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空间丑媳药翻天-1》 第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昨晚，一场寒流席卷了整个文通县，大雪就闷上了。 盛兮从四面漏风的茅草棚子里刚冻醒过来，就听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一脸菜色的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认命的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从科技高度发达的23世纪穿到下萤村这个落后的穷山沟里了。 穿就穿吧，原主还是村里人见人厌的极品败家女。 九岁偷走了给亲娘请接生婆的钱导致亲娘难产大出血死了，死不悔改又吵着亲爹去逮狼崽子导致亲爹受伤落下重疾，生活水平下降就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年幼无辜的弟弟身上…… 还有更极品的。 因为名声臭，十四了还没人说婆家，逼着亲爹拿着看病钱去买了个相公回来，然后亲爹就病死了，原主转头就把弟弟给卖了，赚的钱全用来买衣裳首饰，就为了赢得县上那个富商柳文哲的好感。 盛兮越想越生气，这是人干的事？ 她堂堂毒医居然穿成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活该原主喝水把自己呛死！ “咕噜噜”，肚子再次叫起来。 盛兮活着这么大，头一次被饿的头晕眼花。 她感觉自己再不吃饭，今晚就得躺尸。 不管原主丢下的摊子有多烂，都是以后的事，眼下还是得先填饱肚子。 院子里劈柴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应该就是她逼着亲爹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小相公。 盛兮虚弱的扶着破桌子站起来，头重脚轻的往门外走去。 院子里积雪还没化，白花花的一片。 院子正中央，她那个便宜相公正吃力的挥舞着斧头砍着硬邦邦的木头桩子。 青灰色长衫遮住他过分羸弱的身子，稀薄日光打在其侧脸，令棱角分明却深深凹陷的俊脸更显苍白。 侧颜好杀！ 盛兮饿的用力吞了口唾沫，吊着口气喊了一声，“沈安和！” 劈柴的声音戛然而止。 便宜相公微微偏首，向她看了过来。 病娇！ 看到那张俊美无匹的脸，盛兮僵硬的脑子里直接冒出一大堆形容美男的词来，似乎饥饿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想死没人拦着你。” 清冷的嗓音就像墙头红梅树上堆积的雪，盛兮这才察觉到男人眼里毫不遮掩的厌恶和冷漠。 盛兮头更晕了。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对自己相公干的那些蠢事。 沈安和确实有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原主虽然对买回来的药罐子有些失望，但看在这神颜的份也就忍了，可耐不住大伯家的堂姐一直挑唆。 原主本来就是个墙头草，对沈安和是越看越不顺眼，发了疯似的对沈安和又撕又打，骂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什么野杂种，太监男…… 也是因为这个，全县的男人都知道沈安和有隐疾，原主不但不以为耻，还纠缠上了柳文哲，吵着要给人做通房丫头…… 盛兮满肚子郁气，原主还能再狗一点吗？这搞得她根本不好意思让沈安和给自己找点吃的了。 盛兮饿的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她一手抵着胃，出声：“我不想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穿成这样的原主，盛兮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让这具身子做个人。 沈安和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讥讽，显然是根本不信她的话。 她实在没力气再解释什么，撑着墙进了厨房。 厨房里堆着干柴，一个被烧的黑乎乎的锅台微微的冒着热气。 盛兮狂咽口水，颤颤巍巍的走到锅灶前，掀开锅盖。 锅底，躺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窝窝头，旁边是一碗不见油星儿的野菜汤，灶台上还放着一小碟咸菜。 原主不会做饭，靠着谁就赖着谁。 亲爹在世时亲爹做，亲爹没了沈安和做，反正只要她吃饱，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盛兮这次是饿透了，没迟疑地将饭菜端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所有吃的都下了肚，她才觉得自己捡回条小命来。 盛兮一屁股坐在干柴垛上，边消化肚子里的饭边思考着眼前的现状。 原主把钱全挥霍了，唯一的赚钱来源就是沈安和砍的那点柴，一天下来倒是能换个两三文钱，但他那个病恹恹的身子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沈安和病的很奇怪啊…… 唇色鲜红，脸色却苍白的白纸一样，像冷又像热，以她的眼力，竟然看不出他得了什么病。 盛兮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眼下最紧迫的还是赚钱填饱肚子，再这么下去，她非得饿死不可，更不要说给沈安和看病了。 盛兮恢复了力气，麻利起身就着锅里的热水洗碗，一探头，就看到锅底倒映出一张涂满白粉和胭脂的鬼脸来。 盛兮差点蚌埠住。 原主最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的颜色，一股脑的往脸上涂，整一个小丑，关键还迷之自信。 这完全得益于她那位好堂姐，对她这恶俗的打扮不但不提醒，还称赞的天上有地上无。 捧杀么？ 盛兮扯了下嘴角，捧起水将脸洗的干干净净，又把满头红花绿化全摘了丢进了灶膛，顺手又清理了下灶台，刚要转身出去，正对上沈安和漆黑无垠的眸光。 沈安和真的是太瘦了。 因为脸颊微微凹陷，骨相就更显露无疑。 盛兮这才想起来沈安和还没吃东西，不好意思道：“我太饿了，把东西全吃了，倒是把你忘了……” 沈安和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才神色漠然的进了厨房，拿了把砍刀，就又出去干活了。 盛兮很无语的摸了摸鼻子。 本来还想关心他两句的，可想到原主恶劣的行为作风，自己要是变化太大，肯定会引起沈安和的怀疑，到时反而不好解释。 这么一想，盛兮索性没吭声，找到背篓，又往里丢了把斧头，打算先进山找找赚钱的门路去。 第2章 盛兮还是那个蠢货 第2章 盛兮还是那个蠢货 第2章 盛兮还是那个蠢货 沈安和从柴房出来时，盛兮已经出了门。 他没兴趣问盛兮上哪儿，只是看着消失的斧头抿紧了唇。 家里全靠着那把斧头生存，这恶妇连这都要卖掉吗？ 就在刚刚一瞬间，他还以为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现在看来，盛兮还是那个作恶多端的蠢货。 狗改不了吃屎！ …… 盛兮当然不知道沈安和是什么想法。 她按着原主记忆，径直朝山上走去。 山里的人们靠山吃山，对于原主来说这就是个荒山，可对于盛兮来说，山上尽是宝。 “盛兮？” 惊疑不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兮停住步子，扭头看去。 不是旁人，正是她堂姐盛卉。 原主活着的时候，就是听了盛卉的怂恿，才对沈安和那么恶劣。 现在想来，盛卉这么不遗余力的挑唆她跟沈安和，不就是自己也看上了吗？ “盛兮，你今天怎么这副打扮啊？” 盛卉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往常打扮的跟花母鸡一样的盛兮，今天居然素面朝天，清清爽爽的出门了，害她差点没认出来。 她心里莫名的有点慌，“盛兮，你还是以前那样好看。” 盛兮神色冷嘲，“堂姐对我怎么打扮格外关心呢？” 盛卉这才回过神来，“我这不是怕你被人笑话吗？” 被盛兮的眼神那样一盯，盛卉满心的不舒服。 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盛兮似乎有点点不一样了。 往常她见她，可不会这么个语气跟她说话。 盛卉走上前，亲热的拉住盛兮的手，自己布满老茧的手跟盛兮白嫩嫩的小手直接形成鲜明的对比。 盛兮好吃懒做，什么活都不干，而自己还要扛着锄头去山上开荒…… 盛卉又把手收了回来，看了眼盛兮背着的背篓奇怪道：“妹妹，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盛兮懒得跟她多说，“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盛卉一脸的意外。 这头懒猪，今天居然要主动的去找吃的？ 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盛卉眼珠子一转，“后山有鸟蛋，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盛兮一听，果然立刻转身往后山走去。 盛卉看着盛兮的背影，抓紧了手里的锄杆。 然后她一扬头，扭身步子轻快的往山下走去。 …… 盛兮确实没打算在前山转。 后山比前山危险多了，听说有狼。 前些年曾出现人被狼咬死事件，谁都怕遇到那畜生。再者现在是冬季，狼也开始四处打劫。就算真有人进后山，也是三五结伴，绝不会踽踽独行。 盛卉这女人，可够狠毒的。 盛兮勾勾嘴角，慢悠悠的往后山走去。 因为下了雪，到处白皑皑的一片。 一脚踩下去，雪几乎没过脚踝。 盛兮本来就穿的单薄，双手冻的没有知觉了一样，她不由的往手上哈着气，艰难的前行。 山岭就像一道分界线，绵延千里，翻过去便是后山。 下了雪，饿了一晚上的兽儿们开始出来觅食。 盛兮功夫好，不一会就打了几只野兔，两只山鸡，还有几只小麻雀。 路过一片枯树林子看着满地干柴的时候，盛兮不由想到沈安和艰难劈柴的身影来。 可惜，自己的背篓装不了多少东西。 要是自己的三维存储空间在就好了。 念头刚落，盛兮脑海里就叮的一声，就出现一方熟悉的空间来。 那是个人工研制的三维立体空间，足有篮球场那么大。 可惜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就算是这样，盛兮也开心极了。 三维空间具有保鲜功能，东西丢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有了空间在，自己就可以把这些干柴和猎物全装进去了。 做了决定后，盛兮立刻开干。 她速度够快，没多会儿功夫便捡了一大堆。但，天也快黑了。 盛兮检查了空间里的柴，估摸着能烧个把月，这才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忽然，盛兮耳尖一动，猛地回头。 一阵寒风吹过，将树上最后几片叶子吹落。 盛兮蹙眉：“听错了吗？”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忽地察觉一股危险气息自背后冒出，几乎在下一刻，身体本能做出反应，猛地向一侧急速连滚两圈，单膝跪地再看对面，瞳孔骤缩。 竟是一头眼冒绿光的饿狼！ 盛兮下意识去抓石子，才想起石子已经用完。 背篓里的斧头此刻被她拿在手上，盛兮看了眼饿狼那身皮毛，心里估算用它能换多少银子。 饿狼似乎没想到眼前的渺小人类还敢反抗，它已经饿了两天，本打算今日寻些食物，却不料被这人类截胡！ 身为狼，它不服！ 确认眼前这人类小女娃子没什么危险，饿狼毫不迟疑再次发起攻击。血盆大口张开，朝着盛兮过分纤细的脖颈猛扑过去。 盛兮一眨不眨地盯着饿狼，在其即将要扑过来刹那，她身子向后一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一斧头劈在饿狼头顶。 “嗷呜！”一声惨叫响彻林子，惊起一阵鸟鸣。 饿狼没死，因为盛兮这一斧头反倒更凶悍了。 盛兮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眼睛里聚起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那头饿狼。 既然一次砍不死，那就多砍几次。 最终，一番博弈后，饿狼被制服，但盛兮的力气也耗费得差不多了。 “呼！还好，手没生。就是这身子以后要多加锻炼，太弱了。”看着血染一地的饿狼，盛兮喃喃自语。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就着雪，将斧头上的血擦了擦，这狼定然不能拿回家，她担心吓坏家里那位。 一番收拾后，她将饿狼丢进空间，背起背篓准备再次起身。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细微嘶叫传入盛兮耳朵，她猛地回头，看着不远处被积雪覆盖的灌木眯起眼睛。 第三章　我见犹怜 盛兮重新拿起斧头，一步步靠近。见对面没动静，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斧头下去直接将半人高灌木拦腰斩断。 雪沫子纷纷落下，后方情形一览无余。 “咦？狐狸？”盛兮没想到，令自己警惕的竟是只小雪团子。 “嘶！嘶！” “额，狼……” 不怪盛兮认错，着实眼前这团毛绒绒小东西像极了雪狐，全身上下与雪同色，不见半分杂质。 但……是狼无疑。 下萤村这地界不可能会有雪狼，所以，变异的吗？ 此时，受惊的小白狼正半弓着身子，冲盛兮露出凶狠，实则稚嫩的獠牙。 “倒是挺凶。”盛兮挑了挑眉梢，再度看了眼小白狼后，转身就走。 同为狼，但小家伙尚为幼崽，盛兮不对没有威胁未成年下手。 只是，她刚走出两步，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簌簌”声。 盛兮回头，竟见小狼崽从先前呆的地方窜出，正要一鼓作气向她冲过来。见她停下，小狼崽一惊，下意识止步，结果惯性太大，“噗”地一声，小狼崽滚成雪团子没入了雪里。 盛兮：“……” 扯了扯嘴角，盛兮不打算搭理小狼崽。昨日堆得柴不少，斧头在她这里，早点回去还能多劈会儿柴。 然而，小狼崽却像是追她追上瘾，她走它也走，她停她也停。不论盛兮走多快，小狼崽要么跑，要么滚，总之不离她十步远就是了。 盛兮猛地止步，唰地一下转身。 小狼崽跑太快，猝不及防撞在盛兮腿上，“啪嗒”一声，屁股一翘，终于四仰八叉地停了下来。 盛兮盯着小狼崽没吭声，半晌后从空间里拿出一只麻雀丢过去。 见到肉，小狼崽立马兴奋地嗷叫一声，猛扑过去便是一顿撕扯。 盛兮翻了道白眼，没想到这狼崽子聪明到跟人要食儿。 轻笑一声，见小狼崽吃得酣畅，盛兮再次转身下山。 然而…… “小家伙，你确定……要跟我回家？”盛兮盯着叼住没咬几口麻雀便追过来的小狼崽，挑起一双秀眉。 下山比上山快，山坡陡峭，盛兮索性劈了块木头做滑板，一路从山顶滑至山脚。 小狼崽儿主动跳进背篓，瞪大那双黑玛瑙似的眼睛，乘风破浪了一路。待盛兮停下将木头收入空间，它便从背篓里艰难爬出，又一头栽进盛兮怀里。 入村的路已然被踩出一条，各家自扫门前雪，有孩子早早堆起雪人。 盛兮将目光从雪人身上扯下来，径直朝家走去。 当初分家时，盛老爹将最破的宅子分给盛兮，还忽悠盛兮说，这宅子风水最好。盛兮便信了。 而这宅子建在村西头，孤零零就这么一座，一般人不会轻易往这边走。 盛兮以为今日情况与从前无二，孰料，她一抬头就看到盛卉正站在院子里举止轻浮的拉扯着沈安和。 盛兮啧了一声。 自己这个堂姐，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而这时，盛卉也看到了盛兮。 她睁大了眼睛。 这头懒猪居然毫发无损的从后山回来了！ 后山有多危险，她是知道的，经常有狼出没。 盛兮竟然没碰到！ 盛卉不情不愿的松开沈安和的胳膊，不开心道：“盛兮，你怎么能丢下安和一个人在家啊，他身子不好，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还不定什么样呢！” 盛兮目光这才转到沈安和身上。 男人左手摁着腹部，嘴唇微微颤抖，白雪映照下脸色愈发惨白。 那般冷冷疏疏又病病恹恹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盛兮叹气。 不摸脉只看又看不出什么病，八成是饿的。 但既然她变成了盛兮，沈安和又是自己相公，好赖的关盛卉屁事。 “哦，不是堂姐你告诉我后山有鸟蛋吗？我去掏鸟蛋给我家相公补身子了。” 盛卉以为自己听岔了。 这头懒猪，居然在维护沈安和！ 她不是恨沈安和恨的要死吗？ 要是搁往常，她早发疯似的骂开了。 盛卉不确定的出声：“盛兮，你不是说最喜欢柳公子，还要休了安和吗？你这么说，柳公子会伤心的。” 盛兮“嗤”的一声就笑了，“哦，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之前是说过休了沈安和。” 原主这头猪，真的是什么话都蹦的出来。 难怪沈安和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掐死她呢。 盛卉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盛兮果然还是个蠢货，自己一搬出柳公子，她就丝毫不考虑沈安和的脸面和想法。 “盛兮，你怎么能这么伤害安和呢？既然你喜欢柳公子，就别耽误安和的人生了，你……” 然盛卉话还没说完，就听盛兮慢悠悠的出声道：“但是，我反悔了。” 盛卉：“……” 反悔了？ 她费了这么大劲才让盛兮休掉沈安和，这头懒猪说反悔就反悔了！ 沈安和亦抬起眼眸，眸光清冽洌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盯着盛兮。 盛兮不想再搭理盛卉，直接赶人：“你还有事儿？没事儿赶紧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可打人了！” 盛卉：“！” 虽然盛兮本来就是脏话连篇，说动手就动手的野驴性子，但这头懒猪根本不敢跟她这么说话！ 盛卉简直气死了。 可她又怕盛兮真撒起泼了，自己还真不是对手，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盛兮冷嘲的哼了一声，刚一转身，就听沈安和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斧头丢了？背篓也丢了？” 沈安和觉得胸腔里的气血又翻涌了起来。 他从刚才就注意到盛兮空手回来的。 家里能卖的都被盛兮拿出去卖掉了，若是她连斧头都不放过，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怕只能等死了。 盛兮呃了一声。 她下山的时候随手把斧头丢空间了，至于背篓…… 她其实放在门外藏着呢。 小狼崽被她带了回来，她打算给沈安和商量一下放在家里养。 毕竟，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家。 “没有。” “没有？” 沈安和冷笑。 这女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睁眼说瞎话。 想到此，沈安和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盛兮一看架势不对，连忙道：“我放门外呢，拿进来就是了。” 摆明了，沈安和觉得她还是以前的她。 第四章　爱信不信，爱吃不吃！ 也是，以着原主之前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就算想养小狼崽，那也不会给沈安和商量的。 自己干脆也别商量了。 盛兮连忙跑出门外，把背篓找出来，小狼崽立刻探出脑袋亲昵的闻闻她。 盛兮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把它抱了出来，又从空间里拎出一只野兔和一捆干柴，这才走进院子。 沈安和还坐在原地。 他就想看看盛兮这个蠢女人，到底又想耍什么花样！ 下一刻，她就看到盛兮走了进来。 但拖进来的东西，让沈安和眼底无法掩饰的划过一抹惊诧。 盛兮不仅拿回了背篓，还拖了一捆干柴进来。 最让他吃惊的，是跟着她一起跑进来的东西。 那是……一头雪狼！ 虽然还是个小狼崽，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品种。 沈安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盛兮也知道沈安和会怀疑，但是原主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一向是不用给他解释。 她从篓子里拎出那只野兔，“我先去做饭了！” 这兔子挺肥，毛皮可以卖，吃不完的兔肉还可以风干储存起来。 记忆里，就连原主也很久没吃过荤腥了。 盛兮打算好，就转身往厨房走去，小狼崽冲着沈安和嗷呜一声，也蹦蹦跳跳的跟着盛兮往厨房跑。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沈安和冷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盛兮扭头，眨眨眼睛看他，“做饭啊，你不饿我还饿呢。” 她故意学着原主的语气，恶声恶气的说话。 沈安和冷笑一声，“你哪里偷来的兔子和干柴？给人还回去！” 盛兮：“……” 她有被气到。 但想到原主以前还真有偷鸡摸狗的恶行，又自知理亏。 “柴是我自己捡的，兔子也是我自己打的，你爱信不信。” 反正原主已经把信用值作的所剩无几了。 她怎么辩解沈安和都不会信的。 盛兮一进厨房，手脚麻利的就开始处理兔子。 等把肉分好刚要下锅时，盛兮就听外面“砰”的一声闷响。、 她一愣，连忙跑了出去，却见沈安和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嘴里还吐了口血出来。 盛兮连忙跑了过去，“沈安和，你没事吧？” 她刚要抬手去给他摸脉，就被沈安和直接打开，“别碰我！” 盛兮气的要骂脏话了。 “谁想碰你啊，我是怕你死了，我还要花钱给你收尸！” 她这么一说，沈安和又一口血吐了出来，人直接昏了过去。 盛兮简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沈安和给搬到床上。 他人看起来干瘦干瘦的，怎么这么沉！ 盛兮这才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可真冷啊。 跟他的人一样，像个冰块。 可下一瞬，盛兮就皱起眉头来。 沈安和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并且，明显是中毒很久了，再不解，沈安和小命不保。 盛兮摸摸下巴。 这毒，很邪门啊。 竟然连她都看不出这是什么毒。 而且这种毒，就算是解的话，也会很头疼。 盛兮目光看向沈安和，脸色苍白的像纸。 她轻叹了口气。 “沈安和啊沈安和，欺负了你这么久，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 沈安和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这味道令他一时恍惚，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过去，却在听到一声类似犬吠后，又猛地回神。 他挣扎着坐起，扭头便看到盛兮端着饭菜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是两大海碗的炖肉。 肉香四溢，色泽勾人。 他昨天就吃了半个窝窝头和一些野菜，今天一整天水米未进，说不饿不可能的。 盛兮将碗筷摆放好，才看向沈安和道：“沈安和，先来吃点东西吧？” 沈安和神色警惕的盯着她，“如果你是想毒死我，大可不必用这么下作的方式。” 盛兮嘴角一抽。 她干嘛毒死他啊！ 沈安和这是被原主虐出被害妄想症了不成？ “杀了人可是要吃官司的，我又不傻！” 盛兮白了他一眼，“你这碗放这里了，爱吃不吃。” 盛兮自己反正是饿惨了，端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这兔肉被她炖的很烂，一口下去，汤汁四溢。 她吃的满嘴流油，边吃边道：“真香啊。” 沈安和：“……” 一旁，小狼崽馋嘴的绕着盛兮团团转。 盛兮随手丢了一大块兔腿肉出去。 小狼崽直接飞扑过去，肉落地前，准确无误地将其咬住，随即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 盛兮无声一笑，心道，果然有吃的动作就利索了。 沈安和：“……” 盛兮瞄了沈安和一眼。 男人偏头向里却不看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想到他最近可能都没怎么吃东西，盛兮转了下眼睛道：“沈安和，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沈安和这才有了反应，偏过头来，冷盯着她，“我还有什么值得你交易的？” 盛兮却绽开一个笑。 她今天素面朝天，露出原本的容颜。 沈安和这才发现这个盛兮原本长的如此漂亮。 但漂亮又如何？ 这恶毒的女人，不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盛兮一手托着腮，敲了敲筷子，“你值得交易的东西可多呢，比如……” “比如什么？” 沈安和发现自己被带着走，不由皱了下眉头。 “你是我相公啊。” 沈安和不由冷笑了一声。 相公？ 在她眼里，自己根本就是猪狗不如，她何曾将他当过自己的相公。 盛兮接着道：“我需要你这个身份辟谣。我需要你告诉别人，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好吃懒做的女人，所以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我死定了。” 沈安和一愣，接着目光幽深的盯着盛兮那张洁净的小脸。 盛兮果然是盛兮。 她怎么会改变呢？ 短时间的改变，原来也只是不想让她自己的名声变得那么臭而已，等到他死了，她也洗白了，然后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找那个柳公子了。 但既然是交易，彼此各取所需反而最合自己心意。 沈安和沉默了一会，才起身下了床，虚弱的喘了几声才走到桌子前，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盛兮这才发现沈安和吃饭的姿势很好看，很优雅。 她不由笑了一声。 第五章　第一桶金 沈安和身子一僵，立刻看了盛兮一眼。 盛兮连忙把头扭到一边，把小狼崽叫了过来用手摸了摸。 小狼崽嗷呜一声，又冲沈安和呲了呲牙。 盛兮又摸了摸它，小狼崽立刻乖巧了。 她这才道：“我想养小狼崽，以后家里要多张嘴巴了。” 吃了她的饭，可是得付出条件的。 沈安和微微蹙眉，片刻后说道：“有人问起，便说它是狗。” 下萤村村民对狼十分忌惮，但凡看到，能打死的必打死。这只看上去似狼似狐的狼崽子若是被发现，其下场可想而知。 “行。”盛兮很干脆的答应了。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这么利索答应。 他微顿了下手，继续吃了起来。 他真的饿了。 外面天色已黑，这次，沈安和没让盛兮洗碗，主动承担自己该做的事情。 盛兮去收拾床铺。 床上只有她一人的铺盖，沈安和则是打地铺。 这个天多冷啊。 他这身子骨睡地上，而且铺盖薄的可怜，真不知道怎么忍的。 但总不能喊他来床上睡吧？ 盛兮心里别扭了好一会，决定先给他把地铺收拾的舒服点。 盛兮将衣柜里所有的五彩斑斓的棉衣全拿了出来。 这些色彩艳俗又丑，都是原主挥霍钱财买来的，其中还包括了卖自己弟弟的钱。 盛兮可不想每天穿的像只花母鸡，干脆全拿出来给沈安和铺了。 她现在地上铺了层厚厚的茅草，把棉衣铺在上面，又从床下抽下一层褥子给他当被子，这才走到门外，对正在收拾厨房的沈安和道： 明天我去趟镇上，旺财你帮我看着点。”有点事做，人就不至于胡思乱想。 沈安和闻言一怔，下意识想到那个柳公子，脸色当下很不好看。 不过，他根本不想阻止盛兮，只冷冷道：“旺财？” 盛兮指了指某个早早霸占了她床的白色小只，回道：“小狼崽儿。” 沈安和：“……” 盛兮说完，打了个哈欠就去睡觉了。 沈安和全部收拾妥当，等回到房间看到地上焕然一新的地铺，尤其是下面铺的都是盛兮的棉衣时，他脸色微微变化了几分，扭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女人早已睡熟，小狼崽就缩在她的肩膀的地方，也在呼呼大睡。 沈安和整张脸隐在黑暗里，盯着盛兮看了很久，这才转身宽衣躺下。 …… 翌日清晨，沈安和按照往常时间起床，却发现盛兮早已离开。灶膛还是温的，他掀开锅盖，看了眼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兔肉，依旧苍白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因着下雪缘故，牛车走不动，想要去镇上的村民只能靠双腿前行。而原本从村子到镇上要用多半个时辰，如此一来，耗费的时间便更久了。 盛兮出来的早，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但盛兮在下萤村是出了名的，见到她的人纷纷猜测，这疯婆子莫不是死性不改，又去找人家柳公子了？ 盛兮直接忽视那些眼神，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上阳镇。 相较于村子，镇上的路多半都被清理出来。循着原主记忆，盛兮背着背篓，目标直指一条名为安西巷的巷子。 刚拐进巷口，迎面便听到一声声吆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没错，安西巷是一条生意巷，此时已然聚集不少人。 盛兮面生，人又小，众人不放在心上。但当盛兮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后，那些原本不在意的人，纷纷瞪大眼睛，看向盛兮……手底下的东西！ “哎哟，这是珠鸡？还有这兔子，这么肥？刚打的呀，咋这么新鲜！” 有了一人吆喝，其他听到的人便纷纷凑过来，没一会儿功夫，盛兮面前便挤了七八个人。 这年月百姓日子清苦，但能来安西巷采买的，都是手里有余钱的。其中不乏地主、商户。这些人家都是不缺钱的。 冬天本就没个新鲜菜，吃腻了冬储菜，总要换个花样。 盛兮的野兔和山鸡一露面，登时便吸引了众人注意。当然，巷子里不是没有卖同类产品的，却也不多，更何况，唯有盛兮拿出来的还淌着血。 有人问盛兮怎么卖，盛兮也没要高价，只说按行情。 众人一听便没再犹豫，一百文一只山鸡，一百二十文一只兔子，没多大功夫，盛兮便卖出三只野兔，两只山鸡。之后盛兮又用打来的麻雀换了少量土豆萝卜。 等其他闻讯赶来的人还想再买时，盛兮已经开始收摊。 没能买到野味的人不甘心，问盛兮：“姑娘，你还有吗？” 盛兮摇摇头：“没了。”微微一顿，她又道，“等下次吧。” 众人一听竟还有下次，心中一喜，便也没再多纠结。 然而盛兮却刚走出巷子没多远时，路就被人堵了。 看着面前两个痞里痞气，一脸猥琐盯着自己的年轻男人，盛兮微微蹙眉，站在原地不动了。 见她如此，其中一个长着八字眉的男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哟，瞧这气性，还挺大！小妹妹别害怕，哥哥们不会为难你。刚见你生意不错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多亏了咱们兄弟，若不是哥几个一直在这守着护着，你哪能这么安心地在这里做买卖呢？所以啊……” “你想收保护费？”没等八字眉说完，盛兮便打断了他。 八字眉看了同伴一眼，旋即看向盛兮嘿嘿一笑：“小妹妹挺上道啊！既如此，那哥哥们便也不多说，看你这么小，又是刚来，就意思意思得了。” 盛兮：“多少算意思？” 八字眉与同伴交换了下眼色，旋即开口：“咳，也不多，就五百个铜板吧！” 盛兮内心冷笑一声。 五百铜板，换成银子一两不到。一两银子，听起来不多，但换做乡下人一年的生活费，这就大了。这二人应是看到自己刚才卖货，这才狮子大开口。 不过想想也是，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忽然卖了这么多钱，若不被盯上，反倒有些奇怪了。 盛兮看了眼四周，发现这二人选的位置挺好。此时，除了他们三人，前后左右都没人。 如此，甚好。 第六章　教训 担心一会儿有人经过，八字眉见盛兮一直没动作，便催促道：“快点快点！别愣着了！哥哥们还忙着呢，没时间跟你耗！” 八字眉同伴也催促盛兮，态度明显恶劣：“快点把钱拿出来！要不然对你不客气！” 盛兮依旧不动，眸眼中的轻蔑令两个混子当即怒不可遏。 “臭丫头，竟敢耍老子！看我不修理你！”反应过来的八字眉受不了被一个臭丫头嘲笑，当即不管不顾，上前就要去抓盛兮胸口衣服。 却不料，竟是扑了个空。 “哟呵！臭丫头，今儿你强哥不给你点颜色瞅瞅，你还……啊！” 没等八字眉叫嚣完，便只觉一直天旋地转，随即他便被人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噗！”八字眉一口老血吐出来，只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其同伴见状还没反应过来是跑还是冲，结果盛兮上前一步，直接替他做了决断，反手一拧，再一提，那人便重重砸在八字眉身上。 “哎唷……”两个混混谁都未料到，一个看上去瘦不拉几的小丫头竟会有如此大力气，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丫头教训，等缓过劲儿来，刚欲要反击，结果还没等站稳，便又被人狠狠摔翻在地。 唔！痛死了！骨头都碎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痛过！ 好不容易从那股子要命的疼痛中抽出来，八字眉二人一眼便看到一只伸至他们面前的小手。 八字眉二人：“……” “拿来吧。”盛兮半蹲着，视线与二人平视。 俩混混没明白盛兮什么意思，想发作，却见盛兮眉梢一挑，当即又缩了回去。 八字眉捂着后腰问盛兮：“你，你这是啥意思？” 盛兮努努嘴：“五百铜板啊。” 八字眉，以及其同伴：“……” 所以，他们这是打劫不成，反被人抢了？还是被一个看上去比他们明显小上许多的臭丫头？ 生平第一次，太憋屈！不能够！不能这么算了！ “你别……别急，我们这就给，这就给！” 八字眉瞥了眼好似断了胳膊的同伴，瘪瘪嘴，肉痛地从怀里掏出来十来个铜板。而其同伴，则拿出来差不多数量的铜板。 “太少了。”盛兮接过铜板，目光又在八字眉二人身上扫了扫。 那二人被扫得浑身一抖，当即又从裤腰带里各自掏出来几个。 盛兮：“……” 她嫌弃地摆摆手：“算了，这些你们留着吧。”说着，盛兮站起来，颠了颠多出来的三十几个铜板，转身就要走。 八字眉二人见此刚想松口气，同时忍不住冲盛兮后背龇牙咧嘴，却不料盛兮冷不丁回头。 “女，女侠，我们钱都给你了！”二人心惊，急扯嘴角，却因为表情变化太猛，竟显得狰狞。 盛兮眯了眯眼睛。 八字眉二人忍不住浑身一抖，随即，八字眉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当即狗腿问道：“女，女侠，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您尽管说！我兄弟二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这是你说的。”盛兮点点头，直接问道，“知道哪里有收狼的吗？” 刚才卖的钱，再加上八字眉二人的铜板，加起来还不足一两。家里吃的她可以想办法弄来，但想要帮沈安和解毒，目前为止，唯有从药铺想办法。 买药，是很费钱的。 八字眉听到她这话，当即一愣，看着盛兮的眼神忐忑中又夹杂着不相信：“女，女侠，你，你有狼？” 那可是狼啊！会吃人的狼！他曾经可是亲眼见过狼吃人的！普通猎户轻易不敢去招惹这玩意儿的，尤其是冬天！ 盛兮直接忽略他的眼神和态度，点头道：“有。所以，你知道有谁想买狼吗？” 八字眉咽了咽唾沫，下意识看向自己同伴，却发现那疯婆子比自己还震惊。但也正因此，八字眉终于缓过神来。 是了，他这怀疑是没道理了。就凭眼前这女孩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野兔、山鸡，再加上对方身手，再来一头狼，嗯，似乎也不算稀奇的吧？说不定人家背后有好几个身手好的猎手呢！ 盛兮见他一直不说话，索性不再问，转身就准备走人。 却不料八字眉竟是问她：“女侠，你为何不在安西巷卖？” 盛兮反问：“安西巷有人买？” 八字眉再次愣住，似乎真的在思考盛兮的问题。仔细一想，还真是。且不说有没有人买，就算是买，这价格也定会被狠狠压下去。毕竟，没有哪家富户的主子会大冷天亲自跑出来采买吃食。 盛兮不再搭理八字眉，迈步向前。虽有原主记忆，但对方来镇上次数有限，知道的也不多，她需要亲自探路。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多远，身后的八字眉便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女侠等等！等等！我知道谁想要！” 第3章 达成合作 第3章 达成合作 第3章 达成合作 盛兮站定，看着追上来的八字眉有些意外。 见她这般，八字眉急忙解释：“女侠，我这不是被女侠您的巾帼盖世镇住了嘛！” 盛兮轻呵一声。 八字眉讪讪一笑，急忙又道：“女侠，我是真知道谁家要！当然，除了被您的英雄之姿震撼，也是因为，嘿嘿，我这也不是，那个有点小心思吗？” 见他没有隐瞒，盛兮微微挑眉，随即问：“有好处？” 八字眉没想到盛兮一下子便猜中了，也不敢欺瞒，当即点头：“是，这家人曾说过，若是谁能给介绍好物，就会有相应赏钱。所以，这不是刚好女侠需要，我这不就，就……” 盛兮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八字眉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刚才同伴可是一直拉着他不让过来的，可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万一抓住了，好歹能将被盛兮抢走的钱再挣回来。 当然，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忌惮盛兮的。 “女，女侠……” “我姓盛。”盛兮忽然开口，眼见八字眉眼睛亮起来，她随即抬了抬下巴，“走吧，前面带路。” “哎哎，好嘞！好嘞！盛姑娘您跟我来！哦，对了，盛姑娘，我叫孙强，您叫我小强就好！” 刚迈出两步的盛兮：“……” 孙强带着盛兮绕了好大一圈，终于在一家大户的后门停下来。 “就是这里？”盛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青瓦高墙，不自觉吧咂了下嘴。 哪天她也要盖这样的大房子。 “对对，就是这里！盛姑娘您稍等，我去叫门！”孙强嘿嘿一笑，随即敲响木门。 来的路上，盛兮已经找借口将之前那匹饿狼从空间拿了出来，孙强亲眼看到还冒着热气的灰狼，着实吓了一跳，但也着实眼热。 很快，守在后面的家丁露了头，看到孙强，当即撇嘴：“你又来干啥？还嫌老子不够烦！” 那家丁没好气，但孙强却笑得谄媚：“哥，哥，你别生气，别生气啊！之前是弟弟不好，带的东西上不了台面，让哥哥也跟着遭骂。但哥，这次是真的好东西啊！您要不先看看？” 那家丁不想搭理孙强，尤其看不上对方混子身份，但架不住对方嘴甜，一番拉扯后方才松口：“什么东西？” “啊，狼！” 家丁愣了一下，旋即猛地站直身子：“你刚说什么？狼？” “对，就是狼！”孙强一见他如此，嘴角的笑顿时更大了，当即冲身后的盛兮招手，“盛姑娘，快，快来！” 盛兮背着背篓上前，双手一撑便将背篓放了下来，又掀开盖在上面的破棉布，一头看似去极为凶悍的灰狼露了出来。 家丁吓了一跳，确定那灰狼没了气息方才再次上前，而先前鄙夷的神色已然换成激动。 “竟真是狼！哈哈！小子，你可真走运！我们家老爷正想着让人上山找这畜生呢！”家丁很兴奋，老爷为送礼，这几日可没少让人张罗打狼。 可那是狼啊！哪是说打就能打到的。为此老爷发了话，谁若是能给他送来一匹狼，他便赏银五两！ 家丁搓了搓手，盯着灰狼就像盯着五两银子。 “那个，哥，咱们现在……” “赶紧的，背上背上！跟我进来！”家丁急忙催促道。 “哎，好咧！”孙强刚想扭头对盛兮说什么，却见盛兮已经将背篓重新背上。 大大的背篓，衬托的那瘦瘦的身子更显小。孙强忍不住伸手想帮忙扶一扶，却听盛兮道：“不用，走吧。” “好，好的。”孙强默默擦汗。是他想错了，眼前这位可是一手能将他翻个个儿的女侠！怎么可能会背不动背篓。 虽然，那狼看上去真的挺大个。 家丁只是带盛兮二人进了外院，随后招呼了两个人将背篓抬走。临走前嘱咐他们在原地等着，别乱跑。 盛兮二人乖乖听话，果然没多久后，那家丁一脸欣喜地返回来，从怀里掏出来五块碎银子交给盛兮：“姑娘，这是我家老爷赏给你的。” 盛兮接过银子瞅了瞅，随后点头。 一旁，孙强则眼巴巴看着那家丁，一脸期待。 家丁哼了哼，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丢给孙强：“臭小子，下次若还有什么好东西，记得再带过来！” “哎哎，哥哥放心，一定！一定！”孙强兴奋地拿起银子狠狠咬了一口。 真的！真的银子！ 得了银子，不止孙强，盛兮也高兴。 出了院门，走上大街。盛兮刚想要走，孙强却急忙叫住了她。 “还有事儿？”盛兮看了眼孙强，遂目光向下，落在其怀里……刚才放钱的位置。 孙强：“？” “咳咳，盛姑娘，是这样……”孙强干咳两声，将身子往下压了压，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被盛兮抢了去，“我就是想跟姑娘说，若是以后姑娘还想卖啥山货，那个，姑娘可以还找我，我可以帮姑娘再介绍卖家。” 盛兮没有即刻说话，而是眸眼深了深。 见此，孙强急忙解释：“盛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姑娘吃亏的！就跟今日一样，我只赚买家银子！” 孙强说完，心情忐忑地看向盛兮。说实话，他内心着实害怕眼前这位明显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但也正因对比强烈，加之现在还在痛的尾椎骨，让他清楚地明白，所谓富贵险中求，无外乎如此。 盛兮那背篓里的山货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他不信盛兮就做这一次买卖。 倒是盛兮，对孙强的做法颇为意外。 思忖片刻，盛兮在孙强惴惴不安中点头：“可以。” 孙强闻言大喜，当即咧嘴笑起来：“多谢盛姑娘！多谢盛姑娘！啊对了，盛姑娘我就住猫眼儿胡同，若在安西巷见不到我，您就到那里找我便是！” 盛兮应了一声，又问了孙强镇上药铺位置，随即离开。 而她不见，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不远处，一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在看到她背影后，明显蹙了眉。 “这疯女人怎会在这里？真是晦气！” 第4章 把自己赎回去 第4章 把自己赎回去 第4章 把自己赎回去 镇上药铺有两家，盛兮先去挨着近的一家转了一圈，并没有买到合适药材。遂又前往另外一家。 这一家比先前那家明显要大一些，然而依旧没能凑足盛兮所需的药材。 没办法，盛兮只好更改了药方，重新抓了两副药。但，也因此，她刚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啊，果然还是要赚钱。”盛兮看着手中仅剩的四十来个铜板，无奈地撇撇嘴。 没钱没货，盛兮索性准备直接回家，却在经过一家打铁铺时骤然停了下来。 打铁匠是个四十多岁男子，见一个小姑娘在自家门前驻足，便主动问道：“丫头，想要定啥物件？锄头？还是镐头？” 盛兮上前一步，忽然抬手指着墙角一个木桌子道：“大叔，那匕首怎么卖？” “嗯？”打铁匠有些意外，循着盛兮所指看到桌子上那把豁了口，脏兮兮的匕首，“你说这个？你想要这把匕首？” 打铁匠转身将那匕首从桌子上拿过来，丝毫没犹豫：“这匕首你若想要，那就四十文卖给你。”反正是把坏了的匕首，当初还是自家儿子从粪坑里捡回来的，他原本还打算将其回炉再造。 盛兮：“……”这是算计好她刚好只剩这么多钱了吗？ 不过，这年头铁器珍贵，四十文铁匠也没多要价。 盛兮又翻看了那把匕首后当即点头：“好，我买了。” 盛兮给钱给得痛快，那铁匠便好心提醒她一句：“丫头，这小剑记得回家好好洗洗，要不太臭。” 盛兮：“……”怎么办，想扔。 盛兮最终没有扔那匕首，毕竟，相比较斧头，她还是习惯用短剑。 回去的路明显比来之前好走许多，大路上的雪都被踩实，就是小道上也被踩出一条路来。 多半个时辰后，盛兮终于回到了下萤村。 只是，她刚一进村，便听到旁边人议论：“听说了吗？昨儿那小沈公子吐血了，怕是没两天活头了！” “这可真是，盛老二刚没，小沈公子马上要步后尘。虽说是奴籍，但好歹是个人。若只剩下盛兮那疯婆子，老盛家肯定不会帮把手，指不定过不了几天也跟着……” “嘘嘘嘘！”那人没说完，便被旁边人急忙提醒。 众人扭头一看，发现盛兮竟是从村外回来，立刻散开了。 这疯婆子，发起疯来，谁也别想得好。 盛兮自然是听到了，不过没放在心上。若是她没穿过来，沈安和的确活不了几日。但，这不是她来了。 至于沈安和吐血的消息众人为何如此清楚，除了盛卉，怕是没别人有这工夫传闲话了。 径直穿过村子，盛兮赶在申时到了家。 院子里很安静。 她推开院门复又关上，刚一转身，一个雪团子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盛兮蹲下，雪团子便径直扑进了她怀里。 “嗷呜嗷呜~~”旺财睁着两只黑玛瑙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盛兮。 盛兮勾了勾唇，伸手在其头顶用力揉搓两下，随后手向后一伸，手中便多了一只麻雀。 小旺财一见麻雀眼睛顿时更大一分，正想要凑过去，却不料盛兮直接将麻雀抛向半空。 “嗷呜！”旺财欢快地叫了声，随后整个身子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一口叼住了麻雀。 盛兮好笑地将视线收回，一抬头便见到站在堂屋门口的沈安和。 四目相接，盛兮大大方方的冲沈安和摆了下手，“嗨！” 沈安和神色怪异的看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道：“我还以为不回来了。” 这个女人，不是无时无刻的想要从这个家逃离出去？ 盛兮抱起旺财，一脸无辜，“我自己的家我为什么不回来啊？” 沈安和冷嘲，“你会把这里当成家？” 对她而言，这里只是拖累她不能奔向柳公子的泥潭，而他，只是个不能给她优渥生活的废物罢了。 盛兮却压根没把他这个问题当回事，rua了一把小狼崽的脑袋，傲娇的哼了一声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家！你想独占，没门！” 沈安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的盛兮开始让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还是，突然因为什么转性了？ 盛兮不知沈安和想了这么多，只是径直进了厨房，之后便将先前换来的土豆萝卜一股脑倒了出来。 昨日剩下的兔肉不少，晚饭沈安和便削了两个土豆一根萝卜，直接来了个乱炖。 饭菜端进来的时候，沈安和正在翻自己那本烂的不能再烂的破书。 看到满满一大碗的土豆萝卜炖兔肉，沈安和的眼睛忍不住眯了眯。 现在是冬天，土豆萝卜是稀罕物，就算去买，价格也比春夏贵的多。 盛兮哪里弄来的？ 沈安和盯着盛兮忙碌的背影看了半晌，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 盛兮将饭放在沈安和面前，也不管他，唏哩呼噜的自己先吃完，就去忙活熬药的事了。 沈安和吃完饭，拿着空碗一进厨房，就闻到浓浓的中药味。 他皱了下眉，心里满满的疑惑，可盛兮只忙碌自己的，根本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 直到夜幕降临，盛兮端着一碗黑乎乎药汤让他喝下时，这份疑惑终于到达顶峰。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安和看了眼药汤，随即抬头看向盛兮，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盛兮见他不接，索性将碗放在桌子上，继而道：“自然是要你喝药。” 沈安和张了张嘴，却没等他说什么，盛兮竟是再次开口：“解毒啊，你别忘了，我们可有约定在先，你死了谁给我澄清啊。” 沈安漆黑的瞳眸陡然锁定盛兮，“中毒？” 这女人，什么时候发现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的？ 盛兮干脆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认真的端详着他，“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吧？” 沈安和目光难测的看着她，却没吭声， 盛兮却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不由对他同情起来。 “你中毒了你不知道吗？你这个毒，要是再不解的话，肯定活不长了！” 第九章　反咬一口 沈安和面色微微的变幻。 这句话换在别人说出来，他都不会这么吃惊。 可盛兮…… 这女人，除了蠢的很有特色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的优点，怎么可能一眼看出他的要害！ 沈安和微眯着眼睛，“你什么时候会了医术？你到底是谁？” 盛兮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反咬一口。 “我本来就会啊，是你眼瞎，从来没有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 沈安和：“……” 盛兮摊摊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你这个毒，但我们现在没钱看病，这解毒的方子也是我挖空心思想出来的，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沈安和嘴角微抽了一下。 司马当成活马医是这么用的？ 他在她眼里，竟然一直被当成死马？ 盛兮见他表情严肃，又怕他丧失信心。 患者一旦丧失信心，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好用了。 这么想着，她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沮丧，你这个毒我还真知道一个解毒的法子，就是药材有点难找……” 她话音还未落，手腕就突然被沈安和一把抓住，“你说，我的毒可以解？” 盛兮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腕被抓的疼了。 这男人，看着病恹恹的，力气却比想象的大多了。 盛兮看他一眼，很干脆利索：“我也只能说，有希望。还有，你弄疼我了，你松手。” 沈安和表情有些僵硬，有些古怪，最终露出一丝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来。 但下一刻，他就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情，将盛兮的手直接松开了。 他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昨天之前，她还恨不得他去死。 可突然的，又说要救她。 这个女人，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盛兮吃痛的揉着手腕，无语道：“我想救你啊，都说了不想你这么快死了，我还得用你呢！” 盛兮的话，让沈安和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脸上。 女人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显得很大，眼睫浓密又根根分明。 这样的盛兮，突然让他感觉陌生。 沈安和最终还是喝了那碗药，至于是否真的相信了盛兮，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盛兮为了生计，还要继续努力。 第二日清晨，沈安和拉开门，一眼便见到盛兮正拿着磨刀石在打磨一柄缺了口的黑色匕首。而他也重新恢复以往状态，就好似，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见他出来，盛兮随手指了指灶房说：“药我给你熬好了，一天一次，饭后服用。这次只抓了两副，等之后我再给你抓。” “你不必……” 盛兮扭过头来看他。 沈安和：“……哪来的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 那个药他喝了之后，昨晚似乎睡的没有那么煎熬了。 “哦，这个你别担心，我会挣。”盛兮不以为意道。翻看了下打磨差不多的匕首，她便起身，一把抓起旁边的背篓，准备要离开。 先前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旺财，就是这个时候突然窜出来，一头扎进了背篓里。 原本还想让沈安和照看旺财的盛兮：“……” 盛兮转身之际，只听沈安和又说：“你是，又上山？” “嗯。”盛兮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走了。” 沈安和下意识“嗯”了一声，等回过神，盛兮已经走出院子，不见了踪影。 今日那几个妇人不在山脚，盛兮照例去捡石子，随后又沿着先前的路径直上山。 到了后山，旺财便直接从盛兮怀里跳出来，一头扎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盛兮没管它，小家伙真若想离开，她也不会强迫其留下。 林子里的雪尚未消融，动物留下的痕迹不少。因着上次收获颇丰，盛兮原以为今日同之前一样，却不料，她循着印子来回翻找了好大一圈，却也只猎货一只兔子和几只麻雀。 “该不会是上次一次性打完了吧？”盛兮喃喃自语，正考虑要不要再往深处走走时，先前消失不见的旺仔，竟是从一侧突然冒了出来。 “旺财。”盛兮喊了它一声，随手丢过去一只麻雀便扭头不再看它，继续向前走去。 旺财兴奋地嗷叫一声，哼哧哼哧埋头吃起来。小家伙这次吃得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功夫便将美食了吞个干净，很快又追了过来。 盛兮瞥了眼旺财圆滚滚肚子，一脚掀开还想要食儿的小狼崽儿。 今日消耗时间比上次还久，直到晌午过，收获依旧还是那只兔子和几只麻雀。 盛兮从空间里拿出红薯窝头填饱肚子，捏了捏没几两肉的胳膊，估算遇到危险后逃命的几率，决定再往里走走。 只是，她没走两步便被旺财咬住了衣角。 “别闹，再吃该撑了。”盛兮只当小家伙闹着还想吃，不曾想，赶了它几次后，旺财忽然对着她嗷呜叫起来。这还不算，小家伙一边叫还一边跳，脚底下雪沫子被它折腾得漫天飞舞。 见它如此，盛兮眯了眯眼，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你是想让我跟你走？是发现了什么吗？” “嗷呜嗷呜！”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盛兮的话，旺财嗷呜叫了两声，遂朝着一个方向猛跑过去。 盛兮眉梢挑了挑，小家伙见她不动又骤然停下开始原地转圈，刚才的想法于是更甚了。 盛兮跟着旺财快速穿梭于林间，额，盛兮是走的，没办法，谁让某小只腿短。 而越是向前，旺仔越是兴奋。 盛兮眼睛一点点亮起，心中带上一丝隐隐期盼。 终于，旺仔将盛兮引至目标所在，像是完成了某个艰巨任务的孩子，它仰着头嗷呜叫着寻求表扬。 盛兮弯下身子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随即伸手翻开眼前杂草，看清了草堆里的情形。紧接着，那勾起来的唇怎么都扬不上去。 微微抽动后，盛兮一脸无语地看向旺财：“所以，这就是你带我要找的猎物？” 第5章 一窝兔子 第5章 一窝兔子 第5章 一窝兔子 看着那两只依旧在闭目休眠的刺猬，盛兮表情有瞬间龟裂。 然而不论如何，旺仔能找到活物，还是值得表扬的。 盛兮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小块鸡肉丢出去，这是她先前就为小家伙预留的。看着小家伙吃得香喷喷，盛兮不再管它。 因着过去一天，雪地上动物脚印早已凌乱，一番观察后，盛兮起身环视四周，遂朝其中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运气不错，竟是摸到一个兔子窝，还是雪兔。 雪兔在整个文通县都难得，有钱人家的女人多数喜欢养雪兔。看到那一团团雪白，盛兮不过一瞬便有了打算。 一公一母两只大兔子没能跑得了，被她成功活捉。还有一、二、三……一共七只小幼兔。 空间不能放活物，盛兮只能将两只大兔子打晕，放进背篓里。至于那七只小幼兔，她则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麻布单子，三两下捆成一个包袱，挂于胸前，随后又将小幼兔放进包袱。 旺财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的，一眼便看到那七只毛茸茸小东西，“噌”地一下冲过来就想往包袱里钻。 盛兮一把拎起小家伙脖颈，对着倒腾着四肢的旺仔道：“你不能进。” 进去还了得？即便旺仔也是幼崽，但此幼崽非彼幼崽，她敢保证，只要小家伙进去了，那她的银子就也跟着飞了。 旺仔不甘心地嗷呜着，可惜盛兮铁面无私。 眼见着日头一点点落下，盛兮便没再继续向前。她想，或许下次进山要多备些东西，来回路上耗费时间太久，若再像今日这般收获，那她就要留宿山中了。 盛兮赶在天黑之前进了村。此时正值饔飧之际，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安宁静谧，偶尔传来孩子嬉笑，如此景象好不惬意。 只是这惬意没坚持多久，便被一道惹人厌的尖叫打破了。 “盛兮！果然是你！姐！快来，盛兮在这儿呢！” 盛兮扭过身，一眼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男孩，正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脸却是冲着另一面。 盛兮随之看过去，见盛卉从正不远处快速走过来，见到盛兮，其脸色明显一沉。 “盛兮，听说你昨天去镇上了？”尚未走近，盛卉便开口质问，而一旁的男孩也紧跟着问了句：“就是，你说，你昨天是不是去镇上了？” 盛兮瞥了眼那男孩，如今这年月各家能吃饱饭都已非常不错，可男孩却长得又白又胖，明显伙食丰盛。啧，果然是盛家二老小心呵护的宝贝孙子。 至于盛家二老为何会如此宝贝盛老大这小儿子，一方面是因为盛光耀是整个盛家最小的孩子，哦，这盛家当然不包含盛老二家。另一个原因则盛老大大儿子盛光宗，如今是县学里的秀才，整个下萤村头一份儿。 盛光宗这身份令盛家二老听到不少恭维，慢慢地便自认高人一等。 不止他们，盛老大一家亦是如此。连带着即便分家也依旧住在一个院子里的盛老三一家子，平日也用下巴看人。 盛光耀见盛兮盯着自己看，眼睛一瞪，当即趾高气扬地哼道：“看什么看！明知道你去了镇上就是给我们盛家丢人，还偷偷跑出去，你就不怕爷奶把你赶出去吗？” 盛卉赶了上来，听到盛光耀这句话没吭声，明显是认同的。 盛兮扯了扯嘴角，反问他：“不是已经赶出去了？” 当初迫不及待分家，不就是怕她会拖累整个盛家。虽说原主也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这些人撇清关系的速度也未免有些太快。 盛光耀被问得噎住，下意识看向盛卉。 盛卉白他一眼，示意其闭嘴，这才再问盛兮：“盛兮，你昨天去镇上了？之前不是说了，若你去镇上一定要叫上我的吗？” 盛兮：“你都说了是之前，那我现在又何必叫你？” “你！”盛卉眉心夹紧，一边目光狐疑地打量着盛兮，一边又道，“可你不是要去见柳公子，没有我……” “谁说我要去见柳公子？柳公子不是你要去见的？”盛兮歪了歪头，而后，她便见盛卉明显心虚的眼神。 呵，没想到见是真的啊！ 被说中心思，盛卉却不会承认，只是梗了梗脖子，冷着脸道：“你别胡说！柳公子是订过亲的，我怎会觊觎柳公子！行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沈安和如今怎样了？” 盛兮：“怎么，你要出钱买药？” “怎么可能！他本来就快死了，凭什么要我出钱买药！”盛卉下意识反驳，随即想到什么，一脸惊讶地看向盛兮，“你，你真的好了？” 若是没好，怎么会接二连三问她要钱？还是说……这些都是那沈安和在背后教唆的？对，一定是那姓沈的！ 想至此，盛卉急忙说道：“盛兮，你可千万不能听那沈安和的话啊！这人心思坏得很，指不定想要离间我们姐妹呢！早知道真该卖了他！” 盛兮呵呵一笑，懒得理睬，转身就要走。恰此时，其怀里的小兔子动了动，被眼尖的盛光耀一眼看到。 “呀，兔子！”盛光耀伸手就去抓，盛兮脚下一动，盛光耀抓了个空，脚下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啃泥。 如此，盛光耀被激怒了，叉着腰，挺起本就鼓出来的肚子，对盛兮颐指气使道：“盛兮，把你布兜里的兔子给我！” “兔子？”盛卉本还想跟盛兮说说沈安和的事儿，想劝她趁沈安和还有口气，干脆将其卖掉。 不过眼下，盛卉显然也被盛兮怀里的兔子吸引了，凑过去一看，眼睛登即一亮。 “盛兮，你这是上哪儿逮来这么多兔子？快，快，快给我几只！” “还有我，还有我！姐，是我先发现的，要先给我！”盛光耀急忙道。 盛卉冲其甩甩手：“知道知道，这不是有好几只吗？姐给你便是。” 好不容易抓到的兔子三言两句就变成了别人的，盛兮只觉好笑得紧。 看着被那姐弟二人惊扰到的小兔子，盛兮毫不犹豫地，在盛光耀胖手再次伸过来之际，手下用力，一把将其狠狠拍掉。 第6章 你要卖沈安和 第6章 你要卖沈安和？ 第6章 你要卖沈安和？ “啊！”盛光耀嚎出一声猪叫，急退几步，捂着被盛兮打中的手呜哇叫起来，“啊啊！疼疼疼！好疼！好疼！盛兮，你竟敢打我！呜呜，姐，盛兮打我！” 盛卉也没料到盛兮会打人，急忙过去查看盛光耀的手，看到上面红肿后，当即冲盛兮吼道：“盛兮！你怎么能打光耀，他是你弟弟！” 盛兮心里翻了道白眼，斜睨着二人，声音冷得一批：“他不是我弟弟。” “你！”盛卉简直要被盛兮如此表现气坏了，心底震惊更甚。 若说昨日盛兮表现还能找个理由，可眼下她这般，她实在不能再骗自己。盛卉只觉得眼前的盛兮变得尤为陌生，像是换了个人。 她视线在盛兮身上来回扫射，似要弄明白盛兮还是不是那个盛兮。 可惜，盛兮没那耐心再与他们纠缠，说完那句，迈着步子就要走。 “盛兮，你给我站住！”盛卉喊道。 盛兮兀自向前。 盛卉气急败坏，脱口道：“光耀不是你弟弟，难道光远才是？你都已经把他卖了！” 盛兮前进的步子一滞，脚步停下来。 盛卉见状刚想要重拾高傲，却见盛兮冷不丁回头，问她：“你知道光远被卖到了哪儿？” 盛卉：“我怎么会知道，光远不是你自己卖得吗？” 盛兮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盛卉，竟是盯得她莫名心虚。 “盛兮，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卖了弟弟，回过头却问我知不知道卖到哪儿？我怎么会知道！”盛卉恼怒。 “是吗？”盛兮轻声应了句，顿了顿，忽然又道，“那你总该知道当初那中人在哪儿吧？” “我……” “你刚不是说要卖掉沈安和？熟人更顺手，不是吗？”没等盛卉否认，盛兮便打断了她。 虽说当初的确是原主自己亲手卖掉了盛光远，但她也只是经手了那么一个环节，而且，那时原主满脑子都是钱，又怎会在意其他信息。 而当初那中人是盛卉介绍的。 盛卉瞪大了眼，没能控制住声调，竟是透出来一丝激动：“你要卖沈安和？” 盛兮没回答她，只是又问道：“你能再将那中人找来吗？” “当然能！”盛卉点头应道，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用力压了压情绪，眼珠子一转又说，“不过，我帮你找过来可以，但中人介绍费你记得给！” 中人介绍费里还有她盛卉的一份儿。 盛兮：“自然。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将那中人找来？” 盛卉撇撇嘴：“你这么着急作甚，我去找人那是要走好长时间路的，总是要我准备准备。”说着，盛卉的目光落在盛兮怀里的包袱上。 盛兮只当没看到。 盛卉内心气急，大骂疯婆子。 深吸一口气，心里算计番卖掉沈安和自己能得多少银子后，盛卉这才又开口：“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找人！” 说完，盛卉拉起盛光耀的手，转身就要走。 可盛光耀不干，兔子还没到手呢！ 眼见着盛光耀要闹，盛卉一把捂住他嘴巴，并在其耳边快速低声道：“别急，兔子迟早是我们的！” 现在不能闹，万一盛兮反悔不卖沈安和怎么办！没了那个搅事精，盛兮的东西还不都是她的？ 盛卉扯着盛光耀离开了，盛兮看着二人背影微微勾了勾唇，下一刻转身向家走去。 此时家里，沈安和正将烤好的土豆从炭火里一一掏出来，裂了口子的手在先前一番烘烤下，微微有些犯痒。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沈安和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走向房门口。 盛兮迎着落日余晖走了进来，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背篓，更显得愈发娇小了。 “我回来了。”见到沈安和，盛兮主动打招呼。 沈安和握着木铲的手紧了紧，应声道：“嗯。”微微一顿后，他又说：“饭，好了。” 盛兮“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柴房，随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破旧箩筐，迎着沈安和的面儿进了屋。 “帮我一下。”盛兮说道。 沈安和一时没明白，等他看到盛兮解下胸前布兜，露出那七只小幼兔时，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雪兔，我从后山摸的。”盛兮解释说。 沈安和原本注意力在兔子上，听到盛兮的话忍不住眉心蹙起：“你去了后山？”那可是连老猎手都不会轻易踏足的所在。 盛兮只当他在担心自己，随口回道：“没事儿，我有数。” 沈安和张了张嘴，想收回那句问话，但见盛兮头也没抬，索性又闭上嘴。 安置好幼兔，盛兮又从背篓里将两只大兔子拿出来。 沈安和在看到那两只成年兔子时，已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二人这才坐下来吃饭。 红薯窝头搭配素炒胡萝卜丝，嗯，准确地说，应该是胡萝卜条。沈安和刀工欠佳，本想切丝，结果胡萝卜自个儿有想法，到最后长短粗细不一。 见盛兮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所做饭菜破口大骂，而是安静地一言不语地吃着，沈安和下意识呼出一口气。待反应过来感受到自己这份紧张，当下微微一愣。 吃过饭，天色也暗得差不多了。 临睡前，盛兮告诉沈安和，她明天要去镇上，留了一只兔子让他处理，顺便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旺财。另外嘱咐他，记得把药熬了喝。 对前两件事沈安和自无不应，却在听到熬药时，他沉默片刻后方才点头。 第二日，天微微亮盛兮便出了门，依旧是昨天回来时打扮。其实原本她计划着将两只成年兔留下来养着，但见识到昨日盛卉姐弟二人的厚脸皮，她决定还是将其卖掉吧。 倒不是怕这二人，只是担心万一自己不在家，沈安和应付不来那种厚脸皮的。 而盛兮不知，就在她走后没多久，盛卉也坐上了牛车。只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上阳镇，而是县城。 经过两日暖阳熏烤，大路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盛兮在路上没有消耗太多时间，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到达安西巷。 第7章 巧还真是，巧 第7章 巧还真是，巧 第7章 巧还真是，巧 孙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盛兮，没办法，盛兮之前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再者，对方如今可是他合作的大客户。 “盛姑娘！”孙强小跑着来到盛兮所在，看到她背篓里的雪兔，眼睛登即一亮。 “哎哟喂，雪兔子！”孙强绕着那背篓转了一圈，顺带将凑过来围观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盛兮自然看清他动作，直接问道：“怎么，你有合适买家？” 孙强嘿嘿一笑，伸手点了点小幼兔，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盛姑娘，您今儿可真是来巧了！” 盛兮挑眉，听着孙强继续说：“柳大公子未婚妻过几日要过生，柳公子听说对方喜欢兔子，这两日正在寻摸呢！您说，这巧不巧？” 是挺巧的，只是…… “这位柳公子是哪位？”盛兮问。 “嘿，还能是哪位？咱上阳镇能被如此称呼，的可不就是第一大户柳府家那位柳公子？对了，上次收咱狼的那户就是柳府。诶，盛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吧？”孙强问道。 盛兮：“……知道。”巧还真是……巧啊。 这柳大公子，可不就是先前原主惦记的那位？当初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位柳公子尊容，原主被人从二楼挤了下来。 只是，孙强不知道这其中弯绕，听盛兮说认识，当即一拍大腿道：“那就成了！这安西巷都是卖吃食的，雪兔价太高，就算有人买也卖不出好价。盛姑娘，走吧，咱现在就去柳府！” 盛兮有点牙疼，这是去还是不去？ “盛姑娘？”见她不动，孙强喊了一声。 盛兮朝他点头：“走吧。” 债是原主的，跟她没关系。 于是，孙强从盛兮手里接过背篓后，便带着她赶往柳府。 依旧是之前那家丁，见到盛兮二人过来，态度明显比之前好许多。 “嘿嘿，哥，我今儿可是为您解燃眉之急来了！”孙强朝那家丁谄媚一笑，说话间将背篓递了过去。 那家丁正疑惑这孙强是不是逗弄自己，低头一看那两团雪白，立时瞪大了眼睛：“哟呵，可以啊小强，你都要成我家公子肚里蛔虫了，这是要啥有啥啊！” “哥说笑了，要说懂柳公子的，还是您哪！哥，您来看这儿，这儿还有！”孙强让开半个身子，盛兮怀里的小幼兔便瞬间露了出来。 家丁的脸顿时笑成了花。 “等着，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公子！” 原以为还会像之前那般，给了银子就能走人。哪知，这次家丁将银子交给盛兮二人后，却是道：“你们跟我进前院，我家公子想见见你们。” 之前送了狼，这次又是兔子，每次都送在心坎儿上，换做谁都或多或少会上心。 盛兮不想去，但架不住人催。 无奈叹息一声，盛兮只得跟在人身后亦步亦趋。 要说这柳家不愧是上阳镇第一家，不仅房子修得高大，就是院子里景致也是拿得出手的。虽说眼下是冬日，但院中雪景尤为吸引人。 盛兮就这样赏了一路景，绕了一大圈，穿过垂花门，终于来到了前院，见到了卖出去的兔子，自然，也看到了那位柳公子。 不枉原主追捧，这位柳公子也的确有令人追捧的资质，五官俊美，颜值上乘。 只是眼下，盛兮不想惹麻烦，便低着头装作不认识。 “少爷，人带来了。”那家丁对着柳文哲无比恭敬道。 柳文哲“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就是你们送来的兔子？” 孙强这是第一次正面柳文哲，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是，是，柳公子正是我们。”同时，孙强拉了拉身后的盛兮，示意她回话。 盛兮撇撇嘴，低着头应了一声。 柳文哲目光落在盛兮身上，尤其是对方额头那圈纱布上，下意识蹙眉。总觉得这纱布似曾相识，以至于那夸赞的话到嘴边愣是卡住。 “你……”柳文哲拧了拧眉，看着盛兮眸眼中疑惑更甚。为证实这种疑惑，柳文哲对盛兮道：“你抬起头来。” 盛兮一声叹息，心知这是躲不过了，顿了片刻，便不再纠结，慢慢抬起头。 而后…… “果然是你！”柳文哲看清盛兮这张脸后，本能向后退了一步，想到前日在自家门口看到的那道背影，指着盛兮厉声道，“你这女人，没脸没皮，不知检点，一而再接近我柳家，你说，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若是原主的话，这主意可太好说了。 可……她毕竟不是原主啊！这话题真的强调得不是一遍两遍了。 盛兮无奈极了。 众人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孙强有些懵，那位带他们过来的家丁更是如此。 “少，少爷，这是怎么了？这……” “怎么了？”柳文哲气得冷哼，伸手指向盛兮，“这女人几次三番骚扰于我，神经难缠，无耻无德，你怎能让她进我柳府！” “不，不是，柳少，您，您是不是弄错了？盛姑娘她……” “我怎会弄错！她头上的伤就是证据！”柳文哲恨得咬牙切齿，看向盛兮的目光恨不得当场将她曾做过的无耻之事扒个干净。 孙强是彻底蒙圈了，看看柳文哲，又看看一直不曾开口，神情淡定无比的盛兮，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信谁。 然而柳文哲是不管他信或不信，扭头便冲那家丁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女人给我赶出去！” “啊，哦，是！是！少爷！”家丁不敢忤逆柳文哲，心中恨死了孙强和盛兮，急急开始赶人。 孙强被推了个趔趄，但还想再争取一下：“柳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您看在那窝兔子份上容我们解释一下！” 不提兔子还罢，一提这兔子，柳文哲更怒了：“来人，把这兔子给我丢出去！” “哎，柳少……” “咳咳，那个……”盛兮忽然咳了一声，她一出声，顿时吸引在场所有目光，就是柳文哲也在盯着她看。 “你还想做什么！”柳文哲咬牙道。 盛兮低头摸了摸鼻头，再抬头时，一脸单纯无害地对柳文哲道：“那个，兔子我已经卖给你了，钱肯定不能还你的。” 柳文哲被她的话气得要一佛出世，本不予理会，然而盛兮接下来的话，直接令他二佛升天。 只听盛兮道：“兔子你若是不要，嗯，不如就送给我吧。” 第8章 脑子有问题 第8章 脑子有问题 第8章 脑子有问题 “你！”柳文哲自诩文明人，可愣是被眼前这女人气得吼出脏话来，“滚！给老子滚！” 盛兮扯了扯嘴角，颇为可惜地看了眼那几只兔子。 不过，她也并没有听从柳文哲的话直接走人，看在对方没有要回银子的份儿上，难得发善心，对其道：“柳少这段时日是不是经常不寐多梦，头晕脑胀，不思饮食？”不等柳文哲回答，盛兮兀自又说：“嗯，你这是肝气郁结，情志不遂，可食用当归龙荟丸。哦，对了，最好别再喝浓茶。” 说完这些，盛兮这才转身走人，脚步那叫一个干脆。 柳文哲被盛兮气得心绪烦躁，哪里还听得她后面的话，只当对方在诅咒他生病，气得忍不住又吼道：“赶紧给老子滚！” 盛兮麻溜地滚了，同孙强一起被那家丁撵出了柳府。 盛兮捡起背篓，准备走人，孙强内心如猫抓，等走至无人处，急忙拦住盛兮询问道：“盛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这，这怎么好好的……柳少怎么会说那番话，你……” 盛兮再次惋惜了番那窝兔子，抬眸看向孙强，想了想后回答：“这件事，嗯，说来话长。” “那……” “简单来说，就是，我之前脑子有问题。” 孙强：“……哈？”他还是头一次见识，自个儿骂自个儿脑子有病的人　。 “不是，盛姑娘，这……” “总之吧，柳府这生意应该是没了。”盛兮说道，见孙强还是一脸懵，她也不再多解释，只让其慢慢消化。 不管怎么说，银子到手了。柳府生意不做没关系，她再找其他门路便是。就是有些可惜，那位柳公子不是小气的人，给的银子不算少。 一窝兔子直接给了二两银子，这个数字，想来对方应该是想同她交朋友的。只是到最后，朋友没交上，反倒成了仇敌。 盛兮很快不再庸人自扰，告别孙强后，拿着银子折回安西巷。 在这里，她买了些米面，划了两刀肉，购了些冬储菜。之后看到有卖鸡蛋的，又花了二十文买了八颗鸡蛋。 从安西巷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向人问了路，找到上阳镇最大的一家杂货铺，从中买了两个炭盆。 隔壁恰好是个成衣铺子，盛兮想了想，又进去买了一套男款冬衣。 如此一番采购过后，手中银子又只剩几个铜板了。 为自己再次沦为穷光蛋而无奈，盛兮索性在经过一家烧饼铺子时，将最后几个铜板全部换成了烧饼。之后，她便踏上回家的路。 暂不提盛兮往家赶，柳府这边，柳文哲明显被盛兮气到，一时间胸闷难受，下人见状便急忙请来了大夫。 那大夫在经过一番细细诊治后，给柳文哲开了药，其中一个，就是当归龙荟丸。 “嗯？大夫，这药……是不是不用吃？” 那大夫顺着柳文哲所指，见是当归龙荟丸，当即笑了笑了说：“当归龙荟丸是必须要吃的，倒是其他的可做消减。不过，为了公子能尽快好起来，这些药最好还是一起用的好。” 没等柳文哲再问，那大夫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了句：“对了公子，这段时日你最好不要再喝浓茶。” 柳文哲听完直接愣住，实在不愿信大夫的话会同那疯女人一样，不禁又问：“大夫，你确定？这药真的必须吃？还，不能喝浓茶？” 大夫闻言恼了，只当柳文哲是看不起自己医术，冷哼一声站起身：“柳少若是不信小老儿，再另请高明诊治便是！” “啊，杨大夫误会了，我就是，就是……”柳文哲实在不愿说出盛兮之事，只得道歉。 再转回盛兮，回家路上，她恰巧遇到同村牛车。 赶车的是村长家大儿子武大勇。见到盛兮先是愣了愣，过了片刻后方才出声喊道：“盛兮啊，这是去镇上了？要不要坐车？” 车上此时坐满了人，但还剩一个位子。武大勇赶车就是为挣钱，只要还有位子，但凡遇到同村的人他都会喊上一喊。虽说他不喜盛兮，但盛老二生前曾帮他不少，对待遗孤，就算是不喜，他也依旧狠不下心来。 只是，他喊归他喊，但坐在牛车上的人却各个表现出不满。 没办法，谁让盛兮先前作的厉害，这车上还真有不少她曾得罪过的人。 那些嫌弃目光盛兮没能忽视掉，所以，在武大勇再次出声之际，她直接摇头：“不用了大勇叔，谢谢。” 说完，盛兮便不再看武大勇以及车上的人，继续埋头向前走。 而她不知，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牛车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被震惊到。彼此对视，他们看到各自眼中意外，之后再看盛兮，俨然像是见了鬼！ 可不是见了鬼？这盛疯婆子没吵没闹没骂人，还，还说了谢谢？ “哒哒哒哒”，牛车的速度多少比步行要快一点，很快超过盛兮向前走去。 而车上人的目光也随着距离拉开，慢慢地都收了回来，一时间小声议论起来。 盛兮听力不错，即便那些人刻意压低声音，她还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不过她不在意，只是走自己的路，让人随便说去吧。 旺财隔着老远便嗅到了盛兮味道，没等人到家门口，便从屋里窜出来，开始不停扒门转圈。 沈安和跟着旺财出来，见它如此，眉心一动，下一刻拉开了院门。 旺财第一时间窜了出去，而沈安和凭借身高优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背着背篓，不疾不徐地朝家里走来的娇小身影。 盛兮见到旺财，微微弯腰，小家伙一下子跳进其怀里。再直起身见到沈安和，眉眼一弯露出一丝笑来。 沈安和薄唇抿紧，片刻后朝盛兮走过去，顺势接下了她背上的背篓。 然后……嗯，那背篓他没能提起来。 “哈哈。”盛兮笑出了声。 沈安和脸有些黑。 “这个，还是我来吧。”盛兮摸了摸鼻尖，朝沈安和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发誓，她绝不是故意笑的。 沈安和对自己能力认知清晰，没再坚持，从盛兮怀里一把捞过来旺财，便率先朝家里走去。 盛兮看着少年颀长又挺直的背影，莫名地，她觉得这人好像是生气了。 第9章 给你买的，试试 第9章 给你买的，试试 第9章 给你买的，试试 盛兮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抬头便看到沈安和过于震惊的表情。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看沈安和这般表情的，因为此时的他，少了些不属于他这年龄的暮气，多了丝少年朝气。 沈安和咽了咽唾沫没说话，而后他便见盛兮将一件棉衣塞进了自己手里。 “这是……” “给你买的，试试。”盛兮说完见沈安和不动，便解释说，“你身子太弱，那药虽可缓解你体内毒素，但不能保证你不被其他病症侵蚀。现在天太冷，你若是得了风寒，那我之前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沈安和攥着棉衣的手紧了紧，视线看向背篓，见里面已然空空如也，不禁眉心蹙起，下意识问道：“你没给自己买？” “没，下次吧，我有穿的。”盛兮说完不再看他，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沈安和薄唇绷得紧紧的，几番下来，总觉得胸口似是堵了一口气，下不去，也出不来。 今日晚饭尤为丰盛，有肉有菜，还有饼。 这是沈安和来这里后吃得最好的一次，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吃过那药身体不再那么痛的缘故，总之晚上吃了不少。 吃过饭，盛兮便将先前买了的炭盆拿了出来。沈安和收拾完碗筷，出了堂屋便见盛兮已经点了柴，却是没有章法。 没有犹豫，沈安和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子拿起另外一根木柴，对她道：“我来吧。” 盛兮“哦”了一声没逞强。炭盆她的确没做过，不免手生。 眼见着少年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眼前穿梭，盛兮轻轻眯了眯眼后，忽然开口：“我明天上山。” 沈安和挑动柴火的手一滞，但很快又动起来。他轻“嗯”了声，没打算再多说话。但盛兮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下意识抬起头，眸底现出愕然。 盛兮说：“不出意外，我会在山上过夜，你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 “你要在山上过夜？”沈安和眉头紧拧，“这……这会不会太危险？” 不用怀疑，是真的危险。 但盛兮不想时间总是浪费在路上，尤其是沈安和的药马上就要断了。那药有几个疗程，中间不能断，所以她需要尽快挣银子。而眼下，打猎是挣钱的最好途径。 而她，既做了决定便不再更改。 “那，”沈安和抬眸看向盛兮，犹豫一瞬后说，“你要不要找个人一起？” 盛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用不着。而且，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跟我一起。” 沈安和张了张嘴，他想安慰盛兮，却发现，盛兮说的也是事实。 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改变，但其他人却不曾。在外人眼里，盛兮依旧是那个又蠢又疯，做事癫狂又没谱的疯婆子。 见他皱起了眉，盛兮反倒安慰他说：“没事儿的，别担心。我自己一人反倒更安全。”见沈安和抬起了头，她又指着旺财说，“这小家伙也会陪着我的。” 似是听出来盛兮在说自己，旺财原地嗷呜了两声，算作回应。 沈安和失笑，但担忧依旧。可见盛兮主意已定，微微一顿，他只得道：“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 既然知道盛兮要在山林过夜，沈安和在将炭盆做好的，便开始为她明日上山做准备。 盛兮带回来的米面他没省着，直接烙了大饼。八个鸡蛋一次煮了四个，又煮了一块肉，切成片，待其晾好后，洒了少许盐巴算作肉干。而做好的这些全部被他裹进了棉布兜里，当做盛兮上山的干粮。 盛兮见他如此忙碌，忍不住调侃：“你倒是舍得，就不怕我只干饭不干活？” “不怕。”沈安和想都没想便回道。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回答得太过迅速，又急忙找补了一句：“这些都是你挣来的，你吃是应该的。” 盛兮忍着笑撇他一眼，见他还是不看自己，便收回了视线，从煮好的肉里撕下来一小块，喊了一声旺财，便去遛狼了。 而她不知，在她离开后，沈安和忙碌的动作这才停下来，接着便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了炭盆的屋子果然暖和，以至于盛兮第二日竟是起晚了。好在也没晚太多，而且，沈安和已经做好了早饭，时间并未耽搁多少。 匆匆吃过饭，盛兮便出了门。迎着晨光，她看到好多人家已经忙碌起来，挑粪，掘地，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路过山脚时，盛兮竟是再次碰到武大勇。此时对方正挑着两个粪筐，从对面晃晃悠悠地走来。 见到盛兮，武大勇倒是没再像昨日那般犹豫，直接喊了她一声。 盛兮跟着回应：“大勇叔。” “呵呵，盛兮啊，你这是去做什么？洗衣服吗？”武大勇见盛兮背着背篓，只当对方来这里浆洗衣裳，却不料盛兮回道：“不是，上山打猎。” “打猎啊……诶，你，你要上山去打猎？”武大勇惊了下，再看盛兮背篓果然是空的。 “盛兮啊，你这是一个人上山？你咋不叫个人跟你一块呢？”武大勇嘶了一声，并不怀疑盛兮根本猎不到啥，只是担心她胡乱跑。视线落在她额头纱布上，想到什么，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劝说道：“要不你叫上沈小公子，让他陪你一起啊。” 陪她一起玩，有人看着总不至于胡乱跑。 然而盛兮却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可以。”说着，盛兮便准备要继续向前走。 “哎，盛兮……” “哦对了，”盛兮忽然停下迈步，转身面对武大勇，“大勇叔，我家旁边那片空地您知道有主吗？若是没有，我想把它买下来。” 武大勇没想到盛兮会突然转变话题，下意识回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等回去我帮你问问你武爷爷。”武大勇的爹武学正恰是下萤村的村长。 “好，那就多谢大勇叔了。嗯，沈……我相公在家，您若是有了信儿，告诉他也可以。或者，等我回来再过去问您。”盛兮道。 “这没事儿，不就是两步路吗，我过去就是。”武大勇不在意地摆手。 “那多谢大勇叔了，我先走了。”这次说完，盛兮便真的离开了。 武大勇朝其摆摆手，然而片刻后他那手便摆不下去了。 不是，刚刚，刚刚盛兮说什么？她要买地？可她打哪儿来的钱？额，不会是……打猎吧？ 还有，这盛兮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她，她不傻了？ 第10章 狼口夺食 第10章 狼口夺食 第10章 狼口夺食 盛兮没再管震惊的武大勇，一路向上，很快便进了后山。 林子里的雪消融不少，动物脚印也跟着一起消失。盛兮将背篓丢进空间，将那把豁口匕首拿了出来。 旺财在进入后山后便自行跑开，天大地大，林子才是它的家。 没了时间顾虑，盛兮握着匕首仔细寻找动物踪迹，没一会儿便进了林子深处。 果然危险的地方收获也多，盛兮很快便猎到了几只野兔，几只山鸡，几只野鸽子，还撞到了一头獐子。 只不过，这獐子不是她一人的猎物，獐子身后追赶的三头灰狼，直接令盛兮放弃了对其捕获的想法。 “蹭蹭”几下上了树，盛兮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走了。 那三头灰狼自然也发现了盛兮，然而相比较盛兮这个干瘪瘪的人类，肉质肥美的獐子更适合它们胃口。 盛兮原本打算待那几头灰狼跑远了再下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她感叹的同时，又忍不住改变了主意。 不为别的，只因那獐子竟是被那几头灰狼逼得跳了崖！ 三头灰狼及时刹住车，其中一头追得太猛差点步了那獐子后尘。几番挣扎后，那灰狼终于爬了上来，但有了它这般探路，另外两头灰狼反倒不敢再继续追下去。 三头灰狼徘徊在悬崖边，盛兮就是趁这个空档从一侧绕开。等那三头狼想起她来时，她已经攀在了悬崖上。 “嗷~~”灰狼们嗷嗷叫着追了过来，盛兮小脸一紧，下一瞬，黑色匕首直直插入山壁，她借力一晃，便晃到了下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如此一番操作后，盛兮渐渐远离灰狼，一点点靠近崖底。三头灰狼见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不甘心地捣腾着脚底下石子。那石子落下来砸到盛兮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而此时崖底，那獐子摔下来后没有彻底断气，向前挣扎爬了十多米后方才没了生机。盛兮抵达崖底后没有分毫耽搁，冲过去便将獐子收进了空间，随后又朝其中一个方向快速跑了过去。 这悬崖实则不算多高，不过二十多米，但因着过于陡峭，灰狼才不敢直接往下跳。但这悬崖并不是全部陡峭，还是有斜坡可以下来的。 刚才她可是发现，那三头狼已经朝斜坡所在跑了过去，这獐子它们势在必得啊。 啧，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狼口夺食，也是够刺激的。 盛兮断是不能让那三头狼追上自己的，没一会儿便再次攀上了悬崖。 那黑色匕首着实锋利，坚硬石壁一凿一个洞，当真削铁如泥。如此坚硬匕首，也不知当初那豁口子是如何造成的。 而这番操作，盛兮难免会有擦伤，血珠子从手背落下来，恰好落在那豁口子，一道荧光微微闪过，血珠子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爬上了崖顶，盛兮一抬头便看到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旺财！”盛兮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家伙会在这。她下意识看向四周，发现没有灰狼，也没有其他大型猛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家伙，你胆子不小，竟敢往这边跑。就不怕那三头欺负你？” 狼虽不是完全排外，但像旺财这种变异的十之八九会变成欺负对象。如此，小小年纪的它在这森林里着实危险。 盛兮也是此时方才意识到这一点，之所以会忽略，是因为旺财每次进林子后都异常兴奋，而且每次都会毫发无损地跑回来。 “是我忽视了。”盛兮拍了拍脑门，准备弯腰抱起旺仔。然而，还没等她抓住某小只，对方已经“呲溜”一下，从其手底下溜走，还快速地向前方跑去。 盛兮：“……”好吧，是她想多了。这么小便能在这林子里来去自如，想来这小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 盛兮不敢耽搁，直起身子就跟着旺财向前冲。 此时地上没了雪，少了阻碍，小家伙在林子里穿梭简直如履平地。 大约跑了一刻钟的样子，旺财终于停了下来。盛兮紧紧跟着，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再次下定决心回去后要好好锻炼这身子。 她凝神听了听，没有听到那三头灰狼的动静，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小家伙，你倒是跑得快。”能坚持这么久，速度还不慢，小旺财这奔跑速度不容小觑。 盛兮奖了它一小块肉，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毛茸茸头顶。用力吸了吸小狼崽后，她这才转头环视四周，以便确定方向。 好在没有偏离太远，等一会儿歇息好了，可以继续向前。 跑得有些饿了，盛兮索性掏出干粮同旺财一同干饭。小家伙吃完肉又过来蹭吃的，盛兮将其中一个鸡蛋掰碎了喂给它。 日头此刻已经西斜，过不了多久就该落山。白日深山就已经危险重重，到了夜晚必然更甚。 盛兮垫补完肚子，刚准备要带旺财离开，却不料，旺财却冲她嗷呜两声，原地转了两圈，随即转身便朝其中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这动作莫名有些熟悉，盛兮微微挑眉，嘴角忽然勾了勾。