根不在意坐相不雅,裙底风光快要倾泄而出。 可她不在意,不代表文致熙也不在意,就见他像是拎小鸡般将她抓起,不让肥水有落入外人田的机会。 「你走开,偶讨厌你,你走开啦——」童俐人大舌头地嚷着,音量之大,快要盖过嘈杂的大街。 「给我闭嘴!」文致熙失去耐性地暴咆着。 被吼得抖了下,她颤巍巍地抬眼,滑出两泡泪。「呜哇……你凶偶、你骂偶、你讨厌偶,还说喜欢偶,结果都是骗偶的,你是坏人啦,救命啊!绑架啊……」 她语无伦次的控诉,而后又拉开嗓门大吼,再次凝聚了大街所有人的视线,文致熙也因她的缘故再次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咬了咬牙,他暗咒数声,决定要快刀斩乱麻。 手臂微使劲,他单手将她挟困在肌肉纠结的臂弯里,轻松跳下分隔岛,走向对面有点遥远的家。 「救命啊!救救偶……救救偶……」一喝醉就会变成台湾国语的女人还在激愤地喊着,不忘双手合十跟经过身旁的每个人求救。 文致熙至此已是头痛得想吐,咳得想吐血,可这女人竟还在这当头挑战他耐性的极限,分明是要逼良从恶! 「给我闭嘴!」他狂暴地吼,每吼一声,额际便抽痛得让他想扁人。 这三年来他的修身养性在今晚很确定的破功了,而这一切都得要感激她! 他会记住,绝对绝对不再让她碰有酒精成份的飮料! 「呜呜……这个世界没有公理,大家都好冷漠,没有人要救偶。」 其实,不是没人不理她,而是每个人都畏惧于文致熙那杀人般的骇人目光,只能远远地替她默祷。 好不容易搞定童俐人后,文致熙打了通电话联络童妈,说明状况之后,就决定今晚把她留在身边看守。 把她搁置在床上,他气息紊乱地在床边地板坐下,倚在柜前粗喘着气。 身体有团火焰在嚼咬,体外又有股恶寒在抗衡,夹在其间的他,被这两股又冷又热的气流给搞到快要抓狂。 这千年不病的身体,一旦感冒,还真不是普通的带劲! 更差劲的是,这女人竟在这当头发酒疯,是存心想要考验他究竟修身养性到什么阶段了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睡得正香甜的女人,那张娃娃脸微微泛红,粉嫩红滟的唇努啊努的,像是在邀请他品尝似的。 一股欲念无预警地强袭而来,他低咒一声。 明明病得要死,他居然还能有反应,那就代表他病得还不够重!自嘲地撇唇,再看一眼她抿在唇角的娇柔笑意,更是咒声连连。 该死,他大概只有死的时候才不会对她升起反应! 看来,他不能待在这里了。 他没半点自信能够控制这多年来的想望,尽管他咳得要死,尽管他体内忽冷忽热,尽管他头痛得像是被斧头击中,渴望还是如火舌般席卷得他全身发烫。 文致熙艰难的起身,不敢放松,只帮她盖好被子,便捣着嘴,快步离开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才又放声狂咳。 这小笨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他对她用心到什么地步。 【第六章】 「妈呀……」在清晨阳光普照,、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时刻清醒,理应是个极为清新舒爽的感受,但此时此刻的童俐人却头痛得哀声连连。 有人在她脑袋里头除草兼撞钟啊!痛痛痛,痛死她了! 趴在柔软的床上哀嚎着,她怎么也想不起为何头会如此疼痛,艰涩地张开双眼,蓦然发现房间摆设不对,下意识地跳起,头又痛得让她再次趴下。 这是哪里啊? 虽说头痛得她很想要哭爹喊娘,但她更想要搞清楚状况,于是立即检查自己的状况,确定衣物都还在身上,才稍微安心了点,转而开始观察四周。 啊咧,好熟的房间,这不是…… 虽说里头摆设有些变了,例如以前没见过的展示架上陈列的娃娃,但窗边的书架却是未曾变动。 这是文致熙的房间,空气中还浮动着记忆中的味道,好像时间没有走动过,他们还停留在两小无猜、真正没心眼的阶段里。 不对,现在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她随即甩头,用心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对了!她在通完电话后,火大地搬出老妈库存的酒狂喝,然后……然后咧? 记忆是模糊的,就连些许片段都没有。原来喝太醉,真的会丧失记忆,她还以为那是男人在酒后乱性的借口咧。 可她明明在家,文致熙究竟是怎么把她带回家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把她带来他的住所?! 不解地蹙紧眉头,童俐人突地听见外头咳到快要断气的声音。 欸,他生病了? 抱着抽痛的头,她缓慢地移动步伐,开了门走到外头,瞧见一抹颀长的身形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头。 拜托,这是什么天气,居然裹着棉被躺在这里? 走到沙发边,只见文致熙双眼紧闭,好看的唇异样红滟,眉心紧拢,身体还不住微颤。 「文致熙?」她轻喊。 「……」他没有反应,就连呼息都有些紊乱。 童俐人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额,立刻被那可怕的热度吓到。「喂,文致熙,你在发烧耶,要不要紧?!」 「……废话,当然要紧!」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随即又乏力地闭上。「你要回去的话,帮我把门反锁,谢谢。」 「你病成这样,我要怎么回去?」这下她管不了自己头痛欲裂了,看见茶几上有药包和耳温枪,立刻抓起耳温枪,搜寻先前的纪录,结果竟有高达三十九度八的纪录,把她吓了一大跳。「耳朵过来、耳朵过来!」 「干么?」他意识不是挺清楚的咕哝。 「我要帮你量体温啦!」见他不甚配合,她索性在他身旁坐下,一头散乱长发滑落,在他颊边拂动。 他张眼,看见她认真担忧的神情,心里有几分安慰。 「三十八度五。」她喃喃自语。「温度是还好,可是昨天有到三十九度八,那就得要注意一下才可以。」 「三十九度八的不是我,是恬可。」他又咳了两声。 童俐人轻拍他胸口,回头帮他倒了杯开水。「恬可也感冒了?」 「托某人所赐。」他起身,喝了口温开水。 她立即明白他所指何人,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对、对不起啦,其实我前天晚上就有打电话给你,要跟你道歉的……」话到一半,她突地打住。 「怎么了?」 「那个……」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心又沉了下来。「我问你,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恬可那里照顾她?」 文致熙浓眉微挑。「我才想要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嗄?」 「你前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我在恬可家照顾她,她接了我的手机,说你来电,但因为喉咙痛发不出声音,只好拚命喊我,等到我回房时!早已断讯,回拨给你,你又关机,到了晚上,你居然醉醺醺地跑到我家按门铃!」他愈说愈激动,最后甚至以那副破锣嗓子大吼起来。「昨天还敢说我跟恬可嗯嗯啊啊,我请教你,什么做嗯嗯啊啊?!」 童俐人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搞清楚自己那晚到底听到什么声音,又是什么状况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象力太强,把莫须有的事硬串成一则故事。 只是——「你干么要照顾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十四章 「因为恬可只有一个人,我身为老板不照顾她,谁照顾她?她是我的得力助手耶!」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文致熙真有股要被气到吐血的冲动。「我自己也病得要死,你以为我有能力对她怎样吗?倘若我真可以,为何我昨晚会放过你?」 「……对啊,你为什么放过我?」 半眯起俊眸,文致熙深吸口气,再度怒咆,「你可以再白目一点!」当然是未得她允许,他绝对不会轻越雷池一步,她居然还敢问他为什么?怎么,觉得遗憾?成,等他病好,绝对让她没有遗憾! 童俐人立即捂住耳朵,免得他的大嗓门震得她头更痛,顺便转移话题。「你感冒怎么还睡在这里?」 「因为我的床被某人霸占了。」他喘口气,咳了两声,很没劲地撇了撇唇。 「你家还有其它房间啊!」干么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 「不守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又不会梦游,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语气顿了顿,想了下,叹口气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干么?」 「你有没有喝醉的纪录?」 童俐人目光闪烁。「没有。」 「真的?」 「真的啦!」 「可昨晚你跑到我家,小武说,你每次喝醉酒都会跑到我家敲门。」 「真的还假的?」她偏着头细想。「可是我每次喝醉,醒来时都是待在家里啊。」 「还说你没有喝醉的纪录!」他当然选择相信小武的说词。 「承认就承认嘛,还不是因为你……」被他一瞪,她又换了供词。「都是因为我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对不起嘛。」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可怕?」 「嗄?」用可怕形容?她该不会是当众大跳脱衣舞吧? 「喝醉就算了,还跑给我追,横越马路,完全无视路上车水马龙,最后居然跳到分隔岛上大唱『偶要灰粗企』!说什么我始乱终弃,还给我拚命喊救命!」说到最后,他又火了,音量跟着上扬,头痛也跟着加剧。 「……你小声一点。」她虚弱地抱头求饶。 「我头也很痛!」他气到故意往她捣起来的耳朵喊。 「既然痛就叫小声一点!干么叫得两个一起痛苦?两败俱伤很好玩吗?!」她也不开心了,不甘示弱地反击,下场就是头痛到说不出话。 文致熙看见她略显苍白的粉颜,终究还是心疼了,叹了口气起身,换他帮她倒茶,顺便拿了锭药片给她。 「这是什么?」她瞪着药,像见鬼似的。 「可以解宿醉。」说着,他又无力地往沙发窝。 「我讨厌吃药!」 「那你就头痛死吧。」 童俐人横眼瞪去。「你干么凶我?」讨厌,他以往从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 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凶恶深眸。「不是你跟我说要我别太娘,尽管当自己的吗?」 要是他的脾气毫不掩饰压抑,就是这个性,说话就是这么冲,三句里头一定要有一句问候别人母亲,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她讨厌的吧! 「我要回去了。」她扁起嘴,把药往茶几一搁,准备走人。 文致熙挫败的低咒了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 她是他的宝贝,是放在手里疼爱,搁在心里呵护的,怎会真的粗声粗气把她吓跑? 童俐人软化在他的怀抱里。其实他不知道,他拒人于外的冷漠最具杀伤力,更是她最害怕的。 「是我不对啦,我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其实,她本来就是要道歉的。「你跟恬可都感冒了……」 「只是感冒,死不了人。」他揉了揉她丝缎般的发。「我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不会。」 「因为你喜欢我。」她嘿嘿两声,却望进他再认真不过的眼瞳。 「对,因为我喜欢你。」口吻认真且深情。 她粉颊瞬间爆红。「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正经?」很害羞耶。 这句话不管听再多次,她都会觉得震撼吧,也都会觉得沁甜入心。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很正经。」 她噘起嘴。「所以,现在在你的心中,我的地位远远超过薇姊了,对不?」 「薇?」 「我已经知道你跟薇姊之间的事了,她说你有恋童癖。」 「……你说呢?」他没好气地捏她脸,抱着她闭上眼休息。 「不予置评。」她胸前没有很伟大,还是和童颜这个词离远一点好了。 「好吧。」她突道。 「嗯?」他张眼,等着下文。 「我留下来照顾你。」快快自他怀中跳起,脱离他的八爪鱼攻击。「告诉我,你想要吃什么?」 「吃你。」 她粉颜顿时爆红再爆红,桥斥道:「我能吃吗?」 「能。」虽然还在生病,他却仍有余力露出暧昧的坏笑。 「懒得理你。」她转进厨房假装忙碌。 「我要答案!」他喊。 「你慢慢等啦——」 闻言,文致熙唇角微微勾笑。至少这一次听到的是慢慢等,有进步。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吃过了药,享用过心上人精心烹调的餐点,再加上好好休息之后,到了下午,清醒过来的文致熙总算觉得自己活起来了。 只是,她人呢? 坐起身,屋子里头静寂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她回去了?浓眉不由得微拧。早上,她打了通电话给童妈,而后又致电到杂志社请假,他还以为她应该会照她自个儿所说的,一整天都留在这里照顾他才对。 