虽然内心没有多少期待，但她还是跟上了小家伙。 上次是一窝刺猬，这次不知道小家伙又带给自己什么。 没走多远，旺仔便停了下来。盛兮一边靠近，一边见小家伙撅着屁股开始向外刨土，没一会儿功夫便刨出一个大洞来。 “呃……”果然不能对小家伙期待太高。看着那一窝粉白粉白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老鼠，盛兮嘴角抽了抽。 只是旺仔却在将小老鼠挖出来后，兴奋地围着转了三圈，随后献宝似的朝盛兮嗷嗷叫起来。见盛兮不动，它又主动跑过来扯她衣角。 盛兮好笑又无奈，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其头上：“乖，那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旺仔仰头看她一眼，似是没听懂她的话，咬着它衣角的动作不停。 盛兮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小家伙往后推了推，同时指着那窝小老鼠说：“快去吧，那是你的。”只是没等她将视线收回来，下一刻其眼神明显一亮，不禁发出一声，“咦！” 第11章 将人带走不合规矩 第11章 将人带走不合规矩 第11章 将人带走不合规矩 盛兮发现了好东西。 旺财不仅刨出来老鼠，还刨出来几块天麻！ 天麻功效良多，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是常用药材之一，价格却不便宜。 盛兮掏出匕首，三两步便走了过来。旺财以为盛兮喜欢自己送的礼物，高兴地原地又蹦又跳。结果没跳两下，便见盛兮竟是在旁边挖了起来。 旺财歪歪小脑袋，又歪了歪小脑袋，确定自己看不懂盛兮究竟在做什么后，张口叼起一只小老鼠跑了。 盛兮没管旺财，一心挖着天麻。原本以为只是几块，却发现竟是连着片。没一会儿功夫，她便挖出二十多块来。 盛兮总觉得四周应该不止天麻，确定再挖不出天麻，便起身开始四下寻找。很快，她便又有了收获。 距离先前位置大概二十多米，盛兮发现了干枯的玉竹。而若非发现天麻缘故，她只当这里是一片野草。 豁口匕首利落刺下，比镐头还快。盛兮迅速地完成了挖掘，收获满满。 不说先前猎物，就是天麻和玉竹应该能卖个十几两。想到赚了钱就能买地盖房，盛兮高兴地晃了晃小脑袋。 这一日收获满载，在日头彻底落下前，盛兮找了个粗壮的大树，抱着旺财一起上了树。 正值冬季，蛇虫多数在冬眠，倒也不用担心会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盛兮将自己牢牢固定在树杈上，之后方才从空间里拿出一床棉被，把自己同旺财一起裹了起来。 旺财虽小，可小家伙却是个不用烧炭的天然暖炉，令盛兮于地冻天寒中感受到丝丝暖意。 她睡眠质量不错，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本以为今日会同往日一般，顷刻间秒睡，然而，盛兮却在闭上眼之后没多久竟是做起了梦来。 梦里，沈安和苍白着一张脸，神情难掩痛楚。其面前正挥舞着几双手，盛兮看不清那是谁的手，内心却极为厌恶。因为那几双手竟是在用力推搡着沈安和，以至于下一瞬，沈安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唰”，盛兮猛地睁开了眼。 盛兮家院子此刻热闹非凡，两拨人对峙，一拨人看热闹。 大火把点着，照亮了院子里所有人。 身为主人的沈安和，此刻正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按着手臂，身形狼狈，那刚换不久的新棉衣，胸口处有斑斑血迹。 武大勇挡在沈安和面前，冲着对面的盛老大喊道：“盛金，沈小公子怎么说都是盛兮相公，你这样平白将人带走，不合规矩！” 盛金闻言不耐烦地挥手：“武大勇，这是我们盛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瞎掺和什么！” “你！”武大勇气得咬牙，没想到盛金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而盛金也的确不想给武大勇面子，他大儿子是秀才，过了年就要下场大比，说不定能中举。到时候，他盛金就是举人老爷的爹，谁还敢瞧不起他？他又何必给他人面子！ 更何况，他与武大勇多年前就有过嫌隙，就算武大勇的爹是村长，那又如何！ 见他态度这般嚣张，武大勇当真气得要死。他回头看了眼神色萎靡的沈安和，一双眉紧得几乎要夹死蚊子。 他不过是来给盛兮送个话，却没料到这话刚开个头，外面便冲进来盛金几人，二话不说就要押着沈安和走。 推搡间，也不知是谁下了手，直接令沈安和吐了血。而对方这般说不明缘由就要将人带走，他自然不能轻易放人。毕竟他爹是村长，若真出了事，到时候他爹也脱不了干系。 也幸好自己小儿子跟着他一块过来，他让他回家报信，结果他爹没来，倒是先来了一帮看热闹的。 武大勇还想再拖延片刻，他现在已经知道等不来盛兮了，那至少能等到他爹。 只是，盛金却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冲身后那二人道：“狗子，臭子，别磨蹭了，赶紧带人走！” 狗子，臭子都是村里混混，盛金不想自己动手，便出了二十文钱让那二人帮忙抓人。 那二人闻言当即哼声，扯着沈安和就要离开。 但武大勇却挡住了他们：“你们给我站住！”武大勇厉声道，看着那二人神情尽是不满。 狗子与臭子彼此对视，虽然他们也觉得今儿这事儿有点棘手，而且眼见着沈安和吐了血，他们心中不是不害怕。但害怕归害怕，沈安和不过是个奴籍，吐血就吐血了。更何况有钱在前面吊着，这点害怕也就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些，二人心中不由有了底气，狗子更是冲武大勇喊道：“大勇叔，你就别管了，这不是你家事儿，管了又没好处！” “你个臭小子，你就不怕盛兮回来找你闹！”武大勇骂道。 狗子闻言缩了缩脖子，想到盛兮那疯劲儿还真有点担心。但忽然想到什么，他又不禁梗起了脖子道：“大勇叔，我们这么做也是因为盛兮自己要求的！” “怎么会……” “不信你问盛大叔！”狗子将话题抛给盛金。 而他们不见，原本眸眼冷冰不见生气的沈安和，在听到盛兮名字时，眸光闪了闪。 见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盛金扬了扬下巴，开口道：“没错，就是盛兮那丫头要求的，是她说要找中人卖了沈安和。” “不可能！我今早还碰到那丫头，她称沈小公子是自己相公，怎么会说卖就卖！”武大勇瞪着盛金，显然不相信盛金，“而且，就算真有这事儿，那也得盛兮这个主人出面才是！” “不用出面，我可以作证！”没等盛金回答，人群中，一道女声突然传出来，众人看去却是盛卉。 盛卉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目光，当即走出来，扬着下巴道：“是盛兮亲口跟我说，让我找中人的！” 武大勇没想到还有证人，一时间犯了难，但还是不愿这么轻易放弃。想了想，他道：“就算是盛兮亲口说的，那是不是也要等她回来再说？” 盛卉不耐烦地拔高了声嗓：“都说了是盛兮亲口说的，我还骗你不成！” “这……” “行了，武大勇你就别再多管闲事了！狗子，臭子，别愣着了，赶紧把人带走！”盛金突然发话。 第12章 你该不是还在等盛兮吧 第12章 你该不是还在等盛兮吧 第12章 你该不是还在等盛兮吧 眼见着狗子二人要将沈安和带走，只在最初挣扎了一下的沈安和这次竟是主动反抗起来。 “放开我！”少年人低沉暗哑，又无端透着一丝凛冽的声音，令抓着他的狗子与臭子纷纷一怔，莫名心中升起一丝惧意。然而很快这分惧意变成了羞恼，狗子更是直接一脚踹上在沈安和膝盖，令他差点跪在地上。 “臭小子，竟敢对你狗爷我大呼小叫，我看你是找打！”不过奴籍，竟还这么嚣张，等着，他一定要这小子好看！ 见狗子还想动手，一旁的武大勇急忙喝止：“狗子，你够了！” 狗子撇撇嘴，到底还是顾忌武大勇身份，心有不甘地收起了拳头。 对面，盛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看到沈安和被修理，她心里别提多畅快。 这个男人，她曾经给他好脸他不要，当着盛兮那疯婆子的面让她难堪，哈，如今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所有尊严都狠狠踩在地上！ 不过一个被贩卖的贱奴隶，从哪里来的骄傲！ 我呸！ 盛卉眯起眼，目光扫过沈安和的脸，想到什么，忽然嗤笑一声道：“沈安和，你该不是还在等着盛兮吧？” 还在挣扎的沈安和听到盛卉这话动作明显一滞，盛卉见此直接笑出了声：“沈安和，你这是对盛兮有多大期待啊？竟然会相信那疯婆子，咳，然会相信她？”门口皆是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她还是要维持自己形象。 沈安和抬起头，冷漠的目光同盛卉四目相交。 盛卉嘴角抽搐，那一刻，后面讥讽的话竟是被直接噎住。盛卉又羞又气，没想到沈安和都如此境地了，竟然还能让她下不来面儿！真是该死！ 盛卉眼睛一瞪，刚想发作，恰此时，门外传来动静，有人从外面挤了进来。 “让让！让让！都让让！大晚上不睡觉，都挤在这儿干嘛？”武学正说话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见儿子终于将爹叫来，武大勇暗暗松了口气，径直上前喊道：“爹，您可算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武学正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在沈安和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看向盛金。 盛金眉头几不可查一蹙，很快便恢复平常，态度还算恭敬地对武学正道：“村长，我们只是想发卖一个下人，没成想大勇在这，其实没什么事儿，是大勇大惊小怪了。” “盛金，真要发卖那也要等主人家回来，哪有你这样擅自做主的！更何况，沈小公子可是盛兮相公！”听着盛金话里话外暗讽自己多管闲事，武大勇十分不爽地回怼道。 盛金却是笑了笑：“大勇，盛兮怎么说和我们都是一人家，我又是盛兮长辈，不过发卖个下人，这点主应该还能做得了的。”盛金对“盛兮相公”避而不谈，“而且，这件事本就是盛兮那孩子做的决定，我们不过是来帮她完成罢了。” “你们不是分家了吗！” “分家了也是长辈。” “你！” 武学正瞥了眼一脸愤恨的儿子，对二人话并未做评断，只是扭头问盛金：“你说盛兮决定的？那盛兮人呢？” “盛兮不在，她有事儿出去了。”盛金回答。见武学正还想再问，他直接看向自己女儿盛卉。 盛卉早想说话了，当即道：“村长，盛兮一大早上就出去了，这件事是她前天就告诉我的，说好了让我帮她处理的！” 武学正蹙眉，看了眼盛卉，思索片刻后突然发问：“盛兮怎么和你说的？” “啊？盛兮就说让我找中人……”盛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又道，“就是让我找中人过来，把沈安和发卖掉。” 盛卉说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及时想起了爹之前跟她说的话。 果然爹说得对，盛兮当初跟自己只说要找中人，发卖沈安和完全是自己猜测。真若是计较，那还真的能计较出一二。 她并不觉得盛兮那么聪明，懂得话术。但爹说要谨慎些，对外说这件事时，就将话说完整，免得落人口舌。 如今看来，爹是对的。 武学正心中依旧有些疑惑，想了想，随即看向沈安和。 见他开口要问话，盛金眸光一闪，当即道：“村长，沈安和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盛兮那丫头的事，他说的话必然不可信。” 武学正张了张嘴，回头看向盛金。 盛金抿唇一笑，倒是不惧对方打量自己。就算光宗现在还不是举人，那也是秀才。整个下萤村，如今可就只有他家光宗一个秀才！将来，等光宗中了举，到时整个下萤村都会跟着沾光，他不信武学正不思量这些。 武学正的确有些为难，但除了盛金所想之事，他还要考虑沈安和是盛兮相公这件事。 卖了沈安和，就等同于休夫，盛兮真想这么干？ 他还是想先见见盛兮本人。 “这件事我看再等等，等盛兮……” “村长，你该清楚盛兮情况，没必要再等。”盛金说完一顿，随即态度竟是倨傲起来，“而且，怎么说这件事都是盛家自己的事儿，村长您管着下萤村大事很是辛苦，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您了！” “盛金，你说什么呢！”武大勇看不惯盛金那态度，当即吼道。 “我说的是事实。” “你！” “大勇。”武学正制止武大勇，朝其暗暗摇了摇头。 武大勇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爹神色，也知道这件事着实不好管。盛金虽然态度不善，但他说的也是事实。这件事的确是盛家内部自个儿的事儿，盛家虽然分了家，但盛金依旧是盛兮长辈。不论如何，他们始终一个姓氏。 说到底，他们都是外人。 只是……他回头看了眼沈安和。 而此刻，沈安和早已恢复了最终的冷漠，俊逸的面容上挂着彩，发髻散乱，嘴角更是残留着血丝，看上去令人心疼。 虽说沈安和是奴籍，但从他同其接触的几次来看，武大勇总会在沈安和面前，不经意地放低自己姿态，总是忘记他的奴籍身份。 奴籍身份……对啊，奴籍！ 武大勇猛地看向盛金，突地拔高了声嗓：“你们不是要卖沈小公子吗，没有卖身契，你们怎么卖！” 第13章 抱歉 第13章 抱歉 第13章 抱歉 武大勇的话提醒了所有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就是武学正也下意识要松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将这口气吐出来，盛卉却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抬手扬了扬，颇为得意道：“他的卖身契在我这里！” 要发卖沈安和，必然要有其卖身契，而当初这卖身契她可是亲眼见着盛兮藏起来的，又怎会找不到。哼，看武大勇还要再如何找借口！ 武大勇也没想到盛卉手上竟然有沈安和的卖身契，眼睛一瞪下一时刻看向沈安和，却听对方冷冷开口：“卖身契是你偷的，盛兮，从未交给你！” 沈安和话音一落，四周一静，下一秒便爆发了更大议论。 还是有看不惯盛金父女这般做法的，不免帮腔沈安和：“盛卉，你怎能偷东西呢？啧啧，这事儿要说出去……” “就是啊盛老大，你怎么能让你女儿偷东西呢？光宗可是秀才，怎么能有个偷东西的妹妹呢！” 是啊，怎么能有个偷东西的妹妹，所以，断然不能是偷！ “你们别胡说！这卖身契是盛兮亲手交给我的！一个奴隶的话怎么可信！你们若是再乱嚼舌根，小心被人拔掉舌头！”盛卉尖声道。 而盛金自然也不会让这样一个污名落在自己女儿头上，影响了儿子仕途更是不可能。所以，盛卉刚说完，他便接着开口道：“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你们平白污蔑，可知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这便是赤裸裸威胁了。众人听了果然忌惮。 然而盛金话还未说完：“再者，我已经强调多次，这是我们盛家门内事，我更是盛兮长辈。说句难听话，就算这件事没有真凭实据，我这个长辈难道还做不了晚辈的主吗？” 你可不是做不了！当初盛老二的死你们都没出面，这个时候来找什么存在感！ 众人心中这般回应，但因着盛金前面那几句，一时间竟是无人再反驳。 见众人不再言语，盛金轻蔑一笑，随即对武学正道：“村长，买家还在等着，我们便不再多浪费时间了，等将沈安和发卖，我再回头请您老喝酒。” 武学正蹙眉，冷眼看着盛金。身后的武大勇扯了扯其衣袖，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爹！” 武学正叹息一声，他也不想让沈安和就这样带走。但眼下，他也的确不好再出口阻止。 用力抿了抿唇，武学正回头看向沈安和：“沈小公子……抱歉。” 下萤村的人之所以称呼沈安和为沈小公子，是因为众人知晓他识文断字。即便对方是奴籍，但仅识字这项便足够叫人高看他一眼。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还没个走运的时候。再说，偶尔自家孩子在外遇到沈安和，有问题问他，他也不藏着掖着，教的很是仔细。不像盛光宗，眼睛一直朝天看。 而这，也是刚才有人出口帮沈安和一把的原因之一。 只是现在…… 沈安和听了武学正的话，神色未有任何改变，垂下了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眸子，像是认了命。 见他这样，盛金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刚欲开口催促狗子与臭子，谁知，刚才还认了命的沈安和，下一秒却不知从打哪儿来的力气，竟是猛地挣脱了那二人挟制，一头扎向大门口，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众人原本是堵在门口的，见沈安和冲过来下意识让出一条路，而待盛金反应过来，喊着狗子和臭子快去追人时，先前帮着沈安和说话的人，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竟是又将那路挡了回去！ “让开！让开！快让开！”狗子和臭子推搡着众人，想要冲过去追沈安和。 怎奈他们越推门口越乱，有人更是叫嚷着伤了胳膊伤了腿，让狗子和臭子赔钱！ 狗子和臭子最是怕这个，听后果然动作轻了许多。还是盛卉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将他们带了出去。 而此时，沈安和已经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好长一段。 “追！你们倒是赶紧追啊！”盛卉大声嚷嚷道。 狗子和臭子不敢耽搁，急忙朝沈安和追了过去。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众人，再看沈安和跑过去的方向，不免困惑。 “他这是……要往山上跑？”有人出声问。 “嗯，那是上山的路。”有人回答说。 “这不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就凭他那身板，哪有力气爬山啊？”有人无语摇头。 然而，人群中的武大勇此刻却眼睛微微亮起来。想到盛兮早上上了山，想来，这沈小公子是知道盛兮在哪儿了？若是能找到盛兮…… 只是可惜，沈安和并不知晓盛兮在哪儿。他之所以向山上跑，只是想要寻找内心那个答案。那个被一次次锤炼，一次次打磨，最后，又一次次令其崩溃的答案。 可还不等他找到这答案，他便被人追了上来。 狗子一脚踹向其后背，沈安和躲不过，应声倒地，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 “噗”，一口鲜血吐出来，瞬间天旋地转，沈安和感受到了死亡在向他招手。 “喂！你们下手轻点！”盛金追了过来，见沈安和如此当即吼道。 这可是银子！真死了银子也就没了！ 狗子讪讪一笑，将问题甩到沈安和身上：“都是这小子太虚，我那一脚压根没使劲儿！” “哼！”盛金不理会狗子，急忙看了眼沈安和，见他还活着这才松口气，“行了行了，赶紧把人带走。” 盛金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人，不愿再徒增阻挠，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 “好咧！”狗子应了声，招呼着臭子，一左一右将人架了起来。 沈安和本能地想要反抗，怎奈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像破布一样别人拖着向前。 后面的人终于追了上来，武大勇打头阵，见此，下意识要拦。 只是，狗子和臭子这次学乖了，哪里还等着他上前？当即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们到底没能多走几步，眼前的路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堵住了。 第14章 我是否能信你 第14章 我是否能信你？ 第14章 我是否能信你？ “盛，盛，盛兮？”狗子与臭子同时惊叫一声，用力睁大眼睛看着堵在面前的人，确定盛兮无疑。 沈安和本是头晕目眩，听到这个名字，竟愣是清醒了几分。他没想到她会回来，内心有种莫名情绪涌上来。他费力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人。 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一股冷风袭来，令其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回了喉咙，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猛咳。 狗子和臭子架着人，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 就是这个功夫，所有人都追了过来，看到盛兮后，又是纷纷一怔。 “盛兮？”尤其是盛卉，见到盛兮就像是见到了鬼，“你怎么会在这？” 她分明让人在村口守着，若是发现盛兮就赶紧来报信，可盛兮怎么会从山上下来？她不是该去镇上了吗？ “盛兮，你可算回来了！”武大勇见到盛兮却是明显松了口气，刚想要解释，却见盛金率先上前一步，笑着对盛兮道：“盛兮，你怎么才回来？以后出去玩也不能这么晚，外面太危险，快，赶紧让卉儿陪你回家！” 盛卉本还在震惊，听到父亲这般说，当即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对对，盛兮，走吧，外面这么冷，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干脆去我家吃啊！”先把人哄回去再说。 而众人听着他们这般亲近说话，只当今日这事盛兮真的知晓，不免心思各异。 然而，盛兮却在盛卉靠近自己时，直接爆出一句：“滚！” 众人：“………” 盛卉心里气得牙根痒痒，面上却还不得不挤着笑，暗暗掐着掌心，对盛兮道：“你这脾气还真是说发就发，可谁让我是你姐呢，走吧，姐不生你气，跟姐回家，姐给你好吃的！”等回了家，再好好收拾你！ 盛兮眉眼冷冷地看着她：“听不懂人话？听不懂我可以教你。” 盛卉：“！”她真的装不下去了！ 盛兮懒得理她，越过她走向沈安和。 众人对盛兮刚才表现不明觉厉，总觉得盛兮此刻气势惊人，震惊的同时又纷纷瞪大眼睛想要看她做什么。 盛金倒是想拦盛兮，但此刻众人看着，他拦过一次不好再拦第二次，只能一会儿见机行事。 盛兮径直来到沈安和面前，于两步之外站定。 狗子和臭子架着沈安和的手不自觉松了松，眼见着沈安和要滑下去，盛兮一道眼神看过来，两人立马挺直了腰杆，将人牢牢扶住。 然后，便是一脸懵逼。 他们刚刚做了啥？ 沈安和的咳嗽此时已经平复下来，察觉到来人，他缓缓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了盛兮那双宛若深潭的黑色瞳眸里。 他问：“你……要卖掉我吗？”我是否能信你？ 她答：“不曾。”没有半分犹豫。 沈安和嘴角扯了扯，似是笑了。那一刻，他一直绷着的某根弦儿，断了。 盛兮深深看了眼沈安和，下一秒回过头看向众人：“谁能告诉我，我相公为何变成如此？” 众人再次惊住。刚刚，刚刚盛兮真的喊沈安和为相公啊！不再是病痨鬼那样骂了？而且，而且盛兮说话这么稳，怎么看着……不傻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武大勇站出来解释了来龙去脉。 盛兮听完直接看向盛卉，问她：“我有曾跟你说，我要卖沈安和？”言语间听不出喜怒。 盛卉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故意曲解她意思，强辩道：“不是你让我找中人的吗？你还说熟人更顺手。如今我已经帮你找到，还帮你将人带走，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盛兮点点头：“嗯，那就是了，我的确说过让你帮我找中人，但从未亲口说过要卖谁。要说这话谁说过，那不是你吗？” “傻，盛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你费心费力，可你现在竟打算不承认？”盛卉尖刻道，此刻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当初是被这个女人骗了，虽然父亲早就看出其中问题，但此刻她依旧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上一个疯婆子的当！ 盛兮斜睨她一眼，小脸冷飕飕的：“我说过，你若不懂人话，我可以教你！” “你！” “盛兮。”盛金突然开口，目光阴沉地看向盛兮，“卉儿这是好意帮你，你这是闹哪样！” 盛金拿出长辈姿态，试图压住盛兮。可惜，盛兮不鸟他，只是问盛卉：“你找的中人现在在哪儿？”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盛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咳咳！”盛金急忙咳嗽两声提醒盛卉。盛卉嘴角抽搐两下，想到他们最终目的，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道：“在镇上福来客栈。”告诉她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多被人分几个钱罢了，总比这疯婆子捣乱来得好，他们总会有办法说服这疯婆子的！ 盛兮点点头，之后又扭过头来问盛金：“你们想把沈安和卖到哪儿？” 盛金：“卖……盛兮，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兮依旧绷着那张小脸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们深更半夜出动这么多人，想来若是能成定可以卖个好价。我只是好奇罢了。” 盛金抿紧双唇。他们可不是能卖个好价吗！ 原本想着将沈安和随意发卖，当初买来不过花了一两银子，如今再卖只怕不会高到哪儿去。可盛卉嫉恨盛兮和沈安和，她与那中人说，想要将沈安和卖进烟花之地。而那中人曾有幸见过沈安和一面，当即答应他们，要给二十两银子！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恰逢光宗明年要下场，正是缺银子的时候，这送到嘴边的肉岂有推开的道理。于是乎，一家人合计后，便有了今日之事。 反正盛兮是个痴傻的，若是对方闹，到时候给她一些好处，必然能让她闭上嘴。 可眼下情形，盛兮的反应与他们所想完全不同。 怎会如此？再看其眼神清明，又哪里痴傻了？盛金暗暗心惊。 见他不说话，盛兮也没有继续追问，但那了然的神情却令盛金恨不得当场给她一巴掌！这个不懂尊重长辈的死丫头！ “咳咳咳咳……”身后传来又一阵猛咳，盛兮急忙转身来到沈安和身边。 狗子与臭子见她过来下意识要松手，却听盛兮道：“若不想我秋后算账，现在就将人背回去！” 狗子和臭子：“！” “盛，盛兮，瞧你能耐的！还秋后算账？我们又没怎么着他，是他自己身子不好，轻轻一碰就吐血，这能怨得了我们？”狗子还是要面子的，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娃子威胁，若他不说两句，以后这下萤村从此就没他狗子这号人物了。 “所以，是你们伤的他？” 狗子被问得噎住，但想到不回答反倒降了气势，当即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 盛兮眸眼清冷地扫了他一眼，忽然扭头冲武大勇喊道：“大勇叔。” “哎，盛兮啊，怎么了？”武大勇急忙凑过来，武学正看着自己儿子这般倒也没说什么。 盛兮将身后的背篓放下来，在武大勇过来之际，一伸手便将沈安和从狗子二人手里接了过来。 “大勇叔，麻烦你帮我照看下相公。”盛兮对武大勇道。 “啊，好，没问题！”武大勇应道。 而被武大勇扶住的沈安和却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盛兮……” 盛兮递给他一道安抚的眼神，随即转过身。沈安和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她朝着狗子二人所在，一字一顿道：“放心，只是给你出出气。” 第15章 不怕被家族除名吗 第15章 不怕被家族除名吗？ 第15章 不怕被家族除名吗？ 谁都没料到盛兮会如此说，声音平淡的像是唠家常，却又令人无端生出一丝冷意。 总之，一连串惊讶在众人脑子里接连炸开，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就见那道娇小的身影竟是猛地朝狗子二人直直冲了过去。 “盛……” 武大勇甚至连盛兮的名字都没能喊全乎，就听原本还在叫嚣着的狗子冷不丁一声惨叫，下一瞬，他便抱着胳膊躺在了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而一旁还在懵逼中没回神的臭子，则便被盛兮一脚踢中腹部，一口老血吐出来，当即步了狗子后尘。 “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狗子与臭子彼此更迭的惨叫如魔音入耳，惊得在场众人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却看盛兮，倒是站得比谁都直。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怪他们目瞪口呆啊，是天太黑，火光不足，他们真的没看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狗子和臭子受伤却是真的。所以，这一切都是盛二傻……额，盛兮做的吗？ 只是这还没完，修理完狗子和臭子的盛兮，此刻正一步步走向目瞪口呆的盛卉。而盛卉在发现盛兮朝自己过来时，当即一声尖叫，吓得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盛金身后。 “爹，爹！”盛卉尖叫不止，尤其是她透过火光看清盛兮射向自己的眼神时，身子抖得更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那眼神太冷，是她从未见过的，只感觉灵魂都要被吓飞。 “盛兮，你想做什么！”盛金亦是被惊到，虽说她从前也曾犯浑，也曾出手伤过人，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骇人。 盛兮停在盛金父女面前，清澈的眸子倒影着火光，却看不到一丝情绪。 她歪歪头，挑起一边眉梢：“做什么？自然是和你这好女儿‘沟通沟通’，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人话。” “盛兮，你别太过分！”盛金没想到盛兮当着他的面都敢说教训盛卉，怒气瞬间飙升，“盛卉是你堂姐，我可是你大伯！” 盛兮：“哦，是吗？大伯吗？那……我若不认呢？” “你，你竟敢这般说！”盛金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盯着盛兮，目光狠戾，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拿捏盛兮的把柄，“盛兮，你这般对长辈不敬，就不怕被家族除名吗！” “除名？”盛兮像是很疑惑，“如何除名？” “自是从族谱划掉二房！”盛金不无威胁道，“没有家族依仗，你从此就是无根之萍！谁见了你都会踩你一脚，会欺负你，打击你，诽谤你，侮辱你，让你永远都过不了正常人日子！” 盛金将被家族除名的后果说得十分严重，他相信，盛兮一定会被自己这番话唬住。毕竟，他所说也是事实。 一个女人若是没了家族靠山，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其艰难程度用脚丫子都能想象。就算她有沈安和这个所谓的相公又如何？一个连明天怕都活不到的男人，又怎能成为她倚靠？等待她的，唯有只有一个“惨”字罢了！ 盛兮虽是疯婆子，但也懂趋利避害。倘若她真的不傻了，那更该清楚他所说内容的分量。 盛金一脸笃定，对盛兮的屈服势在必得。 只是…… “哦，那就除了吧。”盛兮幽幽开口。 盛金：“！” “你……” “盛兮，不可胡说！”开口说话的是村长武学正，他只当盛兮是个孩子，不懂这其中利害。万一盛兮真的被盛家从族谱上划掉，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 武学正快步走过来，挡在了盛兮与盛金父女二人之间，背对着盛金，武学正快速对盛兮小声道：“盛兮，今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已经收拾了狗子和臭子，接下来有他们帮你闹，也算是给老盛家一点教训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凭狗子和臭子德性，二人如今受了伤，他们畏惧盛兮，不会去找盛兮这个凶手，反倒会揪着老盛家人不放。 盛兮迎着武学正目光思索一瞬，片刻后点头：“也好。”她这好应的是武学正后半句，对于除名之事却浑不在意。 只是，盛金却以为盛兮这是怕了，内心冷笑。想到那二十两银子还没到手，他指着沈安和对盛兮道：“既如此，盛兮，这沈安和便由大伯做主卖了吧。做人要讲究诚信，我们既然已经同买家说好，便不能失了信誉，你说对吧？” 盛兮闻言，抬头直直看向盛金，眸底深处压着的怒火一点点泛了上来。 而武学正则心中暗骂一声，回过头就冲盛金喊：“盛金，沈小公子是盛兮的人，真要发卖也是她说了算！你别再仗着辈分说教了！” 这件事是非曲直大家都看得明白，真当众人眼瞎？这盛金，想要银子的嘴脸实在是难看，他就不怕别人背后戳他脊梁骨吗！ 盛金还真不怕，反正他儿子是秀才，等考取功名，到时，谁又敢说他的不是？再者，他是长辈，盛兮不是本就该听他的吗？既然害怕被除名，那总该给他些好处。 “村长，你这话便是错了，我何曾仗着辈分说教了，我只是一心为盛兮侄女考虑，也是为了她将来能过好日子罢了。”盛金一脸道貌岸然，“再说，沈安和如今什么情况大家都能看到，您老觉得他还能活多久？就算不发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给盛兮拖后腿罢了。” “那也是盛兮自己的事！”武学正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自家儿子为何同这盛金不对付了，平日里看着人五人六，等牵扯到利益钱财，这盛金便彻底暴露了。 这老盛家自盛老二没了，便彻底由盛老大主事，如今看来，今日这事儿怕是老盛家一家子的主意了。 “村长，这事儿您说了不算，还是要听盛兮的。”盛金如今对武学正的态度不可谓不敷衍，他嘴角勾笑看向盛兮，对她道，“盛兮，大伯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那沈安和，那模样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你难道要为了这样一个下人，将自己后半辈子都搭上？ 你爹买他是想让他护着你，可你看，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护你？所以啊，听大伯的话，趁着他还有人要，就把他赶紧处理了吧。如此，也不枉费你爹一片心意。” 第16章 作死 第16章 作死 第16章 作死 盛金这等视沈安和为物件儿的随意处理态度，不止令盛兮不爽，在场众人亦是心有膈应。 武大勇扶着沈安和，冲着盛金狠狠唾弃一口，低声安抚他说：“沈小公子，你别听那盛金胡咧咧，他这就是嫉妒你！你虽为奴，但人品比那盛金好千倍万倍！你别担心，盛兮定然不会卖掉你的！” 沈安和没吭声，此时他已经缓了过来，自然听到了面前这些人的对话。眸光落在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上，好半晌，他方才无声地“嗯”了一句。 盛金一番说教自认合情合理，为了能更好地说服盛兮，他索性又加了一道筹码：“盛兮，你放心，等发卖了沈安和，大伯再给你寻摸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你看如何？” “盛金，你这是把盛兮当什么！”武学正实在听不下去了，用手点着他，“沈小公子可是盛兮相公！相公！” “他们堂都没拜！”盛金不以为意。 “那，那你就不怕这件事影响到你儿子前程？”武学正吼道。 盛金闻言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就不在乎了：“这件事就不用村长你操心了。”既然这么做了，那定然是思虑周全的，这件事又怎么会影响光宗前程呢。 然而，事情总有与意愿相违的时候。 盛金本以为成功在握，却不料盛兮却是冷冷回道：“不如何。” 盛金得意的神情一时僵在脸上，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盛兮说了什么。他不禁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兮。 怎么会不同意？他都已经发狠说要为她再买个男人回来了，这样好处她竟然不要？ “盛兮，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盛金咬牙，指着沈安和道，“这样一个废人你还要？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是大伯替你花钱，再给你买个男人回来？” “听清楚了。”盛兮直视着他点了点头，脏乎乎的小脸上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说出的话更像是裹着冰渣子，异常得冷，“沈安和是我相公，不能卖。” “你！”盛金气急，而武学正等人则在听了盛兮的话后，明显松了口气。 眼见着事情就要办不成，盛金心一横，冲盛兮厉声道：“盛兮，你确定不听大伯的话？你若是不听，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拿族谱，将你们二房从族谱上划掉，明日再去县衙备案！” 盛家在下萤村不算大户，族谱就摆在盛家。盛金若想这么做，还真可以。 “盛金，你太欺负人了！”武大勇没忍住，冲盛金吼道。 就是一些旁观者，此刻也觉得盛金这般做法有些过了。 “这不是欺负盛兮这孩子吗？一家子就剩她一个，若是再被开除宗籍，那她还怎么活！” “就是呀，这孩子没爹没娘已经够可怜了，再这么做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当然，也有不喜盛兮，厌恶她这个人的：“你们就是想太多，就凭盛疯婆子那德性，怎么可能会同意？我猜啊，她现在就是在以退为进，肯定想着一个不够，再多要一个呢！” 众人：“……”别说，以他们对盛兮的了解，说不定她心里还真这么想的。 只是眼下所有都是猜测，就看盛兮接下来怎么做。 盛兮没说话，而是转身走向了沈安和。 沈安和看着她，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担忧。 就是盛金也以为盛兮这是要妥协了，身后的盛卉更是轻蔑地嗤笑起来。 武大勇见状，一颗心吊了起来：“那个，盛兮啊，你，你……” “放心吧大勇叔，我说过了，沈安和是我相公。就算真的要离开……也是他主动提。” 沈安和听着她的话，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终究还是被触及。 而盛兮说完后便朝武大勇点了点头，伸手准备要将沈安和接过。 武大勇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想到什么，急忙道：“沈小公子的卖身契还在盛卉手里！” 盛兮闻言眉头蹙起，她看向沈安和，后者缓缓解释：“她偷的。” 盛兮眸底的怒意终不再压制，倾泻而出。 她猛地转身，一眼便锁定了盛卉，那眼神就像是山林中那头觅到猎物的狼，盯得盛卉心脏忍不住狂跳。 “盛，盛兮，你，你想做什么！”眼见着盛兮朝自己走过来，盛卉抓着盛金的手不自觉用力，掐得对方忍不住叫出声来。 “爹，爹！你看她，你看她！”盛卉指着盛兮喊道，只希望盛金能阻止盛兮。 盛金用力一挣，挣脱盛卉，这才向前迈出一步拦住盛兮，欲准备要再次摆出长辈姿态说教。 岂料，这次盛兮连给他说教的机会都没有，一巴掌甩过去，盛金就被推出了三米之外，直接蹲坐在地上！ 众人：“！” 盛卉直接愣住，一双眼睛因受惊瞪大如铜铃。她怎么都没想到，盛兮竟然会对自己父亲，对她的亲大伯动手！ “盛，盛兮，那可是你亲大伯！你，你这是不孝！” 孝大于天，一个不孝压下来，将来这盛兮不论到哪里，不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指点。而这也是盛兮之前并没对这父女俩直接动手的主要原因。 她想过安稳日子，必然要适应当下制度。为避免将来麻烦，有些事暂且点到为止。至于以后她会不会报复，这就说不准了。 只是，她给了别人机会，别人却执意要作死。对此，她也无奈。 “你，你，你别……啊！”没等盛卉扭头跑，盛兮一把便抓住了盛卉胳膊。腾出一只手，她直接摸上盛卉衣袖，很快便从中找到了沈安和的卖身契。 看着那薄薄一张纸，盛兮深色的眸眼又暗了暗。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盛卉想要夺回那卖身契，只是眼下她不敢。盛兮实在异于往常，气场太强，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她只能先尝试摆脱对方，之后再想办法夺回。 然而这一次，盛兮却并没再给她机会，反手一巴掌，“啪”地一声，重重地甩在了盛卉脸上。 顷刻间，盛卉的半边脸肿了起来，有血从嘴角溢出。 然而这还不算，盛卉的惨叫声不过呜咽一半，盛兮再次挥手，冲着她另一半脸甩了过去。 “啪”，气势之凶猛，看得众人只觉脸疼。而那声音实在响亮，以至于在空旷的野外，竟是起了回声。 第17章 做笔交易 第17章 做笔交易 第17章 做笔交易 众人被眼前情形惊呆了，好半晌都没人能说出话，只是在心中大呼：“啊，疯婆子又打人啦！” 盛卉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后摔倒在地上，脑子嗡嗡的，只觉天旋地转。 先前被推倒的盛金终于反应过来，挣扎起身，冲过来就想要扇盛兮大嘴巴子。只是，待盛兮倏然转过身时，他冲过来的动作愣是像是被人生生扯住，戛然而止。 盛金因此气得双目通红，指着盛兮大骂，“你个不孝子！不孝子！你！你！你好样的！竟敢殴打长辈！你可以！你可以！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回去将你，将你们二房从族谱上统统划掉！从此你盛兮再不是我盛家人！” 丢下这一连串话，盛金再不看盛兮一眼，疾走几步拉起地上的盛卉，用力推开众人后快速从现场离开。 而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又嗡嗡嗡地小声议论起来。这其中，不少人对着盛兮指指点点，对她推倒盛金的行为颇为指责。 只不过，盛兮却不在乎，要修理的人跑了，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耗。将背篓重新背在背上，又从武大勇手里接过沈安和，对其道了声谢，便扶着沈安和向家里慢慢走去。 武大勇本想叮嘱盛兮，但等张口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盛兮二人的背影无奈叹气。 其父武学正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对他默默摇头后，便也跟着离开了。 村长都走了，其他人便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寒冬腊月的，冻得人打摆子，但饶是如此，今日之事依旧挑起了众人热情，令这个寒冬不再寂寞。 沈安和身子本就虚，又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强撑着进了家门，没等再多走一步，便直接昏死过去。好在，他并未发烧。 盛兮替他把了脉，确定没有伤及根本后，便开始熬药。等药熬好，昏迷的沈安和竟是自行睁开了眼。 “醒了？喝药吧。”盛兮端着药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床沿上，没等沈安和开口拒绝，便直接将人从床上捞了起来。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盛兮问。 沈安和张大嘴巴看着她，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其耳根处渐渐泛起了红。 “我……自己喝。”沈安和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仰头便将药汤喝了个干净。 盛兮接过碗，示意其继续躺下休息，随即便出了门。等她再进来时，手中多了个烧好的炭盆，以及，某个被她从被窝里拎出来的小幼崽。 沈安和看了眼炭盆，道了声谢，随后目光落在旺财身上，眉头微微一紧，再抬头时问盛兮：“你要出去？” 盛兮挑眉，深深看了眼沈安和。她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是如此聪慧。 没有隐瞒，她点了点头：“嗯，我要去找那个中人。”说着，她将旺仔扔到了沈安和床上，“让它陪着你。”嗯，其实主要是为取暖。 旺财被盛兮从被窝里捞出来，本就十分不情愿，此刻感受到另外一个暖窝，当即便钻了进去。 沈安和没有管旺财，只是看着盛兮问她：“你找那中人……是为了光远？” 盛兮点点头，没有瞒着：“是，我想问问那中人，看那小子被卖到了哪儿。”这是原主身上的债，她不想背，所以得想办法把人赎回来。 “你睡吧，不出意外，我可能会在镇上过一晚。”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想必那中人今夜也走不了。今晚盛家应该不会再来人，她过去找了人索性就留在镇上，等将从山上带回来的东西处理掉再回来。 沈安和下意识看了眼屋外天色，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道：“万事小心。” “好。”盛兮点头，起身想要离开。然而转身之际却听沈安和又问道：“为何会提前回来？”不是说要山上过夜的吗？ 盛兮眨巴了两下眼，心说，我要告诉你我是因为做了个梦，梦到你别人欺负吐了血才回来，想必你一定不会信。 所以，她回答：“东西猎到了，就提前下山了。” 沈安和看着她，没再多问。 盛兮交代完，拎起背篓，将门反锁后便直离开。而她不知，就在她在为沈安和熬药之时，盛金已经亲自去了镇上，他同样是要找那中人。 只是与盛兮不同，他此去是为了退还定金。那中人给他规定了时间，说是买家急需，让他尽快将人带过来。 只是因为盛兮突然出现，人没能带出来，他们还被修理了一顿。盛金本就气得要死，更别说还要将到手的钱再退回去。若是寻常人就算了，这钱昧下就昧下了。但这中人来自县城，有一定背景，他还做不到同县城里的人抗衡。 没办法，盛金只能冒着严寒出门。当然，他也会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若是那中人真计较，便让对方去找盛兮麻烦，顺便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 盛兮赶到福来客栈时，恰巧看到盛金从客栈里出来。她抬头看了眼二楼亮着灯的房间，心中有了数。在盛金看过来之际，脚下一动，她便没入了黑暗。 客房里，中人因着盛金带来的消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倒是想找盛金麻烦，但正如盛金顾忌他背后的势力一样，他同样也想到了盛金大儿子的秀才身份。再加上因时间太晚，不能高喊，愣是让他憋出一股子内伤。 而就在中人顺好气，想着明日要如何应对买家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人影闪进来，反手又将门关上。 中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当即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进来？谁让你进来的？你跟着盛金过来的？”中人惊疑，下意识看了眼盛兮背后，没见其他人，忍不住呵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闯男人卧房，知不知羞耻！出去，趁我没喊人，赶紧出去！” 中人同盛兮打过一次交道，知道她是个自私自利的疯婆子。虽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中人自认比盛兮还是要强上一些。 只是，盛兮却没走，反倒向前两步来到桌子旁径直坐下，还不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想做什么！”中人颇为厌恶地看着盛兮，生怕她一会儿搞出事情来。 盛兮喝了口热茶，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这才慢慢抬头看向那中人，道：“我想跟你做笔交易，可行？” 第18章 弟弟在县城 第18章 弟弟在县城 第18章 弟弟在县城 “哼，你和我做交易？”中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反应过来什么，再看盛兮，满眼是不可思议，“等等，你，你不傻了？” 盛兮耐心解释：“嗯，好了。”顺便指了指自己的头，“摔了一下，就好了。” 这解释到哪儿都能用。 中人：“……”真的假的？怎么听着这么不可信呢？ 可他再看盛兮状态，又真心觉得对面这个女娃子，比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差太多。 见盛兮没有离开打算，中人眼珠子一转，索性也坐了下来：“你想做什么交易？说吧，我先听听是否可行。” “告诉我，我弟弟卖到了哪里，我给你一只兔子。”盛兮道。 中人愣了半晌：“……哈？” 见对面的人像看神奇动物一样看着自己，盛兮决定再多加个酬劳：“那就……两只？” 中人：“……”果然还是没好吧？要不然怎么会想到如此奇葩的交易？人都已经卖了，现在再打听有什么用。 “不行？”盛兮觉得自己给的酬劳已经很多了，她要的消息其实不算隐秘，只要用心打听肯定能打听到。但那样花费的时间会很长，也更费心思。毕竟这里没有卫星网络，信息传递速度太慢。 眼下既然有现成的人在，她自然没必要再多耗费心力。眼前这人告诉她最好，若是不告诉，她自是有其他办法让他开口。 嗯，盛兮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后性情都变了。换作前世，哪里还用送出两只兔子？ 中人不知道自己躲过了怎样一场劫难，而他始终都是做买卖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他并没多少仁义可讲，但总不能真的空手而归，住店的钱至少要给报了。 想至此，他目光落在盛兮身后的背篓上，想了想后摆出了三根手指：“三只，给我三只兔子我就告诉你！” “两只。”盛兮觉得自己刚开始表现得太和善了，以至于让眼前人狮子大开口。 “三只！”中人继续比划。 “一只！”盛兮明亮的眼睛泛起冷光，小脸绷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还越说越回去了？”中人十分不满地瞪着盛兮，“告诉你啊，三只就三只！你若不给我三只，那你就别想得到你弟弟消息！还有，别以为牙行其他人会告诉你，若是我发话，你看看谁敢告诉你！”中人不无威胁道。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跟他讨价还价？瞧把她能耐的，呵呵，呵……吓？ “哐当！”中人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你，你想干嘛？”中人眼睛此刻瞪得无比大，目光落在盛兮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上，脖子狠狠一紧，“我，我告诉你啊，这客栈旁边就是柳乡绅家！你若是，若是那什么……啊，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柳乡绅？”盛兮滚了下眼瞳，反应了过来。原来旁边就是柳文哲的家啊，怪不得她觉得旁边景色有些熟悉。 “对！就是柳老爷家！怕了吧？怕了就赶紧将那刀收起来！快收起来！”中人虽做人口买卖，但实则是个胆小的，再加上盛兮先前的“疯婆子”身份，这中人是真的担心她会做出点什么来。 不管怎样，命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盛兮没有收，反倒拿在手上转了两圈。 中人见她如此利落地耍弄匕首，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一只！就一只！你，你给我一只兔子，我就告诉你你弟弟卖到了哪儿！” 盛兮颇有些可惜地收了匕首，还以为一只都不用出呢。 见她如此，中人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抽动，愣是强迫自己将吐槽的冲动压了下去。 随后中人告诉盛兮，盛光远被卖到牙行没多久，就被县城一地主家看中，说是买过去要做那家小少爷书童。 “书童？”盛兮吧咂了这个词，对面的中人想到她本性，又想到当初那孩子曾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道：“其实吧，要我说，你这弟弟给人做书童反倒是好事儿，总不会比在家的时候差。你想你家现在的情况，你当初既然把他卖了，那一定是过不下去了。你总不能，总不能还想着把人买回来吧？” “不可以吗？”盛兮抬头问道。 “额，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吧，你得看买主怎么说。”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得有钱！ 当然，后面这句话中人没说，他怕说了这唯一的一只兔子也就没了。再者，他也不怕这盛兮去那财主家找事儿。就凭她一个小丫头，虽说人是唬了点，但再唬又能如何？哪个地主家没有十来个家丁打手的？ 要到了想要的信息，盛兮便也没再为难这中人。黎国没有宵禁，盛兮倒是可以随便走。但这里毕竟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年代，四下漆黑，唯有在客栈里呆一晚。 只是…… “借我十文钱。”盛兮踏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对中人伸出了手。 中人：“！” 最终，中人发了善心（有匕首威胁），给了盛兮十文钱，还说不用她还。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盛兮了！糟心！ 盛兮叫醒了店小二，让他给自己找了间房，便在这里住下了。 翌日一大早，公鸡还未打鸣，盛兮便收拾东西去了安西巷。 她来得不晚，但此时巷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镇上大户比较多，采买自然多。当然，除了这些大户，平常百姓的日子也要比村里要好一些，偶尔买个鸡鸭鱼打个牙祭。 盛兮将野兔、山鸡，还有野鸽子一摆出来，没一会儿功夫便围了一圈人。 她走得市价，但因品相好，没有像其他人的猎物般冻得能当石头，出手便很快。以至于，等孙强来到安西巷时，盛兮已经将这些都卖了个干净。 “盛姑娘，你说你咋不等等我呢？好歹也等我来了，不是能帮你多卖几文钱吗！”孙强看着众人买走的猎物，只觉可惜，嘴里念叨着自己若是能再早点来就好了。 盛兮收拾好背篓，转过身来对他道：“走吧，有好东西等着你。” 孙强闻言眼睛一亮，能被盛兮成为好东西的一定错不了。于是很快，他便跟着盛兮来到一个无人巷子。 盛兮让他在巷子口等了片刻，之后便叫他进来。而后，他便看到了一头……獐子？ 第19章 我帮你卖 第19章 我帮你卖 第19章 我帮你卖 见到獐子那刻，孙强的嘴就已经合不拢了，几乎整个人都要扑在獐子身上。 “盛姑娘，你这都是打哪儿弄来的猎物？怎么放在这儿？啧啧，这还是今年我见到了第一头獐子呢！瞧这肉，看着就好吃！” “怎样，能卖出去吗？”盛兮问。 孙强忙不迭点头：“当然能啦！不仅能卖，还能卖个不错的价！”他走街串巷这么多年，什么东西能卖个什么价，还是非常清楚的。 盛兮点点头：“那就好，走吧，我们现在就把它卖了。” “哎，好！”孙强说着就要去抬獐子，然而很快像是想起什么，又急忙停住，“不成啊盛姑娘，若是想把它卖个好价，那咱得去县城！” “县城？”盛兮蹙眉。从上阳镇到县城至少要一个时辰的路，她还想早点回家。 想了想她问：“卖给柳家不成吗？” 孙强张了张嘴，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咳咳，那个，盛姑娘啊，你，你不会忘了上次柳少咋对你的吧？” 盛兮无言了。得，这又是原主的锅。 “不能找镇上其他大户？”盛兮又问。 孙强眉头皱起来：“可以倒可以。但，怎么说呢，这上阳镇，柳家算是第一大户，若是卖给柳家肯定不亏。其他大户倒也不是不能卖，只是那价肯定就不怎么好看了。”孙强估算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至少能少这个数。” 盛兮看着那五根指头，抿了抿唇。五两银子，的确不少。 只是，昨日沈安和受了伤，虽看上去无碍，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其伤势反复。而且，她也担心老盛家那些人会再去找麻烦。 再加上一会儿她还要去找药铺问问药价，把天麻和玉竹处理了，顺带帮沈安和抓药。如此一来，时间上必然要耽搁。 见她陷入为难，孙强低头看了眼那还软乎的獐子，沉默片刻后忽然抬头对盛兮道：“盛姑娘，你，你若能信得过我，这獐子我帮你带去县城卖！” 盛兮抬头看向孙强，清澈的眸子似水洗过，其中看不到一丝杂质，却无端又能将人看个明白。 孙强咽了口唾沫，心中突然没了底。 不过一呼一吸，他便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怎么就说出这种话来呢？想他曾经做的那些事，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甚至还拦路抢劫，就是他亲爹娘都嫌弃他。这般信誉，但凡那人不傻，应该都不会再相信他的话。 更何况眼前这獐子肯定能卖上不少钱，是个再好不过的诱惑。他刚说那么快，反倒会让人觉得他这么做就是想要贪墨了这獐子。孙强后悔极了，若盛兮因此厌恶了他，那他这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挣钱的活计怕也要跟着丢了。 他内心担忧，无比忐忑道：“那，那个盛姑娘，你就当我没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可以。”盛兮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 “对，对，你别……嗯？”孙强冷不丁愣住，看着盛兮好像在做梦，“那个，盛姑娘，你，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盛兮满足了他愿望，重复道：“可以。”不仅如此，她还道，“若是你能帮我把它卖了，我可以按卖价给你提成。若是以后我再猎到其他猎物，你也可以带去卖。不过将来可能要你亲自去我那里将猎物带出来。至于酬劳，嗯，一成半如何？” 孙强没说话，只是张大嘴巴看着盛兮。 盛兮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嫌一成半太少，想了想后道：“你若是觉得不妥，那就……” “妥！妥！妥！”孙强急忙阻止盛兮再说下去，他真怕盛兮说什么算了之类的话。 而且，盛兮刚说的是给他提成，而不是工钱。所谓提成，那就是他卖得价越高，得的钱就越多。这獐子若是放在镇上卖，少说也能有六七两银子。一成半那就要将近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这数都能抵上镇上那些长工尽两个月的工钱了！而他也不是每次都能从买家手里得到赏钱，多数都是陪跑。 但盛兮刚刚说什么？她说以后若是她能再猎到其他猎物，她还让他来卖…… 孙强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盛兮却见他没反对，直接道：“那好，一成半，就这么说定了。”她看了眼獐子又问他，“你打算如何去？” 孙强回过神来，震了震精神，嘿嘿一笑说：“盛姑娘放心，我现在就去租辆车来！”这么大一头獐子，凭他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带到县城里去的，而且他还要找个帮手。 其实孙强有些好奇，这么大一头獐子，盛兮究竟是如何将它带来镇上的？总不能是背着过来的吧，背后肯定有帮手。不过这些只是孙强心里想想，有关盛兮的事他决定还是多做少。 盛兮就在巷子里等着他，没多大会儿功夫，孙强竟是真的拉来了一辆驴车。与此同时，他还带了一个人。 盛兮瞄了那人一眼，总觉得有些面熟。 那人嘿嘿一笑，急忙上前跟盛兮打招呼：“盛姑娘你好！又，又见面了！” 哦，盛兮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同孙强一起劫她道的那人嘛，只是此刻带了帽子，遮了半边脸。 见盛兮不说话，孙强怕她生气，赶紧解释：“盛姑娘，这是杨六，您叫他六子就成。我，我这不是怕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就多叫了个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獐子保护好，卖出个好价钱的！” “对对！盛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不给小强，不对，不给盛姑娘你拖后腿的！” 杨六与孙强是打小邻居，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情谊。也因此，孙强之前帮盛兮卖货得银子的事儿没瞒着他。杨六听了自是羡慕，只是他们是领教过盛兮本事的，而且这又是好事，杨六自然不想毁了兄弟这挣钱的机会。 他们都是苦出身，各家都过得火深火热。家里人多地少，如今又是冬季没个收成，镇上能挣钱的活儿大多都被有关系的抢了去，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通常都没机会。 总归小时候就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儿，十八九岁本该说亲娶妻，可谁让家里太穷娶不起呢。于是乎，俩人就决定学学镇上那些混混，收个保护费啥的。 二人一番合计后便去了安西巷，怎奈这巷子里有人看着，他们不好下手，便想守在外面看看能不能逮到一只肥羊。 再之后，盛兮变成了那头肥羊，嗯，还是第一头。 只不过事情与他们所想南辕北辙，别看他们当时装的凶悍，但那教训也真的是非常惨烈。 见两个人都十分忐忑，盛兮勾唇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们。” 孙强与杨六闻言对视，刚打算松口气，却又听盛兮幽幽道：“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总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强和杨六：“……” 唉，看来，想要盛兮彻底信任他们，任重而道远呐！ 第20章 除名 第20章 除名 第20章 除名 既然决定让孙强二人帮着卖獐子，那盛兮索性从背篓掏出一根天麻与玉竹。 “这是天麻和玉竹，是药材，你们带些过去，若是可以的话帮我问问县城药铺怎么收。”盛兮将天麻和玉竹交给孙强。 接过东西，孙强当即拍着胸脯道：“姑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看了眼盛兮背篓，微微一顿后他方才又道，“盛姑娘，其实不管什么东西，但凡进了县城，多少都能提价的。”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道：“我明天辰时中过来，还是在安西巷。” “好！”孙强与杨六重重点点。 盛兮看着二人将那獐子抬上驴车，又用一块毡子盖好，这才启程上路。 而待孙强二人离开，盛兮便也来到了药铺，先是给沈安和抓了副药，之后又拿出来天麻与玉竹问了下是否收购，以及收购价格。 药铺掌柜给了价，却是两种。一种是炮制过的，一种就是她手上这种。炮制好的自然价更高一些，但盛兮现在急需钱，没时间等。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将药出售，而是等着明日问过孙强后再决定在哪里卖。 抓过药后，盛兮手里就又没剩多少钱了。平常发烧咳嗽的药定然不会用这么多银子，但能解沈安和身上毒所用的药十分稀有，也因此，其价格相当可观。 出了药铺盛兮不禁感叹，果然啊，不论古代还是现代，看病抓药永远是最能花钱的。 今日的下萤村尤为热闹，至于为何这么热闹，那还得从昨天半夜说起。 盛兮到村子时刚好正午，隔着老远便听到有人在谈论昨晚的事儿。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并听到有人惊呼：“不是吧？盛老大真把盛家二房从族谱上划掉啦？” “那还有假？我可是亲耳听盛金说的。你没见他刚才外头回来？他这是一大早去县衙备了案呢！” “啧啧啧，这盛金可是够狠的，盛家二房如今也就盛兮一人儿，还是个疯婆子。从宗族除名，这不是不给盛兮活路吗？这让她以后还咋活？” “咋活？守着自己小相公活呗！”有不喜盛兮，和盛金一家交好的人忍不住嘲笑道，“你们是没听说昨晚那疯婆子为了小相公好一番折腾呢！要不然，盛金会这么狠心？肯定是那疯婆子又没干好事儿！” “可我咋听说，盛兮那丫头自从摔到头后好了呢？好了还做啥坏事儿？” “好了咋就不能做？不知道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吗？本性在那放着呢！” “你咋这样说？我记得盛老二活着的时候没少帮你吧？盛兮怎么说也是他闺女，本性能坏到哪儿去？” “我……”那人还想分辨，却冷不丁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看清是谁后登即闭嘴，二话不说转头便跑了。 众人还等着他解释，结果那人说了一个字就没了，跑得速度之快好似后面有狼在追似的。而后奇怪，而后一扭头便看到了一步步走过来的盛兮。 众人：“……” 传闲话被抓，众人颇为尴尬，见盛兮看他们，小脸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众人纷纷讪讪一笑，左看右看，就是不再看盛兮。 盛兮收回视线，没有理睬这些人，径直朝家走去。 回了家，开了锁，刚欲要推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盛兮推门的动作便由此停下。 她回头，一眼便看到了气势汹汹朝这里走来的盛金。除了盛金，还有其一家子，老三夫妻俩，以及盛老爹夫妻二人。而他们身后，则跟着村长以及几位盛家老人还有看热闹的村民。 盛兮挑眉，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看得盛家人最全乎的一次呢。 恰此时，院子里传来动静，盛兮回过头，院门被拉开，她一眼便同沈安和视线撞在一起。 “回来了。”沈安和对盛兮道，那语气寻常的与一般人家无二。 盛兮点点头，视线下移，便看到旺财正巴拉着自己衣角试图向上爬。 盛兮弯下身子，一把将其捞了起来，再直起身子时，便见沈安和看着盛家那帮人眉头皱在了一起。 “别担心，没事儿。”盛兮对他道。 沈安和目光落在盛兮那张依旧盯着一圈纱布的小脸上，看着其面上淡淡不似强撑，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二人谁都没进去，沈安和更是向外走了一步，同盛兮并排站在了一起。 这对名义上的夫妻，一个挺拔如松，一个亭亭玉立，彼此默契地没再说话，只等着盛金等人过来。 很快，一帮人走近。盛卉跟在盛金后面，死死地盯着盛兮，眸眼里交织着恨意与得意。 而盛光耀原本是跟在盛金身后的，但当他看到盛兮怀里的旺财后，眼睛一亮登即第一个冲了过来。 “狗！小白狗！我要小白狗！”盛光耀冲过来就想要抢旺财，却不料盛兮突然从背篓里掏出来一根长长棍子，二话不说便将棍子指向了他。若非他刹车及时，只怕已经撞了上去。 “你，你干什么！”盛光耀说这话是颇有些色厉内荏，等盛金等人跟上来，这才有了底气。 “我要那条狗，你把它给我！”盛光耀仗势嚣张道。 盛兮呵呵一笑，颠了颠怀里的旺财：“你要它？你确定要它？” “对！我确定要它！”见盛兮这般问，盛光耀以为盛兮要将小狗给自己，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顿时充满惊喜。 兔子没了，那他就要狗！ 然而，盛兮却回他了个猝不及防：“不给。” “你！”盛光耀被挑起了兴趣，却不被满足，当即闹腾起来，“爹，爹！我要那条狗！我要那条狗！” 盛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抬头瞪了眼盛兮，之后方才让自己媳妇白氏赶紧将人拉下去。 白氏也瞪了眼盛兮，但也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只得拉着盛光耀到一边小声哄人。 “盛兮，今日我代表盛家，有事要宣布！”盛金冲盛兮道，旋即回过头请村长武学正上前，“村长，今日你便做个见证，盛兮这一房，从此便不再是我们老盛家的了。” 第21章 我同意 第21章 我同意 第21章 我同意 武学正此时脸色极黑，虽说除名这本是各家宗族内部之事，但他好歹是村长，这么大的事儿总该要先告知他一声，不说调和，见证总是要有的。 可谁知，他的确见证了，却是马后炮。哦，倒也不算是正经马后炮，毕竟昨晚盛金可是当众喊出要将盛兮从族谱除名。 武学正不想来，可盛家那几位老人赖在他家不走，他只能跟着过来。 见到盛兮，他内心只觉过意不去，自责自己没能拦住盛金这么做。而这盛家也是够狠心，盛兮这孩子虽疯傻了些，但又从未做什么十恶不做的坏事。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败坏家风，那也是可以原谅的。谁家还没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她是伤天了还是害理了？ 说到底，还是利益所致。 盛金此刻将话头抛过来，武学正尴尬地咳嗽两声，看着盛兮一脸纠结：“盛兮啊，你……” “我同意。”盛兮没等武学正说完，便打断了他，同时视线在盛家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既然盛家容不下我，那我不要这盛家便是了。” 决定都已经背着这当事人做下，这些人过来，无非是想看她如何悔不当初吧。倒也兴师动众。 “什么叫你不要？是盛家不要你！”盛金怒瞪着盛兮，情绪饱满，张力十足“盛兮，你不敬尊长，不守妇道，漠视族规，自以为是，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早已当不得我盛家人！” “就是！你还不谦让晚辈！不给我狗！”被白氏安慰半天，总算止住哭闹的盛光耀突然从盛金背后冒出头喊道。 盛金还想再说什么，愣是被自己这儿子打岔给生生憋了回去，情绪被打断再酿有点困难，他只得一巴掌将小儿子脑袋摁回去，对盛兮又道：“总之，今日我们就是来通知你，你，盛兮，经族人共同商议，被盛家出名了！” 盛兮吧咂了下嘴，看了眼盛金，随后目光落在盛老爹和盛老太身上。 那对老夫妻见盛兮看过来，下意识低下头，像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就是不与盛兮对视。 而盛兮之所以去看这二人，也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盛老二是极为孝敬父母的。家里的脏活累活，但凡盛老爹二人开口，他就从未有说不做的时候。 也因此，临死前，盛老二对这二人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那就是让他们照顾好盛兮。 只是这结果嘛…… 盛金见盛兮看向自己父母，只当她想要对二老求情，当即一侧步，挡住了盛兮看向二人的视线。 “盛兮，事情已经定下，你二房已经从族谱划去，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盛金神情看上去大义凛然，好似盛兮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看得周遭村民一个个好奇不已。 而盛兮见原主的最后一个牵绊都没了，便彻底没了顾忌，自然不会让盛金就么轻松离开。 于是，她待盛金再次准备要开口之际，忽然问他道：“你刚说我不敬尊长？那你不妨说说我是如何不敬的？” 盛金警惕地乜了眼盛兮，回想昨日盛兮表现，难不成，这个疯婆子真的变好了？还是说，这正常劲儿还没过去？不过，就算变好了又如何？不过一个小小孤女，难道还想着跟他叫板不成？ 想至此，盛金当即道：“你不听长辈教诲，还动手殴打，仅这一条便足够了！” 盛兮努努嘴，“哦”了一声，好笑地看向盛金：“你所说这条莫不指昨晚的事？也就是说，你们背着我要将我相公偷偷发卖，我不能喊，不能叫，不能把人抢回来，还要做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从此做个没了相公的寡妇，如此，才算听长辈教诲？” “你！” “哇，原来昨晚的事真相是这样的？”围观群众有人惊呼出声，面露恍然。而一些人看向盛金的目光则明显带了怀疑。 不怪他们如此，而是因为盛金一早便让人在村子里传播盛兮坏话，还将昨晚的事儿模糊了起因和经过，只是将盛兮凌厉打人之事渲染了再渲染。 盛金则是完全没料到盛兮一口气竟然说了这么多，还这般条理通顺，心中大骇，下意识想要其闭嘴，却不料盛兮再次问他道：“你刚是不是还说我不守妇道？你指的这个不守妇道究竟是哪个？” 就算原主真的花痴，却也从未真的做过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嘴上嫖了些。 知道盛兮这些的人忍不住跟着起哄：“是啊盛老大，这盛兮到底哪里不守妇道了？” 盛金气得青筋骤起，指着盛兮吼道：“她纠缠柳少爷，难道不是事实吗！” 众人不再言语，这的确是事实。 而盛兮也承认，没有辩解，却在下一刻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我之所以会纠缠，还是盛卉教唆的。怎么，难道你女儿没有告诉你，她爱慕柳少爷？” 一时间，现场一片安静，唯有呼呼北风声，在听着他们内心渐渐升起的咆哮。 哇！哇！他们刚听到了什么？盛兮去骚扰柳少爷是盛卉教唆的？盛卉爱慕柳少爷？ 盛卉这几日正在议亲，村里人都知道，　有不少人家都想着能将盛卉娶回来做儿媳，可谓风头无两。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是秀才的大哥！将来盛光宗若能再中举，那老盛家的地位，在整个下萤村可是水涨船高，比村长都要高，而盛卉的身价自然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而且，盛卉在村子里营造的口碑划算不错，媒婆们自然上心。 却不料，因着盛兮，他们竟然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倒也不是不能喜欢柳少爷，只是那柳少爷很早便已经定亲。而最关键的是，盛兮之前所做之事都是盛卉在挑拨？ 盛卉没想到盛兮竟然当众将这事儿说出来，她感受到来自四周一道道带着探究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恨不得将盛兮来回砍个七八遍！ 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慌，不能任由盛兮说什么是什么。 为了继续维持良好品行，她只能强忍着内心冲动，用力将指甲嵌进肉里，指着盛兮大声呵斥：“盛兮，你可知你随便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我盛卉一辈子就完了！你污蔑我可以，但你断不能侮辱了柳少爷！” 第22章 开什么玩笑 第22章 开什么玩笑 第22章 开什么玩笑 盛卉说得悲壮，尤其是最后一句。看似在维护柳文哲，实则还是为了她自己。 盛金等人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心中纷纷一咯噔。但正如盛卉所想，就算这件事是真的，那也决不能承认！ “盛兮，你红口白牙污蔑我家卉儿，是何居心！”白氏冲上前，指着盛兮鼻子骂，“你堂姐从小就疼你，事事都让着你！可你这没良心的，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人话吗！你是想俺家卉儿去死啊！” 盛兮看着那根几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头，忍不住想动手。却不料，下一瞬，她的手便被人抓住了。但也仅是一瞬而已。 盛兮侧首看了眼沈安和，见他朝自己轻轻摇头。盛兮会意过来，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自家小相公不让她动粗，那她便省些力气吧。 不过，力气省了，话却不能。 “堂姐？哪里来的堂姐？你们不是都已经把我从族谱除名了吗？我说个实话难道还要再退回去不成？”盛兮挑着眉梢道。 “你！你……哎哟，我的心口好疼，好疼！”白氏挤了两个“你”字，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该如何回怼，当即收回手指，捂着心口向后倒退着喊痛。 盛卉急忙上前扶住，母女两个登即演绎一番母慈女孝，顺便再说说自家的惨，好衬托盛兮的混不吝。 盛兮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她们演，面上竟是不见一丝着急与生气。 周遭众人对此纷纷眨眼，就是武学正也忍不住多看了盛兮两眼。 只是，盛兮如此算是彻底惹怒了盛金。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父母，又看了眼那几位盛家长辈，再回头时几乎是咬着牙对盛兮道：“盛兮，既然你已经被除名，那盛家的一切你皆要归还。这房子，是盛家的！” “唰”，盛兮的脸一次沉到了底。 “你，刚说什么？” 她眸眼清亮，声音清脆，可就是这短短几个字，竟愣是让众人感觉其身后好似卷着一团团黑气。若盛金胆敢承认，那这黑气会在第一时间将其吞没，并……绞杀。 众人不知他们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觉此刻的盛兮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发疯的模样，可又有些不一样。 现在的她，更可怕。就是沈安和亦是这般感觉。 他看着这样的盛兮，眸底闪过一丝担忧，想要说话，却也清楚，若是他此刻开口，只怕不会帮着解决问题，说不定还会带来不必要麻烦。 于是，他急忙看向对面的武学正。 武学正此刻则是被盛家人的无耻惊住了，倒也没发觉盛兮异样。收到沈安和提醒，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开口道：“盛老哥，这决定是你们盛家一起定下的吗？” 这次，武学正直接越过盛金询问盛老爹。 盛老爹眸光闪了闪，刚想说话，却听武学正接着又道：“若真是，那我这做村长的，怕也不得不插手你们族内之事了。” “村长啊……” “盛老哥，你莫不是忘了，你们现在所住的房子，可都是你家老二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的？” “这……” “就是眼前这破房子，也是你家老二带着他媳妇，叫了大勇俩兄弟帮忙一起搭建的！” 盛老爹彻底闭了嘴。有心想说这事儿不能这么算，当初那房子老二的确出力最多，但他们也没少干。只是，大家不是瞎子，事实都刻在脑子里，想让他们全部忘记，这不是做梦吗？ 武学正见状冷哼一声，没有看盛家那几个长辈，直接略过盛老三，看向盛老大：“盛金，你现在可还要说，这房子要收回？” 收回？呵，开什么玩笑！倘若这盛家真这么干了，那盛兮和沈小公子便会无家可归。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外村，他可以当个笑话看，但发生在下萤村，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扯出来，这不是当面打他武学正的脸是什么！ 再者，他们家盛光宗如今是秀才，明年还要参加举人考试，他们这么做，难道就没想过不会给盛光宗招黑？ 呵，果然，这是还没中举呢，人都已经飘起来了！ “村长……”盛金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盛老爹却在背后拽了拽自家大儿子衣袖，就是一直没说话，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盛老三亦是开口叫了他一声。 而盛老三会开口，并非是他担忧自己侄女，而是因为如今他也住在那大房子里头。若因为盛兮被除名就要分房子，那他是坚决不干的。 眼前这房子不过是夯土所造，时间一久，早已破败不堪。他们原本没想过要将盛兮赶出这房子，今日之所以过来，还是大哥说要过来的。 爹如今只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以至于刚才那般表现。而他也清楚，大哥之所以这样说，实则因为他胸口憋着一股气。 只是眼下，有了武学正的掺和，盛金这口气怕是不得不咽下去了。 一旁早已经不哭泣的盛卉母女，眼见着他爹要被说服，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下一刻便想要过去说话。哪知，还没等她们有所动作，老三媳妇陈氏便好巧不巧地堵在了两人面前。 “三婶儿，你让开啊！”盛卉焦急道。 她是真心想要盛兮无家可归的！昨晚那两巴掌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了脸，今日一早父亲就让人帮着给她挽回颜面，这才不过一个早上，盛兮就又给她制造了出这么多麻烦！若不能让盛兮得到教训，那以后她还怎么在这小贱人面前立威！ 所以，必须要将这小贱人赶出去！ 只是……盛金比她想得要多很多。 见武学正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身后老父亲和老三也一直提醒他，盛金深吸了一口，又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松了口：“既然有村长为这丫头出面，那我们不计较便是了！” “爹！”盛卉尖叫一声，欲开口，结果却被身旁的白氏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呜……”盛卉瞪大眼睛看向白氏，而白氏则悄声对她道：“卉儿，你父亲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能再改！” 第23章 买地 第23章 买地 第23章 买地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盛家最终没能收回盛兮他们现住的房子，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最后又气鼓鼓地走。 直到他们离开不见了踪影，盛兮的脸色都未曾恢复。 武学正没有走，而是等盛家一家子，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尽数离开后，方才回过身来对盛兮道：“兮丫头啊，不管怎么说，以后这家里只有你和沈小公子两个，你们，你们好好的就是了。” 武学正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不是他不会说，而是面对盛兮，想到她曾经所做的事情，他心中没底。 但又忆起昨晚和刚才盛兮的表现，他又觉得，说不定他们这以后日子，也能磕磕绊绊地凑合着过下去。 盛兮闻言终于转换了脸色，微微一笑道：“嗯，刚才多谢村长了。” 武学正摆摆手，想到刚才盛金的嚣张气势，心中便窝火：“有啥谢不谢的，唉，原以为你爹没了，这盛家还能对你多些照看，可谁知道……”谁知道盛老二前脚刚走，后脚盛兮便被分了出来，如今更是被从宗族除了名。 武学正想自己身为一村之长竟被一个晚辈小看，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 “行了，事既已成，你和沈小公子以后便好好过日子吧。”武学正说着便准备要离开，却不想盛兮叫住了他。 “村长，我想买我家房子后面那块地，不知昨天大勇叔跟您说了没？”盛兮问道。 武学正还没什么反应，倒是沈安和先愣愣地看了眼盛兮。 武学正猛地一拍头：“哎呀，说了说了，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实则是被盛金给气得忘了。不过，此刻恢复冷静，武学正看了盛兮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眼她旁边的沈安和，心说，这盛兮哪里来的银子，莫不是真的要被沈小公子卖了吧？ “村长？村长！” “哎，哎！你说，你说！”武学正回过神急忙道。 盛兮：“……” “咳咳，我说，我说。”武学正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才皱着眉开口，“盛兮啊，你家房后那块地有个小四亩，这可不小呢。你，你真打算买？” “是，买了好盖房。”盛兮道。 “盖房啊，”武学正犹豫片刻，终还是道，“那个，盛兮啊，村里现在买地基本都一个价，我就算给你减也减不了太多。眼下这一亩地要一两银子，不算零头，这下来也要四两。你……你哪里来的银子？” 真若有银子，当初也不会卖了盛光远，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艰苦。 盛兮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银子您别担心，我这几日都有进山，多少有些收获。总之，不是偷来的。” “啊，那，那就好，那就好。”原来是进了山啊，难怪会有银子。不过，现在天这么冷，就算进山能有多少收获？难不成，盛兮这丫头在山里发现宝藏了？ 盛兮不再去管武学正心里想什么，只是让武学正稍等片刻，便折身回了院子。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山鸡。 “这……” “您拿回去炖汤。”盛兮将山鸡塞进武学正手里。 “哎，这不成，你……” “没事儿的村长，我还猎了不少。”盛兮道。 武学正：“……”虽然盛兮说得这么平淡，但为何他总觉得这丫头是在炫耀呢。而且，什么时候盛兮这孩子竟然会打猎了？ 武学正又想了想，然而不等盛兮自己解释，便她会打猎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这一定是盛老二当初教的。盛老二本就是打猎好手，就算盛兮痴傻，可呆在他身边日子多了，耳濡目染总会学点东西。 “你爹当初可是咱村里打猎第一人，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好，好！” 盛兮坦然一笑，毫无心虚地接受了。 武学正又简单叮嘱了一番，听着盛兮说过两天再给银子，这才拎着那山鸡一脸笑容地走了。 而一旁，沈安和将盛兮所作所为从头看到尾，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沈安和的药今儿正好最后一顿，这次买来的用完，算是完成了第一疗程。沈安和问她，他总共要喝几个疗程的药，盛兮则告知，这不好说，要看他体内毒素缓解情况。 至于彻底祛除…… “有三味药暂时找不到。”就算药铺里有，以他们如今的一穷二白也买不起。 沈安和问了那三味药的名字，期待的心微微回落。果然，这几味药就是有钱也不好找的。 盛兮安慰他：“别担心，总归这药存于世上，不会找不到的。” 沈安和定定看着她，感到对方拍在自己肩头上的力道，强忍着没晃动身子。 想到她昨晚出门目的，沈安和问道：“光远，问到了吗？” “嗯，问到了。”盛兮点头，将想要扒自己衣袖的旺财撸下来，这才回道，“明天我去趟县城。光远，在县城。” 沈安和想了想后说：“要不要我也过去？” 盛兮歪过头来看他一眼：“这个，怕是不能。” 沈安和以为她这是不放心自己，担心他会跑，刚想解释，却听盛兮道：“你这身子骨太弱，出门就散架。” 沈安和：“……”就很气。 盛兮看出来他变了脸色，急忙又补充道：“没事儿，等再喝两个疗程，差不多就能了。” 按照昨日约定，盛兮倒不用起大早。吃过沈安和做的早饭后，她这才背着背篓出门。 今日恰好镇上赶集，又临近年关，出门的人不少。看到盛兮，皆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像是躲瘟疫。 盛兮不在意，但也猜到这些人为何如此。无非是辩不清事实，被盛金那些人蛊惑罢了。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人是真的看她不顺眼。 路上倒是碰到了武大勇，对方却是从镇上回来。 武大勇朝盛兮打了声招呼，盛兮回应了。而后，待盛兮一离开，牛车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伸长脖子问武大勇，盛家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具体情形到底是啥。 越往镇上走人越多，等盛兮赶到安西巷时，发现里头人挨人，几乎就要挤不进去。 也幸好她不用挤进去，刚现身巷子口，孙强和杨六便似脚下点了火，一脸兴奋地朝她飞了过来。 第24章 盛光远 第24章 盛光远 第24章 盛光远 “盛姑娘！”二人一脸激动地喊道。 盛兮看他们如此，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卖得很好？” “嗯嗯！”孙强用力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盛兮，“一共卖了十五两！” 盛兮闻言挑眉，这价格着实出乎她意料。 “怎么会这么多？”她问。 孙强挠了挠头，傻兮兮地笑着解释：“进城后我找了我之前那些朋友，从他们嘴里打听到县丞老爷的娘刚好要过寿，正在寻摸好东西。然后我们便将獐子送了过去。嘿嘿，这也正好赶巧，多给了二两银子。” “原来如此。”盛兮点点头，随后按照约定从荷包里拿出二两多银子交给孙强。 孙强有些不敢接：“盛姑娘，这，这有点太多了。”二两多银子啊，倘若他们从此啥也不干，那也能熬上一年呢！ 盛兮却说：“不多，正好。这是你们应得的。” 孙强看了眼杨六，见对方同自己差不多状态，一咬牙，将银子接了过来。 “对了盛姑娘，这是你之前交给我们的药材，我们问了，这天麻四十文一斤，玉竹要便宜些，二十文一斤。”孙强说着将那两根药材交给盛兮。 盛兮接过，对比镇上药铺给的价，量少无所谓，但量多了的确能差出不少来。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盛兮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要去县城走那条路合适？” “姑娘要去县城？”孙强问。 “对。” “额，您不会是想走着去吧？”孙强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从未见盛兮坐过车。 盛兮点点头，等着孙强主动再说。 孙强于是道：“那个，从这里去县城，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姑娘你不如坐车过去，这样既能节省脚力，也方便。” 最关键的，你还背着这么大一个背篓啊！就是他孙强都不敢背着这么大一个背篓走路。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盛兮从那背篓里不停地往外拿东西的。真的好好奇，也不知盛姑娘是怎么将那么多东西塞进背篓里的？ 一旁的杨六也跟着道：“是啊盛姑娘，你还是坐车去吧。一个时辰的路有的要走，坐车还要轻快些。啊，隔壁巷子就有租车的。我们昨天那驴车就是从那里租来的。” 盛兮想了想，问：“那，有马车吗？”驴车和牛车太慢，坐着也不舒服，还不如自己走。 杨六急忙点头：“有的！有的！盛姑娘，你若是想租马车，我正好有个认识的人，可以让他给你便宜点！” “成，那就租马车吧。杨六，麻烦你跟那人说一声。”盛兮干脆道。 “好咧！我先过去，您跟小强慢慢来！”杨六说着便率先跑走了。盛兮与孙强跟在其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期间，孙强问盛兮：“那个，盛姑娘，你什么时候再打猎啊？我们可以帮你全部卖到县城去。”说完一顿，旋即又急忙加了句，“我们可以去你家拉货，不用你再来回跑的！” 盛兮抿唇思考一瞬，之后说：“之前虽跟你们说了要帮我卖货，但有一点我还是想再强调一下。我并非天天去打猎，而且日后也不可能一直打猎。所以，猎物不能保证，指不定什么时候……” “您放心，没有就当我们去您家散了个步，反正这节气闲着也是闲着。就是您以后不打猎了，咱还是朋友，不是吗？嘿嘿！”孙强不等盛兮说完，急忙开口，似生怕盛兮不再让他们做。 盛兮看了孙强一眼，片刻后点头：“成，那你们以后就每隔两天去一趟下萤村吧，期间若有变动，到时候再商量。” “好！您放心，我们一定去！” 杨六为盛兮租了辆马车，还是一人单独乘坐的。孙强原本想为盛兮付钱的，但被盛兮拒绝了。 之后，盛兮便坐着马车径直去了县城。 马车的确要快上一些，当然，价也更高一些。但相比较三十文钱，此刻的盛兮算是个小富婆了。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到达了县城。 马车夫在快要进城时问盛兮：“姑娘，你先要在哪儿落脚？” 盛兮抬头看了眼面前城楼，片刻后回道：“先去县衙。” “得咧，您坐好了！”马车夫经常来县城，对这里街巷十分熟悉。盛兮便索性包了全程。 在县衙里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再出来时，盛兮便和马车夫一块就近吃了碗馄饨。 接下来，盛兮便让马车夫绕着县城各大街来回走，好快速熟悉这里，同时，也让她在各大药铺门口都停了停。而那车夫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一路上没少给盛兮介绍。 大约快入申时时，盛兮将天麻和玉竹分批卖掉，收了近五两银子，之后便让马车掉头去县城的戚地主家。 而他们原本所在位置就挨着戚地主家，不过一刻钟，马车便来到了戚家大门外。 盛兮没让马车再靠近，撩起帘子刚欲向下车，恰此时，一架马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随后停在了戚家大门口。 盛兮目光随马车看过去，便见那车夫停好车后，回头对车厢里说了句什么，再之后，盛兮便看到一个小豆丁从里面率先弯腰出来。 盛兮一眼便认出那小豆丁就是盛光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下意识就要跳下车过去。然而，意外就在这一瞬发生。 那车厢内突然伸出一只脚，朝着毫无戒备，想要向下爬的盛光远后腰用力一踹，便将其直接踹下了车！ 盛光远落地就地滚了两滚，趴在地上好半晌都没动静。而这也引得车厢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童生稚嫩，却又邪恶无比。 “喂！快起来！”车厢里的人终于走了出来，却是个比盛光远大不了两岁的胖男孩。那男孩站在车上，鼻孔朝下，眼睛朝下，指着正在挣扎起身的盛光远凶恶道：“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盛光远惊得浑身一抖，顺势便站了起来，惨白着一张小脸，伸出满是血迹的双手就要去扶胖男孩。 却不料，胖男孩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冲出门迎接他来的家丁喊道：“快把他给我丢柴房！这么恶心的东西，让想让少爷我吃不下饭吗？呸！贱种！” 第25章 你，是我姐吗 第25章 你，是我姐吗？ 第25章 你，是我姐吗？ 那下人动作够快，胖少爷话音刚落，他便一手将盛光远提溜起来，转身就朝角门走去，好似这种事经常做。 盛兮原本是要将人抢回来的，但走到半路，突然止了脚步，看着那胖少爷，眸光微闪。 很快，戚家大门口只剩下守门的家丁，盛兮折身回来，问那车夫：“师傅，这戚家是怎样一户人家呢？” 那车夫自然也看到了胖少爷所为，听到盛兮如此问，不免啧啧两声：“什么样人家？刚你也看到了，那踹人的孩子是这戚地主家的老来子，宠得很。除了县衙那几位大人，这孩子可是谁都敢惹！不过也正常，这戚家在文通县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其中一条街上，有一半的铺子都是他们家的！ 刚那孩子我猜该是这戚小少爷的书童，我听说，这位戚小少爷之前可是招了不少书童，可最后能熬下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盛兮听着车夫的话脸色愈发沉郁，那车夫只当她这是在愤世嫉俗，只是叹息着劝说她：“姑娘，这事儿咱也只是听听就罢了，可千万别放心上。人家是地主，本来就比咱高一等，咱也就平头小百姓，可是惹不起的！而且，这世道本就是官商一家，这戚家能在县城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肯定没少给县官老爷们好处。啊，这话也只能咱私下说，可千万别提到明面上来啊！” 盛兮状似同意地嗯了一声，又问：“这戚家小少爷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嗯，这个嘛……”车夫认真想了想，片刻后摇头，“还真不好说。不过，这戚小少爷毕竟年纪摆在那，喜新厌旧的，应该和其他孩子都差不多。哦，也不能说差不多，至少这位小少爷好东西见过不少，想让他喜欢，这还真的要是稀罕物才行。” 盛兮沉默片刻，随后让车夫将马车赶出眼前条街。 待到了一个差不多距离后，盛兮忽然让车夫停下，对其道：“师傅，麻烦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好咧！”车夫没有质疑和担忧，反正盛兮已经给了他一半的钱，就算她真的跑了，那他今日实际也算是赚了。 而盛兮则在下车后没多久，便出现在戚家大院的后墙。 四下环视，确定无人后，她纵身一跃，便攀上了墙头。 此时，盛光远被那家丁毫不怜惜地丢进柴房，之后又被赶过来的戚小少爷狠狠踹了几脚，整个人蔫蔫地趴在草垛上，小脸上一片灰败。 类似今日这种事儿，他自从被送来戚家第一天就开始遭受。在最初因为实在承受不住疼，忍不住喊叫了几声，反倒引得那戚小少爷更加残忍虐待后，他便学会了隐忍。就算是被揍得吐了血，他也基本上不再吭声，委实坚持不住，就“呜呜”两声。 他从别人口中已经得知了自己结局，小小年纪，双目无神，似乎已经看透生死。 盛兮就是在小家伙发呆时进来的。 盛光远无所觉，直到窗口射来的光被一道阴影挡住，他方才缓缓抬起那颗大得好似下一瞬就要掉下来的脑袋，而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盛兮原本以为小家伙会喊，本想第一时间去捂他嘴的，结果却看到盛光远盯着自己发愣，片刻后竟还喃喃自语起来：“唔，我这是快要死了吗？竟然看到盛兮那个疯婆子了？” 被亲弟弟称呼为疯婆子的盛兮：“……” 她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与小家伙平视。 盛光远却依旧兀自说道：“你说我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看到你？你咋这么叫人糟心呢？爹死的时候明明跟你说，让你照顾我的，可你呢？为了一口吃的，就把我卖了。我人这么小，肉都没几两，你怎么舍得卖我呢？” 盛兮：“……”盛光远这么能说的吗？原主印象里可不是这样的啊？大概是……她不在的时候才会如此？ 盛光远还在自言自语：“我真的好恨你啊！恨不得让人把你也卖了。可，可我不能。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姐呢，就算你是疯婆子，我也不能跟你一样做那种没良心的事儿。” 盛兮嘴角抽搐，心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 只是，她这想法还没结束，只听盛光远又道：“原本我还期待着你什么时候能好，现在看来，你还是一辈子当疯婆子吧！没办法，谁让你活该呢！” 盛兮嘴角狂抽，尽管她明白，这萝卜头此刻说的人是原主，可那也不成啊，谁让她已经接替了原主呢。 深吸一口气，盛兮冷不丁开口：“说完了？” “当然没……啊……唔！” 盛兮在盛光远开口惊叫之际，一下子捂着了他嘴巴。 盛光远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盛兮，那眼神，活像是见了鬼。 盛兮捂着他嘴的手没松，待小家伙终于冷静下来，这才道：“别喊，你若开口，不用你卖我，后果你知道。” 盛光远虽然的确不喜欢自己这个姐姐，也确实觉得她活该，但不论如何，盛兮是他亲姐，她是疯婆子，他不能跟一个疯婆子计较。 虽然，今日这疯婆子有点不对劲儿。 最终，盛光远心有戚戚地朝盛兮眨眨眼，表示自己知晓了。 盛兮放开了他，却伸手拉住了其手腕。 盛光远下意识要甩开，却发现盛兮那手劲儿实在太大，他竟是没能撼动半分！当然，也可能是他高估了自己。 盛兮快速给盛光远把了脉，发现小家伙除了身上皮外伤，内里倒还好。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或者吃的太少，看上去十分虚弱。 收回手，盛兮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饼，另外，还有一个盛水的竹筒。 “先吃了它。”盛兮将饼和竹筒一起塞进盛光远手里，随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盛光远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饼，好半晌方才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看向盛兮：“你……是我姐吗？” 盛兮：“……”这孩子要不要这么敏感？ 若是知道盛兮这么想，盛光远一定会大呼冤枉。不是他敏感，而是他真心觉得，自己那自私自利，抠门到死的疯婆子亲姐，是绝对不会将这么大一块饼分给他吃的！ 他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 第26章 造孽啊 第26章 造孽啊 第26章 造孽啊 盛兮清了清嗓子，再次对准了自己脑门。 “看到了吗？”她问。 盛光远：“……什么？” 盛兮：“我头被撞了。” 盛光远：“……然后呢？” 盛兮：“然后人就好了。” 盛光远：“……” 盛兮没再说话，只是任由盛光远定定打量自己。就在她以为这屡试不爽的借口终于要失效之际，一直不吭声的盛光远却眼睛倏然一亮，猝不及防开口：“你……你真的好了？” 盛兮张了张嘴，片刻后用力点头：“嗯，好了。”不好，也进不来这里啊。 “噌！”盛光远猛地站了起来，反倒唬了盛兮一下，“你……” “你好了怎么反倒更傻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走！赶紧走啊！”盛光远用力拽着盛兮胳膊，稚嫩的声音压抑着，手里的饼和竹筒都被其甩下去，一心想要将她拽起来。 而盛兮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竟真的被小萝卜头扯得晃了两下。她目光落在盛光远焦灼的脸上，内心动容。心说，这原主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盛兮无声一叹，伸手按住了盛光远：“不急，我既能平安进来，自然也能平安出去。” 盛光远不信，就算他这个傻姐姐好了，但那也是女子。戚家家丁那么多，随便一个过来就能让她留下，到时再想逃，难于登天！ “怎能不急！平安什么的，等你出去后再说吧！”盛光远催促道。 盛兮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说话这般老成，莫不也是被原主逼出来的吧？ “你还笑！”盛光远瞪着盛兮忍不住蹙眉，“你不是好了吗？好了还不赶紧走！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是疯婆子？” 盛兮：“……你这样说你姐，你不亏心吗？” 盛光远撇撇嘴没说话，但心里却是应着：“不亏！” 盛兮扯了扯嘴角，一时间，姐弟二人僵持住了。 不过，僵持不过几个呼吸，盛光远率先败下阵来：“行吧，你说，你想要什么多少才能同意离开？”说话间，盛光远从袖子缝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慢慢将其打开，露出几个铜板来，“我现在也就存了这点，多的没了。” 就是这几个铜板，还是他自己拼了命存下来的，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攒够钱，自己把自己赎出去。虽然，这愿望过于渺茫。而盛光远其实还想提一提他姐夫，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姐夫日子过得没比他好多少。 被那几个铜板，以及盛光远的话冲击到的盛兮：“……” 真是……造孽啊！ 盛兮身后将那几个铜板摁了回去，开口道：“我不要钱，我今天过来，只是想把你带出去。你，可愿意同我出去？” “我不愿意！”盛光远闻言先是眼睛一亮，但下一瞬便直接摇头否认。 “为何？”盛兮有些意外。 盛光远抿紧唇角，片刻后，像个小大人般重重一声叹息后方才开口：“就算我现在跟你出去了，过不了今晚，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你担心戚家会找到下萤村？”盛兮问。 “是。”盛光远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大姐虽然看似恢复正常，但还不够聪明，于是便解释道，“戚家有好多家丁，还有大狼狗！就算我们跑到天涯海角，那些大狼狗也会闻着味找到我们的。” 盛兮已经不止一次赞叹盛光远的老成了，这会儿连“天涯海角”都跑出来了。话说，这孩子过了年就满六岁了吧。 不过，这孩子说的也对，她不就是因为有这方面考虑才没有当街抢人吗？ 这里毕竟不是人权社会，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她打算从此背井离乡，那倒可以考虑来硬的。所以，想要将小萝卜头救出来，还得另辟蹊径。 而就在她走神之际，又听盛光远道：“戚小少爷最喜欢那条大狼狗了，可戚老爷不让他玩，他总是偷偷玩。” 盛兮回神，眸光一动：“你说，戚小少爷喜欢狗？” “嗯。”盛光远点头，以为盛兮这是听到大狼狗怕了，便又添了把火，“那大狼狗之前还咬死过人，可凶可凶了！所以，你赶紧走吧，要不然，引来了大狼狗，那就惨了！” 盛兮琢磨了一下，在盛光远再次要赶她走之际开口：“好。” 盛光远：“……”就，莫名地有些失落。 但，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也都习惯了。 不过，盛兮离开前，还是对盛光远叮嘱了一番，让他这两日不要再惹怒戚小少爷，顺便问了下戚小少爷每日外出时间，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饼塞给盛光远，让他把它藏好。之后，便离开了。 而等盛兮离开了好一会儿，盛光远才反应过来。怎么那条大狼狗没叫唤？还是说，大狼狗不在家？ 车夫还在悠哉地听人说着八卦，一回头便见盛兮回来了。丢下八卦，车夫急忙调转马头，喊了一声：“姑娘回来了，咱现在去哪儿？” 盛兮一头钻进车里，话音落在外面：“回去。” “得咧！那咱就走着！” 马车只是送到上阳镇，车夫将盛兮送到镇子口后，便调转马头回去了。 天色已经暗下去，北风呼啸，路上已经极少见人。盛兮依旧是背着那个背篓，一步步走在回家路上。 沈安和每隔一刻钟就要往门口瞅一眼，旺财比他更直接，想出去又出不去，便径直堵在门口转圈圈。 也不知在它转了多少圈后，门外突然传来熟悉脚步声，旺财便开始“呜呜”地叫起来。 沈安和听到声音急急起身，因为太匆忙打翻了椅子，他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些。 扶起椅子，原地站了一瞬后，他这才拉了拉衣袖，朝门外走去。 盛兮推门进来时，便一眼看到那道站立在油灯之下的身影。 “我回来了。”她笑着道。 沈安和抿唇嗯了一声，上前接过她背上背篓。 盛兮从善如流，迈进堂屋净手。而沈安和则帮她将饭菜从灶膛里盛出来。 她没有着急吃饭，而是等沈安和将所有东西一一摆好后，便示意其一块坐下来。 沈安和迟疑一瞬便坐了下来。他有心想要问一问盛光远的事，但随后，便见盛兮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将其交给自己。 沈安和有些纳闷，但还是将那张薄纸接了过来，然而却在看清那纸上内容时，“噌”地一下，他猛地站了起来！ 第27章 还你自由 第27章 还你自由 第27章 还你自由 “这，这……”看着那张纸，沈安和的瞳孔剧烈地颤动着，就是手亦是如此。更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盛兮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然而，当他看到盛兮看向自己的眼神时，他知道，这张纸，的的确确是真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沈安和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坐了下来。黑眸敛起又睁开，目光幽深地看向盛兮，问她：“你为何要给我恢复良籍？” 盛兮笑了笑，语气轻松道：“自是还你自由啊。” 沈安和蹙眉，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回答，他竟下意识地想要生气。 他伸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恢复良籍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普通庶人，那也要比做别人奴隶好得多。 只是…… 沈安和抬眸，那双因为激动，而泛起光芒的黑色眼睛深深地看向盛兮，再问她：“你……是想要我做什么？还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怪他多想，抛开从前的盛兮不说，就算换成另外一个人，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必然藏着什么阴谋。 毕竟，这天上不会随意掉馅饼，更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 盛兮一早就猜到他会这么想，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反问：“你能为我做什么？还是说，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沈安和被问得哑然，嘴角绷紧，面色一点点发红。 是啊，就凭他如今苟延残喘的身子，能为盛兮做什么？原本就是奴籍，他身上甚至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盛兮又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呵，说到底，是他把自己想得太高了，脑子停滞在过去，竟然忘了现实。 见他垂着头不说话，盛兮无声叹息后，缓缓开口：“你不必有过多想法，之前不就跟你说过，若你有银子就可以把自己赎回去吗？虽然现在你没有，但之前盛家那般闹腾，也是因为我你才受牵连。嗯，就算是抵债了吧。” 盛兮找了个极其随意的借口，虽说她有些舍不得沈安和，即便做不了夫妻，若能留下来做个伴儿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又不傻，一看沈安和就知道他不是笼中雀，心不在此，就算强拘着又有何用？难不成，她还真打算将他绑来当自己相公？ 她盛兮虽垂涎美色，但也不至于强人所难。 沈安和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人明明那么熟悉，这一刻却又那般陌生。回想当初，再看当下，总是有些不真实。 见他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盛兮索性也不问他，只是从怀里拿出来五两银子，推到了他面前：“这是路费，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沈安和看着那笔“巨款”端坐着，俊逸的面庞渐渐收拢了惊讶，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盛兮。 “放心，这银子来路正当，是我打猎和挖药材卖的。”盛兮说完便埋头吃饭，能感受到来自对面那双眼睛的注视。只是，她没管，任由对方沉默着打量。 将最后一口汤喝进肚里，盛兮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嘴，再抬眸时，却见沈安和伸出手来，将那五两银子收了起来。 盛兮面上不显，但到底眸光暗了暗。 沈安和只当没看到那黯淡下去的光芒，收好银子，他顺手将盛兮的碗筷一起收拾，却在背对着她的时候，缓缓开口：“你额头的伤差不多该好了，明天把纱布拆了吧。” 盛兮：“……”这话说的……所以，他这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 第二日，沈安和便给了盛兮答案。 他不走了。 盛兮没拆那纱布，但却十分高兴，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而后，她走到沈安和身边，向他伸出了手：“既然不走了，那银子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沈安和乜她一眼，看他的眼神似乎很不信任：“银子既已给我，那便是我的。” 盛兮：“？” 沈安和又说：“你不是要买地，还要盖房子？五两银子肯定不够，倒是可以先把买地的钱交了。” 盛兮垂眸小声嘀咕了两句，沈安和只当没听到。 盛兮眼珠子一转，抬头问他：“我想盖镇上柳府那样的房子，需要多少银子？” 沈安和听到“柳府”二字眸光快速闪了闪，他看了眼盛兮，见她正亮着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微微直了直脊背，开口道：“柳府我不曾见过，但从旁人口中描述判断，大概需要至少二百两。” 二百两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不过，这里毕竟是村里，还是建造更实用的好。”先不说银子够不够，就是树大招风，那房子可以出现在镇上，但若是在下萤村，怕是将来少不了麻烦。 但若盛兮真的想盖大房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似柳家宅院那般精致就可以。 嗯，沈安和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不想让盛兮盖成柳家那样的院子的。至于为何会这般想……他担心盛兮见了房子又开始作妖。 盛兮倒也没纠结，沈安和说得对，这里毕竟是村里，一切以方便为主。 想了想，她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便去找村长吧，让他帮忙把地契办一下。” 听到她的话，沈安和眉心一蹙，问她：“你不去吗？” 盛兮点点头：“我要再去趟县城，昨天见到了光远，我想把他赎回来。” 沈安和闻言张了张嘴，是了，他就说他好像有件事忘了，原来是忘了问盛光远。只能怪昨日盛兮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把这件事忘了。 想到什么，沈安和急忙将收起来的银子又拿出来：“这钱你带上。”当初盛兮卖盛光远共得五两银子，真若赎回来，五两肯定是不够的。 盛兮摇摇头：“不用。” 沈安和：“……” “啊，你别误会，我不会让他出事的。”见沈安和蹙眉，有着原主从前所做种种，盛兮还真担心他误会。 见她说得笃定，沈安和按下心中疑惑，片刻后斟酌道：“那……需不需要我跟着过去？”他想，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只是……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啊，对了，旺财今天跟着我。”盛兮回。 第28章 狗中霸王 第28章 狗中霸王 第28章 狗中霸王 盛兮赶时间，交代完这些后，抱上旺财便直接去了上阳镇。在安西巷见到孙强，告知他晚两天去她那里，随即又去隔壁街租了之前那辆马车。 车夫见是盛兮，听到还是包一天，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因为没有事情耽搁，他们在巳时一刻便到了县城。进了县城后，盛兮便没让车夫再跟着，让他在城门口等着她，而她自己则找了点灰，将脸抹了一边后，抱着旺财开始绕着大街四处溜达。 然后，溜着溜着便遇到了刚从外面玩了一圈的戚小少爷。 再然后，盛兮让了马车惊了一下，她顺势一倒，碰瓷成功。 “真晦气！一大早就给本少爷找麻烦！”知道撞了人，戚小少爷十分不耐，掀开车帘就想要车夫赶人，结果，一眼便看到了盛兮怀里的旺财。 “狗！”戚小少爷盯着旺财眼睛骤亮，满脸激动想压都压不住，“快！快！快将那条狗给本少爷抱过来！” 不怪戚小少爷如此激动，委实旺财那小崽子太可爱，真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更何况，戚小少爷本就喜欢狗。 就是一旁的围观群众看到，也忍不住跟着赞叹。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狗崽子呢。只是，他们此刻一点都不羡慕盛兮，更为她感到惋惜。这小姑娘不仅被撞了，还要倒赔一条狗。 没办法，谁让这姑娘点太背，遇到了戚家小少爷呢！常住县城的谁不知道，这戚小少爷年纪虽小，可做过的恶事却不比任何一个纨绔少。 众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盛兮，更有人直接摇头叹息起来。 这马车上，除了车夫还有另外个家丁。那家丁听到戚小少爷的话，登即跳下车，直奔盛兮。有恶主必有恶仆，那家丁甚至都没问盛兮一句，伸手就要从其怀里抢旺财。 盛兮自是不肯，脚下错步，三俩下便躲开那家丁，直奔戚小少爷来。 原以为能看到盛光远，可惜没有。微微失望后，在那家丁再次扑过来之际，盛兮则忽然开口喊道：“小少爷，你是想要这狗崽吗？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跟我换！” “哪里来的臭丫头，竟敢同我们少爷讨价还价！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家丁追上来就要扇盛兮巴掌，却不料眼前这丫头灵活地像个泥鳅，他也没看到她动弹，可他愣是两次都没抓住。 而后便听盛兮又道：“小少爷，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抢狗吗？你刚撞了我，我可是没说让你赔呢！” 家丁刚欲发作，结果，却被戚小少爷厉声喝止。 “小少爷……” “闭嘴！”戚小少爷骂道，抬头看了眼盛兮身后不过十来米远的县衙，脸色发黑。 他，的确不敢！ 不为别的，只因前日他爹刚教训过他，说他什么做法太过，让他不要在外面惹事，否则，就让他再也不能出门，要么，就让官府直接抓他去坐牢。 戚小少爷从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也知道爹这是在吓唬他。但娘说了，爹若是呵斥他的时候，就要让他装装听话样子，这样爹就不会打他，还会夸他。对他来说，装样子不过小菜一碟。但不出门是不可能的，而现在又刚好在县衙门口，就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抢了。 既不能硬抢，又一心想要狗崽子，听到盛兮刚才的话，戚小少爷便想都没想便答应道：“好，我跟你换！那你现在就把那狗崽子给我！” “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换什么。”盛兮拒绝将旺财交出。 一无所知的旺财感受到盛兮晃来晃去，只觉开心，便“嗷呜”地叫了一声。 本想发火的戚小少爷听到这类似狼叫的声音，喜得当即喊道：“那，那你现在跟我回家，路上你赶紧想，想好了我就跟你换！” “什么都可以吗？”盛兮趁机问。 “是！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小少爷……” “滚！”戚小少爷发了威，谁都挡不住。 家丁无法，只能恨恨地瞪了眼盛兮，便急忙跳上车准备让车夫赶路。结果，他刚一上来，就被戚小少爷一脚踹了下去。 “小少爷？”家丁不敢同戚小少爷对抗，只能捂着腚一脸不解地看向对方。 戚小少爷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朝盛兮招手：“你快上来！快点上来！”他要看那小狗崽，迫不及待！ 盛兮没有犹豫，径直坐上了车辕。 马车夫看了眼戚小少爷，见他没说话，当即一扬马鞭，车子便骨碌碌再次转动起来。而那位家丁，则脸色黢黑地跟在马车后头一路小跑。 戚小少爷想要摸旺财，盛兮这次没有拦，反倒主动将旺财递过去。 旺财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眼前这个胖乎乎，有些丑，味道还不好闻的人类，甚为嫌弃地哼了哼。 戚小少爷却以为旺财这是喜欢自己，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而盛兮，则在这时缓缓开口：“小少爷，我这小狗崽可是我叔父从京城给我带来的呢！” 一听京城，戚小少爷撸毛的动作一顿，震惊道：“京城？这，这狗崽子是从京城带出来的？”他都没去过京城！也就他爹去过。 “是！”盛兮极为肯定地点头，凑过去降低声音道，“而且，这狗崽子可是狗中极品。听我叔父说，它可是狗中霸王！” “狗中霸王？”戚小少爷的眼睛愈发亮了，“那它比狼狗还要厉害？” 盛兮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狼狗算什么？刚都说了我这狗崽子是狗中霸王，怎么会比狼狗差！而且，小少爷你刚也听到了，这狗崽子叫声都跟狼似的。所以啊……”盛兮说着话音一顿，戚小少爷睁大眼睛看着她。 盛兮忽地一声叹息，状似为难地开口：“所以，戚小少爷，你确定要跟我换吗？我这狗崽子可是不便宜呢！” “换！当然要换！”戚小少爷脱口而出。等他说完了，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但此刻他一心只想着得到旺财，自然盛兮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听到他们交谈的车夫，则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家少爷，平日遇到这种事，他都是用抢的。 就是这件事刚开始那样。 第29章 送我个人 第29章 送我个人 第29章 送我个人 听了他的回答，盛兮又是一番纠结，之后方才用力一咬牙说：“成！既然小少爷你要跟我换，那我就换。不过，具体要换什么我还要好好想想。要不然，换少了，我叔父说不定会打死我的！” 一听后果这么严重，戚小少爷抱着旺财的手不由一紧：“你放心，等到了我家，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旺财十分应景地“嗷呜”一声，戚小少爷立时又大笑起来。 很快，马车到达戚宅。这一次，盛兮不用再翻墙，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 下人们看到自家小少爷回来，急忙弯腰迎接。盛兮看过去，发现这些人没一个敢抬头看的，好似生怕被冒了头被戚小少爷逮住，之后便是各种意想不到的灾难。 有关戚家的人和事，盛兮从马车夫那里听到了些，又从城里百姓口中听到些，真真假假，总归没人夸就是了。 戚小少爷带着盛兮径直进了自己院子，盛兮在进入院门时，看了眼不远处的角落。昨晚，盛光远就在那里捱了一宿。 戚小少爷对旺财爱不释手，但刚一放下它，旺财便又跑到了盛兮怀里。 戚小少爷不是很高兴，指着盛兮凶道：“你快让它来我这儿！” 盛兮点点头，却是道：“小少爷别着急，训狗讲究循序渐进，一会儿我就把训狗的方法告诉你，到时候它肯定听你话。”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戚小少爷等不及。 只可惜，盛兮可不管他等得及等不及，她蹲下身子拨拉了下旺财，小家伙立马就地打滚，随后又趴下，朝盛兮疯狂地摇着尾巴。 戚小少爷见此，内心激动彻底按捺不住了，急急地主动催促盛兮道：“你快点！快点告诉我你要换什么！” 盛兮站起身，想了想后道：“小少爷您知道的，我这狗是狗中霸王，本就无价……” “小少爷，这臭丫头在骗你！”当初那个被戚小少爷踹了一脚的家丁，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盛兮的话。本以为他这样提醒，戚小少爷会有所警惕，哪知，对方直接招来俩人，二话不说便让那俩人将那家丁拉下去打板子了。 原本在旁边听着盛兮忽悠，想要揭穿她的其他人，立时选择闭嘴，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 盛兮对此很满意，于是道：“换什么我还真不好说，不如，小少爷您来说？” “我？”戚小少爷没想到这问题竟然要他来想，顿时为难了。他挠了挠头，看了眼地上不停转圈的旺财心痒难耐，想了想后说：“我，我给你十两银子！” 盛兮：“这……” “二十两！” 盛兮：“小少爷……” “四十两！” 盛兮：“嗯……” “五十两！至多五十两！”戚小少爷朝盛兮瞪大眼睛，气势凶狠道。 这是他现在手上能支配的银子最多数目了。若是让他爹知道他花这么多银子买了一条狗回来，到时肯定会把他打得屁股开花。倒不是不能跟娘借，但娘也不喜欢他玩狗，他担心会事发。 而且，当初家里的大狼狗也不过花了十两。虽然，虽然这狗崽子是狗中霸王肯定要贵上些，但也能谈价的呀！ 而想到狗中霸王，戚小少爷忽然有了个主意。 只是，他见盛兮依旧不开口，心中着急忍不住要发火，就听盛兮忽然道：“小少爷，您看这样如何？您只需给我二十两，另外，你再送给我个下人。年纪不用太大，能端个茶倒个水就成。是这样，正好我叔父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下，这段时间一直卧床。我倒是很想床前尽孝，可我毕竟是女儿身，有些事总归不方便。 所以，小少爷若是有，不妨就在送我一个，这样，我也好跟我叔父交代不是？啊，当然，这个人一定是小少爷您不想要，不待见的。小少爷，您看呢？” 对盛兮这要求，戚小少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个下人不过几两银子，还是他不想要的，如此，他直接省了三十两！算下来，还是他赚了呢！ 戚小少爷十分高兴，对盛兮态度越来越好：“没问题，我现在就让人去找不要的下人。”说着，戚小少爷便叫来一个人，快速说了几个名字，交代了两句后，便让那人离开了。 盛兮笑眯眯地对戚小少爷一番感谢，趁着这个时间，将一些简单的训狗的方法告知对方。之后她又问戚小少爷说：“小少爷，您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戚小少爷转了转眼珠子，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重新回归，对盛兮道：“你既然说它是狗中霸王，那它一定不会害怕大狼狗，对吧？” 盛兮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问，直接点头：“是，不怕。” “那好，那你就随我来，给本少爷证明一下，它真的是狗中霸王。若是真的，那本少爷就赏你二两银子！” “好，小少爷请带路。” 于是，戚小少爷打头阵，带着盛兮以及两个下人直奔拴着大狼狗的院子。 路上经过柴房，恰好看到盛光远被人刚从柴房里放出来，拎着扫帚准备要去打扫院子。 盛兮见到他眉头一拧，心道，这戚小少爷竟然还不打算放弃盛光远？而盛光远则一个扭头，直接与盛兮面对面，惊得连戚小少爷过来都忘了低头。 于是，盛光远毫无意外地被人踹了两脚。 而大概是戚小少爷今儿心情好，冲着他骂了几句后，便不再搭理，带着盛兮急匆匆向前。 盛光远则直到他们离开，方才捂着肚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看向盛兮离开的方向，眸眼中尽是担忧。 他这个傻大姐，到底在做什么？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拴着大狼狗的院子。听到动静，原本眯眼假寐的大狼狗突然“汪”地叫了一声，而后就朝盛兮几人猛冲过来。 戚小少爷几人吓了一跳，但好在那大狼狗被铁链紧紧拴着，尽管叫得厉害，但只要不靠近，是伤不到他们的。 戚小少爷歪头看向盛兮，盛兮会意，笑了笑，便将旺财放了下来。 第30章 压制 第30章 压制 第30章 压制 旺财被从盛兮温暖的怀里拽出来，有些不高兴，蹦跳着还想爬上去。 盛兮却指了指对面的大狼狗，对旺财道：“去吧，会会你朋友！” 旺财不愿意，盛兮又道：“去！” 旺财“嗷呜”一声，甩了甩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大狼狗走了过去。 而众人则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小小的狗崽子，一步步靠近大狼狗。 至于旺财……它一早就发现这条狗了，说实话，对方的确比它在村子里遇到的狗都要大，也更凶。但再大再凶那也比不过狼啊！它又不是没见过同类。 若是往日，它肯定第一时间冲过去同大狼狗玩了。可谁让盛兮的怀抱太温暖，它不想下来呢。 哼，说到底，都是这条狗破坏了它难得的享受！既然如此…… “嗷呜！”旺财朝大狼狗叫了一声。 怎奈它太小，比猫还小，大狼狗一点都没被这声威吓镇住，反倒叫得更凶了。 戚小少爷见此皱眉，盛兮则安抚他说：“小少爷别急，耐心等一等。” 被喷了一脸唾液的旺财用爪子捣腾了下脸，对眼前这游戏明显不想玩，刚想转身回来，却突然，一只麻雀从天而降。 “啪嗒”一声，那麻雀不偏不倚，恰巧落在旺财与大狼狗中间。 “哪里来的麻雀？”戚小少爷下意识向四周看去，也就是这个时候，那大狼狗与旺财同时叫唤了一声。 戚小少爷急忙回头，便见原本还呈无所谓状态的小狗崽子，此刻竟是绷直了身子，向前匍匐着，龇牙咧嘴地瞪向大狼狗。 而大狼狗显然也对那只麻雀感兴趣，并保持了与旺财同样的动作。 “哇！这狗崽子竟然敢挑衅大狼狗！”戚小少爷激动地拍起手来。 对于旁边的聒噪，旺财不予理睬，只是目光狠狠地盯着大狼狗，同时，一点点朝那麻雀凑过去。 开什么玩笑！这是它的食物，眼前这个蠢货竟然想要抢它的食物！ 大狼狗显然没想到小家伙竟敢朝自己叫板，“汪汪”叫了两声，就要伸爪子将麻雀抓过来。 怎奈，它刚一试探，旺财便猛地朝前一冲，差点咬住它爪子！ “嘶！”旺财的耐心只有一秒，在大狼狗发呆之际，它忽然周身势气暴涨，下一瞬，便再次主动朝大狼狗发动攻击。 只是，它毕竟小只，大狼狗就是庞然大物，想要攻下哪有那么容易。 旺财被大狼狗一爪子拍飞。 “嗷呜……”旺财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回头瞅了眼盛兮，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它就知道找外援没戏了。再看那大狼狗，爪子此时已经按到了它的美餐上，眼见着就要叼走吞食！ 小狼崽子终于不干了！ 鼠戏猫的游戏结束了！ 就在大狼狗准备要一口吞下麻雀，放松警惕之际，不被它放在眼里的小不点却骤然发力，下一瞬，它一口咬住了大狼狗后腰，尖利的小乳牙狠狠朝下掼了进去。 “嗷呜！”大狼狗惨叫一声，放开麻雀，便开始用力甩起身子，想要将旺财甩下来。 只是，它到底小看了旺财。别看小家伙年纪小，但归根结底是狼无疑。 不论种族还是血脉，皆是绝对压制！ 有血从大狼狗背后流出来，滴在地上，鲜红得可怕，却又深深刺激着在场所有生物的敏感。 戚小少爷激动地哇哇大叫，却又忍不住担心，急忙冲盛兮喊道：“快快快！快让它停下来！”他已经见识到小狗崽的霸王之气，看千万不能让它咬死大狼狗。否则，他是要受罚的。 盛兮上前一步，缓缓蹲下了身子，朝旺财喊道：“下来。” 旺财咬着大狼狗不松口，狼眼睛狠戾又霸道。大狼狗使尽浑身解数都未能将小崽子甩下来，内心早已害怕起来，嗷呜叫着，想要挣脱铁链。 盛兮将麻雀拿过来，再次喊道：“下来。” “嗷！”小狼崽瞬间朝美食扑过来。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可现场却是血淋淋的，看上去尤为可怖。没了争斗，众人再看那大狼狗，不免内心惊叹又唏嘘。 谁能想到，不过一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狗崽子，竟然能将对它来说简直是巨人的大狼狗逼迫到如此程度！ 先前还在怀疑盛兮是大忽悠的人，此刻皆纷纷闭嘴。 这狗崽子若不是狗中霸王，那就天理难容！ 而盛兮，也是第一次见识旺财的凶悍，不免眉梢挑起。她伸手，在旺财脑袋上用力揉了揉。 戚小少爷也想这么干，可他不敢，心痒得直用力搓手。 盛兮站起来，颇为不舍地看了眼旺财，之后方才对戚小少爷道：“小少爷，这狗崽子就留您这儿了。您看……” “啊？啊！对，来人，将那些人叫到我院子里，让她挑！”戚小少爷大手一挥道，想到还有二十两，哦不，还有二十二两银子没给，戚小少爷便叫人看着旺财，自己跟着一块回了院子。 他其实很想留在这玩狗子，但刚才他也又被吓到，所以，还是等让人把这小狗崽训练好了，他再来。 叫来的人有三个，都是戚小少爷不喜欢的。只是，这其中并没有盛光远。 盛兮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三人身上扫过，回头对着戚小少爷道：“小少爷，倒不是我看不上这些人，只是，我叔父毕竟受了伤，行动不便。而他们年纪都有些大，我担心……所以，小少爷可否还有年纪更小一点的？” “你怎么挑三拣四的！”戚小少爷不满道，而若不是看在盛兮跟他换小狗崽，他才不会跟她在这里墨迹呢！ 只不过，盛兮这问题对戚小少爷来说有点难，他琢磨了片刻却没有想出来还有谁。 盛兮便给了他目标：“对了小少爷，刚才我们过去时，挡了您路的那个小孩我看正合适。您要不把他给我？” “你说戚四儿？”戚小少爷斜了眼盛兮。 盛兮有些懵：“额，那个孩子叫戚四儿？” “是啊，还是我给他起的名。”戚小少爷一脸骄傲，但旋即想到盛兮想要戚四儿，便不爽道，“戚四儿不行，他是我书童，还要陪我上学呢！” 看来果然是盛光远了。 “这样啊，”盛兮垂眸露出难办的神情，“那我恐怕说服不了我叔父了，小少爷，要不……” “给你给你给你！”没等盛兮说完，戚小少爷便第一时间妥协。 第31章 漏钱 第31章 漏钱 第31章 漏钱 虽说戚小少爷不舍得放盛光远，但相比较小狗崽，他自然更看重后者。而且，盛光远他本就不喜欢，留着不过是为了取乐，既然他能取乐，再换另外一个肯定也能。 戚小少爷此刻脑子转动贼快，一眨眼纠结就没了。他自认自己已经学到了他爹做生意的精髓，爽快地叫让人去母亲那里偷，额，取来盛光远的卖身契。之后，又叫人将银子拿来交给盛兮，如此，银货两讫。 而等盛光远被带进来时，见到同戚小少爷言笑晏晏，好似认真沟通着什么的大姐，盛光远只觉得是不是他从昨天就开始做的梦，到现在还没醒？ “小少爷，时间不早了，那我就走了。龙霸天就拜托您了！”盛兮对戚小少爷道。 至于龙霸天是谁，嗯，就是盛兮在等人的这会儿功夫，给旺财起得另外个名字。 戚小少爷非常喜欢龙霸天这个名字，当即挥手道：“走吧走吧！”说完，他甚至看多没看盛光远一眼，也不再搭理盛兮，径直带着人又折回大狼狗院子去看他的龙霸天了。 盛兮对此微微一笑，回头示意盛光远跟上后，便率先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盛光远内心有无数个疑问，此刻却不敢开口问，只是低着头，跟在盛兮身后亦步亦趋。 终于，在双脚踏出戚家大门口那刻，盛光远再忍不住，猛地上前抓住盛兮，想要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可盛兮却朝他轻轻摇头，直到二人彻底走出这条街，他们才在一个卖阳春面的摊子前停下来。 “老板，来两碗面。”盛兮喊道。 “好咧！客观稍等片刻哈！”有生意上门，面摊老板欢快地应着，同时给盛兮姐弟二人上了壶热水。 盛兮给盛光远倒了一杯，刚要推过去，便听盛光远问道：“盛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啊，一碗面五文钱，很贵的！”早知道，就该将昨天盛兮给他的大饼带上了。 盛兮抬头，忽略盛光远后面的话：“我记得我是你姐。” 盛光远扯扯嘴，见老板已经开始下面，深吸一口，他道：“姐，你现在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他们这么堂而皇之地从戚家出来，戚小少爷竟是连拦都不拦一下，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盛兮见小豆丁依旧那般老成，嘴角抿了抿，随即开口：“以后你不用再回戚家了，你被我赎出来了。” 盛光远：“……你，你上哪儿来的银子？”忽然想到什么，盛光远猛地瞪大眼睛，声音也拔高了些，“你不会把我姐夫卖了吧！” 周围有人看过来。 盛兮嘴角抽搐，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闭嘴！” 盛光远捂着头，一脸愤懑与委屈：“我还以为你好了就不再作妖了呢！可你，可你……” “我没卖。”盛兮开口堵住盛光远后面的话。虽然，原主的确有过这想法。 “没卖？”盛光远显然是不信的，“那，那银子你打哪儿来？” 盛兮吸了口气，忍着脾气解释：“我自己打猎得来的。”见是盛光远还要说话，她便又道，“打猎的技术我是跟爹学的。还有，别再问我什么时候跟爹学的，我学的时候，还没你呢！” 盛光远终于闭嘴了。 恰此时，面上来了。 盛光远看着眼前的面忍不住流口水，却又舍不得吃。 盛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挑起来便吃。 盛光远咬了咬牙，还想问盛兮，戚小少爷怎么会同意她把他赎出来？问她到底给了戚小少爷多少钱？问她那个他听到的龙霸天又是什么东西……总之，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盛兮。可见盛兮好似真的生气了，便只能暂且忍着不开口。 热汤下肚，盛兮浑身都暖和起来。对面，盛光远吃得比她还要香，一点汤都舍不得浪费。 给了钱，盛兮便带着盛光远来到一家绸缎庄。 绸缎庄不仅卖布，还卖成衣。盛兮一进店，便让老板给她拿两套少年成衣。 听到这衣服是给自己买的，盛光远急忙拽着盛兮往外走，同时对老板讪笑道：“老板，我们不买，不买。” 从这里买衣服，那得花多少钱啊！他这姐姐，是想把他打扮得好点，又要卖了他吗？ 盛兮却反手拉住他，对那老板道：“没事儿，拿吧。” “大姐！” “我有钱。” 盛光远“……”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见说不动盛兮，于是，在老板转身前，盛光远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老板，要不，要不你给我们扯匹麻布吧，我们，我们自己做！”自己做可比买成衣便宜多了。 老板闻言看向盛兮。 盛兮见小家伙坚持，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便点头道：“好，那便扯布吧。一匹棉麻，一匹细棉。另外，再称上六斤棉花。” 在这里，一匹布只能做两件成衣。如今数九寒冬，盛光远身上穿的只是单衣，而当初她给沈安和买的那件棉衣，因为银钱限制，御寒功能一言难尽。所以，盛兮就想给那一大一小一人做一套好了。 “大姐！” 盛兮将银子掏出来，盛光远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之后，盛兮上前去挑了颜色，皆是男子喜爱的颜色。 倒不是盛兮吝啬不给自己买，而是原主的衣物的确不算少，盛老二心疼自家闺女，肯定不会让她冻着的。棉衣有一套。考虑到后面还有许多事情用到银子，她的便暂时不买了。 盛光远全程看着自家姐姐像是漏斗似的，大把大把地把钱漏了出去，还买棉花，心疼得滴血。 两匹布加上六斤棉花一块花了小五两，就是这，还是在盛光远竭力要求下，要的最次的布。 绸缎庄的老板很高兴，普通百姓极少有像盛兮那样一次买这么多的，尤其是棉花。这东西可是金贵得很，穷苦人家多半是买不起的。就算买得起，一件棉衣拆拆补补也要穿个十年二十年的。那五两银子里，一多半的钱都花费在棉花上。 在这里，百姓们冬日御寒要么是杨絮，要么是芦花，当然，还有牛羊狗皮等。 绸缎庄老板之后又额外赠给他们一些布头，好将来缝补用，当然，也可以做些包包之类零碎的小东西。 盛兮欣然接受，并表示感谢。 第32章 什么宝贝长了腿 第32章 什么宝贝长了腿？ 第32章 什么宝贝长了腿？ 盛兮抱着两匹布，盛光远则扛着棉花。姐弟二人一前一后迈出铺子，却是一个脚步轻快，一个颇为沉重。 “走吧，我们先去马车那里。”盛兮对明显提不起精神的盛光远说道。 盛光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盛兮：“姐，你先告诉我，这银子你是打哪儿来的？要不然，要不然我不跟你回去！”还有马车？他刚听见的是马车吧？租马车不要钱吗？走着回去不好吗？能省下好多铜板！ 虽然盛兮说这银子是自己打猎得来的，可盛光远却不信啊！他对自己这亲姐实在太了解了，对方撅撅屁股，咳咳，总之，他就是能猜到她要做什么！即便她好了，即便她现在行事像正常人，可，可眼下这情形，他反倒觉得她没恢复的好。 见小豆丁一脸认真模样，盛兮驻足，微微挑眉看着他。 姐弟二人对视片刻，随后，盛兮轻笑一声后说道：“从戚小少爷那得来的。” “什……” “以物换物，没有白拿。” 震惊的盛光远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白拿就好，就算将来有牵扯也不至于太多。但，那也不该跟戚小少爷做交易啊！那戚小少爷什么人她不知道吗？额，好像，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可，可她拿的什么东西同戚小少爷交换，竟然能换这么多钱？ 盛光远下意识问：“咱家还藏着宝贝？” 盛兮想了想，点头：“嗯，算是宝贝。” “既是宝贝你怎么舍得给别人？” 盛兮又想了想：“大概因为，这个宝贝自己会回来？” 盛光远：“……”什么宝贝长了腿？竟然能自己回来？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那你换了多少钱？” “二十两，哦，　还有二两赏银。” 盛光远神情从震惊到呆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盛兮的话。 见终于堵住了盛光远的嘴，盛兮微微一笑，不再多说，抱着布匹径直向同马车夫约定的位置走去。 大约两刻钟后，他们同马车夫碰面。 那车夫见盛兮手里竟是抱着两匹布，眼中露出羡慕来：“棉布啊！啧啧，这可是贵重物件。” 盛兮笑而不语，将布匹和棉花塞进车厢，随后转身便将盛光远抱起来，也塞了进去。 被架起双臂，又被塞进车厢的盛光远一脸懵。 盛兮坐上车，对车夫道：“走吧师父，去保和堂。” 保和堂是县城最大的药铺，无人不知。所以，当这三字一出，那车夫连问都没问，便扬起鞭子便开始赶路。 路上，回过神来的盛光远自觉已经被自家姐姐打击得可以了，便问她：“去保和堂做什么？你生病了？” “自然不是，是给沈安和。”盛兮回答。 盛光远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开口的话都有些飘：“啥，啥，啥？你，你要给我姐夫买药？你不是一直骂他咋不早点死的吗？” 说完，盛光远便急忙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瞪着盛兮。 盛兮嘴角抽搐，她敢保证，这臭小子心里想的一定是：“我姐莫不是要买药毒死姐夫吧！” 伸手按了按眉心，盛兮不再搭理盛光远，心里将沈安和第二疗程的药剂方子又过了一遍。 盛光远不敢再开口了，因为他担心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大姐一定会把他也毒死。凭他对她姐的了解，他觉得她干得出来。真那般，还不如被卖掉呢。 而自认为猜中了盛兮心理，接下来一路，盛光远便显得尤为紧张，小脸一直紧绷着，尤其见到盛兮将药从保和堂拿出来，这种紧张令马车夫都不得不关注起来。 “姑娘啊，你弟弟……没事儿吧？”大冬天的，瞧着汗落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马车是暖阁呢。 盛兮瞥了眼盛光远，淡淡道：“没事儿。走吧，去了保和堂，我们便去城门口。” “啊？哎，好咧！”听她这么说，车夫还以为盛兮还要再等人。这车对方本就包了，再拉几个也无所谓，所以他便没多问。 盛兮的确在等，但等的不是人，而是旺财。 她相信小家伙不会在戚宅多呆的，她已经出来这么久，小家伙应该已经在来追她的路上了。 他们就在城内等，盛兮让车夫停在靠近城门口的一家书铺前。在叹息了一番这次拿药，竟是又花了近二十两银子，自己又要成穷鬼后，盛兮想了想，索性便下了车进了书铺。 她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原主虽然认识几个字，还是当初盛老二在的时候教的。但，也仅限于那几个字。而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读书。 书铺里的书多半是科考文教，但也有各种人文地理、风俗民情、奇闻异志等书籍。 盛兮进了铺子，铺子老板掀起眼皮瞅了瞅她，只当他是谁家丫鬟，要给自家小姐买书来消遣。县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多喜欢看一些杂文话本，她们或自己亲自来买，或让丫鬟来买。老板早已经见怪不怪，便没有询问，任由盛兮逛。 盛兮先是扫了眼科考类书籍，发现竟同地球上大同小异，但有些地方差别还是很大。心中有了底，她径直来到杂书区，环视一周后，便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此时，书铺内并没有其他人在，安静得很。盛兮看得入迷，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她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书生一样的男子，另外还有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子，外带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 盛兮收回视线，不予理睬，结果书铺老板的话却令她下意识又看了眼那女子。 “程公子，宋小姐，你们来啦！宋小姐，县丞大人近来可好？这是又让您来帮大人挑选笔墨了？” 县丞大人？听说，这位县丞大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这位宋小姐就是柳文哲的未婚妻了？ 宋薇兰闻言笑了笑，神情略显倨傲：“并非，是我自己要来的。” “啊，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宋小姐了，您且看着。”书铺老板笑得谄媚，宋薇兰不过淡淡点头，而后，扭头对一旁的男子甜腻道：“程哥哥，你要买什么书，我买给你啊！” 本已经收回视线的盛兮闻言一激灵，差一点没拿稳手里的书！ 第33章 回家 第33章 回家 第33章 回家 不怪她如此激动，着实是这位宋小姐的语气实在是，嗯……她不是过来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位公子姓程，宋小姐姓宋，这不让人多想那才叫怪。 不过，这毕竟不关她的事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盛兮索性将书一丢，从书铺里走了出去。 店铺老板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宋薇兰的丫鬟在看到盛兮竟然什么都没买，就从铺子离开后，十分不屑地哼了哼。 出来后，盛兮刚打算朝马车走去，忽听巷子一头传来一阵吵闹，其中夹杂着一叠叠类似于“在那！在那！别让它跑了！”之类的话。 盛兮想，估计是小家伙来了。 于是，不再耽搁，盛兮径直上了车，钻进车厢那刻，听到有人喊：“该死的！这畜生又跑了！快抓住它！抓住它戚小少爷重重有赏！” “师傅，走吧，回家。”盛兮对马车夫道。 马车夫应了一声，打马前行。 没一会儿，　一道白色小身影“噌”地一下从车外窜进来，吓了盛光远一跳。 “嘘！”盛兮接住旺财，示意盛光远莫惊讶。 盛光远：“………” 很快，车子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却是那些人丢失了目标开口大骂起来。 倒不是他们故意忽略旁边那辆马车，而是因为他们笃信，任何被那小狗崽冲撞到的人，定然会发出惊叫。但显然，那车厢没有传出异动，而里面又的确有人。 “快找！都给我快找！这可是小少爷最喜欢的龙霸天！若是找不到，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车窗外传来焦急的咆哮，盛兮一下下摸着旺财不为所动，而盛光远则彻底风中凌乱。 他这个姐姐，到底，到底干了啥？ 那个龙霸天，它，它就是眼前这个……狗崽子？ 所以，那个“宝贝”真的长了腿，自己跑回来了？ 盛兮看着对面小豆丁精彩纷呈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却还是忍了忍没笑出来。接触不过两次，她算是领教这位亲弟弟的属性了。 话痨啊，妥妥的。 只不过，眼下的小话痨明显被打击到，她暂时就不再给这孩子添把火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上阳镇。这次，因为有盛光远在，盛兮索性多给了三文钱让车夫直接送他们回村里。 坐牛车从下萤村到上阳镇要两文钱，马车则五文。车夫念在盛兮算是自己老主顾，而且今日回来时间尚早，便主动减了两文。 马车过了那道最窄的路便入了下萤村地界。盛光远此刻近乡情怯，心情有些激动。 他看了眼自家亲姐，目光又落在其旁边的药包上，心思转的飞快。 盛兮留意到他这般，不免无语又无奈。 果然，一个人犯错太多，想要洗白不要太难哦！ 好在车子走得快，没会儿功夫便到了家门口。而马车经过时，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 牛车常见，因为村长家就有一辆，但马车却稀奇。 以往，众人能看到最多的马车，还是盛光宗从县学里回来的时候租坐的，以至于他们理所当然认为这马车要去老盛家。可孰料，他们追着追着，马车竟然停在盛二傻，咳咳，盛兮的家门口！ 也因此，当盛兮从车厢里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四周围着七八个有大有小的人头。 盛兮：“……你们，有事儿？” 围观群众：“……”八卦欲太明显，现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吗？ 盛兮见无人开口，便不再理他们，跳下车便去开门。 很快，盛光远从车厢里跟了出来，自然也被眼前情形吓到。 只不过，相比较他，众人倒是因为他的出现着实惊了一下。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开口：“光远？你，你回来了？你不是被你姐卖了？你咋回来了？” 还是说盛光远在主家得了脸，坐马车回来省亲了？这孩子心善，倒是有这种可能。 众人齐刷刷看向盛光远，一双双眼睛闪烁等着他回答。却不想，回答他们的是盛兮。 盛兮道：“光远回来了，再不走了。”随后，她从车夫手里接过布匹和棉花。 众人看到布匹和棉花呆住了。 旺财早已经先她一步冲进家门，冲向屋内。听到动静的沈安和走了出来。 见到盛兮手里的东西，沈安和不过微微讶异，但在见到盛光远时，他的震惊丝毫不比那些吃瓜群众小。 “小远！”沈安和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盛兮竟是真的将盛光远成功带了回来。即便有过设想，但真的见到盛光远那刻，沈安和还是忍不住动容。 这孩子，是他来到下萤村后，唯一一个曾给他带来温暖的人。 嗯，现在又多了一个。 “姐夫！”盛光远大喊一声，二话不说从车上跳下来，朝沈安和直扑过去，“呜呜，姐夫！姐夫！” 那亲人相见恨晚的模样，可比当初见到盛兮时热情多了。 盛兮撇了撇嘴。 车夫在同盛兮打了声招呼后便走了，盛兮也准备要转身回家。 有人喊住了她：“盛兮啊，你，你这些东西可真的好啊！”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便从盛兮手里的布匹与棉花上，重新落回其脸上。那一个个期待的眼神，显然想知道这些东西来历。 盛兮微微一笑，道：“嗯，是挺好的，毕竟，自家买的。” “嘶！”盛兮听到了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过她没再搭理，任由这些人各种猜测。不就是想知道怎么来的吗？她会满足他们的。 大门被关上，顿时安静了不少。盛兮抱着布匹与棉花进来，一眼便看到盛光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声音倒是没多大。 虽然知道小舅子与姐夫有许多话要说，但盛兮还是暂时打断了他们。没办法，谁让小舅子说不清楚呢。 三人一块在堂屋坐下来，盛兮将布匹与棉花一起放在桌子上。随后，又在那二人注视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 盛光远在看到那几块银子后，顿时不哭了，先是疑惑，随后张大的嘴巴一时竟是合不上。 而沈安和亦是一愣，却没有盛光远这般惊讶。 第34章 村长是个好人 第34章 村长是个好人 第34章 村长是个好人 只是，沈安和没明白盛光远为何会惊讶。而盛光远在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后，方才确定那几块银子加起来不过九两，回过神来他当即问道：“姐，你不是说戚小少爷给了你二十二两银子吗？买布买棉花不过五两，就是车钱也不过几十文，这，这怎么少了那么多？” 那可是二十二两银子，而不是二十二个铜板啊！那么多银子，他这糟心的姐到底是怎么给糟蹋的！ 盛兮挑眉，扬了扬下巴：“这是我的银子。”那宣誓主权的模样，令盛光远顿时一噎。 对面的沈安和暗暗勾唇。 盛兮却又道：“我有权决定它去留。” 盛光远张了张嘴，心里委屈，他不说。 果然还是那个姐姐，就没有省心的时候！ 待盛光远不再说话，沈安和这才开口问道：“二十二两？戚小少爷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银子？”他内心好奇，盛兮是如何从那位据说蛮横不讲理的戚小少爷手里，拿到这么多银子的。 盛兮朝一旁招了招手，旺财顿时兴奋地跑了过来，后腿用力一蹬，便窜进了盛兮怀里。动作之熟练，看得一旁的盛光远瞠目。 用力揉了揉旺财毛茸茸的脑袋，盛兮点了点小家伙的头说：“旺财帮的我。” 随后，盛兮便将自己如何利用旺财，引起戚小少爷注意，又用它换出盛光远，顺便坑了对方一笔银子的事儿讲了出来，倒也没隐瞒。 沈安和听完，看着盛兮眼睛比先前又亮了一分。而盛光远则此刻才明白过来，那“龙霸天”原来就是旺财。而他，则是被这个小狗崽子换了回来。 盛光远暗叹一声，原来，他在他姐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一个狗崽子。谁知道她去戚宅，到底坑银子是真，救他不过是顺便呢？ 感受到盛光远的黯然，沈安和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跟盛兮摸旺财的动作如出一辙。 盛光远的心情更差了。 盛兮没搭理伤感的弟弟，指着那两匹布道：“这是给你和光远，嗯，小远买的，一会儿我去找个会做衣服的婶子，让她给你们做两套棉衣。” 盛兮会拿刀，但她真心不会做衣服。但若只是缝一缝，她兴许能帮上忙。 不过，说到刀……嗯，改天再去趟铁匠铺吧。 沈安和看着桌上的布匹和棉花，目光落在灶台的药包上。这是盛兮帮他抓的药，盛兮虽未说那少了的银子去哪儿了，但他比谁都清楚。 那钱，用来帮他买药了。 薄唇抿了抿，他对盛兮说：“我的不用做，你不是刚给我买了一套？就做你和小远的吧。” 盛兮摇摇头：“不用，我有棉衣，你身上这件不暖和，就做你们的。”盛兮说完，强势地将桌子上的银子一股脑撸到了她那边。 沈安和与盛光远：“……”他们又没说要。 沈安和无声笑了笑，而盛光远则在无语的同时，又不免震惊。什么时候，姐夫跟他姐的关系这么好了？他眼花了吧？ “对了，”沈安和忽然道，同时站起身来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再出来时手中拿了张纸，“这是地契，已经办好了。” 沈安和将地契交给盛兮，随后又坐下，笑了笑说：“村长没想到你真的要买地，当时还惊讶了好一会儿。后面的地丈量后有四亩半，原本要收四两半，但村长帮忙把那半亩抹了，一共收了四两。这是剩下那一两银子。” 盛兮点点头，没客气，将那两银子收回来，同时认真道：“村长是个好人。”帮她省了半两呢！没浪费她给他的那只山鸡。 沈安和附和地点了点头，经历过这些事，至少武学正的人品是摆正的。 加上这一两，盛兮眼下正好有十两，可距离二百两还差许多。虽说不会真的盖一座柳家那样的房子，但青砖绿瓦还是要的，如此，十两肯定不够。而且，她不止要盖一间，就算住不完，那多盖些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若是夯土，加上上梁的木头是自个儿从山上伐下来，再给出力的人做上几顿饭，或许一两就足够。 可那样的房子毕竟不结实，最关键住的也不舒服。眼下他们住的不就是个例子？ 好不容易能清闲一世，盛兮还是决定好好享受生活。 想了想，她随后从十两中又拨出来八两，将其交给沈安和：“我今晚画个房子雏形，明天还是拜托你去找趟村长吧。让他帮忙看看，盖成这样我们要花多少银子。另外，盖房子的用料和人工你也从他那里打听一下，实在不行，直接就让村长帮忙找也可以。至于银子，不是问题。” 眼下马上就要过年，过了年就打春，趁着农闲人都在歇着，也正好可以起房子。古代房子盖得快，而且也不存在各种有毒气体问题，多烤烤，晾晾，过几天就能住进去。 沈安和瞅了眼银子，又瞅了眼盛兮。心说，这人用起他来倒不客气。 盛兮歪了歪头：“有问题？” 沈安和快速接过银子：“没问题。” 一旁，全程听着他们交流的盛光远则从头懵到了尾。他认识银子，也能听懂他们说的每个字，可现在他不认识自己姐姐，也不认识姐夫，那些能听懂的字连在一起后，他更是不明白了。 咽了咽唾沫，见两个人暂时都不再说话，盛光远终于弱弱开口：“姐，你要盖什么房子？八两……还不够？” 这是要盖个金窝吗？要用那么多银子？而且，眼下他们这不是有地儿住？那些银子省下来，将来也不至于饿死。或者，没钱了再把他卖了。 盛光远心里发虚，他总觉得，自己说不定要再被卖上一回。 盛兮则没留意这孩子变化，只是将那剩下的二两银子收了起来，对他们道：“我去找个婶子过来。” 盛光远还想问，可他却被沈安和拉住了。 “姐夫……” 沈安和笑了笑，开口道：“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盛光远还想再说什么，沈安和却又道：“相信你姐。” 盛光远：“……”他能说什么？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担心的啊！可姐夫他…… 盛光远觉得，自己这次回来，不仅大姐变了，就是姐夫好似与之前也不同了。 第35章 裁衣 第35章 裁衣 第35章 裁衣 盛兮是按照原主记忆寻得一位姓方的婶子。方婶子家隔着他们家差不多有百米，倒也不远。 方婶子不过三十来岁，她男人姓武，同村长是一个本家。没错，下萤村最大的宗族就是武氏一族，这也是为何武学正会成为下萤村村长的主要原因。当然，也是因为武学正做事公正，其威信摆在那儿，他的当选也算是众望所归。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老盛家。毕竟，当初同村长一同竞争村长之位的，还有盛金。 方婶子没想到盛兮会来自己家，还是来找她。印象里，盛兮可是没跟自己说过两句话。就算是说，也是疯疯癫癫的。 不过方婶子显然已经听过有关盛兮的传闻了，此刻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问盛兮：“兮丫头啊，你找婶子有啥事儿？” 盛兮见方婶子没有让自己进院子的意思，也不介意，开门见山道：“婶子，我想让你帮我做几件衣裳。” 方婶子“啊”了一声，眉眼一跳，便开口道：“兮丫头啊，我记得你衣裳不少了吧？有七八套吧？你，你咋还做衣裳？” 盛兮的衣裳数量在整个下萤村，说实话真的不算少。这年头家家能吃饱饭就已经非常不错，谁还有那闲钱再做衣裳？一年到头就那么两三套替换着。坏了补补，再坏再补补。 没办法，谁让棉布贵呢！就是麻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便宜。但也幸好，麻他们自己就能织，除了上缴的赋税，每年都能留下点来。只不过，毕竟是麻，远不及棉布做的衣衫穿着舒服。 而方婶子记得，盛老二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喜欢给她这闺女添新衣，虽然不全是棉布料子，但粗麻也是不便宜的，就是他那小儿子都没这么宠的。那时她当家的同盛老二关系还算不错，她曾经也帮着做过一套。 可谁成想，盛老二都没了，盛兮家都那般境遇，这，这盛兮竟然还要做衣裳…… “兮丫头，你听婶子一句话，这日子都是省出来的，你那么多衣裳……” “婶子，不是给我做，是给我相公还有小远做。”盛兮打断了方婶子的念叨。这念叨是原主的，她暂且就不听了。 方婶子一愣，好像是没听清盛兮说的话般，一脸诧异，哦不，更准确地说，是一脸见鬼地看着她。 “你相公，还有小远？小远不是……” “小远回来了。” 方婶子瞪大了眼睛，盛兮带盛光远刚回来没多久，就是八卦也有个传播过程不是。所以，方婶子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方婶子有些艰难地开口：“可我家……” “做一件十文钱，一共四套。”盛兮再次截断了方婶子的话。虽然这样不礼貌，但盛兮就是不想听对方拒绝的话。 果然，听了盛兮的话，方婶子再次愣住，这次表情里，除了惊讶外，还有一丝惊喜。 “兮丫头，你，你刚说啥？做一件十文钱？是，是的吧？”方婶子忐忑问道。 一件十文，四件就是四十文，这可顶上她男人两天的工钱了！眼下他男人还有大儿子都进了县城打短工，每天也最多只能挣这么些，若要再扣除吃食，那就更少了。 盛兮点头：“是，做完一共四十文。” 方婶子震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兮，下意识开口：“你，你打哪儿来的钱？” “打猎挣的。”盛兮回，同时心中想到，果然还是要让她的钱尽快过明路。 方婶子“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盛老二从前可不是经常上山打猎吗。只是……这手艺，盛兮竟然接了？而且，眼下再看盛兮，好似真的同外面传的那样，不傻了呢。 额，也不能说真的不傻了。要不然，谁会花费四十文钱去做衣裳？四十文钱省着点花，一个人都能吃上一个月了。不过她也知道，盛兮的确不会做衣裳。 方婶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想坑了盛兮，可又舍不得那四十文钱。 刚才想拒绝，一来是不想同盛兮有啥交集，毕竟疯傻过，万一将来纠缠起来也是麻烦。二来，当家的和大儿子进了县城，家里田里的活儿都只能靠她和大儿媳，下面还有三个小的要养，可不是又累又忙。 家里活儿都做不完，哪里还有时间再给别人做衣裳。 “婶子，可以吗？”盛兮看出来方婶子的为难了，“若是不行，那我……” “行！肯定行！”不就是做四套衣裳吗，这几日天气太冷，翻土也难，正好将地里的活儿先放放。三个小的虽小，但也懂事不少，到时让大儿媳跟她一块做就是了。 她们手不慢，只要盛兮不讲究，一天就能做一套。 见她答应，盛兮便道：“那成，那婶子你跟我去我家拿布匹吧，顺便量量尺寸。” “哎，好，好！那什么，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拿尺子！”顺便跟儿媳妇交代一下。 当方婶子来到盛兮家时，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的盛光远，而沈安和，则在一旁揉面。 一般农家，厨房里的活儿都是女人在做。但谁让盛兮之前是个疯婆子呢！再加上盛老二的娇宠，她就算会做，怕也是做不好的，如此还浪费。 方婶子看着眼前那一大一小不免唏嘘，再看一脸坦然的盛兮却又莫名觉得羡慕。 堂屋，听到动静的二人扭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神色复杂的方婶子。 盛光远见到当即起身喊道：“婶子！”相比较盛兮，反倒是他同方婶子一家接触的比较多。 方婶子见到盛光远真的回来了，抹了把眼泪，笑着上前摸了摸对方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盛光远点点头：“婶子，你是来给我们裁衣裳的吗？” “啊，对，是来给你们裁衣裳的。”而后，方婶子随着盛光远所指，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两匹布。再然后，她不动了。 “婶子？” 方婶子有些为难地咽了咽唾沫，转过头去问盛兮：“盛兮啊，你，你打算做啥样的衣裳啊？” 第36章 狼叼走了才好 第36章 狼叼走了才好 第36章 狼叼走了才好 棉布料子啊，这么精细的料子任谁都会好好做，可，可她就会做乡下百姓穿的衣裳，图个方便，啥讲究都没有，更别说花样…… 方婶子感觉这活计要黄。 盛兮闻言摇头，指了指沈安和与盛光远：“婶子问他俩。”毕竟衣服是给那二人做的，她也只是出个钱。 方婶子看向沈安和与盛光远，便见那二人摇头。沈安和作为代表说：“方婶子随意，只要能穿就行。” 方婶子：“……”这话说得……她更忐忑了啊！ 方婶子最后还是接过了布匹和棉花，记下沈安和与盛光远身高尺寸后，便走了。 因为盛光远回归，晚饭很丰盛，沈安和特意烙了饼，炒了一盆肉菜，又单炒了盘鸡蛋。 那鸡蛋多半都入了盛光远肚子，而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也因此吃得小心翼翼，生怕吃完这顿，下顿就被她姐再卖了。 晚食过后，盛兮从地上抱起旺财，对沈安和道：“明天我会进山，这次是两天。” 上次本也来也计划要两天，结果睡着做了个梦，梦见沈安和被人欺负，于是，她便趁夜赶了回来。只是没料到，那梦竟是真的。 沈安和显然也想到了那日之事，不过他没多说，他大概猜到盛兮在打猎方面有些过人本事，只是不知具体，点点头嘱咐盛兮道：“万事小心。”毕竟是山上，豺狼虎豹可不分好赖，遇上了便是劫难。 见两个人说的如此自然，一旁的盛光远终于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向盛兮，声音有些控制不住道：“不是，大姐，你，你真的要进山？”还两天？什么山要两天？ “你要进后山？”盛光远突然回过神来直接呆住。 “是啊，不去后山哪能打到猎。”盛兮不以为意道。 “可，可那是后山啊！”当年爹也就进过两三回，还是跟人结伴。想到什么，盛光远急忙再问道：“你是要跟人一起去吗？” 盛兮像看疯婆子一样看着盛光远：“你觉得，有人会跟我一块去吗？”而且，就算真的有，她也不可能让人跟着的。改变太大总会让人起疑，一点点渗透才更真实的。 嗯，虽说还是有夸张，但……他们又能奈她若何？ 盛光远嘴角抽搐，若眼前这人不是他亲姐，他一准不问，狼叼走了才好！ “别担心，在家照顾好你们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盛兮上前用力揉了揉盛光远脑袋，揉得小家伙火气又冒上来一点。 第二日，盛兮还是走了，带着旺财一起。等盛光远过去找她的时候，那炕都凉得不能再凉。 虽然嘴上一直不说，但盛光远心里还是在担忧盛兮。他其实不恨盛兮，即便对方把自己卖了，但那也是因为盛兮的脑子本就有问题。 沈安和将砍好的柴抱进堂屋，一眼便看到盛光远脸上的担忧。他轻轻一笑，对他道：“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盛光远用力抿了抿唇，好半晌方才回头问沈安和：“姐夫，你……你为何如此信任我姐姐？”明明姐姐之前那样对你。 沈安和放柴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便继续做手底下的事儿。他低着头，不看盛光远，只是道：“或许……因为她是你姐吧。” 不提盛光远随后去找村长商量盖房子的事儿，就说盛兮进了后山后，先是将旺财放了下来。 因为不急，这次她没有按照先前的路走，而是跟着旺财，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巧，一路上跟着旺财，盛兮竟是掏了好几窝鹌鹑，捡了四十多个鹌鹑蛋。 不止如此，小家伙竟然还带她找到了兔子窝。虽然，还没等她人到，兔子已经被它吓跑了。 对此，盛兮颇为高兴，旺财竟是有猎狗潜质啊！再多找几处，那她也就不用自己四处摸瞎了。 然后，盛兮为鼓励旺财继续努力，便奖励给它一只打来的新鲜麻雀。再然后，在她满心期待下……就没有然后了…… 旺财跑了，头都没回地跑了。 盛兮：“……”她能说什么？自然在心里骂了声小没良心。 不过也因为旺财带着她深入，盛兮很快便在尚未融化的部分冰雪上发现了狼脚印，甚至还有熊瞎子的。当然，这些猛兽她是不打算正面硬抗的，目前能避则避。 豁口匕首一直被她紧紧握住手里，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血渍还是用的次数多了，迎着日光，那利刃竟是散发出冷冷的光。 山中狩猎光阴过得很快，又是冬日，盛兮不觉得有什么，日头便已西斜，夜暮便一点点追了上来。 而就在她准备要选择一颗大树落脚时，旺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回来。 盛兮勾了勾唇，随手一捞将小家伙带进怀里，寻了一棵还算背风的大树，下一刻，她手脚并用，眨眼便爬了树间。 这次她从家里多拿了几条麻绳，在书架上做了个超简易吊床，确定稳固后，从空间拿出被子，抱着旺财裹成蚕蛹便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盛兮刚从树上下来，结果一回头，便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堵在了她面前。 盛兮盯着面前猎物咽了咽口水，打猎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积极主动的猎物。 孙强与杨六赶着驴车进了下萤村，村口不过问了一个人，便打听到了盛兮家地址，自然也从“好心”的村民嘴里听到了有关盛兮的种种事迹。对此，二人表示十分怀疑，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给他们指错了路。 于是，驴车进村不久，孙强便揪住了另外一个人问路，恰巧那人就是村长。 武学正有些意外，这还他头次遇到打听盛兮家的人。但看着那二人年纪不大，却浑身流里流气，他不免多心。他转了转眼珠子，对孙强二人道：“正好，我也要去盛兮家，你们跟着我便是。” 孙强二人很高兴，邀请武学正上驴车，却被他拒绝了。 二人也不勉强，由杨六赶着车，孙强下来陪武学正边走边聊天。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大家对人不感兴趣，但对那驴车感兴趣，不免指指点点。 很快，武学正便带着二人来到盛兮家。 听到动静的沈安和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孙强二人后明显疑惑，却听武学正对他道：“沈小公子啊，这两位说是要来找兮丫头的。”说着，武学正又对孙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盛兮的相公，沈小公子。” 孙强闻言一呆，下意识脱口：“盛姑娘已经有相公了？” 沈安和看着他的眼睛便是一眯。 第37章 受伤 第37章 受伤 第37章 受伤 武学正眼睛亦是一眯，不过同沈安和的沉默不同，他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过来找兮丫头，不知道她已经成亲？”虽然连堂也没拜，但那也是过了长辈眼的。 “额，这个，”孙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我们从未问过盛姑娘成亲的事儿，毕竟，毕竟盛姑娘看着也不大，我们以为，以为……” 孙强目光落在沈安和身上，目光有些意味不同。他这目光反倒令沈安和从警觉变成了尴尬。都是男人，他大概猜出来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不是禽兽，不会真的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做什么。尽管盛兮已经十四岁，可他们之间…… 一旁的杨六比孙强反应更快了些，急忙上前打哈哈道：“原来是沈公子啊，抱歉是我们兄弟眼拙了。那个，我们今儿过来是同盛姑娘约好的，请问，盛姑娘在吗？” “她还没回来。”沈安和摇头，抬头看了看快要过巳时的太阳，“具体回来时间她没有说。” 本以为孙强二人会为难，或者生气，却没想到俩人竟是直接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外头等着就是了。”态度恭敬得令人意外。 武学正纳闷问道：“你们来找盛兮所谓何事？” “啊，我们在同盛姑娘合作，帮她卖山货。”孙强解释道。 他这话一出，不论是沈安和还是武学正，皆放松了不少。尤其是武学正，想到盛兮之前送给自己的那只肥硕山鸡，不禁笑呵呵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兮丫头这是学了她爹本事啊，想当年，盛银在咱下萤村可是坐稳了打猎第一把交椅，谁都比不过。那时候盛家还没分家，几乎每隔四五天都能从老盛家飘出来肉香。啧啧，那味道可真是……” 武学正想起过往，却是很快便将这份喜意压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若不是他受了伤无法医治，也不至于盛家……咳咳，那个，既然家中有客，那我便不多留了，沈小公子，等晚上我再过来。” 武学正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扬了盛兮家家丑，急忙止住话头。 沈安和并未阻拦，刚打算点头，却一抬眸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而不知何时跟出来的盛光远更是比他还眼尖，见到盛兮平安回来，下意识松口气同时，朝来人大声喊：“姐！” 听到他呼喊的盛兮挥了挥手。 孙强二人见到盛兮亦是眼睛纷纷亮起来，尤其是看到其背后背着的背篓。在他们看来，那背篓简直就是百宝箱，更是金窝窝，至少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可以凭借那背篓过得吃穿不愁。 几人皆往前迎了迎。 走近后，盛兮先是喊了声村长，又朝孙强与杨六点了点头，随后对沈安和与盛光远二人道：“我回来了。” 沈安和嗯了一声，刚欲说话，却看到盛兮袖口位置划开一道大口子，洁白娇嫩的手臂露出来，一道一札长的伤痕刺眼夺目。 “你受伤了？”沈安和双眉紧蹙，上前一步下意识就要查看盛兮手臂，却冷不丁想到什么，站在原地没再继续动作。 而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又随其眼神看过去，自然也发现了盛兮受伤的手臂。 盛光远没有沈安和的顾虑，一把捞起盛兮手臂，惊慌道：“姐，你受伤了？你咋会受伤？你……” 盛兮按住他颤抖的双手：“别晃了，你再晃下去，我就是没伤也要被你晃出伤来。” 盛光远动作一滞，眼巴巴抬头看着盛兮，眸底是隐忍的恐惧。 当初父亲坠崖受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打猎受伤造成了行动迟缓，以至于后头虽然躲过了猛兽追击，但也因此摔下了悬崖。 所以，在盛光远内心深处，他对盛兮进山打猎是真的担忧不已。 可他也清楚，他虽然回来了，目前能撑起这个家的唯有姐姐。他和姐夫，一个太小没本事，一个体弱看不到未来。不说姐夫，至少目前，他盛光远是她的拖累。 盛光远垂下了头，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盛兮挑眉，一时没能体会小豆丁感受，但这个时候似乎拥抱便能让某人好上一点。 于是，盛兮从心所欲，伸手抱住了盛光远。 这一下，盛光远身子更僵了。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从小到大，盛兮她，她……她从未抱过自己啊！ 这一刻，盛光远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驱得干干净净，哪里还能再伤感起来！ “乖，我没事儿。”盛兮伸手拍了拍盛光远后背，安抚对方紧张，“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说到药，盛兮还真是疏忽了，若不是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皮，指不定她现在会如何呢！毕竟，古代可没有破伤风针，伤口若是感染得不到及时救治，造成的后果是会要命的。 盛兮松开盛光远，看了眼沈安和，随后扭头对孙强二人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好有头猎物留在山上，一人弄不下来，一会儿帮我一下。” 一听猎物弄不下来，孙强与杨六眼睛纷纷锃亮，彼此对视，当即点头：“没问题盛姑娘！要不要用车？” 盛兮看了眼驴车，片刻后点头：“嗯，带上吧，留在山脚，一会儿让我……”盛兮看向沈安和，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对外称呼他。 反倒是沈安和见状，面色从容地对孙强道：“我来看护驴车，我是她相公，你们可以相信我。” 盛兮侧首看着他，秀气的眉梢轻轻挑起。心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孙强闻言急忙摆手：“沈公子说哪里话，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对对，我们就是不相信县太爷，也不会不相信你的啊！”杨六跟着附和道。 “那倒不至于。”沈安和轻笑一声，拉过还没能脱离僵硬状态的盛光远，问他：“小远，跟我一块去？” 盛光远“啊”了一声，然后木木地点头。 如此说定，盛兮便将背篓拿来下，低低拎着进了院子。 而那背篓里，此刻正躺着不知多少只野鸡野兔野鸭，密密麻麻地，一个叠一个。 沈安和与孙强二人早已看过这般场面，还能绷住表情。但盛光远与武学正没见过啊！ 尤其是武学正，亲眼见到那满满一背篓的猎物打自己眼皮底下经过，一双眼睛早已瞪得比铜铃还大了。 第38章 野猪 第38章 野猪 第38章 野猪 武学正嘴唇在发抖，眼睁睁看着盛兮将背篓里的野货一、二、三、四……大概从里头掏出来十来只大的，小的各种野物，一时间惊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用力咽了咽口水，一脸恍惚地问盛兮：“盛兮啊，这，这些都是你从前山打来的？” 盛兮刚才的确是从前山下来的，所以，这些应该都是从前山出来的吧？什么时候，前山能打出这么这么多野物了？ 盛兮背对着武学正隐隐勾了勾唇角，再转头时，对武学正摇头：“不是，后山。” “后，后山！”武学正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你进了后山？”还一个人？ 盛兮没否认：“嗯，进了几趟。” 武学正这次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是该说盛兮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她运气太好……或者，后山不危险了？ “后山有狼，还有其他猛兽。若是村里其他人进去，最好多几个人一起。”没等武学正想着若是后山安全了，他就带着儿子一起进山，盛兮便将他后路堵了。 “可你……” “我一人更便利。” 成吧，这是明显不想带人的意思。不过，武学正也没真的打算去后山，相比较盛兮，他实则更相信那些老猎人的话。再说，他自己也亲身经历过的，说惊心动魄都是轻的。 就是不知这盛兮是如何从那些猛兽嘴底下抢食儿的…… 就在武学正思索之时，只听盛兮忽然道：“村长，我这儿可能还需要一个人帮忙抬一下，您能帮我再叫来一个吗？” “啊？”武学正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盛兮的意思，咽了咽唾沫，下意识道，“还，还要再叫一个？那得多大……” “可以吗？”盛兮又问，想了想后道，“村长，您知道我从前名声，我叫人多半是不会有人来的。这样，您跟那人说，若是帮忙，我可以送他一只兔子，您看……” “成！我现在就去叫！你等着啊，等着！”没等盛兮说完，武学正转身就跑，速度飞快，简直不像他这年纪的人。 笑话啊！不过帮忙抬下东西，就能免费得只兔子！甭管抬什么，哪怕是座山，这事儿也要干啊！疯婆子才会把这种好事儿往外推！ 于是，等盛兮几人驾着车慢悠悠走到山脚时，村长也带着自己儿子武大勇赶了过来。而其身后，竟还拖着一长串尾巴。 盛兮见此表示满意。 “盛兮啊，我也跟着去吧，我帮你们一块抬。啊，你放心，不用给我兔子，我就是纯粹帮忙。”武学正实在好奇盛兮究竟打到了什么猎物，可这丫头不说，他也不好主动问，要不然目的太明显。 盛兮想了想，点头：“可以，那您就顶替我吧，正好我也歇歇。您放心，兔子不给我给您只山鸡。” 武学正听完眼睛亮得堪比日月，忍不住激动地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就是武大勇都好奇不已，自然，也跟着激动不已。 这可是肉啊！不说他们本就不擅长打猎，就是那些猎户，每每进山都不一定有所获。就算有收获，也不可能像盛兮这样如同扫荡。 前两天盛兮送给他父亲一只山鸡，那只山鸡他们压根就没舍得一顿吃完，腌了之后一直在外头冻着，每次炒菜放上抠出那么几块，每人也就过过嘴瘾。 不止他们这般，那些跟过来的尾巴听闻盛兮这般说，纷纷自荐：“盛兮，我也去帮你抬吧！我力气大，个头也高，保准没问题！” “是啊，是啊，盛兮我也去吧，我肯定比村长力气大啊！” “滚犊子！”武学正前一刻还高兴，下一瞬扭头便冲刚说话那人凶，“癞子，你当兮丫头是疯婆子吗？成日好吃懒做，你有哪门子力气！” 那癞子被骂得头一缩，缩进人群里小声嘀咕去了。 见热闹烘得差不多了，盛兮便对沈安和与盛光远道：“你们就在这人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沈安和应道，神色温和，拽了拽盛光远的手，示意对方说话。 盛光远眨巴了两下眼睛，问盛兮：“姐，我能跟你一块去吗？你说的，反正也不远。” 盛兮见他眸眼中尽是渴望，扫了眼那群看热闹的人，眸光微微一闪后点头：“好。” 盛光远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展拓起来。 而一旁，见盛光远这种小孩子都能跟过去，那更大一些的孩子自然就不愿原地呆着了，待盛兮他们一走，便也呼啦啦地跟着一块上了山。 一行人没走太长时间，不过爬到半山腰。待来到一块大石附近时，盛兮先让众人稍等，而她则走向大石。 那大石够大，能遮住盛兮多半个身子。众人只见她弯着腰不知捣腾什么，再直起身子时便冲他们喊道：“来吧！” 众人好奇不已，争先恐后跟过去，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那大石后面竟是躺着一头硕大无比的野猪！ “哇！”孩子们发出欢呼，一个个惊奇不已。而何止孩子，就是大人们这辈子能见到野猪的机会也不多，更别说还是这么大个头的。 “啊啊啊啊啊啊！是野猪！野猪！这么大个的野猪！” “是啊，我还是头次见这么大野猪呢！这，这是盛兮打的？” “是的吧？不是她难道还有人会帮她？你们忘了，她爹以前打猎可是十分厉害的！不过，”那人说着顿了顿，奇怪道，“我今儿刚从这走过，怎么没看到这放着一头野猪呢？” 那是自然看不到的，盛兮不会傻到真的将收获的猎物放在这儿，不过是从空间里倒了个手罢了。 有人替那人解惑说：“看不到正常，你没看到那野猪身上野草吗？都盖着呢，不仔细看，肯定看不见的吧！只是，这么大头野猪，她是怎么弄到这的？”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那野猪身下的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一头还绑着绳子。 盛兮解释说：“我运气好，这头野猪该是从被猛兽所伤，从后山跑进了前山。它见了我想追，结果没追到自己却从山上摔了下来。我便搭了个架子，把它扯了下来。” 盛兮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低调点，太高调容易吓到人。 但饶是如此，众人听了她的话依旧惊呼不止。 有人感慨：“哎呀呀，我咋没这运气呢？