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 幽邃的深眸微敛,许是生病所致,总觉得心底有抹化不开的空虚不断无限上纲,直到他听见了细微的开门声。 冷郁黑眸瞬间发亮,略微憔悴的病容甚至因而显得鲜活,万般期待着房门被打开的瞬间。 门开,来者顿了下,不悦地撇了撇唇。 「躺着,谁要你起来的?」瞧他坐起身,刚端着热桔茶入内的童俐人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快步走到床边,以一指将他推回软床。 「我以为你回去了。」抓住她衣角,他赶紧撒娇。 看着他扮可怜的神态,她摇头叹气。「你不适合走可怜路线。」拉开他揪住衣角的手,她顺势在床缘坐下,探手确定他的体温已经回到常温,总算松口气。「我去买些水果,顺便帮你买了杯热桔茶,里头维他命多多,你趁热喝,对感冒多少有些帮助。」 长得那么粗犷有型,学人家颦眉蹙额,害她想吐。 「谢谢,你对我真好。」他由衷感谢。 童俐人薄薄的脸皮很不争气地又翻红了。「谢什么谢,不过是买个东西而已。」 看着她烧辣的温润耳垂,文致熙笑得满足。 能够踏进她的世界,和她保持零距离,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把热桔茶搁一边,他紧紧包覆着她粉嫩的手心,目光炽烫地纠缠着她。 「看什么啦!」那样的灼热视线,就算她不抬眼也能够感觉得到,侧眼偷觑,瞧他笑得一脸幸福,害她也跟着甜进心窝,开始感觉空间压缩得她好不自在,而他的视线更是缠绕得让她快要心脏病。 该死,好一个帅得教人忘记呼吸的男人啊,不赶紧转移话题,岂不是要逼她窒息致死? 「呃,那个是什么?」她指着那列放着娃娃的架子,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娃娃。」他的目光依旧不动不移。 「看来你真有恋童癖。」她取笑他。 「就算是,也只恋着你。」他专注的目光不动,双手轻捧她微烫的脸。「就算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我也要继续替你打造娃娃,三十岁的你、四十岁的你、老婆婆的你。」 噢!该死,她好感动好感动!「拜托,你打造老娃娃,谁要看啊?」不要说那种让人「拍写」得要死的话啦! 「我要看啊,那是我的宝贝。」他敛笑,再正经不过,「俐人,你喜欢我很久了,对不?」 「嗄?」她吓得瞪大眼,差点眨落盈在眼眶底的感动泪水。 「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你,我根本没办法爱上其它人,无法跟你之外的女人交往。」他花费多年的心力疼惜她,再花三年的时间讨好她,时间也许还很多,但生命不该一直浪费在等待上头。「俐人,我不懂,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你却不说?」 第十五章 其实,他也曾经想过要放弃,但也不知道他这个人是怎么着,除她以外,再也没遇过任何能够让他心动的女人。 听着他低柔的嗓音,童俐人心底震起一波波的涟漪。 她也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啊,可是她好怕魔咒会再次发生,她不想跟他分开嘛……可是他真会甜言蜜语,说得她心都甜了。 她抿着唇,笑得羞怯,有点忸怩的小女子姿态,令文致熙满意地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她佯怒耍狠。 他笑而不语,只是慢慢地贴近她、贴近她…… 「你……要干么?」 「这问题问得有点笨,但可以接受。」话落,他张口封住了她接下来的埋怨,轻柔地试探,最后却突地笑了。「宝贝,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童俐人完全傻住,尚在石化之中,耳边是听见他的话了,但还无法反应。 太震撼了,尽管只是如风般掠过,但已经感觉到他唇瓣的触感,她从不知道男人的唇竟是恁地柔嫩…… 「也好,别有一番情趣。」他低笑,转而撬开她的唇,湿热的舌窜入,由挑情勾诱进而纠缠得张狂,浅尝后再深入吮吻,像是要吻进她生命里头,那般的霸气又放肆,令她晕眩、心颤、腿软…… 倏地,耳边传来门铃声,叮咚叮咚个没完没了。 童俐人缺氧地推开他,无力地喘息,「有人找你。」 「不用管他,等一下就会走了。」他才不想管到底是哪个混蛋坏他好事,如今他只想再品尝这教他思之若渴的女人。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吻翻天覆地而来,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退缩,挑诱她共享他的激情和渴望,让她深切发觉,他是如此地需要她,想要她想得心都疼了。 但,偏偏有人就是那么不识相—— 「快点,进房找找,说不定老大已经病死在床上了!」 两三个人倏地闯进屋,想要找昨天没上工也没联络的老大,一进到屋里就喳呼不休,且迅速无比地打开房门。 「妈的!死定了!」小兵哀嚎着,转身就逃。 可另两个还傻在当场,因为他们刚刚还撬开门锁…… 童俐人羞红脸地推开身前男人,反射动作地给他一个巴掌后,拔尖喊着,「既然有人来看你,我就先回去了!」话落,飞也似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x的!我是跟你们有仇啊!」欲求不满的文致熙陡然发出怒吼,吼得天摇地动,十指交握作响,目訾欲裂地瞪着两个准备受死的人。「你们死定了!」 凌乱的脚步声才刚踏进办公室,小美立即滑着她的霹雳办公椅飞过来,贴在好友身边。 「俐人,你又迟到了。」 「知道了!」童俐人赏她一个白眼。 废话,都已经十点了,能不迟到吗? 「哎呀,黑眼圈如此严重,你你你……」小美神色紧张地又贴近她一点。「再次陷入爱情魔咒中?」 「你在胡说什么啦!」 都怪文致熙那混蛋,没事吻她干什么,害她晚上睡不着觉,一晚上都想着他吻她时,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唇瓣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和那双带着魔性邪味的黑眸。 「呿,是文大师吧?」 「你又知道了……」 「废话,谁都嘛看得出来!」小美冷哼。「他只要一踏进办公室,就只看着你,当我们是昆虫蔬菜,一律视而不见。就像他刚才到公司找薇姊,瞧也不瞧我们一眼,当我们是空气咧。」 童俐人这才回神。「是吗?」欸,他怎么会跑到公司来? 「你……」小美叹口气,懒得开导她这个爱情低能儿。「唉,无所谓啦,反正你身上有魔咒,要是真跟他交往,说不定不出十天他又搞失踪,来个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最在意的事被掀出来,童俐人马上横眼瞪去,瞪瞪瞪,想要瞪死她! 就这么看不得她好吗?没事干么提魔咒这么杀风景的事? 「别想太多了。薇姊说你到的时候,进她的办公室一下。」 「有事啊?」 「大概是要谈文大师下次的作品拍摄流程吧,不然他们两个躲在里头聊这么久,要聊什么?」小美耸耸肩,随即又笑得坏心眼。「难不成他们两个有一腿?」 她真的很想咬这个损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刚才才说谁都看得出来文致熙喜欢她,现在又说他跟薇姊有一腿……看来小美当编辑太可惜,应该转行当作家,不管是言情还是悬疑系列都可以。 「说说而已,况且他们两个很登对啊,而且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头一天认识说。」小美压低嗓音,大有造谣生事之姿。 「懒得理你。」童俐人起身走向总编办公室。 昨天文致熙剖心掏肺的真情告白言犹在耳,再加上她早就知道所有前因后果,所以说,任何流言八卦都打不进他特地为她打造的金钟罩。 轻敲了一下门,无人回应,她也见怪不怪地自动自发推门而入,可人尚未走进里头,便瞧见背对她的丁海薇笑得花枝乱颤,上半身都黏到文致熙身上,而文致熙一点困扰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有些羞窘。 这是什么状况? 「然后咧?」丁海薇笑到差点岔气,没了平常的优雅习性。 「她睡在那张床上,我能不逃?」文致熙没好气地将她撵远一点。 光是一个吻就一个巴掌了,要是他前晚真是趁她之危,那还得了?任何可能会破坏他们更进一步的因素,都会在成形之前先教他撵走,绝不允许任何意外破坏他规划的蓝图。 「怎样?开始后悔了?」丁海薇如羊脂玉般的一双藕臂勾上他的颈项。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放弃我。」她作势要往他唇上亲。 「别!你等一下又甩我一个巴掌!」千钧一发之际,文致熙挡下她来势汹汹的红唇。「你别忘了,你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还玩什么啊!」 丁海薇是他大学同学,当初硬缠着他,而后在他说出心仪之人后,也豪爽答应不再纠缠,但要一个吻划下句点,岂料吻过之后又给他一个巴掌,真是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要结婚了,才要玩啊。」嫌他不识情趣,丁海薇将搁在桌面的红帖丢给他。「喏,看在我帮你照顾俐人,又帮你牵线的份上,记得红包要包大包一点。」 「知道。」看着红色喜帖上头烫金的字体,他不禁露出向往的神色。「恭喜你了。也谢谢你这一年来帮我照顾俐人。」 「啐,还照顾咧。」丁海薇呵呵笑着。「当初她来我这儿应征时,我才被她给吓一跳,完全没想到几年之后会再遇见她,不过,我看她一点也没想起我是谁,不知道是记忆力不好,还是选择性遗忘。」 文致熙笑而不答。 「你可以笑得再恶心一点。」她白他一眼。「拿出你威武男人的气魄好吗?你一点都不适合走清秀美男风。」 他横眼瞪去。 「这就对了。」丁海薇压根不把他的凶恶放在眼里。「对了,俐人怎么还没来呢?」都快十点半了,还没见到人影,真是愈来愈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说,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事,要不然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上班?」 「没啊,我昨晚打手机给她,她也是一直关机中……」文致熙沉吟着,喃喃自语,「难道一个吻也会让她很震惊?」 「吻?拜托,这年头吻有什么好稀奇的?」她不认为区区一个吻能带来多大的震撼力。「我到外头看看。」她起身,发现门竟是微开的,古怪地看了一眼,随即快步走到外头。 「小美,俐人呢?」 「她不是找你报到吗?」小美不解地看向她,又看向俐人的位置。「不知道耶,她刚才明明来了,现在又不见了。」 丁海薇呆愣半秒,拍额暗叫不妙。 【第七章】 「呜呜呜……」童俐人一路上哭得很投入,直到被拎进某人家,丢进沙发里,还是持续低声啜泣,哭得某人心都疼了。 「你又喝酒了?」文致熙皱紧眉头。 「谁喝酒啊!」她分神吼他。「神经病,大白天的喝什么酒?我又不喜欢喝酒!」 但想想她没喝酒也很逊,没多久就在大街上被他抓到。 「那你到底在哭什么?」连抽数张面纸送到她手上,只见她又是抹泪又是擤鼻涕,他只好把整包面纸奉上。 第十六章 「哭心酸的不行喔!」她把火气都往他身上发泄。「哭爽的啦!哭闷的啦!反正不关你的事!」 「怎会不关我的事?」他脸色一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是误会我跟海薇了。」 海薇说,她发现门开了道缝,问过小美之后,猜测俐人八成是偷看见里头的画面而误会了,于是他立即要工坊的员工替他追踪她的下落。 「海薇?」哇的一声,童俐人她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呜……无所谓啦,跟那个没关系,反正我们早晚也是要分手的。」 跟总编根本没关系,他跟总编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她现在哭的是更严重的事! 「你在胡说什么?」还没交往就已经想到要分手,这是哪门子的交往?「我不分手!」 「就算你不分手还是会分手的啦!」不能身心都结合的话,很快就会走不下去的。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除非我死!」倘若真能够甩掉她不理,他何苦折磨自己三年? 闻言,她狠狠揍了他一拳。「你不要乱说话啦,不知道会有言灵吗?你不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你担心我吗?」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 「鬼才担心你啦!」挣扎着要离开他温热的胸膛,岂料他的双臂如铁,硬是将她紧箝不放。 「海薇刚才只是跟我玩闹而已。」因为她偎在他怀里,所以才没瞧见他上扬的唇笑得有多么心满意足。「她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他的俐人易懂没心眼,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和行动上,她今天如此气愤离开,那是代表着他在她心里确实占了极为重要的一席……他可以如此解读,是不? 「我知道她要结婚,就跟你说不是这个问题……」童俐人不语,过了许久,才抽抽噎噎的问:「你干么说,我睡在那张床上,你怎能不逃?」 文致熙瞪大眼,没料到她竟然是因为这句话哭的。 童俐人从他怀里抬眼。