啥时候我也能碰上这样一头傻猪？” “就是就是！就算碰不到野猪，碰只兔子也成啊！” 忽然有人道：“这么大一头野猪，一定能卖不少钱吧？这野猪既然是自己摔死的，那是不是这算咱下萤村的东西，要村里人平分的啊？” 第39章 贪心 第39章 贪心 第39章 贪心 话一出，众人纷纷扭头去看说话的人，竟是之前的癞子。 而此时，在场人中已有人因为癞子的话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既然是这野猪自己跑出来摔死的，那岂不是…… “癞子，你还要不要脸！”武大勇想都没想便呛声，“就算这野猪是自己跑出来摔死的，它也是无主之物，既是无主，那谁得了便是谁的！” 癞子舍不得野猪，撇撇嘴哼唧：“可这前山是整个村儿的，咋就不能平分了？” 见有人竟是被癞子蛊惑想要开口，武学正冷冷扫了眼癞子，说道：“怎地，照你这么说，以后但凡从前山打来或找来的东西，都要整个村儿平分了？” 癞子闻言缩了缩脖子，心里不服气，便又梗着脖子道：“村长，这本来就是……” “是屁啊是！”围观众人中有人直接打断癞子，“癞子，你贪心别人东西就直说，别拉上我们！” “就是！就是！癞子，我们可从未说过要平分盛兮这头猪的！你有这心思，可别扯上我们！” 盛兮没说话，只是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扫了眼说话的人，心说，当我耳聋呢？哼！还有，你才是猪！ 刚才武学正那话一出，原本还有想着占便宜的人立马就收了这心思。但凡脑子没坑的人，都不会傻到将自己从山上得来的东西与人平分。 虽说这山名义上是整个下萤村的，但谁也没规定，山中产出就必须是村里的。眼下冬日也就能捡个柴，打个猎，但若换做其他季节，那他们从山上所得就多了。 为了一个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分上一口的野猪，而舍弃那么多野菜、野果、野物等等，这笔账，疯婆子都会算！ 见众人醒悟的够快，武学正懒得再训斥，挥手对武大勇道：“走吧，别耽搁了兮丫头正事。” 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孙强几人一起，借着山势，利用木架子将那头体型肥硕的野猪弄下了山。 沈安和与盛光远一直等在山脚下，远远便听到从山上传下来的吆喝声。于是，他们将驴车又往前赶了赶，更靠近了些。 而等他们看到那头野猪时，二人的震惊丝毫不比山上众人少多少。即便是沈安和，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盛兮打来野猪的事儿一早便被传了出去，他们一到山脚，四周便乌压压围了一圈人，比赶大集还热闹。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贪心，想见者有份，而这其中还有老盛家的人在。但因着先前这消息带着村长的话一起被传了下来，所以，围观的人也只是围观，当着村长的面儿倒也没敢真的做什么。 做戏做全，盛兮在上山前便已经同孙强说好，这次她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趟。当然，也是因为盛兮想着去趟铁匠铺，搭个顺风车。 对此，孙强与杨六自是没意见。 不过，在离开前，盛兮还是感谢了番村长父子俩，并将之前承诺的山鸡交给了对方。 一直不肯离开的围观众人，在看到那还滴着血的山鸡时，一个个红了眼。 武学正只当没看见。他可是出了力的，拿这山鸡他不心虚。让儿子将山鸡拿回去，驱赶众人离开后，刚想自己也跟着走，却被沈安和留下来商量盖房的事儿。 一步一回头的众人见此纷纷瞪眼，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却也没再往前凑。 癞子尽管被怼了好几次，却依旧不死心地跟着看热闹。对村长的留下他嗤之以鼻，小声嘟囔道：“还说不让别人分，哼，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独吞！” 因为声音太小，传播范围有限，唯一听到他说话的，还是那个一直躲在人群中偷看的盛光耀。 听了癞子的话，他下意识附和：“就是！那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癞子扭头看过来。 盛光耀瞪他一眼，转身便跑了。 癞子哼哼一声，面露讥讽。 路上，盛兮问孙强，这野猪他是不是还准备运到县城。孙强回答说是，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便不再问。 孙强一开始以为盛兮这是不放心他们，所以才要跟着，但如今再看她这态度，他知道他们这是想多了，不免脸红。 只是，两个人还是有了考量。 孙强挠了挠头，冲着盛兮讪讪笑道：“盛姑娘，要不，要不你还是给我们一成吧。” “嗯？为何？”盛兮看了眼露了头的镇子，问他说。 孙强同杨六对视一眼，想了想后说：“我们就是觉得，这路上其实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东西无非就是找个人一出手，钱再一拿，这事儿就算完了，换做谁都能做。一成半，委实有点多……” 孙强其实还没说完，今日会开口，实则也是因为眼前这头野猪。按照估算，这野猪至少也要卖个十二三两。若是抽成，他们能得近二两。 两人虽说先前干过不少坏事儿，但到手的钱可从来都是按文数的。拿银子，他们心虚。他们想把这活儿干长久。就算将来不能次次都从盛兮这里拿到东西，但偶尔一次，也足够他们赚的了。 盛兮挑了挑眉，倒是没料到孙强会这么说，尤其看到俩人此刻神情。微微颔首，她乜了眼二人，回道：“嗯，你说得对，路上的确花费不了多久，只要找到了人，东西出手就是钱。” 孙强与杨六微微垂头。 “只是，”盛兮忽然一顿，看向二人，“路也要看怎么走，人也要看找何人，更别说钱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找对了人，买对了东西，还成功拿了钱，多的是不尽人意。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按之前谈好的来就是。” 盛兮说得干脆利落，孙强与杨六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你们是不想做了？你们若不想做我没意见，大不了再找别……” “做！做！我们做！”孙强与杨六急忙应道。 孙强更是搓了搓手，笑得见牙不见眼：“盛姑娘，我们这不是怕你吃亏嘛！” “哦，那可以一成。” 孙强：“……” 盛兮勾了勾唇：“走吧，逗你的。” 孙强长舒一口气，同杨六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轻松。嘿嘿一乐，他扬起鞭子便朝半空狠狠一甩。 第40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40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40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三人一路进了镇，因野猪被盖着，下面也垫着东西不让血水流出来，所以，直到入了安西巷，都没人发现他们载的是野猪。 孙强对跳下车准备进巷子买东西的盛兮道：“盛姑娘，您放心好了，我们肯定能帮您卖个好价的！嘿嘿！” 杨六也跟着道：“对对，盛姑娘放心，我们这遮掩做得隐蔽，别人不会知道我们拉的是什么的。”杨六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前日从上阳镇通往文通县的路上，发生了一起抢劫事件，他怕盛兮会担心。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担心。 但怎奈，杨六自得的神情还没落下去，便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咦？你们这是打了野货？这么大个儿，不会是野猪吧？” 杨六：“……” 孙强瞪了杨六一眼，急忙回过头去看，却见那人竟是柳家家丁。 盛兮也侧了身子看过去，发现她也认识。 只是那家丁没看到盛兮，眼神像是一双钩子似的，紧紧盯着驴车：“小强，你们这是拉得啥？”说话间，那家丁已经走近驴车，那架势一看是势必要明白的。 孙强先是看了眼盛兮，见她没说话，便笑着上前一步道：“还真被哥你猜中了，这是我们帮人卖的野物，正打算去县城。” “什么？果真是野猪？”家丁闻言眼睛一瞪，想到什么，急忙伸手去掀车上毡布，孙强想拦都没拦住。 “我……”家丁见到黑黝黝有些吓人的野猪，狠狠倒吸口冷气，“啧啧，你说你这小子，你咋……” 后面的话家丁不再说，只是不停摇头，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孙强不想太高调，不着痕迹地笑着将家丁的手推开：“那个哥，我们这也是答应了卖家，要尽快将这野猪送走。等明儿，明儿晌午我就来找哥，到时给哥你带一壶好酒来！” 听他这么说，家丁反倒问他：“你们已经找好买家了？” “额，这个……” “那看来是没了。”没等孙强再开口，那家丁直接打断他，“你们在这等会儿啊，我去去就来！等着！一定等着我！” “哎，哥……” 家丁直接无视孙强呼喊，径直朝巷子外跑去，也不知道往哪儿跑了。 孙强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一脸为难地看向盛兮：“盛姑娘，这……” “没事儿，等等他。”盛兮不着急，反倒有些好奇这家丁所做之事，会不会跟自己猜测那样。 不到半盏茶功夫，那家丁去而复返，而其身后则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刚露面，盛兮就知道，她猜测成真了。 只是，她现在是躲呢？还是躲呢？ 躲是躲不出去了，因为柳文哲一进来便看到了盛兮。 “你怎会在这里？”柳文哲看到盛兮瞬间，一双剑眉直接拧成了麻花，更是狠狠瞪了眼叫自己来的家丁。 而那家丁也是此时才看到盛兮在这里，心里嗷叫一声，这坑货怎么会在这！不会还想着纠缠他家少爷吧？ 可，可他冤啊，刚才明明盛兮不在这呃……的吧？ 见柳文哲气得甩袖就要走，反倒是孙强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叫住了他：“柳少爷，您是来看野猪的吗？” 柳文哲闻言脚步一滞，不想被盛兮污了眼，但想到父亲在信上的催促，在用力压了压那股子几乎要快喷出来的怒火后，这才回过头问孙强：“这野猪，是你的？” 孙强：“……不是，是盛姑娘的。”他倒想说是，但刚才已经同那家丁透了底，加之之前他们本就有过交易，孙强不认为自己能糊弄得了柳文哲。 柳文哲脸色明显又黑了一度，怎么每次这女人手上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柳文哲转过身来看向盛兮，尤其是看到对方额头上，那依旧没有去掉的纱布，胸口一阵犯恶心。但此刻他不得不忍住这份恶心，声色冷冷，地问盛兮：“你，到底想做什么？” 盛兮眨眨眼，看了看柳文哲，又看了眼驴车，在对方充满恶意的揣测中，指着驴车道：“卖猪？” 柳文哲：“！” 这女人究竟什么意思！ 盛兮也想问柳文哲，问他这自作多情要何时才能好。她自认之前态度已经表露得十分明显，这位柳少爷难道没看出来？ 柳文哲还真没看出来，原因无他，着实原主之前作得太过火，次数又多，如此疯癫又无耻的女人实在少见。 盛兮垂了眸，心底暗叹一声。既承了别人身子，这锅怕是甩不掉了。 但，万事也并非绝对，不是吗？ 于是，盛兮再抬眸时，神色郑重地对柳文哲道：“柳少爷，先前多有冒犯是我不对。我的情况柳少爷大概知道了些吧，荒唐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这不，他老人家给了我个教训，但我人也因此好了。” 柳文哲看着她没说话。 盛兮却是兀自继续说：“柳少爷放心，先前那是我心智不明，惹到了您，让您烦了心。不过柳少爷放心，我既已经好了，便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柳文哲一脸怀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 盛兮倒也不强求对方立马就信，有了疑惑便会有探究，届时疑惑自会消除。 想到原主的确曾为柳文哲带来不少困扰，盛兮黑眸动了动，指着驴车问他：“柳少是想要野猪吗？正好，我这里刚猎到一头。柳少若是要，那我便给你便宜一些。” 柳文哲有些意动。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属意这头野猪了，只是没想到猎物竟是盛兮的。 孙强是个脑子活泛的，见盛兮主动给了对方台阶，当即笑着道：“柳少，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盛姑娘之前的确做得不对，但她那也是迫不得已不是？盛姑娘既然已经意识到错了，柳少您大人有大量，便不予她计较了吧！” 柳文哲瞥他一眼没说话，敛眉看向盛兮。 虽不想这么轻易原谅盛兮，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眼前的女人眸眼清明，神情冷淡，与当初那个隔三差五就要纠缠他的疯傻女人的确有些不一样。 或许，这一摔还真的好了？ 第41章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第41章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第41章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似猜到他内心所想，盛兮竟是朝柳文哲点点头：“嗯，我的确好了。” 柳文哲：“……哼！”好了也别想让他给她好脸！ 盛兮没想过柳文哲给自己好脸，只是又问了遍柳文哲：“柳少，这野猪你要吗？若是不要，那我便让孙强他们拉走了哈！” 野猪暴露在外面放不了太久，虽是冬季，但想卖个高价还是早点出手的好。没办法，她缺钱。 一旁的孙强与家丁听了盛兮的话，暗道糟糕，果然，只听柳文哲冷哼道：“谁稀罕你这头猪！” 盛兮：“……” 她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嘴角用力扯出一丝笑来，在心里骂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这些人，骂她是猪上瘾了吗？ 眼见着她那张脸越来越黑，柳文哲反倒心情舒畅了些。微微考虑之前孙强说的话，他冷哼一声，转身去看驴车上的野猪。 盛兮在他转身那刻用力捏了捏拳头。 看在老天爷的面儿上，她忍！ 孙强见柳文哲接了台阶，也跟着松了口气，急忙撩开毡子露出车厢里的野猪。 柳文哲早有准备，但饶是如此，在看到面前如此这般一头硕大野猪时，他还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一头，得要耗费几人之力？ 柳文哲不禁扭头瞥了眼盛兮。 盛兮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上去一脸和善。 柳文哲哼了一声，低头又查看了番那头野猪，随即抬头道：“二十两，你卖不卖？” 盛兮：“……” 孙强与杨六闻言一喜，彼此对视，激动地想要给盛兮使眼色，却忽听她语气为难道：“这个，二十两会不会有点少？柳公子，你也看到了，这么大一头呢，想要擒获定然要费不少力气，还要冒各种风险，我们还有人因此受了伤……” 柳文哲眉一皱。 盛兮话音一转：“可谁让您是柳少爷呢！不说之前你我交情，好歹您也是咱们老主顾，优惠还是要给的。”这孩子，若不是人傻钱多，就是这野猪对他有急用。 柳文哲想反驳她，谁跟你有交情！但盛兮后面的话他觉得还能听一听，便忍了忍脾气。 “你就说，二十两你卖不卖？” 盛兮小脸一正，当即道：“卖！” “哼！”柳文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盛兮嘿嘿一笑，神情看上去极尽纯良。 柳文哲扯了扯嘴角，不想再搭理他，径直对家丁道：“让他们把车赶进院儿，你去账上取钱！” 家丁应是，急忙招呼还发蒙的孙强与杨六，让他们赶紧跟他走。 孙强率先反应过来，强忍着激动，用力拧了把杨六将其叫回神，急忙调转车头，准备要将驴车赶进柳家。 事情太顺，盛兮觉得她可以买一送一，给对方一点好处，于是便叫住了柳文哲。 柳文哲回头看她，眼神里尽是戒备。 盛兮又有些不愿搭理他了。 柳文哲乜她一眼：“有话就说！” 盛兮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特别无辜道：“你让我说的啊！” 她这话一出，孙强几人便暗道不好，可想阻止来不及，因为盛兮已经脱口道：“柳少啊，听说你未婚妻是文通县县丞的女儿？” “与你何干！”柳文哲语气不善，眼神中的戒备愈加明显，他下意识看了眼驴车，考虑要不要退货。 盛兮却接着道：“嗯，就是想提醒下柳少，既是成亲，那彼此双方更该多些了解，将来日子才能琴瑟和鸣，更好过嘛，你说是不是？” 柳文哲本能地想要反驳不是，但冷静一想盛兮这话又没错，他只是困惑盛兮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难不成，这女人还不死心？ 盛兮却不再解释，笑眯眯地做恭送状。 不论家丁还是孙强二人，皆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是真担心盛兮又“旧疾复发”，好好一桩生意，千万别因此搅和没了。 二十两银子顺利拿到手，比他们预计的多卖出好几两。孙强将银子交给盛兮，盛兮则从中捡出来三块交给他。 孙强与杨六看着手里的银子嘿嘿傻乐，半晌后，孙强小心地收起银子，迟疑了一下后问盛兮：“盛姑娘，你刚才为何要问柳少未婚妻？你，你不会还……” 盛兮斜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孙强被噎了一下，在提醒与不提醒盛兮之前骚扰柳文哲也是有家室的人之间，最后选择了后者。 他问盛兮：“那您刚才那话……” “没什么，就是作为过来人的劝诫。”盛兮回道。能不能明白她意思，就看柳文哲自己了。 孙强听出来其中敷衍，见她不愿多说，便指着那一筐野味转了话题：“盛姑娘，一会儿你还跟我们一块去县城吗？可惜柳少爷不多要，要不然还能一块卖给他。” 盛兮摇头：“我不去了，你们看着卖。我这几天可能不会进山，你们可以稍晚几天再过来。”顿了顿，她又道，“之前说的两天一次，大概是不成了，以后还是我来镇上吧，免得你们空跑。”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盛兮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有些草率了，总不好一而再推辞。 “没事儿没事儿的！不就是多跑几趟吗？就当玩了。再说，我们就是不去您家也是闲着，与其如此，还不如到您家帮着干点活儿呢！”孙强急忙道。 他不在乎多去盛兮家几次，哪怕是空跑。尤其是今儿在村子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将野猪抬下山，指不定有谁心里活泛，跟他们起了一样心思！一头野猪卖了二十两，他们得三两，哪怕这一年啥都不干，他们也不会饿死的。 “正好还有这批货要处理，我估摸今儿就能处理完，等全部卖了，我们明儿一早就过去！”孙强保证道。 杨六见状也跟着说：“就是盛姑娘，你知道我们的，现在农闲，家里也没啥活儿干，您若有啥需要我们兄弟俩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孙强与杨六积极推销自己，盛兮感觉自己快要被他们的热情淹没了。 “行，那你们看着办吧。”既然他们自己都不介意，那她也不用不好意思了。 之后三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孙强与杨六便驾着驴车离开。 盛兮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口后，转身便进了安西巷。背篓被那二人拿走了，她需要重新买个背篓。另外，还要再多买些年前用的吃食。 今儿已经十七，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 第42章 自己做 第42章 自己做 第42章 自己做 盛兮买了新背篓，又买了些米面油，还有几刀猪肉。本想再买些菜，但背篓里的东西已经冒了头，想了想还是等下次。 出了巷子，她便将东西全部收进了空间。反正背篓是盖着的，东西在或不在，谁也看不到。 买好东西，盛兮便径直去了药铺。 该解释的人都解释了，头上的纱布也该去掉了。当然，她没让药铺掌柜动手，而是自己将那纱布扯了下来。她之所以会来这里，只是想买两瓶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等掌柜的将那一小瓶金疮药交给她时，盛兮却狠狠地懵了一下。 “掌柜的，是不是弄错了？我刚给了你一两银子。”盛兮看着那不过半扎长，里面只盛了不占一半药粉的瓷瓶，心想，杀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而且，药的质量也堪忧啊。 哪知，掌柜的却道：“姑娘啊，你也不是头一次来咱这药铺，铺子信誉如何你是清楚的。我这可是给你拿的咱药铺最好的金疮药，原本卖一两二的，我给你省了整整两钱银子呢！” 两钱银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盛兮也并未看出药铺掌柜有多心虚。 想了想，她还是将药放下，告别掌柜，转身便去了另外一家药铺。 只是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这药可是救命药，关键时候就指望它了，你就是去了县城，金疮药也是这个价。而且，指不定比咱们这还贵。”盛兮来这家药铺买过两次药，花费还不少，所以，掌柜的便多说了几句。 盛兮了解了行情，内心颇为感慨：“不过一个止血药，竟然这么贵！” 掌柜的呵呵笑了起来：“你这是没遇到大事，可别小看这药，平日小伤小痛的没什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不小心伤了筋脉，那这药就是保命灵丹，金贵着呢！” 盛兮点点头，没否认掌柜的话：“的确如此，就是……太贵了。”还不如自己做呢。 咦，对哦，她自己也可以做啊。今早她就在安西巷看到有人在卖药材呢！ “贵也是它成本高啊，我们卖给你们就是按成本价走的，也就赚个一文银子。”掌柜说完这句，原本还想再多说两句，好说服盛兮买下这瓶药，结果却见其眼睛陡然一亮，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朝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掌柜的“哎”了一声，不见盛兮回头，甚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得，这到嘴边的鸭子竟然飞了。 心中有了打算，盛兮便没再问掌柜的其他药价，也免得彼此尴尬。 没耽搁，她径直来到安西巷，凭着记忆去寻找卖药材的人，最后终于在巷子尾找到了对方。 “老伯，稍等！”盛兮叫住即将要出巷子老人。 老人回头，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便开口问道：“丫头啊，是你喊我？” “是。”盛兮看了眼老人身后的背篓，见背篓里的药材依旧在，而且似乎没有少多少。她环视四周，指着一旁角落对老人说：“老伯，咱们去那里吧，这里人来人往，不好说话。” 老人没动，问盛兮：“你想买我这药材。” 盛兮点头“嗯”了一声。 老人这才迈开腿，主动朝角落里走去。 到了地方，老人将背篓放下来，蹲下来将里面的药材拿出一些，交给同样跟着他蹲下来的盛兮：“丫头，你看看，这是柴胡，这是白芷，都是炮制好的，你想要哪个啊？” 盛兮接过，仔细查看了番，见果然是炮制好的，且处理得还十分干净。 她点点头，问老人道：“老伯，你这药如何卖？” 老人似乎没指望盛兮会买，兀自叹息一声后方才道：“柴胡三文钱一斤，白芷两文钱一斤。这篓子里大概有二十斤柴胡，二十斤白芷，丫头啊，你想要多少啊？” 盛兮微微惊讶，却没回答他这问题，只是接着问道：“老伯，你还有别的药吗？” 没听见买，老人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总归这丫头不是第一个只问不买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有啊，还有羌活和苍术。”老人道，见盛兮没接话，他便自言自语说，“丫头啊，你也别为难，能买就买，不能老头子我也不会强求。唉，这年月太苦，日子都不好过。” 盛兮忽然想到什么，问老人：“老伯，你怎么不把这些药材卖给药铺？药铺里应该是收药材的吧？” 老人听了她的话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呢，只是这药铺给的价实在太低，卖给他们那我们之前的辛苦就跟白做活儿差不多。这不就是想着多卖点钱，所以才来这里碰碰运气的吗。唉，实在不行，最后还得走药铺。” “药铺给你们什么价？” “对半砍。”老人回。 盛兮张了张嘴，内心快速算计一番后，啧啧摇头。 药铺够狠，暴利啊。 老人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这也是没办法了，卖给药铺好歹还能换些钱，若再耗下去，怕这年都过不了了。” 说完，老人就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盛兮拦住了他：“老伯，您这药材我买了，就按您刚说的价。” 老人愣了片刻，旋即回过神儿来，激动地胡子都跟着手一起抖：“丫头，你，你刚说要买了我这药？还，还按我说的价？” “是，”盛兮点点头，“不过……” “不过”二字一出，老人便瞬间清醒，身子僵着，神情紧张地看向盛兮，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过，我也想要您家里的药。炮制过的，没有炮制的都无所谓，当然，炮制过的最好。但我希望能像这两样药材这般干净。”盛兮说。 “啊，这，这没问题！你，你什么时候要啊？”老人激动地胡子飘了起来，看着盛兮，本已浑浊的眼睛竟是变得尤为闪亮。 盛兮回道：“不急，您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这几味药也就白芷和羌活可用，而制作金疮药所需药材十多种，一时半刻怕是找不齐的。 从药铺抓了药来做自然可以，但那样不仅费时费力更费钱。既然遇到了老人，想来，与他做同样事情的人应该不会少到哪儿去。 第43章 葛庄 第43章 葛庄 第43章 葛庄 “我现在就有时间！”盛兮不急，但老人急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买他药的人，还不吝价，他傻了才会将人往后推。 盛兮也想到了这点，便笑了笑问他：“老伯，您家是哪儿的？” “葛庄。”老人道。 盛兮一挑眉：“葛庄啊。”挨着下萤村最近的村子，隔着一座山。 “对对，丫头，不，姑娘啊，你在哪儿落脚啊？我可以现在就回去给你拿药！你稍稍等等我？”老人颇有些心急道，“你放心，我腿脚很利索的，很快就能回来的！” 盛兮摇摇头说：“不急，您先稍等我一会儿，到时我跟您一块回去。” “啊，这……” “我家就是下萤村的，咱们同路。” “啊，原来是这样！呵呵，好，好，那就同路，同路！”老人很开心，一张脸卷成了褶子花。 盛兮想了想，索性让他在铁匠铺等她。为免老人担心，她便给了对方十文钱，算定金。嗯，这也是她口袋里仅剩的铜板了，所以她一会儿还要去换些铜板。 老人拿了钱，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铁匠铺。盛兮则直接去了镇上唯一一家钱庄，直接兑换了十贯铜板。 没耽搁，换好钱盛兮便直接去了铁匠铺。 卖药的老人此刻已经等在铁匠铺不远处，一直伸长脖子向来路看，见到盛兮，脸上的焦急瞬间飞散。 “老伯，您再等我一下，我跟铁匠说几句话。”盛兮道。 老人憨笑着说不碍事，让盛兮尽管去忙。 盛兮点点头，然后便见了铁匠铺，随后将自己想要打造的东西说了出来。 铁匠铺认出盛兮是先前买那豁口匕首的女娃，再见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便对盛兮的询问多了丝耐心：“姑娘啊，不是我说，就你刚才提的那些要求，别说我，就是隔壁镇上的老聂头都打不来。” “这是为何？”盛兮问。 “先不说你要求的材质，我是听都没听过，就说你刚描述的样式，一来我没见过，二来，那技艺要求明显高超。我也就打个农具，弄个锅铲，造个门环、泡钉啥的，你说的那么精细的东西，我还真做不来。” 盛兮看出来铁匠铺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会做，倒也没过多纠结。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刚已经十分简化手术刀的工艺，对方竟依旧如此，令她下意识皱了眉。 铁匠这会儿刚好没事儿，便多问了她几句：“姑娘，你是真想打这东西？” 盛兮抬眸，点点头：“若是可以，最好不过。” “这样啊，”铁匠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对自己本事有清晰认识，“你若真想打，那可以去县城问问。县城那些匠人见识肯定比我多，说不定他们能打出来。” 县城？盛兮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她谢过铁匠，转身就朝卖药老人走去。 “老伯，咱们走吧。”盛兮道。 葛庄与下萤村是上阳镇数一数二的贫困村，论两个村子论哪家更穷，还真不好说，总之半斤八两。 经过一路交谈，盛兮得知老人姓宋，又得知，葛庄有一多半的人都姓宋。葛庄的地比下萤村还要多一些，但多出的地并不肥，以沙地为主。地里无产出，生活困苦，便有不少人家的孩子在总角之时就被送进了城，无外乎小厮、丫鬟，跟着大户有口饭吃，总比饿死强。 其实，下萤村也有，但不多。还是盛兮穿越过来，在寻找盛光远时了解到的。 所以，一老一少颇有话题可聊，说了一路。 大约走了多半个时辰，二人终于到达葛庄。 宋老伯指着一条山路对盛兮道：“看到没？沿着那条路，再翻过那个山头就是你们村。那是去你们村最近的路，脚程能省一半。不过现在最好别走，山上没人，小心碰到狼。” 盛兮看了眼那路，默默将其记在了心里。 宋老伯的家就在村口，并不打眼。不过，当宋老伯带着盛兮回来时，聚集在村口闲聊的村民还是看到了二人。 有人同宋老伯打招呼：“二大伯，这是哪家姑娘啊？是给你大孙子找的童养媳吗？” 话音落，有人哈哈笑着跟着起哄。 宋老伯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骂道：“老歹，你闭嘴！这位姑娘是来买药材的，是俺家贵客！” 叫老歹的人听了急忙捂住嘴巴，心说完了，别一会儿二大伯来找他算账。 其他人也没想到盛兮竟是这个身份，但看她衣着不像有钱人。有人好奇，便撺掇着身旁人去看热闹。于是，七八个人一起，缀在盛兮身后一起涌进了宋老伯家。 宋老伯家此时只有一个小孙女在，见爷爷回来，高兴地想要扑了过去，却在见到盛兮后，又急忙止住脚步，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宋老伯对小孙女道：“去，快叫你奶回来。” 小孙女点头，看了眼盛兮，转眼便扎进人堆朝外跑。 老歹等人也不进家门，就在门口看着。他们见宋老伯热情地招呼盛兮坐下休息，而自己则进了柴房。 没一会儿功夫，小孙女领着其奶奶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宋老伯抱着一摞药草出来，正好看到自己老伴儿和大孙子回来。 宋老伯急忙同盛兮介绍，同时告知老伴儿盛兮来此目的。 宋老太闻言亦是激动，慌里慌张地要给盛兮倒水。 “不用了老人家，我不渴。”盛兮急忙阻止，同时看向宋老伯，“宋老伯，要不咱们现在来称称您这药吧。” 宋老伯自是求之不得。 宋老伯家晒干的药材不少，主要是柴胡、白芷、羌活以及苍术，也有一些其他药草，但数量不多。毕竟之前已经卖出去一部分。 来时路上盛兮问了，那部分卖出去的药材，多半还是给了药铺。 按照之前说好的价，盛兮没拘着只要做金疮药的药材，将柴胡和白芷全要了，羌活与苍术也挑了质量较好的一部分。 见宋老伯没有驱赶众人的意思，于是，盛兮便当着众人的面儿，数出一百八十文钱交给了宋老伯。 宋老伯一家听着铜钱“叮当”响乐开了花，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兴奋眼红。 于是，有人便开口问盛兮：“姑娘，我家也有药材，你收不收啊？” 第44章 收药 第44章 收药 第44章 收药 有第一个开头，便会有第二个跟风。这又是挣钱的好事儿，谁家有药材，自然谁就跟着一起喊。 盛兮看了眼众人，片刻后点头：“好。” 于是，七八个人中，有四人上前堵在盛兮面前，对她道：“姑娘，先去我家吧，我家还有不少药材呢！” “哎呀先去我家，去我家！姑娘，我家近，就在二大伯隔壁的隔壁！” 四个人叽叽喳喳，盛兮还没说话，宋老伯倒是先开了口：“行了，先去老歹家，刚刚他第一个说的！” 见宋老伯发话，众人便不再争执，于是催促老歹快领盛兮去他家。而他们则拜托剩下看热闹的人帮忙回家报信，自己则坚决不离开。 那四家的确都有药材，但数量和种类都没有宋老伯家多，且只有一家同宋老伯家一样，将药材进行了炮制。 盛兮结合自己之前在药铺拿药的经验，以及宋老伯给出的参考，给出相应价格。 也就老歹的老娘因为炮制和没炮制的价格差，对盛兮不满，但剩下的几家均表示接受。 宋老伯将那些药都收到了自己家，待没人后，他悄悄对盛兮说：“盛姑娘，你别听老歹娘那些唠叨，那就是个看不明白的，不用理她！老歹这孩子除了最欠点，人还是好的。” 盛兮笑了笑说表示理解，随后看向院子里堆积的药草蹙了眉。 宋老伯却又开口说：“盛姑娘，一会儿我叫我儿子回来，连带我孙子一块，帮你把这些药草送回家。” 盛兮不过迟疑一瞬便点头：“好，那就多谢宋老伯了。” 宋老伯连忙摆手：“哎呀，谢啥谢？真要说谢谢，也是我们谢盛姑娘你！要不是你，我们采来的这些药草，要么贱卖，要么留家里发霉。你给的价格公道，我们都看在眼里，刚才还有人跟我说，要让我帮着说声谢谢呢！” 盛兮摇头：“大家都太客气了。” 宋老伯顿了顿又说：“那个，盛姑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盛兮看了宋老伯一眼，回：“您说。” “就是……”宋老伯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你还要不要更多的药草啊？我们村好多家都有上山采药，若是你能，能把他们的也收了就好了。” 宋老伯说完，颇为不好意思地看向盛兮。而他之所以纠结，也是来之前路上，他曾有问盛兮，收药材做什么。盛兮说是自用。既是自用，自然不会用太多。 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宋老伯刚才拒绝了好几家说情，没让他们再打扰盛兮。但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若是有机会，他自是希望都能挣到钱。 盛兮抿唇，一时没说话。 见状，宋老伯急忙道：“盛姑娘，我也就是问问，你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强人所难的事儿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哪料，盛兮却道：“可以。不过，今天是不行了，等明天吧，明天我再过来。您可以让他们把药材提前准备好，到时候筛检起来也方便。嗯，不拘什么药材。” “啊，这，这……这太好了！我一会儿，不，我回来，我回来就去告诉他们！哈哈！” 宋老伯十分高兴，越看盛兮越喜欢。 宋老太在宋老伯同盛兮说话的时候，便去将在地里沤肥的儿子叫了回来。听说自家药材卖了不少钱，宋大郎亦是高兴，当即按照老爹的意思，将收上来的药材齐齐整整地放进三个背篓里。 一番折腾后，终于将药材规整完。宋老太则笑着对盛兮道：“盛姑娘，刚好晌午了，不急着走，你就在我家吃了饭再赶路吧！” 盛兮空间里自带干粮，还有肉，刚想说不用，但想到宋老伯等人还得吃，于是便答应了。 宋老伯见盛兮这般爽快，愈加对盛兮看好，心里头竟是忍不住想起老歹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要给大孙子找童养媳。 但显然，这也就是想想。 一顿饭简简单单，但宋家人对盛兮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尤其当对方从自己背篓里拿出来几只烤鹌鹑后，他们脸上的笑自启程都没落下来。 有了结伴的，又是大白天，宋老伯便直接带着盛兮和儿子，以及孙子走了那条小路。如此一来，到达下萤村后，也不过用了三刻钟。 因为他们走的山路，从前山下来的，所以看到盛兮几人的没几个。加之盛兮家本就靠近那条路，如此一来，反倒更近了些。 依旧是旺财第一个跑出来，“汪汪”叫了两声后，惹得盛兮盯着它看了好几眼。 盛光远第二个冲出来，看到盛兮安然无恙，内心便松了口气，随后对她身后跟着的三个人好奇不已。 盛兮没解释，而是引着宋老伯三人进了院子。恰此时，沈安和也走了出来。 宋老伯在看到沈安和第一眼时便忍不住怔住，张大嘴巴下意识看向盛兮。 盛兮则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相公。”她回头又对沈安和说，“这是宋老伯。” 沈安和则从盛兮那光洁的额头，颇为耀眼的脸上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冲着宋老伯三人打招呼，笑容温润。 不知为何，宋老伯总觉得看着沈安和有些没底气。当然，更没底气的，是那个还在幻想中童养媳。 东西送到，宋老伯三人便没久留，告别一番后便离开了。 沈安和没有问盛兮为何会带回这么多药草，只是蹲下来帮着她一起整理。倒是盛光远问盛兮说：“姐，这药草是你收上来的？” “嗯。”盛兮点头，见他没事儿做，便伸手指向自己之前背着的背篓，“里面是我买的吃食，你去拿出来放好。” 一听吃食，盛光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噔噔噔跑过去，脑袋一垂便看到了里面有一大条肉。 “肉！”盛光远亮着一双眼睛用力咽了咽唾沫，忽然想到什么，一张小脸瞬间皱巴起来，瘪着嘴问盛兮，“姐，你，你不会又把钱花完了吧？” 上次卖他就为了一口肉，这次这么多肉…… 盛兮扫他一眼，没说话，眼见着小家伙就要忍不住哭出来时，她方才慢悠悠道：“没，还剩着。” 一旁的沈安和抬起那双清冷的眸眼看向她，盛兮神情一滞，摸了摸鼻尖，最终还是对盛光远说：“放心，姐再不会卖你了。” 第45章 太败家 第45章 太败家 第45章 太败家 盛光远虽然有被安慰，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委屈。绷着一张小脸，眼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没了最初的兴致，垂着头，将背篓里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入堂屋。 沈安和说回视线，盛兮则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就是，嗯，想逗逗他。” 沈安和没看她，只是说：“心伤难愈，小远还小，以后这种玩笑，少开。” 盛兮叹息一声，应道：“知道了。” 沈安和这才抬起头看她一眼，但最终没说出其他话来，而是问她道：“你收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盛兮回过神，见他已经将药材都整理好，药性相冲的更是分开放，她微微有些意外，没有回答其问题，而是说：“你竟然懂药？” 沈安和无声自嘲，说道：“生病久了，自然就懂了。” 盛兮张了张嘴看向他，见他不再多说，抿了抿唇后开口：“我一开始只打算制作金疮药，但后来收着收着便多了。至于后头做什么，这个等过段时间再说。” 其实盛兮有句话没说，若是收药，说不定就能很快找到那剩下的三种解毒药材。这也是她在想要自己制作金疮药后，第一时间想到的。 沈安和没想到这点，却也十分意外：“你会做金疮药？”蓦地又想到盛兮给自己开的解毒药，他便觉得自己这意外大惊小怪了。他点点头，没等盛兮回答便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盛兮勾了勾唇，“嗯”了一声。 不过，虽然沈安和没有问盛兮这些药将来做什么，但盛兮还是告诉沈安和，自己明日要再去葛庄收药。 沈安和对此没发表意见，而是将自己同村长商量的盖房子的事儿告诉了她。 “村长说，按照你给的图纸，要盖下来至少也要五十两银子。若是想好了要建，那就趁着年前这会儿空闲开挖地基。” “五十两吗？”比预计的要少许多啊。 “嗯，五十两。”沈安和点头，“村长说，因为你要求全部用灰砖，附近没有砖厂，还要去隔壁镇拉，所以费用要贵一些。还有房梁横木，村里现在没有那么多木头，要去山上重新砍，或者找人买。若是重新砍只需要掏人工，若是找人买，还是在五十两上再加几两。” “好砍吗？”盛兮问。 沈安和摇头：“野生的好木多半都被人砍了，要么进后山，但我想，应该没人会去后山砍树。就算去，大概也不会砍到多好的树。至于那些没砍的，基本上都是有主的了。” 盛兮摸了摸下巴，黑眸一转后道：“那就直接买吧，不用担心钱。”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将里头的银子全部倒了出来：“今天野猪卖了二十两，这是十两你先拿着。”之后她又拿出来两串铜钱，“这些铜钱可以先用着，等空了我再去钱庄换些铜钱来。” 对野猪能这么快卖掉，还卖出这么多钱，沈安和不吃惊是不可能的。盛兮抬头正好看到他这模样，于是解释说：“镇上正好碰到柳少爷，野猪被他买了。” 沈安和收捡药材的动作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房子的事既然定了，过会儿你便和村长见一面吧，具体细节你再问一下，还有找人的事儿。”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安和将所有药材都整理好后，便进堂屋同盛光远一起收拾盛兮带回来的东西。尤其是那一大条肉，肥肉炼了将来可留作炒菜用。 盛兮其实还买了一小罐菜籽油，价格也着实可观。而实际上她还想多买些，怎奈卖家也只有那么多。 盛光远看着眼皮子底下的油和肉，忍不住小声问沈安和：“姐夫，你说我姐这是想干嘛？她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太败家了！” 盛光远憋了半天没憋住，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以前她没好时就喜欢花钱，现在好了，怎么还……就算现在挣了钱，可照她这花法，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的啊！”盛光远愁得一双眉毛紧紧皱着，沈安和看了都忍不住想伸手帮他撸开。 “姐夫，我看我姐现在对你挺好的，你能不能劝劝她？”盛光远想将这烫手山芋推给沈安和。 “你姐对你不好吗？”沈安和反问道。 盛光远认真想了想，低头叹了口气：“是好了许多，可我总觉得……”盛光远用力抿紧了唇，扭头看了眼院子外面的盛兮，良久，在沈安和注视下，他还是没将自己内心疑惑说出来。 而这疑惑他这辈子大概率也不会说出来。没错，小家伙觉得现在这个盛兮不是盛兮了。但他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解释这个疑惑，最终也只能将其归于盛兮的病是真的好了。 沈安和见他如此纠结，便伸手揉了揉他头顶，温和地笑着说：“别想太多，你都说了，你姐姐好了，既好了那定会有改变。而且，你姐姐本事如何，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这确实。”盛光远没否认，不说别的，就是她姐能将自己从戚小少爷门下，不花一分钱反倒让对方倒贴不少，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这便已经令人难以想象了。更别说，她姐进山打猎，一趟还能打那么多猎物。 盛光远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他早已开始崇拜起自己这姐姐来。 沈安和看破不说破，见盛光远再次看向盛兮，便不再多言语了。 而盛兮也感受到那道目光过于强烈，倏然回头，姐弟二人便四目相对了。 盛光远：“……”他傲娇地挪开了眼。 盛兮挑眉，乜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沈安和身上，想到什么，她转身向屋内走来。 郎舅二人齐齐看向她。 盛兮则对沈安和道：“去那坐，我帮你把下脉。” 盛光远突然醒悟，对了，她姐还会给人看病呢！虽然，眼下只是给他姐夫看。 沈安和从善如流，将手里东西放下，转身乖乖地坐在小矮凳上，将手伸了出来。 盛兮伸手按在其腕间，也不知是盛兮指尖过于微凉，沈安和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盛兮疑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安和面容淡淡，好似无所觉。 没多久，脉诊结束，盛兮斟酌了番词句后对沈安和道：“等过两日我再给你抓第三疗程的药，喝过几日再看看。若不出意外，可以暂时停药。” 停药，也就是说毒暂时被压制。 沈安和点头，表示知道了。 盛兮扫了他一眼，又道：“你现在身子太弱，但不适宜药补，家里吃食不少，不用省着。”她看了眼旁边的盛光远，又看了看自己，微微一顿后又添了句，“小远也要吃。” 本想说不用的沈安和，听到后面那一句去看她，便见她正盯着灶台上的肉咽口水。 想到她的做饭水平，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点头应下。 盛兮丝毫不觉自己已经暴露，起身就要离开，却头一转，便看到灶台前面地上的一排小字。 第46章 识字 第46章 识字 第46章 识字 “咦，这是你写的？”盛兮向前走了两步，盯着地上的字看了一瞬，随后便蹲了下来。 字是用烧过的木炭写的，写得凌乱，但还是能看出来好看。盛兮看了眼内容，是《千字文》。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沈安和：“你是要教小远识字吗？” 《千字文》是蒙学课本，盛兮不记得盛光远学过认字。反倒是原主，曾经被自己亲爹逼着识过几个字。虽然，那些字早已经被原主送还给了她爹。 沈安和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注意到了这些字，刚想说话，一旁的盛光远却冷不丁冲来，像护着鸡崽儿的母鸡，张开双臂试图要将地上那些字挡起来。 盛兮：“……”她不想做那只令人讨厌的鹰。 “姐！”盛光远叫了一声，目带祈求，“我就是让姐夫写了几个字，没有让姐夫教我识字！姐，我不识字，你放心，我就是，就是觉得好看想看一下而已！” 盛兮看了眼明显焦急的盛光远，又扭头看向沈安和，便见对方此刻表情亦是一言难尽。盛兮抽了抽嘴角，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冤啊。 能不冤吗？最初得知沈安和识字时，盛光远可是缠着对方让他教他识字。沈安和当时虽心灰意冷，但也没拒绝盛光远的要求，于是便教了他几个字。 只是这件事被原主知晓，又被盛卉听说，在盛卉对原主一番“识字要花好多好多钱”的教导后，当天回来，原主便强硬阻止沈安和再教盛光远认字。 为此，小家伙难过了好久，直到被卖掉。而此时，他更是心有余悸，一双湿漉漉大眼盯着盛兮，好似盛兮是那个恶人。 但，也的确是啊！ 盛兮在心底翻了道白眼，叹息一声，伸手在盛光远头顶弹了个爆栗：“你这么急躁，我是说什么了吗？” 盛光远不解，担忧和畏惧依旧在。 沈安和却闻言眼睛微亮，脸上神情明显轻松许多。 “姐，你，你……” “你若想学便学，我不会拦你。”盛兮道。 盛光远闻言眼睛一睁，刚欲开口，却听盛兮又道：“不过……”盛光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姐……” “不过，你学归学，却要照顾你姐夫。他身子不好，你该清楚。” 听到这话，盛光远先是狠狠恍惚了一下，随后便像被人点中笑穴，下一瞬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伴着尖叫，吵得盛兮身子本能向后一仰。 “哈哈哈，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能识字了！我能识字了！哈哈哈！”盛光远哈哈乐着满院子飞起，正趴在地上同虫子决斗的旺财见状，立时丢下虫子，跟在盛光远身后一起“汪汪”地叫了起来。 再次听到这叫声，盛兮忍不住嘴角抽搐，回头问沈安和：“旺财什么学的狗叫？” 沈安和：“……这个，要问旺财自己。” 不再管盛光远，盛兮将手头的活儿做完，丢下沈安和在家做饭后，便径直去了村长家。 武学正刚搓完一根麻绳，刚准备要嘱咐儿子，趁着雪化，明儿把后院的菜地翻一翻，就听到有人叫门。 武学正媳妇冯氏走了出来，见是盛兮，当即笑开：“是盛兮啊，快来快来！刚好你嫂子给孩子们烤了几个地瓜，趁热吃一个。” 冯氏热情地将盛兮迎进门，还不忘招呼儿媳将地瓜从灶膛里掏出来。 武学正见是盛兮，丢下手中麻绳起身引着盛兮进堂屋。 盛兮瞥了眼还冒着火星的灶膛，便跟着武学正进了屋。 眼下对盛兮，村长一家子都是欢迎的。想想还腌在罐子里的兔肉，冯氏又特意给盛兮抓了把炒黄豆。 盛兮没客气，接过后便放了颗在嘴里。嗯，味道还可以，等会儿回去后她也要让沈安和帮着炒点。 “兮丫头啊，你今儿这是来有事儿？”一番热络后，武学正主动询问。 盛兮咽下嘴里黄豆，将剩下的收了起来：“嗯，我想跟您商量一下盖房的事儿。沈……我相公都跟我说了，我想按您说得来。若是可以，明后天就动工。” 饶是武学正做足了心里准备，但亲耳听到盛兮这么直接地说要动工，他还是震撼了一下。 而一旁，知道盛兮家要盖房的冯氏等人，也震惊地忍不住瞪大眼睛瞅她。 盛兮只当没看到，继续说道：“您看大概要请多少人？我家人少，请的人多了，饭应该是做不了，但我可以给工钱。” 一提工钱，武学正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且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儿子。 只是，他虽想让儿子挣这份钱，但还是不想盛兮不切实际，不免提醒她说：“盛兮啊，沈小公子有跟你说，盖那房子花多少钱吧？” “说了。”盛兮点头，“五十两，若是要买木材还要再多加几两。” “啊，那……”武学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问盛兮，她手里银子够不够。 不过，没等他问，盛兮便替他将内心担忧说了出来：“您放心，钱够。” “啊，那就好，那就好！”更多的武学正就不好再问了。想到今日他们帮忙从山上拖回来的野猪，武学正想，就算盖不了那三进的大院子，一进小院肯定是够的。 啧，人这运气，不能比啊！ 钱没了顾虑，接下来的事儿就好说了。于是武学正就开始给盛兮合计挖地基人数，还有由谁去买灰砖，还有横木等等。 也是因为盛兮要盖的房子大，以至于不得不请人。换做平常，大家都用稻草和泥，晒成泥砖，再从山上砍两棵树，三五天就能盖好一座房子。 但盛兮想要的却不是那种土房子，如此，只能花钱。 她花钱，别人就挣钱。尤其还是在这农闲时候，自是谁都想挣这份钱。 于是，武学正便直接替武大勇报了名。正好，武大勇还懂些木匠活，届时再找个木匠，便齐活儿了。 盛兮想了想，便对武学正道：“既如此，那就让大勇叔做工头吧。一天三十文，其他人一天二十文，您看怎样？” 武学正听了自是乐意，武大勇与冯氏等人更是在听到三十文一日时，激动地恨不得原地跳起。 村子里如今外出打工的，一日也就挣个二三十文，还要自带干粮，更别说出门在外有多遭罪。他们虽然也要在自个儿家吃饭，但却不出村啊！家门口还能挣这么多，这可是人人都要羡慕的。 “哈哈，兮丫头你放心，你大勇叔看着憨实，但做起事来最叫人省心。”武学正难得夸自己儿子，想了想他又道，“其他的你也别担心，老头子我在隔壁镇也有认识的人，到时候让他们把东西给你算便宜点。” “嗯，那就多谢村长了！”盛兮笑着点头。 “呵呵，客气啥，都是自家人！”武学正摆摆手。 “对了，干活人数不拘，目的就是能尽快完工。”盛兮道。 “放心！”武学正保证道。 之后，因为武大勇的加入，三人又多说了些细节。武学正之前更是早早看了日子，这几日都事宜动土，最后由盛兮决定，后天正式开工。 第47章 算计 第47章 算计 第47章 算计 当天晚上，武学正便召集各家，将盛兮要盖房子这事儿说与众人。 众人听到竟是有钱赚，便纷纷争抢这名额，就是之前的癞子也跟着一块争。只是村长没选他，挑了二十个力气大，又能干的青壮年，便让没选上的人各回各家了。 这其中，就有盛老三。 倒不是武学正主动叫的人，而是村长叫人的时候，盛老三恰好就在那家，听到挣钱的消息便跟着一块过来的。 只是他没料到，这出钱人竟是盛兮。 盛老三定然是不会去帮盛兮干活的，虽然他也舍不得每天二十文，但两家之前闹成那样，他暂时没那脸。但他又舍不得那二十文，于是回家后，盛老三便将这件事告知了老盛家人。 盛金听了没说话，倒是盛卉先嗤笑一声道：“三叔，会不会你听错了？就盛兮那样，怎么可能会花钱盖房子？她有钱吗？再卖一次盛光远怕也不够吧？” “大姐，你忘了昨天我跟你说，那疯婆子从山上捡了头野猪回来？”盛光耀提醒盛卉道。 盛卉蹙眉，显然不愿相信这事实：“你平日总说谎，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见的！”盛光耀嗷地叫了一声，“你才总说谎呢！” 眼见着俩人就要吵起来，盛金厉喝一声，制止二人道：“给我闭嘴！都滚回屋去！” 盛金发了话，俩人就是心里头再怨恨也不敢再闹腾，彼此互瞪一眼后，转身各自回屋了。而老三家的孩子也跟着跑了。 此时天已黑，家里人都在，堂屋里本还算不错的气氛，因为盛兮盖房这事儿，此刻裹了压抑。 半晌后，白氏突然对盛金道：“当家的，卉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可这嫁妆还是不够啊。” 话音落，不止盛金，屋子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看向白氏，自有不满的。 白氏只当没看到，捋了捋头发，再次开口说：“爹、娘，你们都知道的，卉儿要嫁的可是柳家铺子的账房先生。人家将来可是奔着柳家铺子大掌柜去的，若是我们现在给的嫁妆太少，指不定要被人看不起，卉儿以后在郑家也会说不上话。” 陈氏知道自己这妯娌在打什么算盘，不乐意道：“大嫂，卉儿的嫁妆还叫少啊？公中一半的钱都放进去了！” 白氏不搭理这茬，只是问陈氏：“那你还想不想光显将来进柳家铺子？” 陈氏抿唇不说话。 白氏内心嫌弃地冷哼一声，嘴上却是道：“家里头会读书的也就光宗，以后家里兄弟们都指着他呢。卉儿是个女娃，如今她既有本事嫁个好人家，将来就能给家里更多助力。光宗考学还得几年，咱不能一直等着他不是？总要为光耀三兄弟多考虑几分，尤其是光显。” 盛光显与盛光荣是盛老三的儿子，一个今年十三，一个翻年也要满十岁。俩人都读不进去书，见他们如此，家里头肯定不会再供。毕竟，供一个人读书实在太贵，不说先生束修，就是平日用的笔墨纸砚就是个不小数目，而且还是大头。 陈氏知道自己那俩儿子不争气，她垂着眸依旧沉默不语，但内心却不停翻白眼。 当初同意给盛卉那么多嫁妆，就是因为白氏承诺，等盛卉嫁入郑家，一定要给光显在铺子里谋个差事。 白氏岂能不知陈氏的小心眼儿？但为了自家闺女，她肯定要先给对方点好处。 陈氏则转了转眼珠子问她：“不是大嫂，我们现在说的是盛兮，你怎么扯到卉儿嫁妆上了？” “自然是要扯了。”白氏清楚，就算她刚才那么说，凭自个儿公婆那抠搜样儿，肯定也只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说了也就当听个响。 可眼下有了能将她闺女嫁妆充盈的机会，为啥不去抓？ 盛金也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于是，白氏就道：“既然盛兮有钱，那我们便跟她借点呗，卉儿以前也不是没借过。将来等卉儿在郑家站住了脚，自然就将钱还给她了。” “大嫂，你这想法是好的，可也就是说说，盛兮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说，你就确定盛兮有那么多钱？”陈氏道。 盛金也觉得白氏这是异想天开，不得不提醒他：“盛兮已经被逐出了族，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了。” 白氏轻笑一声，笃定道：“就是因为盛兮被逐出了族，我们才要这个时候去缓和。你想她一个孤女，就算现在手里有钱能撑上几日，可将来呢？等那姓沈的一死，她还不是寡妇一个？寡妇的日子哪有好过的？这几日我想她应该有了教训，我们只要把这道理给她讲通了，主动给她个台阶，不让她真的重新回盛家，就说我们是看在她爹面子上不想让她将来受苦，会一直照看她。 女人最了解女人，我料定，她一定也不想跟我们闹僵，若是我们先松了口，再由件事做桥，这关系不就缓和了吗？至于钱，光耀不是都亲眼见了，盛兮现在的本事怕是随了老二。” “可万一她不信呢？”盛金道。他可没忘记当初盛兮在听到自己被逐出族谱时的模样，她是真的想回来吗？她该是巴不得被赶出去吧？ “光宗过几日就回来了，大不了，让光宗去找盛兮说说。”白氏随口道。 盛金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几转没说话。白氏提醒了他，盛兮虽傻，但也的确十分崇拜自己这堂哥。 见自家男人开始琢磨起来，白氏这才看向公公婆婆：“所以啊，爹，娘，为了将来咱家孩子都能有出息，这件事还得大家伙一块使力。在光宗回来之前，咱们要先稳住盛兮。” 盛老头和盛老太彼此对视，半晌后道：“听老大的，老大想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这是同意了白氏做法。 众人齐齐看向盛金。 盛金沉默片刻后突然问盛老三：“老三，村长确定说，盛兮要盖三进的大房子？” 盛老三点头：“确定！这事儿还能有假？当时在场的人听到，一个个可都惊了好半天呢！” 盛金原地踱步片刻，再抬头时，对白氏道：“你去跟卉儿说说，就算现在从盛兮那借不到钱，也要让她先暂缓盖房。至少，要等到光宗回来。” 第48章 放心，做饭的是我 第48章 放心，做饭的是我 第48章 放心，做饭的是我 盛兮不知道自己被人从头到尾算计了，从村长家回来后，便让沈安和帮忙炒点黄豆吃。 只是…… “家里没黄豆。”沈安和看着盛兮，只见那张刚刚还带着雀跃的清丽小脸在听到他的话后，“吧嗒”一下像是从天落到了地，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盛兮听到他笑白他一眼，扭头见盛光远一副流口水样子，眼珠子一转，便撺掇他道：“小远，要不你去邻居家借点？” 盛光远一听立马回神，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挺起小胸脯，义正严词道：“姐，你之前已经买了不少吃食，足够咱家吃上好久了。家里现在又要起房子，花钱地方肯定多，不能为了这个，这个，哦对，口腹之欲，就想着胡乱花钱！” “就一把豆子……” “那也是钱！” 盛兮瞪着盛光远，盛光远不为所惧。嗯，实则内心还是有点忐忑。他想找姐夫帮忙，但又怕牵连他，便站着没动。 姐弟二人对视几息，最终，盛兮败下阵来。 “不炒就不炒，今天晚上炖大肉吃！”盛兮哼唧一声，转身出去。 “姐夫……”盛光远一脸担心地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朝他笑了笑：“放心，做饭的是我。” 没错，自从吃过沈安和做的肉后，盛兮便将炒菜的事儿丢给了他，她则在一旁打下手。在吃饱与美味之间，她果断选择了美味。 晚上自是没吃成炖肉，不过盛兮也不计较就是了。 第二日，天刚亮没多久，旺财便从盛兮被子里钻出来，一头扎进院子，冲外面“汪汪”叫起来。 盛兮听到，揉了揉惺忪睡眼，大概猜到了谁来，便披了件衣裳出来。 恰对面，沈安和听到动静后也跟着起床。 二人同时开门，盛兮见了朝他点点头，视线看向其身后。 沈安和微微侧了侧身，说：“小远还在睡。” 盛兮“嗯”了一声，指了指门外：“我去开门。” 院外，孙强与杨六本想再等会儿再敲门，这么早上门，他们担心失礼。谁料院里那只小狗太机灵，他们可是距离盛兮家大门口隔着十来米远呢！这狗崽子，耳朵也忒灵！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被拉开，露出盛兮的脑袋。 “你们来了，进来吧。”盛兮对孙强二人招手，说完便转身回去洗漱了。 孙强看出来盛兮像是刚起床，有些不好意思，但已经打扰了，再扭捏就矫情了。于是二人将驴车牵过来拴好，这才进了院子。 沈安和此时就站在院子里，二人一进门就看到了他，纷纷行了拱手礼：“沈公子。” “嗯，你们吃过饭了吗？”沈安和问。 “吃过了吃过了，我们在路上吃了。”孙强急忙笑着回应。 沈安和点点头，便邀请他们进堂屋坐。还没出九，天冷得很，两人即便戴了毡帽，也被冻得脸鼻通红。 沈安和将屋子里的炭盆搬了出来，又加了些碳，让炭盆重新燃起来。 “烤烤火吧。”沈安和道。 “沈公子您太客气了！”孙强二人受宠若惊，不考虑盛兮这层关系，就是沈安和这样一眼看上去温润如玉，像贵公子似的人物，他们就觉得让对方为他们这般忙活实属不该。于是二人急忙接过沈安和手里的木铲，自己捣腾起来。 盛兮简单束了发出来，见沈安和准备要生火烧水，便转身去缸里舀水。 将水添进锅里，火也生了起来，屋子里的盛光远也醒了。沈安和便对盛兮道：“我去挑桶水，你们谈。” 说完，他便要离开。 孙强捅了把杨六，对方醒悟过来，急忙接过木桶，对沈安和道：“沈公子，您跟我说去哪儿挑水，我帮您！” “这……”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沈公子您就让他跟着去吧，反正来回走走也暖和。”孙强笑着道。 沈安和看向盛兮，盛兮则点头：“让他跟着去吧。” 沈安和便不再多说，任由杨六将两个木桶全都拎上，他则只拿了扁担出门。 盛兮看着他背影琢磨了一下，或许，可以考虑在新盖的院子里打个井。 “盛姑娘。”孙强叫她回神，盛兮看过去，便见其手上多了几串铜钱。 “这是昨天卖的钱，一共一千八百文。昨天没碰上大户，我们便多跑了几家，所以都是铜钱。不过，比镇上每只都卖了三四文。”孙强解释道。 盛兮看着铜钱点头：“辛苦了。正好，这铜钱也省得我换了。”说着，她将属于孙强二人的钱数出来并推过去。孙强高兴地接过，又给盛兮透露了个消息。 “盛姑娘，县丞老爷的媳妇儿二十四要过生，正寻摸稀罕物呢，您这儿是有了好东西，倒时我们过来拉，再往县城跑一趟！” 盛兮闻言一愣：“又要过生？” 孙强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解释说：“之前是县城老娘，现在是他媳妇儿。” 盛兮感叹道：“如此看来，县丞这是很疼自己媳妇儿了。” “疼不疼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县丞又可以敛次财了。”孙强不屑道。 盛兮看向他，孙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便忍不住八卦起来：“我听说，咱们这位县丞老爷要升官了，去别的地方任职。可走马上任少不得用钱，所以，他便借着他老娘和媳妇儿来敛财。据说上次，县丞只银子就收了将近一千两！更别说还有其他物件儿。这再来一次，肯定也不会少到哪儿去！哼，说到底，那些乡绅富户送的礼，还不是从我们身上一层层扒下来的！” 孙强说着说着便自个儿生气气来。 盛兮见了不禁笑出声：“你自己刚都说了是听说，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 “一定是真的！”自劫持不成反被劫后，孙强还是头一次在盛兮面前拔高了声嗓，随后意识到什么，便又压了回去，“盛姑娘，你，你别介意，我，我就是有点不忿。” “没事儿，人之常情。” 想到孙强接连两次要卖东西给县丞，盛兮突然灵光一闪，再看孙强，便忍不住问道：“孙强，你是不是同县丞有仇？” 第49章 为何不敢 第49章 为何不敢 第49章 为何不敢 孙强没想到盛兮一猜一个准，愣了片刻后便想否认，但见盛兮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知道他是无法说谎了。 于是，低头咬了咬牙后，再抬头时，孙强面容已然从慌张转为悲愤：“不瞒姑娘，我家，我家其实不是上阳镇的。我们全家是从县城搬到了这里。” 孙强说着看了眼盛兮，见对方神情没有任何讶色，轻呼了一口气后方才继续道：“我们家是五年前搬来这里的，家里原本是普通农户，一家子靠种地过日子。地虽不算多，但那地是熟地，是祖辈留下来的，每年的出息也能支撑我们一家子过日子。平日我爹娘再给有钱人家帮工挣点零花，只要不生病，日子过得也不算紧巴。 可自从五年前姓宋的做了县丞，他便仗着官威欺负人，逼着我家卖了祖田，又让我们做佃农。我爹不干，后面就跟人起了冲突，被打折了腿，姓宋的不仅不管，还叫人来威胁我们，让我们别闹事，否则我们一家子都没好果子吃。没办法，最后我爹娘只能带着我们兄妹几个来了这里，租了别人的田勉强过日子。” 孙强说完微微一顿，又补充了句：“杨六家情况跟我们家差不多。” 盛兮看着他神情萎靡，叹了一声：“难怪你对县城那么熟悉。” 孙强苦笑一声没说话。 盛兮则双瞳轻轻一转，道：“所以，之前那獐子你是故意卖给那位县丞了？” “姑娘，我，我以后不敢了，我……” “为何不敢？”盛兮打断他，“既然他有钱买得起，那我们就卖给他啊！有便宜不赚……咳咳。二十四是吗？那你们二十二的时候记得来一趟，我刚好要去趟县城。对了，下次再出手时，记得把价往上多提提。” 一次宴会一千两呢！她若不多要几两银子岂不是吃亏？ 孙强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此此时的他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没办法，盛兮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啊！ 盛兮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她便转移话题道：“一会儿你们还有事儿吗？” “啊？没，　没事儿了。”孙强愣了下后摇头。 “嗯，那一会儿你们跟我一块去趟葛庄吧，我去那边收药，正好借用下你们驴车。”盛兮说道。 昨日宋老伯大概帮她粗略估了个数，各家加起来量不算少。但因为零散，自然不能让每家都跟着送，届时还要请人帮忙。 既然孙强与杨六过来了，那盛兮便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直接将二人抓了壮丁。 当然，是给钱的。 “二十文一天，等收了葛庄的药回来，我想再去看看隔壁村子。”盛兮说完看向孙强，“你们可以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的！”孙强直接回复，都不等杨六回来，甚至他还说，“刚好杨六认识药材，他说不定还能帮你一起收呢！” 盛兮闻言眸光一亮：“你说杨六认识药材？” “是，他祖父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游医，杨六小时候曾跟着学过一段时间，可惜，没学成。”孙强不介意揭朋友老底，“也就是把药认齐了，但想做大夫，嘿嘿，估计要下辈子了。” 盛兮心说，这就够了。 二人之后又说了些其他的，盛光远则默默守在一旁烧水，一句话都不说。 没过多久，杨六挑着两桶水回来，沈安和跟在他身后，走得有些急，胸口起伏明显，看上去有些喘。 盛兮目光扫过他的脸，片刻后便收了回来。 待杨六将水全部倒进缸里，孙强便将盛兮对他说的事儿一股脑都告诉了杨六，杨六自是兴奋不已。 有钱赚呐，虽赶不上帮盛兮卖野货，但二十文也是钱啊！别看先前挣了不少，但俩小伙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能赚这么多钱，运气占多半。而且，看盛兮那样，打猎怕也不是一直要做的，所以，他们自然能多赚点是点。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事儿做。 因为明天要开挖地基，所以，盛兮便没有再多耽搁，简单吃过早饭后，便坐着驴车直接去了葛庄。 盛卉去找她时恰好错过，她原本想转身回去，却一扭头看到了从院子里出来的盛光远。 宋老伯一大早就挨家挨户地敲门了，为了帮盛兮节省时间，能留下这个回头客，他特意让想要出售家里药材的人家，将自家药材全部拿到自家大门口，如此，等盛兮来了交接也方便。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焦急，担心盛兮诓骗他们时，村口突然冒出来一辆驴车，有眼尖的一下子认出了车上的盛兮。 “哎，那是不是昨天那位漂亮姑娘？” 宋老伯眼睛有些不好使看不清，但他孙子孙女眼睛亮啊，噔噔噔跑过去，确定是盛兮后，又噔噔噔地跑回来。 “爷爷，是盛姐姐！是盛姐姐！”两个孩子齐齐喊道。 “呵呵，好，好，人来了就好！大郎，快，快叫你媳妇烧点热水，等盛姑娘来了暖身子！”宋老伯急忙嘱咐儿子道。同时他又对那些想要想要卖药材的人道：“你们也都别愣着了，赶紧看看自己那药拾掇干净了没？” 众人闻言急忙应是，各个面露欣喜。 盛兮赶过来时，便看到一众人正对着各自脚底下那一摞摞药材忙活着。 “盛姑娘来啦！先进屋喝碗热水，歇歇再忙啊？”宋老伯对盛兮极为客气道。 盛兮看了眼站在寒风中的众人，当下便摇头：“不用了宋老伯，让大家准备开始过称吧。” 宋老伯一切听盛兮的，急忙招呼众人开始过称。 来的路上，盛兮琢磨了好一会儿，又同杨六聊了许久，最终决定自己出工钱，雇佣杨六和孙强帮自己收药材。 因为刚开始，且也不知道能收多久，所以她决定先给他们每人三十文，等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二人自是惊喜不已，没想到来这里一趟，竟然直接找了个活儿做，纷纷表示一定会好好干！ 人定了下来，盛兮便将今日收药当做实验，用来查验二人，尤其是杨六的辩药能力。 好在，俩人都没让她失望。 将所有要归拢放上车，又将铜钱一一点清交予众人，盛兮三人便直接告别宋老伯，赶着驴车离开了。 得了钱的村民，看着手中铜板一一笑开了花，纷纷叮嘱宋老伯，以后若是盛兮再来收药，一定记得叫上他们。 有药铺的价比着，疯婆子才会再去让药铺占便宜。 回到下萤村，在村民们一个个八卦眼神中，盛兮三人赶着驴车到了家，又将药材卸进院子里。卸完药材，他们也没耽搁，直接赶着驴车再次离开了。 第50章 想买驴 第50章 想买驴 第50章 想买驴 葛庄是距离下萤村最近的村子，因为这一带皆是山，所以，等他们赶到另外一个村子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如此距离，比去镇上还要远。 但因为这些村子皆紧挨着山，同葛庄一样，村民采药便利，自然近水楼台。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药草，即便有认识的，也有许多不屑于上山去采的，就是采，也只是采几株可以自用的。 没办法，不论是药铺还是药商，给的价格都不高。就是盛兮之前给宋老伯的价，也不过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众人勉勉强强接受。 许多人来回折腾一天，有时候挣到的钱或许连一顿饭都不够。再加上许多珍贵药材都在深山，深山里有不仅有狼，还有大虫和熊瞎子，重重阻碍在前，自然劝退许多人。 也因此，虽然拥着宝山，但实则更多是看着。 盛兮一路上就听孙强与杨六给自己说这些事情了，听完后无声一叹。 孙强二人倒无所觉，一路说得酣畅淋漓。 盛兮目光从前方的山上收回来，恰好落在正拉着他们哼哧哼哧走的驴身上。她心神一动，问孙强道：“孙强，你们租这驴车一天要多少钱？” 孙强一噎，下意识看了眼杨六，杨六则早早低了头。 孙强心里骂了他一句，这才讪笑一声道：“那个，一天二十文。” 盛兮：“……” 孙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这驴的一天吃食。” 盛兮：“……所以，你们打算两个人一起分二十，不，是十几文？” 孙强更不好意思了，暗暗抓着杨六的胳膊就拧。杨六被拧得一脸狰狞，却依旧死活不开口叫唤。 这么丢人的事儿，他还是不要做那个出头鸟了。 盛兮自然看到他们之间小动作，扯了扯嘴角后，开口问杨六：“买辆驴车要多少钱？” “啊？”孙强愣了下，没想到盛兮会问这个，还是杨六反手拧了他一把，他方才回神，“这个要看驴和车架了。两个价格都不一样，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像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要多少？”盛兮直接问道。 “额，大概……大概四两？”孙强有些不确定道，他扭头瞥向杨六。 杨六点头说：“差不多，驴值三两左右，车架若是新的大概要一两，但若是用过的，还能再讲讲价。”想到什么，杨六问盛兮：“盛姑娘，您是想买驴车吗？”反正他们是买不起的，盛兮既然问，那也只能是她自己了。 盛兮没着急回答，而是算了一下自己手上银子，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马车呢？如何卖？” “马车啊！”孙强与杨六同时咽了口唾沫，“这个，怕不是很好买。而且，它也贵。” “为何？”盛兮问。 孙强便解释道说：“贵这个不用说您也能猜出来，就先前您去县城坐的那辆马车，那马已经是老马了，但要买下来至少也要七八两左右。若是年轻点的马，那价格就不一样了。毕竟，马也分好赖嘛！至于为何说它不好买……” 孙强看了眼杨六，杨六便接他话头道：“这马是战备物资，朝廷管控严格，想要买是需要去官府登记的。而且，镇上没有卖马的，也就县城有。” 孙强补充道：“就是有，也不一定能买上。因为县城马行里也没几匹。” 盛兮没想到买匹马会这么麻烦，默默数了数自己手上的银子，暗叹一声后，决定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了：“后天我去趟镇上，你到时跟着我？” “没问题！”孙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二人约好时间，接下来便开始走街串巷，询问谁家有药材。而盛兮一开始同他们一起，等到后面，则只剩下那两个人忙活了。 盛兮对此十分满意。 半天时间没能走完一个村子，明天还得过来。却是只有孙强二人了。盛兮本想先预付他们明日采买的钱，却被二人拒绝了。 孙强不好意思道：“盛姑娘，您已经够仁义了，这点钱我们还是出得起的，若是再收，我们，我们……” 见他说不出话来，盛兮挑了挑眉，便将钱收了回去：“成，那就等你们收回来再算。” 孙强与杨六兴奋地离开，家里顿时只剩下盛兮与沈安和两人。 盛兮扫了眼屋子，问沈安和：“小远呢？” 沈安和说：“刚才一个小孩来找他，小远说是他小伙伴，家里没事儿，我便让他们去玩了。旺财也跟着呢。” 盛兮点点头，便没有再追问，而是盯着院子里摞起来的药材抿了抿唇。 似是看出来她想什么，沈安和指着柴房对她说：“先放这里头吧，等新房盖好了再重新换地方。”说着，他率先走近柴房，“我临时搭了个架子，可以先放上面。柴房还算干燥，放在架子上不至于潮湿。” 盛兮闻言有些意外，看了眼沈安和后，便凑过去向里看，果然见一个三层木架此刻正紧靠在墙根上，先前收来的一部分药材此刻正静静躺在上面。而原本有些凌乱的柴房，经过一番收拾后，看上去明显整洁不少。 “你……”盛兮一回头，忘了两个人此刻都站在门口，以至于差一点撞上沈安和。 四目相对，两个人挨着极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 盛兮张了张嘴，盯着面前这张摄人心魄的脸眨巴了下眼睛，刚想说什么，却不料沈安和猛地后退一步，低下头说了句“我去做饭”，便转身走了。 盛兮：“……”她是洪荒野兽吗？至于这样吓人？ 盛兮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认这张脸还算可以，至于为何沈安和会如此表现，嗯，这锅除了原主能接大概就没别人了。 而她却不见，沈安和藏于耳尖的微红，已经一点点蔓延下来。 之后，两个人分明做自己的事，然而，直到盛兮将所有药材整理妥当，还收了一部分进空间，沈安和将晚食全部做好，出门去玩的盛光远竟依旧没有回来。 沈安和有些担心：“小远平日不会这么晚回来。” 盛兮微微皱起双眉。不说盛光远，就是旺财那个小吃货，到点了绝对会第一个跑回来。到现在一人一狗都没回来…… “你在家守着，我出去找找。”说完，盛兮便径直出了门。 第51章 陷阱 第51章 陷阱 第51章 陷阱 说要找人，但盛兮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她现在很是想念旺财，若是小家伙在，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盛光远了。 不过，既然是盛光远认识的人，那一定是村子里的。盛兮回想了下原主记忆，还真从里面找出来一个盛光远曾经在一起的玩伴。 天光已经暗下来，好在那家人距离他们不远，大概走了半刻钟，盛兮便到了目标人物家门口。 大门不远处，有三个孩子正撅着屁股挖泥坑，有个孩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盛兮，然后猛地推了把对面的孩子，他自己则“嗷”地一声跑了。 盛兮：“……” 被推倒的那孩子刚想骂人，却扭头看到是盛兮，一下子僵住，他不敢看她，眼神来回乱飘。 盛兮见状驻足，盯着那孩子没动。而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想要找的铁头。 另一个孩子曾领教过盛兮的“疯”，没敢多呆，在连摔了两个跟斗后便也跟着跑了，原地只剩下铁头一人。 许是做贼心虚，铁头一直垂着头，就是不敢看盛兮。 盛兮心中有了猜测，于是上前两步，站在铁头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说吧，小远去哪儿了？” “我，我，我……我不知道！”铁头突然喊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就要跑，结果被早有预料的盛兮一把抓住，“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接着喊，正好让你爹娘出来，让他们看看，他们这好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我没做！我什么也没做！”铁头挣扎着喊道，但他又不想真的让爹娘出来，只能压低了声嗓，拧着脖子冲盛兮低吼，“你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 盛兮乜他一眼，基本确定他已经做了什么。 见他闹腾得越来越厉害，她手腕一翻，转手便将铁头双臂压在其身后，令他动弹不得。铁头比盛光远大三四岁，个头也不小，他本以为自己能挣脱盛兮，可想法很美丽，现实却十分残酷。 “老实交代或许还不会太遭罪，可若你执意要撒谎……”盛兮的眼睛暗了暗。 铁头一扭头撞到她黯沉的目光，吓得还想反驳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儿里。他心肝乱颤，脑子宕机，一心只想，什么时候盛疯婆子这么吓人了！ 盛兮不想让他懵，腕间一动，铁头顿时嚎了出来。 “啊！疼疼疼！” “走吧，这个点你爹娘应该都在，想必他们很乐意看你撒谎。”盛兮话音淡淡，但落进铁头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威胁！ 因为，因为他爹娘若知晓他做的事，会打死他的啊！ 盛兮扯着铁头就要往他家走，铁头竭力挣扎却依旧不敌对方，眼见着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将他爹娘引出来，铁头只得招道：“是你堂姐！是她给了我一颗糖，让我把光远叫出来的！” 盛兮动作一停：“你说，盛卉？” “是，是，就是她！疼，好疼！你快放开我！” “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盛光耀！你快放开我啊！” 盛兮没放开他，只是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铁头被拧得龇牙咧嘴，见盛兮依旧冷着脸看他，他一急，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盛卉只是让我把你弟弟引到了山神庙，之后我就回来了！呜呜，我真的不知道，呜呜……” 盛兮放开了他，转身就往山神庙方向跑，眨眼就没了影儿。 铁头爹娘听到动静从家里出来，一眼便看到铁头贴着自家墙根哇哇大哭。夫妻二人急忙跑过来安抚，问他这是怎么了。 铁头见到爹娘心头更加委屈，哭声瞬间放大，但怎么都不敢将他今日所做之事说出来，因为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做错了事。 盛兮速度很快，可尽管如此，在到达山神庙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除了呼啸的冷风，四周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盛兮没有迟疑，径直上前推开山神庙，实则是个小破草屋的门。借着外面残留的光，里面一览无余。 盛光远不在这里。 盛兮控制住升腾而起的气压，转身出去。环视四周，依旧看不到半个人影。 “小远！”她忍不住大声喊道。 山间有回音，却没有听到盛光远的回复。 “小远！”盛兮拢起双手，喊了一遍又一遍，结果依旧。 她收起双臂，眸光一凛，转身就要走。恰此时，一道几不可闻的“嗷呜”声从不远处的半山传来。盛兮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旺财！” “嗷呜！”声音大了些。 盛兮心中一颤，下一瞬便朝着声音所在飞快奔过去。山上多荆棘，没有路，盛兮横冲直撞地向前。等她终于能看到那只匍匐在地上，不停捣腾着前腿的小狼崽时，她浑身衣衫早已被勾得勾，烂得烂。 “旺财！”盛兮喊道。 旺财“嗷呜”一声，在留下来继续刨与冲过去找盛兮之间，选择了后者。 小家伙叫声原本有些慌，此刻见到盛兮明显带染了雀跃。 盛兮蹲下将它抱起来，伸手用力揉了揉其头顶，问它：“小远呢？”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盛兮的话，旺财猛地挣开盛兮，跳下去便再次冲回之前刚刨的位置，一边来回蹦跳，一边冲盛兮不听地叫。 盛兮奔过去，一眼便看出那片土地的异样。这是一个猎人捕猎用的陷阱。 盛兮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先是朝下面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盯着陷阱盖子看了一瞬，便抬手将上面盖的枝条小心掀开。 光线太暗，即便她已经很小心，可依旧有枝条朽木掉下去。盛兮咬咬牙，再次放轻了手脚，但动作却丝毫不减。 枝条掀开，有光漏了下去，盛兮一眼便看到了昏迷在里面的盛光远！ “小远！”盛兮喊道，声音控制不住有些抖。 这是捕猎用的陷阱，这陷阱里指不定会放些什么东西，万一…… 不敢多想，将碍事的枝条清理完后，盛兮纵身一跃，便径直跳进了陷阱里。 第52章 不怕，有姐姐在 第52章 不怕，有姐姐在 第52章 不怕，有姐姐在 旺财在上面一直叫着，盛兮跳下后，视线没了遮挡，确认陷阱里没有夹剪，没有竹剑之类的危险物品后，便靠近盛光远。 “小远！”她喊道，同时将手搭上了盛光远的脉，听着他脉搏正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单纯晕了过去。 抬头看了眼陷阱高度，盛兮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根麻绳，三俩下便将其牢牢拴在盛光远腰间，之后用力按压其人中穴。 片刻后，盛光远悠悠转醒。 “小远！” 四周昏暗，姐姐的声音在耳边幽幽传来，盛光远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他冷不丁清醒过来。 “啊！”叫声惊惶，尽显无措。 “小远！别怕！姐姐在！”盛兮一把抱住盛光远，伸手轻轻拍打其后背。 “姐……姐姐？”盛光远惊叫一声，彻底回神，“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怕，呜呜……” 说着说着，盛光远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很快打湿盛兮一边肩头。 “乖，不怕，姐姐现在拉你上前。”盛兮安抚盛光远道，“你没摔到吧？” “没，没……”许是有了依靠，小家伙渐渐泣不成声，但还是听话地回答盛兮，见她起身，想伸手拉她，可最后只能强迫自己忍住。 “姐……”盛光远小声呼唤。 盛兮回头，拽了拽同样绑在自己腰间的麻绳，温柔笑道：“看，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蚂蚱，谁都跑不了的。” 盛光远被逗笑了，直接打起了嗝。 盛兮安抚住小家伙，背对着盛光远，从空间里拿出来豁口匕首，对准前方就狠狠铲了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她便铲出来几个可以落脚的坑洞。 “小远，等我拉你！” 说完，盛兮直接踩上坑洞，再利用豁口匕首，纵身一跃，便跳出了仙境。 盛光远看着自家姐姐的身姿都呆了，连哭都忘了，直到盛兮喊他，他才急忙回神。只是，他一起身，才惊觉自己的脚好像受了伤。 “没事儿，你脚不要用力，紧紧抓着绳子就好。”盛兮对盛光远道。 盛光远点头，按照盛兮的要求做，很快，他便被盛兮一点点从陷阱里拉了出来。 待将人拉上来，盛兮解开彼此腰间绳子，便蹲下来查看盛光耀的脚。 “姐，是不是，是不是断了？”盛光远害怕地问道。若是断了，那就要花钱，看病是很费钱很费钱的！他，他不想花钱。 盛兮仔细摸了摸，确定只是崴脚后，这才对盛光远道：“没断，只是崴了，在家休息几天就会好。” 盛光远听后狠狠松了口气，连带着先前遭受的各种惊吓都松了松。 但，他松了，却不代表盛兮就不再过问。 “盛卉和盛光耀骗你来做什么？”她问。 盛光远张了张嘴：“姐，你，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我会来这里？”盛兮斜睨着他。 盛光远瘪了瘪嘴，很快便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盛卉之所以找盛光远，是想通过他说服盛兮，让她暂时不要盖房子，将盖房子的钱给她大哥。盛卉甚至同盛光远保证，这钱是她大哥借他们的，将来等她大哥考中进士，一定会将钱还给他们，还附带利息。到时候，他们姐弟二人也能沾她大哥的光，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 盛光远虽小，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儿，早已不是无知幼儿，自然不肯。只是他想走没走成，盛卉身后跟着盛光耀，对方比他个头高，力气大，见他不听话，扯着他便想要把他推进山神庙锁起来。 可盛卉却拦住了盛光耀，悄悄在其耳边说了句话后，盛光耀便拽着他上了山，并来到陷阱这里。 盛光耀威胁他说，若是不听话，他就要将他推进陷阱里。他还说，这陷阱很早之前就废了，一旦掉下去，将来没人救他，他只会生生饿死在这里。 盛光远听了只想跑，争执间，不知怎地，他便被盛光耀推了下来。 当时他并没有立即晕，只是瘫在地上起不来，哭着祈求盛光耀将他拉上去。 然而，盛光耀也只是惊慌片刻，便将陷阱的盖子重新铺好，隔绝了里面一切视线，以及，他的哭救。 再之后没多久，他便晕了，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了盛兮。 盛兮静静地听完盛光远的诉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盛光远，不要怕没事儿了她来了。 之后，她背着盛光远，旺财在前面引路，两人一狼就这样下了山。 盛光远自始至终搂着盛兮的脖子没松开，盛兮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与紧张。于是，在即将要到家时，她问盛光远：“小远，你怕盛光耀吗？” 盛光远张了张嘴，他极想挺起胸膛无畏地说声不怕，但现实打击实在太大，此刻的盛光耀对他来说就是那道无法越过去的天堑，他害怕地只能将自己缩进壳儿里，只求这辈子见不到。 盛兮没强求他必须回答，只是轻声问他道：“小远，一会儿跟着姐姐去见他，怕不怕？” 盛光远瞪大了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盛兮眉头跟着一拧，迟疑一瞬后说道：“那我们不去了，回家。” “姐姐……”盛光远叫了她一声。 盛兮将他往上托了托：“不怕，有姐姐在。” 不怕，有姐姐在。 这句话就像是在盛光远幼小心灵中种下了一颗光明的种子，深深埋进血液肺腑，令他整个人精神一震。 是啊，有姐姐在呢！他，他不怕！就算怕，也，也要装作不怕！ 于是，小小的人儿深吸一口气，凭着那股子冲动脱口道：“姐姐，我，我不怕！” 盛兮抿唇一笑，脚步不停：“好，既然不怕，那我们直接去找他们。” 有些事，唯有当下解决才能起到震慑，更不会因此留下隐患。 沈安和一直站在门口处徘徊，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当盛兮走近时，他终于发现对方脸上的不对。 “小远他……” “沈安和，帮我一把。”盛兮道。 第53章 质问 第53章 质问 第53章 质问 过于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沈安和忍不住笼起双眉。 盛兮却是接着道：“我要去盛家。” 一句话，沈安和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没有迟疑，更没有拒绝，他直接点头说：“好。” 转身，他去锁了院门。 盛兮见他这般，神情微动，但却也不再多说，背着盛光远继续向前。 沈安和锁好院门急忙跟上，想接过盛光远，却发现小家伙紧紧搂着盛兮脖子不放。 他微微挑眉，深深看了眼盛兮，随后便不再有多余动作。 半路，他们遇到了吃过晚食出门遛弯儿的村民，有人问他们去哪儿。盛兮不说话，沈安和却同那些人道：“老盛家的人不想我们盖房，想把钱留给盛光宗。” 只一句，多一个字都没了。 这其中有人不懂，只是疑惑：“他们不是都分了家，不对，是连一个族都不是了，这老盛家的怎么还要用盛兮家的钱？难不成，这俩家是又好了？” “好了吗？可刚看盛兮那表情不像啊！” 有人脑子转的快，尤其是之前已经敲定帮盛兮家盖房子的人，听到这句当即一拍大腿，转身就往村长家跑。还有人则去叫其他人，总归两拨人最终目标一致，就是老盛家。 钱给盛光宗？那怎么行！那里头可是有他们先前说好的工钱，这老盛家是想跟他们抢钱还是咋地？ 于是，在盛兮三人到达老盛家大门口时，他们身后已然跟了一溜儿看热闹的人。 盛兮将盛光远交给沈安和，她扫了眼身后的人，未做表态，转身看向老盛家大门。 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下一瞬，盛兮冲着前方大门沉声喊道：“盛卉，盛光耀，滚出来！” 声音听上去不大，穿透力却极强，以至于隔着几道门，窝在自家娘亲怀里，闹腾着想吃奶的盛光耀一个激灵咬住白氏，疼得她顿时龇牙咧嘴。 “嘶！松开！快松开！你想咬死老娘啊！”白氏打了盛光耀一巴掌。若以往，盛光耀铁定不干，撒泼打滚，好一顿折腾。可现在不成啊，他刚听到了盛兮的声音！ “盛兮！是盛兮！娘，盛兮来了！盛兮找来了！”盛光耀一把抓住白氏手臂，控制不住加重了力道。 “嘶！松开！”白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己小儿子，“来了就来了，你怕什么！” “可，可她会打人！”他可清楚记着当初大姐被她一巴掌扇飞的情形呢！ 白氏蹙眉，看了眼盛光耀，琢磨了一下便问他：“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去招惹那疯婆子了？” “没有！我没有！我都没见到她人！”盛光耀使劲摇头。 “没有？那这是咋回事儿？”白氏不信。 盛光耀却道：“不信你去问我姐！我姐知道！” 此时，盛卉已经从自己屋里出来，盯着紧闭的大门口狠狠咬着牙。 盛兮只喊了一声，就算盛老爹夫妻二人没听到，但盛光耀那么一折腾，家里剩下的人便都知道盛兮找上门了。 盛金脸色黢黑，看了眼盛卉后，率先走向院门口。 他不喜盛兮，更不能任由这死丫头在大门口闹腾，他们家可不想丢人！ 盛金秉着先将人安抚住再问缘由的打算，伸手打开了门，然后…… 然后他就后悔了。 看着面前那黑压压一圈人头，盛金恶狠狠瞪向站在正中央的盛兮，厉声质问：“盛兮，你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自从自家老大考中秀才，盛金自认也是半个读书人，偶尔跟着咬文嚼字，好彰显不同身份。 果然，他这话一出，四周就有人心虚起来，缩头缩脑，希望盛金看不到自己。 但，这并不代表对所有人都惧他。尤其是这会儿村长也被人叫了过来。 见到武学正，盛金明显蹙眉，再次看向盛兮，吼道：“你有事儿说事儿，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好似他以大欺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盛兮却道：“盛卉和盛光耀呢？让他们出来！” “盛卉是你姐，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 盛兮像看疯婆子一样看着他：“记性这么差，你这是要未老先衰？” “你！” “我再说一遍，让盛卉和盛光耀出来！否则……” “否则要怎样！”盛金径直打断盛兮，“难不成你还想动手？” 盛兮轻呵一声：“我不介意动手。” “你！”盛金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尤其是当着武学正还有那么多乡亲的面儿，那股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但盛兮却没给他发泄的机会，直接道：“否则，我不介意告诉乡亲们，你们想要截留我家盖房用的银子，想将银子留给盛光宗，好让他吸着我们一家的血汗继续考学。” “你放……” “我也不介意告诉大家，为了拿到银子，盛卉和盛光耀兄妹，叫人将我弟弟光远骗至山神庙，在说服不了他时，便将其推下捕猎陷阱致其昏迷。如此行径，同杀人无异！” “什，什么……”这一下，不止盛金，就是围观众人也被盛兮这番话惊住了。 然而盛兮的话还没说完：“盛光耀年纪小，律法对其惩罚有限。但盛卉却早已及笄，怂恿蛊惑之罪不可饶恕！再者，子不教父之过，身为他们二人父亲，你，盛金，同样要受到律法惩戒！至于盛光宗，就算他不知你们一家如此算计，但他好意思，或者，有那个胆量用抢来的银子继续读书吗？” 盛兮一席话不带磕巴，听着众人一愣一愣的，同时也纷纷被震惊到，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有这么大一个，不，不对，是好几个瓜啊！ 武学正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被叫过来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此刻看到盛金吃瘪，这心里头当真是舒坦。 哼，截留盛兮盖房子的钱，可不就是抢他们的钱吗！ 众人震惊于盛兮所说之事，而沈安和则盯着盛兮眸眼渐深，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来。 对面，盛金的震惊丝毫不比吃瓜群众少。他想不到盛兮能将事儿说得如此明白，还……还有理有据。更想不到，他那好闺女，好儿子竟做出这等害人之事，当真是胆大包天！可你既做了，干嘛不扫干净尾巴，让人找上了门！ 真是愚蠢！愚蠢！ 盛金又气又急，不想那一顶顶帽子砸在头上，尤其是这件事若是惊动了官府，将来势必影响光宗学业。为此，他只能强行反驳：“盛兮，你，你血口喷人！我儿怎会做这种事情！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第54章 否认 第54章 否认 第54章 否认 “我血口喷人？是吗，那不如将你那好闺女、好儿子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也让大家伙辩辩，究竟是谁在罔顾事实？”盛兮斜睨着盛金，她个子不高，但偏偏盛金却觉得此刻的盛兮竟是盛气凌人！ 盛金此刻又恨又气，恨盛兮当众将事情说出来，令他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气盛卉那死妮子，明明告诉她，让她好好同盛兮说，哪怕一次不成，再多来一次，好将钱骗出来。 却不料，她竟蠢到去怂恿光耀对付盛光远，如此一来，直接得罪死了盛兮！ 可即便这件事是事实，他只要咬死不认，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盛兮，你平日惯会欺瞒，你以为就凭你这一两句话就能让人相信？做梦！我家卉儿和光耀是不会做那种事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出来的！你们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走！” 说着，盛金就要转身退回去关门。他不傻，这时候决不能让盛卉与盛光耀出来，一旦冒头，盛兮定会不依不饶。 可他还是忽略了群众力量，盛兮不是一个人来的啊！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做。但谁还会拒绝免费的帮手？ 于是，有人眼尖地看到院子里的盛卉与盛光耀，当即大喊：“盛卉，盛光耀就在院子里呢！快让他们出来啊！” “他们不出来，咱们就进去！” 于是，有人顺势在大门底下丢了块石头，盛金回身想关门，结果大门一动不动。 再然后，黑暗中，也不知是谁推了盛金一把，将其推出几步开外，差点直接蹲坐在地上。就是这功夫，盛兮与众人一起，从敞开的大门口进去了。 老盛家的院子被占满了，借着油灯和火把，盛卉与盛光耀完完全全暴露于人前。这时候再退，只能说明他们做贼心虚。 而他们，也的确心虚。尤其是看到沈安和怀里的盛光远时，盛光耀更是一扭头扎进白氏怀里，哭嚎着喊道：“鬼啊！鬼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我的事儿！不关我的事儿！” 一旁，本还想挣扎一下的盛卉：“……” “得，这下问都不用问了，这盛光耀都承认了。”被定下要给盛兮盖房子的村民开腔嘲讽，“盛老大，你说你这也真是，咋能让孩子做这种缺德事！就不怕将来生了孩子没……咳咳，是吧？” 我是你娘的头！ 盛金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也不知是气说话那人多管闲事，还是气盛光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是啊盛金，你家盛卉定亲了吧？就不怕婆家那边听了要退婚？”如此蛇蝎心肠，就是长得再好也没人敢要。更何况，盛卉也没长多好看。 “我没做！不是我！是，是光耀自作主张，我不过是问了光远几句话而已！”盛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忙否认。 盛光耀不过七岁，等他娶妻时间还长得很，那时没人会再记得这件事！所以，这个锅只能他来背！ 而盛金此刻亦是这般想法。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盛卉名声，先让她嫁过去再说。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疯婆子，虽然盛卉否认，但大家心中各有杆秤，不过不说出来罢了。 怀疑嘲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盛卉只觉像是被人强行扒了衣衫，赤裸裸任由人挑剔打量，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因盛兮那女人！ 该死的！该死的！ 她目光实在明显，盛兮想不注意都不行。 她轻笑一声，勾起了唇角，直接拆穿了这对父女的龌龊心思：“怎么，你们这是想让盛光耀承担全部罪责？行啊，只要你们能狠下心，那我不介意。不过好心提醒一下，你们这么做，将来盛光耀会如何想，这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比奸诈吗？那就来啊。 果然，盛兮这话刚落下，不止盛金，就是躲在暗处想做隐形人的盛老爹脸色都跟着变了。一旁的盛老三夫妻二人彼此对视，皆看到各自眼中的担忧。 只不过，他们这份担忧不是为盛光耀，而是对盛兮。什么时候，盛兮竟如此能说会道了？ 这一摔，竟还摔聪明了？ “盛兮，你休要胡说！”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盛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瞥了眼盛光耀，见他此刻已经从白氏怀里出来，暗暗咬牙后，对盛兮道：“他们不过小孩子间玩闹，谁家还没有摔到碰到的？大不了，我们赔你们医药费就是了！” “当家的……”白氏一把扯住盛金胳膊，不想出这钱。 盛金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白氏不甘地撇撇嘴，还是不想出钱。一旁的盛卉一把拽住了她。 盛兮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冷嗤，回头看向沈安和怀里的盛光远。 此刻，小家伙因为自家大姐的逼人气势，一扫先前忐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亮如天上繁星。 见他这般，盛兮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旋即，她又看向沈安和，见对方此刻也正在看着她。 没有劝说，没有阻止，也没有怂恿，只是在背后静静地帮她守着盛光远，盛兮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省心又养眼的帮手，还是非常不错的。 四目相对，沈安和对盛兮点了点头。盛兮眨眼回应。 再转过身时，盛兮对盛金等人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肯定这件事只是盛光耀一人所为，盛卉没有掺和了？” 事实的确如此，可盛兮这话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盛金只能点头：“是！” “好，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成，那我们接下来便谈一谈除了医药费之外，道歉与其他赔偿吧。” “你说什么？你还想要其他赔偿？给你们医药费已经是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了！”白氏怒斥道。 “哦，是吗？那要不，我们也看着曾经彼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份儿上，就不用你们道歉了，钱我们也不要了，只要将盛光耀丢进陷阱里，如此大家就算扯平了。可好？” “你……” “或者，我们也可以对簿公堂。让县令老爷来帮我们评一评，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 第55章 道歉，赔偿 第55章 道歉，赔偿 第55章 道歉，赔偿 将盛光耀丢进陷阱里不可能！有个万一不说，最关键是丢人！ 招来县太爷更不可能！不说他们这件事一查一个准，尤其还对光宗将来的仕途影响更甚！这一条更不可能答应！ “盛兮，你别逼人太甚！”盛金死死咬住牙，盯着盛兮的眼神满是阴鸷。 就是一旁的盛老三也终于忍不住站出来：“盛兮，好歹大家以前在一起生活过，好歹你也姓盛，你咋能这么狠心呢！” “就是就是，光耀怎么说是你弟弟，你这样，你这样也实在不讲情面了！”陈氏也附和道。 结果，他们话音刚落便被人喷了回去。 “盛宝，你是不是眼瞎？到底谁狠心啊？现在被推进陷阱里受伤的可是光远，还有盛兮，你们看她衣裳，这一看就是找人被挂烂的。要我说，你们不仅要赔银子，还得给她和光远赔身衣裳！” 盛兮自心里给说话的人默默点了个赞，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见盛兮看过来，嘿嘿一笑，脊背顿时挺了挺。 盛老三，也就是盛宝，气得眼睛圆睁，冲那人吼道：“武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武峰素来看不惯老盛家这一家子，仗着年纪小，啥话都敢往外说：“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啊！谁还不知道盛光耀啥德性？村里多少孩子被他欺负过，你们心里没点数？呵呵，要我说，这孩子长大了也是个祸害，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丢大牢呢！哦，你们家那俩也不是啥好东西！” “武峰！” “武峰！”后面一声是武学正喊的，“退回去！” 这孩子，没看到盛金与盛宝都瞪他吗？ “你，你，你……”盛宝被气得指着武峰的手指都要端不住。 盛兮不想别人帮了自己还被人嫉恨，虽然恨已经有了。 “行了，衣裳我不要，我只要道歉和赔偿。盛光耀和盛卉，两个人都要给我弟弟道歉。至于赔偿，那就五两银子吧。” “啥！” “什么！” “你做梦！” 三道尖叫，分别来自老盛家三个女人。 盛老太终于不当哑巴了，站出来便冲盛兮骂道：“你个小贱蹄子！五两？你想要五两？要这么多，你咋不上天呢！” 白氏与陈氏也跟着火力全开，冲盛兮各种骂骂咧咧。显然，五两银子触动了她们太多神经，也超出了她们能接受的范围。 就是武学正也被盛兮这一开口惊了惊，但他愣是憋着没说话。 盛兮说完那句也就不再多说，等着那三人骂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开口：“既然你们不同意，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说着盛兮便转身，对沈安和道，“相公，咱们现在去县衙吧，先占个地儿，等明儿一早上衙，也好让县令大人第一个审咱家这案子。” 沈安和轻轻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好，小远伤了脚，我去借辆车。” “我家有板车！”黑暗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句。 沈安和朝声音所在看过去，刚想开口说话，冷不丁盛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五两银子太多，不过是脚伤了，也没有流血，养几日说不定就好了。” 盛兮与沈安和无声对视，随后纷纷转过身。 盛金这样说，就代表他要谈了。而盛兮也清楚，他们不可能会拿出这么多银子。 于是，讨价还价环节开启。 最终，老盛家出一两银子，外加盛光耀与盛卉给盛光远赔礼道歉。 这相当于割地又赔款，盛光耀还小，一心只想这件事尽快解决。没办法，有好几次他看盛兮的眼神都太可怕，看着平平静静的，但他却愣是从那平静当中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可盛卉不小了，她无比清楚，就算他们家赔礼道歉，她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盛兮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看她出丑！故意让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然而即便心里头恨的要死，盛卉也只能在盛金强烈目光注视下，低头给盛光远道了歉。 而此时的盛光远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畏惧，变得雀跃欣喜。他紧紧抱着沈安和脖子，居高临下地接受了盛卉与盛光耀的道歉。 白氏将一两银子拿出来，怎么都舍不得给盛兮，还是盛金从她手上将银子抢过来，冷哼一声，将银子丢了过去。 盛兮接过银子，目光淡淡扫过老盛家众人，最后落在盛卉身上，嘴角微微动了动。 盛卉银牙几乎咬碎，尤其是看到盛兮不知何时恢复的晶莹光泽的脸，心里头更是呕出一口血，却只能生生憋着。 等盛兮三人离开，她这才发泄似的大喊几声，吓得准备回屋的盛老爹和盛老太纷纷捂住了心口。 “闭嘴！”盛金骂道，“还不嫌丢人？想喊进屋喊！” 吓到了老两口，她盛卉给出钱看病吗！ 见盛卉依旧一脸不甘心，盛金蹙眉一瞬后，咬牙道：“以后，你们都离盛兮远点！” “爹！”盛卉一怔，下一刻便有些失控，“盛兮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怎么还……” “盛兮会如此，究竟谁的错！”盛金一句话堵住盛卉，他深深看了眼盛卉，提醒她道，“别忘了，过了年你就要出嫁，你是想让你未来婆家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吗！” 盛卉用力绷紧唇角，因为憋着怒气，双目赤红，像灌了血。 可盛金不管她这些，只是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交代白氏看好盛卉后，便甩手转身进了屋。 今日这一两不是公中出钱，要不然，老三一家子铁定要跟他闹。 盛卉只觉屈辱无比，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这般屈辱，甚至比当初盛兮打自己那两巴掌还要更甚。可眼下，她也只能忍着。 哼！盛兮，你等着，等大哥回来，一定要让你好看！ 盛兮将那得来的银子交给盛光远，告诉他，这银子是他的了。 盛光远为此激动地傻乎乎道：“姐，要不再让盛光耀推我一次？这样咱们就又能讹他一两银子了！” 没错，在盛光远如今的认知里，这一两银子是他们讹来的。 盛兮闻言直接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再推一次？那你能保证他再推你，你不是崴脚，而是直接断腿？到时候成了瘸子不说，医药费一两银子岂能打住？而且你今日也看到了，这一两银子本就是你该得的，他们都掏得这般困难，你还指望他们将来能掏出更多银子来？” 盛光远一手搂着沈安和脖子，一手捂着脑门，委屈是小声嘀咕：“我，我就是想给咱家多挣点银子。” 盛兮听了没说话。 沈安和背着盛光远，扭头看了眼盛兮，随后抿唇轻笑道：“你心思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真若想挣钱，也不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盛光远闻言福灵心至：“姐夫，你有办法挣钱？” 盛兮亦是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微微一顿后，看向盛兮：“倒是有一个，只是，还需要你帮忙。” 第56章 去试试 第56章 去试试 第56章 去试试 盛兮也好奇沈安和究竟是什么赚钱的法子，直接拍胸脯保证道：“放心，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对了，赚钱多吗？” 沈安和：“……怕是不会多。” “不多也没事儿，你说吧，你想做什么？我又能帮你做什么？”盛兮亮着一双眼睛盯着沈安和。 沈安和垂眸避了避，再抬头时则道：“我想让你帮我买些红表，还有笔墨。我听村长说，过几日许多人家都要去镇上买春贴，我想，我的字应该还能看，或许能卖上一些钱。”微微一顿，他又添了句，“嗯，应该可以回本。” 至少能将那套笔墨的钱挣回来吧。 盛兮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红表是红纸，春贴即春联。 黎国上下每逢春节都要贴春联，除了辟邪除灾、迎祥纳福，增加喜庆气氛外，黎国皇室也在大力提倡贴春联。先帝甚至还曾下旨，公卿士家，除夕日门上须加春贴一副。 为此，一些有钱人家每年都会花不少钱，从名人学士那里求来一副好对子，贴于门上，迎合皇室，更为祈求来年好运。 有钱人家尚且如此，平常百姓更是希望来年能得好运了，不论是买，还是求，总是要有那么一副的。 盛兮想到前世早些年的春联，觉得可行，虽然挣得不多，但眼下物以稀为贵，多少应该能挣到一点。 她歪头看了眼沈安和，嗯，就算挣不到，那就当玩好了。过年嘛，不就是图开心？ 见盛兮答应了，沈安和没忍住笑容大了一些，有昏黄的油灯从一家院子里漏出来，恰好照在其脸上。那一刻的春晖朝露，看得盛兮直愣神。 沈安和一扭头便看到盛兮在发怔，只是，他嘴角笑意没有落下，但眸光却深了深。 今夜之事必然又成为各家各户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盛兮一家子却早已不放在心上，因为等天一亮，他们家就要盖新房子了！ 晚上，盛光远抬头看着头顶上已然裂了一道大缝的墙面，心底那丝纠结最终消散。 翌日。 天一亮，武学正就带着武大勇，以及二十个青壮年来到盛兮家门口。 盛兮与沈安和一前一后起来，就是盛光远在挣扎了好几次后，也跟着从被窝里爬出来。 盖新房呢！他肯定要看一看的！ 武学正将先前的安排再次同盛兮与沈安和说了一遍，随后便叫来武大勇，让他一切都听他们二人安排，一定要好好干。 武大勇憨笑着保证，绝对没问题。 之后，武学正算了吉时，让盛兮在提前撒了草木灰的地上挖了第一铲土，再之后，二十个小伙子再加上武大勇，便一下子分散开，各自忙碌起来。 这是武大勇第一次带着这么多人盖房，还是镇上的那种大房子，所以尤为认真。盛兮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转身回家，想要熬一锅姜汤，好让一会儿众人渴了喝。 沈安和与盛光远见了都想要帮忙，就是旺财也一脸无畏地跟着往灶膛边凑。 盛兮推开见了火不躲，反倒看上去一脸兴奋的旺财，这才对沈安和道：“不用，你不是要教小远识字吗？现在没事儿，你们想学就去学。”顿了顿，盛兮又补充道，“明天我去镇上，到时多买些笔墨回来。” 沈安和闻言点了点头，表情还能控制。但一旁的盛光远就不能了。听到盛兮的话，尤其是后面一句，那小脸瞬间就绽开了，看得盛兮又是一愣。 啧，小小年纪就这般勾人心魄，长大了还不祸国殃民？ 盛兮便抬眸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歪头，表示没懂她这眼神意思。 盛兮不知该如何解释，恰此时，院外传来呼唤声，却是之前给他们做衣裳的方婶子来了。 “婶子，衣裳做好了？”盛兮第一个站出来问。 “做好了，做好了！”方婶子笑着点头，说话间将手里的包袱交给盛兮，“你看看，一共四套衣裳，两套棉衣，两套单衣。剩下的布头我看不少，就给你们一人做了双鞋。” 盛兮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意外之喜。 院子里有石桌，盛兮索性直接将包袱放在石桌上打开。 沈安和与盛光远也凑了过来，毕竟这衣服是做给他们的。 包袱一开，三人便见到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盛光远眼睛晶晶亮，但还是先看了眼盛兮，见她点头后，方才动手拿起最上面那套明显小一些的棉衣。 盛兮对他道：“去试试。” 盛光远咧开嘴巴“嗯”了一声，转身便跑进了屋。 盛兮将剩下那套棉衣交给沈安和：“你也去试试吧。” 沈安和本想推辞，但见盛兮亮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想了想后便也跟着盛光远进了屋。 压在底下的三双鞋露了出来。盛兮拿起来，一眼便认出来谁是谁的。 鞋面确实是裁衣服剩下的，但鞋底却不是，明显是用的方婶子自家纳的鞋底。 盛兮觉得好奇：“婶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穿多大的鞋？” 方婶子呵呵一笑，说道：“鞋做多了，看一眼就知道了。没事儿，等你以后再大点一定也会这样的。” 盛兮张了张嘴，看着方婶子笃定的眼神，最终将“不会”二字咽了回去。 盛兮原地试了试鞋，发现还真不错。转了个身，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堂屋门口的一大一小。 盛兮眼睛一亮，心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虽然，这一大一小穿个乞丐装也不难看。 方婶子就更直接了，直接夸赞道：“沈小公子和小远果然都是一表人才！瞧瞧我做的衣裳，都被衬得没光了！” 一大一小被夸得微微羞赧，当然，也是被盛兮那眼神盯得所致。 盛兮收回眼神，转身就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数出来四十文钱将其交给方婶子。 方婶子高兴地接过，刚想说话，却不料，盛兮竟又数出来五文钱按到其手上。 “盛兮啊，你这……” “这是鞋钱。”盛兮道。 “啊？这，这怎么行！”方婶子急忙拒绝，“盛兮啊，我这做鞋就是顺手，你这，这……”这不是好似她就要挣她钱似的吗！ 盛兮没收，解释道：“婶子拿着吧，反正日后我们的鞋说不定也要您来做。您这顺手，反倒是我们占了便宜。” 第57章 买定 第57章 买定 第57章 买定 听了盛兮的话，方婶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盛兮，见对方一脸真诚，心中大为感慨。 谁能想到，摔到了脑袋的盛兮从疯婆子变成了正常人，简直跟换个人似的。这是不是也就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 不过，方婶子还是又推辞了两次，见实在推不过，这才将钱收下。 送走方婶子，盛兮将自己的鞋拿出来，剩下的衣服和鞋子则让沈安和与盛光远各拿各的。再之后她便专心烧水去了。 时值最冷之际，但挖地基的众人还是出了一身汗。他们速度不慢，加上人又多，没一会儿就见了雏形。 盛兮过了巳时后便将姜汤端了过来。人手一个土陶碗，不多不少刚刚好。盛兮就想，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啊。 武大勇招呼众人过来喝汤，只当解渴。 武峰也在里头，看到盛兮不免兴奋，尤其想到昨晚盛兮对盛金的情形，他就觉得现在的盛兮好厉害。 再低头一看手里的姜汤，不免惊呼：“呀，这是……放了红糖？” 有喝过一口的确定点头：“就是放了糖。” “哎呀，盛兮你这也太客气了，竟然还放了糖！”武峰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止他，就是其他人亦是如此。 不为别的，只因这红糖可是好东西啊，老贵老贵了，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就是大户人家也不是可以敞开了怀能吃的。 盛兮当初买东西的时候多少了解了行情，也猜出他们为何如此，不过她并不在意就是了：“糖做出来就是让人吃的，再说，我也没放多少进去，不用不好意思。” 她是的确没放多少进去，毕竟还是以姜为主，红糖不过是调味。 见她这般坦诚，本还有些在意谁盛兮从前的人，此刻不免放松了心情，彼此对视，将最初的担忧压下，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孙强与杨六是在酉时刚过时来到下萤村的，看着他们收了满满一车药材，又翻看了下药材品质，盛兮表示很满意。 今日药材一共花费一两八钱银子，盛兮将钱交给他们，同时又给了他们四十文。 待将药材全部卸下，孙强便问盛兮：“盛姑娘，以后这药咱药一直这样不分品种地收吗？还是您列个单子，我们照着单子来收？” 这问题是他与杨六今日收药时想到的，他们以为是盛兮忘了告诉他们这点，而他们昨日也忘了问。所以，今日见了盛兮就不免要与她确定一下。 盛兮却道：“不用，你们现在看到药，只要品质过关收就是，等以后我自有打算。” 孙强便不再问了。 之后，盛兮又同孙强约定了明日见面时间，一人灌了碗姜汤后便离开了。 等太阳彻底落下来后，武大勇这才带着武峰等人从后面过来。盛兮早已经将铜板准备好，就等着他们来了发。 因为是短工，再加上又要过年，所以武学正便为武大勇这些人争取到工钱每天一发。盛兮自无不可。 看着手中二十枚货真价实的铜板，再想到盛兮为他们熬的姜汤，武大勇等人欣喜的同时也暗暗发誓，接下来一定要再努力些，争取年前能拿到更多的钱。 盛兮将账目暂时记在心里，等明日到镇上多买些纸，裁了做两个小账本，再烧几根柳枝做成炭笔，如此就可以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盛兮早早起床，沈安和则比她更早醒来。 昨日吃晚食时，盛兮便将今日之事做了安排，家里这边由沈安和看着，依旧是为武大勇那些人熬一锅姜汤，少放些红糖。若有其他事情，盛兮便让沈安和自主安排。另外，她将剩下的所有铜板都交给了沈安和，预防哪天她不在，他好给人发工钱。 沈安和烙了饼，又做了菜粥。盛兮直到吃得肚子暖呼呼的，才起身离家。 沈安和目送盛兮离开，刚欲转身便见旺财就要往外跑，他一弯腰，将小家伙捞起来，顺势带回了屋。 盛兮不知自己身后差点多出个小尾巴，同孙强见面后，二人便直奔卖驴的地方。 说是卖驴，但实际上除了马以外，还有其他牲畜和家禽。 盛兮看到了牛，但孙强说，牛的价格比驴要贵，而且同马一样，买了也是要去县城登记的。盛兮看了眼市场里唯二的两头牛，又问了价格，最后选择放弃。 毛驴倒是有六七头，盛兮不懂，便让那卖驴的牙人介绍。结果，牙人牛还没吹完，就被一旁的孙强怼了回去。 牙人一见竟是懂门道的，索性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当然，免不了还是要吹一吹自家的驴，但好歹比之前真诚了些。 一番讨价还价后，盛兮以二两八千的价格买了一头驴。驴是孙强帮着挑的，就是盛兮看着也不错。 牙人牙疼地与他们办好手续，之后又介绍他们去对面的车行里，买了一个后面被封起来的架子车。 架子车是二手的，盛兮看着还算结实，孙强也同她说，别看架子车是二手的，但用个七八年都不会变形，于是她便直接大手一挥，又花去了七百文。 看着安装好的驴车，盛兮心情有丝小雀跃。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属于她的交通工具，虽说这驴车暂时会借给孙强二人用，但还是很高兴就是了。 而孙强显然没料到盛兮会将驴车借给他们，此时，他们就停在他家大门口，而杨六听到动静从隔壁跑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盛兮和驴车，以及，一脸目瞪口呆的孙强。 只是杨六没关注孙强，见盛兮过来，当即局促起来：“盛姑娘，您来啦！那，那什么，先进屋喝杯茶吧！我，我去泡茶！” 说着杨六就要折回院子里，盛兮却叫住了他：“不用麻烦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认个门。” “啊，这……”杨六挠了挠头，想到家里的杂乱，他反倒松了口气。幸好今儿爹娘起得早，要去帮大老舅家干活，顺带将弟弟妹妹也带走了。要不然，指不定会更乱。 而后他目光便落在那辆驴车上，“咦，小强，今儿咋换了辆车？不租周老爷的了？” 孙强此时方才回过神，他木木开口：“嗯，不租了。这驴车是盛姑娘的，盛姑娘说，以后我们出去收药就用她的车。”微微一顿，他又加了句，“不收钱。” 第58章 讨价还价 第58章 讨价还价 第58章 讨价还价 杨六以为自己听岔了，但抬头一看小伙伴模样，就知道他刚说的是真的。 然后，杨六就没控制住，嗷地叫了一嗓子。 盛兮：“……” 杨六也尴尬，急忙掩饰地将孙强一把扯过来，用力拧了下对方，将这份激动认真传递了一下。 孙强狠狠瞪他，眼神告诉他，这激动他已经感受了一路！ 杨六嘿嘿一笑，然后等着盛兮交代。 盛兮，盛兮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只是道：“驴车你们用着，但喂养它的饲料得要你们自己准备。” 盛兮其实也想过将驴车赶回家，但一来孙强二人每次去收药都要先来她这里一趟，时间上就要多花费一个多时辰，二来，她家现在已经在盖房，本就高调，这个时候若再添辆车……盛兮是见过黑暗的人，人心难测，她觉得最近还是低调点好。 将车安排好，盛兮便去了书铺。 临近年节，书铺里红纸占了多半个柜台，墙上还有写好的春贴。 盛兮进去时，便看到有人在问春贴价钱。 掌柜的便指着墙面一一指了过去：“这一列十文钱一对，这一列二十文一对，这一列则五十文一对。” 盛兮挑眉，顺着掌柜所指跟着看过去，便发现这些对联应出自三人之手，虽各有千秋，但还是能辩出其中优劣。 当然，这并不是盛兮最惊讶的，最令她吃惊的，则是这春贴的价格，尤其是那五十文一对的，盛兮总觉得她也能写出来。 那人看了又看，最终选了二十文一对的。结账时，那人还在感慨来年一对选那五十一对的。掌柜的便笑着应承，祝他来年大吉大利，心宽体胖，万事如意。 如此，这买卖便和谐地结束了。 那人一走，掌柜的便热情地招呼盛兮：“呵呵，姑娘要买什么？本店文房四宝俱全，还有各类文献典籍，或者，姑娘是想带一副春贴回去？” 掌柜的阅人无数，不觉得眼前这位身着粗麻衣，背着一个背篓的小姑娘认识字，也并不觉得其家中会有读书之人。 镇上就他一家书铺，有读书人家的笔墨纸砚多半都出自他家，也因此，掌柜的几乎认识整个上阳镇，以及几个临近村子的读书人。 眼前这姑娘一看就眼生，十有八九是来买春贴的。 见掌柜的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盛兮便指着柜台上的红纸问道：“那纸怎么卖？” 掌柜的回头，见她指的是红表，微微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一张五文钱。” 盛兮又问：“这一张能裁几对春贴？” 掌柜的挑眉，心说，原来是要找人代写嘛。虽然不能赚现成的春贴钱，但赚纸钱也是赚。于是，掌柜的笑着回答：“看姑娘想要裁成多大的，若是一般门楣，那差不多可以裁三对。” 盛兮在心中算了笔账。一张红纸五文，裁成三对春贴，一对春贴就按最便宜的算，如此下来就是二十五文，再去掉笔墨的消耗，那也不会低于二十文。 啧啧，也就出个人工钱，这妥妥暴利啊！ 见盛兮一直不开口，掌柜的便以为她这是担心贵了，刚准备了说辞打算说服盛兮，却听盛兮忽然道：“那就给我来一刀吧。” 这里的一刀是七十五张，盛兮简单算了算，一刀能写二百二十五对，每一对按照十文来卖，那下来就是两千二百五十文，　一刀纸按三百七十五文算，如此就剩下一千八百七十五文。再去掉一些笔墨钱，说不定一两银子也能得的。 盛兮看着眼前红纸莫名有些忧伤，总觉写对子比自己打猎还要能赚钱。 掌柜的本来还惊讶，但见盛兮原本晶亮的眼神一下子又暗下来，生怕她反悔，当即道：“姑娘是要一刀对吗？这就是一刀，姑娘拿好！” 盛兮抬头看向掌柜：“不便宜点？” 掌柜的抽抽嘴角，以为盛兮忘了这点：“呵呵，当然要便宜，姑娘拿得多，我就给姑娘少二十五文，一共三百五十文，您看如何啊？” 盛兮摇头：“再少点。” “这个……姑娘啊，我这是做的小本买卖，听着价高，但进货也贵啊！我这基本是按照成本价走的。您也知道，这读书本就极耗费银子的，我若是卖得太贵，一些人家根本就买不起，我也只能走低价。” 盛兮抿抿唇，沉默片刻后道：“那成，那就再便宜十文吧。” 掌柜的：“……好。”他倒是想再坚持坚持，但见盛兮如此笃定地点头，他觉得还是不要坚持的好。万一将人吓跑了怎么办。 掌柜的热情地帮盛兮将红纸打好，一边打，一边又推销其他商品：“姑娘买了纸定然要用到笔墨，您看看您是想要什么笔呢？小店有软毫、硬毫、兼毫，尺寸有小楷、中楷、大楷，若想常若那边选羊毫，若想写得好看，那就选狼毫。” “狼毫多少钱一支？”盛兮问。 掌柜的：“嗯，本店最便宜的狼毫二两二钱。” 盛兮直接将狼毫排除。算着手里剩下的银子，她最终还是多花了些钱，选了一支小楷羊毫，一支大楷兼毫，用去小一两。另外，又要了一刀竹纸。 没办法，宣纸太贵，而就是这一刀竹纸，其价钱也丝毫不比红纸便宜。如此一来，她手里的钱算是全部告罄了。 盛兮叹了口气，且不说算下来他们卖春联会不会赚钱，就是赚了怕也不会太多。如此看来，明日必须要进山了。不过也正好，二十四县丞媳妇过生，这一趟便想办法将东西备齐吧。 盛兮背着一筐纸回了家，回去路上碰到好几个下萤村的人。众人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又你推我我推你地背后议论，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去同她打招呼。 盛兮不介意有人同自己说话，这些人都不在乎，她更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于是，跟在她身后的人见那人同盛兮聊得欢畅，便纷纷凑上前，跟着一块聊起天来。 当然，更多的人好奇盛兮怎么一下子这么有本事，尤其是打猎，他们可是从村长那里听说了，除了上次那头误打误撞的野猪，盛兮还打了不少其他猎物呢！ 盛兮怎么说？盛兮只能说：“也许，是我爹实在看我过不下去，偷偷回来传给我的？” 众人：“……” 第59章 嗯，挺好 第59章 嗯，挺好 第59章 嗯，挺好 世人信鬼神，虽然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更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种事，架不住百姓们心里偷偷去想啊。 所以，当盛兮这样说时，除了个别一两个不信外，其他人反倒觉得这种情况极有可能。要不然，该如何解释盛兮一下子变聪明的事儿？ “那也不是她爹吧？之前盛兮不是碰到了头，兴许是碰到先前不好的地方，反倒一下子碰好了也说不定。”这说法同盛兮之前向外透露的有些相似了，“而且，盛兮的爹以前不也教过盛兮打猎吗？你们不是都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见过是见过，但那时候的盛兮分明，分明是真的蠢啊！ 当然，这话他们是不可能会当着已经好了的盛兮说出来的。因为他们也发现了，变好了的盛兮再不似从前那么令人讨厌，加之脸上没有了鬼画符，就凭这张脸就叫人心生喜欢。 于是，有人脑子便多想了点，想到她家正在盖的房子，眼珠转了转后问她：“盛兮啊，你家盖房还要不要人啊？别看我是女的，但咱的力气也不比男人小，不用一天给二十文，哪怕十文也可以的。”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妇人便也亮起一双眼睛来自荐：“是啊是啊，盛兮啊，别看我们是女的，但咱平日干的活可一点不比那些大老爷们少，扛木搬石啥的都不在话下的！” 盛兮扫了眼说话的妇人，倒也没直接拒绝，而是道：“现在不用，看以后吧。若是以后有机会，到时再合作。” 见她这样说，众人也知道这干活的机会是争取不到了，便只能嘻哈笑着先应下：“对对，合作，合作，以后合作！” 众人簇拥着盛兮，他们这一路走得不可谓不热闹，等进了村子方才各自散开，但饶是如此也是被许多人看到。于是这情形便被人描绘进了老盛家，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盛兮到家时，一眼便看到房后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武大勇等人。见到盛兮，众人也只是扬声打了个招呼，便再次忙起来，即便忙活了一个上午，此刻精神头也十足。 盛兮对此十分满意，背着背篓便进了家。 此时，沈安和正在地上拿着木枝条教盛光远识字。听到动静，郎舅二人同时抬头，一眼便看到迎着阳光走进来的盛兮。 “姐！”盛光远猛地站起来，看了眼姐夫，见对方点头，便小心绕开地上的字，一下子便冲了出来。 盛兮冲其温和一笑，伸手按住其头顶，并在上面用力揉了揉，这才道：“去把家里那方砚台拿出来，我们一会儿写春贴。” 盛光远一听，嗷呜一声便跑进了屋子，沈安和则直接起身，手底下拎着一个凳子走了出来。 盛兮将背篓放在地上，随后将买来的笔墨纸一一拿出，放在了石桌上。 沈安和看到那些东西明显一顿，下意识看了眼盛兮。 盛兮有所觉，抬头看向他：“嗯？怎么了？” 沈安和浅浅一笑，摇头说：“没事儿，我去拿剪刀。” 很快，红纸和竹纸被裁成需要的大小，盛光远则一直瞅着那两支笔嘿嘿傻笑。 盛兮买了墨条，但她对如何处理墨条有些生疏，还是沈安和将这活儿接了过来，很快调出来墨汁。 盛兮看着眼前像仙儿一般的人儿，动作优雅地做着优雅之事，不禁有些呆。 沈安和一抬头见她发愣，便问她：“看什么呢？” 盛兮脱口而出：“看你啊！” 沈安和：“……” 盛兮眨眨眼：“……看你好看？” 沈安和：“咳咳，墨调好了，可以写了。” 盛兮：“哦。” 沈安和：“……”莫名地，他竟从盛兮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丝惋惜。 纸并没有一次全部裁成对子，先留了一部分，盛兮打算到时先试试水，看情况再定尺寸。她还裁了一些大一点的方纸，可以单独写福字。 她在镇上时都问了，有的人家舍不得买一套春贴，便只买个福字，如此也能保平安。而且，先拿福字练练手也是可以的。 于是，盛兮便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支笔，撩起袖子就写了一个福字。 一旁还没来及下笔的沈安和，扭头看到她写的字：“……” 盛兮写完放下笔，呼出一口气吹了吹，好让墨干得快一点。见沈安和看自己，便嘿嘿一笑，将纸往其面前一凑，问他道：“写得如何？” 沈安和看了看字，又看了看盛兮，半晌后点头：“嗯，挺好。” 盛兮大受鼓舞，于是便催促沈安和赶紧也写一个。 一旁的盛光远也暗搓搓地让他赶紧落笔。 沈安和抿了抿唇，片刻后，在那姐弟二人注视下，写下了一个福字。 看着那笔法秀逸，气韵生动，好似包孕了天气灵气的福字，盛兮呆了好一会儿后，便老老实实地将还在跃跃欲试的手放下。 一旁的盛光远也跟着狠狠松了口气。虽然他还不会写几个字，但经过姐夫教授后，字的好赖还是能分辨的。 盛兮，也自然会分辨。 何止盛光远，就是盛兮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之前没有大放厥词，要不然，铁定要打脸。 见她这般备受打击模样，沈安和想了想安慰她道：“虽然不能拿出去卖，但贴在自家也还是可以的。” 盛兮闻言抬头看他，而后，直接给他翻了道白眼。 沈安和无声笑了起来。 因为明日还要上山，指不定还要过夜，所以盛兮没让沈安和写太多。而听到她还要进山后，先前一直忍着的盛光远终还是没忍住，等晚上临睡前凑到盛兮跟前小声问她：“姐姐，你，你非要进后山吗？可不可以只在前山啊？” 盛兮闻言笑了笑：“前山没有多少猎物，想猎到很难。” “可后山也难啊！”盛光远仰头看着盛兮，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后山还有狼，还有大虫，你，你……我不想你因为我们冒险，我们可以不用盖新房子，省下来的钱，一定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盛兮明白他的担忧，因为小家伙的眼神她心头暖烘烘的。只是，这事她却不能答应他：“后山是危险，但机遇也在。小远，你要记住，许多时候机遇与风险都是并存的，你现在或许不懂，不过等你长大了就能理解了。放心吧，姐姐不会有事儿的。” “可……” “还有啊，”盛兮伸手点了点他鼻头，“我这也不是全为了你们啊，姐姐我也想过好日子的。既然我已经好了，至少咱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吃糠咽菜了吧？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香吗？” “香……吧？”盛光远懵懂地回道。 他看着眼前一心想要过舒坦日子的姐姐，总觉得，姐姐还是那个姐姐。 第60章 山大王被勾出来 第60章 山大王被勾出来 第60章 山大王被勾出来 盛兮第二日还是进了山，盛光远阻拦不了，也知道此刻不该阻拦。 看着盛兮早已空无人影的房间，小家伙只在心里头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快快长大，长大了好挣钱，挣好多好多钱，不用让姐姐再这样为了他们冒着危险进山。 没错，尽管盛兮做了解释，但盛光远依旧认为，盛兮会进后山就是为了他和姐夫。 盛兮要进山，旺财自然是要带上的。雪团子较最初时长了一丢丢，但也仅是一丢丢。但饶是如此，旺财已经称霸整个下萤村的狗界，盛兮之所以会知晓，还是因为一次外出打水，看到旺财正领着一群狗追撵一只耗子。 盛兮就…… 此时入了山林，更是归了家。盛兮刚进了后山地界，旺财便跑得没了踪影。 盛兮不管它，反正她知道，等晚上休息，或者她要回家时，小家伙总能准时出现。 山林里的雪早已经全化成了水滋润了大地，动物足迹虽有，但不是很明显。盛兮没有再走之前走过的路，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边相对之前林子更密一些，树上鸟雀也更多了些，自然种类也更多。 盛兮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叫声，猛地抬头，她便看到一对黄莺正站在枝头对唱。 “黄莺啊，这可是最招人喜欢的。”盛兮看着树上那两只黄莺眼睛冒光，只是可惜，此时她还真没办法将其捕捉。 眼馋了好一会儿后，盛兮这才继续前行。当然，也因为她的动静，两只黄莺瞬间被吓跑了。 盛兮就嘿嘿笑了起来，开心地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小布兜，从里面抓出一把炒黄豆，一边走，一边吃。 黄豆炒的干脆，慢慢嚼碎后喷香扑鼻，做零嘴最是好。而这黄豆是今早沈安和给她的，当时她看到还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家里不是没黄豆？” 沈安和回答说：“的确没有，这是方婶子给的。” 然后她就问方婶子为何会给他黄豆，沈安和就说他这是用一张福字换来的。 盛兮没想到还能这种操作，一时激动，便一巴掌拍在沈安和肩膀，结果忘了收力，差点将人给拍趴下。 也因此，盛兮是带着愧疚离家的，她想着，等她回去后，一定要多买些吃食，再琢磨琢磨能不能弄出一两个适合他的膳食方子，势必要将沈安和的身子调养起来。就算毒素未清，但也不会像这次一样一拍就倒，好歹也要看上去同正常人无异。 心中有了打算，盛兮便更加在意山林里的药材。虽说冬季，许多叶类、全草类、花类的草药很难发现，即便发现了也多半没用，但根茎类的药材却有很多都适合此时挖掘。 所以，盛兮这一路走来，许多时间都是低着头的。还别说，真的让她发现了不少好药材。豁口匕首此间功劳最大，竟是比锄头还要更好用。 而且盛兮发现，这匕首竟是越用越锋利，有好几次她不小心刀刃碰到石头，结果石头都被削了半个，刀刃却还是好好的。盛兮为此惊奇不已，认真观察了番匕首后，并没有得出异样结论。 山林中总是有危险存在的，尤其是寻常人从来不涉足的后山。但盛兮多年暗杀经验练就了她敏于常人的耳力，以及警觉。所以，每当有危险靠近时，她总会先以最快速度躲起来。虽然最初几次速度不够快，因此遇到了危险。但次数一多，经验就有了，盛兮对这具身体的掌控也更加熟练，虽然身体力量还跟不上，但敏捷度已然不弱。 因为挖药材，捕猎的时间就相对减少。盛兮第一日的猎物并不多，而且都是寻常的野兔、野鸡，想要能一下吸引县丞媳妇儿的还真没有。 所以，今晚她注定要继续留宿山中了。不过这次她很幸运，找到一个距离地面有三丈来高的山洞。 山洞上方延伸下来几根树藤，盛兮伸手就能够到。她用力扯了扯，确定树藤够坚韧，便收起匕首，双手攀上树藤，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山洞口。 她朝洞里探了探，发现洞不深，也就七八米长，四五米宽，认真站上去不至于一下子碰到头顶。 确定没危险，盛兮便进了洞。洞里有一堆零散稻草，看上去像是某些鸟类留下的。不过前后转了个身便将山洞查看了个遍，确定无事后，盛兮便站在洞口吹了声口哨。 登高望远，不多时，她便见一个雪团子从一个山坳里窜出来，蹭蹭蹭地快速往她这里冲。 盛兮看着有些好笑，刚准备要下去，却冷不丁眼睛瞪大，且越瞪越大。 “我……”去哦！这小兔崽子咋这么能惹祸！山大王都能被它勾出来！ 盛兮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看着那身形巨大，迅猛非常的老虎，她不认为此时自己能成为女武松。 虽然，她的确想把这山大王收了卖钱。 深吸一口气，眼见着那老虎越追越近，而旺财也似乎拼尽了全力在狂奔。盛兮狠狠一咬牙，下一刻便顺着藤条往下爬。 在距离地面还有半丈时，盛兮停了下来，而后冲着旺财大喊：“旺财！” 旺财看到盛兮眼睛一亮，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震动，它用尽吃奶力气向前骤然猛冲，又用力向上一跳。 盛兮一把抓住了它，让其趴在自己肩头，随后一秒都不带耽搁地抓着藤条就往上爬。 “吼！” 藤条大幅晃动，“咔嚓”一声，其中一条断了。 盛兮脸色微变，但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奋力向上爬。 藤条之后又晃动了好几次，显然是下面的老虎试图随着盛兮往上爬。只是那藤条相对老虎来说实在脆弱，它抓扑几次，倒是扯断两条，还将最下面那一段咬断，可也正是如此，它越是这般，那藤条越是够不着。 吊睛白额的山大王非常非常生气，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猎物像猴子似的爬了上去，冲着半空连吼三声，一边原地转圈，一边似在想办法要将那只讨厌的小狼崽，还有那个多出来的人类从上面撕扯下来。 第61章 灵芝，九虎山 第61章 灵芝，九虎山 第61章 灵芝，九虎山 盛兮将旺财放下来，扶着石壁向下看，确定那老虎不会顺着藤条爬上来，这才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地上。 就在刚才接住旺财刹那，她明显感受到一阵凌厉罡风从背后袭来，这会儿坐下来，后背顿时感觉火辣辣地疼。 她朝后看了眼，发现衣服被划出好几道口子，也幸好冬日衣服穿得厚，只是衣服破了。但饶是如此，几道红印子想来是要留下的。 山大王脾气不小，一时半刻怕是不会走了。盛兮动了动有些木的肩膀，将目光收回来落在旺财身上。 此时，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貌似做了不好的事，见盛兮看过来，便睁大一双黑溜溜地眼睛瞅着她，那神情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盛兮扯了扯嘴角，心说，这狼崽子要成精。 “嗷呜。”见盛兮没动作，旺财小声叫了声，摇着尾巴跑便往盛兮身上蹭。 盛兮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它。 旺财继续蹭。盛兮又推开，小家伙依旧锲而不舍。来来回回数次后，盛兮终于被旺财气得无奈又好笑，停下了动作。 旺财见缝插针，趁机钻进了盛兮怀里。 盛兮手掌在其头顶用力揉了揉，这才道：“下次想捣蛋，悠着点。” 旺财嗷呜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老虎似是同盛兮较上了劲，直到天彻底黑下去也没走，就是中间消失了一会儿，很快便又出现。盛兮知道，至少今晚她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说实话，她挺想将这头老虎拿下的，若是将其送给县丞，那铁定能卖出好价。不过，她也仅是想想罢了。 从空间里拿出来木柴，这些都是她每次上山随手捡的，每次下山后，她都会再出去一趟，掩耳盗铃地将木柴再背至柴房。 如今柴房里的木柴已经堆了不少，至少这个冬天肯定是够用的。 山洞里有碎石，盛兮简单垒了个灶，将火升起来后从空间拿出一个陶土罐子，倒了些水进去，又随手抓了把米丢进去，盖上盖子便由它自己熬。 沈安和之前给她一次装了五个馒头，依旧就能吃饱的那种。此刻她拿出一个，找了个木棍削干净，插上去便就着火烤。 旺财在一旁蹦来蹦去，盯着那馒头流涎水。 盛兮看它没出息的样儿，便掰了小半个丢过去。 旺财立时扑咬过，像撕咬麻雀一般狠狠一顿扯，然后馒头就碎成了渣渣。 盛兮收回视线不再管它，知道了它现在不饿。小家伙是个杂食动物，若是饿了，连草都吃，也不知道之前在林子里又吃了什么。 许是听到了旺财的嗷呜叫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虎啸，顿时震撼了山林。 盛兮拿木棍挑了挑火苗，因为篝火，山洞渐渐暖和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冷。她抬头一番环视后，决定记下这个位置。若是以后打猎挨着这里近，再过夜她就来这里，暖和不说，还不用时时盯着四周，好歹能睡个好觉。 吃过饭，又找了几根大木头添在火堆上，盛兮便从空间里拿出被子，就着稻草一铺，脱掉鞋就地一躺，被子一卷便卷成了一只蛹。 旺财这次没钻进来，只是一直兴奋地绕着火堆来回转圈。 盛兮不再管它，眼睛一闭，便烤着暖烘烘篝火梦周公去了。 一晚上睡得安稳又暖和，盛兮再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 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窝，此刻正蜷缩在她脚底酣睡。不过盛兮一动，它也就醒了，从被子钻出来，便径直冲到洞口处了望。 盛兮将被子收起来，原地抻了抻，感受自己好似又长高了点后，方才向洞口走去。 山大王此时不在下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此时林间鸟儿们已经陆续苏醒，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快便遍布整个山林。 盛兮先丢给旺财一块猪肝，这是先前买肉时捎带着一块买的。随后她将昨晚没喝完的粥，以及半个烤熟的馒头拿出来，就着沈安和给她装的小咸菜，一口一口地吃了个干净。 待吃饱喝足，盛兮便一把将旺财抱起来，转身便顺着藤蔓爬了下去。 盛兮多少还是担心那老虎会不死心地找他们麻烦，在勘察了番附近脚印后，便顺着没有痕迹的方向快速奔逃了。 她没打算在山里连过两个日夜，而且今日已经二十一，她同孙强二人约定的时间是明日。再说家里还有两个人等着她回去，她肯定不能让他们着急。 所以，今日不论猎不猎到稀罕猎物，她都得要下山。 不过眼下时间还早，盛兮便想着再往深处走走。 如此一来，危险就更大了，但，收获也是大的。 盛兮在一颗栎树下面竟发现了一对灵芝！还是药效最好的林中灵！ “难得啊！”盛兮看着灵芝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将其取下，仔细观察后，估摸着这灵芝没有五十年，也有四十年了。 灵芝上面还有一层孢子粉，盛兮原本想将孢子粉刮下来，结果想到自己并没有合适可以盛放的东西，只好暂时放弃。 既有两个，其中一个留下来给沈安和补身子，另外一个可以卖给县丞媳妇儿，就是不知道对方要不要。 不过不要也没关系，药铺里肯定会收的，到时可以先去探探价。 目的达成，接下来的狩猎便随性许多。盛兮索性不再刻意寻找猎物，只是守株待兔。而剩下的时间，多半都用来寻找药材了。 毕竟入深山不易，如今市面上许多药材更多以野生为主，许多药材想找也只能进山来寻。 而她现在实则不过在深山外围罢了。下萤村所在这片山脉有个统一的名字，叫九虎山。九虎山绵延千里，在当地是个令人闻名丧胆的存在，尤其是在老一辈记忆里，九虎山进不得。 为何进不得？有传言说，先皇早期的叛军为躲避朝廷追捕逃入山林，结果没等朝廷进山平乱，里面的叛军便自己从跑了出来。 而再出来，这些人各个身形狼狈，用惨不忍睹亦可形容。 问这些信息从哪儿得来？自然不是原主，而是盛兮在同孙强与杨六二人交流中得知。这也是为何那二人对盛兮无比敬佩的原因之一，着实九虎山不是谁都有胆量进去的。 第62章 若想进后山先要比大虫跑得快 第62章 若想进后山先要比大虫跑得快 第62章 若想进后山先要比大虫跑得快 有胆量进九虎山的盛兮这次并未猎到大型猎物，但收获却也不少，尤其是她在准备回去时，竟发现了一个野生蜂窝。而那蜂窝里，竟然还有蜂蜜！ 盛兮打算将蜂蜜留下来，这东西如今不好找，药铺倒是有卖的，但价格也高。 垫补了下肚子，盛兮便一边捡柴，一边往回走。 旺财在盛兮快要出后山时冒出头来，嘴里头叼着一只黑线鼠。 盛兮：“……”她想，要不要考虑从此之后再不让这小崽子钻被窝了。 今日回来的不算太晚，太阳还未彻底落下去。前山上有人在捡柴，见到盛兮背着背篓从上面下来，纷纷靠近，竟是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 “盛兮啊，这是又进山打猎了？”有人一边问，一边伸长脖子去看盛兮背篓，可惜，那背篓上盖着麻布，他想看都看不到。 既看不到，有人便直接开口问盛兮：“盛兮啊，这次又猎到什么啊？是不是有新奇的东西啊？” 盛兮闻言摇头：“新奇的没有，都是些野兔野鸡。” “哎哟，盛兮啊，你说你这是不是有啥秘诀？咋每次进山都能不走空？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有肉也好歹让我们喝点汤不是？”有人颇有些嫉妒道。 没等盛兮回答，便有人直接替盛兮回道：“盛兮每次都进后山，自然不会走空啊！那可是后山，可不是谁都敢进的！有本事你也进哪！” 这话怼得没错，但也因此让某些人动了小心思。 “盛兮啊，你看你叔我这整日闲着也是闲着，趁着现在腿脚还利索，多少也有打猎经验，要不，你下次进山带上我？”跟在盛兮后头，就算猎不到野物，到时盛兮也至少会看在他辛苦的份儿上分一点的吧？哪怕是一只山鸡呢。 他这话一出，顿时又有两人亮起眼睛，附和道：“是啊是啊，盛兮啊，反正大家都现在没事儿干，你既进山，那我们都跟着你啊！如此还能做个伴儿不是？” “你们……” “行了栓子，你不是也一直想进后山吗？正好大家一起，这不挺好！”动了心思的人立时堵住栓子的嘴，生怕他坏事。 有这心思的人太多，虽然他们没有像那二人说出口，但神情已经表明一切。栓子被一双双眼睛瞪了又瞪，到最后只能皱着眉，抿着嘴不说话。 盛兮已经了解了这些人想法，而她猜测，有着想法的定然不会只有他们这几个。 于是盛兮想了想，反手就将身后背篓卸了下来。 众人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其背后那破成条状的衣裳，里面薄薄一层棉絮早已经不知飞到了哪儿。 “这……” “这是老虎抓的。”盛兮淡淡道。 众人却纷纷惊得倒吸一口气。 “老虎，大，大虫？”有人惊呼。 盛兮看着他点点头：“嗯，就是大虫。昨天晚上我遇到了一只大虫，幸亏当时跑得快，只是被它抓坏了衣裳。” 众人看着盛兮过于平淡的面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遇到了大虫？这可是生死一瞬啊！这盛兮，究竟是如何做到眼前这般冷静的，竟然，竟然…… “所以，你们若想进后山，首先要跑得比那大虫快。”盛兮道。虽然一旦遇到，最开始的跑是没多大用的。 众人：“……” 怕只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做不到。 但盛兮还没有说完，只听她继续道：“你们若跟着我，一旦遇上大虫，我也只能自保，想要救人根本不可能。” 至少现在不行。一来她能力不足，二来，她的某些本事暂且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潜移默化方为正解。 “而且，就算可以自保，但其中也是需要运气。若是运气不好，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大虫，或者其他凶兽吃掉。” 盛兮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吓唬人，但实际上事实也的确如此。 众人不傻，这一下，原本还想投机取巧的人顿时歇了心思。尽管不甘，但与命比起来，这点不甘实在算不上什么。没看到盛兮后背那衣裳吗？这得要有多好的运气才能躲过大虫袭击？他们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有盛兮的好运。 盛兮视线扫过众人，嘴角不着痕迹扯了扯，这才背起背篓，没有再说话，迈着步子继续下山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盛兮离开，有人张了张嘴想喊人，但到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他们彼此互看，皆是讪讪一笑。 旺财比盛兮早一步到家，有它报信儿，盛兮还没到家门口，盛光远便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径直迎上盛兮。 盛兮冲其抿唇一笑，伸手从怀里掏了掏，便掏出来七八颗野山楂。 盛光远眼睛明显一亮。倒不是有多喜欢吃那山楂，而是因为盛兮出门回来，还不忘给他带东西。他高兴！ “谢谢姐姐！”盛光远双手将山楂接过，引着盛兮回家。 以往这个时候盛光远与沈安和都会前后脚出来，但这么一会儿过去了依旧不见对方人影，盛兮便问盛光远：“沈安和呢？” 盛光远下意识开口：“姐，是姐夫。” 盛兮张了张嘴，低头看见小家伙一脸认真，嘴角扯了扯后方才开口：“嗯，你姐夫呢？” “在后面呢！”盛光远解释，“大勇叔说有个房间尺寸可能要调整一下，所以叫姐夫过去了。”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再多问，她在盛光远的引领下回了家。 在盛兮将背篓里的猎物以及药材拿出整理好后，沈安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武大勇等人。 “哎，盛兮回来了啊！”武大勇见到盛兮很是高兴，主动打招呼。 盛兮亦是点头问好，又问了一下进程　。 武大勇道：“槽基都挖好了，明儿开始起台基。石头已经拉来一部分，剩下的明天就能全部拉过来。灰砖明儿也会过来，大概要过了晌午，估计要拉上三四天。” 盛兮点头，对此没有异议，只是道：“需要钱您就开口，钱在我相公那里。” 武大勇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沈安和，没想到盛兮会将大钱交给沈安和，他还以为只有他们的工钱。不过很快他便将心底惊讶压下，应是道：“嗯，我知道了。” 第63章 我们会不会被姐姐毒死 第63章 我们会不会被姐姐毒死 第63章 我们会不会被姐姐毒死 待给将工钱发完，送走高高兴兴众人后，盛兮便直接栓上了大门。随后走进柴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对灵芝。 盛光远没见过灵芝，但不妨碍他好奇灵芝的形状。但沈安和是熟悉的，见到那灵芝后明显一怔。 “这是……” “灵芝，林中灵。”盛兮道，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见灵芝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一旁，听到“灵芝”二字的盛光远则懵了一下后便瞪大了眼睛。灵芝他没见过，但却听过啊！还是在戚宅里听过的。听说，这灵芝老贵老贵了，戚家老太太为了补身子，花了不少银子才买到一块灵芝…… 盛光远将震惊的目光从灵芝上扯下来，再去看自己姐姐时，便见对方从碗柜里拿出来一个陶碗来。 “姐，你，你拿碗做什么？”难道要吃灵芝？ 盛兮将碗放下，没回答盛光远，而是转身走向一旁的背篓，从里面拿出来豁口匕首。 “姐，这，你，你不会真的要吃吧？”盛光远面露为难，这灵芝若是卖掉，想来能换不少银子…… 盛兮疑惑地嗯了一声，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再低头看自己拿来的东西，大概有些明白了。 她轻笑一声后解释：“不吃，我只是想将上面的孢子粉刮下来。” 听到不是要吃，盛光远微微松了口气，而后问盛兮，“孢子粉？那是什么？” 盛兮用手指指了指灵芝面上的粉末道：“就是这些，它们是灵芝繁殖后代的种子，是灵芝的精华所在，其药效要远高于灵芝实体。” 盛光远没想到竟是如此，急忙收回也要跟着去摁的小手，他咽了咽口水对盛兮道：“姐，那你小心点啊，千万别浪费了。” 盛兮无声笑了笑，而对面，沈安和也跟着弯了弯唇角。同时，他亦是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盛兮，但也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将孢子粉刮干净后，盛兮便对沈安和说了对它的处置。沈安和没想到盛兮会用灵芝给自己做药膳，一时呆住，等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没等他开口，就听盛兮说：“小远也要吃，正好你俩一块。每次不用太多，主要还是补气血，增强免疫力。” “免疫力……是什么？”沈安和不懂。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就是增强体魄，你们俩身子太弱，但又不适宜大补，要慢慢调养。” 沈安和点了点头，看了眼盛光远，又看了眼自己，决定不再阻止。 倒是盛光远十分好奇地问盛兮：“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懂医？” 盛兮脸色都没变一下地回道：“爹以前给过我一本医书，你姐我虽然傻，但不笨，只是从未实践过罢了。” “那医书呢？”盛光远问。 盛兮：“自然是卖了。” 盛光远嘴巴张大，好半晌方才合上。的确，按照自家姐姐连亲弟弟都能卖的德性，那医书自然也能卖了。忽然，盛光远想到什么，猛地看向盛兮，一脸震惊道：“所以姐，你，你现在是拿我跟姐夫做实验？” 盛兮：“……可以这么说。” 盛光远扭头看向沈安和：“……姐夫，呜呜，我们，我们会不会被姐姐毒死？” 沈安和：“……” 盛兮却是撇撇嘴，伸手弹了下他脑门：“想什么呢，毒死我自己也不会毒死你啊！”好歹她也曾是公认的医毒圣手，这种低级错误怎么会犯？ 沈安和与盛光远有同样的担心，然而除了担心外，他实则还有一丝疑惑。只是盛兮不说，他便不问。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相信盛兮，便安慰盛光远道：“别担心，你姐姐不会害我们的。” 盛光远对此表示怀疑。不是怀疑他姐有这份心，而是怀疑她姐的本事到不到家，能不能撑起这实验。 当天晚上，盛兮便做了灵芝炖乳鸽。鸽子是山上打来的野鸽子，煺毛、去内脏，洗净后放进锅里。灵芝则简单处理后，切成片跟着一起放进锅里炖，至熟烂起锅。 盛兮炒菜手艺不佳，但这种炖汤还勉强凑合。她给沈安和与盛光远一人盛了一大碗，自己也盛了一碗。 原主这具身子虽没有大灾大病，但也算不得多好，偶尔吃一次药膳还是可以的。 见她都吃了，沈安和便没有再谦让，跟着吃起来。 至于盛光远……嗯，小家伙在闻到鸽子味儿那刻，便早将所有顾虑丢至脑后，待盛兮说开动，便径直埋憨吃起来。 就是旺财，都得了一块大大鸽子肉。 吃饱消食之际，盛兮告诉沈安和，明日等孙强他们过来，她要去趟县城，将另一片灵芝卖掉。 对此沈安和自是没有意义，不过，他问了下何时卖春贴。 盛兮说：“等后天吧，正好让小远跟我一块去。” 一听能去镇上，盛光远当即兴奋地原地跳起，扭头就问沈安和，要不要将剩下的空白红纸都写了。 沈安和则摇摇头说：“不急，等那天你和你姐卖完之后再写也不迟。” 盛光远只当他担心卖不出去浪费纸，便不再多说。 一夜静悄悄，第二日一早，拉着一车药材的孙强与杨六便准时出现在盛兮家大门口。 盛兮手上没银子了，于是昨晚便从沈安和那里拿出来一两和一贯钱，预备今日给孙强二人。 沈安和手上的银子也不多了，但他并未说没钱之类的话，十分利索地将钱交了出去，并又多给了盛兮一两。 盛兮接过后也没多说什么，痛快地收了银子。 孙强和杨六昨日收的是另个村子，但这次他们不过一天时间便将村里头的药收得差不多了。对此，孙强解释说：“一个月前便有药商来村里收药了，咱现在能收上这么多，一则是给的价高，二则，是眼见着要过年了，村里人都想手头宽裕点，于是便之前自留的药都处理了。所以盛姑娘，咱之前走过的村子至少今年没必要再多走一遍了。” 盛兮听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不走了，你们将附近几个村子转完后便歇歇吧。马上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 第64章 人就是你撞的 第64章 人就是你撞的 第64章 人就是你撞的 盛光远其实很想跟着盛兮去县城，但想到曾经在戚宅的遭遇，他便又忍不住退缩。最终，小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坐着驴车离开。 盛兮将前两日打来的野物全部放进驴车里，孙强与杨六看到自是一阵惊喜。然而惊喜却不止这些，直到二人看到盛兮从怀里掏出那片灵芝，两人的眼睛顿时瞪得比那毛驴还要大。 “盛姑娘，这，这是灵芝？”孙强震惊道。 杨六则是狠狠咽了口唾沫，直接道：“这灵芝少说也有四十来年了吧！” 盛兮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她问杨六，“知道药铺里灵芝的价吗？” 杨六摇头：“只知道个大概，但现在什么价还得要去铺子里问。” 盛兮：“嗯，那等我们一会儿进了城，先去药铺问问，问过之后你们再去县丞家里试试吧。” 二人自是听盛兮的，强忍着激动驾着驴车快速往县城赶。 今儿天气不错，又赶上年前，路上人不少。 而人多了，事儿便也就多了。 眼见着还有不到半刻钟就能到县城，前路却被人给堵了。 “吁~”孙强止住驴车，伸长脖子朝前看，确定没有办法插进去，只得回头对盛兮道，“盛姑娘，车子过不去，只能等前面通了才成。” 盛兮亦看到前方的拥堵，抬头看了眼尚还倾斜的日头，随后对孙强道：“不急，你们先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路什么时候能通。” 说着她便下了车，孙强和杨六想阻止都来不及。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各自眼中看出来了然。盛兮这是要去凑热闹了。 唉，其实他们也想去。 看热闹的人不少，毕竟都被堵了路，此刻事发地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盛兮绕了好一会儿方才挤进去。结果不看倒好，这一看竟是发现个熟人。 柳文哲此刻脸色黢黑，毕竟，任谁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儿去。而且，他还是被人责问的那一方。 他怎么都想不到，随手好心救了一人，结果那人反过来就把自己讹上。 “明明是你自己摔倒，我让手下人去扶你，你不知感恩，反而倒打一耙，你良知何在！”柳文哲指着地上半躺的人厉声吼道。 是真的吼，平日看上去那般文质彬彬的人此刻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若怒气可化为利刺，盛兮敢肯定，此刻的柳文哲就是条即将炸掉的河豚。 盛兮的目光从柳文哲身上转至地上的人，见对方正双手捂着右腿，脸色青白，额冒冷汗，那模样明显是伤到了。而此刻她已经从周围人嘴里了解了来龙去脉，再听众人指责，不免挑了挑眉。 原主虽痴傻，但记忆不会有偏差。盛兮从那些记忆里辩出，这位柳少爷并非是个喜爱推卸责任的人。相反，其风评在上阳镇还算不错，不说乐善好施，至少没有做过欺压百姓的事。 也因此，原主先前那般纠缠柳文哲，柳文哲也没找人将其修理了。 盛兮目光在受伤者身上转了两圈后，忽然就有些玩味地挑起了唇。 受伤的人有目击证人，且还不少，如此可谓人证物证具在，这件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柳文哲的辩驳如今就是狡辩，他越是否认，围观众人就越是痛恨。 “撞了人就该赔偿！瞧公子也不像是缺钱的人，难道还想赖掉这点赔偿金吗！”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看你玉树临风，怎会这点度量都没有！人就是你撞的，我们这么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咋能不承认？” “本少没撞人，本少是去救人！” “咋就没撞了？就是你撞的！刚才路上也就你这一家马车，不是你撞的，难道还是人自己撞上来的？再说，你既没撞人，那你干嘛去扶？可不是你撞的！” 柳文哲被这人的鬼逻辑气得几乎要压不住火。他家车夫此时也竭力朝众人喊：“不是我们撞的，真不是我们撞的！我们少爷心善，看到有人摔倒，这才叫我停车下去扶人！你们咋能冤枉好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嗤！什么好人！有钱的就没一个好人！”人群里，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算大，但足够不少人听到。于是，众人看柳文哲的眼神更不好了。 柳文哲气得头顶冒烟。 而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这位少爷，你还是赶紧赔钱吧！这人都伤成这样，万一落个残疾，到时候你还得管人一辈子呢！” “你！” “哎哟！疼！疼死我了！快疼死我了！”柳文哲话还没出口，那被撞上的男子便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他抱着腿，身子越抖越厉害，一脸惨白地看向柳文哲，“这位公子，小的只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一心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眼下，小的腿这是断了，将来，将来小的还有小的一家的日子可咋过啊！” 说着，男子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呜呜地哭出声来。 世人皆同情弱者，更别说柳文哲到现在，不仅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气势汹汹地一直狡辩，这能给人好印象才见了鬼。 眼见着群情激奋，事情越闹越大，就是柳文哲的车夫都忍不住要劝他，暂时将这件事认下，要不然，真闹起来他们主仆二人铁定得不了好。 车夫不是小年轻，是见过世面的。他曾亲眼见过一群刁民将某个县里的大地主活活打死。虽说他们这事儿还不至于闹出人命地步，但这期间若是有人不小心下了狠手呢？ 所以，万事性命第一，钱财有时候要往后推。 柳文哲不傻，自然知晓这点，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 “少爷！”车夫喊了声柳文哲，面色哭丧。 柳文哲紧紧咬着唇，双眸充血。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憋屈！ 见他似有认栽趋势，那受伤的人朝人群中瞥了一眼，喧哗声的顿时变得更大，更有人大喊：“赔钱！赔钱！不赔钱就把人留下！” 柳文哲听着那喊声恨不得直冲过去与对方撕斗在一起，可他不能。他今日来县城有要事，时间本就耽搁，若是再出事……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柳文哲竭力压下心口那股怒气，双唇用力一抿便要松口。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突兀传来，打破人群的喧闹，令之一静。 盛兮道：“有人受伤了？我是大夫，我来看看啊。” 第65章 诊金 第65章 诊金 第65章 诊金 盛兮一开口，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一静。虽未看到人，但在场有些人则反应过来，是啊，怎么这么久了就没人想过先找个大夫看看呢？ 马车旁，柳文哲听着那声音总觉得耳熟，直到他顺着人群目光看过去，见盛兮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这才忍不住抽动嘴角，然后本就黢黑的脸这下更黑了。 “是你！你又想做什么！”显然，柳文哲不认为盛兮会帮自己，落井下石倒有可能。 而原本还想不警告盛兮不要多管闲事的受伤男子以及其同伴，听到柳文哲的话，反倒没了动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瞧眼前这位的脸，怕是同这姑娘有血海深仇。如此甚好，他们欢迎至极。 看病呢，一会儿他暗示暗示这位姑娘，让她看过自己后将伤情说得更严重些，如此还能多讹上些银子，岂不美哉！ 有了这种想法，所以，当盛兮走过来时，受伤男子竟是对盛兮挤出一丝笑，看上去颇为真情实意。 盛兮无声笑了笑，在受伤男子面前站定，没有动手查看，而是先扭过头回答柳文哲：“我不想做什么啊，不是说了，我是大夫，既有伤者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你说对吧，柳少。” 柳文哲冷哼一声，不想搭理盛兮。 狗屁的大夫！她若成了大夫，那他还是神仙呢！ 盛兮对柳文哲的反应意料之中，不再搭理他，而是回过头看了眼受伤男子，蹲下后问对方：“我帮你看看，你可同意？” “同……” “我不同意！”没等受伤男子话说完，柳文哲率先开口。 但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一开口，那受伤男子便瞬间咬了死口，盯着盛兮就像盯着菩萨，坚定无比道：“姑娘看吧，但求姑娘勿要徇私，还小人一个公道。” 盛兮亦是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十分公道的！” 受伤男子见此心中窃喜，只当盛兮懂了他意思，心里甭提多高兴。于是，主动撩起裤腿让盛兮查看。 柳文哲见状气得想将盛兮一把抓来，但不止他身边的车夫，就是人群中的某些人都不会让他轻易过去的。 盛兮在男子肿起来的小腿上时不时敲敲又捏捏，又问了男子一些问题，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四周原本还以为她就是个骗子的人，见她这般多少相信了一些。世间女大夫少有，但也不是没有，说不定这女孩还真能看呢。 一番察看问询结束，盛兮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受伤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问她：“姑娘，我这是不是伤得特别严重？哎哟，你不知道，刚才被撞那一下，我差点直接晕过去，要不是有乡亲们帮忙，只怕我这条命都不在了。” “就是就是，这位姑娘，我们刚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位公子的马车就这么一拐，便直接撞了上去，这人就成现在这样了！” 盛兮抬头，突然问旁边说话的人：“你们认识？”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听盛兮道：“我刚听见你喊他三哥？” 那人：“……是，我们认识，但也不算太熟。”这女娃子耳朵咋长得？他刚只是小声叫了一声，她咋就听见了呢？ 对面，柳文哲却在听到那人回答后双眉一蹙，再看盛兮目光带了一丝疑惑。 盛兮点点头，没再去看那人，而是回过头对受伤男子道：“你这伤的确很严重。” “对，对……” “小腿骨裂，最开始不过是疼痛肿胀，没有明显错位，只需夹板固定，休息十来天就能好。” “啊，这……” “只是可惜……”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从盛兮嘴里出来那一刻，受伤男子的心跳突然猛地加速，下意识朝人群中看了一眼。 “姑，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受伤男子问。 盛兮撇撇嘴，深深看了眼对方后这才慢悠悠开口：“只是可惜，你前期不曾好好保养，反倒接二连三让它被撞，啧啧，如今骨裂加剧，且有位移，即便现在治疗，若保养不善，你这腿怕也不能恢复如常了。” “轰”，受伤男子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四周围观的人在听到盛兮那番话后的反应。而他的同伴想要提醒他，但此刻受伤男子一心只关心自己的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姑娘，不，大夫，什，什么叫不能恢复如常了？”受伤男子瞪大眼睛，额角的汗不受控制往下落，跟下雨似的。 盛兮事不关己地耸耸肩，道：“自然是变成瘸子了呀！” 受伤男子惊叫一声：“这，这不可能！我明明都有控制……” “你休要吓唬人！” “哗”，人群有一瞬炸开，随后紧接着又是狠狠一静。 受伤男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不止慌了神，更觉得自己那条被撞的腿更痛了，反正不是自己的了。 “对，对，你，你休要吓唬人！我，我……”受伤男子颤抖着声音想辩驳，但说着说着感觉那声音快不是自己的了。 被自家车夫拦着的柳文哲终于走上了前，居高临下地看向受伤男子，声色冷得一批：“所以，你这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讹人了？” 受伤男子张了张嘴，他想反驳：“不，不是……” “不是？你自己刚才都已亲口承认！”柳文哲怒声道。 “我没……” “让让！让让！”受伤男子的同伴挤开挡在前面的人，弯下腰便将人搀扶起来，低声在其耳边道，“别说了，快走！” 受伤男子也终于反应过来，先是看了眼柳文哲，目光最后落在盛兮身上：“你……” 盛兮朝其伸手：“诊金。” 受伤男子：“！”原来世上竟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还是个女人！ “快走啊！”受伤男子同伴拖着他就走。没办法，谎言被拆穿，对方就算不会报官，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闹哄哄的人群被挤开，顿时引来一阵尖叫。 柳文哲倒是想追，但他今日只带了一个车夫，甚至连小厮都没带。再者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没有多余时间再耽搁。 他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用力哼了一声，以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和酣畅。 胸中一口恶气吐出，柳文哲嘴角收起讥诮的嘴角，只是下一秒转身，他便看到面前伸来的一只白色柔荑。 “诊金。”盛兮道。 第66章 给你推荐个人 第66章 给你推荐个人 第66章 给你推荐个人 柳少爷良好的教养都没能控制住自己脸颊抽搐，他看着盛兮，那眼神似乎是在问她：“你看我像疯婆子吗？” 当真以为他不知道，这盛兮根本就不懂医术，他又不是没做过调查。 然而，盛兮的手一直没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他若是不给她就不罢休。 柳文哲深吸一口气，感觉对付盛兮比对付刚才那俩人还有难。但，不论先前如何，今日盛兮的确帮了他大忙。 于是，柳文哲一思索，便欲扭头喊车夫。然而，盛兮却没再给他这机会。 只见对方别有意味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收起手，转身就走，竟不带一丝犹豫。 柳文哲：“我，你……”怎么办，胸口的气要燎原了！这盛兮果真是那二人的同伙吧！是的吧！ 热闹没了，路也就通了。人群中有人在催促赶紧走，别挡路。柳文哲没办法，此刻他已经找不到盛兮，只能压下心头复杂，上了车让车夫赶紧走。 盛兮很快便回到驴车所在，孙强与杨六见她回来纷纷跳下车。 孙强问道：“盛姑娘，前边这是没事儿了？” 盛兮点头：“没事儿了，准备走吧。” 见她不欲多说，孙强便不再多问，转身便又坐上了车，待盛兮坐好，甩了几下鞭子，便让驴车慢悠悠向前晃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县丞媳妇要过生的原因，盛兮总觉得今日的县城比上次来时更热闹了些。 他们先去了药铺，询问了灵芝价格，第一家出价三十两，第二家出价三十二两，第三家出价三十五两。 县城一共三家药铺，等他们全部问了价，盛兮便将灵芝交给了孙强。 “去吧，不过，注意安全，性命才是第一。”盛兮嘱咐道。之所以会说这番话，也是因为担心这位县丞会趁着即将卸任之际，选择不再佯装，仗势欺人。之前还不觉，这次来明显感受到闹事儿的人多了。 孙强用力点头：“放心吧盛姑娘，好歹咱也是在这里呆了好多年的，买卖做不成，跑就是！” 他们离开后，盛兮便去逛铁匠铺。这次，手术刀样式画在了纸上，不用再做详细解释，铁匠们便第一时间摇头，都说做不了。 一连逛了两家，直到第三家，也是最后一家，在再次得到否定回答后，盛兮便蹙眉问那铁匠：“师傅也造不出吗？先前两家铁匠铺可是都推崇您呢。” 那铁匠闻言很高兴，摇头笑道：“小娘子，您这刀具画得真是好，但若要铸成，那工艺也委实高。不是我小老儿自夸，这文通县三家铁匠铺，手艺最好的还真非小老儿莫属，要不然，　他们也不会跟您推荐我不是？只是，刚也说了，您这刀具一看就是要求技艺高超的，且用料还讲究。这用料我倒是可琢磨琢磨，但这工艺，我这一时半刻是做不来的。” 盛兮明显没有被安慰道，看着纸上手术刀心想，难不成这规格再降一降？她早已经放弃一次性使用，甚至都不幻想钛合金，只要普通材质就好。就这样了还要再降下去…… 忽然，那铁匠师父不知想到了什么，思忖片刻后对盛兮道：“小娘子，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人，或许他能帮你造成这套刀具。只是……” “只是什么？”盛兮眼睛亮亮地看着铁匠。 那铁匠笑了声道：“只是，这人有些怪，不是所有人找他做东西他都会答应，而且，他也会提好多要求。” 盛兮直接道：“我可以试试。” 铁匠本想说些打击她的话，但见盛兮这般干脆，想了想后便好心提醒她：“小娘子可以去试试，不过，这位据说脾气不太好，小娘子若是见到，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盛兮点头应是，随后铁匠告诉了那人如今居住地址，便再次提醒道：“小娘子若想找那便尽快，我听说那位在文通县呆不了几日，说不定这两日就要离开。” 盛兮谢过铁匠，从铁匠铺出来后直奔与孙强二人约定的位置。 本以为会再等些时候，却不料，她刚过去没多久，孙强与杨六便出现了。 盛兮有些意外，但见二人面带喜色，就知道这次是成了。 见到盛兮，孙强与杨六纷纷没忍住，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孙强更是道：“盛姑娘，东西出手了，今儿咱赚大发了！哈哈！” 盛兮挑眉，问道：“卖了五十两？” “额，这没有。”孙强被盛兮一句话止了笑，飘起来的心终于回落。他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盯着他们瞅，这才凑过来将一个大大荷包交给盛兮。 “这里头一共四十两。”孙强说，“原本我们只是找了里头管事，我们报价三十八两，但那管事不干，一直要求三十两。那管事态度强硬，我们担心对方真的会强买强卖就想走，却恰好遇到县丞和她媳妇儿出来。县丞媳妇儿一见咱这灵芝就瞪大了眼，听说要三十八两，竟是连价都没砍一下就让人给拿银子。我们当时说了不少好听话，那县丞媳妇儿一高兴便又赏了我们二两。” 盛兮听了啧啧连声：“果然财大气粗啊，这县丞家里铁定不缺钱。” 孙强哼声道：“他们肯定不缺钱！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他们怎会缺钱！哼！” “就是！侵占了那么多地，他们怎么会缺钱！”杨六跟着一起义愤填膺。 盛兮就好奇问道：“这县丞如此，那县令就不管管吗？” 孙强便解释说：“咱现在这位县令是新来的，刚来都没几天。他自己脚跟都没站稳呢，怎去管别人！再说，宋县丞就是本地人，虽然只是县丞，但县尉的活儿他也做。宋县丞就是文通县的地头蛇，有他在，县令做什么都不好做。就是前两任县令，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作为，但不过三个月，那俩人就被这位宋县丞拉下马，一起同流合污了。 所以，想让县令压住这位县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看着吧，我估计，等县丞过了年上京述职，咱这位新县令也就成了下一个宋县丞了。不，不对，说不定比宋县丞还要宋县丞！” 第67章 晁大师 第67章 晁大师 第67章 晁大师 同流合污后，便开始官官相护。百姓有难，这些官差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决百姓难题，反倒是要为自家尽快敛财，如此，才不至于浪费了这做官的机会。 “太祖那会儿就有人买官，谁知道这位新来的县令是不是也走的这条道！”孙强不忿道。 倘若这官也是买来的，那将来他们这些百姓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 盛兮好奇问道：“黎国卖官鬻爵的人很多？” 孙强摇头：“太祖和先皇那会儿倒是时不时听说，但今上登基后，也只是偶尔听说。” 那就是还有。 盛兮对政事不好奇，听完这二人唠叨后，便将他们该得的那份儿分了。 孙强与杨六自是喜不自胜。 随后盛兮对他们道：“你们先去把这些野物处理掉吧，我去找个人。”微微一顿，盛兮又说，“一会儿我们就在城门口那个书铺碰面。” 二人自然没问题。 待两人赶着驴车离开，盛兮便按照铁匠告知的地址寻了过去，好在不是很远，不过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地方。 盛兮抬头看过去，发现是家民宅。宅子从外面看着不算大，但四周却十分安静。 盛兮将手稿拿出来，来到近前，伸手敲了敲院门。 敲门声落下，里面很快便传来脚步声。盛兮向后退了一步，很快院门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露了出来。 见到盛兮，那小厮眼睛明显一亮，但很快便垂了眸，问她道：“姑娘，您找谁？” “小哥，请问这是晁大师家吗？”盛兮拱手问道。 那小厮闻言点头：“是，姑娘您是？” “我想劳烦晁大师帮忙打造一器物，不知小哥能否帮忙通传一下？”盛兮问道。 “这……”小厮上下打量了下盛兮，“不知姑娘想要打造何种器物？我家老爷并非普通铁匠。”小厮后面一句是为提醒。 盛兮实则并不很理解，但这不妨碍她将手里的稿子递出去：“这是我想要打造的刀。上面有注解。” 小厮接过手稿先是捋了一遍，看到内容微微有些讶异。想了想，他对盛兮道：“姑娘稍等，容我先将这手稿交予我家老爷看看，稍后再给姑娘回复。” 盛兮自无不可，看着小厮退后一步反手将门关上，而后她便老老实实站在大门口等。 结果这一等，竟是直接等了半个时辰。 若那小厮再不出来，盛兮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昧下手稿，逃之夭夭了。 “姑娘久等了。”小厮见盛兮脸上并未有愠色，稍稍松了口气，这才笑着对她道，“我家老爷有请，姑娘请进。” 盛兮从善如流，迈步进了院门。 院子果然不大，却也是个小二进的，只是各房面积不大，且相对来说较为拥挤。 小厮直接领着盛兮往后院走，盛兮跟着后面，目光扫过并未看到其他人。 很快，一道背影出现。此时，那背影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不知用力锉着什么。听到动静，对方头也不回道：“坐吧。” 盛兮微微挑眉，在小厮指引下坐到了晁云一旁。她快速扫了眼四周，发现地面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铁块，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再看晁云，她也只是看到一张明显有了褶皱，却又颇为刚毅的侧脸。 似感受到盛兮在看自己，晁云扭过头来看她，恰巧与盛兮撞在一起。 盛兮不慌不忙朝晁云点头：“晁大师。” 晁云轻呵一声，双眼眯起乜了眼盛兮，问她道：“这东西是谁让你打的？” “我自己。”盛兮回。 晁云撇了撇嘴角，也不知是否信了盛兮的话，再问她：“这刀具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怎从未见过？”也正因从未见过，晁云这才让小厮叫盛兮进来。 盛兮想了想说：“割肉的？” 晁云抬头看她：“做什么的你不知道？还是说，这东西是你替别人打的？” 盛兮没忍住反问：“若是我替别人打的，您就不做了吗？” 晁云挑眉，而一旁的小厮则一时瞪大眼睛，想提醒盛兮，只是有心无胆。 见她丝毫不怵自己，晁云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与其对视。 盛兮眨眨眼，却没有避开。 这下，晁云是真的意外了。他这才仔细打量其盛兮，发现对方就是普通百姓穿着，一时间竟是萌生了好奇。想了想，他问盛兮：“你家是杀猪的？” 盛兮：“……”她能否撤回刚才那句话？两分钟过了吗？ 微微叹了口气，盛兮还是老实道：“这是做手术用的。” “做手术？”晁云略有不解。 盛兮结合这里的历史人文解释道：“就是疡医用来切开人皮的工具。” 晁云：“……” 一旁的小厮在听到盛兮声音平缓地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竟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 盛兮感受到了二人的不自在，干咳两声后说：“就是医用工具。”当然，关键的时候亦可杀人。只不过盛兮没说罢了。 晁云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冷哼一声后没好气道：“医用就医用，还切开……咳咳！”想到那个词，饶是晁云见多识广，也被激得有些脸色发僵。 盛兮讪讪一笑，瞄了眼晁云，见他脸色还好，便问他说：“晁大师，这手术刀您能做吗？”先问能不能做，若是能，那一会儿再问可不可以做。也不知这位晁大师究竟有什么喜好，若他能做，那一会儿该如何说服对方帮自己做呢？ 晁云瞥了眼盛兮，神色冷淡以表达不满，却没有让盛兮接连问出两个问题，而是道：“做是能做，但我也只是试着做，而且需要时间，毕竟这东西老夫也是头一次见。再者，你所要求的用料我手上没有，需要从其他地方调。” 盛兮有些意外地看了晁云一眼，但想到之前的铁匠告知她，晁云不会在文通县呆太久，暂时压下那份疑惑，急忙问道：“您要在文通县呆多久？若您离开打算何时再来这里？” 晁云想都没想说：“明日我就走了。至于何时会来，这说不准。少说也要一年以后了。” 盛兮便蹙了眉。 晁云见她如此，问道：“怎么，这东西你很急？” “倒也不急。”盛兮回。 “既不急，那你就等着吧。等我做好了，自然会派人送来。嗯，届时，你就到县衙去拿取吧。”晁云道。 盛兮：“……额，县衙？”中转站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第68章 您说了算 第68章 您说了算 第68章 您说了算 既然晁云肯做，那接下来便要问价了。