「你去恬可家照顾她时,说对她没感情,所以不可能对她怎样,但你照顾我时也没对我怎样,同理可证,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无力的闭上眼,真是被她打败了。以为他把喜欢挂在嘴上,她多少也会听进几次,没想到有说等于没说。 他不敢对她轻举妄动,是因为怕惹她厌恶,没想到她竟怪罪他没对她下手…… 换言之,她是在提点他,他可以对她予取予求? 「我猜中了?」看他一脸无可奈何,童俐人在眸底酝酿的泪水眼看一触即发。 没有回答,文致熙将她圈入胸怀间,强硬又任性地索求她的吻,吓得她登时瞪大眼。 眼前这双深情得教人迷醉,沉笃清黠的眸瞳,像是落在深海的宝石,沉潜着挑诱人的丰采。 她恍若被拉进水中,沉入深处,耳边嗡嗡作响,只能无助地承受他近乎狂放的吻,震人心魂的缠绵。 她从不知道一个吻就可以让人神魂颠倒,舌尖缠绕吮舔竟会使欲望沸腾,心神不宁。 倏地,他停住吻,她不解又迷惘,下意识的又想凑近他。 文致熙轻勾笑,温热的大手开始摸索着他从未放肆踰矩的柔软女体,滑进衣衫底下,精准地攫住她粉嫩的蓓实。 童俐人怔住,一时忘了挣扎,由着他在肌肤上掀起狂热和阵阵轻颤,直到他另一只不安份的手自腰间滑落到腿,她才羞得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阻止,想开口抗议,又被他封住了口。 吻,变得蛮横霸道,热情抵在她的腿间,隔着衣料,热烫的坚硬如烙铁,勃然张扬他的饥渴。 「等等、等等!」她心狂乱,呼息同样紊乱。 「不等。」事实证明,男人,是不该等的。 他会让她知道,他是只饿狼,饥渴得要死,没有再等待的空间。 怎么这样?童俐人想抗议,却被推倒在沙发上头,来不及抗拒,撕裂般的痛楚霎时迸裂,但疼痛只是瞬间,停滞在她体内不动的炽烫随着时间分秒经过,反倒教她躁进不安,莫名想要索讨更多。 「等等、等等……」他像是隐忍着巨大痛苦般,在她耳边粗喃着。 「不等。」她学他,不自觉地将身子更靠近他,让那埋入她体内的热源更加贴近深处。 两人同时发出近乎痛苦又喜悦的低吟。 「你自找的。」他闷哼了声,抱着她圆润的臀,彻底埋入深处。 尽管他嘴上使坏,然而律动却仍是守着分寸,不敢要得太野,直到她柔润湿热的包围不受控的收紧,像是要将他收藏到底,促使他更加紧迫地冲击,加重每一次包裹着甜蜜和激昂的热情。 快意来得太凶猛,饱满的炙热教她忘情狂喜地叫喊出口,可他却还不放过她,埋入得更狂野,律动得像是要撼动她的灵魂,更近乎粗暴地深入柔软之处,充满力量地在最深处与她紧密相连。 他性感的闷哼在她耳边回绕,粗重的气息吹拂过她的颊,身躯如着火般烧烫,熨烫着她依旧躁动难休的心。 直到激情过后,文致熙才哑声说:「知道我为何不得不逃了吧?有哪个男人能忍受爱人就在眼前而不有所行动的?」至少他不是。 童俐人烧红了粉脸,半晌才嗫嚅着说:「你不是感冒吗?」她指的是那时。 「除非我死,否则别奢望我会按兵不动。」多年来等待的渴望就摆在眼前等他品尝,要他从哪生出自制力? 「喔……」傻气地应了声。 「所以,下次不要傻傻的自己哭,要把事情告诉我。」 「其实,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件事。」 「不然呢?」还有哪桩?非得一次解决,永除后患不可。 「我……」考虑了下,叹了口气,她把这三年来的恋爱经验告诉他,且统合出结论。「我真的怀疑我被诅咒了。」 文致熙闻言,神情微变。 「你也会怕,对不对?」她扁起嘴。 「傻瓜。」他迅速勾笑,揉了揉她的头。「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事发生,我才不相信那种事情。」 「那你保证,你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她紧张地抓着他的手。 「小傻瓜,只要你不要赶我走,我怎么可能会消失?」他反包覆着她的小手,抓到唇边亲吻。「我想,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而她如此急着要他保证,证明她其实也很爱他,对不? 这一份认知让他打从心底狂喜,益发坚定该好好回应她的决心。 「咦?」童俐人还一头雾水,却蓦然发觉还在她体内的炽热再起。「等等、等等!」 「不等!」 点点阳光透过厚重窗帘,淡淡筛落一地温暖,映亮了未点灯的房,投射在床上如交颈鸳鸯纠缠的两人。 像是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或是相拥得太热,窝在男人怀里的女人不舒服的挪动身子,却在扑向另一侧之前,又被男人捞进怀里,女人像是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两声,继续入梦。 文致熙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脸,不禁满足的笑了。 总算把她拉进他的世界了。 这一份满足远超乎他的想象,让他激动得无法平息。 天晓得他奢望了多久?日子长得他不愿回头回忆,只想记得怀里这份温暖。 然而,温暖没有持续太久,屋外响起门铃声,瞬地,文致熙幽邃的黑眸燃起一把火。该不会是工坊里那堆不长眼的笨蛋又来坏他好事吧? 门铃持续响着,他无声低咒,轻手轻脚的将怀里人儿拉开一些,起身套上长裤,便往门外走,将房门紧密带上,就怕门外的声响把她扰醒。 「来了!打火的啊!」不耐地朝玄关走去,他不悦的低吼,然而门一开,所有的不快和咒声全都吞进肚子,瞬间灰飞烟灭。「雪音?!」 「不请我进去吗?」被唤做雪音的女孩笑得羞怯,粉嫩嫩的颊透着诱人的红晕,像尊真人版的搪瓷娃娃。 「你怎么来了?」文致熙赶紧引她进屋。 「我担心你啊。」软软的日文听起来犹若一阵凉风拂过。雪音走进屋里,手上还拉着小行李。 「也用不着从日本飞过来吧。」走进客厅,他无奈叹口气。「渴不渴?想喝点什么?」 「咖啡就好。」她自动自发地往沙发一坐,打量着他的住所,再看向在厨房忙碌的他。「你看起来好像没事了。」 第十七章 「不就是感冒而已。」他倚在橱柜边,像是没意愿走向她。 「你身边没有人照顾,我会担心。」山不动,她动。雪音走向他,仔细审视。 「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是不错。」在她还没来之前。「雪音,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感冒而来,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 闻言,雪音垂下羞红的小脸。「爸爸要我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闭上眼,文致熙浓眉紧拢,无声地咒骂了半晌才勉强冷静下来。「我没有办法跟你结婚,我跟你说过了。」 当年,为了学习制作bjd,他不得不先答应师傅无理的要求,就是娶他的独生女,但那只是权宜之计,这一点,他是跟雪音提过的,她也认同,所以两人才能成为尚在通电话的好友。 「我知道。」雪音垂下的粉颜让人读不出思绪,再抬眼时,她又笑得眼角微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就是你仿做那些娃娃的真人。所以,我说了,我只是找借口来找你而已,而且,我的中文想要更精进一点,你就当我是来游学的吧。」 日文说到最后,很自然地转化成中文,尽管发音不是很正确,但是无碍于辨识。 「真的?」事情有这么单纯? 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俐人,真的不希望有任何事物来破坏眼前的美好。 「难道,你和你的初恋情人在一起了?」她突然问。 文致熙搔了搔有些凌乱的发,很随意点了点头,听见咖啡煮好的声音,回头替她倒了一杯,领着她到沙发坐下。 「你不是说她很讨厌你?」雪音脸上有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 正因如此,所以她才会认为自己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 「只是误会。」文致熙以简单的日文和她解释前因后果,就是为了要让她彻底死心。 雪音听完后,小脸缓缓垂下,像株被抽离根本的莲花,离水开始枯萎。 「雪音,放弃我吧。」看见她皱起的小脸,他轻抚开她紧拧的眉。 在日本待了一年多,雪音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样,但也只是妹妹而已,绝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雪音不说话,闭着眼,放任他的长指在她的眉上静静掠过,直到一个声响,教她猛地张开眼。 「文致熙!」 身上只着男性衬衫的童俐人一个大跳跃而来,抓起那只很欠咬的长指丢进嘴里,狠狠地一咬再咬。 文致熙吃痛,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甚至露出笑脸,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无视她的怒火。 「睡醒了?」他发现,最能够衬托出她妩媚风情的衣服,就是他的衬衫,令他产生无限遐想。 「不要跟我打哈哈!」童俐人嘴里咬着他,却无碍她精准的发音。 不抽回手,他反而凑唇过去,简单地以舌保全了手指的完整,再窜入她的嘴里,和她尽情交缠。 「你咬错地方了。」他低嗄道。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童俐人瞬间变呆,像是被他操弄在手的傀儡娃娃,忘了刚才发火是为哪桩。 昨晚,他有个大收获,他发现最能消除俐人怒火的水,就是他的口水。只要两人口沫交融,她就会忘了今夕是何夕,其效果之佳,令他惊叹不已。 「你在干么啦……」火果真消了,但童俐人可没忘了场上还有第三者。 「早上的亲亲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有人在耶!」她微恼地咬了咬下唇,小声问:「她是谁?」 她不是笨蛋,也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他和这个女人不寻常,但他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吻她,那就代表他在宣示主权。 对谁宣示?当然是那个长得很像搪瓷娃娃的女人。 「俐人,我跟你介绍一下,她是……」 不等他介绍,雪音已先声夺人。「你好,我是致熙的未婚妻,我叫雪音。」 童俐人当场僵硬如石。 「雪音!」文致熙低斥。 「我没说错,你为了学习bjd,确实答应我爸爸要娶我。」 文致熙原本以为童俐人会暴跳如雷,立即闪人,但是事实上,她非但没走,还留下来了解「案情」。 于是,他把当年的事简单扼要说过一遍,然后仔细观察她脸部的表情变化。 没想到,她只是迅速做出总结。「简单一句话,只是单纯她喜欢你,而你不喜欢她,对吧?」 「对。」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她面色凝重地说。 「俐人?」他好意外。 「没办法,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吧。」要不是她当年要他还一个娃娃,他又怎会为了娃娃而答应娶别人?说来说去,就是她害的,事情既然因她而起,当然得要由她处理。 「我以为你会生气。」两人目前位在他的房内,而来自日本的娇客还坐在客厅发呆。 「生气啊,气我自己。」要是她的个性别那么倔、那么臭、那么硬,事情根本不需要绕那么大一圈。 简单一句话,自作孽。 但,换个想法,也许雪音的存在,就是魔咒降临的第一关卡,得要小心处理才可以,她想为了他和魔咒奋战,不想随便放弃。 「俐人。」文致熙这才咧嘴笑开一口白牙,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你真的很喜欢我。」 「喂!是你喜欢我吧?」干么要强调她喜欢?「我只是不希望才刚正式交往,就马上出事。魔咒没来,反倒跑来一个未婚妻,唉,总觉得我们前途多难。」 「是好事多磨。」他蹭着她细嫩的颊。 太好了,她总算觉得两人是在交往了。 「不要这样啦,她还在外面——」 「没关系,恩爱一点,让她知难而退。」吻不断地往下再往下。 「不可以!」她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眸底深深的情欲,脸颊泛着嫣红。「这种手法太伤人。」 「你太善良了。」 「真正善良的是她不是我。」瞧他一脸不解,她解释。「虽然她的中文没有很标准,但我确实听到她说,你是为了学做bjd才答应要娶她,她这么说,不就是间接在跟我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不平等的条件上吗?」 唉,要是雪音是那种气焰高张,跩得二五八万的富家千金,那么她肯定可以跟她斗一斗,但问题是,她不是那种人,教她好难出手。 但,就算再难,也得在尽量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让她知难而退。而且,她自己都先把话说白了,那么应该意味着她心里应该有打算了才对。 「对了,致熙,你的计算机借我一下。」她瞪着书桌上的计算机,立即起身开机。 「借计算机要干么?」 「找我的大师。」她嘿嘿笑。 「大师?」 「记不记得我妈住院时,我曾经跟你说过一个人?」她等着画面跳出来,准备登入msn,却发现他把msn设成联机后自动登入。 文致熙闭了闭眼,放弃逃避了,抱着必死的决定等待被骂。 「就是跟我很麻吉的一个网友啊。」她一开始没察觉不对劲只顾着跟他说话,准备待会再注销,换成用自己的账号登入。「这三年来,多亏有他,不管我有任何疑难杂症,反正找他就对了,笑也找他分享,哭也找他同当,他也不啰唆,概括承受,要不是我有魔咒的问题,怕失去这个朋友,老早就把他约出来见面了。」 