盛兮算了下自己手头的银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大师，您这要不要定金？” “我要全款。”晁云说。 盛兮：“……”行吧，并没有出她意料，一开口就不得商量的。于是她又问：“那您看，做这东西多少银子合适？” “你能给多少？”晁云反问。 盛兮：“……”果然是有脾气的大师，行事都不按套路出牌的。问她能给多少，她怎么知道？您老不是铁匠吗？ 见她似愣住，晁云轻呵一声，盯着那手稿又仔细看了一遍，再抬头时对盛兮道：“这刀具若是做成，我便再多做一套留着自用，你可有异议？” 盛兮一愣，听着晁大师的话貌似对方很注重知识产权啊！只是，这手术刀毕竟不是她发明的，她自然无需在意。 于是盛兮当即点头：“没问题。”末了又补充了句，“您想做多少都可以。” 晁云便挑着一条眉头瞅她，总觉得这女娃子是不是有些傻。 见晁云一直不开口说银子，盛兮自认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于是再问晁云：“大师，您看要做这套刀具，需要给您多少钱？我钱不多，您说个数我好给您凑。” 晁云本还内心惊异，没料到盛兮会如此大方，待听到她这番话，嘴角当即一抽，脸上拢起一层复杂。 盛兮瞪大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晁云，晁云从其中看出一片坦荡，一时间更不知说什么了。 而他如此，反倒令盛兮为难了：“晁大师，难不成真的要很多银子？可我没有哇！” 真若太多银子，那她就要考虑要不要做这套手术刀了，毕竟这位晁大师刚说的要全款。万一，若是万一这位不守诺咋办？银子可是她冒着生死，辛辛苦苦挣来的。抱着银子过日子，他不香吗？ 虽说这是她惯用的杀人，咳咳，救人利器，但若制造代价太大，她还是可以选择放弃的。 不过，好在晁云没让她放弃，出声道：“不需要，你看你身上现在有什么，就给我什么吧。” 盛兮：“……”身上有银子，但……晁大师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他可以不要银子？若真不要钱…… 盛兮利落地，不带丁点犹豫地将身上除了银子之外的东西一股脑掏出，一一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晁云瞥眼看过去，然后……然后就面目表情了。就是一旁的小厮，对盛兮这番操作亦是目瞪口呆。 谁说这丫头傻的？那桌上此刻摆出来的，要么是用草纸包裹的烙饼，要么是一张红纸，甚至连路边捡来的石子都有！然而，能听响的银子或铜板，那是一个都没有！ 晁大师不知该作何表情了。他想终于起来了，关于这丫头的傻，是他自己刚刚揣测的。 晁云只感觉此刻脸很疼，他觉得，自己见了稀罕物件儿宁愿不要银子也要给人做的毛病要改改了。 也不对，以往那些找他做东西的人，哪一个不是给他一份可观银子的？怎么到了眼前这个女娃这里就…… 哦，对了，这女娃说她钱不多。 晁云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抬眸同盛兮大眼瞪小眼。 盛兮眼珠子转了转向边上瞥了瞥，有些心虚。见晁云一直盯着自己，想了想，她便将手再次伸进衣袖。 晁云眼见她从衣袖里拿出十来个铜板，又一脸肉痛地放到桌面上，彻底无语了。 盛兮也无辜啊，谁让您老人家说不要钱，现在又一副想要钱模样？这种本来要花大钱，突然不用掏一分钱，最后还是要花钱的大起大落，任谁都不好受的好不好！ 晁云若知晓她此刻内心所想，大概也会吐血的。早知如此，一切按规矩来就是了。 “大师……” 晁云直接抬手，没让盛兮再说下，他担心这女娃再开口，说出啥令他更后悔的话来。 铜板他是不会要的，石子更不可能。于是晁云目光在烙饼与红纸之间扫了一遍后，最终选了红纸。 他拿起来，随意翻开只当走个过场，却不料，只一眼，他便整个人愣住，而后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小厮跟随他多年，一个眼神就明白其意思。此刻见自家老爷盯着那张纸激动又仔细地看，就知道那纸上定然有吸引对方的东西。 于是，小厮向前走了一步，伸长脖子跟着看过去。而后，他便看到那张方方的红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福字。 只不过，这福字与平常福字不同，用的是罕见的古法。古法的字体他也见过，毕竟老爷有时候会涉及雕刻，临摹字帖是常有之事。然而，眼前这个福字虽是古法，却又能从中看出一丝当下字体形状，明显是自创为之。 说实话，就是他这不喜好读书写字的人，在看到这福字后，都忍不住想发生感叹。那是真的好看啊！笔酣墨饱，龙蛇腾跃，行云流水，带着原始的癫狂野肆，又不乏现代的沉静内敛。总之，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厮不知该形容这个字，就是觉得好看！ 他看了眼自家老爷，心说，得，如此看来，那十来文的铜板也是没得收了。 果然，小厮这心思一出，晁云便抓着那福字问盛兮：“这字你哪来的？” 盛兮：“……买的？” 晁云蹙眉，搞不定盛兮这明明是买来的，为何那音调还要往上扬一扬，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他看着那张福字道：“我就要这张字了，你看如何？” 盛兮见他紧紧捏着红纸的手，微微倾头：“大师，您不会要用这字吧？” 晁云见她一猜就中，便也没隐瞒，当即哈哈笑道：“没错，我近日在打造一个酒壶，正寻思着用何种花样，眼下见这个福字就不错，我绝定试上一试。” 他这一解释，盛兮便明白了。所以，到最后他们这算是技术换技术了。 嗯，写字也是技术。 不过，这字毕竟是沈安和写的…… “怎么，你不同意？”晁云见她不吭声，脸色就是一沉。 盛兮回神，当即摇头：“没有，同意！您说了算！” 算了，这字写来本就是为卖，如今虽未得银子，但她也是既得利益者。等回去后，她多给沈安和些银子就是了，如此，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第69章 撞见 第69章 撞见 第69章 撞见 大事解决，后面的就好说了。 晁云还是给了盛兮一个具体时间，让她过了年，十四那日来县衙问问。为此，晁云给了她一个帖子，上面只是写了个“晁”字。 盛兮将帖子收好，见晁云没有什么交代的了，便告辞离开。 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此刻日头都已经西斜。未免城门关闭，盛兮便收起四处走走看看的心思，径直朝城门口走去。 此时，孙强二人也终于卖完了猎物，正赶着驴车往城门口的书铺走。 不过还是盛兮早到一步，正好，她也想从书铺里给沈安和与盛光远买两本书。一来学习，二来解闷，免得人憋在家里闷坏了。 《千字文》不用买，沈安和直接将全文默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甚至比刊印的还要好。回忆一番沈安和当初随口说的话，盛兮索性挑了本《大学》和《中庸》。 结了账，盛兮朝外看了看，没见到自家驴车，便又折回书铺里看起杂书来。 掌柜的对此自然不会介意，甚至还希望盛兮多看看。刚才结账他可是看得清楚，这小姑娘看着穿着朴实，但掏银子那可是一点都不带犹豫。掌柜的最喜欢这种客人，为啥？能做主啊！ 而就在盛兮沉迷话本不自拔时，又一人踏进书铺。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来，热情招待，帮对方选了两本书后，便任由其自行看书。 而那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盛兮身边，恰好盛兮这时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的嘴角均是一抽。 盛兮想：“今儿这碰面的频率实在是高啊，下次出门一定看黄历。” 柳文哲则呲牙：“怎地又碰上这女人！踩狗屎也不能紧着一天踩啊！” 盛兮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原则，主动朝柳文哲打招呼：“柳少啊，你好。” 柳文哲很想说“我不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今日盛兮也的确帮了自己，他便哼唧一声算是应了。 但也只是应了，他不打算同盛兮再有其他接触，能避则避，转身就要走。 然而，他没走成，盛兮一把拽住了他。因为拽得太急，他差点没直接后仰过去。 柳文哲心头骂娘，碍于这里是书铺，强忍着怒意扭头就要呵斥。却不料，盛兮却指着门口对他小声道：“别出声啊，你对象，额，不对，你未婚妻，快看，他们进来了！” 柳文哲骂人的话便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他不想听盛兮的话，但身子却比脑子诚实，已经第一时间将脸转了过去。然后，他便见宋薇兰揽着一个年轻男子，一同踏进了书铺。 柳文哲的瞳眸便狠狠一缩。 这男子，他认识。是宋薇兰姨家表哥，名叫程松，今日在宋家他刚刚与其见过一面。可那时，他分明记得宋薇兰与程松全程一句话都不曾说，二人恪守礼节，甚至连目光都不曾交换…… 柳文哲将目光落在宋薇兰揽着程松的手上，嘴角用力抿紧。 一旁，盛兮颇有些担忧地看向柳文哲。她缩了缩爪子，为自己刚才的下意识举动后悔了，本意只想吃瓜，可等反应过来才惊觉，身边这位可不就是那红红的瓜瓤吗！ 完蛋哟！一会儿可千万别打起来，那她是拦还是不拦？ 书铺的书架不少，遮掩效果不错。所以，当宋薇兰与程松进来后，并未发现躲在书架后面的柳文哲与盛兮。 此时，宋薇兰正贴着程松，娇滴滴地说着要再送他一本书。 程松自然不能当即点头，但在宋薇兰说了第三遍后，便点头答应了。 宋薇兰很是高兴，于是一高兴，有些话便不过脑子地出了口：“还是表哥厉害，会读书识字考功名，将来前程远大，比那柳文哲要好上百倍不止！” 程松自是谦虚一番，说自己比不得柳文哲。但宋薇兰却是道：“表哥，你就是太妄自菲薄了！你怎么比不得那柳文哲！他不过一个商户之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考取功名，就算将来有下一代，有没有入仕机会都难说。就是这一点他就比不上表哥呢！” 微微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宋薇兰冷嗤一声后又开口：“要不是爹说柳家朝中有人，将来或许能用上，我又怎会与柳文哲那厮订婚！可那是将来，谁又说得准？” 说着说着，宋薇兰竟是委屈起来，胸口都要贴上程松：“表哥，你去跟爹说说好不好，别让我嫁给柳文哲。你我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只想嫁给表哥，除了表哥，我谁都不想嫁！” 程松此时除了安抚，也只能安抚。他是不可能去同宋县丞挑破他与宋薇兰关系的，这其中涉及整个宋家，以及他们各家利益，就算宋县丞会同意，他们家的人也不会同意。 书架后面，柳文哲已经不再去听程松如何安慰宋薇兰了，此时的他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发条，脸色尤为难看。隔着一排排的书，他盯着宋薇兰二人的眼睛猩红冒血，若怒气可化为实质，此刻只怕早已冲破屋顶，冲向九霄。 盛兮悄悄向一旁挪了挪，生怕被殃及池鱼。虽说她对这位柳少爷无感，但今日撞见这般大戏，再无感也得生出来同情来。 柳文哲眸光一敛，恰好看到盛兮想要躲，他便“唰”地扭头看了过来。 盛兮：“……” 柳文哲恨恨地瞪着她，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瞪的不是盛兮，而是宋薇兰与程松。可他却还是没能控制情绪，想要将发现这龌龊的盛兮一起跟着恨。 盛兮就很无辜。 但……她也理解。 见柳文哲整个身子都开始颤，盛兮担心他气出个好歹来。微微叹息一声，只得小声安慰道：“柳少爷，这事儿不能怪你，你是无辜的，所以，你节哀顺变啊！” 柳文哲：“！” 深吸一口气，柳文哲狠狠瞪了眼盛兮，用尽全力没让自己冲出去给那对有情人各自来上一拳。他眸眼低沉，原本温润的容貌因为愤怒，此刻变得有些狰狞。但好在，他控制住了。 深深看了眼还在郎情妾意的宋薇兰与程松，柳文哲忽地扭头，对盛兮道：“今日之事，你只当没看到，懂吗？” 第70章 赶大集 第70章 赶大集 第70章 赶大集 盛兮想说不懂，但见柳文哲一脸坚定，最终颇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柳文哲这才放过她，视线一转再次看向只隔着一道书架的宋薇兰与程松。 深吸一口气，在眼见着宋薇兰揽着程松就要来这里时，柳文哲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盛兮：“！”牛人！ 不过，此刻她已经不适宜再留在这里，柳文哲给她开了条路，她便只能收起好奇心，从另一旁走了出去。 而就在她踏出门回头之际，宋薇兰与程松的明显被吓到情形，还是让她结结实实地收进了眼底，同时，也清楚地看到了柳文哲那一脸冷漠。 盛兮为宋薇兰二人默哀两秒。 柳文哲的事儿被盛兮压在了肚子里，见到孙强二人回来，她只是招呼人赶紧离开，并没有让他们见到柳文哲。 至于柳文哲，倒也是个干脆之人，既抓了包，那便没有再继续联姻的必要，当天晚上就给其父去了信，将整件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而其父也没有逼迫他非要继续这份姻缘，收到信第二日便见了宋县丞，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宋县丞想挽回，但怎奈出事儿的是自家闺女，他就是想强迫都找不到借口。为此，狠狠罚了宋薇兰一顿，连带程松也没能落得好。 不过对外，两家只是说柳文哲与宋薇兰不合适，至于其他事情则一律烂在了各自心里。 而这些都是后话，盛兮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孙强某日来送药，无意间话赶话提起来。当然，他说的，也只是宋县丞与柳家彼此协商好的对外说辞，事情真相如何，他自是不清楚的。 盛兮没有让孙强送自己回去，而是背着小背篓步行回家。 今儿收获不少，至少一段时日内她不用再进山。除了监督盖房，接下来她打算试着做一做金疮药。当然，他们所收药的种类肯定不够。不过没关系，没有的她可以临时去药铺买，到时，再进一批做药用的工具就是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帮沈安和与盛光远，将他们写好的春贴卖出去。 回了家，盛兮将买来的两本书大大咧咧地往沈安和面前一丢，对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像是被人用针扎了屁股，猛地从凳子上弹跳而起，双臂撑开，双手小心翼翼将书本收起，同时一脸不满地警告盛兮：“书籍贵重，切不可如此随意乱丢！” 盛兮：“……” 沈安和：“怎么？” 盛兮：“我也没……” 沈安和：“嗯？” 盛兮：“……行吧，我知道了。” 这一局，盛兮完败。 对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盛光远偷偷乐了一下，因为学习时一心二用，总想去玩被姐夫打了手心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傍晚，送走武大勇等人后，盛兮便将今日卖得的钱拿了出来。在听说那灵芝竟卖了整整四十两后，不止盛光远，就是沈安和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盛兮就解释：“那灵芝品相上佳，价位本就不低，再加上县城夫人过生，一高兴钱自然就给多了。” 反正闲来无事，盛兮便将听来的各种八卦一一说给二人。 盛光远完全当故事听，沈安和却从这些八卦中听出许多不寻常来。 他问盛兮：“文通县很富有？” 盛兮想了想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话，摇头说：“不算吧，文通县是下县，富有貌似跟它不沾边。”说完，她见沈安和一直蹙着眉，顿了一下后问他，“你是不是在想那一千两？” 沈安和抬眸看她。 盛兮则继续道：“一千两应该只是传闻，县丞胆子再大，但应该不会在新县令就职之际大肆收敛。不过，县丞有钱倒是真的。”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一出手就是四十两。 见他还蹙着眉，盛兮就道：“别想了，忧思伤神，这件事与我们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争取过年后能出远门。” 沈安和也想出远门，于是便认同了盛兮这番说法。决定这样的事儿，让该管它的人去操心。 将银子分了分，总共三十五两又二百一十四文。盛兮交给沈安和三十两，剩下的钱则自己留着。 按照孙强二人所说，年前他们怕是收不来太多药材了。一来是因为药材难得，不是家家都有，二则是因为他们收的时间太晚了，那些药商早已经扫过不止一遍，能留下的自然不会太多。而这些盛兮之前也早有预测。 “盖房子的钱应该够了，等全部盖完，再让大勇叔带着人将四周院墙全部围起来。”盛兮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道。 沈安和没有异议，盛兮给他的这些钱已经足够了，甚至包括了家具定制和采买。他已经同武大勇商量过，有一部分家具让他来打。 盛光远看着那银子，从一开始的呆滞，再到两眼放光，一会儿抬头看盛兮，一会儿低头看银子，看得盛兮不得不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怎么了？”盛兮问。 盛光远小拳头攥了攥，内心雀跃一下问盛兮：“姐，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镇上啊？”他也想赚钱！ 盛兮见他这般，轻笑了笑说：“明天吃过早食就去。” “嗯嗯，那我现在去准备准备！”盛光远说完，跳起来就跑了。他说的准备，实则就是要再次查看之前沈安和写的春贴和福字是否摆放整齐。 见他这样，一直心如止水的沈安和竟也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也清楚眼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坐在原地选择了安静。 第二日，恰好过小年，正是拜灶王爷的日子。这些事盛兮还真没在意，反倒是盛光远这个小家伙比她和沈安和都要认真。 盛光远拉着盛兮与沈安和一起拜了灶王爷，之后吃过早食，盛兮便带着小家伙前往镇上了。 也是从今天至二十九这几日，上阳镇每天都会有集。 今儿去镇上的人不少，大家纷纷背着背篓，有满的也有空的，或卖或买，总之很热闹，年味也就跟着起来了。 因为武大勇在帮盛兮盖房子，所以牛车暂且由武学正赶。村口见到盛兮和盛光远，武学正就高兴地招呼二人上车。 盛兮无所谓，她已经习惯走路，全当锻炼。但盛光远还小，半个多时辰的路对小家伙来说算个负担。于是，盛兮便让盛光远坐了上去。 旁边还有两个空位，盛兮想了想，打算也坐上去。 只是，待她刚安置好盛光远，转身想要坐时，旁边忽然蹦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便将那两个位置全都占了。 第71章 卖春贴 第71章 卖春贴 第71章 卖春贴 事情发生得太快，别说武学正，就是盛兮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坐上牛车的白氏与盛卉，武学正的脸顿时就黑了。 一旁，盛光远下意识往边上靠了靠，不想挨盛卉太近。 盛卉瞪他一眼，哼了一声。 正对着那母女二人的盛兮：“……” 牛车上还有其他人，如今众人皆知盛兮与老盛家恩怨，此刻再看这两家子，虽然不说话，但各个眼睛里都彰显着八卦。 最后还是武学正开了口，他皱眉看向白氏，语气不喜道：“盛卉她娘，那位置有个是盛兮的，你们咋能都给占了？” 白氏先是斜了眼盛兮，这才将目光对上武学正：“村长，这位置昨晚我家就定上了，你咋能给别人呢？” 一旁的盛卉撇撇嘴没说话，但其脸上表达的意思同白氏一样。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茬，纷纷看向还在车边站着的盛兮，多半为她惋惜。 然而，武学正却道：“什么定上了？你婆婆今早就给你们退了，怎么就定上了？” 众人恍然，又纷纷看向白氏母女。 白氏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婆婆抠门后，这才梗着脖子对武学正道：“村长，我婆婆那是弄错了，我们根本就没想退，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来不是？”说着她看了眼盛兮，鼻孔又往上抬了抬，“而且，方才那两个位置分明是空着的。是她盛兮没坐上去，这不能怨我们吧？村长，今儿光宗要回来，我们要赶紧去镇上接他呢！” 最后那句刚出口，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喧闹起来，有人甚至还开口问白氏：“卉儿她娘，你家光宗要回来了？哎哟，这可是秀才公呢，咋这时才回来？” 白氏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内心不屑，但因为盛兮就在对面瞅着，所以她还是颇有耐心回答道：“还不是他那些同窗非要拉着他参加什么诗会，这才耽搁到现在。哎，不过耽搁这点时间也没什么，听说能参加诗会的多半都是有功名的，光宗将来是要做官的，俺那当家的说了，这叫什么，什么，哦积累人脉！” 话听着客气，但那语气可一点都不客气，白氏脸上只差贴上“炫耀”二字了。 她这般，有不屑的，自也有拍马屁的。一时间，牛车上氛围反倒其乐融融起来。 武学正就很无语。 “盛卉他娘，你……” “村长，我不坐了。”盛兮拦着还想说话的武学正，朝其摇头，“您赶车吧，我跟在后面就是。” 没等武学正说话，车上的盛光远便要作势跳下来，却被盛兮一把拦住：“没事儿，你坐着，姐姐跟在后面就是。”说完，盛兮还同旁边一人做了沟通，让她同盛光远换个位置。说是盛光远挨着车沿儿她好照顾，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就是嫌弃白氏母女吗？ 一直盯着盛兮的盛卉见此磨了磨牙，忍不住开口：“有人充大要盖好房子，呵，这么有本事咋不买辆牛车？” 盛兮乜了盛卉一眼，只觉得这女人属跳蚤的，咋就这么喜欢蹦跶呢？ 不过，此刻她心情好，不想搭理这对母女。既然她们想蹦跶，那就蹦跶吧，只要累得不是她就成。 盛兮无所谓的态度令武学正有些汗颜，心想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娃。见她已经打定主意，他也便不再计较。车上那么多人呢，总不能因为这俩人耽搁了一车人。 于是，武学正一扬手中鞭子，“啪”地一声，牛车便骨碌碌滚了起来。 盛兮的态度令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盛光远微微松了口气，而随着牛车越走越远，这份忐忑渐渐也被丢在了脑子后面。小豆丁对上阳镇的记忆维持在上次被卖时见到的边缘地带，所以这一路很是兴奋。 牛车速度不快，但比人平常走路还是要快一些的。众人本以为盛兮会落好远，却没想到她始终紧紧跟着，竟是一点都没掉队，而他们更惊讶于，待到了镇上，盛兮竟都不带一点喘的！ 有人啧啧称奇，他们可是记得从前这盛兮有多懒，能坐车就不走路，能躺着就不站着，总之怎么舒坦怎么来。 不过很快他们心思便从盛兮身上转移至镇上。路上人来人往，明显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白氏与盛卉在车停下那刻便第一个走了，看上去很是心急。 盛兮将盛光远从牛车上抱下来，给了村长两文钱后，便带着他慢悠悠朝安西巷走去。 今日的安西巷比往日更热闹，卖什么的都有。盛兮决定一会儿回去时再多采买些吃食，过年嘛，总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过，眼下的安西巷却不是最热闹的巷子，而是将其从中一分为二的那条大街。 此时，那街道两旁商铺大开，贩夫走卒穿梭其中，同来此买东西的百姓凑成一条拥挤的风景线。 盛兮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踮起脚尖找到卖春贴的地儿，拉着盛光远便走了过去。 盛光远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心性一时没收住，被盛兮拽了几下才回神。而小家伙回神也快，想到他们今日来此目的，便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些糖人儿、面人儿、各种玩具身上扯了回来，还主动问盛兮：“姐姐，我们上哪儿摆啊？” 盛兮指了指快要到街尽头的地方，说：“去那儿。” 盛光远：“好。”虽然，他个子太小压根就看不到盛兮所指。 挤了好一会儿，盛兮姐弟二人终于来到卖春贴的地方，而此时，在这片区域内，已经有五、六家摆出了春贴。这些人家皆利用沿街树木，在树杈上栓了绳子，将春贴悬于半空。而他们如此作为，除了兜售，实则还有炫耀。 毕竟，这春贴不是谁都能卖的。通常情况，皆是家有读书之人才会来做这买卖。 盛兮刚来，众人以为她是来买春贴的，所以，在她问价钱时皆没有保留地报了价。而等他们发现这对姐弟竟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时，众人对其之前作为纷纷嗤之以鼻。 不过就算盛兮不问，这价格也会被人喊出来，盛兮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儿。 第72章 这么多哇! 第72章 这么多哇！ 第72章 这么多哇！ 盛兮从背篓里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抽出来，解开后，用力一甩便将其甩上树杈。 因着树杈有些高，抬手够不到，盛兮便想都没想径直爬了树。而等她将两端绳子都系好下来，一抬眼便看到旁边那几家卖春贴的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盛兮：“……” 众人：“……咳咳！”众人收回视线，将被抓包的尴尬丢在一旁，急忙招待来看春贴的人。 盛兮没搭理那些人，利落地用绳子结了网，随后将带来的春贴一一挂上去。 而待她一挂好，原本还聚集在那几家跟前的人，便纷纷迈步聚向她这里。 “咦，这字貌似比那几家写的更好看啊！” “不是貌似，是的确！” 都是买过春贴的人，即便不识字，不会写，但观形还是可以的。一人字写得好与赖，观感则是第一。而这，也是普通百姓辨别字好与赖的标准。 显然，沈安和所写的春贴，一冒头便吸引了绝大多数人。 有人在看过盛兮摆出来的春贴后，忍不住问她：“小娘子，你家这是有好几个读书人？” 不怪他这般问，而是沈安和所写的春贴直接用了三种笔法，而每种笔法又分了楷书、隶书、魏碑几种写法，让人一眼看去，好似真的几个人所写般。 盛兮闻言笑了笑，回道：“不是，就一个，嗯，也不是，暂时就一个。” 问她话的人没心思计较她的暂时不暂时，在听到盛兮说一个时，直接惊呼出声。而他这一叫，顿时吸引不少人看过来。 只听那人道：“不是吧？一个？确定是一个？这可是好几种字体呢，他一个人就能写出来？” 盛兮刚欲张口说话，一旁的盛光远却率先道：“怎么不能？我姐夫厉害着呢！他什么字都能写！” 童声稚嫩，天真又活泼。但也正因此，他的话反倒比盛兮更令人信服。 于是，在场众人在感叹一番后，纷纷下场问盛兮，这春贴怎么卖。 盛兮想过他们的春贴应该不会卖得太差，但也没预料开端就爆场。 想了想，她决定取中间价，对众人道：“每副春贴二十五文，赠一个福字。单独买福字，大福字十文，小福字五文。” 盛兮的话一出，顿时就有人退缩了。 “嘶，这么贵啊！这能买得起？” 盛兮笑了笑说：“过年嘛，不就买个心安？有它在门上镇着，路过的神仙见了好看，心情一好准能保您心想事成。而且，这价是真不贵。您也知道这笔墨纸砚有多奢侈，我们卖这个价也就能保个本。但若再加上我相公多年苦读的花费，那别说保本了，怕我们还得倒贴。” “嘿哟，瞧瞧这小娘子，可真能说会道，不愧是家里有读书人的。” 盛兮笑容不减，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这说的也是事实，您一眼就能看出这春贴好赖，想来您比我更清楚这读书之道。这也是过年，家里需要添置些东西，要不然，我也不想让相公如此操劳。” “哎哟，看不出来小娘子倒是个贴心的。” 盛兮但笑不语。 不过，因为她这番解释，原本有些迟疑的人，在从另外几家卖春贴处转悠了一圈后，又转了回来。 至于为啥会转回来，一则是盛兮开的价不高不低，令人有摇摆空间；二则嘛，换做谁都喜欢拣好看的来啊！ 没错，这些人在看了又看后，不得不承认盛兮这边的春贴更好看。而盛兮刚才那句话也为其加了分，本来贴春贴就为驱灾辟邪，保平安，他们都喜欢好看的，那神仙就更是如此了。 反正每年也就这么一次，索性就给神仙送个更好看的。 盛兮一共带了一百副春贴，沈安和也暂时只写了这么多。她本想先摆十副看情况，若是销售不理想，那就换个地方，换个方法卖。结果，经过这么一遭下来，来买她家春贴的人，竟是赶上另外那几家总和。 而沈安和虽写了一百副，但只有十对对子，每个对子除了寓意祥和之外皆有针对性所指，所求。众人不懂其中意思，但盛兮和盛光远懂啊。尤其是盛光远，当初可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沈安和写的，沈安和为了能让他明白，为此除了单纯的讲解释义，还给他列举了好些个故事。 盛光远虽小，但脑子好使，小嘴巴在曾经的大姐磋磨下磨炼出来，那故事讲得竟是分外引人入胜，甚是将隔壁那几家卖春贴的都吸引了过来。 于是，这种有针对，外加赠送故事的售卖，顿时火热起来。 上阳镇虽然不算大，但十里八乡的人每每赶集都会来这里，人数可观。所以，一上午过去，盛兮带来的春贴就卖得七七八八，就连福字也是如此。 他们这边如此火热，看得那几家羡慕不已，也嫉妒不已。 不过即便嫉妒，碍于读书人家面子，那几家也没找盛兮姐弟麻烦，只是时不时瞪他们几眼。 盛兮在将最后一副对子卖出去后，便利落地收了摊儿，剩下那几张福字收起来，预备下次再卖。 旁边几家见她收了摊，终于暗松一口气。赶紧走吧，快走吧！好好的生意被这对姐弟抢了大半，逼得他们不得不降价卖，谁能痛快得了？ 盛兮不管这些人心中作何想，东西收拾妥当，拉着盛光远朝那几家依依挥手作别，这才重新钻进人潮大军。 时间也是赶巧，此时恰值正午，盛兮便带着盛光远来了一家卖羊肉汤的摊子前。坐下后要了两份羊肉汤，又要了两张饼，静等着老板饭菜出锅。 盛光远用力吸了吸飘在空气中的香气，将快要流出来的涎水吸回去，这才小声问盛兮：“姐，咱们今天一共卖了多少钱啊？” 盛光远尚不懂算学，沈安和也只是刚教他识数，所以这个账还得他姐来算。 盛兮在心里头算计一番后，说：“应该有两千九百文左右。”当时有几家多买了一副的，她就多赠了人家两个小福字。 盛光远闻言瞠目：“两，两千九百……这，这么多哇！” 见他一脸激动，眼睛闪亮亮的里面似有烟花炸开，盛兮便笑出了声：“是啊，这么多呢。”真没想到，沈安和的本事还真不小。不过一百对，几乎已经能回本，剩下还有一百多对，再卖出去就是纯利润了。 啧啧，如此看来，不论是哪个时代，读书人永远都是最能赚钱的那拨人 盛兮抬眸看到老板端着汤碗过来，当即便大手一挥：“老板，一会儿再煮一碗羊汤，我要带走！” 第73章 量身定制 第73章 量身定制 第73章 量身定制 吃饱喝足，盛兮将买来的羊汤和饼放入背篓，顺势便又放入空间。之后她便带着盛光远开始扫荡安西巷，顺便又去书铺买了一刀红纸。 书铺的老板见她又来买红表，惊异了一把后，便痛快地给她减了五文钱。 盛兮抬头看着那挂在墙上的春贴，其实她有曾想过和老板商量将沈安和写的春贴放在书铺卖。但后来交谈中得知，书铺里的春贴已经被人垄断，就算字写得再好，她也插不进去的。而且，书铺这里还会压价，他们不过只想挣个快钱，没必要再来回折腾。 所以，盛兮对合作连问都没问。 因为买的东西有些多，背篓被塞得都出了头。加之带着盛光远，盛兮不想暴露，于是回去时便再次坐上村长家的牛车。 众人在见到盛兮那满满当当的背篓时，纷纷咋舌，忍不住问她：“盛兮啊，你这都是买了啥？咋这么满呢？” 盛兮笑笑回道：“就是过年的吃食，还有些家用的东西。” “这么多啊！”尽管盛兮没有详细解释，但众人眼又不瞎，各自心中有多羡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而其中有人在集上看到盛兮卖春贴，便问她：“盛兮啊，那春贴是沈小公子写的吧？哎哟哟，你这可真是沾了人家沈小公子的光了。” 盛兮点头，只当没听出来对方语气中的酸溜，笑着问那人：“是啊，我可不沾我相公的光。那婶子，你要不要买一副呀？” “啊，这个，呵呵，春贴太贵了，我看还是算了。”那妇人干笑两声后拒绝，她既然看到盛兮卖春贴，自然也去打听了一下，听到那价格差点没让她当场喊出来。 盛兮却没有因此放弃，拉着那妇人道：“婶子放心，看在咱一个村份上，我做主给你打个折，就八八折吧，好听又实惠。” 八八折也要二十二文呢！花那么多钱，她都能买两副对子，还能再让人多赠两张福字了！ 妇人心疼钱，决定不再理盛兮。 盛兮对此也只是轻轻一笑，转过头来开始往嘴里丢黄豆，顺便给盛光远抓了一把。 但她们之间对话还是引起其他人好奇，尤其没见盛兮卖春贴的人，都忍不住惊奇道：“盛兮，你们居然在卖春贴？不过我只知道沈小公子识字，还不知道他写得如何呢！哎，你们卖一副对子多少钱？” 盛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问题，而是在背篓里掏了掏，将剩下的几个福字拿出来让众人看，见看的人都亮起眼睛，她这才慢悠悠开口：“一副春贴包含一副对子和一个横批，我家卖二十五文。” 众人吸气。 “不过，若是叔婶们想买，那就多赠两个小福字。或者也可以便宜五文。” 众人张口，好半晌都没人说话。 盛兮也不急，等着他们慢慢回神。见终于有人盯着那福字开始蹙眉，她这才又继续道：“只是叔婶们都还没见过我相公写的对子，虽说这福字已经十分出彩，但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定下买不买。” 众人听着她的话嘴角抽搐。知道你想多卖几副春贴，却不想你能这般厚脸皮地王婆卖瓜。 不过，这福字也的确出彩。就是他们不会写，也能看出，这比往年他们见过的福字都要好看。嗯，比盛光宗写的还好看。 于是有人开始琢磨，尤其是舍不得买成对春贴的人，再看盛兮时就问她：“盛兮啊，你这福字多少钱一个？” “小的五文，大的十文。不过，我可以给大家都降一降。小的四文，大的八文。”盛兮说道。 “哎呀，盛兮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咋还要这么贵？小的干脆五文两张，大的五文一张，这不就好了？” 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盛兮你就是要赚也别赚太多吧！” 盛兮笑着没言语，一旁的盛光远却急了，皱着一双眉头委屈巴巴道：“我们没赚太多！” “嘿哟，瞧瞧光远，这么小年纪都知道赚没赚钱了。” “我……” 盛兮拦住了盛光远，抬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表情：“叔婶们比我们姐弟都大，该更清楚一个道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不是吗？而且，我们这也的确没有多赚吧啦吧啦……” 盛兮将在镇上的说辞说与众人，当然，略去沈安和的曾经，加了些当下的料，总之听起来就是不容易。 盛光远在一旁张大嘴巴听着盛兮吹，呸，说，一时间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看众人，却发现那些人竟是听得入了迷！ 盛光远就：“……” “我家相公如此辛苦，他又本就体弱，难道各位叔婶还想让他更辛苦吗？”末了，盛兮反问众人一句。 众人：“……”他们什么都没说呢！ 赶车的武学正从头听到尾，嘴巴抿得紧紧的，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扬着鞭子让牛车走得更快了些。 “而且，”盛兮见终于堵住了众人的嘴，这才将另一个优惠说出来，“但凡是我们下萤村的去购买，我们都可以为其量身定制！免费的！” “啥？啥叫量身定制？”有人不解地问。 盛光远也仰头看着自家姐姐，心里琢磨，啥时候他们出了这样一个方案？姐姐没跟他说过啊，那他到底要不要接呢？ 盛兮用不着他接，直接回道：“就是你们想要写什么内容，我们就帮你们写什么内容。比如求家和，求富贵，求高升等等，我们都可以帮你们写。” “原来如此，那，那求子可不可以？”有人恍然后突然发问。 盛兮：“……可以。”也不知道沈安和那里有没有求子的对子，若是没有，那她就从自己的远古记忆里给他扒拉出几个来。 “哎呀，那我去我去！盛兮，沈小公子，你相公啥时候有时间哪？”那人一听可以，当即有些迫不及待。 去庙里烧香也要花钱，家门口就能祈福，疯婆子才跑那么远。而且，这春贴可是要过各路神仙的，那么多神仙，保不齐就有一个能看见不是？ 盛兮就安抚她：“婶子别急，等明天吃了早食您再来，我相公一直在家。” 很好，又找了个销售渠道。下萤村虽说不大，但也算不得小，好歹有一百来户。不指望家家户户买，卖个十来户应该还是有的。 于是，等盛兮下了车，她已经替沈安和接了三个预定。除了那求子的，还有求富贵和保平安的。 第74章 宏愿 第74章 宏愿 第74章 宏愿 落日十分，将武大勇等人送走，盛兮便将买回来的羊肉汤热了热。 沈安和将羊肉汤分给盛光远半碗，盛兮不要，他方才一边喝着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一边听盛兮将今日之事，尤其是回来时牛车上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在听到求子对子时，沈安和的手明显一顿。 “求子？”沈安和看了眼盛兮，“不是该找佛祖或者其他神仙？” 盛兮闻言讪笑一声说：“或许，他们更想要求皇帝？”贴春贴有皇家之意，她借了皇家之势应该没什么的吧？ 沈安和深深看她一眼，却不再询问。 于是，这件事便定了下来。想到明天家里要来人，所以盛兮特意将自己屋子里的桌子，也是目前家中唯一一个大方桌搬了出来，如此一来，沈安和写着也方便。 笔墨纸砚等明日再往外拿，免得晚上冻坏。 准备好这些，盛兮便将今日沈安和写的另外一百份春贴，以及剩下的福字全部装了起来。 盛光远此刻正抱着旺财数铜板，见姐姐要裁纸，急忙放下旺财要来帮忙。 盛兮挥了挥手，表示暂且用不着他，扭头却对沈安和道：“我一会儿多裁些福字，明天你写了，等我们回来，晚上给大勇叔他们发工钱时一人两张发了。” 沈安和对此没有异议。 一夜无话，第二日盛兮依旧带着盛光远去赶大集。不过这次却坐了驴车。 昨日孙强二人来送药材，听说盛兮姐弟要去镇上，当即表示他们明天一早过来接他们。 盛兮本不想如此麻烦，但架不住那二人热情，之后便答应了他们。 也因此，当昨日同他们一同坐牛车的人，见到盛兮坐了驴车去赶集时，扭头就对旁边人道：“瞧瞧人家，就算一时买不起，还不还是可以坐驴车？也不知昨天那母女俩那么蹦跶是为啥？” 驴车一路进了上阳镇，等到了镇口，盛兮与盛光远便下了车。 盛兮对孙强二人道：“再收两天你们便歇歇吧，等过了年再说。” 孙强与杨六同时点头，随后二人便同盛兮姐弟告别，没有进镇，调转车头就走了。 盛兮带着盛光远挤着人群来到卖春贴之地，有了昨日经验，他们再卖起春贴来更得心应手了。加之先前买了春贴的人的有意或无意宣传，今日他们刚一摆摊，摊子前便涌出来好多人。 以至于，盛兮都没将所有春贴都挂起来，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带来的春贴便全部卖光。 旁边几家见此，只是心中只剩叹气，唯有叹气，就是好气！ 今日剩余时间更多，于是盛兮便带着盛光远转了一圈大街，没一会儿功夫，盛光远手中便多了一个糖人儿，一个面儿。小家伙盯着手里的糖人儿和面人儿，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地不要不要的。 盛兮见此微微一笑，发现哄小孩子还挺容易。 姐弟二人直到晌午才转出来。盛光远手里还抓着半个没吃完的包子，跟昨日一样，他们吃什么，也给沈安和带了什么。 所以，当过午回了家，沈安和看到盛兮从背篓里拿出来的包子时，心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 好在盛兮没让他感动太久，见他现在不吃要留到晚上，索性问他今日收成如何。 沈安和就慢慢道：“你之前说的那三家来了两家，不过后来又来了两家。” 盛兮问：“有求子那家吗？” 沈安和看她一眼，点头：“有。” 盛兮便吧咂了下嘴：“看来真是求子心切啊，就是不知能不能成。” “你这么关心别人生子？”沈安和看着她。 盛兮眨眨眼：“额，倒也不是。” 沈安和：“哦。” 盛兮：“……” 盛兮摸了摸鼻子，总觉得那人有点不对劲。 不过很快，这不对劲儿便被她抛在了脑后。因为她要去查看盖房进程，顺便监个工。 日跌后，武大勇带着众人过来了。这几日他们一直在铸台基，等台基铸好，接下来就只能等着打春，天不再上冻，也好和砂浆。 不过，武大勇已经同盛兮商量好了。在等天气转暖的空档，他们可以先将木料备好，另外，一些家具也可以提前打。做好了就放在他们现在这个家，只要不被淋了就成。 盛兮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她要的就是快，既能节省，那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而且，开春后过不了多久就要春耕，到时候这些人多半都要下地，届时想要再凑这么多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是因为明日之后有些人不再来，所以今日发的福字令武大勇等人甚为高兴。 一人两个，就算四文一个，那也是八文钱呢！ 不过，盛兮还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想要春贴，她可以按照每副十文的价钱给他们，算是给他们额外优惠。而这也是之前她同沈安和商量好的。 对此，众人更是高兴，他们可是听说了，沈小公子卖的这春贴对外可是二十五文呢！ 于是当下便有人下了定，就是武大勇也要了一副。 如此，又卖出去六副。 看着少了一些的春贴，沈安和就问盛兮：“要不我现在再多写一些？” 盛兮听了当即摇头：“不用，少就少了，不用那么着急，你歇着吧。” 于是沈安和便歇了。只是，等到第二日，他还是早起将昨日少的那几副添了上去。 今日盛兮不想再带盛光远了，小家伙眼开得差不多了，该在家好好学习了。沈安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盛兮会主动提出来。 被单方面剥夺出门全力的盛光远很是伤心了一会儿，但这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小豆丁对知识的渴望还是非常强烈的。尤其是经历过卖春贴挣钱这件事，让他小小年纪便在心中坚定，将来他一定一定识得好多好多字，更要把字写好，如此，再卖春贴时才能既被人崇拜，还能挣好多好多铜板！ 盛兮不知盛光远心中已发宏愿，进了镇，先去药铺买来一套银针，花了近二两银子。之后方才照例来到卖春贴位置，按部就班。 春贴卖得依旧很快，直到最后一副，盛兮刚准备要收摊，结果摊子前便站定了一个人。 第75章 那人想见见他 第75章 那人想见见他 第75章 那人想见见他 盛兮下意识想要介绍，结果一抬头发现面前的人认识。 她咦了一声，十分好奇地盯着那人说：“柳少？你来买春贴？”微微一顿，又补了句，“你家缺写字的？” 本还想说什么的柳文哲，听她这么一开口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我家缺不缺写字的，你不知道吗！ 盛兮见柳文哲脸色往黑里转，反应过来急忙笑道：“哎呀，抱歉，刚说话没过脑子。那什么，柳少看中那对了？我给你取下来啊！按照您家那规格，这至少要十对吧？正好，我这每一对都是不一样寓意，刚好能满足你各种愿望，我给取啊！” 盛兮甚至都没等柳文哲反应过来，当即从摆放的春贴上一样拣了一对。 柳文哲：“……” 麻绳一捆，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盛兮便将春贴双手奉上，笑着对柳文哲道：“十副春贴一共二百五十文，这数字不怎么好听，我就给您减去五文，一共二百四十五文。另外，鉴于您一次买这么多，是位大主顾，我就再送您两对福字，柳少，您收好？” 柳文哲：“！” 柳文哲身后的小厮早已目瞪口呆，盯着盛兮就像盯着什么稀罕物件儿，同时更多的是震惊。 真是想不到，原来的疯婆子如今不傻了，却又变得如此会算计了！ 见柳文哲一直不说话，小厮知道自家是不缺这春贴的，于是只能道：“盛……姑娘，我家少爷不……” “掏钱！”没等小厮说完，柳文哲便直接朝其伸出了手。 小厮惊了，“少爷！” “掏钱！”柳文哲扭头白他一眼。他又不是疯婆子，怎会看不出这盛兮就是故意的！只是他今日来此，的确是想要买这春贴的。 小厮无奈又肉痛地将钱袋拿出来，结果还没等他数，柳文哲便一把夺过，从中拿出一角银子直接交给盛兮：“这银子应该足够了。” 盛兮不过瞅了一眼，直接笑眯眯接过，嘴里好话咻咻往外蹦：“还是柳少爷大方，柳少爷果然人如其名，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卓尔不凡，一表人才……” “行了！”柳文哲制止盛兮，虽然好奇盛兮竟然会这么多成语，但依旧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一双眉拧了好几圈，“我给银子是有条件的。” “哦，那银子给你，春贴还给我。”盛兮想都不想道。 柳文哲：“……”他没想到盛兮拒绝得这么干脆，令他先前酝酿了许久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女人，咋就这么，这么叫人讨厌呢！ 没错，就是讨厌！ 深吸一口气，柳文哲决定不予眼前这女人，不，压根就称不上女人的丫头计较。 他深深看了眼盛兮，再开口后问她：“我说的条件对你，以及你背后那位来说都是好的，你难道就不想听听？” 盛兮张口。 “你先听我说完吧。”柳文哲见盛兮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即又道，“这字我听说是你相公写的？我承认，他写得不错。”其实是十分不错，至少，在柳文哲认识的人里，沈安和的字是占首位的。 “所以呢？”盛兮歪了歪头，问他。 “所以，”柳文哲说话间一顿，似斟酌了一下词句，“所以你相公的字被人看中，而看中他字的那位想要见见他。” “那人是谁？”盛兮又问。 柳文哲蹙眉，下意识扫了眼四周，见此刻没有人围上来，这才开口道：“文通县县令。” 盛兮眼睛微微一睁，饶是她猜测了好多人，却都没想到竟会是县令。 与柳文哲对视片刻后，盛兮再问他：“能告诉我，县令想找我相公做什么吗？” 是单纯地因为字看中了他，还是因为字而看透了他的曾经，或背后？盛兮知道沈安和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从未逼着沈安和开口，想那一定不是能令人开怀的。这伤疤她都不去揭，凭什么还要让他人动手？ 所以，此时此刻，盛兮内心是警惕的，但她却又很好地掩饰了这份警惕，只是平常的好奇与不解。 柳文哲见盛兮一脸单纯又迷茫，想了想，最终摇头：“具体我不知，但县令看中他的字是真。” 盛兮便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还得问问我相公。而且，”话音一顿，盛兮便露出一脸为难，“就算我相公同意，短时间内，至少年前他是出不了门的。” “为何？”柳文哲问完后才反应过来，盛兮的相公据说是个病入膏肓之人，身体情况怕是支撑不住他来回奔波。 “是他身体……” “没错，他身体的确不好。”盛兮应是，看了眼柳文哲，反问他，“柳少爷，你之前不是调查过我？我相公有没有病你该知道的吧？” 柳文哲脸色就是一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应该不好意思的人不是她盛兮吗？ 可惜，盛兮没这么份自觉。 想到县令嘱托，柳文哲还是压着脾气道：“若是我派车接送他去县城……” “那也不成。”盛兮这次拒绝得更干脆了，“一来，我刚说了，相公身体不宜奔波，就是坐马车也是如此。再者，这件事我都还问我家相公，他答不答应还不知道呢！” 柳文哲利诱：“县令可不是普通百姓想见就见的，能见到县令是荣耀。” 盛兮撇撇嘴，心里回道：“可这荣耀我不需要啊！” 柳文哲继续道：“见了县令自有赏赐，县令赏赐的又岂会平淡。你就不想过年了，为家里多添点什么？” 盛兮指了指他手上的春贴：“柳少爷，您这不是正在帮我添吗？” 柳文哲一噎，下意识想要扔掉手里的春贴。但想到那春贴写得的确不错，最终还是忍住。 他深深看向盛兮，片刻后，像是妥协般方才再次开口：“可以，那你便今日回去问问他，看他是否同意。” 盛兮见他没强逼，想了想后便没拒绝：“可以，那我回去后问问他。” 第76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第76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第76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柳文哲问了该问的话，约定好明日再来时间便急忙走了。 没办法，他可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围观。也不知是沈安和的写得春贴太吸引人，还是盛兮本就是个吸引热闹的体质，就在他同盛兮说话的功夫，四周已经涌来不少人。目光赤裸裸在他与盛兮身上打转，若非他带来的小厮阻拦，只怕那些人要凑过来听他同盛兮说什么了。 有了柳文哲出手，今日盛兮收摊的时间更早了。这次她并没有耽搁，只是在路边上随手买了几个烧饼，便背着背篓回了家。 沈安和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他刚打算将烧好的糖姜水送到后面去，而盛光远则被他要求坐在堂屋里练习写字。 见他回来，沈安和便先放下木盆，伸手帮她把背篓卸下来。 “饿了吗？要不要我现在煮饭？”沈安和问盛兮。 盛兮则摇头，先是看了眼他，随后方才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她便径直进了自己屋。 沈安和下意识蹙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盛兮如此郑重表情，一时有些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而听到他们说话的盛光远见盛兮面色沉着，心头一下发紧，下意识看向沈安和。 感受到他目光，沈安和愣了一下便笑着冲其摇头，眼神示意他没事儿。 而后，他便跟在盛兮身后走了进去，下意识想要关门，想到什么却又没这么做。倒是盛兮见他进来，自己走过来将门关上了。 沈安和：“……” 轻轻吐一口气，虽说这是他来这个家后第二次进这个屋，但好歹还算熟悉，只是比之前更干净整洁了些。 屋子里的桌椅都被搬了出去，盛兮索性也不做，转过身来径直对沈安和道：“有人查你。” 沈安和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眸底闪过一丝隐隐戾气。 虽然收得很快，但盛兮察言观色多年，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 见此，盛兮便没有瞒着，将今日柳文哲找她做说客之事告知沈安和。 沈安和听完：“……柳文哲？” “嗯，柳少爷。”盛兮没察觉对方语气中的异样，神色依旧道，“他等明日我给他回复。” 沈安和暂时收起自己想歪了的心思。 而盛兮则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问沈安和：“你……”她想说仇家，但最后改口道，“是否有人认出了你的字？” 沈安和眸眼微垂，片刻忽然轻笑着摇头：“不会，没人认识这字。” 盛兮挑眉，明显不信。 沈安和便解释：“这些字我从未在外面面前写过。”曾经写的那些，早已在一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盛兮就更好奇了，没忍住问他：“既然不是你仇人，那县令找你做什么？只为让你写春贴？” 话一说完，盛兮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看着沈安和解释：“我没有探究你过去的意思……” 沈安和却凝视着她，轻轻摇头：“是我让你受惊了。” 盛兮：“受惊倒不至于……”是真的不至于。经历过无数生死，今日这事儿才哪儿到哪儿？只不过有了牵绊，考虑的就多了些。 见她真的没放在心上，沈安和暗暗松气，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曾经过往时，却听盛兮道：“不管你过去如何，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不知该如何启齿，甚至厌恶开口的沈安和一愣，心中最柔软之处就这样被人猝不及防狠狠一戳，唇角控制不住有些抖。 他急忙垂了眸，遮掩眼中涩意。 盛兮等他缓了片刻后，这才又问他：“所以，你想去见那位县令吗？若是不想，我可以……” “去吧。”沈安和倏地抬头，灼灼眸眼里泛起了光。 他扯了扯嘴角，恢复了日常温和：“总是要看看这位县令想要做什么，是好事也说不定。” 盛兮琢磨了下今日柳文哲说话时的表情，想了想后也道：“嗯，说不定是好事呢。” 是不是好事见了县令方能知晓，但今日事今日毕，盛兮既然回来了，便接手沈安和要做的事，端着糖姜水去了后面。 酉时一刻，孙强与杨六过来，带回来半辆车药材。 孙强说：“盛姑娘，我想和六子明儿去远点地方试试，咱附近年前怕是收不到太多药了。”懂药的毕竟是少数，尤其是这些天他们走的村子都远离大山。 盛兮闻言却摇头：“不用，明日儿你们再去附近收一次，之后再收就过了年吧。” 虽然有些可惜挣不了每日二十文，但孙强二人还是十分听话地点头。 “对了，你们明日过来时，帮我顺便拉一些草料和豆子来。”盛兮道。 “没问题！”孙强拍着胸脯保证。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儿，盛兮便放二人离开了。 第二日，盛兮被生物钟叫醒，一开门便见沈安和正准备往锅里放豆子。 盛兮亮了亮眼眸，嘴角一咧露出灿烂一笑：“谢谢啊！” 沈安和见她笑得眼睛都要合上，嘴角轻勾，回道：“不用谢。”顿了顿，他忽然又说，“干炒豆子可食，但要适量。” 盛兮点头如啄米：“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她自然知晓吃多了干炒黄豆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还会有增排气。嗯，就是第二点她也不会一次吃太多，她就是单纯做个零嘴。 这习惯其实是前世在执行任务时养成的，因为有时候实在无聊，更多的时候吃食耗尽，能听嘎嘣脆，还能暂时保持些体力，渐渐地，她就习惯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一把炒豆子了。 柳文哲第二日真如他所言，准时准点出现在盛兮摊子前。 盛兮见了朝其扬起一个大大笑脸：“柳少，真准时啊！” 柳文哲本想嗤笑，但见她这般热情，直觉对方肯定没好事。于是他没有主动开口，只等着盛兮自己说。 然而，盛兮却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柳文哲不问，她自然不会上杆子回答。 于是，柳文哲便见盛兮将自己丢在一旁，去招呼其他人了。 第77章 礼尚往来 第77章 礼尚往来 第77章 礼尚往来 柳文哲在盛兮买了两个春贴后便按捺不住，率先破功。 于是，不再矜持的柳文哲在下一个人来直接，直接让小厮挡住了后面的人。 盛兮就朝他眨眨眼，一脸无辜。 柳文哲嘴角抽搐，但还是耐着脾气问她：“昨日你可问了？你相公，他想去吗？” 盛兮摇头：“他不想。” 柳文哲：“！” “不过，”盛兮话音突然一转，“既是县令大人要见，那我们怎么着都要见大人一面不是？” 柳文哲松了口气，又吐了口气。 “只是……” 柳文哲吐的那口气没吐完，又咽了回去。 盛兮蹙着眉：“柳少啊，昨日我也同你说了，我相公身子不好，年前是出不了门的。若是县令大人着急想见，那便只能委屈县令大人来下萤村一趟……” “你脸咋这么大！”柳文哲没好气道。 盛兮摊摊手：“所以啊，之后还要麻烦柳少爷同县令大爷沟通，好歹将见面时间挪到年后。” 柳文哲深深看了眼盛兮。这女人不犯病，脑子这么好使的吗？ “算了，既如此，那我就替你告知李县令，看大人如何安排吧。”柳文哲说道，看了眼盛兮又补充了句，“我明天就告诉你时间。”他不想去下萤村。 “嗯，那就多谢柳少爷了。”盛兮朝柳文哲浅浅一揖，笑容更大了，“只是柳少爷啊，你也知道我家穷啊，能吃饱饭都已经不错，更别说穿衣了。这又是去见县令大人，那铁定要把自己打扮好对不对？毕竟我们是跟着柳少爷您去的，若是我们失了体面，那到时没脸的可是您哪！” 柳文哲蹙眉，虽然他极不想听盛兮说话，但却觉得她这番话倒也没错。也的确，沈安和的字是他递给李县令的。虽然他未见过沈安和，但从盛兮的打扮就能猜出来，怕是不会好到哪儿去。而且，那人还是这女人的爹从牙行买来的…… 于是，柳文哲便听到了盛兮后面的话：“这也是过年呢我们才能挣点钱，挣了钱也好买身好衣裳打扮打扮自己，来年也好见人不是？所以啊，柳少爷你要不要再支持一下我这生意，我挣了钱好……” 没等盛兮说完，柳文哲便爆退两步。 果然，这女人一开始就想从他身上薅羊毛！ 盛兮朝柳文哲眨眨眼，柳文哲则同盛兮瞪眼。 好半晌，就在盛兮以为这生意做不成时，柳文哲却忽然丢下一句：“你等着！”转身就走。 盛兮：“哎……”不是，这话是啥意思？倒是你等着，还是“你等着”啊？ 眼见着柳文哲消失于拥挤人群，盛兮只能冲其背影叹息一声，旋即又挤出一脸笑，对着先前被挡在后面的人招手。 两刻钟后，在盛兮又卖出去十来副春贴之时，柳文哲的小厮去而复返。而此时，对方手里竟是抱着两匹布。棉麻材质，一匹青色，一匹赭色。 “盛姑娘。”小厮喊了一声，其实他想喊盛兮沈家娘子的，可一张口便是这称呼。 不过见盛兮没啥反应，他想，或许对方就喜欢这称呼。 他将那两匹布交给盛兮，与其道：“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姑娘和您相公的。” 盛兮想了一下便明白柳文哲是什么意思了，她撇撇嘴，直接道：“你家少爷咋不干脆送我两套衣裳呢？” 小厮扯了下嘴角，没应她，但心里却在吐槽：“你咋还要求这么多呢！能给你两匹布就非常不错了！” 盛兮接了布匹，见小厮转身就要走，当即叫住他：“等等！” 说着，她放下布匹，拿起两副春贴，直接塞进小厮手里：“和你家少爷说，礼尚往来。” 小厮看着手里的春贴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就算这春贴一副卖二十五文，那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文。他拿来的两匹布，虽说是棉麻的，但一匹至少也要五六百百文，这位盛姑娘，究竟是如何算得五十文同一两多银子能礼对礼的？ 只是小厮的吐槽也只能回去同自家少爷说，眼下少爷有求于，不，其实在他看来，不是少爷有求于盛兮她男人，该是少爷给盛兮男人介绍的出头的机会才对。 如少爷先前所言，当真以为县令大人想见就能见的？还是私下见。没有人情在，除非上堂，否则上哪儿去见县太爷？指望县太爷下乡？反正这么多年，他从未在乡间地头邂逅过之前两位县令。 小厮压下心里头想法，瞥了眼盛兮，没说话，拿着春贴转身就走。 白得了两匹布，盛兮自是高兴。今日春贴卖得也快，只剩下四五天过年，想来接下来两日该是春贴卖得最快的时候。 于是，在去铁匠铺买了一些铁锅等器物后，盛兮又去书铺买了一刀纸。 也只限这一刀了。 回了家，盛兮将今日之事说与沈安和。沈安和对见县令之事并未评判，倒是说盛兮送柳文哲春贴之事做得好。 盛兮也觉得自己做的好，于是便高高兴兴抱着布匹去找方婶子了。 柳少爷都这么用心了，她自然不能太敷衍，决定还是给自己做套衣裳，另外也给沈安和与盛光远做一套。 方婶子没想到盛兮竟然又要做衣裳，愣了一下后方才急忙接过布匹，直说一定做好！ 又有工钱挣了，开心！方婶子暗暗祈祷，盛兮能再多做些衣服。咳咳。 酉时过了三刻，孙强与杨六赶着驴车来了。 今日两人跑了有些远，所以此刻天有些黑。不过远了还是有收获，不仅收到了与之前不同的草药，量还不少。 盛兮很满意，查看了下药材品质，又过了称，便痛快地将他们预付的银子还有工钱都给结了。而二人走之前，她还送了他们一人一副春贴和一个大福字，两个小福子。 二人对此自是感激不已。 因为明日暂不出去收药，所以驴车便留了下来。只是因为今日药材有些多，未免压到药材，所以孙强二人并没有带来太多饲料。 盛兮便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儿，到时她可以去村里头各家走一圈，看谁家有，便去买点好了。 第78章 抓贼 第78章 抓贼 第78章 抓贼 今儿盛兮晚走了会儿，主要是等沈安和多写几副春贴。今儿已经二十七，二十九那日也只剩半日集，届时镇上不会有太多人，所以，盛兮想这两日就将春贴全部卖完。 他们春贴有优势，价也居中，不愁卖。只是碍于沈安和身子，一次写太多，盛兮担心他吃不消。不过好在这几日的灵芝起了药效，沈安和的脸色不再似从前那般苍白，多少有了些红润。 在沈安和又写了一副后，盛兮制止了他：“可以了，今儿先写到这吧。剩下的不急，你慢慢写。”顿了顿，盛兮目光在桌角一旁的空白红纸上落了落，“要不，我今儿早点回来，帮你写写？” 盛兮打算今天从早干到晚，所以准备的春贴数量不少。 只是…… “不用，我不累。你放心，我不会急，也一定会写完的。”沈安和十分干脆地拒绝。 家里现在钱不多，就算盛兮能挣，但眼下这节骨眼并不是随意让她练笔的时候。 见盛兮撇嘴，沈安和微微抿唇后，试探性说：“要不，等你回来我教你？” 盛兮识字，但不知是不是盛兮的爹当初教错了，还是盛兮因为脑子问题造成记忆紊乱，虽然她写的字同原本的字有些相似，但……无一例外地，每个字都缺少那么几笔，像被强行拆了胳膊或腿。 而且，盛兮的毛笔字……嗯，只能说一言难尽。 不过，她在地上用木条写出的字倒是极有风骨。也是这一点令沈安和颇为疑惑，硬笔与软笔她怎能写出如此大差距？ 盛兮也疑惑，而这疑惑自前世就存在。本以为这一世能改变，谁知道她基因这般强悍。 盛兮表示自尊心受伤，哼了一声以示拒绝。 今日集上的人分外多，不过卖春贴的却是固定的，因着之前买家宣传，盛兮刚一到，没等她摆出来，便有人来问。 旁边几家此刻除了嫉妒只剩嫉妒。但他们各家的也不是没人买，十文一副的下货更快。 毕竟，这年头还是穷人多。 柳文哲在约定时间再次出现，其实原本他可以直接派小厮过来的，但因这件事涉及县令，为防止盛兮不放在心上，他还是决定亲自过来告知其时间，并提醒她一定要守时。 “正月初七？” “是，就是初七。初八开印，县令要上衙。”柳文哲解释，见盛兮不说话，他有些担心地问她，“怎么，这个时间还不可以？你之前不是说年后就可以的？” 盛兮乜他一眼，挑了挑眉梢：“我也没说不可以，柳少爷你为啥总这么急？” “我……”柳文哲噎住，被气噎的。短短几日，他可真的涨见识了。而这见识全部来自盛兮，这样牙尖嘴利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气人，就是那宋薇兰，都没她这么能让人如此冒火。 眼见着柳文哲要变脸，盛兮收敛神色道：“好，柳少爷放心，届时我们一定准时过去。嗯，就在镇口碰面，对吧？” 柳文哲：“……是！” 说定了事情，柳文哲转身就要走，却恰此时，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随之就有人大喊：“抓贼啊！抓住他！抓住他啊！抢钱啊！” 柳文哲前进脚步一顿，双眉紧蹙看向越来越混乱的人群，而其小厮急忙跟上来，紧紧守着他，生怕那些人冲撞了他。 “少爷，咱们还是躲远点吧，人太多了！”小厮催促柳文哲道。今儿只有他一人跟着少爷出来，他怕自己护主不力啊！ 柳文哲却道：“躲什么！柳家乃上阳镇士绅，本就有治安管理之责，你现在让我躲，是想陷我于不义吗！” “不是，少爷我，我这不是担心……” “行了，有那时间担心我，还不赶紧去将人给我拦住！”柳文哲怒道。 “可……” “快去啊！” 没办法，小厮只能抛下自家少爷，朝对面冲过来的人迎上去。 然而，那偷儿是惯犯，还有些身手。小厮不仅没能将人拦住，自己反倒被带得趔趄，要不是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自己首先要倒。 也就是这功夫，那偷儿冲到柳文哲近前。柳文哲下意识想拦，结果人没拦住，自己反倒被撞了一下。 “少爷！” “快抓住他啊！” 乌压压一群人一起追，反倒降低了速度。眼见着那偷儿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就要逃脱成功。就在此时，一根扁担横空出世，朝着那偷儿反手就是一挥。 偷儿反应不及，耳边猛地扫来一阵疾风，下一秒，他只觉肚子一痛，然后整个人猛地倒退，一眨眼便被送回了人群。 “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抓住他！快抓住他！可别让人再跑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人按住，有人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绳子，捆猪崽似的，将人牢牢捆住。 很快，失主追了上来，却是三个，当然，还有他们的家人。 “你这挨千杀的！你咋不去抢官老爷呢！辛辛苦苦一年，好不容易赶集买个东西，竟然被你盯上，你心咋这么黑呢！”三人皆挽了髻的妇人，年纪最大的那位最先开口，显然是被气到了。而她也是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偷，也眼尖地看到了偷自己钱财的人。 说话间，三家人中便有人从偷儿身上掏东西，因为被发现太快，以至于他没能将财务转移，所以一掏一个准。 那偷儿也自认倒霉，他偷盗多年，这片不说第一也是第二，可谁能想到那老女人眼睛跟带了钩子似的，一直勾着自己钱袋。但令他更郁闷的是，明明都要逃脱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扁担。 他娘的，这才是挨千杀的！ 偷儿心中恨，想抬头看看究竟是谁多管闲事，等他摆脱这些麻烦，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要让那多管闲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柳文哲似乎看懂了那偷儿的一脸狰狞，下意识像一侧卖出一步，挡住了身后还拿着扁担的盛兮。 没错，刚才那一扁担，就是盛兮挥出来的。 而柳文哲直到此时还处于震惊之中。盛兮，盛兮怎会有如此大力气！ 他不禁绷紧了身子。 第79章 突发 第79章 突发 第79章 突发 偷儿身上的荷包都搜了出来，那三家丢失的都在，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个。 有人看到，直接朝人群大喊：“谁还丢钱了，快来认领啊！” 众人纷纷凑上去，柳文哲的小厮也凑了过去，然后跟着一块喊：“啊！那是我们少爷的荷包！” 完全不知自己也被偷了的柳文哲：“！” 恰此时，柳家负责这里巡视的家丁赶了过来。看到柳文哲当即一愣，随后又急忙行礼。 柳文哲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将偷儿抓起来。 “少爷，您荷包。”小厮将荷包递过来。 柳文哲没接，瞥他一眼，见其依旧傻乎乎地端着那荷包，他深吸一口气，将荷包接了过来。 “少爷，这人怎么办？”家丁问柳文哲道。 柳文哲瞥了眼还在挣扎的偷儿，冷哼一声后道：“敢偷这么多，定有同伙一同作案。将人带下去，想办法问出来其同伙。再派人去县衙报案，衙门今日酉时封印，他们可真是好运气！” 那偷儿一听要报衙门，当即挣扎起来。可惜，他本就被捆着，如今又被人架着，一切挣扎皆徒劳。于是，那偷儿便朝柳文哲喊道：“柳少，饶命啊！饶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柳少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可惜，柳文哲刚正无私。（小心眼的很！敢偷他柳文哲荷包，这是想太岁头上动土吗！） 盛兮看了全程，见偷儿被带走，便转身将那扁担怀给隔壁卖春贴的，并同人道了谢。 那人虽得了谢，却是有些忐忑。刚才盛兮那一下他看得比谁都清楚，那丫头看似轻飘飘一甩，可谁能想到，竟能如此轻易地将一个人，还是个大男人就，就挑飞了呢！而最初，他可是曾想过要把这丫头赶走的！ 那人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下意识离盛兮远了。 丢失的荷包都回来了，自是皆大欢喜。众人这才想起盛兮，于是纷纷看过来，却没想到竟是个瘦弱的小姑娘。 那年纪大的妇人见到盛兮就是一喜，本就是帮自己的人，更何况盛兮这脸蛋又如此招人。于是，她便伸手想要将人招过来。 然而，意外就在此刻发生。 那妇人扬起的手突然一僵，脸上喜色紧跟着一抖，下一瞬，她便捂住胸口痛苦地闭上了眼。 身旁人见状一声尖叫：“娘！”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又热闹起来，只是这此情绪不同，从愤慨变成了担忧。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啊！大郎！大郎你在哪儿啊！你快来啊！”老妇人的媳妇一叠声喊叫，将在不远处同人说话的丈夫喊了过来。 男子惊慌地冲过来：“娘！娘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娘！” 只是，任男子与其妻如何喊叫，老妇人都不予回应，只是依旧紧紧闭着眼，瘫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大口喘气。 旁边人有人提醒：“快赶紧送医啊！” “对，对，送医！送医！”男子反应过来，下一刻就想要背起老妇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纤细的柔荑伸过来，一把阻止了他。 “你干什么！你……” “你现在动她，只会让她死得更快！”清冷的声音一出口，男子一惊，围观众人亦是如此。 “你！” “她这是突发心悸！”盛兮的手已经摸上了妇人的脉，她眉头紧蹙，一脸严肃。 嗯，还有心脏病。药铺位置她知道，等他们送过去，这人也该跟他们说拜拜了。而且今日人多，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再多耽搁会儿。 当然，除非他们真的想让她死。 盛兮想着便歪头看了眼男子。 “你，你看我作甚！我娘，我娘……”男子此刻尤为心慌，原本他想将他娘送药铺，但眼前这丫头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盛兮却不再管他，从袖子里掏了掏，实则从空间里拿出昨日刚买来的银针。 啧，真没想到，刚买来的银针还没捂热，就这样贡献了自己第一次。 那男子见她拿出来银针，当即一凛。原本还担忧的心竟是莫名一松，却又反应过来盛兮年纪，张嘴想阻止，结果就见盛兮从中抽出一根银针，对准娘的耳后便扎了进去。 捻转轻刺，反复好多下后，她方才停止动作。 而再看他娘，状态竟是比之前好了太多！ “娘！”男子惊喜地喊道，“娘，您没事儿吧？娘，您感觉怎么样？娘……” “别喊了，趁着暂时稳定赶紧送医吧，再不走，嗯，后果自己想吧。”盛兮见男子每说一句，那呜咽就要重上一分，生怕她好不容易暂时稳定下来的情况再次变糟。 没办法啊，她虽医毒皆有成就，但并不代表面面俱到。至少，银针这块她只是略懂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男子当即不敢再耽搁，道了声谢，招呼他媳妇，两人合力将人扶起来，转身背上便冲进了人群。 这意外生得猝不及防，结束得也出人意料。谁都没想到盛兮小小年纪竟是个医者，刚那一下还挺唬人。 人群中有看盛兮的眼神渐渐发亮，而盛兮却是扬声喊道：“各位要不要买春贴啊？二十五文一副，童叟无欺！” “哗”，人群散去打扮，多数人只听到那“二十五文”，便径直扭头走了。 十文的他们都舍不得买，更别说二十五文了！刚想说这丫头心眼儿好，转头就跟他们要钱！ 盛兮对此只是有些失望地耸耸肩，转身准备借着卖春贴。 柳文哲没走，盯着盛兮的眼神复杂又莫名。 盛兮被他盯着有些烦，扭头便问：“柳少，是不是想再来几副？我给你包啊？” 柳文哲没理睬她的讽刺，而是上前几步，直视着盛兮。好半晌，他方才慢慢开口：“你竟然懂医？真没想到，你竟会主动做好事！” 盛兮轻嗤一声，回道：“柳少啊，别太惊奇，我懂的东西还多着呢，你得把激动留点给将来。至于你说的主动做好事……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作为乡绅少爷，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啊？” 柳文哲：“……” 第80章 生意 第80章 生意 第80章 生意 “你，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就是他作为一个商人都从未如此呢！柳文哲看着盛兮只觉对方脸皮厚。 盛兮撇撇嘴，斜他一眼：“那是因为你不缺钱啊！” 不说盛兮这里，只说那男子将自己老娘带进药铺，那坐堂的大夫一看，当即让其将人放下来。一番诊治之后，摸了摸胡须说道：“嗯，幸亏你们送得及时，老夫这就开药。”说着，大夫提笔就要写药方，想起什么，随口又说，“对了，你们之前的急救非常好，若非有那急救，怕你们送过来我也无力回天。若以后老太太再犯，且用之前方法控制就好。” 男子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夫，我们，我们不会。之前是有位姑娘在，她用银针在俺娘耳根后面扎了扎，然后俺娘看上去就好了些。” “哦？”老大夫眼睛闻言眼睛微微一亮，他以为对方用的是他们惯用手法，没想到竟是银针刺穴，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老大夫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可知她在哪个位置刺穴？” “额，这个我怎么知道？”男子被问得一脸懵。 老大夫蹙了蹙眉，看着男子的眼神明显带了嫌弃。不过他也知道，普通百姓连诊脉都不懂，又怎会银针刺穴。 “那她现在在何处？”什么时候上阳镇出现了一个会用银针的女大夫了？ 男子听了回他：“集上。” 老大夫再次蹙眉，半晌后轻叹口气。算了，既是集上，定然是来赶集的。集上人那么多，就算他们现在过去找，怕人早已经走了。 于是，老大夫成功错失了可以认识盛兮的机会。 当然，盛兮却并不认为自己针灸用得好，她之所以买银针，就是为了多学一学。没办法，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各种科技不发达，可以保命的方法也就那些。而且，将来沈安和的毒若能彻底祛除，多半要用到银针，她要提前做准备。 申时四刻左右，盛兮终于将最后一副春贴卖了出去，手里只剩下三张福字。 收拾好东西，她便背着背篓穿越人群径直去了药铺。而此时，那老妇人早已被其儿子和儿媳带回了家。 盛兮如今已同药铺的学徒混熟，见她又来，当即笑着问道：“姑娘今儿又准备买什么？” “碾船。”盛兮回道。 学徒没想到她竟是要这东西，愣了一下后摇头：“这个还真没有，姑娘若是想买，可以去铁匠铺看看。”顿了一下，学徒还是没忍住好奇问盛兮，“姑娘，你要碾船做什么？” 从药铺拿的要都是切好碾好的，就算用也不至于用这么个大家伙吧。 盛兮却是回他：“碾药啊。” 学徒：“……”他当然知道碾药，他想问的是更深层次的。 不过显然盛兮没有多说的打算，既然药铺没有，那她便谢过学徒，转身要去铁匠铺。 经过老大夫身边时，只听他冲学徒喊道：“去问问掌柜的，柴胡舒肝丸何时能到？只剩最后一瓶了，再不来，就该断药了！怎么一个丸药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老大夫的口气不算好，但盛兮却从其中听出来商机。因为，她家里的药材种类恰好可以做一味柴胡舒肝丸啊！ 盛兮脚步停了下来，顿了顿，她转身走向老大夫。 老大夫见她走来，微微挑眉：“小娘子要看病？” 盛兮摇头，想了想还是坐到了老大夫跟前：“杨大夫，药铺缺柴胡舒肝丸？” “呵，你倒是听得明白。”杨老大夫笑着点了点头，因着盛兮多次抓药，他对她也还算熟悉，“怎么，你家中有人需要？” “没。”盛兮摇头。 “那是？” 盛兮静了片刻方才开口：“我家可做这一丸剂，我想问药铺要不要？” 杨老大夫定定看着盛兮，没想到她说的竟是这等事。愣了一会儿后，杨老大夫似是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番盛兮，问她：“所以，你之前来这里买的药都是为了制药？” 盛兮当即摇头：“不是，我家相公身体确实不好，须得吃药。” 杨老大夫“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相信盛兮。想到那供药商近日的刁难，他觉得这件事或许能考虑一下，想了想后对盛兮道：“你可有成药？何时拿来我们看一看。” 盛兮计算了下时间后说：“后日未时可以吗？”药材虽有，但都还没未处理，也幸好都是晒干或炮制好的，临时做些出来问题不大。 “可以。”杨老大夫直接点头。 事情说好，盛兮便离开了药铺。而她也没想到今日会揽下一道生意，想到家中所缺之物，先去了一趟杂货铺，买了几个瓷瓶，筛漏用的东西等，紧接着又去铁匠铺，在那里成功寻到碾船。 不过，碾船为铁质，重量着实不轻。未免有人怀疑，她回去时坐了村长家牛车。 车上的人自然对她买来的东西又是一番惊讶，不过盛兮只是一句“碾药”便打发了。 而待其回家，沈安和与盛光远看到她带回来的东西时，一个神情还算平静，一个则瞬间瞪大了眼睛。 盛光远甚至下意识出口问盛兮：“姐，你不会把姐夫卖春贴的钱花光了吧？” 盛兮认真思考了下，回道：“倒也没有，不过也没剩多少就是了。” 盛光远：“……”半晌，他瘪瘪嘴看向沈安和，弱弱叫了一声，“姐夫……” 沈安和忍着笑，伸手在其头顶上轻轻揉了揉，说道：“没事儿，明天还有一天。”应该还能卖个一二两。 盛兮将今日柳文哲告知的时间告诉了沈安和，见他没说什么，她先将其中几味药铡了，随后吃过晚食，便点着油灯开始碾药。 因为明日还要去卖春贴，时间有些紧，所以盛兮便让沈安和帮自己。当然，帮也是明日她不在的时候。不过，她还是叮嘱他不要劳累。 沈安和没有问她要做什么，但盛兮还是将今日谈来的买卖告知了他。 沈安和听完眼睛微微一亮，看着低头用力碾药的盛兮……的脑袋，嘴角轻轻勾起。 第81章 制药 第81章 制药 第81章 制药 第二日的春贴卖得依旧顺利，这也是今年最后一次，为了与众同乐，当然，也是为了能更快回家，盛兮主动将价格往下降了一文。 在收获一两多银子后，她便快速收拾东西往回赶。 旁边的同行见她要走，便与其打招呼，态度极为热情。 盛兮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热情，不过她懒得想，亦是同那些人挥手。 而她每次从镇上往回走，一般情况都是不走空的。明日二十九，后日就是除夕，若不出意外，明日过后她就要在家里窝上几天了。 到了家，盛兮卸下东西便忙活起来。沈安和将她昨日交代的事情尽数做完，倒也没多做。盛兮对此十分满意。 昨日药材已经筛选并称好的，虽然要做的量不多，但工序还是有些麻烦的。加之盛兮也是来这里后第一次做，难免手生。所以，首次制药失败，虽然药效不变，但肯定拿不出手卖的。 不过她一早便预料了失败几率，准备的量足够让她拿来练手。 但奈何盛兮聪明啊，第二次就成功了。 “瞧，你姐我厉害吧！”点着油灯熬了一个时辰后，盛兮终于将成药做了出来。 盛光远跟着一起熬，坚持不去睡觉。 此刻看着盛兮掌心那圆滚滚的黑褐色丸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嗯嗯！姐姐真厉害！”盛光远激动地拍起小声。 他们这边动静不少，吵醒了钻进盛兮被窝里的旺财。只可惜小家伙明显对制药不感兴趣，打了个哈欠后，索性将脑袋也拱进被子里。 盛兮拿起一颗对着油灯瞅了瞅，砸吧了下嘴巴后摇头：“虽然做成了，但还不够光滑，也不够圆，大小还参差。嗯，等明日我再多做几次，另外多炼些蜂蜜，制点蜜丸。” “明日我还帮姐姐！”盛光远积极道。 盛兮伸手点了点他：“行，不过你现在赶紧去睡觉。小小年纪这么晚不睡觉，小心将来长不高！” 盛光远想说自己不困，可身体却在盛兮催促他去睡觉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沈安和便开口：“去睡吧，明日还有功课要做。” 一听功课，盛光远瞬间更蔫儿了，再次打了个哈欠后，便转身进了屋。 盛兮对沈安和道：“你也去睡吧，今日就做到这儿，我收拾一下也去休息。” “好。”沈安和并未勉强，应了一声后便跟在盛光远身后进了屋。 第二日，盛兮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就蹲在院子里往刚砌不久的灶台添柴。 火升起来那刻，沈安和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皆是一笑。 之后，盛兮做药，沈安和做饭，旺财围着盛兮转，等饭做好，盛光远也醒了。 吃过饭，盛兮刚走出堂屋，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知道是武大勇等人过来了，她便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大勇叔！”盛兮喊住武大勇。 “哎，盛兮啊，怎么了？”见是盛兮，武大勇招呼其他人先去后面，自己则走了过来。 盛兮向前走了两步，停下待武大勇走近后方才开口：“大勇叔，我想在后院打口井，您知道从哪儿可以请到人吗？” “打井啊，这个好说，武峰他大舅就会，等会儿我过去跟武峰说说，让他明儿就去找人。”武大勇道。 盛兮点头致谢：“嗯，多谢大勇叔，您跟武峰说，钱好说。” “成！”武大勇呵呵一笑，“对了盛兮，今儿是年前最后一天，等过了年初六再动土。” “嗯，我知道了。”盛兮点头，“对了大勇叔，有件事我还得要请您帮忙。” “请啥请，你直接说，我一定给你办到！”武大勇嗔怪一声，“跟我你还客气？”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开春后您能帮忙将我家地耕一下。还是二十文一日，您看如何？”盛兮道。 “哎呀，就是帮忙耕一下，给什么钱。你家不过三亩地，用不了一个上午我就能帮你耕完。不要钱，不要钱！”武大勇连忙摆手。 “这不合适。”盛兮想也不想摇头，神情不可谓不严肃，“您知道的，我家就仨人，小远还小，我相公眼下依旧体弱，重活儿都做不了。至于我，我爹当年疼我，舍不得我下地，田里的活儿我就是要做也要从头学。所以，可以预见，我家之后田里许多活儿都是要请人的。我不能每次都让大家帮，总要付出些什么的。” 武大勇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他发现盛兮的话他又十分有道理。 “这……” “大勇叔，就这么定了！”盛兮一锤定音，“等开了春您不忙了，还请过来帮我家耕耕地。” “这……好吧。”武大勇最终同意，“正好这三亩地就在你家后面，挨得近，将来也好伺候。” 盛兮回去后，便将这件事同沈安和说了。这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当然，主要还是盛兮做主，沈安和也就是听一听。 吃过午食，盛兮带着做好的丸药去了上阳镇。 此时，药铺里没有病人，杨老大夫这个坐堂大夫便尤为清闲，正坐在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 盛兮一来便见老人家极为享受模样，走上前喊了一声：“杨大夫。” 杨老大夫慢慢睁开眼，见是盛兮，眼睛微微一亮：“哎哟，是丫头你啊，老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哪儿能啊！都答应了您，自然是要守诺的。”盛兮笑嘻嘻回，上前扶了把要起身的杨老大夫，“杨大夫，掌柜的来了吗？” “来了，在后院呢。”杨老大夫乜了她一眼，见其脸上丝毫不见慌张，暗暗点头，“走吧，老夫带你去。” 经过柜台时，盛兮同学徒打了声招呼。那学徒便特别高兴地应了。 掌柜的见过盛兮，毕竟第一次给盛兮抓药的是他。当听说盛兮要卖丸剂给他们时，说实话，不吃惊是假的。 如今见盛兮果然来了，且将吃惊暂时压下，招手示意其往石桌旁边来。 石桌配有四个石凳，上面皆铺着厚厚垫子，坐下去一点也不凉。 盛兮没多寒暄，坐下后没多久便从怀里拿出两个白色瓷瓶，将其推向中间后道：“这是做好的柴胡舒肝丸，您二位看看。” 第82章 谈成 第82章 谈成 第82章 谈成 赵掌柜先是看了眼盛兮，最后抬手将瓷瓶拿了过来，并一一打开。 他原本以为两个瓷瓶里装的是一样的药丸，却没想到盛兮竟是做了两种。 “你还做了蜜丸？”赵掌柜有些意外。 盛兮笑了笑说：“这不是让您有多种选择吗。” 赵掌柜亦是一笑，点头道：“嗯，的确多个选择。”他说话间从两个瓶子里各倒出一粒药来，先是闻了闻，接着又掰碎一小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 一旁的杨老大夫见此也伸手倒出一粒，做着同赵掌柜一样的动作。 二人各自验过后彼此对视，皆看出来对方眼底的惊讶，似是都没料到盛兮带来的药品质会如此之好。 赵掌柜敛起眸中之意，让学徒端来一壶茶簌了口后问盛兮：“虽看上去是同样的药，但这药的配伍比例似乎有调整？” 盛兮点头：“是，白芍的配比多了一些。” 赵掌柜闻言挑眉：“你倒是不隐藏。” 盛兮笑了笑：“你可以先试试效果，若是可以，我们再接着往下谈。” 赵掌柜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盛兮：“没想到你还不急不躁。” 盛兮但笑不语，心里却在吐槽：“我若表现得急躁，你岂不是要压价？” 不过，她对自己所做丸药还是有自信的，未来社会科技发达，对中成药的研究程度日臻完美，岂是现在能比的。 见她不说话，赵掌柜琢磨了片刻后问她：“你打算多少钱卖？” 盛兮则问：“掌柜的想要多少钱收？” 赵掌柜失笑，点了点蜜丸：“本我先问你，你反倒将问题又抛给了我。行吧，既如此……这般规格，十粒一瓶，三十八文。” 盛兮直接摇头：“五十文。” 赵掌柜挑眉：“小娘子，你这价可是太高了。” 盛兮直视着赵掌柜眼睛，反问他：“掌柜的，你可曾见过比我这品质更好的药？而且，我还要包瓷瓶。” 赵掌柜下意识想否认：“这个倒也……” “嗯，掌柜的就是见过我也不会降价的。”没等赵掌柜说完，盛兮便直接开口。 赵掌柜一噎，发现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果然是没做过生意吧？哪有直接开口就定价的？ 盛兮却道：“掌柜的，我自认没有定高价，相比较您现在用的柴胡舒肝丸，想必这价位应该不会太高，或者，有可能还低一些。” 赵掌柜抿抿唇，他不知盛兮这是从哪儿得来的信息，但对方所说也的确如此。如今他们进购的柴胡舒肝丸的确要比盛兮开价高一些。 但，这不是做生意吗？ “小娘子啊，看你这般定是第一次做生意了。这做生意嘛，总要有个讨价还价，像你这样一锤定音那是做不成生意的。”赵掌柜笑眯眯的，看上去像是个和善的中年大叔，但那话却明显带了一丝压迫之意。 做生意这么多年，他自精通此种各道，也自诩阅人无数，笃信盛兮会因为他这番话考虑一二。 而盛兮也的确考虑了，但考虑的结果却依旧秉持最初，五十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赵掌柜：“……不是，小娘子啊，你刚有没有听我说话？” 盛兮：“听了啊，您刚有一点说错了。” 赵掌柜“哪一点？” 盛兮：“我不是第一次做生意。嗯，昨儿还卖春贴了。” 赵掌柜：“……” 旁边，杨老大夫全程听着赵掌柜与盛兮讨价还价，竭力绷着嘴角。 赵掌柜有些无奈地捏了捏了眉心，想了想，决定不再绕弯子，他抬眸极其认真地看着盛兮：“小娘子，五十文实在太多，你这都要赶上我们卖价……” “掌柜的，我知道你们卖多少。” 赵掌柜：“……” “唰”，赵掌柜扭头看向老杨大夫。 老杨大夫眨眨眼，见躲不过去，只能干咳一声后解释：“小娘子之前抓了几次药，药价，嗯，问了不少。”因为她抓的多，那学徒又是个能说的，一来二去，就被盛兮套去不少信息。 赵掌柜：“……” 他是不是以后等叮嘱那学徒，若是将来谁再如此自信问药价，一定不要说出去呢！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赵掌柜有些幽怨地扫了眼老杨大夫，转头默默地看向盛兮。 盛兮同他大眼瞪小眼，最终，赵掌柜败下阵来。 “小娘子啊，想必你一定想过和我们长久合作，这价……是真的高啊！”赵掌柜放缓了语气，既然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盛兮想了想，也终于松了口：“可以，那就四十九吧，我给你们打个九八折。” 赵掌柜：“……”他可是想要往四十谈的，九八折……这药砍到猴年马月？ 深吸一口气，赵掌柜将脸上的笑挤得更多了些：“小娘子，这三十八和四十九可是相差十一呢，你就算打折，那也该往中间打，四十九，这，跟没降有什么区别？” 盛兮默默看他两眼，片刻后起身：“既然掌柜的觉得不合理，那我们便不谈了吧。毕竟我这里已经让了利，若再谈下去，只怕会伤了和气。” 赵掌柜没想到她这是说走就走啊，下意识便要拦。结果就是这么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对面的杨老大夫看着他，暗暗摇头。 赵掌柜也暗暗叹气，但想到刚检验的药的品质，还有如今药铺里的为难事，最终拍板：“成！四十九就四十九！小娘子，那就准备先来八百粒，你明日便送药来吧。对了，我们通常半月进一次药，至于药量，需要根据余量来计算。” 盛兮却摇头：“不行。” “嗯？”赵掌柜皱眉，“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虽然他是压了价，但也只比之前那家少了两文，额，虽然积少成多，下来不会算少……这小姑娘不会这么快就是算出来差价了吧？ 赵掌柜忽然有些心慌，生怕盛兮反悔，怕她提价，但更怕她不再做他这生意。 之前那药商实在太过分，将成药的价往上提了又提。他虽可以继续进货，但进了货却并不代表就能卖出去。小小上阳镇，再加上周边十里八乡，买好药贵药的能有几个？还不都是穷苦百姓？若是药太贵，那他们宁可选择熬，也不会来这里看病抓药！ 想至此，赵掌柜忍下心慌，便急忙问盛兮：“小娘子，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第83章 可以找药商 第83章 可以找药商 第83章 可以找药商 盛兮点点头：“的确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掌柜放心。” 赵掌柜等着盛兮说出她的问题，而后便听盛兮又道：“只是明日我不能送来八百粒，但三百粒还是有的。” “这……” “掌柜的放心，我绝对能保证您药铺供应，初三那日我一定会将余下的五百粒补上，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好。”盛兮道。 之前她问了，药铺也就歇初一那日，初二就要开门。 赵掌柜没想到盛兮会是这种操作，皱着眉琢磨了好一会儿后，方才点头同意：“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药钱……” “您可以先付五百粒的，剩下的等我将药拿来，您再付就是了。” 原本还想晚付或者只付个定金的赵掌柜：“……”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盛兮，确认盛兮不是在开玩笑，片刻后，不得不再次同意了盛兮做法。 生意谈妥，盛兮很高兴，于是便将那两个瓷瓶推给赵掌柜，十分大方地大手一挥：“掌柜的，这药送你了！” 赵掌柜就这样逻辑清晰地办成一件颇有些稀里糊涂的生意。 而应盛兮要求，彼此双方简单签了个协议。等她离开后，赵掌柜方有些回神，越是琢磨越是有些不对劲，于是扭头问杨老大夫：“杨大夫，你有没有觉得，这盛小娘子似乎是在空手套白狼？不，不对，不能这么形容，就是，嗯，怎么说……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杨老大夫抬了抬眼皮，扫了眼自个东家，想到刚才他与盛兮之间较量，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便索性不说。 而他这般却令赵掌柜笃定了心中猜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了。 且说盛兮，从赵掌柜这里离开后，便转身去了另外一家药铺。也幸好这两家有些距离，不至于让赵掌柜看到。 算了下家里能做柴胡舒肝丸的所缺的药材，她便直接在药铺里将剩下的补齐，另外又买了一大罐蜂蜜。也幸好之前孙强他们收的多，且每样多少算匀称，又恰好能凑足这丸剂方子，如此，盛兮才敢做这个买卖。若是原材料缺口太大，那即便她做出来，到最后也不会挣到钱。 店铺掌柜见她买这么多药不免心中好奇，但既然能挣钱，他便忍住了这份好奇，免得问多了把人吓跑。 家里虽说有三人，但实则只有一人半能干活。为免耽搁工期，盛兮决定让拜托武大勇帮忙做个搓丸板。 这里没有制丸机，就是手动的都没有。但短时间内这东西做不出来，所以，还是做搓丸板速度更快些。不过，为了加快些速度，盛兮还是决定将单纯的板板做个改动，至少加上滑动滚板。 只是，她想法虽好，也不知武大勇能不能做出来。 武大勇还真能做出来。盛兮一说，他就明白了。 盛兮眼睛亮晶晶地问：“那大勇叔，你多久能将东西做出来？” “这个，嗯，今天我就做，若是不出意外，明儿晚上就能出来。” 明儿晚上就是除夕了，挺好，不用大年初一跟人要东西。 有了工具，虽然晚一天，但盛兮同赵掌柜所说的量是人工搓丸的量，所以肯定能做完。 也因此，一回到家她便忙碌起来。 沈安和自然跟在一起做，只不过他做得不如盛兮快就是了。 盛光远最开始时也想帮忙，但毕竟年纪小，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盛兮直接催他去洗漱，之后去睡觉。 盛光远不愿，她便对他道：“今晚我跟你姐夫做，你养精蓄锐，明日就看你大展身手了。但若是你现在不睡，明日肯定起不来，就是起来了也精神恍惚做不好事，你说对不对？” 盛光远一想也是，这才同意去睡觉。 哄走了盛光远，盛兮便同沈安和唠嗑：“仅赵掌柜一家肯定不会挣太多，就算他每月能收足一千六，那也不过七两多银子，刨去成本与人工，收益也不会三两。所以我想，等过了年去县城药铺走一趟，看能不能在县城打开市场。”县城人多，且有三个药铺，就算同赵掌柜的需求量一样，几家加起来，便也就多了。 盛兮其实也想将镇上那家药铺拿下，但碍于暂时还要在其铺子里拿药，所以，只能将其推到后面。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先解决原材料问题。 “等过了年，让孙强他们再往远处跑跑，看看能不能收到更多的药材。”盛兮想了想后道。 沈安和听着她的话，手下动作不停，他抬起头问盛兮：“有没有考虑过同药商合作？” “自然有，只是……” 沈安和看着她。 一声长叹，盛兮肩膀耷拉下去：“我不认识药商啊！赵掌柜肯定也不会告诉我的。” 若认识药商那最好不过，如此便不用再去药铺买药，成本也能降下许多。 沈安和眸光微闪，片刻后开口：“我听说黎国有药商协会，通常每个州府都会设立一个站点，偶尔一些县城也会有。” 盛兮闻言眼睛唰地一亮：“当真？那好啊！既是药商协会，那药商岂不是一抓一大把？州府啊……从我们这儿，到最近的州府要多久能到？” 沈安和有些好笑盛兮的“一抓一大把”，但这个问题他早已想到，此时听她问便直接回道：“两天，最近的州府就是下辖文通县的裕州。日出出发，到达裕州时差不多也要日落。”微微一顿，他又补充道，“当然，是按照马车脚程来算的。” “马车啊，咱家的驴车怕是赶不及。就算两天内到了，到时怕也会被关在城门外。”盛兮摇头。 沈安和薄唇抿了抿，见她依旧拧着眉，于是再次开口：“裕州的宵禁应该很晚。”所以，应该可以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不过，你或许可以先去文通县城问问，说不定县城里有呢。”虽这么说，但沈安和却不太确定。 只因为，就算药商协会要在县城设立站点，但通常情况下，协会会宁可选择上县，而非像文通县这般的下县。 第84章 我他娘的，就呸! 第84章 我他娘的，就呸！ 第84章 我他娘的，就呸！ 但之前也说了，“说不定”，说不定会有就是。 沈安和为盛兮提供了一个方向和思路，盛兮便将寻找药商协会之事提上日程。 沈安和毕竟体弱，不能熬夜。于是盛兮便催促他赶快进屋休息，而她自己，则又往油灯里添了些油脂，将灯芯调亮了些继续努力。 沈安和并没有坚持，他只是目光落在盛兮忙碌的背影上顿了好一会儿，片刻后方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屋。 一个晚上的成就是喜人的，做好的丸药已经被她装进之前买回来的瓷瓶里。沈安和起床一开门，便看到堂屋地上摆着一排排白色瓷瓶。 就在此时，对面房门被拉开，盛兮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见到沈安和，她半眯着眼睛打了声招呼，旋即去找水，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见她舀了冷水就要往脸上扑，沈安和急忙上前制止，同时神色严肃道：“若不想将来身子难受，就等我一会儿烧好水再洗。” 盛兮被他这么一抓，原本的瞌睡虫反倒被惊没了。 她先是看了看抓着自己手和木瓢的那只手，像是回神，半晌后方才缓缓抬头对上沈安和的眼睛。眨了眨眼，她道：“哦。” 沈安和：“……”他本以为还要再多劝说几句。 忽然意识到什么，沈安和猛地松开手，不再看盛兮，转身就走。 盛兮：“……”啥意思？这是嫌弃她没洗脸？他不是也没洗？她都没嫌弃他呢！哼！ 而她不见，沈安和之前盛兮的那只手，竟是微微有些僵，耳根也悄悄地红了起来。 因为昨晚盛兮的努力，剩下的丸药不太多，三人没一会儿便完成了所有量。 瓷瓶虽不大，但量多了就重啊，再加上里面的丸药，至少沈安和是提不起背篓的。 盛兮倒可以，但远道没轻载，若这样背着去镇上，怕走到半路就要歇菜。而她虽有空间，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当着人变戏法。所以，一番思量后，她还是决定赶上驴车。 盛光远也想去，驴车呢，他还从未做过。虽然做过马车，但那些都不是好的回忆。 于是，盛兮同意了，在驴车上铺了一层稻草，又加了一层之前换下来的旧棉被，整理妥当后，将盛光远抱上了车。 旺财蹦跶着想要跟着，盛兮想了想，便也将它抱上车，交给盛光远。 盛光远高兴地抱着旺财嘿嘿直乐。 盛兮见他这样，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我们走了，申时应该能回来。”盛兮对沈安和道。 沈安和轻轻点头：“走吧，我提前调好馅儿，等你们回来包饺子。” 盛兮闻言便露出同盛光远如出一辙的嘿嘿笑意：“我要猪肉大葱的！” “我也要，我也要！”盛光远急忙跟着附和。 沈安和亦是笑了起来，温和道：“好，那就猪肉大葱。” 这段日子，盛兮卖春贴没少往家里带吃食，如今家里米面油并不缺，偶尔她还能带回些新鲜蔬菜，这在这个季节着实少见。虽然依旧要节省，但除夕这样的日子还是可以放肆一回的。 沈安和目送驴车一点点走远，这才转身回了院子，却并未关门，而是挑了木桶准备要去溪边打水。 盛兮已经很少让他做这种体力活了，但偶尔她也不阻拦，只是让他不用挑太多。昨日加今日用了不少水，缸里此时只剩一个底，沈安和就想着去打水。 凿井的人已经找好，是武峰的舅舅，届时会挑个好日子，他带着人过来打井。 而武峰舅舅在勘测过后，选定的位置恰好是新房与最远的院墙的中间，在一大从干枯的艾蒿丛旁。只是筒井就是打好也要半个月左右时日，这段时间还是要去溪边打水。 今儿除夕，在溪边洗涮的人家不少，有男有女。 有人见沈安和过来，当即与他打招呼：“沈小公子，打水啊！要不要帮忙？” “不用，多谢。”沈安和淡淡笑着，拒绝了那人好意。 那人也不纠结，但还是喊了句：“需要帮忙就说话啊！” 过年的春贴他家没买，亲戚家给了一张红表，这份钱就舍不得多花，于是便请沈安和帮忙写了。原本想给对方五文钱，结果人愣是不要。这让他极不好意思，就算手工费不算，但笔墨也是钱啊，所以就想着瞅瞅能不能帮着干点啥。 有人不知就里，但见他对沈安和如此和善，想到这段时间盛兮家的动静，便也跟着一起热情招呼。当然，这其中还是女子居多。 不过，他们这热情没能持续多久，人群中便传来一道不和谐声音：“好歹是男人，这种事竟还叫人帮！嗤，简直丢男人的脸！” 声音太突兀，以至于那股热情似是被拦腰斩断，一时间整个溪边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竟是癞子。 沈安和自然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站在其不远处，身一身蓝白青襟，手拿一巴折扇，一脸傲气的盛光宗。 不过他也只是轻轻一瞥，完全没将人和话放在心上，摘下木桶便打起水来。 先前那人看不过去，怼那癞子道：“癞子，你是不是闲得慌？整日就知嚼舌根！要说谁丢男人的脸，非你莫属！” “武大中，你骂谁呢！”癞子一听瞪大了眼，“干你屁事！” “那沈小公子打水又干你屁事！又没吃你家的水！”武大中扬起胸脯同样瞪着癞子，同时看了眼其身旁的盛光宗。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癞子想干啥！还不是看盛光宗回来，想要巴结人，只是他没钱没势，便想捏个软柿子，好让盛光宗看到！ 要说武大中此刻对癞子是嫌弃，那对盛光宗就是厌恶了。只一件，他家春贴最开始时他其实是想让盛光宗帮忙写的，毕竟是秀才，能沾沾才气也是好的。 怎奈，他爹都没拿红表过去，仅是开了句口便被老盛家人羞了一把，说什么盛光宗将来是要做举人老爷的，那墨宝岂能随意外传？而据他爹说，那盛光宗当时就在场，对老盛家人的话竟是一句反驳都没有，明显是认同了那些话！ 我他娘的，就呸！ 第85章 你去问盛兮 第85章 你去问盛兮 第85章 你去问盛兮 对面的盛光宗感受到了来自武大中的厌恶，他蹙了蹙眉，先是看了眼武大中，并不在意，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弯腰打水的沈安和身上。 刚才没太注意，此刻挨得近了，他明显能看出沈安和的变化。 似乎，比刚来那会儿气色明显要好了？ 他倒是不在意沈安和识字，他在意的，是沈安和那张脸。 在沈安和来之前，他盛光宗是整个下萤村才学最好，也最俊美的年轻一辈。可自从沈安和到来，才学他依旧是魁首，可俊美…… 当今重科举，自然也重朝廷威仪，吏部选官主要标准便是“身言书判”，身排第一。也因此，并非考中就会有好仕途，对身材相貌还有一定要求。 相貌堂堂，英俊潇洒自是能占得更多好处。而盛光宗一直以来，自认其相貌可以碾压众人，即便在府学，也依旧如此。 直到，遇见沈安和。 可那时的沈安和自身难保，形容落魄，就算真的貌似潘安，身份卑贱，命如蝼蚁的他，又岂能同他相比的？可这次回来，他从县衙那里听来一个消息，盛兮竟然帮沈安和恢复良籍！ 盛兮如何他岂能不知？就算家里人如今对其评价变了，但他想，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盛兮本性再变又能变到哪里？之所以会闹出之前的事，想必一定是沈安和暗中搞鬼！ 呵，真没想到，沈安和竟藏得这般深！ 想到过了年就要他就要及冠，而对方貌似才十七岁，盛光宗面色就微微暗沉。 癞子倒是很有眼色，一边同武大中吵，一边暗暗观察盛光宗，见对方脸上闪过不满，尤其是他此刻看着的人是沈安和，当即一仰下巴，冲武大中吼道：“武大中，沈安和不过一个奴隶，你这般为他说好话难不成你想买他？你想买，盛兮卖吗？还沈小公子，哼！就他这样的贱奴，叫公子，岂不是侮辱了‘公子’这俩字！” “你！” “盛公子，您说我说得对吧？”癞子扭头就冲盛光宗卖好。 不止武大中，就是盛光宗本人都觉得癞子很是恶心，但相比较武大中以及另外一些看不惯癞子的人，盛光宗实则还有少许的虚荣心在。 是啊，就算沈安和已经恢复了良籍，但他曾经是奴隶的事实抹不掉。有这般大污点在，他再是清高又如何？还不是依旧被他踩在脚底下。 而且，看众人状态，他们这是并不知他已经恢复了良籍？还是说，盛兮虽然做了这件事，但却并没有告诉沈安和？要不然，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大肆宣传呢？ 是了，凭盛兮的尿性，这种事情想来是不会告知沈安和的。那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自以为是的疯婆子，就算变好了又能改变多少？做这种事还不是驾轻就熟？ 想至此，盛光宗几不可查地扯动了下嘴角，挥了挥手中折扇，也不管那风冷不冷，神色一转，便颇为惋惜道：“你这话却是错了。沈安和能被大家称一声公子，也是因为他识字认字。能识字认字的人，想必定是家境殷实，生活富足。看沈公子这般，想来也是位贵公子。只可惜，偏生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唉，时也命也，沈公子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杀人诛心，就是要将他带回过去，前后对此，才更能深切体会如今处境。 盛光宗说这番话时，沈安和恰好将两桶水都打了上来，不多，各是半桶，在他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听了盛光宗的话，他不过轻轻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盛光宗后，便弯腰担起扁担。 他这般，落在有心人眼里明显是不将盛光宗放在眼里。盛光宗自是生气，可他能忍，看着沈安和表情依旧。 但他能忍，不代表癞子能忍，当即冲沈安和喊道：“沈安和，盛公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没听见吗？你可知盛公子今日来这里作甚？是为体察民情！这可是县令老爷布下的任务，荣耀着呢！” 众人一听盛光宗来这里竟是县令派来的，原本还有些不在乎的顿时警醒起来。 县令派来的？体察民情？难怪这么冷的天，盛光宗不好好呆在家里，竟跑来这里看热闹。 就是武大中，也因为癞子这番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县令啊，那么大的官呢，他都没见过。 他扭头去看沈安和，不禁有些担忧。 盛光宗明显是不喜沈安和的，尽管他话说得好听，可大家又不是疯婆子。若他真的想对沈安和做点什么，那…… 见众人因为他这番话吓得面色一变，癞子十分自得地哼了一声，变得更加趾高气昂起来，直接上前几步挡住了沈安和去路，斜眼道：“沈安和，盛公子可是秀才老爷，有功名在身！盛公子若说话，你作为奴隶，是一定要听的，知道吗！”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黎国律法里竟是有这条吗？”沈安和缓缓开口，静静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人。 “我怎……”癞子被噎住，下意识想要回头问盛光宗，想要问他，黎国律法里究竟有没有这条。可没等他问，沈安和却又开了口，而后，说出的内容却是震惊了众人。 沈安和道：“还有，我现在不是奴籍，是良籍。跟你一样，是庶民。” 癞子：“！” 众人：“……” 盛光宗皱起眉头，没想到沈安和竟然知道！ 忽地，癞子大声喊道：“你，你骗人！” 沈安和看他一眼，一句话直接堵了癞子的嘴：“你去问盛兮。” 癞子大惊，疯婆子才会去找盛兮！他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之事，一时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武大中震惊过后是惊喜，当即冲沈安和道：“沈小公子，恭喜恭喜啊！如此一来，你就跟我们一样了！” “是啊是啊，能恢复良籍，这可是天大好事儿啊！” “对对！真没想到，盛兮那丫头竟然会给你恢复良籍，这可真是……”若是从前，想想都不可能啊！ 众人议论纷纷，气氛一时间热络起来。 而盛光宗反倒像是被孤立般，除了癞子，再无人与其说话。 他暗暗瞪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癞子，又去看沈安和。见他竟同那些人相处得极为融洽，不禁再次蹙眉。 什么时候，这人竟如此受欢迎了？ 盛光宗倒是想弄明白，但眼下他若是再呆下去那就十分尴尬了，毕竟刚才才说了那番话。暗暗咬了咬牙，盛光宗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却在此时，不知谁突然喊道：“就是就是，沈小公子写的字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字！” 第86章 警告 第86章 警告 第86章 警告 字？沈安和的字？ 盛光宗半抬的脚步落下来，盯着沈安和所在眯起眼睛。他知道沈安和识字，但却从未见过沈安和写字。 只是，盛兮家那般境况，他不认为好吃懒做的盛兮会舍得置办笔墨纸砚让沈安和写字。若不是，那他这字又是从哪里来写？ 盛光宗瞥了眼已经呆傻的癞子，收回视线，决定自己亲自去寻找答案。 癞子刚从沈安和恢复良籍的消息里回神，一扭头便见盛光宗竟然走了，当即高喊：“盛公子，等等我啊！”随即，小跑着匆匆追过去。 盛光宗离开，一些畏惧其身份的人在呼出一口气后，便也围上去恭喜沈安和恢复良籍。 这是大喜事，堪比新生。 而一个奴隶想要恢复自由身，在这个时代那是难于登天的。主家怜爱不说，这其中还要有大运气。毕竟，不是所有怜爱奴隶的主家，都会将这份大运气毫无保留地送给奴隶。 所以，沈安和是幸运的。 知道沈安和先前遭逢苦难的人，是真心为他高兴。 沈安和亦感受到了这份真心，只是恢复自由的激动早已过去，所以此刻，他能平静地接受众人善意。 也是今日起，整个下萤村的人，皆知沈安和恢复了良籍，同他们一样，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盛光宗不想再去听那无聊谈话，看那无趣劳作，待一回家，直接掀帘进了盛金房间，神色不善地问他：“爹，沈安和是什么情况？盛兮为何给他恢复良籍？还有他写的字，他写了什么字？”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令盛金蹙眉，他扫了眼大儿子，答非所问：“这些都不干你的事儿，你别管就是了。”顿了顿，似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反问盛光宗，“你刚说什么？盛兮给沈安和恢复了良籍？” “爹，你不知道？”盛光宗蹙眉。 他虽知道沈安和恢复良籍的事，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便也没告诉家人，只当他们也知晓。而老盛家的人则因为他刚回来没几日，且又忙着去镇上见友交友，便也并没有同他多说盛兮家的事。所以，对盛兮那一房，盛光宗的信息还停在上学之时。 而今日，也是他回家后第一次“考察”下萤村。 盛金却霍地站了起来，神色极其难看：“盛兮这个孽障！她这是想做什么！打我们老盛家的脸吗！” 盛光宗闻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好预感，他开口问他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打老盛家的脸？” “她，额，这个……” 盛金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激动，他不想对儿子说之前的事。但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一早听到他们说话的盛卉在盛光宗问起之时，便猛地掀起帘子进来，冲盛光宗告状道：“大哥，你不知道那盛兮有多可恶！她吧啦吧啦……” 于是，盛卉便在盛光宗的目瞪口呆，盛金的几次暗示都不得的情况下，将这段时日他们同盛兮一家之间的恩怨，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盛卉说得口干，去找水喝。盛光宗则回头看向自己父亲，一脸震惊：“爹，你，你们竟然将盛兮除族了？” 因为盛卉的多嘴，盛金面色发黑，但面对大儿子，他还是尽量和颜悦色道：“着实那盛兮做得太过分，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卉儿刚不是说，卖沈安和，就是为了给我攒赶考的钱。这件事若是将来被人知道，那，那……” “光宗。”盛金忽然喊了一声盛光宗名字，眸色沉沉，“卖沈安和为你攒钱赶考，这件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对外，所有人只知，是盛兮忤逆长辈，不听劝，而沈安和也不是个好人，盛兮会如此骄纵，皆因他蛊惑！” “爹，大家都不是疯婆子！” “不是疯婆子又如何？就算他们知道，这可这事儿又没证据，不过是个从未被执行的想法，谁又能如何？将来等你高中，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村里人更不敢多说。时间一长，这件事迟早被淡化。”盛金内心笃定，他看着依旧一脸担忧的儿子，不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这事影响不到你仕途。” 盛光宗看着他爹抿紧唇角。这件事的确不会影响他将来仕途，毕竟没有发生。 若是之前，他不介意他爹这么做。不过一个奴隶，卖就卖了，谁又能说什么？就是盛兮，只要对她说明将来跟着他的好处，就算她是疯婆子，也一定会知如何选择。更何况，刚盛卉不是说了，盛兮现在不傻了，那就更能分得清利弊。 但，就在他回来之前，山长特意将学子们聚起告知，来年乡试更重个人风评，让他们洁身自好的同时，也别忘了提醒家里人，不该犯的错不要犯。 虽然他并不觉得父亲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为了不给人留把柄，这种事以后还是要注意。 于是，盛光宗将山长所说的话告知了盛金。 盛金点点有，表示自己知道了，却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赶过来的盛卉冷不丁一声尖叫：“爹，怎么能就这样饶了盛兮呢！您忘了她怎么对你，又怎么对我和光耀了吗！” 盛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瞪她：“你喊什么喊！你爹我还没死呢！” 而盛光宗则转身过来看向盛卉，一脸严肃道：“翻年你就要成亲，就要嫁作他人妇，怎还如此莽撞不知礼？” “我……” “有你这样对爹说话的！”盛光宗瞪向盛卉。 盛卉缩了缩脖子，她想反驳，但对方是她大哥而不是他爹，她就不敢了。 相比较爹，大哥更让她发憷。 “大哥，我，我这不还是因为气不过盛兮那死丫头吗？你都不知道，之前为了姓沈的，那死丫头还打了几巴掌呢！”直到现在，盛卉每每想起都觉得脸颊还疼的厉害。 盛光宗冷哼一声，他怎会不知自己这妹妹在想什么。只是，相比较她的小心思，他的名声更重要。 所以，他严厉警告盛卉道：“从现在至你嫁人，就留在家里跟娘学女红、厨艺。那张卓乃柳家铺子账房，家境不差，且家里不止一房人，你确定就这样嫁过去吗！” 第87章 广而告之 第87章 广而告之 第87章 广而告之 盛卉虽然不服气，但面对盛光宗，她还是不敢撒娇或忤逆，只能委屈地瘪瘪嘴，表示知道了。 盛光宗让她出去，而待她离开，他便回头问盛金：“爹，我今日听到有人提起沈安和的字。沈安和何时写字了，竟会让那么多人知道？” 当时夸赞沈安和字好的人可不止武大中一个，所以，盛光宗有些好奇，难不成是沈安和在家里写了字邀请这些人去看的？且不说他们看不看得懂，就是他们平日忙着劳作，有那时间去做这种好似附庸风雅之事？ 这是他们能做，或者该做的吗？ 盛金听了先是看了眼自己儿子，之后方才皱着眉头哼道：“就是为了挣几个铜钱，竟然写了春贴往外卖！哼，简直丢老盛家人的脸！” “他写了春贴？”盛光宗蹙眉，想了想还是问道，“都是谁家买的？” 这会儿正是贴春贴的时候，他想去看看，沈安和究竟写了怎样的春贴能让那些人那般恭维。 至于他爹说的丢了老盛家人的脸，他并不在意。盛兮已经不再是盛家人，真要丢脸，那也是丢她盛兮的脸。 而他爹之所以会这般说，实则因为读书人也分等级。 真正注重名声的，写春贴那也是给自家，以及家族里写。他们是绝对不会将春贴写出来，然后再用铜臭来衡量其价值。就算真的要写与外人，也是赠与，而非买卖。 而那些注重名声，却又真的穷困想挣钱的，也只是去书铺抄书，将书卖给同类的读书人而已。 虽说这所谓的等级从未被朝廷明确，但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至少在盛光宗眼里，他是看不起那些写春贴卖钱的读书人的。 而沈安和，从前也是读书人。 听着他问，盛金想了想后道：“其实也没几家买成对的，这东西对他们来说不便宜，多半是买个福字贴上。你这是想去看看？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盛金不想让盛光宗看到沈安和写的字，他虽识字不多，却也是识字的。自己儿子写的字很好，但同沈安和的比起来，至少他还是能一眼辩出哪个更好。 但，他不想不代表盛光宗就看不到，他家隔壁的隔壁就从沈安和那里买了一副春贴。盛光宗再次出门时，一眼便看到了贴在大门上的春贴，眼睛就是狠狠一眯。 都不用他开口问，那家人便已经将沈安和的名字说了出来，同其名字一同出来的，还有对沈安和的各种夸赞。 盛兮是在快到申时时，赶着驴车进的村。此时，家家户户都大门敞开，贴春贴的贴春贴，洒扫的洒扫，玩的玩，许多人都在外面。所以，他们一眼便看到了盛兮驾着驴车，载着盛光远从外面回来。 驴车他们没少见，之前孙强二人每日都会来他们村，所以，早已见怪不怪。 当然，也不知是谁传的，这驴车是孙强那二人的。于是，大家就这么信了，也就没人再问盛兮，这驴车是不是她的。 而当她“得得”地赶着驴车经过时，便有人跑上前凑热闹，跟着驴车一起走，顺便再从盛兮这里打探些消息。 “盛兮啊，这是刚从镇上回来？是又去卖野货了吗？”其中一人问她道。 “不是，卖了点自己做的药。”盛兮摇头。 “呀，不是吧？你，你竟然会做药？”那人忍不住惊讶，跟着一块凑上来的其他人也不禁意外。这盛兮，什么时候能做药了？ 什么时候盛兮就不回答他们了，反倒是趁着这个机会问众人：“你们家中可有上山采的药材？若是有，可以送来我家，只要品相可以，我就收。” “收药？啊，我想起来，之前有俩人总赶着驴车，托一车干草来你家，原来，原来那些都是药啊！”有人恍然回神。 盛兮笑眯眯点头，任那驴慢悠悠朝前走：“是啊，之前就在收了，不过我担心大家信不过我，所以就没跟你们开口。”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倒也没遮蔽。 盛兮：“……” “咳咳，所以我这不是想着稳定了才跟大家说嘛。你们谁家若是有，就拿过来给我，我会按照外面药商出的价给你们的。”盛兮道。 “什么药都收？”有人忍不住问。 盛兮点点头：“嗯，至少现在是什么要都收。”之后就不一定了。不过就算收多了也没关系，她有空间，放在里面药性依旧会保持，不存在过期。 有人便动了心思：“盛兮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家倒是有一些，但也不多。” 毕竟不是谁都识得药草，但他们挨着大山，一般也会知那么两三样。就是原本不知道，乡里乡亲有人干活受了伤，随便扯颗草，剁吧剁吧挤出汁，抹在伤口上，他们看见了也就知道了。 盛兮自是来者不拒：“只要我在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嗯，今天也可以。”不过为了工作方便，她还是强调了句：“尽量将药材整理一下，好检查。” 显然她不想有人糊弄，而众人也明白。 盛兮就这样广而告之一番走了，然后，等众人反应过来忘了问她怎么会做药时，人已经消失在巷尾。 “别问了，也没啥好问的。盛兮若真的会做药，那将来肯定一直收药。咱们守着这九虎山，还怕找不到药？留着也没啥用处，还不如给她，说不定真能得几个铜钱。” 这话说得众人心里痒痒，于是，盛兮刚到家没多久，便有人抱着一叠药材上门。 盛兮将包饺子的事儿交给沈安和与盛光远，她则起身去与人接洽。 有了第一个，确认真的能换到钱，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就好上门了。 直到日头彻底落下，各家皆燃起炊烟，盛兮才松了口气。将最后一人送走，她便反手关了门。 为了年前再多几个零花钱，下午来的人不少，但拿来的药材却都不多。但盛兮依旧极为仔细地检查、过称，确定对方无异议后，便将算好的钱交给对方。 众人喜笑颜开，盛兮自然也有收获。 用力伸了伸腰背，她便迈步进了堂屋，而后一眼便看到那满篦帘的大肚饺子。 盛兮欢喜一笑，大手一挥，对沈安和道：“开煮！” 第88章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第88章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第88章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除夕夜零星响过几声炮仗，虽不多，但还是将年味嘣了出来。 盛兮躺在床上没有睡意，黑暗中眼睛睁得大大的，抱着旺财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今日全家人都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包括旺财。此刻，小家伙身子暖烘烘的，正好可以当暖手宝让盛兮暖手。 除旧迎新，总要展望一下未来。虽然来此时间不算长，但回头再看，盛兮觉得还算不错。渡过最初时的挨饿受冻，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 嗯，一直如此就可以了。不需要大富大贵，无病无灾，平凡人过平凡日子，挺好。 旺财被撸得舒服地叫了一声，盛兮瞥它一眼，唇角轻轻勾起，低声道：“小家伙，晚安啊。” 全靠地里刨食儿的百姓，这个年过得要多轻松有多轻松。但将家里唯一三亩地生生晾成荒地的盛兮，要多忙有多忙。 初三要交货，且比之前都要多，所以初一这一天，也就睡了个懒觉，之后便一直没歇下来。 沈安和对下萤村来说是外乡人，加之盛兮早先被除了族，他们一家就是一族。所以，拜年什么的不存在的，帮忙自然不会少了他。 盛光远也想帮忙，但毕竟年纪小，定力不足，没一会儿便被外面孩童的嬉闹吸引了注意。 盛兮见他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看看外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擦了擦手后，站起身对他道：“等着。” 盛光远不明白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却又看不出她生气，内心有些忐忑，便下意识小声询问沈安和：“姐夫，我姐，我姐这是要干啥？” 沈安和抬眸看了眼已经进了屋的盛兮，再垂眸时对盛光远道：“放心，没事儿。” 盛光远便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又一股气便再次提了上来。 “姐，这，这……” “呶，拿出去吃吧。”盛兮将装了一小荷包，敲得散碎的麦芽糖塞进盛光远手里，“可以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盛光远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又犹豫起来。 盛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对他道：“放心，给你留了好多，还是大的。” 有这句话保证，盛光远收起犹豫，“嗷”地一声跳了三尺高，冲盛兮嘿嘿一乐：“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本就是给你的。出去玩吧，吃饭记得回来。”盛兮极为宽容道。 “嗯嗯！”盛光远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跑。结果又猛地刹住车，从荷包里拣出两颗最大的糖块，趁盛兮蹲下没注意，一下子便摁进了她嘴里。 盛兮：“！”苦啊！想吐！这臭小子没洗手！ 之后，盛光远又将另外一颗转身塞给沈安和一块，待俩人都吃到了糖，他方才咧了咧嘴，风一般跑了出去。 不甘寂寞的旺财尾巴一甩，便也跟着一块冲了出去。 盛兮扭曲着一张脸看着这一大一小逃离了家，动了动唇角，最终没吐出那块糖。 沈安和看着她，笑得无声，后果便是被盛兮狠狠瞪了一眼。 初三那日，盛兮将制好的五百粒丸药装上驴车，鞭子一甩便上了路。 而此时，赵掌柜没像往年那样在家里迎亲送友，却是一大早便来了药铺，时不时站在门口向外探头观望一下。 杨老大夫在他不知第多少次在自己面前走过时，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道：“掌柜的，这还有半个时辰呢，你再着急，那也得先等半个时辰呐。” 赵掌柜回身，朝杨老大夫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那盛兮提前来了。”他都提前来了。 杨老大夫扯了扯胡子，懒得再搭理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一开始他们的确看出盛兮这药做得好，却没想到竟如此之好！ 因为效果卓越，有吃过的病人竟主动要求再多开一些，甚至还有因这些病人有意无意的宣传，一些呕吐症状严重的孕妇为此来买这药的。嗯，当然，他们可不敢随便给孕妇开，这药有行气、破血之品，有碍胎气，可不能乱开。 所以，尽管才几天时间，但之前的三百颗一下子就去了大半。赵掌柜已经同先前那家故意刁难的药商彻底断了，如今只等着盛兮，所以，他现在很着急。 不过，赵掌柜再着急也没招儿，驴车就那速度，大约半个时辰后，盛兮终于露了头。赵掌柜就狠狠一松气。 交接很快，赵掌柜和杨老大夫在随机检验了几瓶药后，皆表示满意。 既满意，又想拉拢盛兮，于是赵掌柜十分痛快地将药钱全部结算，之后又问盛兮定了八百颗，约定一旬后交货。 盛兮算了算时间，又估了估家里药材，在向后推了一日后点头同意。 从药铺里出来，盛兮没回家，赶着驴车径直去了孙强那里。 因为前段时日给盛兮做活，孙强赚了好几两银子，可是在家里有了底气。嗯，比他爹还有底气。 也正因此，他娘想趁机给他说个媳妇，结果，孙强一听扭头就跑，却还是被他娘逮了个正着。 盛兮到的时候，孙强正在同他娘斗智斗勇，怎奈他挣了钱，可还是拗不过他娘，正欲哭无泪之际，盛兮就来了。 见到盛兮，孙强就像看到了救星，当即对还在同他念叨的亲娘大声道：“娘！是盛姑娘！就是我那东家！快快！小妹，去给盛姑娘倒茶！” 孙强娘一听“盛姑娘”三字，先是一凛，随即又一惊。就这么一凛一惊，孙强便摆脱了他娘桎梏，狂奔出来迎接盛兮。 “盛姑娘！”孙强笑得见牙不见眼，主动上前牵了驴，见盛兮没拒绝，他便将其拴在自己大门口，同时招呼来自己亲弟弟，让其看着驴车。 孙强的娘则在用力搓了搓手后，同听到儿子喊叫，从屋子里出来的孙强爹，一起心情忐忑地走出了门。 “爹，娘，这是盛姑娘，我东家！”孙强介绍道，尤其是“东家”二字，那是说得要多响亮有多响亮。 盛兮听到“东家”二字内心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便接受良好地率先开口：“叔叔、婶婶，你们好！” 第89章 结契 第89章 结契 第89章 结契 “哎哎，那个，盛东家，您，您请进啊！”孙强娘有些紧张，尤其是盛兮竟然喊他们叔叔婶婶，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应。 孙强爹同她差不多状态，分明是在自己家，但两个人比盛兮这个客人还拘谨。 盛兮见此，在经过驴车时，从背篓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点心。这是她年前就买好的，一直放在空间里备着。初一那会儿拿出来两包自家吃了，这一包便用来送礼吧。 她将点心交给孙强娘，对其道：“点心不多，算是心意，给孩子们尝尝吧。” 孙强的弟弟妹妹年龄看上去都不大，见到点心那刻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两双眼睛盯着那点心用力冒着光。 孙强娘一时不敢接，这点心太贵重，即便孙强挣了些钱，可过年她也没给家里买。不过是甜嘴的东西，当不得吃，还不如买些米面实惠。 孙强娘不由得去看孙强，而孙强也在犹豫。他认识这点心，不就是镇上那唯一一家点心铺子里卖的吗？价格可不便宜。 盛兮却是直接将点心塞进孙强娘手里，再转身又从背篓里拿出来一包，对孙强道：“你去帮我把杨六叫过来吧，这包点心给他。” 孙强一听，当即应是并接过点心，同时对他娘道：“娘，你收着吧，我去叫六子啊！” 说完，孙强便抱着点心跑了。孙强娘一时无措，还是孙强爹稳了稳心神，推了他媳妇儿一把，上前笑着对盛兮道：“盛东家，您请屋里坐吧！六子家就在隔壁，一会儿就来。” 盛兮点点头，道了声“好”，想了想后，还是对孙强爹娘道：“叔叔婶婶，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盛兮。” “啊，那不成，不成！您是俺家小强东家，俺们也要跟着孩子来叫才是！”孙强爹忙不迭摆手。 孙强娘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盛东家，您是东家，我们岂能叫您名讳呢！” 盛兮张了张嘴，想说，跟着孩子来那就该叫她盛姑娘吧。结果见孙强娘与孙强爹对“东家”二字的接受程度比她还要好，顿了顿，她决定还是随了他们意。 很快，杨六被孙强叫过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杨六的父母。 杨六父母听说盛兮过来，当即也跟来感谢。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盛兮，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最令他们操心的小子，如今竟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人？比他们亲爹都能挣！ 一番寒暄过后，盛兮便表明了来意：“我想问问，你们今年有没有什么打算？还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做事？” “做！一定做！”没等孙强与杨六回答，他们爹娘便直接替他们回了。等回完，才觉得他们太着急了，便十分忐忑地看向盛兮，生怕她因为他们而生气。 好在盛兮不生气，反倒笑着问孙强与杨六：“你们呢？你们自己愿意吗？” 孙强与杨六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冲盛兮用力点头：“盛姑娘，我们愿意！” 盛兮认真看了眼两个人神情，确定他们没有勉强后，又道：“既然你们愿意，那我想，我们该签个合同。” “合，合同是啥？”在场所有人都懵圈　。 盛兮当即改口：“就是契，我想跟你们签个契，如此一来，有些事情便能稳定下来，我也好放手让你们做。” “……盛姑娘，您想让我们签多久？”孙强有些迟疑地问道，同时，他也明白盛兮为何会这么做。做生意嘛，必然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寻的是长久。如此看来，盛姑娘这是要长久做生意了。仔细想想，这是好事。 盛兮反问：“你们想签多久？” “额，这个……一般长工都签十年往上……” 盛兮：“……”她原本只想签个五年，结果……而且，她压根没想过让他们做长工，她家里现在也没地儿让他们住啊。 而一听“长工”二字，孙强爹娘与杨六父母便面露担忧。毕竟，谁都知道这长工的活儿不好干，表现得好还成，表现不好，东家可以任意打骂、辞退。 盛兮也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便开口道：“结契不一定非要做长工，我也没打算让你们做长工，更不会让你们卖身。就算签了契，你们依旧可以回家，身子是自由的。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目前，我只是想雇佣你们帮我继续收药。至于工钱，”微微一顿，她又道，“工钱我会在之前二十文基础上再涨一倍，每年视情况增加。另外，若是我有猎到猎物，你们还可以帮我卖货，抽成不变。” 仅后面这一条，那就不是长工了。 不过后面的孙强与杨六爹娘不管，只听那工钱要涨一倍，他们便早已心动不已。 二十文再涨一倍就是四十文啊！他们爹在外头给人做工，最好的时候都没四十一天，结果，这么好的事儿竟然让这俩臭小子碰上了！就算这签的是长工契，那也是可以的。 若非孙强与杨六是他们亲儿子，恐怕两个爹早已下场跟着抢了。 孙强与杨六亦是激动，按照盛兮说的，他们不仅没有丢掉自由，反而又涨了工钱，还有偶尔的抽成收入。而就算没有那些抽成，这份工就已经非常好了！ 盛兮毕竟是女孩子，尽管有能力，但时间一长，或是有了孩子，进山的次数肯定会减少，再说，那山里也的确危险，盛兮又不是真的猎户，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俩人都是吃过苦经过事儿的，也有自知之明，并未好高骛远。 所以，这种好事儿若还不答应，那就是疯婆子啊！ 于是，孙强与杨六齐齐点头：“盛姑娘，我们签！” “额，签多久……” “十，十年可以吗？”孙强有些忐忑道，见盛兮看着他们不说话，他扭头快速看了眼杨六，与其交换了下眼神后，便下定了决心，“二十年也可以！”经过这么久相处他们早就看出来了，盛兮是个能干大事儿的，跟着她铁定不会错！ 盛兮：“……” “还是十年吧。”盛兮扯了扯嘴角道。俩孩子太积极，她都不好劝他们五年了。 孙杨两家对此欣喜非常。 盛兮等他们情绪稍稍平复后，这才又道：“那你们明早来我家吧，我将契书写好，另外交代你们要做的事。” “是！”孙强与杨六再次点头。 第90章 惊艳 第90章 惊艳 第90章 惊艳 事情谈妥，盛兮便赶着驴车走了，留下孙杨两家继续激动，顺便小小地庆祝一下。 同时，孙强也借此机会再与他娘谈一下娶媳妇儿之事，他是实在不想现在娶妻，他只想挣钱啊！啊！啊！ 回家后，盛兮便将这件事告知了沈安和，同时拜托他，让他帮忙写四份契约书。 笔墨纸砚是现成的，不过动笔前，沈安和还是同盛兮再次确认：“不改了吗？只是单纯雇佣？”四十文，这个价的确可以直接请长工了。 “不改了，都已经谈好了。”盛兮摆摆手，“虽说这契有利有弊，但总归利大于弊。按部就班，指哪儿打哪儿自然好，但我更想要他们将来可以自行思考，遇事儿有决断。就算现在不行，从现在开始学也可以。嗯，你就当这契跟长工契差不多吧，也就是更自由些罢了。” 沈安和斜睨她一眼，心说：“那可真是差太多了。” 第二日，孙强与杨六早早便过来了。盛兮问他们有没有吃早饭，二人憨笑着摇头，说太高兴便忘了吃。然后盛兮便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煮鸡蛋，两人推拒不得，只能吃了。 待他们吃完又喝了水，盛兮这才将昨日写好的契书拿出来，给他们从头念了遍，确认无误后，便让俩人签名摁手印。 嗯，俩人虽然识字，但更多的都是药名，还是杨六教给孙强的。于是，盛兮就告诉他们，以后有机会就多认些字，不能只会记药材账册，万一将来有大事做呢。 盛兮看着签好的契书很满意，将其中两份分别交给他们后，便道：“既如此，那我便说说我今日找你们来具体要做的事吧。我想让你们明日就启程去收药，没问题吧？” “没问题！”孙强与杨六同时应道。 盛兮“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并从中拿出来五两银子，将其交给孙强：“这是五两银子，我想让你们看到好的药材也收下来。眼下我不能给到你们很多，但之后我会努力再多给你们。” 孙强与杨六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盛兮要和他们结契了。这么多银子呢，若是不熟悉的，拿了跑路怎么办？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那主子怕也不会随随便便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之后盛兮又拿出一个单子，将其交给杨六：“不过现在你们尽可能先找这单子上的药。当然，其他的也不要错过就是了。附近你们已经收得差不多，便往远处多跑跑。若是实在太远，那就不用一天一来，在外的食宿花费回来告诉我，我给你们报。只是，最多不能超过三天。”若是时间太长，她担心家里会缺药。 这话听起来好似有些为难二人，但如今人力物力财力皆不足，盛兮只能先压榨这俩人了。嗯，大不了以后再多奖励二人些银钱就是了。 孙强与杨六自是无话。小心翼翼收起银子后，二人便牵着驴车告辞了。 待他们一走，盛兮便重新开始忙起来。 很快，正月初七便到了。 在此期间，盛兮又去了趟后山，却没有过夜。这次猎到的多是寻常猎物，她将其中一部分交给孙强二人去卖，剩下的她则收了起来，或留在家里吃。 初六那日，武大勇便带着人过来盖房了，今年是暖冬，地早就化了，太阳一日艳过一日，至少在倒春寒来之前，应该是不会再上冻。而武峰的舅舅，盛兮直接将这件事安排给了武峰，让他来同人联系。 初七一大早，盛兮便将盛光远从被窝里拽了起来。没办法，她同沈安和都要去县城，不能只留盛光远一人在家。 吃过早食，一家三口便穿着方婶子用柳文哲给的布料做好的衣裳出了门。 旺财不甘寂寞，从门槛破洞里奋力钻出来，昨日同村里的狗子们折腾了一天也不嫌累，跟在驴车后面跑了一阵后，便后腿一蹬，跳上了驴车。 驴车是自家的，盛兮给了孙强他们钱，让他们先租一辆用，明儿再过来换车。 按照约定时间，他们在镇子口见到了因为不放心，在那里早已等了多半个时辰的柳文哲。 见到盛兮，柳文哲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男子身上。 见到沈安和，柳文哲下意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的的确确是惊艳。 之前的沈安和虽不失少年英气与美好，但因长久中毒，加之历经磨难，心理阴郁，对人世早已不再留恋，活着跟死了没多大区别。而这份英气与美好，便如那被辣手摧过的花，生机难觅。 然而，在盛兮帮他祛毒，压毒，又利用灵芝调理过一段时日后，此刻的他虽依旧能看出一丝不足之症，但脸色却不似初时苍白，人也精神不少，端的是凤表龙姿，气质出尘，较之从前，简直脱胎换骨。 柳文哲虽未见过之前的沈安和，但此刻见到，便一下子想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作为男人的他，都忍不住心生嫉妒。再思及沈安和的字，果然，字如其人吗？ 不过柳文哲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收敛了神情，上前对沈安和拱手一礼：“这位便是沈公子吗？” 沈安和此刻已经下了车，绕过毛驴站在了盛兮身侧，较往日看似更要贴近，只是盛兮并未察觉。柳文哲开口时，他正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沈安和亦是拱手，态度不卑不亢，似毫不在意柳文哲身份，令柳文哲再次心头暗惊。 这般气度，加之一手好字，虽不知对方才识如何，但仅这两点便已叫人刮目相看。 柳文哲想，对沈安和，他不能去看他曾经的身份。 彼此没有多交谈，因为沈安和身体有恙，不能赶急路，所以，他们时间有些紧。 柳文哲在前面领路，虽说他有心想要多了解了解沈安和，但思及盛兮曾经对他做过的事，顾忌彼此感受……当然，盛兮感受如何就算了，这个女人他到现在都未能看透，尽管眼下看着比从前顺眼了些，但一朝被蛇咬，柳文哲觉得自己对盛兮已经有了阴影。 所以，这份感受，是属于他与沈安和的。 不过……沈安和究竟知不知道，盛兮曾经骚扰他的事情呢？ 第91章 红颜祸水啊 第91章 红颜祸水啊 第91章 红颜祸水啊 柳文哲对沈安和是否知晓盛兮曾纠缠他之事，纠结尴尬了一路。但盛兮就没这觉悟了。 盛光远也算是第二次进县城，一开始激动，见了柳文哲再上路就开始恍惚了。 戚宅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太痛，即便已经回了家，但偶尔也会做噩梦。梦里有人拿着鞭子抽他，用脚踹他，用言语骂他，还梦到盛兮又为了一口肉，把他再次丢出去卖了。 尤其是刚回来那会儿，他常常因为噩梦半夜惊醒。 若非有沈安和陪着，时常关怀安慰，再加上姐姐改变了对他态度，虽刚开始还疑惑，但随着时间一长，他这才渐渐从那份痛苦中剥离。 如今再见熟悉景致，心底被封存的那份痛苦竟是再次冒出头来。 盛兮第一时间察觉了盛光远异样，还是她不小心碰到了小家伙的手，发觉比往日要冰凉许多。一开始她以为是给他穿少了，便帮他将被子又往上拽了拽，结果一低头便撞上小家伙慌张的眼神。 盛兮：“……” 她抬头看了眼沈安和，沈安和感应到与她对视，随后二人又同时看向盛光远。 没多久，盛兮便从车上的背篓里掏了掏，掏出一根一尺多长的棍子，而驾车的任务则交给了沈安和。 盛光远惊讶地看了看盛兮，又瞅了瞅那个被盖着的背篓，他想不通，姐姐没事儿往背篓里塞棍子做什么。 只是想法刚刚闪过，盛兮便给了他答案：“瞧着，姐给你做把无敌剑，可以斩尽天下魑魅魍魉。” 盛光远闻言瞪大了眼，原本的惊慌不再，转瞬就换上满眼希冀和渴望。 “姐，你，你刚说叫什么剑？”盛光远挺起脊背，闪着一双眼睛看着盛兮。 盛兮轻笑一声，道：“无敌剑，不过，你也可以给它重新起个名字。嗯，毕竟这是给你做的。” “不，就叫无敌剑！嘿嘿！无敌剑！”盛光远摇摇头，呲牙笑了起来。 盛兮挑了挑眉，又从背篓里掏了掏，掏出那把豁口匕首，当即削起来。 前面，柳文哲坐在马车上，偶尔会拉开窗子看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盛兮三人。见他们不知何时换了驾驶人，而盛兮则正背对前方不知在做什么，反正那动作一顿一顿的，看上去很是用力。 对盛兮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对沈安和，他则有些意外，他是真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年轻人竟然会赶驴。不过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谁还没有个过去。 柳文哲见他们跟得紧，便不再关注。而在即将要到达县城时，盛兮终于将手中的无敌小木剑削好。之所以会耗这么久，是因为她还特意在上面刻了一只狼。 嗯，盛兮认为那是狼，但盛光远却觉得是狗。 但不管怎样，剑好歹做成了。 盛光远抱着小木剑左看右看很是喜欢，脸上笑意始终没落下过。 盛兮见此想了想，对他道：“小远，要不要姐姐教你功夫？” “啊？功夫？”盛光远抬眸，盯着盛兮有些发愣，“姐，你会功夫？” 盛兮：“……以前跟爹学的，教你没问题，至少可以强身健体。”至于那些杀招，她决定还是不吓孩子的好。 “真的？那太好了！姐，我学！我学！”盛光远不管什么强身健体，他只知道，若是真学会了功夫，那将来若是有人再欺负他，他就可以用功夫还回去了！ 见他同意，盛兮便扭头对正一脸微笑看着他们的沈安和：“你也跟着一起学吧。放心，你们的不会一样，你的是真的强身健体。” 只是围观却不想被波及的沈安和：“……” 自看到文通县的城墙，又行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终于进了城。 因着过年时节，县里人明显比往日多了些，不仅摊贩多，来往的人也多。 盛兮一行人是闻了一路香气到达县衙后门的。 柳文哲下车后先是叮嘱了番三人，之后方才叫小厮上前敲门。 门房很快开门，见是柳文哲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说了句“这就去禀报老爷”，便关上门匆匆走了。 几人没等多久，门房去而复返，与此同时还跟来一位小丫鬟。 小丫鬟领着人进门，先是看了眼柳文哲，随后目光落在沈安和脸上又很快垂了下去。盛兮眼尖，自然没错过小丫鬟泛红的脸蛋。 她就：“……” “啧啧，果然，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红颜祸水沈安和：“……” “你说什么？”柳文哲走在前头没听见，回头看向盛兮。 盛兮则道：“就是觉得县令老爷家好大。”比她新建的小三进可是大多了。 柳文哲扯了扯嘴角，又叮嘱番不要乱说话后，便扭回了头。 小丫鬟领着他们进了客堂，转身退下后便又有一个丫鬟上前奉茶。恰此时，李县令从外面走进来。 盛兮看过去，发现竟是个中年美大叔。 “李大人。”柳文哲弯腰揖礼。一旁，盛兮看了眼沈安和，便拉了拉身旁的盛光远，跟着沈安和，学着柳文哲有样学样行了一礼。 李县令见此微微挑眉，颔首致意，目光在四人身上快速扫过，便招呼人坐下，而他则在主位落座。 “这位便是沈公子吗？”李县令看着沈安和轻轻眯了眯眼，嘴角含着笑意。 原本坐下的沈安和再次起身，朝李县令恭敬道：“是，小子正是沈安和。” 李县令微微点头，看着他笑意更浓了些：“果然是少年英杰，沈公子请坐，咱们坐着说话。” 沈安和从善如流地坐下，一番客气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承蒙县令大人厚爱，但小子内心一直惶恐，所以敢问大人特意叫小子来是为何事？” 李县令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方才爽朗一笑，瞥了眼柳文哲，之后才对看上去一点都不惶恐的沈安和道：“没错，我的确是特意托柳公子请你来的。”说着他招了招手，贴身小厮看到后转身出去，片刻后又回来，手中却是多了件东西。 小厮将那东西交给李县令，李县令则拿到东西后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悠悠开口：“我请沈公子来，皆是因为这字。” 第92章 教习字 第92章 教习字 第92章 教习字 沈安和自然看到了李县令手上拿的福字，还有一副春贴此刻被其放在手边桌案上。 这说法与柳文哲之前说的并无出入，只是沈安和不解，若对方真的喜欢他的字，那让柳文哲告知，他多写几张便是，为何还要亲自见他一面。 而且，李县令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还要特意等到他能出门…… 李县令也知此时不是故弄玄虚的时候，倒也痛快，便直接说出自己目的：“我是想让沈公子教犬子习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尤其是作为中间人的柳文哲，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县令竟是打的这主意！ 他下意识看了眼沈安和，尤其是看到对方那张明显过于年轻的脸，脸颊就忍不住一抽。也不知李县令究竟在想什么，竟让一个孩子做老师。 可他又想到沈安和的字，若忽略对方那张脸，这字也的确比许多老先生写得都要好。 但…… “李大人，让沈公子教令郎，这……年纪怕是不合适。”柳文哲忍了忍还是说出内心想法。 沈安和是他引荐来的，当初那春贴也是他送给李县令的，若是将来沈安和这里出事，那他必然也会被牵连。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李县令，有些事不合乎常理。 要说这点，其实李县令自己也清楚。当初柳文哲将春贴送给他时，他笃定是位年纪甚高的老者，却不料从柳文哲那里听来，人竟是还未及冠。今日一见更是吃惊不小。 当然，他的这份吃惊，除了沈安和的年纪外，还有他身上的隐隐气度。这气度他也只在一些世家公子身上见过，寻常读书人就是有，也不会像他这般灼人眼眸。 而实际上，他也查过沈安和来历，知他是被拐卖入了牙行。据牙行的人说，当时卖他的人告知他们，他也是转手，只知沈安和是个读书人家的公子，家里接连出事，父母都不在了，亲朋更是寥寥，而他本就病着，眼见着要活不下去，他外出投奔亲戚时被人掳走，这才进了牙行。 而他也派人查了沈安和的家，顺着藤一查很容易就能查到，的确如此。 李县令当时在得知沈安和经历时不免唏嘘，再看对方写的字，只觉得可惜再可惜。 所以，李县令对沈安和实际上还存着惜才之情。 也因此，当他听到柳文哲这番话时，当即笑着摆手：“年纪不是问题，人只要有长处，便可为师矣。更何况，沈公子的长处如此明显。” “可……” 李县令抬了抬手，打断柳文哲接下来的话：“放心，我明白你顾虑。不过你担心，至少在我这里，沈公子是过关的。” 如此直白一句话，令柳文哲的心放了下来。 见他松口气，李县令这才扭过头来对沈安和道：“只是，犬子有些，嗯，过于跳脱。”顿了顿，见沈安和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县令这才叹息一声后道，“本官不是没给那孩子找老师，也不是没让他上学堂，但最后，老师都被气跑了，学堂里也因为他各种，咳咳，惹事，找本官多次，不得已只能让他退学。” 李县令一番话下来，旁听的盛兮有些好奇这位李县令的儿子是个怎样的熊孩子。她扭头去看沈安和，而沈安和也扭过头来看她一眼。 四目相对，盛兮就用眼睛问沈安和：“你要答应吗？” 沈安和蹙了蹙眉，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李县令继续道：“我现在对他要求不高，只求能将那字练好。练字养性，我希望他能改改脾性。沈公子放心，束修不是问题。” 盛兮看出来了，这是一个被逼到了一定份上的老父亲的无语凝噎，现代不是也常常有这种例子吗？ 想了想她问道：“贵公子的母亲呢？” 李县令一愣，柳文哲更是一呆。前者是忘了说，后者是忘了之前提醒，也是他疏忽了。 柳文哲急忙给盛兮使眼色。 可惜，二人默契差着一道天堑，盛兮不明白，只能歪头表示疑惑。 怎么，这个问题不能问吗？事关孩子，若是父母亲同时在场，那不是更好谈？ 柳文哲气得咬牙，恨不得当场拆开盛兮脑子用力扒拉一下。明明之前都精明的很，怎地这会儿就这么笨了呢！ 倒是李县令，愣过之后便是一声叹息，他并未觉得盛兮失礼，只是解释道：“内子在誉儿五岁时，就病故了。” 盛兮张了张嘴，半晌后道：“抱歉，县令大人。” “无妨。”李县令摆摆手，继续说，“誉儿那时还小，我又因丧妻之痛没能照顾好他，对他一直亏欠，以至于难免骄纵。过了年他已满十二，是人都是要脸的，他也不想这么大了再让先生从学堂赶出来。而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如今不求他将来出仕建功立业，但求生活富足，不愁吃穿就好。不过，在那之前，本官还是要让他改改性子，恰好看到沈公子的字，就想着试上一试。” 说至此，李县令抬头看向沈安和：“当然，本官也不会强人所难，沈公子若不愿，本官只当交了个朋友。沈公子，你意下如何？” 众人齐齐看向沈安和，沈安和则面容不变，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李县令：“县令大人，可否让小子与令郎先见个面？” “没问题！”李县令很高兴，至少沈安和没有直接拒绝。 他不是没给李长誉找先生，怎奈这小子在他曾经驻地“名气”太大，没人敢接。如今虽换了地方，但从之前找来的先生看，这人没被他家那臭小子气死就算好了。 想至此，李县令忽然有些心虚地瞥了眼沈安和，看到他弱不禁风的身子，眉心就忍不住一跳。 沈安和：“……县令大人？” “啊，呵呵，没事儿，走吧，本官带你们过去。正好，本官正在教犬子练字，沈公子可先去看看。”李县令收起那抹心虚，生怕好不容易找来的一个可以做先生的，最后因为自己反而将人给吓跑了。 他现在是真头痛啊，为了能找到个先生，都已经将标准降了又降，只求能教他写字就好。再这样下去，他真担心那臭小子会闹出啥事儿了！ 第93章 逆子 第93章 逆子 第93章 逆子 一行人在李县令引领下向前走。 盛光远紧紧抱着无敌小木剑，跟在盛兮身边亦步亦趋。 恰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盛光远鼓鼓的怀里忽然一动，藏在里面的旺财趁着小主人不注意，蹭地一下便跳了下去，目标直指猫叫所在。 “啊，旺财！”盛光远吓了一跳，下意识喊出声，两小腿更是不受控制地跟着旺财冲了过去。 盛兮伸手去拦，没拦住。 而走在最前面的李县令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惊了惊，待看清是条小狗崽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沈安和适时解释：“这狗崽儿先前一直在妻弟怀里酣睡，却不想惊扰到了县令大人，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李县令恍然：“难怪呢。”难怪刚才他看那孩子肚子鼓鼓的，原来是藏了只小狗崽子。 “无事，孩子嘛，贪玩一些正常。”李县令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走吧，就在前面，也不知我家那小子……” “啊！” 没等县令话说完，一声尖叫冷不丁从不远处书房传出来。众人一凛，李县令更是身子一僵，下一秒便敛起衣袍快步向书房冲过去。 而此时，盛光远也追着旺财来到了书房门口，还没等他回神儿，一道花白的影子便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上刚停住脚，正想好奇往里瞅的旺财。 旺财：“！” “嗖”，白影子跑了。 “汪！”旺财跟着白影子跑了。 伸手想要抱住旺财的盛光远：“……” “哐当当！”书房突然传来一阵摔打，盛光远身子下意识一抖，目光不由看过去，便见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少年，正一脸狰狞地，抓起桌上的东西便往地上狠狠一掷。 “咔嚓嚓！哐当当！”东西被摔得粉碎，发出剧烈声响。 盛光远吓呆了，步子都不敢挪一下，却在下一瞬，一双温柔的手一把环抱住他，转身就将他藏于身后。 “姐……”盛光远喃喃道。 盛兮“嗯”了一声，清冷的眉眼看着书房一脸默然：“没事儿。” 书房里，一个美妇人此刻正泪眼朦胧，似是被吓住，抓着绣帕的手捂在胸口位置微微颤抖。察觉到人来，尤其是看到李县令，原本聚在眼尾的泪，再控制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开始簌簌往下落，我见犹怜。 “老爷……”妇人抖着嗓喊了一声，似是没看到盛兮几人，只是道，“我，我又弄糟了。” “滚！”一声吼叫在妇人话落后响起，原本压着火气的李县令，顿时气压飙升。 “逆子！你给我闭嘴！”李县令三两步走至李长誉跟前，“啪”地一声，狠狠一巴掌甩在其脸上。 “老爷！”妇人惊呼，急忙去抓李县令还欲扬起来的手，“老爷不能打啊！这是誉哥儿，这是誉哥儿啊！” “我今天非要打死这逆子！”李县令的火气几乎压不下去，尤其是看着李长誉即便被打，也依旧猩红着一双眼恨恨地瞪着身旁人，“李长誉，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喂狗了吗！娇娘是你娘，就算你不叫她娘，那也是亲姨母！你就这样对待你亲姨母，对待对你好的人吗！” 李长誉不说话，少年人看上去很瘦弱，站在角落里垂着眸，脸上有倔强，也有冷漠。对李县令的话，充耳不闻。 无疑，这让李县令火气更旺，随手扬起手边就要掉下去的砚台就要砸下去。 “老爷！”见李县令真的要砸，妇人急忙拦住，焦急道，“老爷，誉哥儿还小，您要给他时间的啊！” “我就是给他太多时间！哼！他小？他哪里小了？他都要赶上我了！”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家里还有客人，您这是要让客人看笑话吗？”田娇娘不得不提醒李县令。 李县令这才想起来柳文哲几人还在，知道自己这是被这逆子气糊涂了。用力咬牙，恨恨瞪了眼李长誉，他这才转身对几人道：“抱歉，让各位看了笑话，今日……我看暂且就这样吧。沈公子，见笑了。” 沈安和摇摇头，朝李县令行礼：“既如此，那小子便不叨扰了，县令大人告辞。” 沈安和看向盛兮，盛兮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朝其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冲着院外吹了声口哨，没一会儿，一道白色影子飞窜过来，噌地一下便窜进了盛兮怀里。 盛兮一把抓住旺财，抬头便对上李长誉微微亮起的眼睛，但不过一瞬，李长誉便重新低下了头，似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盛兮眉梢一挑，随即又是一蹙。 未免李县令尴尬，很快，一行四人告辞离开。待出了内宅，进了街道，盛兮便对柳文哲道：“柳少，你先回去吧，我们在城里逛一逛。” 柳文哲想了想，还是上前叮嘱了番盛兮三人，让他们只当今日之事没看到。至于之后的事届时看情况再说。 盛兮点头表示知道，等他一走，她扭头便对沈安和说：“我总觉得，嗯，那孩子有问题。” 沈安和看着比“那孩子”只大两岁的盛兮问他：“问题？你是说任性？” 盛兮摇摇头，吧咂了下嘴：“任性或许有，不过，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沈安和接着问。 盛兮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再次摇头：“这个不好说，表面推测不准确，想要确诊，还需要更深层次了解。” “那你要了解吗？”沈安和看着她。 盛兮回想刚才书房那混乱一幕，觉得这种事儿还是随缘吧，于是道：“不想主动。” 沈安和抿了抿唇，眸眼弯了弯：“嗯，那就等他们主动。” 盛光远不知道自家姐姐和姐夫在打什么哑谜，他只知道，他看到了一路好吃的好玩的，比镇上还要多，一双眼睛早就已经不够用。 盛兮没拘着他，让他看见喜欢什么就说，她给他买。 只是盛光远却懂事得很，只是点了一碗馄饨后，便再不要什么。 盛兮看着吃得香的盛光远，再次问他：“真的不想再要别的什么了？” 盛光远从大海碗里将头拔出来，摇首道：“不要了，我有姐姐送的无敌剑，什么都不要了！” 盛兮闻言张了张嘴，看着对面那双明亮又纯净的眼睛，心头莫名一颤。 半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她对沈安和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哪都别去。我去那边药铺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 沈安和点头，目送盛兮离开。 却不料，盛兮说的一会儿，却是好好好一会儿。 而后，便是各种猝不及防的震惊和意外…… 第94章 你们要卖身 第94章 你们要卖身？ 第94章 你们要卖身？ 盛兮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那家药铺门口，却没成想，此刻那药铺门口正挤着一堆人看热闹。 盛兮不想看热闹，便目不斜视径直进了药铺，说了好几种药名，让伙计称了，付钱后抱起药材转身就走。 结果，她不看热闹，热闹却非要堵着她。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下一瞬，原本看热闹的人齐齐后退，反倒是她，被孤零零地推到了热闹中心。 盛兮：“……” 她终于舍得扭头，结果一眼便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持着一把破旧菜刀，身后护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同四个家丁模样的人对抗。 盛兮看着那四个家丁眯了眯眼。 唔，原来是熟人。 几人只当没看到盛兮，为首的家丁压根就不怕少年人手里的菜刀，反倒主动向前迈了一步，更靠近刀锋，浑然不惧自己被砍。 那人挑着下巴冲少年轻蔑道：“小子，老老实实把那丫头交给爷，人货两讫，你想赖账不成？” “呸！”少年狠狠唾弃一声，握着菜刀的手明显在抖，却又不甘放下，冲那家丁骂道，“狗屁的人货两讫！你们分明就是抢！我从未答应过要把二丫卖给你们！” “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好心收留这丫头，让她不至于饿死，你竟还不识好人心！嗤，臭小子，你当我们哥几个是你随便能忽悠的吗？”那家丁再次逼近，少年不得已退后。 家丁嗤笑，抱着手臂看着少年，不无威胁道：“小子，我们可是来自戚家，看你不像是外乡人，那你就该清楚，戚家在文通县是什么地位。这小丫头若是进了戚家，那不是从此吃穿不愁？不比你们随便把自己卖给谁强？你们自卖自身，不做乞丐，不还是为了能过得好点？既如此，本大爷替戚家给你开了大门，既让这丫头从此享福，又让你再无累赘，岂不两全其美？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见那少年依旧无动于衷，家丁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冷哼一声，一招手，另外三个家丁便将少年和女孩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少年猩红了眼睛，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劈。 “干什么？”家丁冷笑一笑，指了指少年脚底下的十来个铜板，“看到没，你已经收了我们钱，这事儿就算闹到县衙也没用！我们占着理！”而且，戚家同县丞是接了亲的，关系肯定好，真闹到了县衙，那也不会怎样，人该带走还是带走。 当然，家丁还不至于将这些话明目张胆地说出口，但周围众人多半都明白其中深意。 对上戚家和县丞，他们这些老百姓唯有被欺负的份儿，再闹能闹到哪儿去？到最后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唉，可怜那小丫头，这若是进了戚宅，还指不定会变成啥样呢？ 他们可是听说了，那戚家的小少爷之前丢了个书童，很是生气。现在他正让人各处寻找五六岁的少男少女，说是要给自己做贴身小厮和丫鬟，可没听说哪个孩子能做好的，反倒都被打了好几顿。 盛兮听着周围人议论，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所以，那这俩孩子竟然还跟她和小远有关系了？ 盛兮不由去看那少年和女孩，此时，四个家丁已经将人团团围住，作势就要动手了。 少年募地发出一声厉吼，握紧菜刀，闭着眼睛开始胡乱挥舞。 “擦！”几个家丁齐齐后退，生怕被那菜刀砍中。但他们不可能就此罢休，几人都是护院打手，平日没做打架斗殴之事，少年怎会是他们对手。 其中一人瞅准时机，抬手就朝少年踹了过去。 “哐当”，菜刀落地，少年也被径直踹到墙上，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呜呜，哥哥，哥哥……”小女孩被连带着撞翻，却不管自己身上的疼，爬起来就去拉少年。 “噗！”少年人没忍住又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落在胸口，将灰暗破烂的衣衫染出一片鲜艳。 四周因着场面寂静一片，却谁都没敢上前，甚至更有人悄悄后退或溜走，生怕自己被波及。 戚家又打人了，眼下看，这是要打死人的节奏啊！ “呜呜，哥哥，哥哥，你别吓我，呜呜，二丫怕，二丫怕，呜呜……”小女孩的哭喊伴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却丝毫没能感动哪怕一个家丁。 反倒是那些家丁见碍事的人终于解决，纷纷大笑，为首的更是冷哼一声，朝那少年狠狠咒骂几句后，伸手就要去抓小女孩。 盛兮撇撇嘴，下一瞬，只听“啊”地一声喊叫，那想要去抓小女孩的家丁，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了手腕，惨叫连连。 三个家丁不知所以，但见老大这般，还是快速将人往后拉，结果一看其手腕，却也只是红通通一片。 “大哥，这，这……” “嘶！闭嘴！”那家丁骂道。别看那只是红了，但他敢肯定，这特么一定是骨折了！ 想到骨折，那家丁猛地一转身，朝四周吼道：“谁！谁他妈暗地放冷箭？是爷们儿你就给老子站出来！” 吃瓜群众一惊，纷纷吓得后退，生怕自己被冤枉。以至于，留下来的盛兮就更明显了。 那家丁终于看到了盛兮，却见对方明眸皓齿，天生丽质，不免心动。 但此刻他尚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冲盛兮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可惜，盛兮没走，反倒是走了几步来到近前。 扫了眼家丁与那两个孩子，她心中摇头：“这文通县治安不行啊，也不知那李县令会不会管。” 见她不听劝，不止那为首的家丁，就是其他三个也都生气了，纷纷站出来，想要推搡盛兮离开。 盛兮必然不会任由他们推，脚下几个滑步便避开了四人，且径直穿过来到少年跟前。 “喂，你……” “你们要卖身？”盛兮问少年。 少年此刻虽然吐血，但强撑着没有昏迷。见盛兮过来，他下意识警觉，但听她这么一说，少年顿时反应过来，当即点头：“卖！我，咳咳，我，我跟二丫都卖！” 第95章 别浪费，不用谢 第95章 别浪费，不用谢 第95章 别浪费，不用谢 听到少年回答，盛兮便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想卖多少钱？” 少年忍着剧痛，快速看了眼那四个家丁，旋即又对上盛兮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他是迟疑的。 没办法，谁让盛兮看上去应该比自己压根大不了几岁，先不说对方能不能拿出买人的钱，就是她一个人，若是戚家家丁犯起混，不，他们本就混蛋！ 若因为他和二丫，连带着眼前这个姐姐那几个家丁都要打，那反倒是他们兄妹害了她！ 然而，少年的犹豫也只是那么一瞬，因为妹妹令人心碎的哭声一遍遍从耳边传来，他只能心存侥幸。 他用力一咬牙，道：“五百文！我跟妹妹，一共卖五百文！” 五百文一出，四周哗然。 不怪他们惊讶，委实五百文买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半大的，这价钱是真的太便宜了！ 于是，人群中便有不少人骚动起来，开始窃窃私语。 若盛兮不买，他们可以买回去啊！五百文，就算那小丫头现在还小，可过不了两年便啥都能干了，更别说那小子还是大半个劳动力呢！ 当然，想买他们的也是手头多少富裕些的人家。大部分人还是同少年一样，日子过得困苦，多数时候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 只是，他们目前也只是敢想想，有戚家在前，怕是他们冒个头，就要被打回去。 众人很是佩服盛兮，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竟有胆量同戚家叫板。 所以，这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不知者不惧。 而盛兮在听到五百文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只是点点头，对那少年道：“好，我买了。” 少年一喜，慌忙从袖子里掏出自己同妹妹的身契。 盛兮接过，看都没看一眼便收了，弯腰想要将少年扶起来。 只是，戚家家丁又岂是吃素，更何况，他们被盛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下了脸。 没等盛兮的腰弯下去，其中一个家丁便冲盛兮怒喝：“臭丫头，你胆敢抢戚家的人！” 盛兮动作一顿，看了眼少年与女孩，朝二人递过去一道安抚眼神后，便转身过去。 “抢戚家的人？”盛兮挑起眉梢，小脸平淡得好似压根就没感受到那几个家丁的逼迫之势。 她只是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来刚刚少年给的身契，朝那四个家丁道：“你们若没眼瞎，相信应该认识这东西是什么。买人不该先要有对方身契？你们连他们身契都没拿到，怎好意思说，他们是戚家的人？” 盛兮一番话，惊呆了四个家丁，同时也震惊了四周众人。 不震惊不成啊，刚盛兮所言，只差没直接说就是戚家明抢了！ 这话谁都知道，可不是谁都敢说的啊！就是那少年，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方才气愤开口。 四周人不免为盛兮抹了把汗，为她担心，却又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尤其是曾被戚家欺负过，有苦难言的人。 而那四个家丁显然也没料到盛兮会胆大到如此说，一时被噎住。但他们皆知不能任由这死丫头胡乱开口，就算对方说的是事实，可若是让戚老爷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戚老爷最爱面子，加之与县丞的关系，这种话断是不会让人当众说的！ 领头的家丁眼珠子转了转，绞尽脑汁想反驳盛兮，很快，他看到先前丢在地上的十几文铜钱。 “臭丫头！你好好看看，　我们可是给了钱的！”那家丁指着刚才因为混乱，被踢得四散零落的铜钱，高高扬起下巴，“他们既收了钱，那就已经是戚家的人！我戚家从不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 盛兮扯了扯嘴角，众人则在心中各种奋力吐槽。 屁的不做！眼下不就是吗！ 可惜，他们不敢说出来。眼下这整条街的商铺可都是戚家的，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不少人在戚家铺子里做活，万一被看到，那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臭丫头，好心提醒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一番话，尽是威胁。 刚挣扎着站起来的少年听到，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因胸肺翻涌，一口腥甜漫上舌尖，顿时让他话都说不出。少年看着盛兮后背，紧紧抓着二丫的手，脸上满是担忧。 然而盛兮却轻笑一声，像是没听出其中威胁，弯腰将那十几文铜板尽数捡了起来。 众人不知她想做什么，四个家丁也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竟任由她将铜钱全部捡了起来。 盛兮吹了吹铜板上的土，轻轻摇头后，忽然朝那领头家丁走过去。对方蹙眉，正想要呵斥时，却见盛兮一伸手，将铜板全部递了过来。 “呶，我好心帮你们将钱全捡起来了，别浪费。还有，不用谢。”盛兮道。 “臭丫头！你找死！敢顶撞老子，等这件事了，看老子怎么狠狠收拾你！不过，看在你长得还算可水灵的份上，你若答应做我四姨太，大爷我便不介意你今日顶撞。”为首家丁气得胸口起伏，他盯着盛兮的眼睛里满是淫欲。虽然很想教训盛兮，但对内心对于盛兮脸蛋的垂涎，让他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 只可惜，盛兮不稀罕他这机会。 于是，那家丁恼羞成怒，猛地用力眯了眯眼，下一瞬，抬手就朝盛兮胸口抓去。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只见盛兮抓着铜钱的手猛地一收，又猛地向外一甩，下一瞬，被捡起的铜板尽数砸在那家丁身上，发出一阵沉闷声响。再接着，便是一声比之前更大声的惨叫。 “啊！”那家丁向后倒飞而出，若非身后有其他家丁在，只怕就要步少年后尘。 可饶是如此，家丁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周遭霎时一静，很快又是一惊，一时间，纷乱不已。 “大哥！”三个家丁回神，齐拥过来查看那家丁情况，却见对方竟是痛得身子发颤，眼白一直往上翻。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大哥！” 忽地，其中一个家丁猛地转身，“唰”地一下抽出藏于腰间的尖刀，指着盛兮咬牙切齿道：“死丫头，竟敢伤我大哥，今日，老子就废了你！” 第96章 戚家的狗，就该这样治! 第96章 戚家的狗，就该这样治！ 第96章 戚家的狗，就该这样治！ 那家丁面目狰狞着实吓人，围观众人见状纷纷向后退，料想接下来会见血，怕被殃及池鱼，于是圈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松，最后能躲的都躲了起来。场地一瞬间变得空旷。 而其中有人藏于某个角落，在戚家家丁看不见的角度冲盛兮喊：“姑娘，快跑啊！”喊完便又急忙缩回脖子。 少年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这一切都是盛兮为了救自己与妹妹，所以，他一把推开妹妹，上前就要去扯盛兮，想要将她拽离。 却不料，他手还未抓住盛兮，反倒被盛兮一把抓住，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一阵急速旋转后，他竟是被重新甩回二丫身边，同时，手中多了几包药。 “姐姐！” “好好呆着！”盛兮头也没回道，声音冷得不见一丝慌张，同样，也没有一丝温度。 少年本能不敢再上前，却又不甘，生怕因为他们兄妹，反倒连累盛兮。于是，他强撑着身子从地上捡起那把破菜刀，牢牢护住妹妹，又紧紧盯着盛兮。 那家丁才不会搭理少年这废物，只见那尖刀一横，作势就朝盛兮冲过来，那架势，竟是大有想要将人一刀毙命之势。 “啊！”有人忍不住尖叫，有人更是直接捂住了眼睛。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着实那家丁看上去太过凶厉，加之戚家家丁在外“威名”，杀人害人之事明里暗里没少做。 盛兮不过一个女孩子，　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众人的确想看热闹，但更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花样女子就此殒命，或者，从此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可他们没有阻挡这些恶人的能力。戚家在文通县就是土皇帝，又与县丞有亲，别说扳倒，就是想告状，他们连衙门门都进不去，这能让他们如何？ 有人已经开始叹息，为那对兄妹，更为盛兮。 那对兄妹也是倒霉，自卖自身恰好碰上戚家的人，左右逃不过被带走命运。可那姑娘真是冤啊，好心救人最后还要搭上自己。 不过，这姑娘能如此，想必定是外来的。在文通县生活的人，谁又有那胆子去主动招惹戚家？还不是碰见了绕着走？ 那家丁虽愤怒，但本意只是想吓吓盛兮，可孰料那死丫头竟一点畏惧神情都没有，这令他气火攻心，脑子一烧，便真的下了狠手。 眼见着刀子就要触及盛兮脖颈，四周众人一阵惊呼，少年更是下意识冲上了前：“姐姐小心！” 却在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盛兮身子不过轻轻一侧，便躲开了家丁手中尖刀。而那家丁因惯性使然，脚下刹不住车，猛地向前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几乎未有动作的盛兮，突地抬起右臂，在那家丁经过自己时，猛地将手肘朝其后背狠狠掼了下去。 “咚！”家丁像个破败的布偶被狠狠拍在地上，尖刀脱落，滚了一圈摔在一旁，撞在石头上发出清脆声响。 一阵尘土腾起又落下，众人再看，却见那家丁躺在地上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众人：“！” 另外三个家丁：“！”卧槽！要死啊！想骂娘！听着骨头都碎了！ 盛兮朝早已被吓呆的家丁们走去。 那为首的家丁冷不丁回神，急忙拽住两位两人，急吼吼道：“走！快走！快走！” 老三本领他可是最清楚的，是他们四人中最厉害的，而他亲眼看到刚刚老三是动了杀心。可谁能想到，老三虽用尽了全力，到最后，竟还不敌那女娃子一招？ “大哥，老三他……” “走！快走！”为首的家丁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催促。 他恰好对上盛兮的眼，只觉对视那一瞬心跳加速。而他现在后知后觉想起，先前这女娃进入他们包围圈时，就如入无人之境，那一把铜钱甩出来就将自己震飞，更足见其力气之大。 只是他不肯承认这点，只当看不见。而他们因为不甘心被一个女娃子踩了脸，一心只想给对方颜色，却不成想，到最后，被画成小丑的人竟然是自己！ 家丁们有一个算一个，那是真的后悔啊。刚才盛兮下手太狠，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那丫头上来就是杀招，这是他们不能够的，也不知老三还活着没活。 只是可惜，盛兮没让他们走成。既然开了头，总要让结尾完美一些。于是，四个家丁无一例外都被打了。 少年与妹妹瞪大了眼睛，看盛兮将之前欺辱他们的戚家家丁一一揍倒在地，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心脏跟着盛兮的节奏怦怦直跳，内心忍不住狂喜。 而四周那些露着脑袋本以为要看一出惨剧的众人，的确看了出惨剧，却是主角换了。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戚家的狗，就该这样治！ 只是，那姑娘看着瘦弱，可真是凶悍啊，好怕怕！ 没了拦路的人，盛兮便带着少年兄妹二人离开了是非地。虽说这几人从头到尾都未说报官，但保不齐他们后面会报。盛兮怕麻烦，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不过，盛兮却没立即待少年二人去找沈安和与盛光远，而是将兄妹二人引入一个僻静之处，确认四下无人，她便将二人身契拿了出来，欲要还给少年。 只是…… “姐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少年看到那身契惊得向后一跳，拉着二丫也跟着往后挪了挪。 盛兮眨巴了下眼，理所当然道：“给你们卖身契啊！”还能做什么？ 这话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少年直接急了：“姐姐，你刚刚分明说要买我们兄妹，你，你怎能说话不算话！” 少年神情太过委屈和愤懑，不知内情的还以为盛兮是个负心汉。 盛兮就很无语。 她扯了扯嘴角，只得耐心解释：“我刚那么说，也是为了让那些人死心，我从未想过要买你们，你……”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姐姐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少年瞪大了眼睛控诉道。 盛兮：“……可我不是男子。” “那，那就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盛兮：“……” 她歪了歪头，看着对面的少年忽然有种感觉。 嗯，自己绝对是被碰瓷了！ 第97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第97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第97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盛兮确认完毕，没再搭理少年，而是摊开那身契看了起来。 “裴锐，裴灿？”盛兮念道，“这是你们名字？” “是。”少年点点头，脸上探出一丝小心，“姐姐，你答应过要买了我们的，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裴灿也跟着小声附和：“不能说话不算话。” 盛兮：“……” “姐姐，我阿爷说了，做人要讲诚信。我们虽然小，但答应了姐姐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裴锐坚定道。 裴灿：“一定要做到！” 盛兮：“……你们阿爷呢？” 听了这话，原本还亮着眼睛的裴锐与裴灿齐齐灭了眸中的光。 裴锐垂着头，嘴巴瘪了又瘪。 裴灿则伸手拉住了哥哥的手，小小的人瑟缩着，那张瘦得几乎只剩下眼睛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瞪大眼睛看着盛兮。那眼睛像天上的星，只是被掠去了光。 许久过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也更似借机宣泄，高高瘦瘦的孩子扛起那一身单薄，最终还是开口：“我阿爷，他死了……三天前下的葬。阿爷是上山采药时从山上摔下来的，我花尽家里所有钱，可还是没能留下阿爷……”说至此，裴锐再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团尘土。 盛兮蹙了蹙眉，没想到这孩子的阿爷同盛老二境遇类似。 裴锐低头继续道：“我想过许多办法挣钱，但那钱养活我自己都困难，还要给阿爷看病，更别说二丫还这么小，而且，二丫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忽地，裴锐似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猛地抬头看向盛兮，语调惊慌道，“姐姐，你，你放心！我会做许多活！什么苦都能吃！我，我也吃得很少的，只要您能给我和二丫一口饭，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裴锐拉着裴灿就要给盛兮跪下。 盛兮一把拉住两个小家伙，没让他们跪成。 “我家不是地主，也不是商户，没太多钱……”主要是，她不想养孩子啊，家里已经有一个了。 “那，那我们只求一口饭吃，一个睡的地方，五百文我们不要了！姐姐，你就留下我们吧！”裴锐眼睛红通通的，强忍着眼泪没再往下落。 正如他所言，他真的想过太多办法想要活下去，但这个世道太残酷，也太现实。他们都太小，能做的事太少，但遇到的危险却又最大。以至于，他压根就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们兄妹一块活下去的工作，还要时时警惕四周潜伏的或明或暗的危险。 最后实在没办法，待阿爷离世，他用家里最后一笔钱将人安葬后，便拉着妹妹自卖自身。 可谁也没想到，开局便是死局。 盛兮也没想到，这兄妹俩的遭遇竟如此曲折。 只是…… “要不，我给你们些钱？”盛兮决定再挣扎一下。 “姐姐，我们不要钱，只求姐姐买了我们！”裴锐趁着盛兮不注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留在这里是活不成的，戚家人就是恶霸，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自己也走不出这县城……” 盛兮叹息一声，最终打断裴锐后面的话：“成，我带你们走。” “姐姐……” “只是，要不要买你们，我需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连钱都不要，这孩子是铁了心想跟着自己啊。不过说到底，这事儿跟她有关，而她刚才出手也的确将兄妹俩的后路断了。 唉！果然，是个孩子都是债！ 只是，家里新房子还没建好，再多俩孩子，还有地儿睡吗？ 关于这问题，沈安和替她做了回答：“女孩跟你睡，我们三个先挤挤。现在是冬天，挤挤也暖和。新房子盖起来快，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住。” 其实，当盛兮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过来时，他还有些懵。而在得知盛兮说二人想要自卖自身，免费卖给她时，他更是意外。 他并不觉得盛兮会在这时买两个完全可以做拖油瓶的孩子回去，毕竟之前李县令家的事，她就没想多管。 直到，盛兮说了戚家小少爷的事。 沈安和眉头紧了紧，目光从裴锐兄妹身上收回：“既如此，那我们需赶紧走，戚家那边怕是已经不平静了。” 盛兮点头：“嗯，我先送你们回去。” 沈安和一愣：“你……还要回来？你是担心他们认出你吗？” 盛兮抿了抿唇，只是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沈安和沉默不再说话，一旁的盛光远看了看姐姐和姐夫，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裴锐与裴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道：“姐姐，戚家很厉害的。” 若姐姐真的被戚家认出来，那他们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下萤村，找到姐姐的！ 盛光远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抓紧盛兮的手，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似是想到什么不好回忆。 盛兮蹙眉，旋即一笑，抬手摸了摸他脑袋，道：“戚家厉害，能有你姐厉害？乖，没事儿。”微微一顿，盛兮问盛光远“小远，家里若多个哥哥与妹妹，你喜欢吗？” “喜欢！”盛光远用力点头，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见他是真喜欢，盛兮最后那丝犹豫也没了。随即，招手叫过来裴锐与裴灿，将人介绍后，赶着驴车便往家走。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下萤村。 裴锐与裴灿一路忐忑，好在盛光远是个话痨，小嘴几乎没停，再加上旺财这只疯崽子一直闹腾，这份忐忑很快就少了许多。 而待驴车终于停下，看着面前四处漏风的房子，裴锐终于明白了盛兮那句“没太多钱”是什么意思。 原来，就是字面上意思啊！这房子，比他们之前住的还要更加破旧！ 盛兮下了车，一回头便看到裴锐目瞪口呆模样，不禁挑眉：“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裴锐一惊，刚要开口说话，却听盛兮又道：“你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要为你妹妹考虑。” 盛兮的话令几人目光纷纷集中在裴锐身上，裴锐咽咽唾沫，想到在县城生活的不易，想到戚家家丁的恶毒，更想到盛兮为了他与妹妹的与恶人相搏，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摇头：“不用考虑，我们跟定了姐姐！” 盛兮定定看他几秒，看得裴锐以为盛兮不相信他说的话，刚欲表忠心之际，却见盛兮忽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你们身契，拿去吧。” “姐姐！”裴锐瞬间瞪大眼睛，眸里闪过明显慌张，“我，我……” “别激动，没说赶你们走，就是把身契还给你。”盛兮安抚道。 结果…… 裴锐一把拉起裴灿，猛地向后撤：“姐姐，我们是诚信之人！” 盛兮：“……”所以，这不诚信的人反倒是我咯？这孩子咋这么轴？ 盛兮嘴角抽搐，扭头就见沈安和在一旁憋笑，她便送他一道白眼。见裴锐实在不收，盛兮不再坚持，当着他们的面收了身契。 裴锐见此长舒一口气，咧嘴笑了。 将裴锐兄妹二人安顿好，又与沈安和交代了同孙强二人交接的事，另外嘱咐他多加小心后，盛兮便背着背篓直奔县城。 与此同时，戚家此刻也正在上演一场鸡飞狗跳。 