没有勇气开口,他静静地听着她说,等她发现。果然,没几秒,她发现了。 「文致熙,为什么我的代号会在上头?」通常,友人那一栏,她存放了不少猪朋狗友,但是他的不同,只有一个人,代号某某,就是她在网络上的代号,再仔细看上头登入者的名称——侠客。 童俐人偏着头想了下,缓缓回身,「你就是侠客?」 他认命地点头。事到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来吧,他脖子已经洗干净了。 「你就是那个随时都会挂在msn上,随时听我呼唤,随时听我抱怨,替我解惑的那个侠客?」她的声音颤抖,表情难以置信。 文致熙赶紧向前一步,将她拥入怀里。「俐人,你听我说……」妈的!怎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是在整他吗? 是的,他承认他是卑鄙了一点,化身为网友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但天可怜见,他所做的每件事,不过是出自于想保护她的私心罢了,绝对不是很恶劣地玩网络游戏,他只是因为太爱她,怕她只有一个人,会找不到人听她诉苦…… 第十八章 「你这个笨蛋!」她猛然往他胸口一捶。「我对你那么坏,你还对我这么好。」 「嗄?」他吃痛也愣住。 「你一定是担心我没有朋友,担心没有人帮我,所以才化身为侠客,尽其可能的给我帮助对吧?」自他怀里抬起感动到不行的小脸,澄澈水眸里薄泛着不争气的泪水。 她是多么拗,又多么倔强的人,对他如此薄情寡义,他居然还对她如此情深意重,相较之下,她真的好差劲。 他爱得不记仇,为她学做娃娃,又化身网友和她分享喜怒哀乐,这样的男人,要她怎能不爱? 文致熙听完她一席话,放心的笑在他唇角慢慢、低调地蔓延。「因为我爱你啊,我离开台湾时,你身边根本就没认识什么人,真出事怎么办?」 还好,她没有联想太多,也没追究他是如何得知她的代号叫某某,真是太好了。 「讨厌啦,难怪你一点都不吃醋!」那回送老妈住院,回家的路上,不管她怎么加油添醋,他都无动于衷,原来他就是本尊。「你也不阻止我,任由我说得口沬横飞,很丢脸耶!」 忍不住,童俐人往他胸口咬了一口,可惜肌肉太过厚实,尖牙只能留下淡淡牙印。 文致熙松了一大口气,尽管心里还有一大隐忧,但此时此刻,他决定暂且抛到一边,紧拥着她。 「其实,你真的很爱我吧。」他在她唇上重重地烙下他的气息。 她斜睨,哼了声,不甘示弱地说:「是你很爱我吧?恋童癖。」 「不要再说我恋童癖!」他沉声,佯怒。 「偏要咧!」 「看我怎么惩罚你。」他狞笑着把她反压在床上,搔她痒,痒到她直喊救命,最后笑声突止,因为他霸道地封住她的嘴。 门板的隔音不差,但是两人的嬉闹声也不小,平静又来得太突兀,不难猜想里头发生什么事。 雪音静静坐着,心里已经很明白。 「所以说,这里不方便让你住下,你到我那里住,好不好?」客厅里,迟来的早餐桌上,童俐人努力比手画脚,就怕眼前人听不懂。 雪音垂下眼。「我住这里,你也可以住这里。」 「但是我不住这里。」她最近老是往外跑,已经忽略老妈很久了,哪能耗在这里长期抗战?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打包回家,最省事也不怕她作乱——夜半偷袭。尽管她不认为雪音会这么做,但是该防的还是要防。 「为什么?你们不是情人?」雪音不解。 「情人也不能老是耗在一起啊,总得要给彼此一点空间和时间。」这是她坚持的,当初她也跟文致熙抱怨过他太霸道,不过,他现在改了很多。「既然致熙把你当妹妹看待,我也一样把你当妹妹,我招待你到我家玩,我下班时还可以带你到处逛逛走走。」 呃,把她的身份定位在妹妹上头,会不会被她发现,她是存心一点机会郡不给她? 紧张兮兮地等着雪音的回答,好像过了一世纪那么长,雪音终于点头了。 「好,等一下吃过早餐之后,我就带你回家,然后,带你到他的工坊走走,好不好?」 看她面露哀怨,童俐人忍不住给她一点希望。 雪音闻言,立时笑开,全然兴奋好奇的表情,教童俐人更加于心不忍了。 「俐人,你不是说不要让她太靠近我?」一直不发一语的文致熙忍不住提醒女友。 「我知道啊。」语气懊恼极了。 问题是她凶狠不起来啊!雪音就像是个没心机的白雪公主,她要是不适可而止,早晚化身为坏心皇后。 她凑在他耳边说:「暂时就先这样吧。」 「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俐人姊。」雪音小小声地说:「我想早点回日本。」 童俐人看她一副好像打扰到他们,很过意不去的样子,母性光辉再度抬头,一把搂住她。「没关系,雪音,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点都不打扰!」 【第八章】 「雪音,你看,很漂亮吧!」摄影棚里传来导游带领观光客的声响。「这个是琉球台座,带有中国风……你知道中国风?」 导游和观光客有语言障碍,所以除了声音,也需要用肢体语言沟通,所以,导游目前正大张手臂比画着。 雪音用力点点头,绯红的小脸绽放惊艳光彩。 「很漂亮吧!」童俐人充当导游还真不是普通的称职。 「嗯嗯!」 摄影棚一角,两道落寞的身影搭在一块。 「文大师,你能告诉我,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吗?」丁海薇拨了拨美丽秀发,看着她的天兵编辑带人逛摄影棚,两人好得像姊妹淘,好像忘了原先监视的任务。 文致熙黑眸阴晦沉沉。「别问我。」 「搞什么忧郁啊,那人不是你带来的吗?」 「是俐人安排她过来的,我恨不得她能赶快回日本。」不要再打扰他得来不易的两人生活!「晚餐有雪音在,我拿公事当借口找她出来,她也要拉雪音在场,到硕敏探童妈的班,她也带着雪音一道,她到底是把我当什么了?!」 丁海薇低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换个角度想,北鼻完全没有因为雪音的出现而对你大发雷霆,对你而言应该就已经是一大利多了,不是吗?」 「俐人的脾气是倔,但很明事理,清楚整个前因后果,不至于无理取闹地鲁我,可问题是,我以为她不让雪音待在我家,是因为她很在意雪音的存在,但现在看起来,有了雪音,她好像忘记我是谁了。」 文致熙原本窃喜的心,因为女友连日来的漠视,逐渐枯萎。 雪音原本的短期停留被她这么瞎搅和,已经停留了快十天了,要是再不让雪音回日本,把女友的时间空给他,他就翻脸! 「听起来好像在吃雪音的醋?」丁海薇佯讶。 「……不行吗?」谁都不能跟他争女人! 况且,他还有其它烦事,要是不把俐人紧紧抓在手中,他真是很怕她又插翅飞了。 「好好,交给我处理。」丁海薇拍拍手,召唤天兵降临。「北鼻——」 「有!」童俐人对雪音说了几句,随即快步赶到主管身旁。「薇姊?」 「文大师有些拍摄细节想问你,好好处理。」简单丢下话,丁海薇就火速离开战场。 童俐人偏着头看他。「你怎么了?细节我不是有列表给你了吗?」 「关于我们的约会,你要不要也列张表给我?」他闷声埋怨,顺手把她拉到摄影棚外透透气。 童俐人眨着流光点点的眸。「怎么了?」口气柔柔,像在哄小孩。 文致熙无力的闭上眼。「俐人,雪音差不多要回去了,你别再挽留她好吗?」 「可是她第一次到台湾,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带她去走走的说。」说到底,她这个公关兼导游做得这么勤快,可是为了他呢。 「你跟她感情好,我很高兴,但问题是,台湾有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你怎么就不找我去?」 她总算恍然大悟,失声娇笑。「厚,你嘛帮帮忙,连雪音的醋都要吃,那我怎么办?你该不会忘了她一开始是谁的未婚妻了吧?」 「我……」他抿了抿唇。「你有时间陪她,就没时间陪我?」 「她又不是永久居留台湾,我能陪她的时间也有限啊。」童俐人也很无奈地叹口气。「她肯退让,把你还给我,我当然要知恩图报的嘛,而且跟她接触过,我发现她真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姑娘,要是我不跟在她身边,我好怕她出事。」 「你在说你自己吗?」她以为她就有多精明? 「喂!」 「我不管,反正她下回提要回日本时,绝不准你再劝留!」板起脸,文致熙刻意凝聚杀气。 她皱眉,「我偏要!」 「你试试看!」 「试给你看!」 这妮子!真的是愈来愈不怕他了!文致熙目光凌厉地瞪着她,准备使出狮子吼,吼醒她,余光却不意瞥见雪音怯怯地自摄影棚探出头。 「我明天就回去。」 「雪音?」童俐人吓了跳,恼火地瞪着出言不逊的男人,反过身安慰她。「雪音,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很希望你留下来的。」 「其实,我爸一直催我赶紧回去,不回去不行了。」 「这样子啊……但,你一定要再来玩喔。」如果是家人的催促,她就不能再强留人家了。 第十九章 「好,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到。」 「雪音——」噢,她觉得自己像是坏心皇后,伤害雪音,让她觉得自己好糟糕。 「对了,那个在里头指挥的人在找你耶。」雪音就是要来跟她说这件事,才会不小心听见他们为了她的去留争吵。 「真的吗?」童俐人赶紧朝里头探一眼。糟!肯定是哪里出问题,惹得薇姊喷火,得速速去降火不可。 「我先过去一下。」 她三两下火速退场,留下一地尴尬给两个人。 过了一会,雪音才鼓起勇气,对着始终不愿看她一眼的文致熙说:「致熙哥,其实我这一趟来台湾,只是想确定你是否找到当年跟我说的真爱,如今你已经找到了,真的恭喜你,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的。」 「别把我说得那么坏,我没要赶你走,只是希望俐人分一点时间给我而已。」 叹口气,文致熙才能不尴尬地看着她。「不要胡思乱想,我家随时欢迎你。」 「谢谢。」 「这样子,可以吗?」 「嗯嗯!」童俐人雀跃地拍着手。「薇姊,没问题的,婚礼那天交给我就对了。」 「那我就先谢谢你喽。」丁海薇呵呵笑着。 「不用客气啦,其实我……」话到一半,手机响起,她先跟主管道歉,随即闪到办公室一隅接起电话。「喂,对呀,我等一下要送雪音去机场,嗯,有啊,呵呵——好啦,不跟你讲了,我还在跟薇姊讨论婚礼,晚点我再打给你,就这样,掰!」 挂上电话,还没旋身,身后已经传来丁海薇很故意的模仿。「嗯,有啊,呵呵——」她模仿得唯妙唯肖,嗓音比童俐人更嗲上几分。 「薇姊!」她求饶地跺着脚。 「好啦,不闹你了。」丁海薇嘿嘿笑着,看她耳根子烧红,才很开心的招手要她坐下。「这阵子和致熙还不赖?」 「嗯。」她羞涩地点点头。 虽说因为雪音而形成三人世界,但无碍两人慢慢闷烧的爱情。 没时间见面时,他们会把握机会要热线,哪怕是上班时,也迫不及待想要听听对方的声音。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啊。最厉害的是,两人正式交往至今,早已经过了十天,而雪音待会就要回日本,这证明魔咒已经破除了。 往后的交往,会是许多许多的十天! 「笑得那么甜,比我这个新嫁娘还要甜耶。」 「薇姊——」厚,一定要搞得她很尴尬吗? 「好啦,去去去,送雪音去机场之前,顺便帮我把数据送到婚礼经纪公司。」 「没问题。」 从总编办公室离开之后,童俐人骑着小绵羊,愉快地跑了一趟婚礼经纪公司,替主管把数据送达,以确定之后的婚礼得以顺利进行。 正当准备离开之际,余光瞥见交谊厅里有个眼熟的男人,她先是想了一会,才猛然瞪大眼,缓步走向对方。 「游先生,您放心,我们可以帮您设计喜帖样式和喜饼内容,从下聘到婚礼当天的所有流程都能够替您安排。」婚礼经纪人扬着笑解释着承包的内容。 「听起来像是不错。」游笃行身旁的女子热情地挽着他的手。 「嗯。」游笃行点点头。 「当然,这里头也包括整套婚纱拍摄和礼服任选三套,一组化妆师和造型师,还有……」 经纪人说得口沬横飞,游笃行听得很认真,却有道热切的视线不断骚扰他,让他无法专心,于是他抬起眼——「呜哇!」 「没礼貌!」童俐人不悦地撇了撇唇,发现他身旁的女子一脸错愕地看着两人,赶忙换上真诚的笑脸。「游先生,好久不见,恭喜你要结婚了,旁边这位一定是你的未婚妻对不对?你好,我是toot流行杂志编辑,和游先生曾有公事上的往来,你长得好漂亮喔!」 前男友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坐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未婚妻吧,既然如此,就不该坏人婚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只是有事找他而已。 游笃行愣了下,快快起身。「童小姐,你是为了之前的合作案有事找我吧,那我们到外头聊。」 他先跟未婚妻点头示意,随即拉着童俐人冲到店外,但一到店外马上甩开她的手。 「你到底想怎样?」他眼神嫌恶鄙弃。 童俐人不禁傻眼,不懂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这么讨厌她。「我、我并没有想怎样,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啊,况且,被抛弃的人是她,他在不高兴什么?! 「我已经遵守约定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游笃行不耐地打断她。 「嗄?」什么约定? 「你这样做会害死我,你知不知道?」他气急败坏地吼着。 「嗄?」还是不懂。 「嗄什么嗄?你不要再装了!既然有男人了,又何必要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被整得多惨?麻烦你赶快回去当老大的女人,不要再害我了……」语气最末,竟有几分求饶意味。 童俐人再次傻眼,一头雾水地瞪着他,彷佛他在说什么艰深的外星语似的。 什么老大的女人? 「我拜托你,不要再缠着我不放了,我就快要结婚了!」瞧她一脸呆样,他简直快要被逼疯,还不住看向店内,很怕未婚妻随时走人,婚姻破灭。 「你在凶什么?」持续凶恶的口气让童俐人也有了怒气,「我只是想问你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而已,你这么凶是怎样?!」 算了算时间,他人间蒸发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竟然就已经与人论及婚嫁,换句话说……他当初劈腿?又或者是,婚前想要玩点新鲜的,所以她就是那个他想尝鲜的新鲜货? 「你还敢问我?不就是你在找我麻烦?!」游笃行更不客气了。 「谁找你麻烦?我都还没问你当初是不是在耍我,你居然有胆质问我?」童俐人忍住已经在舌尖上的狠话,努力地平心静气和他说道理。「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也别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只是礼貌性地打声招呼而已,千万别以为我想复合坏你婚姻!」 她当初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否则怎会答应和这种没风度的男人交往? 「你还想质问我?」游笃行气到快翻白眼。「不就是你的男人派人来警告我,要我往后不准接近你,不然被看见一次就扁一次,那一次,我被扁到肋骨裂伤,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跟你交往?你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多委屈!」 童俐人听得头昏脑胀。 她的男人?她哪里来的男人?分明是他要结婚所以才自动人间蒸发的吧,竟敢胡乱编造谣言! 「你胡说八道!」粉脸一板,她凶狠无比的吼回去。「你要结婚就结婚嘛,我又不会因此破坏你,你干么要编造不实的谎言来耍我?」 「谁耍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记得那晚我送你回去,才转出你家巷口,就被两三个男人抓住,个个长得又高又壮,说不到两句话就先给我两拳,我差点没呕血,你居然还说我编造不实谎言?!」 「我要是有男朋友的话,干么还要跟你交往?况且,我身边根本就没有那样子的人啊!」 「你瞎了!几天前在大街上,你不就被其中两个混混给包围住?!」 几天前?童俐人震住,像是被雷打中。 他说的是阿贤和小兵吗?因为她哭着跑到大街上,他们听致熙的话满街找她,找到之后就把她困住,直到致熙把她带走。 所以,阿贤和小兵打过游笃行?可是……她跟游笃行交往是在跟致熙重逢之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出话了?」游笃行冷哼了声。「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吗?反正你根本没喜欢过我,你也没损失啊。」 他不住回头,神色张皇,像是很怕得罪未婚妻。 童俐人说不出话,一方面是气恼他竟轻瞧她对感情的执着,另一方面又有太多思绪在她的脑袋里头暴动,事实的真相像蒙在纱后,看得见轮廓却不看清内容。 「走!」思索了下,童俐人蓦地扣住他的手。 「去哪?你别闹了,不是只要问我话而已吗?」他想要甩开,却发觉有股蛮劲紧扣住他不放。「喂,我未婚妻还在等我,你别闹了!」 游笃行先是紧张兮兮地朝内看,才回头对上童俐人的眼,当场吓了一跳。 第二十章 「走!」 只见那张粉嫩嫩、娇俏俏的脸竟在瞬间变得狰狞如恶鬼。 还说她不是老大的女人?!救命啊—— 绚境玻璃工坊异样的沉静,除了火炉里传来的声响,就连脚步声也听不见。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纯粹是工坊的龙头老大文致熙近来特别的阴郁,冷鹅的脸色比外头的天色还要昏暗。 大伙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只知道老大连日来的情绪像极了台风季节的气候,让大家都好害怕,就怕一踏进暴风范围就会瞬间被秒杀。 「老大。」阿贤蹑手蹑脚地走到文致熙身边,用猫叫似的轻声气音唤着。 实在搞不懂,老大最近明明和童小姐处得很不错,怎么只要童小姐不在,或者只要一放下话筒,老大就马上换张脸呢? 「干么?」眼不移,脸上峻色冷凛。 「那个玻璃珠已经完成,你要不要看一下?」赶紧把手抬高。 深幽的眸微转,大手轻捻起一颗把玩,文致熙神情有些出神,又像是沉入了某些回忆一般。 「老大。」 「……嗯?」 「你究竟……怎么了?」抖着声,阿贤豁出去了。 文致熙抬眼,隽眸深沉。「很闲,是不是?」 「老大,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大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这个小小跟班也会很受伤啊。「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但你知道的,心事闷久会变内伤,倒不如全部都吐出来,还来得爽快一些。」 自从老大颁布禁语令之后,他就不敢随便问候别人妈妈,顶多只敢说「看什么看」而已,其它时候,都文诌诌得自己也很想吐。 「你能解决?」他敛眼,有些犹豫。 「不说出来也不知道啊。」谁敢跟他打包票?要是到时候老大心事吐一吐也没有比较爽,是不是要换他去墙角吐血? 「唉——」他又是一叹。 「老大?」事态不妙,老大居然叹声连连?! 「俐人对我说,她有魔咒的问题。」算了,死马当活马医,要不他老是这样闷着,又要担心东窗事发,想接近俐人又怕穿帮,这种矛盾的想法简直是要把他给逼痕了。 「什么魔咒?」天底下有这么古怪的东西? 「就是……」又叹了口气,他简单把女友的担忧告诉好兄弟。「你说,我头不头大?」 阿贤轻呀了声。「这样子啊……」他懂了,虽说他不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但话都说得这么白了,他不可能不懂,况且,他也算是关键人物哩。 原来老大这一阵子阴晴不定是为了这件事呀。 「你说,怎么办?」长指轻敲着刚毅的下巴。 「直接讲清楚说明白就好了,我不懂老大在烦什么。」 文致熙斜睨他一眼,拿起一颗玻璃珠丢他,痛得阿贤哇哇叫。「老大,我是说真的,此患不除,留来留去留成仇!」 「哟,这么会说话?」哼了声,他继续丢。「都怪你!」 「老大,不能怪我啦!」痛啊,早知道玻璃珠会变成伤害自己的凶器,他就不该笨得交到老大手中。「那是你要我们做的啊!」 没有老大的命令,谁敢轻举妄动?而且每回还得要将对方的个人资料等等都寄给他,他几乎以为他们要转行开征信社了。 不过,这可能比他们从当初混混转行做玻璃工艺简单一点。 「闭嘴!」恼羞成怒的文致熙索性将整把玻璃珠全往他身上丢。 三年前,他决定出国学人偶制作和玻璃创作时,弄了个网络身份「侠客」陪伴例人,只要一从她那里得到最新消息,便会立即下令要他们好好保护她,以确保她的安全,可天晓得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竟害得俐人以为自己有什么魔咒体质! 「老大,没办法啊,你喜欢童小姐,我们当然要想办法不让其它的男人靠近她嘛!」呜呜,老大都不知道他们用心良苦! 「谁要你们使用暴力?我没要你们做到这种地步!」那是他以前对付苍蝇的方式,知道她不喜欢之后,他再也没下过这种命令,谁知道这些四肢发达的家伙会解读错误。 他太清楚俐人的个性,她外表文弱娇甜,实际上却剽悍又呛辣,要是让她知道魔咒是这群人的杰作,就连他也会被一起打进十八层地狱,这一点他比谁都还要清楚,于是,事情变得不得不瞒,但他又无法忍受自己心里藏了个秘密,尤其是个造成她痛苦的秘密。 「可是,老大,那些人对童小姐居心不良,要是不给一点拳头滋味,怎么可能赶得走?要是不赶走,到时出了事,谁痛?你痛,童小姐也痛啊。」阿贤很不怕死地论之以理。 文致熙颓然,面色惨灰。是的,不可否认,要是他知道有人以不入流的手段追求俐人,说不定他做出的事会更加惊心动魄。 但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就怕俐人发现这件事,他不敢想象后果。 见他冷静了些,阿贤才敢再斗胆进言。「老大,听我的啦,百密一疏,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搞到最后一拍两瞪眼,肯定是你输得多。」说完他快快把满地儿器收好,远离老大的视线,免得皮肉再痛一次。 「爱情没有输赢!」 「谁说没有?你要是不照实说,哪天被童小姐发现,你就会输掉她,到时候历史又要重演了,说不定这一次,她连机会都不会再给你。」当年要老大赔一个娃娃,老大就花了三年的时间,如今呢? 「你什么时候那么多理论了?」文致熙不爽地眯起眼。 谁会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可要是真能告诉她,他会把自己折磨得这么难受? 「是你要我们多看点书的。」瞧,他多乖呀,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要他往东绝不可能往西。 「闭、嘴!」眯紧的黑眸迸裂恼意。 阿贤乖乖闭嘴。 文致熙懒得再理他,支手托腮,想要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正要退出去的阿贤这时却突地听见工坊外头传来细微的对话—— 「童小姐。」正在外头抽烟偷闲的小兵一瞧见童俐人,立即热情地招呼着,然而一瞧见坐在她后座的男人时,眉微微挑起。 欸,这家伙好像在哪看过? 「你带我来这里干么?我要回去——」游笃行一下车就开始放声咆哮,可瞥见一脸不善的小兵时,立即自动消音。 天啊,她该不会是想要对他动用私刑吧?! 「你家老大咧?」童俐人懒得理他,脸色不善地瞪着小兵。 「在里头。」 童俐人闻言,立刻要拉着游笃行入内对质,走了两步又踅回。「小兵,你认识他吗?」 小兵闻言,仔细地看着准备躲到未来大嫂身后的男人。「好像不知道,但又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是我前男友。」童俐人潋瀵水眸直瞅着他,而游笃行则是躲在她背后抱怨连连,很怕再次惹祸上身。 「难怪!就说有点眼熟嘛!」小兵没多想的击掌,总算搞清楚了。 「被你扁过的,你会不记得?」童俐人简单地套着话。「我的前男友们,不是每个都被你扁过吗?」 根据她对小兵的了解,他一点心眼都没有,不长脑子只长身高而已。 「嘿啊,拍写,扁过太多个,实在记不太清楚了。」小兵嘿嘿笑得一脸抱歉。 「还真的扁过太多个?!」童俐人尾音陡高。 果然!如她猜的一样,游笃行绝对不是第一个! 「小兵!」当听见对话的阿贤从里头冲到外头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只见童俐人脸色骤变,拖着身后的懦弱男闯入工坊里。 「你死定了!」阿贤拍拍小兵的肩,一脸沉痛。 「什么啊?」小兵还是在状况外,压根不知自己闯下大祸。 【第九章】 他的女人像一阵狂风,噙着逼人凌气,以傲人之姿来到他的面前,在灰暗的天色里头,她像是个噬血的复仇女神。 复仇? 为什么这个字眼会突然跑进他脑海里? 文致熙尚在疑惑,他的复仇女神已不由分说地击起杀戮战鼓,一个巴掌响亮亮的响起,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轻喘一下,顿时战云漫天,狂风四起。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速度,文致熙眼中的画面全是以慢格播放,刹那间,他瞧见了她眸底隐忍的泪水。 第二十一章 「文致熙,你太卑鄙了!」气到全身发颤,童俐人忍不住想要再给他一击。 「你在干么?」眼捷手快地接下她的手。 「我在干么?」她气得眼泪先飙出。「文致熙,你不要再装蒜了,你不会真以为你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吧?」 这混蛋,事到如今竟还敢问她在干么! 「我不知道。」他心疼她的泪,想要为她拭去,却被她无情拨开,就像……就像当年他要拉她一样。 「你不知道?你最好是他妈的不知道!」童俐人气得飙脏话。「好好好,我们就来对质!」她转过去瞪着蹑手蹑脚想退场的阿贤。「你过来!」 阿贤无奈地看了一眼文致熙,发现他脸色铁黑,不禁开始怨叹自己歹命。 「童小姐,你不要生气,有话好说。」他端起笑脸虚应。 「好啊,我们慢慢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她把始终躲在她身后的游笃行揪出来。「你认识他吧?」 「不认识。」阿贤笑笑的摇头,然而深沉的黑眸直瞪着游笃行,彷佛在无言地告诉他——有胆你开口试试看。 「你总认识他吧!」这句话,童俐人是对着游笃行说的。 面对当年把他扁到肋骨裂伤的男人,他哪敢多说一句?就怕话多,下回裂的可能不只是肋骨了。 所以说——「不认识。」游笃行很孬地如是说。 「不认识?」童俐人轻哼。「好,那我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你不要走!」游笃行快快攀住她,俨然当她是救生的浮木。 「你怕什么?既然不认识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回头瞪这个光有恶心却无恶胆的孬种。 「我……」游笃行话未说完,就被一股蛮劲推开,跌到几公尺外,以脸亲吻地面。「痛!」 说与不说都痛!救命啊!他怎么跟这对流氓情侣这么有缘份?! 「你在干么?」童俐人惊喊。 「我才想问你在干么!」文致熙脸色清冷,黑眸峻凛。「那个家伙是谁?他凭什么这样和你卿卿我我?!」 被赏一个巴掌他可以不吭声,但要他看着她和男人拉扯不休,不如叫他去死还来得痛快。 「谁跟他……」话到一半,她转了语气。「对啊,我就是喜欢他怎样?当初,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早就结婚了!」 此话一出,文致熙脸色霎时变黑,极力覆盖在脸上的尔雅面具片片剥落。 「他有哪里比我好?他根本是个孬种!」文致熙仰咆一声,连外头始终阴晴不定的天候,也在这一声怒吼之下,开始斜打狂雨,横劈闪电。「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在玩你!明明就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却想要在婚前跟你玩玩,你还跟他那么认真的交往?!要是我没有要他们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你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他岂能忍受自己一片真心竟被当成狼子野心?! 因为疼她宠她,所以没办法忍受她受到半点欺负和挫折,就算他人不在国内,也要把一切都打点好才敢出国。 他为她用尽心机,就只为了能让她的人生走得顺遂平坦,她怎能说他卑鄙?! 「所以你承认了?」许久,她冷笑道:「难怪……难怪工坊里的每个人一看到我就一副很热络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监视我。」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过了三年被监控的日子,而她竟浑然未觉。 难怪阿贤会知道她机车的暗锁位置,难怪只要她与人交往,对方立即人间蒸发,难怪只要她一走,阿贤和小兵就能够立刻找到她……那么多的征兆,为何她直到现在才发现?! 「那不是监视,那是在保护你!」 既然已经穿帮,那么他就得要解释到她能够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为止。 「该不会连薇姊也……」她置若罔闻,喃喃自语了起来。 「海薇不是我安排的,那是你自己去应征的!」 「那么,除了薇姊以外,全部的人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不管是工坊里的每个人,还包括恬可? 天,她根本像是活在楚门的世界…… 「你好可怕!」要是连机车暗锁都知道的话,关于她的一切,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化身为侠客,成为我的朋友,却是利用我的无知,从我口中套出第一手资料,再布下棋子,监控我的人生!」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震惊,还有一种被出卖的背叛感! 她怎会笨到现在才发觉?发现他是侠客时,她早该有所联想的,然而,她却直到现在才发现,魔咒根本不是魔咒,而是人为操作的! 他知不知道,他害她有多担心受怕?就怕他也跟别人一样消失啊! 「俐人?」文致熙轻触她瞬间死白的粉颊。 童俐人不客气地拍开他,连退数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闭了闭眼,文致熙沉痛地叹了口气。「俐人,我是为你好,为什么你感觉不到?」 要他怎么做,她才能够真正感受到,他是宁可死了自己也不愿伤她半毫? 「为我好?一句为我好,就把我给孤立起来,就跟当年一样,让我身边没几个知心的朋友?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说会改的。」 「我对你的专制我改,但我只是想守护你,当你的守护天使,这样也错?」他哪能忍受她受到半点欺侮,更不允许任何男子再靠近她! 「什么守护天使?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说是为了我好?!你知不知道我哭了几回?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这一辈子可能要一人孤苦到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与人交往!」 这些事,她都曾和侠客谈过,只是没提到魔咒,没提到她哭得多惨! 混蛋、混蛋!他怎么可以让她以为自己被诅咒,甚至以为魔咒是她的天谴?! 「我阻止这家伙找上你,你只要哭个一两夜,一切就会过去,要是我不阻止他,你可能哭上一辈子都还在哭,你要选择哪一条路?」 「就算哭上一辈子也是我自找的,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要是哭,我会跟着痛,你要是哭上一辈子,我就会痛上一辈子,怎能说不关我的事?」她的泪在他的心底汇成一片海,苦涩地渗进心窝,抽痛他的心。 「谁要你痛?!那是我的事!」她边骂边踹他,踹到气喘吁吁,气他压根不觉得他的做法有错。「那好,我不要你爱我!我不希罕!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管我!时间是我的,我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灵魂是我的,我想要怎么爱就怎么爱!」要是他真能够主控自己的心,老早就逃了,又何苦为了她再三挣扎? 童俐人闻言,很悲伤很失望的看着他。「你这种爱人的方式不是爱!是在强迫中奖,你是在缩小我的生活范围,像是把我当成小鸡,把我赶进笼子里,好让我不得不依靠着你生活,不是在帮我,你是在扼杀我!」 最后一串话配着雷声打进文致熙的脑袋里,让他瞬间耳鸣,整个人像是石化般,动也不动。 他从没想过要让她痛苦,他恨不得把这全世界的幸福都交到她手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再来找我,这一次,我不给你机会,你也不要再给我机会,给我闪远一点。」撂尽狠话,童俐人转身就走。 阿贤见老大僵硬不动,立即追到工坊外头。 「童小姐,你误会了,那是我们做的,不是老大的意思,我们只是……」 「没有你们老大的命令,你们敢动吗?」站在狂风暴雨中,她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画出凄凉弧线,回头,巴掌大的小脸湿透,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阿贤无言以对,瞧她发动车,他又道:「童小姐,老大只是爱你。」 「爱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她落下一句话,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斜雨狂风之中。 雨疯狂落下,从下午下到午夜,而童俐人房里,泪雨也一样下得惊天动地。 房外——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童妈轻勾笑意。「放心吧,我会好好劝她,没事的。嗯,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见。」 雪音见童妈挂上电话,立即迎上前来。「致熙哥来电?」原本预定下午离台的她,因为看见童俐人脸色青白地躲进房内不吃不说话,担心得不得不留下陪她。 第二十二章 「嗯。」和雪音相处了十几天,早就清楚这女孩可人又贴心,于是童妈把文致熙在电话中说的内容简单说过一遍后,叹气。「雪音,俐人很倔,听不进我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好,我会试试看。」 雪音敲门,里头没有响应,在童妈的眼神打气下,她直接推门而入,里头没开灯,依稀可见青冷银光闪烁在窗台上,瞬间打亮昏暗的空间,几秒后,轰隆隆的雷声拖曳数十秒,很是震撼。 床上,埋在被子里的身躯抖动了下,雪音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俐人姊。」 「……」 「俐人姊,如果你不要致熙哥了,可以给我吗?」 童俐人蓦地掀开被子瞪她,可下一秒又撇撇唇,故作坚强。「好啊,要不要我帮你打包?」 「死鸭子嘴硬。」她努力地说着俚语。 「……文致熙是个混蛋!」她沙哑怒吼,已经哭哑了嗓子。 「童俐人也是个混蛋。」 「雪音!」亏她对她那么好,说到底,她也是他那一国的。 「俐人姊,你不知道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时,那张担忧的脸有多揪人心,有多吸引人吧。」雪音漂亮圆润的黑眸在夜色里,显得坚强而美丽。「我爱的致熙哥,是爱着你的致熙哥。」 童俐人听得一头雾水。 抽来面纸,她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因为致熙哥是个深情男人,所以我才喜欢他的。」 「但他也不该这么做!」 「可是,俐人姊,你不也跟致熙哥做了一样的事?」 「我哪有?」 「没有吗?」雪音笑了。「你天天把我带在身边,真以为我一点都猜不到你的心思?其实,你只是在牵制我,掌控我的时间,让我无法有任何机会接近致熙哥,对不对?」 这番精准无比的推测,听得童俐人脸色忽青忽白。「我……可是,我也真的是喜欢你,我……」 「我也知道。」雪音努力地将所懂的词汇全都拼凑在一块。「俐人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对我做的事情,跟致熙哥对你做的事,是一样的。」 童俐人皱起眉。 真的是这样吗?她不让雪音有机可乘,所以带着她到处趴趴走;而致熙也不让她被人有机可乘,所以派人随时保护她? 事情就只是这么单纯,纯粹是她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俐人姊,你是因为喜欢致熙哥,怕他被我抢走,所以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确实是如此。所以,同理可证,致熙也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态? 「你知道吗?致熙哥的手很大很厚,当他在组合娃娃的细巧零件时,很吃力很勉强,有几次,我爸都曾劝他放弃,但是他说……」她顿住。 「他说什么?」 雪音又笑。「他说,不是做不到的事,为什么不去做?如果要他去捞月,他可能会放弃,但你只跟他要一个娃娃,他没有做不到的可能。」, 听见这话,明明不想感动的,但童俐人的心还是变得柔软了些。对,那个傻瓜为她学制作bjd,甚至还答应跟雪音的婚事,如今承蒙雪音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愿意退出,要是她真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岂不是太可笑了? 「俐人姊,我一直很羡慕你可以得到致熙哥呢。」雪音注意着她的表情,想了下,说:「好了,现在,你还要不要帮我把他打包,寄到日本?」 童俐人抿嘴不语。 「嗯?」雪音笑得弯弯的嘴角和眼角又凑近她。 她扁起嘴。「我考虑考虑。」 屋外,雨一样下得狂肆,但是,有一股暖意在童俐人心版最深处不断地绽放热力,像是在提醒她,爱还在,就不要轻言放弃。 几天之后—— 平静的杂志社里再次刮起一阵旋风,只为文致熙的到访。 坐在位置上办公的童俐人看也不看他,用力地抓住笔杆,拿起电话乱拨,假装忙碌。 文致熙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进丁海薇的办公室里。 童俐人听到心瞬间冰冻的声音。 他不理她?他不是来找她的吗?这几日,他没有半通电话,恍若人间蒸发似的,就连雪音回日本,他也完全没和她联络,难道他真的放弃她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开口,她会立刻原谅他的。 一会,小美连人带椅滑来她身边。 「俐人,魔咒又出现了?」 放下嘟嘟作响的话筒,童俐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我是担心你啊。」她一脸委屈。「人家本来是替你开心魔咒破除,但隔没几天你就顶着核桃眼上班,我就知道魔咒再起了。」 「根本就没有魔咒——」 「怎么会没有?你每次恋情都无疾而终,这样还不算是魔咒喔?」小美不以为然。「像你和文大师交往也一样啊,他刚才来瞧都不瞧你一眼,你们应该是已经分手了嘛,虽说时间略长于以往,但还是不到一个月,真是悲惨。」 「你说够了没?」童俐人不耐的把她推开一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魔咒是你自己造成的。」小美努了努嘴,再次把办公椅划向她。 「就跟你说……」 「每次只要对方消失,对方退缩,你就会立刻放弃,根本不去打探对方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努力过,说到底,你到底有没有心要恋爱?还是说,你爱的只有自己?」小美说得一针见血,教原本要拿笔丢她的童俐人顿时愣住。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这样的人吗? 好像……是只要交往对象消失,她从没急着要联络,更没想过要积极找人,恍若根本无心恋爱。 真的静下心想,她很快就找出原因。因为一直有一个人停驻在她的心底,尽管被她很刻意地忽略和视而不见,但依旧存在着,所以她根本就无心恋爱,只是自暴自弃地寻找下一个能让她感到不寂寞的人,像是在寻找一样替代品。 以往分手,她会哭泣,是因为她又剩下一个人,她害怕寂寞。 为何会害怕寂寞?因为从她懂得这个世界以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那样密不可分的纠缠,让她不懂寂寞,然而他离开之后,她的世界是一片荒芜,迫使着她不断寻找下一片绿洲。 但是致熙不同,他向来是积极又努力的,尽管她态度恶劣,他也从未放弃,可这一回,他难道真是被她说的重话气到,再也不理她了? 「我看见喽,刚才你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分明是故意漠视他的嘛。」 童俐人沉默不语,剔亮水眸泛起雾气。 小美见状,连忙抽了数张面纸。「喂,说说而已,不要太激动,要是你真不想分手,跟他说不就好了?」见她泪水掉落,她不禁拍额。「好啦,我承认,我只是有点嫉妒,所以故意说话激你,你就原谅我吧。」 童俐人不解看着她,小美无奈的抿了抿唇。「有什么办法?谁要你那么可爱,每个人一见你就爱,把我们冷落在一旁,不稍稍把你孤立一下,这口气要我们往哪出啊?」 「嗄?」 「有够迟钝。」小美叹口气,拿起面纸帮她擦泪。「你肯定是从以前就因为这个原因被孤立到现在而不自知吧。」 她呆呆的眨眨眼。是这样子吗? 「看上你的男人,每个条件都特优,跟你站在一起,我们就变成空气,让我们很受创捏。」都不知道她男友一个交过一个,随时有备胎,看在她们眼里有多刺眼。「尤其就连文大师也拜倒在你裙下,要我们怎么甘心?」 「我不知道……」原来这也是她从小备受同侪冷落的原因?而这一阵子不觉被冷落,是因为她和他正在热恋中…… 所以她被孤立,不是因为致熙,而是出自于自身的问题? 她直到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任何人都可能丢下她,唯有他不会,唯有他用行动告诉她,他是多么爱她,无时无刻地守候着她,就像他说的,他是她的守护天使。 要是他真的不要她,选择离开她……这真是她要的结果吗? 【第十章】 「你说什么?」丁海薇瞪大澄澈媚眸,噘起嘴。「你有没有搞错啊?喜帖早早就给你,你居然现在才跟我说你要出国?而且,工坊和娃娃的拍摄进度都未完成耶,你敢给我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十三章 「拍摄有我的团队帮忙,至于你的红包,我带来了。」文致熙自西装外套里取出红包,里头躺着一张支票。「英国皇室御用家饰我已经推了很多次,不能再推了。」 丁海薇接过红包,不甚在意地往桌上一丢。「少来,只要你相心推,哪怕是一百次你都会推!又不是要靠玻璃工坊为生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会担心得罪人了?」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不能老是不学无术。」他笑得勉强。 「少来,你亲手打造的bid在亚洲一带已经蔚为潮流,至于你的玻璃艺术品,就连英国皇家御用家饰都再三对你表态聘请之意,还敢说你不学无术?你该不会是在笑我一事无成吧?」说那是什么鬼话,谁听得懂? 「你想太多了。」绕过她的办公桌,走到待客用沙发上,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将苦辣的烟草滋味塞满胸腔,狠狠地凌虐自己。「人都会想要更上层楼的,多点学习机会不是坏事。」 「学习当然不是坏事。」丁海薇晃到他身旁,双臂往他肩上一靠,凑在他耳边。「你在搞什么鬼啊?舍得离开北鼻?」 「……她不需要我了。」俊脸上是一抹苦涩的笑。 「她会哭死喔。」她不想知道事情经过,因为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私事,没有她置喙的余地。「据我所知,她已经连续顶了好几天核桃眼上班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哭瞎眼。」 「……过几天,她就会平静一点的。」他的手先是抖了下,随即又佯装没事的喝了口咖啡。 她可没那么乐观。「你以为她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吗?」 「就算没有我,这三年,其实她过得也挺好的。」就如刚才,她瞧也不瞧他一眼,甚至雪音回日本了也没通知他一声,要不是雪音联络他,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她确实是铁了心要切断这段才发芽的爱恋。 这一份认知,让他心酸,好像始终只有他在一头热。 「是吗?」她哼了声。「原来你守护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她交到别的男人手中啊?你要这么做我是没意见啦,只是一个男人当成这样,会不会太窝囊了一点?三年前逃避过一次,现在又想逃,你到底想逃到什么时候?」 文致熙闻言,浓眉重拧。「我不是逃避,只是觉得应该给彼此多一点空间!况且,爱情又不等于是掠夺,要是抢来的都算是自己的,你以为我会客气吗?」他不想再把自己搞得更狼狈了。 俐人已经把话说绝,字字句句的控诉全都像箭一样扎入他的心,如果和他在一起真会教她如此痛苦,那么,就让他来结束一切。 「看来你不够懂她,也没听进我刚才说的话。」唉,有时候想当和事佬,才发现和事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你打算出国深造,对她而言,也许反倒好……就把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疑惑的蹙眉。「什么意思?」 「我赌俐人还在喜欢你。」 「嗄?」他跟不上她变换话题的思绪。 「嗄什么嗄?」啧了声,丁海薇走回办公桌翻开行事历,而后轻弹指。「决定了,明天晚上八点,咱们来场欢送会,外加我的最后单身派对吧。」 「欢送谁?」他还是不懂。 「你啊!难不成是我吗?」欸,真是碰上爱情就变笨了不少。 「可是,明天晚上英国皇室御用家饰公司可能会派人过来接我,我不确定能够赴约。」 「有什么关系,一起带过来啊。」她摩拳霍霍。「咱们来赌吧,明天晚上,俐人一定会为你盛装打扮,求你为她留下。」 他摇头苦笑。「不可能。」 「ok,既然你和我持相反看法,就代表这赌盘已经成立了,那么,你要跟我赌什么?」 「你输定了。」她要是知道俐人对他说了什么,就不会笨得跟他赌。 「无所谓,来赌吧。」丁海薇向来洒脱。「要是我输了,在你离开北鼻的这段时间,我就帮你好好照顾她,要是你赌输了,你就……」 童俐人很紧张。 说真的,她长这么大也不曾紧张过,但今晚的她异常慌张,连跑数趟厕所,还不断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外加补妆。 这样可以吗?具不具备诱惑人的条件? 瞪着镜中有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的自己,娃娃脸借着小烟熏妆刻意展现丰采,感觉多了几分成熟气息,身上是件白色紧身衬衫,里头的黑色刺绣内衣传闻能让胸形饱满勺,下头她搭了件黑色及膝窄裙,脚踩三寸黑色刺绣包鞋。 这向来不是她的风格,但为了文致熙,她今天下午荷包大失血,特地做了造型,还买了这些成熟ol风的服饰。 他会被她吸引吗?该死,她紧张得胃都痛了。 昨天,薇姊是这么说的——「由于文大师后天即将起程到英国深造,所以明天晚上八点,我们要替文大师举办欢送会,请各位务必到场。」 初闻这句话,她的心凉了一大半,再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的心简直在瞬间掉进了谷底。 他真的要离开她了,她最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 但是这一次,她要试着去争取,好好地对他说声对不起。 有太多太多的事必须跟他道歉,他不能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 再次深呼吸,再次检查服装仪容,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俐人,你是在拉肚子是不是?」 童俐人没好气地开门。「你才在便秘!」 「我好心叫你耶,包厢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除了公司的人,还有不少总编的异性友人,你一直待在厕所,能看吗?」 「是喔。」今天是文致熙的欢送会,也是薇姊的最后单身派对,依薇姊的桃花人气,想必今晚莅临的男性友人肯定不少。 「出来吧,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躲在这里干什么?」小美一把将她揪出包厢附设的化妆间。 走到外头,童俐人听见阵阵抽气声,却不以为意,只是攒眉思忖着待会要怎么开口。 薇姊把聚会地点选在ktv,简直就是在帮她,可以让她不尴尬地说出平常说不出口的话,只是他昨天瞧都不瞧她一眼,要是今天又对她视若无睹…… 「这边坐。」还在发呆中,她便被拉进沙发里。 她抬眼,认出是主管的朋友,但叫不出名字。「你好,我坐旁边就好。」又不认识,坐在一起多不自在啊。 「坐这里就好。」右手边的男人也开口了。 她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居然被包围。啊这是什么状况? 「不用了,我坐薇姊旁边就好,我……」她看了附近一圈,里头门字型的沙发,只剩右手边的那部份乏人问津。 空旷才好,待会才能和文致熙好好说话,要是被左右夹攻,待会怎么道歉? 「别不识相,今天是她的最后单身派对,别打扰她。」右手边的男人很强势地拉住她。 童俐人一脸为难,抬眼寻求支持,却发现同事们不是忙着吃,就是忙着点歌,还有忙着把葛格的,没人理她……噢,超没义气的家伙们! 怎么办?正当她努力想着法子,就见包厢的门被推开——她的守护天使一如往常的随性落拓,贴身宝蓝色线衫轻易地勾勒出他完美如石雕的体魄,微窄的墨黑长裤包覆着他窄小的臀和长腿,压倒性的存在感瞬间攫获众人目光,她感觉到自己停止了呼吸。 当他踏进包厢,与她对上眼的瞬间,深沉黑眸微迸光痕,但几乎是同一时刻,浓飞的眉又倏地紧蹙,随即调开眼。 他嫌恶她?童俐人抓住襟口,胸口一窒。 天,他竟把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 心还在痛着,一个外国女子又闯进她的视线范围,像只八爪章鱼似地黏着文致熙,而他却像是丝毫不在意。 那女人有着一头狂野的金色长发,身穿火红色紧身礼服,眼看就快要爆乳了,一坐下,裙摆自动收到俏臀底部,一双姣美长腿瞬间征服了包厢内所有男人的视线,随着腿的交叉互摆,男人们的头也跟着左摇右晃。 反观她自己……胸部是垫出来的,腿型匀称却有点短,细腰却抵不过人家的惹火,她……根本一无是处! 啊啊——亏她精心打扮,他竟带了个外籍女伴,分明是不给她机会,还说什么爱惨了她,说什么他根本无法对她以外的女人动情,全都是唬烂! 第二十四章 气闷的抓起眼前的酒杯,童俐人懒得管那是什么酒就豪气地搬空到底,呛入喉舌的麻辣直底胸间,让燃在胸口的那把火烧得更烈。 「哇,好酒量。」身旁的男人鼓噪起来。 瞬间被酒精侵袭,她的意识稍稍朦胧,傻气地扬起笑。「好说好说,你好,我叫俐人,该怎么称呼你?」头晕晕地往男人肩上靠,缓和一下那抹难以消化的酒精和妒意。 「叫我小润就好。」男人乐陶陶的再替她倒了杯酒。 「小问先生?」她开始呵呵笑,耳朵也慢慢失灵了。 「欸,怎么可以只跟他喝呢?也得要和我喝一杯才可以啊。」左手边的男人跟着起哄。 「好啊好啊,你好,我叫俐人,该怎么称呼你?」她傻气的笑着。 就算文致熙不要她,想要跟她交往、对她献殷勤的男人还是一大票,她又不是非要他不可!要走就走吧,她才不求他留下,他一点都不值得她这么委曲求全! 坐在最右手边角落的文致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双手却握得死紧,关节甚至泛起怵目惊心的白,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海薇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不是说好只有杂志社的人,那票男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有,那小笨蛋到底在搞什么? 人家在灌她酒,想趁机吃她豆腐,她怎么一点防心都没有?明明告诉她不准再喝酒的,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文致熙恼得拢紧浓眉,不爽持续加码中。 「致熙,这里好吵,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黏在他身旁的外籍女伴操着浓浓英式口音,娇软地低喃,柔白小手还不着痕迹地摸上他结实的胸膛,轻轻画着圈圈。 「闭嘴!」他恼声低咆。 被他阴冷的表情骇住,那女人连忙挪开了手,正襟危坐。之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粗扩有力,说起话也温和有礼,很对她的味,所以她才会特地自告奋勇到台湾帮他带路,岂料他说变脸就变脸。 文致熙哪里管得着她在想什么,精锐黑眸紧盯着童俐人的一举一动,眼看她开始失控,坐无坐姿,快要春光外泄,不时还咯咯傻笑,教人想要一口把她吃掉…… 「海薇!」他突地吼了一声,音量盖过包厢内的音乐和荒腔走板的唱腔。 坐在对面的丁海薇立即抬眼,瞧他一副「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的表情,侧眼看了童俐人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回以「拍写,我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他危险的眯起眸子。 「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丁海薇很无辜地耸着肩。「不过,她为你盛妆打扮了。」 「你不是说她会求我为她留下?」文致熙压低声音质问。 「显然是我输了。」丁海薇笑得很皮,拍了拍胸膛,一副「放心,我说到做到,你不在的时间,一定好好照顾她」的样子。 「我还在这里,你都不照,顾她了,我哪敢奢望我不在时,你会照顾她?!」他指着那头的状况,脸色臭到快要发霉。 「要是质疑我,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丁海薇不再与他对话,拉着友人又喝又唱,好不快活,无视文致熙额边的青筋跳颤到快要爆血管。 冷沉地看着那个小女人开始大舌头,开始两眼迷离,开始没形象地笑,开始抢麦克风,唱着那首让他想杀人的——偶要灰粗企—— 他忍无可忍的霍地起身,一把揪起把脸贴在隔壁男子肩上的童俐人,力道之大,让浑身无力的她整个撞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你、你放开偶……」虽说视线已失了焦距,但她光是从他身上的气味,就闻得出他是谁,而且他撞得她鼻子好痛。 「喂,你在干什么?」正和童俐人玩得愉快的男人不悦地想扯回她。 文致熙冷眸微眯,大手握上男子抓住她的手,缓缓使劲、使劲—— 「啊啊——」男子登时痛得爆冷汗,窝囊地哀嚎,最后无力地松开手。 「你打人……」童俐人在他怀里指控。 「给我闭嘴!」暴咆如狮吼,整间包厢为之撼动。他轻易将她拎起,打横抱在怀里,走到丁海薇面前丢下一句,「剩下的你处理!」 「那是我赢喽?」她笑得贼贼的。「你要当我老公的伴郎。」也就是说,婚礼当天,他势必得要在台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可怜的北鼻。 「这个时候谁还管赌盘?!」 将英国皇家御用家饰的女伴丢下,他抱着已经茫了的大笨蛋快速离去。 「呜呜……」 「不准哭,我才是那个该哭的人!」一路狂飙回家,把她抟进屋子里,丢到床上,文致熙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眉目冷凛如鬼噬人。 童俐人抬眼,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尽兴。 文致熙重叹口气,拿她没辙,只能放软音量。「嘘,乖,不哭了,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想丢下她不管,还她彻底的自由,但一瞧见她防心全无地在男人堆里打滚,妒火就烧得他浑身发烫,完全没办法思考。 「你混蛋!我才说要分手,你马上就把了个洋妞,还是身材很辣的那一种,你是故意羞辱我的!」 「她只是英国皇家御用家饰的人员,是负责明天带我到公司报到而已。」她话一出口,他不禁觉得心口微暖。 她很在意吗? 「呜呜,你真的要丢下我不管了!你混蛋,怎么我随便说说,你就这么认真?哄我一下会死喔……」 「那天,你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而且伤透了他的心。 「……不要走。」她环住他,扁起嘴,哭得小烟熏妆溶解成黑色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饶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得化为绕指柔。 「可是,你不是说……」 「你要怎么监视我都可以,我允许你!」只要他不走,她什么都答应。 「你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你没听过吗?我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怪你派人监视我了,以后你爱怎么监视就怎么监视。」她揪住他,可怜兮兮地紧颤着手。「致熙,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很爱你……」 文致熙闻言,黑眸深处爆出火花。 「真的吗?」他低哑问着。 她一定是醉了,否则不可能连这么羞人的话都说得出口,可为了留下他,她第一次主动示爱,要他如何冷静? 「嗯。」她娇羞的主动吻上他温热的唇,笨拙又积极地挑诱着。 唇瓣被她咬得发痒,他迅速夺回主导权。这种小儿科的吻哪里满足得了他永不餍足的贪婪?舌尖钻入她口中,浅尝深吮,汲取着她的甜蜜。 「啊……」她无助地低吟,勾人心魂的浅音听在文致熙耳里,就像是激昂的战鼓,逼迫着他体内的血液奔腾窜流。 他快速地褪去她的衬衫,解开裙扣,把脸埋进她泛着玫瑰红晕的柔嫩酥胸。 「等等,内衣不要脱。」感觉到他把手伸到背后,她不甚清楚阻止。 「为什么?」他气息紊乱难平。 「c罩杯会不见……」 他闻言,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再往那柔嫩的美胸咬上一口。「傻瓜,我不在意那些。」 「可是,刚刚那个女生有g奶——」 「我比较喜欢能够一手掌握的。」他不由分说地解开她的内衣,张口含住粉嫩的顶端。 酥麻感如电流般跑遍童俐人周身,教她轻吟连连,就像是在鼓舞他更进一步地攻城略地。 烧烫的硬挺迫不及待地抵在她的柔软,摩挲着她的软润。 「你答应我,不要去英国。」她气喘吁吁地要求,边说边轻颤,双手环上他精实的背,像是要将他再拉近一点,无法再容忍这般折磨人的煎熬。 「……不行,我已经跟他们签约了。」他粗嗄地回答。 「不管,不准走,不要丢下我,你要是走,我就去找其它男人……」 「你敢?!」他眯起黑眸,抱起她的臀,狂肆地埋入最深处。 激情让童俐人难遏地轻喊出口,随着律动,忘情地在他耳边低语,「我爱你、我爱你……」 这番真情的告白无异是最凶猛的催情剂,让文致熙深入得更忘我,每一次重击都狂野地直达最深处。 「宝贝,我也爱你。」能够得到她的爱,他真的无憾了。「我答应你,会为了你早点回来。」 尾声 【尾声】 「走开啦!」 下班时间一到,童俐人才刚踏出大楼,立即有左右护法上前,气得她开口骂人。 「嫂子,不要这样嘛。」小兵嘿嘿陪笑。 「谁是你嫂子啊!」她恶狠斜瞪。 「你啊。」声音虚了不少,但还是理直气壮。「老大要去英国之前跟我们交代过了,他说嫂子答应我们二十四小时监视你,爱怎么监视就怎么监视。」 看!这瞪大的眼神多棒,跟老大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屁啦!」童俐人火大的咆哮,压根不管正值下班时间,大楼有不少人陆续走出。「他根本就没答应我的要求,凭什么要我遵守承诺?」 虽说那晚,她确实是有点醉了,但迷迷糊糊之中,也还依稀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她甚至不要脸地色诱他,开出各种条件,然而他却还是走了,丢下她不管! 隔天醒来,他只留下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说什么要她务必等他,他会为了她早点回来。 谁要等他? 这么一个负心寡义的男人,凭什么要她等他? 为了留下他,她连色诱这么羞人的事都做了,他还是拍拍屁股走人,要她把脸往哪儿摆呀? 所以,不等!他都能跟着金发洋妞去美国了,她今天晚上就去逛夜店,把个猛男自甘堕落给他看! 「嫂子,不要这样啦,老大才离开三天,你就准备出墙,不好啦。」阿贤也跟着开口劝说。 「我不是你嫂子!」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被人听见,她就一点行情都没有了。「谁出墙了?」 说得好像她很放荡似的!搞清楚状况,她可是云英未嫁,男欢女爱全由自己做主。 「嫂子,你就耐心等老大回来嘛,好歹老大当年也为了你一句话就忍着三年不见面,现在,就换你忍忍啊。」阿贤最近书看得多,比较懂得动之以情。 童俐人闻言,扁了扁嘴,鼻子抽动,肩膀也开始抖动了。 「干!你又把嫂子弄哭了。」小兵小声骂着他。 阿贤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她这么多愁善感?」 童俐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楼前,垂着小脸,让长发垂落,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泪。 这两个笨蛋,她眼睛一直肿得像核桃一样,哪可能去夜店出墙?她只是赌气说说而已。 自从他离开之后,她天天哭,一闲下来就哭,别人以为她触景伤情,只有她知道她是思念欲狂。 她好想他。 但最可恶的是,打他离开到现在,居然连通电话都没给,她就像被抛弃一样,又拉不下脸打给他,只敢跟小兵探听一点消息。 没良心的男人,他到底是打算怎么报复她当年的寡情? 也不告诉她他到底要去多久,要她等多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要她怎么等? 在心里臭骂着他,突地眼前一片阴影袭来,像一大片乌云,不偏不倚地往她头顶罩下。 她不悦地抬眼,站在逆光中的男人让人看不清楚轮廓,但她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泪水瞬间又模糊了眼前的人。 「宝贝,我回来了。」文致熙柔声开口,展开双臂,等着她扑进怀里。 童俐人当场哇的一声痛哭,气恼地跺着脚,冲进他怀里,发狠地又踢又踹、又捏又揍。 「你混蛋——」 「我为了你提早回来,你不高兴吗?」他努力闪避着她的暴动。「到时候就能和你一起出席海薇的婚礼。」 他可没忘记对海薇的承诺——愿赌服输,他会乖乖当伴郎的。 「啊啊,你是为薇姊的婚礼回来的?」不是为了她? 他叹气。「是为了你,宝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是吗?那你到底是去干么的?」她抬眼,伸手掐住他的脸,瞧他吃痛地皱眉,确定自己没在作梦,才真正松了口气。 「我去交流的啊,海薇没跟你说吗?」尽管被掐得发疼,他还是笑着。 「交流?」 「因为我一直不接受英国皇家御用家饰的聘请,所以对方就请我过去跟他们做设计交流,我想推了那么多次,总不好再推,所以……」 「那你干么跟我说你跟他们签了约?」害她以为至少要花费一年两年的时间才能回国。 「签了代理权的约,他们成了我欧洲方面的总代理。」他好无辜,没有热情抱抱就先被扁了一顿,不过……嗯,其实被扁的感觉还不赖,总好过她老是一副准备脚底抹油落跑的好。 「所以,你不会再过去了?」她紧揪着他,发颤的身子不知是因为突见他而激动,还是担忧他再消失。 「可能还是得要再过去两三趟,而且时间可能没办法这么短。」他沉吟着,面有难色。 她蓦地推开他,「分手!」 「俐人?」他怔住,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分手吧,这样我就不会老是想着你,想你想到哭,这样以后我就不会为了你牵肠挂肚,我就会真的感到自由!」对,哭得很自由,呜呜,没良心的男人。 「原来我们真的已经在交往了?」 闻言,她马上哭得更大声。 「开玩笑的啦。」文致熙爱怜地贴近她。「宝贝,难道我们之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吗?」他从她背后将她圈住。 「没有。」她不想再两地相思了,她已经妥协一次,也该换他妥协了吧。 「但是,我倒觉得有个更好的办法。」 「你不去了?」她欣喜回头,见他摇头,气得想踹他,却听他说—— 「你跟我一道去,不就得了?」 童俐人僵住,良久——「对厚,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话出,又觉不妥。「但是,我这样跟着你跑,这算什么?」 她话才说完,指尖一阵凉意套入。 她瞪着他不知道打哪拿出的玻璃戒指,精准无比地套入她的指,通体墨黑,折射璀璨,其剔亮程度直逼黑钻,眼眶又红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要先成家才能立业?」他低哑噙笑。 她还在呆怔感动中,只能傻乎乎地摇头。 「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像只饥饿的狼,迫不及待想要成家立业?」他轻啄她的颊,紧紧地拥她入怀。「俐人,嫁给我,好吗?」 她唇角抽动了数回,突地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那么,算是答应喽?」文致熙无奈地挑起眉,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软声哄,「嘘,不哭,就算要哭,也要回到床上再哭……」 「色狼!」 「这是调情。」 「歹狼!」清透粉颊透着诱人红晕,边喊边跑远。 「老大,要不要我们去把嫂子追回来?」在旁边假装欣赏风景很久的小兵立即上前请命。 「追也是我追,关你什么事?」文致熙怒目横去,立即快步追上。 好心被雷亲的小兵埋怨了。「妈的!老大真的是有了异性没人性。」 「谁要你不多看点书,多懂些遣词用字?」阿贤摇了摇头。「不过,今天过后,应该就可以不用再监视了,我们终于脱离苦海,出运啦!」 小兵闻言,露出喜色。「说的也是,我终于可以回家跟我老婆团圚了!」 「所以?」阿贤看他一眼,也笑开。 「不敬礼解散!」 热闹大街上,大伙各自寻觅爱情去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