第98章 入戚宅 第98章 入戚宅 第98章 入戚宅 四个家丁并未因受伤就免于责罚，照例被揍了一顿。尤其是在得知他们明明已经找到人，最后却依旧让人跑了，这无疑令一心想要书童的戚小少爷气愤不已。 为此，戚小少爷甚至直接动手，狠狠甩了之前那领头家丁几鞭子。 “呼！呼！”戚小少爷丢下鞭子，大口喘着气，伸着萝卜粗的指头冲那家丁骂道，“蠢货！蠢货！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住！还叫另一个臭丫头打，你们咋不直接死在外面！” 光说还不够，戚小少爷抬脚就往那家丁身上踹：“去死！去死！去死！” 那家丁本就断了几根肋骨，此时旧伤添新伤，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他还想苟一苟，于是冲戚小少爷求饶道：“小少爷饶命！小少爷饶命啊！求小少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将那丫头，不，将那两个丫头全都抓回来！啊！” 戚小少爷一脚踹上其下巴，直接令他喷了血。 “屁的机会！本少爷才不让你们去抓，本少爷要亲自去抓！” 那家丁忍着痛，匍匐着过来抓戚小少爷的腿，一边求饶一边道：“小少爷饶命啊！小少爷，您就是要抓人，那也要知道那俩丫头长什么样啊，小的就见过！” “哼！好，那你现在跟本少爷说，她们长什么样？本少爷现在就去叫人把他们找出来！”戚小少爷鼓着肉肉的腮帮子，此刻的他，俨然是只河豚。 于是，那家丁便将盛兮三人，尤其是盛兮的样貌详细说了出来。 戚小少爷没多少反应，倒是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咦”了一声，对戚小少爷道：“小少爷，您有没有觉得，这打人的丫头有些熟悉？” “熟悉？怎么熟悉？会打架的死丫头片子，本少爷一点都不熟悉！”戚小少爷狠狠磨着后槽牙，“哼！胆敢抢走本少爷的人，本少爷一定要她好看！” “是是是！那死丫头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少爷，小少爷您先消消气。”那小厮急忙哄道，“不过小少爷，小的总觉得张五说得这人，好似就是之前带走盛光远的那丫头啊！” “谁？” “啊，就是那个给您送来狗中霸王龙霸天的丫头！” “她？”戚小少爷眼睛骤然一亮，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扭头去看那小厮，“这都多长时间了，龙霸天怎么还没找到！” 小厮没想到这会儿小少爷脑子转的这么快，心里有些后悔。但后悔没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小少爷您知道的，小的们一直都在用心寻找龙霸天，可这么久了，就愣是没有一点消息。小少爷，”小厮说到此忽然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您说，这龙霸天会不会是被这丫头偷走了？” “你说什么？那臭丫头竟敢偷本少爷的龙霸天？”戚小少爷噌地一下跳起来，“好啊，我就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被那臭丫头偷了！你们赶紧去给本少找人！一定要把那臭丫头找到！” 小厮：“……”他不过是个假设啊，谁知道他就真的信？ “嗯？” 小厮吓得一咯噔，急忙低头应是：“小少爷放心，小的现在就派人去找！只是……” “只是什么？”戚小少爷有些不耐烦。 小厮急忙道：“就是当初那丫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小的不知……” “你说什么！” “少爷，您别生气！”眼见着自己要遭殃，小厮急忙又道，“虽那丫头没留下联系方式，但那盛光远的可以查啊！当初我听着那臭丫头口音就似咱这里的，且那盛光远对那臭丫头不排斥，我猜想，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好啊！原来是那臭丫头和那臭小子合起伙来骗本少！真是该死！”一不小心猜中真相的戚小少爷很是笃定自己这猜测，“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你去找我爹，现在就去！问他要那小子家住哪儿，问到了就带人过去，一定要将那臭小子给本少爷带回来！” “是！小厮兴奋地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从戚老爷那儿问来地址，报告了一声戚小少爷后，带了三个人便前往下萤村。 盛兮过来时，恰好同小厮几人错开。而待她进了城，天色便彻底暗下来。 年假这几日城门是不关的，等明日县衙开印，该有的宵禁便就又有了。 街上人不算少，许多商铺都还开着。盛兮避开人群，七拐八拐便进了戚宅后门处。此时，戚家正在吃晚食，各房灯笼高高挂，好一派热闹。 盛兮左右看了看，下一刻，抬手系了一块黑色面巾，趁着夜色翻过院墙，入了戚宅。 那条大狼狗还在，不过盛兮并没未去那边，而是径直奔向戚小少爷院子。 院子里此刻只有两个负责看守的小丫鬟和小厮，盛兮几次纵跃后，便进了戚小少爷房间。 她本想从戚小少爷这里寻一些线索，可惜，这里除了一堆吃食与玩具外，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很快，盛兮从房间里出来，恰有个大丫鬟从外面进来，见到院子里的小厮和小丫鬟后道：“你们轮着去吃饭吧，今儿小少爷心情不好，惩罚了好几个人，一会儿你们赶紧吃，早点回来！” 那小丫鬟好奇，便问她：“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小少爷今天上午还好好的。” “具体我不知，我就知道张五那四个回来后便被小少爷打了一顿，说他们办事不利，现在又派王奇出去了。”大丫鬟回道。 “派了王奇？啧啧，这下怕是又有人要遭殃了。”小丫鬟吐槽。 “啪！”一巴掌落在小丫鬟头顶，她一抬头，正对上大丫鬟那张严厉的脸，“想死啊你！什么话都敢说！若是被小少爷听到，定要扒了你的皮！”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忙不迭摇头，眼底皆是畏惧。 “行了，赶紧去吃饭！吃完饭赶紧回来！记得，不该说的话别说！” 盛兮躲在暗处听完二人对话，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想了想没想起来，索性暂时搁下。 视线透过围墙看向正院所在，思忖片刻，她决定先去正院走一遭。 第99章 暗格 第99章 暗格 第99章 暗格 此时，戚小少爷正在同家人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还在抱怨：“那死丫头，竟敢抢我的人！她竟敢抢我的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戚小少爷啃着鸡腿，一口一个气死，一口一个气死，好似那鸡肉就是盛兮，欲要将她撕得粉碎。 其母一边哄着他多吃，一边跟着也道：“究竟是哪里来的死丫头，这么不长眼？张五那几个难道没说清楚，这是在给我儿买书童？” 应答的是戚小少爷身边的另个小厮：“说了的，而且，他们还给了钱的。可那丫头霸道，根本就不管这些。” “呸！这定是个没长眼的！连戚家人都敢抢！乖儿别急，等王奇将人带回来，娘给你出气！”戚太太尖着声嗓骂了几声。 只是戚小少爷对教训人这事儿不想假手于人，当即反驳：“娘，这事儿你别管！那死丫头是我的！等抓到她，我一定先要狠狠甩她几鞭子，让她爬在地上给我求饶！还要给我舔鞋子！” “何必那么麻烦？娘直接将人发卖，不仅能得钱，还能让她生不如死。”戚太太浑不在意道。敢惹她宝贝儿子的死丫头，青楼妓院可不就是她们去处？ 只是，戚小少爷依旧坚持己见，想要亲手教训人。 母子俩兀自说着，盛兮躲在窗户底下听了半天也只听到“王奇”这个名字还算有用。她朝四周看了看，打算干脆找之前那几个家丁问问好了。 她沿着正院往一侧走，结果还没走多远，便听到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盛兮眉心一蹙，来不及上墙，推开旁边窗子便跳了进去。 结果，她刚躲进房间没多久，那脚步声就在屋前停下，随即便是开门。 盛兮身子一猫，躲在了书架后面。 进来的人开门后并未立刻关上，而是踌躇了片刻方才关门。盛兮看不到对方，只听见那人在关门后，站在原地站了片刻，下一秒便快速朝一侧走去。 “嘎吱吱”，有轻微声响传来。 盛兮屏住呼吸，将头探了出去，便见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对面的墙捣鼓着什么。 盛兮挑眉，这是，暗格？ 那男人身形横宽，遮挡了视线，盛兮看不到，索性暂时沉寂。 那男人一阵悉率后，终于安静下来，却恰此时，屋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听有人喊道：“老爷，太太请您过去用晚食。” 戚老爷应了一声，看了眼毫无破绽的墙面，这才转身向外走。 脚步声越来越远，确定四周再无动静，盛兮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她站在原地停了一瞬，下一刻，直接迈步走向戚老爷先前驻足所在。她掀起墙上挂着的瑞莲图，盯着前面空白墙面看了看，随即抬手准确无误地按在了暗格开关上。 “嘎吱吱”，机关开启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盛兮亮起眼睛，她甚为好奇，戚老爷究竟将什么稀罕的金银珠宝竟藏在这里，且放东西都不带点灯的。 暗格缓缓打开，盛兮一眼便看到里面正安静地躺着一个小盒子。外面悬梁上的灯光隔着窗棂透进来，照亮了里面情形。 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铁质小盒子，周身漆黑，两扎长，一扎宽。盛兮将小盒子小心拿出来，上看下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她刚想打开看个究竟，外面竟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有人说话。 下意识地，她将暗格合拢，才发现小盒子还在手里。来不及再有其他动作，她放下瑞莲图，确定没有歪后，便再次躲进书架后面。 房门被推开，戚老爷和管家走了进来。 “给大舅爷的礼送过去了吗？”戚老爷问管家道。 管家回：“已经送去了，老爷放心。” 戚老爷点点头：“二月他就要入京述职，这次升迁不管对宋家还是我戚家，皆是大利。”说着，戚老爷视线往瑞莲图方向瞅了眼，突然他眼睛一眯，下一秒便径直朝那瑞莲图走去。 盛兮早已将小盒子丢进空间，听着屋里步子，心想，一会儿要不要直接冲出去。 就在这时，戚老爷突然发话：“你过来看看，看这莲是不是歪了？” “啊？歪了吗？”管家仔细看了看，“老爷，小的觉得是正的。” 戚老爷点点头：“嗯，是没歪。”但戚老爷还是抬手动了动，不管有没有正，总归动能让自己心里舒服就是了。 调整好瑞莲图，戚老爷便转身走向书架。 书架后面的盛兮悄悄偏了偏身子，让黑暗落在身上更多了些。 好在，戚老爷只是从书架上拿了个多宝盒，抽走后便走向房间门口，同时，一边走，一边道：“今日谁惹了轩儿？那脾气竟那般大。哼，还要浪费本老爷一个多宝盒！” 管家笑着回：“老爷这还不是心疼小少爷？这多宝盒本就是您给小少爷准备的，如今不过是找个借口送出去罢了。其实就是外面一个丫头多管闲事，惹了少爷不开心。不过老爷放心，不久前王奇刚从小的这里问了之前一个书童信息，据少爷说，那丫头跟之前一个书童是一伙儿的。现在他已经带着人去了下萤村，他们驾着马车，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到时抓了交给少爷，让少爷好好拿他们玩一玩，消消气就好了。” “当”，房门被关上，戚老爷与家丁的话被隔绝在外面，而屋子里，盛兮则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该死！她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那王奇竟是去的下萤村！ 盛兮从书架后面出来，看向房门的目光不见一丝温度。 原以为那戚小少爷是个蠢的，却没想到，蠢人也有聪明的时候。既如此…… 半刻钟后，戚家马厩起火，里面停放的两辆马随着外面偶尔会响起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燃烧起来。马儿受惊，一番嘶叫后挣脱了缰绳。也不知哪个下人偷懒，后院门大开，两匹马瞬间便从后门冲了出去。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等负责看马的人追过去时，哪里还能见到马的影子？无奈之下，只能先救火。 等戚老爷得知此事时，差点将正要递给戚小少爷的多宝盒砸在地上，戚小少爷眼疾手快，将东西快速抢了过来。而戚老爷哪还再顾得上自家儿子心情好与不好，当即起身，急匆匆赶往马厩。 而此时，盛兮已经套住一匹马，抓着绳子快速疾跑几步，随即一跃而上，马肚子用力一夹，甩开缰绳便朝城外冲了出去。 第100章 撞翻 第100章 撞翻 第100章 撞翻 马蹄笃笃，冷风呼呼，盛兮将速度提到极致，提起的心一直不曾放下。 王奇带过去的人皆是壮汉，但她家里人却是非病即小。就算沈安和能应付一二，但也只是一二。说不定，是赔上性命的一二。 那一大三小在四壮汉手下就是蚂蚁，轻轻一捏就能掐死。 盛兮第一次，有种心脏被人掐住的窒息感。即便前世被师父背叛出卖，她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她有些不解，同时又恍惚，很遥远，但又不是真的遥不可及。 奔袭中，盛兮暂时压下了这些纷杂，绷紧小脸，狠狠甩了一把缰绳，试图让马儿再快一点。 此时，一辆马车正在穿越上阳镇，即将拐入进入下萤村的路。 王奇瞥了眼没有多少灯火的上阳镇，扭头便对赶车的人道：“让马再快点！天儿这么冷，干完活儿早点回家！” 同伴忍不住问他：“王哥，你干嘛这么着急？不就是一丫头，明儿过来也成啊，这么晚出门，这不是找罪受吗？”不仅天黑，路不好走，还齁冷齁冷的。 王奇则哼道：“要不说你们笨呢！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讨小少爷开心！小少爷开心了，咱不就有机会得赏钱？” “啊，原来是这样！对对，王哥说得对，那咱得再快点！诶，王哥，那要是那丫头跟那姓盛的臭小子没啥关系，咱抓不到人咋办？” “这还不好办？先抓了那小子，然后把他交给小少爷，之后再让小少爷去审问他喽！”王奇道，顿了顿，他颇有些自豪地说，“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不得小少爷的心吗？那是因为你们总想不到小少爷究竟要什么。小少爷要什么？他其实就想要个可以发泄的对象。自从龙霸天跑了之后，小少爷这心里头火一直没发出来，之所以找书童，可不就为了发火？但其实，若是能将姓盛的那小子抓回去，小少爷心里头的火也就能发出来了。” “啊？这，这是为什么啊？之前也不是没找到书童，可小少爷也没什么变化啊？”三人均不解，纷纷看向王奇。 王奇则故作高深地摇了摇脑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少爷因何得来龙霸天？不就是因为姓盛那小子？这一切根源都是他，虽然小少爷自己不清楚，但我笃定，若是小少爷看到姓盛的小子，那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的。” “原来如此。”三人恍然大悟。 其中一人更是啧啧赞道：“要说厉害还是王哥你厉害！我们脑子不好使，就不跟着往前凑，只要跟紧王哥就一定有肉汤喝了！” 王奇被吹捧得一时得意：“好说，好说，只要你们听话，跟我好好干，不止有汤，还有肉！” “哈哈哈，对，对，有肉！有肉！多谢王哥！”众人纷纷哈哈笑起来，有人更是道：“王哥，你说，我们要是提前修理一番那姓盛的小子，少爷会不会更开心？” 王奇自无不可：“当然会。不过，我们总要给人留点气，要不然，小少爷发泄不够，到时发到我们身上，那就弄巧成拙了。” “王哥说的是……” 几人不知，一匹快马正紧随其后，穿越上阳镇，过不了多久就要追上他们。 而下萤村，沈安和在安排好几个孩子休息后，便端坐在堂屋里，时不时抬头看眼屋外弦月，静静地等着某人回来。 马车又向前行进不少，眼见着过了那条只能通过一辆牛车的路，就要进入下萤村地界。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速马蹄声，正在各种吹牛的王奇几人纷纷一凛，下意识回头，却见一人骑着一马，正快速朝他们冲过来。 “王哥，这，这是？” 没等那人问到答案，盛兮已经骑着马，从一旁生生挤了过去。 因为太突然，王奇几人的马受惊，嘶鸣一声后就开始尥蹶子。 车夫竭力想要控制住马，怎奈，这马不止受惊，还被一颗石子狠狠打中腹部，疼得不管不顾。 车夫被甩下车，王奇几人也早已从马车上跳下来。不再被控制，那马朝盛兮方向跑了两下，下一秒，便径直调转马头，扯着车厢就往回跑。 其中一个戚家家丁躲避不及，被马蹄踹到肚子，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哀嚎声传来，几人也从震惊中回神。而后，他们便看到那个纵马行凶的人，正骑着马伫立在不远处，像暗夜中的杀神，静静地看着他们。 四人：“！” “王，王哥，这，这什么情况？”其中一个胆小的，在经过刚才那一遭后早已吓得双腿发抖，躲在王奇身后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奇暗骂一声没出息，扶着被撞到的腰，向后退了两步，同三人聚在一起。 夜太黑，看不清对面人的脸，更别说对方还蒙着面。但他们能看出来，马背上的人定是个少年，那少年此时拽着缰绳稳稳坐在马背上，像睥睨战场的将军，一言不发，只冷冷注视着他们这里。 四人聚齐，虽然一人受了伤，但好歹多添了份勇气。 有人壮胆，王奇作为领头的，提了提气后，便朝对面的人问话：“你是谁？为何要故意撞翻我们的车？” 那少年似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只是甩了下缰绳，那马便跟着踢了两步。 三人齐齐后退，其中一个不小心猜到了受伤那人的手。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王奇几个被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王奇低声骂道，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人，一番思索后再次开口，“这位小兄弟，我们既无冤又无仇，你为何要拦我们？” 一声冷哼代表了回答，王奇一惊，刚想说什么，便见那少年的手从腰间一抹，手里便多了一把匕首。 王奇：“！”这是想要杀人越货？什么时候，文通县竟然有土匪了？ “王，王哥！”另外三个也被吓坏了，纷纷拽紧了王奇衣袖，指望他能拿个主意，“这咋办？这不会是土匪吧？” 土匪不止劫财，还会要人命！他们也就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都说那土匪不管年幼还是年老，皆凶悍无比，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第101章 动手 第101章 动手 第101章 动手 虽未跟人证实，但几人已经从心底认定盛兮就是土匪，不说别的，就刚才对方骑着马，敢从那么狭窄的地儿强行挤进来将他们撞翻，这已经说明一切。 眼前这路是真的窄，且他们又靠着山壁一侧，偏这人就是从最窄的那侧冲了出来，稍有不慎，不止他们，可是连他自己都要跟着一起翻的！这可不就是悍不畏死？ 也只有土匪才这样不怕死！ 王奇也怕，被这么一问，他只觉心烦不已：“我怎么知道！”要是早知道，他就不来这抓人了！谁会上赶着求死！ 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虽是土匪，但对方只有一个人，且还是个少年人。他不信凭他们四个，不，三个，就不能与之抗衡一下。 王奇稳了稳心神，悄声对三人道：“都别怕，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他只有一人。有刀又如何，咱们也有！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崽子，别怕！” 听了王奇的话，几人心神一震，再看对面的人，不自觉有了丝底气。 “对！王哥说得对！这小子也就一人儿，咱又不是不会功夫，还怕他个鸟儿！王哥，你说，咱要怎么干？” 就连那个被踹得差点破了肚子的人也跟着咬牙：“王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臭小子！要不然，兄弟这一脚就白挨了！” “放心，哥儿几个一定给你报仇！”王奇用力咬紧牙，恨恨地盯着对面的人，悄悄从身后抽出来匕首。另外两人如法炮制，亦是将各自藏于身上的利器拿了出来。 盛兮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将他们所有动作全部看在眼里，而直到此刻，她内心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追上了。 盛兮扯了扯缰绳，让马行至一侧，而她则从那马上跳了下来。 本还在商量如何对付盛兮的几人，见此纷纷下意识后退，等反应过来后，又各自暗骂。 还是王奇胆子大一些，上前一步冲盛兮喊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人？我们是文通县戚宅的人，奉命来此办事。兄弟若有什么事儿，可否等我们办完事儿后再坐下来谈？” 王奇将戚宅报了出来，若对方真是土匪，想必一定听过戚家。 戚家在文通县是大户，戚老爷和县丞又是郎舅关系，仅这一点，想那土匪也会有所顾忌。其实，王奇还是担心盛兮有同伙。谁都知道土匪是团伙作案，他甚至怀疑暗处还有人埋伏着。只是他不敢说出来，他担心自己一说出来，他们这里先撂了挑子。 他一直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想要从其面上看出些什么。怎奈，天色太暗，对方又蒙着面，只能从身形能看出，对方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 十五岁的小子，就是有本事，但若比力气肯定赶不上他们一起。 王奇朝后摆了个手势，另外没有受伤的俩人跟了上来。 盛兮只当没看到几人小动作，径直朝对面走去。 王奇一直等着对方说话，可对面的人不仅一个字都没有，还二话不说往他们这边走。 这令王奇很慌，其他人更慌。 于是，在盛兮又沉默不语向前走了几步后，王奇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又一个手势落下，下一瞬，后面的人齐齐向前冲，同王奇一起，成掎角之势，将盛兮围在了中间。 王奇狠厉道：“兄弟，我们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把握的！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 话音刚落，王奇三人甚至都不容盛兮开口说话，竟是直接动手。 三人平日没少替戚家做害人勾当，学了点拳脚功夫，的确比一般人要强。以往经验让他们动起手瞬间多了份信心，再看盛兮时的眼神，胆怯褪去，只留下狠意。 三把尖刀于黑暗中闪过寒光，齐齐扎向盛兮要害之处。他们只需给他留一口气，问出对方身份和目的。至于最后会不会死，只能看他造化。 就算死了也无所谓，谁让他是土匪呢！就是不是，他们也可以让他是！ 那瞬间盛兮没动，似是吓坏了，只是露在外面的眼睛轻轻转了转。王奇心下一喜，想着拿下盛兮后，便抢了她的马，顺便搜搜她有没有银子，好歹能给兄弟们补贴一二。 只是，意外却在瞬间发生。 原本那个被吓坏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动了，她甚至都没动手中的刀，只是伸出双手快速地挡了几下，推了几下，又绕了几下，之后，目标一致的三人齐齐转换了方向。 “噗！噗！噗！”三道整齐划一的利刃入体声骤然响起，等王奇几人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时，他们已经被同伴一人一刀，扎入心脏！ 四人皆惊。 看着胸口的刀，王奇瞪大眼睛抬头看向盛兮，满脸满眸的不可置信。他好想好想问一问这少年，他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怎会让他们自相残杀？ 只是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再说出心中困惑，只能发出“嗬嗬”几声，随即倒地，同另外两人一样，死不瞑目。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之前那个被马踢中的家丁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等尘埃落地，他终于回神，甚至没等盛兮回头，他便强撑着爬起来，奋力往回跑。 结果，因为跑得太急，没看清脚下的路，他一不小心跌了个跟斗，原本摔断的肋骨好巧不巧，化作利刃刺穿了其肺腑。 一行四人，全部毙命。 盛兮冷漠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像暗夜行者，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孤冷。 不远处的马忽地方发出一声嘶鸣。盛兮冷寂的目光渐渐回暖。没做任何清理，甚至都没看躺在地上的人，她走过去牵了马，一跃而上，随即打马朝山林里奔去。 沈安和在外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却依旧没等来人，心中担忧越来越甚，他忍不住起身向外走去。 院门拉开，一道白色的影子率先窜了出去。 沈安和吓了一跳，他不知旺财何时跟在了自己身后。而待他想要将小家伙叫回来时，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从山的那边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沈安和心内一松，随即眉梢微挑，下意识看向身后。 那是通往村口的方向，此刻，空无一人。 第102章 要不，我还把它还回去 第102章 要不，我还把它还回去？ 第102章 要不，我还把它还回去？ 盛兮亦见到了沈安和，紧绷的眉眼软了些许，她快步走过来，冲迎上前的沈安和道：“先回家。” 沈安和微微一怔，当即转身，与她一起进入家门。 盛兮反手插上门栓，再扫了眼沈安和，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小远他们呢？” “睡了。”沈安和说着看了看已经升至半空的弦月。 “是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盛兮将顺着她裤腿爬上来的旺财抓住，一边往里走，一边回道：“嗯，戚小少爷派人来抓小远，我烧了戚家马厩，路上正好遇到那几个人。” 平淡又冷静的语调令沈安和跟着的步子一顿，旋即又立刻追上，盯着盛兮神情紧张道：“你，没事儿吧？” “没。”盛兮没看到沈安和面上紧张，待她转过身来时，沈安和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些人在哪儿？”沈安和问。 “村子入口不远。”盛兮回。 “人……死了？” “死了。” 一问一答，随即便是沉默。 盛兮看着沈安和，而沈安和也看着盛兮。 盛兮见惯了杀戮，心境早已不会轻易产生波动。虽然穿越后她一心想过安稳日子，但麻烦找上门，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 她虽担心沈安和，但却从未想过隐瞒。她给了他自由，他可以选择这份自由。 只是，沈安和放任了这份自由。 “还有什么，能告诉我吗？”沈安和问道。 盛兮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转身从背篓里拿出来那个黑色小盒子。 “这是？” “戚老爷藏起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盛兮回道。 沈安和看着那盒子沉思一息，一息后，他转身便去点灯。 盛兮没动，看着他任由他点灯。待对方回身，她这才上前，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并且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盒子打开后，唯有一个册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盛兮眉梢微挑，与沈安和对视一眼后，随手将册子拿了出来。 就着灯光，他们看到了册子里面的内容。 “这是什么？”二人将册子从头翻到尾，盛兮对上面的内容表示看不懂，因为里面皆是些奇怪字符，且记录没有规律，像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才会记上一笔。 “你能看懂吗？”盛兮问沈安和。 沈安和看着册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色有些发沉。听到盛兮问，他抿了抿嘴角后，方才回道：“我猜，这可能是记录收受贿赂的账册。” “呃，不是吧？”盛兮没想到竟是这样，想了想后说，“戚老爷送给县丞的？他们不是亲戚？记这么仔细，戚老爷这是有多不相信他这大舅哥啊！” 沈安和本还有些严肃的心情，愣是被盛兮最后一句给逗笑了。 他看了眼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盛兮，再低头翻动了几下册子后，忽然道：“盛兮，这册子你仔细收好，切忌轻易示人。”微微一顿，他又道，“或许，将来有一天可以用上它。” 盛兮从沈安和语气里听出来一丝郑重，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对方递过来的册子，轻轻眨巴了下眼睛后说：“要不……我还把它还回去？” 沈安和：“……” 盛兮扯了扯嘴角，无声一叹：“嗯，我开玩笑的。” 唉，果然，好奇心害死猫，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手贱。招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儿。 嗯，应该不会。她尾巴扫得很干净，而且，自己还有空间。册子藏空间里，除非她主动拿出来，否则，任谁也找不到。 盛兮将册子重新放回盒子里收好，想了想后问沈安和：“你觉得，让那些人在村口曝尸，会不会吓到人？” 沈安和扯了扯嘴角，面色复杂地看着盛兮点头：“会。” 盛兮：“会也没办法了，只能期待他们心肺功能强劲了。” 沈安和：“……” 虽这么说，但凌晨十分，盛兮还是早早起来，堵在村口，等着第一个出村的人。之后装作偶遇，又一同发现了王奇几人尸体，接着将这件事报告给村长，村长则直接叫人去了县衙。 死人了，还不是一个，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村长能解决的事了。 与此同时，就在县衙派了巡检和捕快赶到下萤村时，戚家此刻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戚家都陷入一种令人焦心的惶恐之中，就连一直任性妄为的戚小少爷，这次竟也缩起了脖子，不敢在此时闹事。 “给我找！快给我找！找不到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戚老爷猩红着一双眼睛，盯着那个空无一物的暗格，气得浑身颤抖。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不止这些下人们要死，就是他，若找不到那盒子，他的小命也要跟着一起丢！ “该死！该死！该死！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敢进我戚宅偷东西！快找！快点给我找！”戚老爷暴躁地喊叫着，所有人均低着头，要么出去寻找那个丢失的黑色盒子，要么就是原地待命，却也不敢轻易开口触霉头。 戚太太见他这般，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老爷，这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让我大哥派人找找？” 结果，她不说还好，她这一开口，反倒令戚老爷打了个一个抖，立时骂道：“闭嘴！” 戚太太被骂的委屈：“老爷，你这是作甚！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戚老爷反应过来，狠狠呲了呲牙，深吸一口气后，他突然靠近戚太太，小声对他道，“你现在叫心腹去找大舅哥，让他一个人来！” “老爷，要叫也不是叫大哥一人吧？多些人找岂不是更好？他底下那么多人……” “闭嘴！都说了，让他一个人来，你是不是听不懂老子说的话！”戚老爷气得想扇戚太太一巴掌。 戚太太被戚老爷眼里戾气吓了一跳，哼唧一声后便转身就走。 见她离开，戚老爷原地转了几圈后又猛地抬头看向被摘下来的瑞莲图，沉默好一会儿后，他忽然“啪”地一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原来，那东西在那时就已经丢了！ 第103章 敢问您可能保证 第103章 敢问您可能保证 第103章 敢问您可能保证 戚老爷十分后悔当时自己没看出来，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那东西已经丢了，若不能找回来，到时候后果…… 戚老爷不敢想后果，只能不停地催促人出去找。他不敢明说要他们找什么，只说是一个黑色铁盒子，并警告所有人，若是找到那盒子，一定不能打开，要原样给带回来。 而此时，巡检已经派人去叫了县令。现场各种痕迹明显，四人内斗造成各自死亡。仵作给出答案，巡检也觉得没问题，便等着县令来县城做决定。而李县令则以不熟悉下萤村，且案情重大为由，叫上了宋县丞。 所以，等戚太太的人去找宋县丞时，宋县丞已经先一步出门去了下萤村。 此时，下萤村已经闹翻了天，谁都没想到昨晚还好好的村口，今儿一早竟发生了命案，还是一死死四个的那种。 胆大的往命案现场凑，胆小的则躲在胆大的人身后往现场瞅。 盛兮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留在现场，沈安和作为家属也跟了过来。 李县令在看到沈安和与盛兮时还有些意外，在得知盛兮是其中一个目击证人时，还上前安慰了她一句。 盛兮面色恭敬地表示感谢。 之后，李县令同宋县丞，以及巡检一起，再次对现场进行了勘测，虽然四人死法诡异，但也的确是他们彼此杀了彼此。 事实一目了然。 但，李县令却依旧对那份诡异心中存疑，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不止仵作笃定这结果，就是他判案多年，自然也知结果没问题。 宋县丞不喜往乡下跑，若非今日李县令要求，他铁定不会过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准备些东西，到时进了京城好送礼。 所以，当巡检将判断说出来后，他便第一个表示推测没问题，只要确定死者身份，便可以结案。 见李县令不肯松口，宋县丞便开口提醒他道：“李大人，我看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确定这几人身份，届时，再通过认识他们的那些人分析他们之间恩怨情仇，想必这案子就可以彻底了了。” 他不介意李县令自己来此断案，但他介意自己时间被耗在这等无用之事上。再有半月他就要进京述职，之后走马上任，谁还会管文通县里的事。不过几个刁民，何至于此认真！ 李县令闻言看他一眼，片刻后微微点头：“宋县丞说的对，的确要先确定这几人身份，再弄清楚他们为何来此，要去找谁，要做什么。赵奎，你带人先将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再派人再在四周探查一番，看看可否有遗漏。对了，那辆马车一定要找到。” 微微一顿，他又道：“去叫村长过来，让他召集村里人，看看他们辨认一下，看有没有认识这几个人的。” 之前已经问过武学正，以及盛兮等人，确定他们不认识这几人。但这几人既然会驾车来这里，那就有九成几率是要找村里人。所以，想要弄清楚这几人是谁，来此又有何目的，只要将村子里人都叫出来，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很快，村子里几百号人陆陆续续赶来，其实剩下的人也不多，毕竟这么大热闹，下萤村就这么大，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盛光远也被盛兮从家里带了出来。 李县令已经叫人将王奇四人脸上整理一番，身上皆盖了布，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此，有胆小的见了也不至于太害怕。 不过，下萤村的人并没有多少人赶上这份考验，因为盛光远就站在前面，仅两个人过去后，他便直接指认了其中一人。 “他叫王奇，是戚家小少爷身边的小厮！”盛光远道。 李县令闻言一怔，想到什么，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宋县丞。 宋县丞显然也没料到这人会是戚家人，直觉这事不好，本能地呵斥道：“胡说什么，这怎会是戚家人！” 李县令闻言蹙眉，刚欲说话，却听盛光远道：“他就是王奇，另外两个我也见过，只是不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我之前被卖到戚家，曾经在戚小少爷身边呆过一段时日，所以认识他们！” “你既被卖，又怎能回来，定是……” “大人。”盛兮突然打断宋县丞的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我弟弟的确被卖到了戚家，也的确从戚家出来了，还是戚小少爷亲自放的人。若是大人不相信，去问问戚小少爷便是。” 宋县丞蹙眉，看着盛兮脸色不善：“他是你弟弟？呵，难不成你还想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他？” 盛兮耸耸肩：“这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是戚小少爷反悔，想要再抓我弟弟回去呢！” “你！” “哎，说到这倒是提醒了我。”盛兮突然转向李县令，“县令大人，我弟弟如今已经不再是戚家奴仆，若是戚家要来抓人，还请问大人，届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县令挑了挑眉梢：“这个，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 “大人能否保证？”盛兮反问。 李县令张了张嘴没说话。这个他还真不能保证！ 于是，盛兮再次将话题调转至宋县丞：“县丞大人，敢问您可能保证？” “本官……” “听说您和戚家是亲戚呢，想必对自家亲戚肯定熟悉，所以，民女在此斗胆想要跟县丞大人问个准话，那戚家会不会再来抓人？若来抓人我们该如何做，那戚家又该如何处理，您可否给个保证？”没等宋县丞说话，盛兮便直接甩出一长串来，听得宋县丞嘴角直抽。 他也不敢保证！毕竟，戚家什么样他最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敢保证！谁知道他那外甥会不会脑子一抽，想起一出是一出！ 见宋县丞被问住，一旁的李县令则垂了垂眸，掩下了眸中笑意，再抬头时，对盛兮道：“盛姑娘放心，戚家乃我文通县大户，最是懂得礼义廉耻，且我黎国律法严明，对不守信之人亦会严惩。所以，戚家定是不会再将你弟弟带回去的。宋县丞，你说，我说得是不是啊？” 宋县丞：“……是，大人说的是！”宋县丞讪笑一声，转头对盛兮道，“你这丫头，戚家既守法，又怎会知法犯法，这等小事，以后就不要提出来了！” 第104章 说不定你比你妹还能卖个高价 第104章 说不定你比你妹还能卖个高价 第104章 说不定你比你妹还能卖个高价 当着李县令的面儿，宋县丞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瞪了眼盛兮后，便冷哼一声转身去叫心腹了。 这件事既已涉及戚家定然要去提前通知的，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他们得知消息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不过这戚家也真是！妹婿怎么就不看好自己儿子，赶在他即将上任前闹事，非要他走得这么闹心吗！ 李县令自然看到宋县丞所为，不过他未阻止，这么大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戚家无论如何都会知道。 而且，他也要派人去戚家，让他们去县衙里等着。 安排人将尸体带走，李县令又安抚了番下萤村村民，告知他们，县衙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让众人不要担心。 而要让村民不担心的办法，实则只要弄清这四人来此目的就可以。不过李县令已经推测了个大概，或许刚才盛兮所言，并非猜疑也未可知。 只不过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乱说，安抚完村民后，他又特意来到盛兮一家三口跟前，对他们道：“你们别担心，这件事本官一定会查清楚的。”李县令目光落在盛光远身上，他语气颇为温和道，“放心，戚家不会再来找你了。” 若是之前还说不定，但今日盛兮当着他和宋县丞，以及众人的面将这件事挑上明处，戚家就是再霸道，也要考虑考虑是否还会继续做欺负人的事了。 要不然，他这县令对方岂不是真的不放在眼里？还有宋县丞，想必之后一定也会约束戚家，就算其他事不一定，但今日这事想来是会的。 “不过，”李县令还是提醒道，“戚家毕竟是文通县大户，你们若将来去了县城，尽可能绕开吧。” 有了警告，戚家大概率不再来这里，但若盛光远主动去了县城，他就算主动不招惹，可戚家那位小少爷一心想要报复，总会有办法让盛光远吃到教训的。 “多谢县令大人。”沈安和代替盛光远回道。 李县令点点头，看着沈安和欲言又止，片刻后，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衙门里的人离开后，下萤村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就是之前躲在人群里，竭力不让人关注到的老盛家的也都走了。 其实，盛光宗原本想要同李县令拉一拉感情的，毕竟县令大人难得来他们这穷乡僻壤一趟。但显然。今日不是合适时机。且此时他们老盛家一定要避免同盛兮一家子扯上关系，如此，将来不论县衙问案，还是戚家将来报复，皆与他们老盛家无关。 有走的，自然也有留下来的，只不过不多罢了。 武学正在留下人行列，对今日这事造成的影响他很担心，倒不是担心村子里其他人，而是担心盛兮一家子。 相较于下萤村多年不出远门的村民，身为村长的武学正则更为见多识广，尤其对文通县里的戚家，那戚老爷他也是见过的。 正是因为见过，所以，他才忍不住问盛兮：“盛兮啊，这些人真的是来找光远的？”顿了顿他又说，“刚刚县令大人说得对，以后你们若是没事儿，那便尽量少进城吧！戚家不是好惹的，咱能躲就躲！” 曾经，他可是亲眼见过有人被戚家家丁当众打折腿的，那惨状，他就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汗毛倒立。 盛兮笑了笑，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村长。” 武学正摆摆手，叹息一声：“你们家好不容易起来，可是要好下去啊！” “放心，会的。”盛兮再次点头。 同时在心里，她又应了句：一定会的！ 李县令回去后就开始对这件事彻查，而下萤村，除了最初的热闹后，该怎么过日子依旧还怎么过日子，只不过在李县令问出那些人下萤村目的前，不免多猜测。 盛兮就不管这些了，她既敢当面提出来，自是不怕的。大不了，来一拨埋一拨。如若对方依旧执迷不悟，她不介意重新做回暗杀者身份。 而待一回家，她便准备开始做药。十四要交货，已经耽搁一天了，再耽搁她担心之后两天她要连轴转。 之前被留在家里的裴锐见他们回来，便带着妹妹找上了盛兮。 “姐姐，那，那些人是不是来找我们的？”尽管一心想留下，但若他们留下给盛兮一家带来灾难，裴锐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姐姐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他们不能再连累她和家人。 盛兮手下动作一顿，扭头恰好看到裴锐眼中纠结，一边眉梢不自觉挑了挑，没有立即开口。 而裴锐见她不出声，以为被自己说中，自认长大却不过十岁的孩子没忍住，竟是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低下头，用力睁了睁眼睛，将眼中涩意强行按下，这才抬头对盛兮道：“姐姐，要，要不我和二丫还是走吧。” “走”字说得何其轻松，却无人知晓裴锐是下了多大决心。 之前盛兮回来叫盛光远时，二人间对话他都听到了。尽管盛兮一直不曾提有关他与妹妹的事，但他不傻，仅戚家一出现，就已经说明了什么。 裴锐一直在纠结，也在担心，直到盛兮他们平安回来，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盛兮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少年，又看了眼一脸胆怯的小女孩，沉吟片刻后，问裴锐：“你妹妹长这么好看，你确定她不会再被人抢？若是被抢，你可能保护好她？” 裴锐张张嘴，一下子噎住。 却不想盛兮又道：“嗯，你长得也不错，说不定比你妹还能卖个高价。” 裴锐瞪大眼睛，明白了盛兮这话的意思，脸色瞬间爆红。 “姐姐，我，我……”裴锐想说不会的，大不了他们把自己弄得脏一点，丑一点，不再引人注意。可一想到之前那几个戚家家丁时，这想法立时咽了回去。 “别吓唬他了。”沈安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冲盛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遂低头对裴锐说，“别多想，这事儿与你们无关。既然决定留下来，那便当这里是自己家。” 说完，沈安和便抬头去看盛兮。 盛兮则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伸手摸了摸鼻头：“嗯，你姐夫说得对，只当这里是自己家就是。何况你们身契在我手里，若我不给，你们是打算去做流民？” 裴锐看着盛兮，一颗心从地上“嗖”地一下飞到天上：“姐姐，我，我一定会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盛兮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呶，你不是懂药？碾药会吧？把这些撵了去吧。” “是！”裴锐当即接过盛兮手里药材，抱住便冲向堂屋，脸上欣喜怎么收都收不住。 被哥哥遗忘的二丫，看看哥哥，又看看盛兮，最后决定还是去追那个笑得像个疯婆子的哥哥吧。 见两个小家伙终于安了心，盛兮也忍不住跟着一笑，结果一扭头便撞上某人戏谑的眼睛。 盛兮：“……” “咳咳，那个沈安和啊，正好有个难题想要你帮忙解决一下。” 沈安和问：“急吗？” 盛兮回：“急！非常急！若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会发生惨案！” 第105章 就当是戚家给的赔礼 第105章 就当是戚家给的赔礼 第105章 就当是戚家给的赔礼 沈安和不明白盛兮说的惨案会如何发生，直到他跟着盛兮来到当初盛光远被盛光耀推下的陷阱附近，看到那匹拴在不远处的马。 沈安和愣了一下，旋即看向盛兮：“这是……戚家的？” 盛兮朝他竖了竖拇指：“嗯，聪明。” 沈安和扯了扯嘴角：“这应该不是王奇他们的那匹吧？” “戚家马厩里的。”盛兮点点头。说着，她走了过去，伸手在马背上轻轻拍了拍。 那马初遇盛兮并不听话，后被盛兮一番“教育”后，又畏惧盛兮，在经过一夜奔袭，被盛兮带到这里呆了一夜，再见盛兮时，不仅没了最初的警惕，反而多了一丝亲昵。 “这马不错。”盛兮夸赞道，回过头来又说，“我不想把它还回去了。嗯，也不想交给县衙。” 沈安和此刻已经从怔愣中回神，听到她这么说，嘴角微微一勾后，道：“好，那就不还。”顿了顿，他又说，“就当是戚家给的赔礼。” 盛兮听到他这回答灿烂地笑了起来：“好！那我们想想，怎么把它带回去？” 黎国对马的管控很严格，禁止私买私卖。民间养马需要登记，就是从马市买马，一样手续繁杂。毕竟，若在战时，这些马都是要被征用的。 盛兮很想将这匹马带回去，但又不想后面惹出不必要麻烦，只是原主认知有限，她对这世界许多事情也不够了解，需要有人来帮她。 显然，沈安和就是那个人。 而沈安和也的确帮她出了主意：“朝廷虽然禁止私买私卖，但这种事不可能全部杜绝，朝廷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新帝登基不久，朝纲尚不稳，这种事定不会少。” “唔，也就是说，有走私了？”盛兮亮起眼睛。 “嗯。”沈安和点头，寻思一下盛兮认识的人，最后他将目标定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你可以让孙强先去问问。”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孙强之前就是混混，又同马市那边有联系，之前的驴车就是他帮忙购买的。所以，沈安和猜测，他是有自己门路，就算不认识，相信他也能找出一条来。 盛兮想了想后说：“孙强今儿应该能够来，到时候问问他。至于这马，嗯，就还在这儿吧。” “不会被人牵走吗？”沈安和有些不放心道。昨晚因为天黑无人上山，可今日还有一整日是白天。 “不会，放心。”盛兮很笃定，嘴角有些邪气地勾了一下，“有盛光耀之前做‘表率’，现在不会有人轻易来这里。”而且，这里平日原本平日也不会有人来。 沈安和想到那段时间，因为盛光耀事件，有不少孩子被各家长辈教育得哇哇大叫，轻笑了一下后便不再多说。 傍晚，孙强与杨六果然拉着一车药材过来了。今日他们收获不错，收到一些罕见药材，当然，花费的银子也可观。 盛兮对此表示很满意，眼下这些药不仅可以供应上赵掌柜的货，还能让她多凑出来另外几种丸药。于是，她便又交给二人三两银子，让他们继续努力。 之后，盛兮便问孙强，有没有认识可以给马做上户的人。当然，此上户非彼上户，孙强在愣了一下后便明白过来。 “盛姑娘，这你就问对人了，我还真有认识的人！”孙强嘿嘿一笑，说着又忍不住挠了挠自己后脑，“其实，其实，我之前也给人暗中牵过线，这种事儿没少做。” 虽然挣得不多，又有风险，但好歹能混口饭吃。 盛兮闻言下意识看向沈安和，沈安和则也看向她。四目相对，二人各自笑了起来。 一旁，孙强忽然感觉胸口憋闷，心里头想，要不要回去后让他娘给他找个媳妇儿？ 不过这想法也就出现一瞬，很快便被他挥走了。他主动问盛兮：“盛姑娘，你是有马吗？” 盛兮点头：“有一匹，你可以帮忙上户吗？嗯，价钱好说。” “哎呀！盛姑娘你就是埋汰我了！这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谈不上钱不钱的！”孙强当即摆手，表示这钱他来出。 若非盛兮，他们怎会挣到那么多银子，又岂会有这么稳定的工作。本来他们就想着，若是可以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番盛兮，如今这机会来了，自然不能错过。 杨六也表示这事儿包在他们身上，让盛兮不要再操心，只要将马交给他们就成。 见他们如此坚持，盛兮便也不扭捏，当即点头：“成，那就拜托你们了。至于马，你们稍等一会儿，正好在家里先吃个饭，我去把它牵回来。” 于是，在孙强与杨六在盛兮家饱餐一顿后，盛兮悄无声息地从山上将那马牵了回来。 此时已入夜，她家又在村子最边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所以，在盛兮将马牵回家后，孙强便利落地将驴换成马，之后便告别盛兮，架着马车离开了。 第二日巳时，孙强赶着马车来到盛兮家，将办好的文书交给盛兮，同时又将马换了下来，将驴重新套上。 离开前，孙强问盛兮：“盛姑娘，要不要再买辆车？带车厢的那种？”马车嘛，虽然也可以拉货，但拉人的时候更多一些。 盛兮算了下手上的钱，点头：“可以，那你就帮忙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一些的车架，马鞍之类的东西，也都备上一套。” 孙强道了声“好嘞”，便驾着驴车离开了。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武学正便找上了门。 武学正告诉他们，县令大人派人传来了消息，戚家那边承认了，的确是戚小少爷派人过来抓盛光远的，只是不知那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四人起了冲突，之后便有了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县令大人还说，让他们别担心，他已经警告过戚家了，戚家也有好好教育戚小少爷，相信戚家不会再找他们麻烦。 另外，丢失的马车也找到了，经过勘测，这次事件最终被认定为因利益冲突而引起的自相残杀，如此，算是结案。 武学正说完，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真好，真好！哈哈！光远这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你们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盛兮笑着应是，之后武学正又道：“要说，也是那些人活该！有正道不走偏走邪道，就是自寻死路！而且我还听说，那戚老爷因为这事儿都病倒了！啧啧，也是稀奇了，从前这戚老爷也没少做坏事，这次咋就病倒了呢？难道，真如传言那样，这戚家是招惹了暗魔？” 第106章 沧金阁 第106章 沧金阁 第106章 沧金阁 “暗魔？这是什么？”盛兮对第一次听到的这个词表示好奇。 然而武学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他也不是很清楚，也仅仅听过这个名字而已。 反倒是沈安和，在听到二人对话后，上前说道：“暗魔是普通百姓口中的称谓，真实的名字叫沧金阁，是江湖上传闻的一个暗杀组织。” “咦？”盛兮看向沈安和，“这么好听的名字，竟是暗杀组织？” “是。”沈安和点点头，看到盛兮眼中的好奇，便将有关沧金阁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据说沧金阁是前朝就存在的暗杀组织，至今已有百年。沧金阁接任务没有大小，只要给钱，他们甚至连皇帝都可以杀。当然，不管任务大或小，这钱一定要给足才可以。” 盛兮“嚯”了一声，啧啧摇头：“那沧金阁岂不是富可敌国了？”刺杀皇帝呢，这得要给多少钱？盛兮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前世的小金库。 沈安和道：“这个不知，但应该不会少。据传言，沧金阁巢穴是在一座四面环海的岛屿上，除了沧金阁的人，无人知晓那岛在何方。所以，至今未听说有人上过沧金阁的岛。” “既无人上岛，那那些主顾又是如何联系上他们的？”盛兮问。 沈安和道：“沧金阁在大陆上设有一个联络站点，站点却不设人，谁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出现，又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盛兮再次表示惊奇：“那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倒是很值得学习。”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关注点竟如此与众不同，顿时失笑。想了想，他说：“嗯，确实值得学习，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未听说，有人截获沧金阁的消息。” 对沈安和所说的话，盛兮虽有反应，但反应也不大。但武学正却是被实实在在吓到了。 “那，那……那暗魔，不，那沧金阁会不会见人就杀？”暗杀组织啊，听着就恐怖。“不是说这沧金阁就是个偷东西的，怎么，怎么成了暗杀组织？” “偷东西？村长，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盛兮问道。 “啊，就是县衙派来的人说的，说什么戚家好像丢了东西，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可就是没找到。”武学正回道，“对了，那人还说戚家这东西丢得很奇怪来着，好像不止沧金阁，还有另一拨人来戚家找东西。” 盛兮闻言同沈安和对视一眼，二人分明看到各自眼中的惊讶。 也就是说，那账册已经引起包括戚家三拨人关注了。如此看来，这账册就更不能轻易示人了。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问沈安和：“所以，这沧金阁也是个偷盗组织？” “是。”沈安和点头，“暗杀也只是最初时定义，随着时间推移，沧金阁为生计，便衍生出不少其他业务。” 盛兮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扭头对武学正道：“村长别担心，他们既有目标，定不会见人就杀。”要不然，沧金阁也不会存世百年之久。真若滥杀，怕早就被人给灭了。 武学正显然没被安慰到，但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不过还是叮嘱盛兮二人：“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你们都少去县城。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村里人这段时日都稳当点，别出去惹事！” 武学正丢下这番话就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盛兮家院子里拴着的那匹马。 确定对方走远后，盛兮回过头问沈安和：“那册子，要不要交出去？” “你怕吗？”沈安和看着盛兮的眼睛问。 盛兮无所谓地摇头：“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吧，嗯，我怕麻烦。” 沈安和再次失笑，刚要说话，却听盛兮又道：“不过，你若想留下，那我就留下。” 沈安和正视面前的女孩，眸眼沉沉。 半晌后，他终于缓缓开口：“盛兮，这册子……这册子怕是牵扯不小。但只凭现在的我们，若册子交出去，那收册子的人是否可信暂且不说，我们只怕会被人第一时间盯上。其后果……极可能是灭口。” 一番话算是解释，也是警醒，沈安和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想知道她会作何决定。而不论她做何种决定，他都会尊重她。 而盛兮则挑着眉梢深深看了眼沈安和。所以，他还是决定把册子交出去了，只不过眼下时机不对。 思忖一瞬，她回：“那便先留着吧，等哪一天需要的时候再交出去。你放心，除非我主动拿出来，否则没人会知道那册子在哪儿。” 沈安和听后只觉内心歉意，看着盛兮想说话，却又觉得，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多余。 盛兮却朝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其不用放在心上。 事情说定，盛兮便忙活起来。 她先去看裴锐，在看到对方处理并炮制的药材时，眼中瞬间蹦出精光，忍不住伸手拍了对方一掌：“可以啊小子，手艺不错！” 裴锐被拍得一趔趄，原本压在内心的忐忑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拍没了。他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姐不嫌弃就好，我就是看那药炮制了一半，就忍不住将后面的给做了。” “嗯，你还会处理其他药材吗？”盛兮仔细看着那被炮制后的药材，心中再次一叹，竟是比她做得还要好。 “会！”裴锐当即点头，挺起胸脯对盛兮说，“姐姐，我会许多种！我看了，家里这些药材我多半都会，就是有不会的，我也可以学！对了姐姐，我，我还会种药材，爷爷以前就给别人种药，我都跟着一起学了。” 裴锐没说的是，自从他接手种药后，爷爷再不去插手了。 爷爷说，他种药有天赋。十株里，爷爷能种活一半，他却多数能种活八成，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全活。为此，爷爷曾多次带他进山寻找一些珍贵药材的幼苗，将他们移植在家里。 原本许多再多养一段时日就能卖个好价钱，但自从爷爷摔伤，那些药材便只能被提前挖出。又因为卖得急，所以，价格被人压了又压。 第107章 淘来一个宝贝 第107章 淘来一个宝贝 第107章 淘来一个宝贝 盛兮听到裴锐说会种药，眼睛顿时又亮了几分。 “都会种哪些药？”盛兮问。 裴锐想了想后说：“川贝、石斛、远志、甘草、柴胡、黄芩，龙胆草、还有甘遂和麻黄，其他的也都会一些，不过这些常种，用得也多。太子参、红花、黄连、山茱萸、天麻、当归、麦冬、百合、枸杞，爷爷这些也都教过我。还有一些其他的，有的是爷爷教我种的，有的是我自个儿琢磨种的。” 盛兮盯着裴锐的眼睛越来越亮。经过这段时间收药，盛兮弄明白了件事，在这里，绝大多数药材都是野生的，人工培育的少之又少。倒不是人们懒得去种，而是多数人不会种。 千万不要以为种植药材就是随便撒一撒种子，埋一埋根茎那么简单。从土壤选择，选种，管理和采收，这其中每个环节都有许多讲究和技术要求，多重要素直接关系到药材的品质与收益，其中涉及学问有人多年都摸不透。 所以，裴锐会种这么多药材，对盛兮来说，简直就是淘到了一个宝贝。 然而，裴锐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我也就会种药材，其他的都不怎么会。”要是会，当初就能找个可以糊口的活计，也不至于自卖自身了。 “不过姐姐放心！虽然我现在不会，但我会学的！只要姐姐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学会！”担心盛兮觉得他会吃白饭，裴锐急忙又补充道，“我会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我不会白吃饭的！” “噗嗤！”盛兮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傻孩子啊，真若如他自己所言，会种那么多药材，那他又怎会吃白饭？反倒是她捡了大便宜。嗯，正愁房后那三亩沙壤地做什么呢，这算是打瞌睡送枕头吗？ “吃白饭是不可能的，既然你自己都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那你之前在家怎样，在这里也那样就成了。”盛兮道。 “姐姐，我……” “只有你放松了，二丫也才会跟着放松。你说，是不是？” 裴锐听后下意识看向堂屋里正在同盛光远一起，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裴灿，看到妹妹时不时朝他这里瞅一瞅，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裴锐便不自觉抿紧唇。 见他明白过来，盛兮便不再多言，索性给了他一个定心丸：“等过几日大勇叔会将房后的地耕一耕，我也会让孙强收些药材种子回来，到时候，你就把那片地种了吧。嗯，目前能帮你的也就只有我，其他人指望不上，你，可以吗？” 裴锐一听，登即瞪圆了眼睛，心情激动道：“可以！可以！姐姐，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好，那在这之前，你就先跟着你姐夫学认字，另外，有空了再帮我做药吧。”盛兮如是道。 裴锐用力点头：“是！” 家里虽多了两张嘴，但同样也多了一个劳动力。有裴锐在，盛兮之后再做药当真轻松不少。当然，盛兮也不会真的任由裴锐将自己累到脱力。 孩子太实诚了也愁，于是，盛兮索性给他设定了时间表，在保证其正常作息的同时，再让他帮着干活。 戚家带来的威胁就像个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在盛兮这个家里，似乎那件令人一想到便胆寒的杀人事件从未发生过。 而戚家也的确如李县令所言，不会再来找他们麻烦。一方面缘于李县令与宋县丞的警告，另一方面，则是戚家此刻自身难保。 戚老爷在遭遇接连两次威胁后，直接卧床不起。上面的人又在不断施压，令他这几天几乎要崩溃，哪里还想得起自家儿子所做之事。 而戚小少爷在被戚老爷狠狠修理过一次后，更是被禁足。 这是戚老爷第一次打他，且下了死手去打，这对戚小少爷造成巨大心里阴影。再加上王奇几人死亡，让他整个人低迷不少，偶有想起盛光远，却不再是想着要如何修理对方，而是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就在这般氛围中又过了几日。期间，盛兮又进了趟后山，带回来不少东西，甚至有几株可以配置毒药的稀有药材。 但也是这次进山，盛兮再次受伤，这次是小腿，在与两头恶狼激斗中挨了一爪子。 伤口不小，当她拖着伤腿从山上下来时，不止震惊了路遇的乡亲，更是吓到了沈安和几人。 看到那条被抓得皮开肉绽的腿，盛光远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坚持要干活，不再学习，不让盛兮再进山。 盛兮，盛兮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过，她也没敢同小家伙对着干，只是敷衍着说知道了。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怕了盛光远的唐僧经，她担心自己没被恶狼挠死，反倒被自个亲弟弟念叨死。 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三。晚上，盛兮对沈安和道：“明日我送完货去趟县城。” 也是盛兮受伤那日，孙强与杨六给她带来一个车厢，九成新的，但卖价却比全新的便宜一倍。二人本想同盛兮邀功，结果在得知盛兮受伤后，便坚持说要将这车厢白送给她。 盛兮，盛兮自然也不干了。 执意给了他们钱，让俩人帮忙将车厢装上后，便让他们留下驴车，赶着马车走了。 沈安和知道她明日去送货，原本他想替她的，却没想到她还要去县城。 “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去买。”沈安和对盛兮道。 盛兮则摇头：“不是，是去拿东西。”她看了沈安和一眼，又道，“我这腿没事儿，已经上过药，痂都结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好。倒是你，虽然你现在可以出远门，但偶尔一次还可以，次数多了你身体吃不消。” 沈安和被盛兮直白的话说得眉头一皱，用力抿了抿唇后，道：“以后我每日多练半个时辰你教我的太极。” 没错，盛兮教沈安和用来锻炼身体，提高体能的健康操就是太极。这个世界是没有太极的，所以，当沈安和第一次接触时，委实震惊了一段时间。 盛兮闻言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若盛开的花：“千万别，小心得不偿失。”顿了顿，她收起笑容，“放心吧，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可……” “对了，我想等这批药送完，去一趟裕州。”药商一定要见见的，有些药这里并没有，收不齐药，一些丸药就无法成方。她想扩大成药经营，那势必要同药商合作。家里如今这么多人要养，可不是要多多挣钱？ 而且，沈安和的解药需要尽快找到，他身上的毒只是暂且被压制，并不代表真的祛除。就算再被压制，那也是毒，对身体总会有损伤的。 而药商渠道更广，既然他们收不到，那从药商那里说不定能寻到。 沈安和一直知道她有找药商的打算，见她转移话题，便叹息一声表示知道了，只是下意识又看了眼她的腿。 盛兮浑不在意地挥手：“都说没事了，放心吧。”说至此停下，盛兮没再说什么，而是抬头定定地看着沈安和。 沈安和被她看得内心发毛，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般看我？” 盛兮抿抿唇，半晌后，忽然开口：“沈安和，你的未来……你要如何打算？” 第108章 因为，我不想你后悔 第108章 因为，我不想你后悔 第108章 因为，我不想你后悔 沈安和张了张嘴，没想到盛兮会这样问。他目光颤动一下迎向盛兮的眼睛，半晌后，嗫嚅道：“你……为何要这样问？”顿了顿，他又问，“你想让我走？” “不想。”盛兮看着沈安和想都不想摇头，但至于为何这样问…… 盛兮也在心中问自己。 是因为几次看到沈安和盯着她买回来的书本发呆，还是他无意间流露出的不甘？是感受到他微笑中暗藏的丝丝苦涩，还是他明显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是捕捉他偶尔眺望远方时的目光悠长，还是那一次，李县令看向他的欲言又止？ 她能感觉到沈安和是真心想留下，但也的确察觉到，无人之时，他不经意间释放出的低迷。 因为心中有结，即便未来生活安康，只要结不解，那它便是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 此伤不愈，就算她解了他身上的毒，心中依旧有遗憾。 盛兮，不想他留下遗憾。 她看着沈安和，顾盼生辉的双眸闪着令人心悸的光。 她红唇微启，缓缓道：“因为，我不想你后悔。” “我……” “你先听我说完。”盛兮直接打断沈安和。她知道，这男人看似温和，但话一旦出口，将来想要他改变，怕不会那么容易。既如此，不如让她帮他一把。 “你有不错的学问，不论你曾经如何，但学问是抹不掉的。”不止字，就是她偶尔听到他教授盛光远的一些话，管中窥豹，她也能听出来，这位怕是从小熟读经史子集。 在这个世界，男子成功的出路最主要的还是出仕。就是盛光远，她也有这打算，让小家伙上学读书。 更何况，若她没猜错，沈安和原本要走的路就是出仕，只不过中途发生了意外，前进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而让这样优秀的人蜗居在她这一方沙土上，她心头发虚，也不甘。 替沈安和不甘，也替她自己。 她直视着沈安和，忽然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丝睥睨与强势道：“你既然还在这里，那便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那我自可以为你打算和安排。嗯，你就说吧，你将来想做什么？我来帮你铺路！或者，你什么都不用说，按照我给你安排好的做！” 微微一顿，盛兮又补充了句：“相信我就是！” 毒迟早有一天能解，现在不过是为将来提前做准备罢了。 盛兮说完，便等着沈安和回答。 而沈安和则在震惊过后，耳尖处悄悄泛上了红。 他明白她为何强势，他知晓她这般做的意义。他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盛兮刚说说，他……是她的人。 自己是她的什么人？ 沈安和想问，却愣是没能张开嘴。 他心下懊恼，对方在与他谈人生，他却在想这等旖旎，这可真是…… 沈安和垂下眼眸转身过去，不再看盛兮。 盛兮：“……”呃，不是吧？弄巧成拙了？ “那个，你，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若不想做那就不做……” “唰”，沈安和猝不及防转身过来，令盛兮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呃，你……” “你立场就这么不坚定？”沈安和冷不丁开口，神情看上去有些不爽。 盛兮很无辜：“啊？” 沈安和看着对面那张懵懂的像只迷茫兔子般的俏脸，用力压下心跳，道：“我同意。” “诶？同意？同意什么？” “同意……同意你说的，我是你的人，我听你安排。”沈安和一本正经地回。 盛兮：“……”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有点那个意思呢？是不是啊？是不是啊到底？ 可惜，她从沈安和脸上看不出半点暧昧。盛兮表示很可惜。 “咳咳，既如此，那不如先说说，你自己有何打算吧？”收起可惜，盛兮决定公事公办。 沈安和直视着盛兮的眼睛，深邃的瞳眸里忽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片刻后，他一字一顿道：“我想参加二月的童试。” 盛兮：“！” 她没听错吧？她想过他会继续读书，但她从未想过，他一开始就所求这么大啊！童试？二月份？这还剩几天？ 见她呆住，沈安和也知自己这一下太急，盛兮怕是反应不过来。 但这想法他其实并非第一次想，不过之前一直未曾提出来。而他同样以为，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机会提出来。 而促成他迈出这一步的，不仅仅是盛兮今日对他说的话，还有之前戚家的来势汹汹，有那个记录了贪腐的册子，有令普通百姓闻风丧胆的沧金阁，以及，盛兮对未来的打算。这一切的一切凑在一起，令沈安和感到无助又无力。 可造就这般情形的，皆因他太过弱小。 盛兮有能力，有她在，他与小远几人可以被其保护。但盛兮总有不在的时候，到时危险来临，他们不仅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还有可能成为将来威胁盛兮的筹码。 沈安和不想做那筹码，他想要成为盛兮的助力，也想保护她。 只可惜他不是武学天才，哪怕从头学也不可能。为此，他只能用他现有的东西武装起自己，用它们来为盛兮，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也好让盛兮不再有后顾之忧。 而这东西，便是他脑子里装的知识，盛兮口中的学问。 沈安和等盛兮慢慢回神，见她一双秀眉拢在一起，以为她在担心花费。 于是他赶紧道：“束修和笔墨纸的花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抄书。你知道我的字，若我来写，抄书的机会定不会太少。” 曾经，他的笔墨千金难求，今日虽少了昨日荣耀，但他自信他的字不会比那些抄书人的差。 盛兮知道他误会了，解释说：“你若决定了我便支持你！钱的事儿你不必担心，我来解决。我就是在想……你要参加童试，那是不是要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 想要参加童试，首先要成为童生，而要成为童生必得过县试和府试，之后方才有参加府试资格。 但那成为童生之前，他们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沈安和点头，双眉也跟着拧起来：“嗯，的确，目前看来，　报名需要提供的材料恐怕有些难。” 参加县试需要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也就是基本信息，这个好办。至少目前看，沈安和的背景经得起推敲。 可互结与具结就麻烦了。 互结，就是考生要找与其一同参与考试的五名考生写一份承诺书，书中承诺一人作弊，五人连坐。而具结，则是由本县的秀才提供认保资料，保证考生不冒籍、不替身，且出身清白，非贱籍、奴籍。 互结先不说，人脉对他们来说现在等于零。具结，找盛光宗作保？别说盛光宗会不会答应，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会同意啊！ 但是，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办法总是想出来的不是？ 沈安和抬眸看向盛兮，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笃定，唇角轻轻一勾，他自信道：“你放心，这些我会解决。” 第109章 这是要打擂吗 第109章 这是要打擂吗？ 第109章 这是要打擂吗？ 盛兮疑惑地看着他，很想知道他要如何解决。 沈安和却没立即告诉她，只是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县城吧，我去趟县学。” 县学同县衙一样，已经开学。今年恰好二月份县试，所以开学较早。 见他不多说，盛兮便不多问，看了他一眼后说：“若是有需要，记得说话。” “好。”沈安和轻轻笑了起来，清冷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蓬勃朝气，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那一瞬间，盛兮突然领悟了“秀色可餐”的真谛。 啊，果然，美色误人！ 立春后气温爬杆子似的蹭蹭往上升，地消得比较早。武大勇趁着盖房间隙，帮盛兮将后面三亩地耕了。这会儿刚吃过晚食，他跑过来告诉盛兮。 “你家那地土质不算好，也就能种个豆子。咱农人总不能少了地，盛兮啊，你要是有闲钱就多买两块地，将来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不是？” “嗯，多谢大勇叔。”盛兮觉得武大勇这提醒非常有必要，于是便将这光荣任务交给了他，“大勇叔，那你帮我问问村长呗？看看村里哪还有地，我想买下来。对了，我还想把我家后面的山头买了，不知道行不行？” “啊？你还要买山头？”武大勇没想到盛兮胃口不小，惊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我听我爹说，县衙里现在正有意想要往外出卖一些地呢。不过，你买那山头作甚？它又不能种庄稼，你就是往山上栽树，那也要好多年才能见成效。关键是，那山头可不小呢，价钱肯定少不了！” “没事儿，你让村长先帮我打听着。我现在没银子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总有挣到的那日。若是价钱合适，那我就再努努力，争取把它买下来。”盛兮笑着回。 武大勇听了她的话，好半晌没蹦出一个字。说实话，不惊讶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他对盛兮发自心底的佩服。 这孩子，自从没了爹，又经历那么多事，人没被击垮，反倒因祸得福变聪明了，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他也就偶尔幻想一下若是有钱了就多买两亩地，就从未想过要买山头！嗯，就算他有银子，也是不会买的。谁闲着没事儿买荒山啊，又不能当饭吃。 “对了，明日墙就砌得差不多了，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上梁？”上了梁，接下来就更快了。只要不下雨，估摸着也就七八天房子就能全部盖好。 “后天？”盛兮道。 武大勇：“……” 一旁的沈安和抿住唇，憋了会儿笑后方才开口：“上梁要看吉日吉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 盛兮恍然：“哦，原来如此。那，大勇叔你就给选个吧？嗯，就选最近的。” 武大勇道：“最近的就是十八。不过……”武大勇看了眼盛兮，“十八那天，正好盛卉出嫁。” “所以，我要避开他们？”盛兮挑了挑眉梢。 “啊，这个倒是不必。我就是担心，嗯……”武大勇吧咂了一下嘴，迟疑了片刻后终还是道，“我就是担心那日怕找不到那么多人。盛金前两日给我爹发了帖子，让他那天一定要过去。” 尽管盛金看不惯武学正，但对方是村长，面子上还是要过去，尤其是盛卉成婚那日，柳家也会派人过来。 武大勇说完紧接着就给盛兮又说了个时间，但与十八相比，二者之间相差整整半个月。 盛兮不干了。 她问武大勇：“大勇叔，那十八那日你去老盛家吗？” 武大勇摇头：“我不去，我与那盛金不对付，要不是我爹是村长，我爹也不会去。” “嗯，那好。”盛兮当即道，“那我们就定十八，十八那日你尽管找人过来，对了，跟他们说，那日我出三倍工钱。” 武大勇：“……”他咽了咽唾沫，显然三倍工钱也吸引了他，但是…… “盛兮啊，这，你，你这是准备要跟老盛家打擂？”据他了解，他们现在这帮干活的，那日去老盛家帮忙的人不少呢。 盛兮无辜地眨眨眼：“大勇叔，这怎么是打擂呢？我就是想给大家多发点工钱。而且，我们也想早点住进新房啊！若再过半个月，到时候大家都去春耕了，谁还有功夫帮我们盖房子，你说是吧？所以，这有什么不对吗？” 武大勇被问得噎住。 这还真没什么不对。 但，他还是觉得盛兮有故意的意思。虽然，那半个月时间的确有些长。 武大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盛兮，第二日便将这件事告知了一同干活的人。自然，有立即就答应的，也有迟疑的，不过，这些就不是盛兮要考虑的事儿了。 因为，此刻她已经驾着驴车，拖着一箱子丸药，载着沈安和往镇上去了。 赵掌柜同上次一样，早早就来等着盛兮了。见她过来，立时跑出来迎接。 而后，他便看到了跟在盛兮后面的沈安和：“盛姑娘，这位是？” 赵掌柜是见过世面的，看人的本事，不说每次都准，但十次有九次是对的。 眼前这位年轻男子，给他的第一眼感觉便是，对方不属于这里。即便身着麻衣，可那骨子里的矜贵是遮掩不住的，举手投足间的洒脱，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是上阳镇大户柳家的柳少爷都稍逊一筹。 赵掌柜十分好奇，这位公子来自何方，盛兮又怎会认识如此优秀的人？ 盛兮倒是坦然，直接介绍道：“这是我相公，沈安和。” “相，相公？”因为太过吃惊，赵掌柜开口的声调都有些飘。盛兮成婚了？相公还是这样一个人物？虽然，盛兮本人也不错，但……但他怎么总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呢？ “是啊，相公。”盛兮笑着点头，转身又对沈安和说，“相公，这位是赵掌柜。” 沈安和上前行礼，整个人看上去温润有礼：“赵掌柜。” “啊，沈，沈公子！”赵掌柜急忙还礼，心中惊讶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盛兮只当没看到赵掌柜的惊讶，将货交给对方，同时道：“赵掌柜，我这里又新出一味杞菊地黄丸，你……” “我看看！”听到盛兮又出一新药，赵掌柜登即撇开那惊讶去忙生意了。 而后，在盛兮离开之际，二人又重新签订了一份杞菊地黄丸的生意。 二人再次踏上行程，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文通县。 只是，他们刚一到县学门口，就被人堵了路。 第110章 倒打一耙 第110章 倒打一耙 第110章 倒打一耙 “盛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盛光宗语气不善，他看了眼刚从驴车上下来的沈安和，掩下眸中妒意，只留嫌弃给盛兮。 盛兮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盛光宗，之前虽有见面，但直接对话这还是第一次。 盛兮斜睨了盛光宗一眼，开口道：“麻烦让让，你挡住路了！” “你！”盛光宗闻言气急，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同窗。而那些尚未来得及问他们之间关系的学子，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对话，一时间都有些懵，同时更多的是好奇。 这还是头一次，他们见盛光宗被女孩子直怼呢！从前，哪个女孩子见了他们，不都是目光最先落在盛光宗身上。 哦，这次也算是，只不过是盛光宗主动开口，可对方这态度却大相径庭。 沈安和也没料到会与盛光宗在这里碰面，即便对方目光收得快，但他还是看到了他眼中不爽。 只是，这又与他何干？ “你先去忙，我办完事会在这里等你。”沈安和没看盛光宗，直接对盛兮道。 盛兮有些不放心，瞥了眼那群看热闹的人，对他道：“还是我陪你进去。” 没等沈安和说话，被无视的盛光宗便沉着脸开口：“学院禁止女子入内！” 盛兮扭头去看他，盛光宗却朝旁边看了一眼。 立时，有人上前对盛兮道：“是啊这位姑娘，学院有规定，女子一律不得入内。” 盛兮听后歪头问那人：“为你们做饭的师傅，你们叫大娘还是姐姐？” “自然是叫大娘了！”那人回答，全然没注意盛兮设下的坑。 很快他便被盛兮一句反问，问得哑口无言了。 “既是大娘，那大娘可是女子？你刚不是说，学院一律禁止女子入内？” “我……”那人反应过来，想改口说做饭的是个男人，却是来不及了。 被盛兮堵得羞红了脸，那人憋屈地看了眼盛兮，又看了眼盛光宗，很快便退回了人群。 接连两次败下阵，这令盛光宗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呵斥道：“这里是学院，不是市井野巷！你们确定要在这里闹事！” 盛兮挑眉，呵，这可真是倒打一耙。 盛兮刚欲说话，沈安和却上前一步拉住她，冲其轻轻摇头，而他则扭头对盛光宗道：“既知此理，那盛公子为何不以身作则？盛公子不会忘了，是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吧？” “沈安和，你用什么身份与我说话！”盛光宗眯起眼睛，冷冷看着沈安和，嘴角斜起，“用你曾经的奴隶身份吗？” 盛兮闻言蹙眉，盯着盛光宗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而一旁围观学子在听到盛光宗这份揭露时，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竟是眼拙了，这位只一眼便令他们暗自自惭形秽的男子，竟是个奴隶？ 沈安和却似丝毫未被他语气的轻蔑刺激，只是轻笑一声回他道：“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求时之过已。物，贵极征贱，贱极征贵，凡事皆更多。盛公子熟读百家文，难不成，这些道理都不懂吗？” 盛光宗暗自咬牙，目光留意到旁边众人神情，他暗暗蹙眉，真没想到，沈安和竟如此巧舌如簧。不想让这人的话影响到众人，他冷哼一声，驳斥道：“那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你曾为奴隶的事实！” 沈安和轻轻一笑：“是啊，可我从未计较此事，盛公子又为何要替他人操心？还是说，盛公子喜欢多管闲事，同那些长舌妇一般，喜欢嚼舌根？” “沈安和你放肆！”盛光宗被沈安和一番话气得脸都紫了！ 他乃堂堂秀才，这家伙，竟然拿他同那些长舌妇相比！这里是学院门口，他今日来此拜会师长同窗，大家都此刻都看着，可他沈安和竟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盛光宗面子何在！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见着盛光宗怒气值飙升，跟着盛光宗身边的几人也想下场怒怼沈安和，却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骤然响起：“都围在此作甚？” 众人闻言一凛，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是盛光宗这个已经从县学出来的人也忍不住变色。 他转身过去，在看到来人时，当即弯腰行礼：“江夫子。” “江夫子！”众人同时行礼。 人群散开，盛兮自然也看到了那位声音中透着威严，已然白发苍苍的老者。见沈安和与那些学子一样，朝老者行了儒礼，她便也跟着弯了弯腰。 江夫子目光在沈安和与盛兮身上顿了顿，随即看向以盛光宗为首的众学子：“光宗，你既已入府学，便要为榜样，带着众人堵在门口成何体统！” 盛光宗脊背一僵，当即垂下了头：“是，夫子教训的是。”听夫子的意思，怕是刚才他们之间对话被听到了。 真是，该死！ 见他认错很快，江夫子也不想这个时候训斥他，便挥手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记得与你众师弟多多探讨学问。行了，赶紧散去吧。” 这次，不止盛光宗，在场所有学子皆躬身应是，并散开。 盛光宗想留下来，他想看看这盛兮与沈安和来此究竟是何目的。是为了盛光远吗？对方貌似才六岁吧？入县学是不是太早了？ 但身旁的人却提醒他道：“盛兄，今日县令大人做东邀请我们众学子，千万不能迟到啊！” 盛光宗咬紧牙，盯着沈安和眸光忽明忽暗，最终，鼻孔哼唧一声，转身离开。 原本闹哄哄的学院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原地只留下盛兮与沈安和，以及江夫子与其书童。 江夫子站着没动，沈安和则主动上前行礼：“夫子。” 江夫子目光在沈安和身上扫了扫，几不可查地点点头，问他道：“你是哪个学院学生？来此所为何事？” “学生沈安和，乃文通县上阳镇下萤村人，并非任何学院学生。”沈安和言语恭敬，看向江夫子的眼神裹着一丝坚定，微微一顿，他再次开口，“学生来此，是想入文通县县学。” “哦？”江夫子挑眉，“你想在这里读书？为何？” 沈安和直白道：“学生想参加今年童试。” 江夫子摸了摸胡子：“那你可备好了资料？” “尚未。”沈安和道。 江夫子眉心一跳，再看沈安和较刚才更多了份认真：“尚未？也就是说，你双结未备？” “不敢隐瞒夫子，正是。”沈安和诚实道。 江夫子的胡子在听到沈安和的话后，终于大幅度动了动：“那你……凭什么让老夫同意你入学？” 第111章 自杀 第111章 自杀 第111章 自杀 “凭学生可为学院，为夫子争得各自想要的。”沈安和平淡又冷静的声音传过来，江夫子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看到自己书童那张目瞪口呆的脸。 江夫子回过神来呵呵一笑：“年轻人，有所求是好事，但若好高骛远，那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学院想要的，他想要的，可不是能多出几个优秀学生？ 秀才不易，举人更是难得。就说去年，县学总共也就三个孩子考中秀才，之前的盛光宗就是其中之一。但秀才中举又怎是容易之事，县学开办这么多年，从他们这里走出去的举人统共也不超十个指头。 这就是座独木桥，千万人相争，到最后只能看谁更有本事。 而刚才的盛光宗，就是今年中举的热门人选。 可那盛光宗是从小便开始学习，先是上了几年私学，后入县学，如今更是进了府学。就是他这般学习多年的人，他都不敢随意保证一定能中举，眼前这个叫沈安和的年轻人，又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哦对了，刚刚他好像听见，这个孩子之前是奴籍？ 沈安和知道江夫子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只是微微垂眸，一副受教模样道：“夫子教训的是。” 江夫子：“……”啧，好吧，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成功引起了他注意。 想了想，江夫子道：“既如此，那你便随老夫进来吧。不过，话得提前说清楚，带你进学院，并不代表老夫同意了你入学，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沈安和回得不卑不亢。 见此，江夫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便率先转身进了学院。 沈安和则转身对盛兮道：“你去忙吧，我若是结束了，就在这里等你。你若是忙完了，便来这里接我。” 盛兮点点头：“好。”想了想后，又给沈安和摆了个拳头，“你加油！” 沈安和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我加油！” 对沈安和能否拿下那位江夫子，盛兮觉得悬念不大。眼下，这里既然没了她用武之地，那她便去做她自己事情好了。 之前同晁云约定十四这日来县衙收货，说实话，盛兮内心还是有怀疑的。对方一没收钱，二又从未做过，虽然说的很好，可最后还是要看结果不是？ 不过晁云是她如今能找到的，唯一一个肯接她活儿的人，盛兮觉得，她还是要给对方点信心。 于是，盛兮带着这份信心来到县衙，同那衙役说了来此目的后，那衙役歪头好奇地瞅了眼她。 盛兮低头看了看身上，并不觉得不妥，于是问道：“衙役大哥，是有什么问题吗？东西没到？” 衙役摇摇头：“问题倒没有，东西也到了。我只是好奇，你是用什么东西打动那位给你做东西的？你可不知，晁大师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就是我们头儿想造把刀，都没请动他。” 盛兮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要做的这世界没有？” 衙役见她不肯透露，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让她在门口等着，他去把东西拿出来。 盛兮就老老实实等着，没多会儿，那衙役便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出去。 “呶，你的东西。”衙役将木盒子递给盛兮，盛兮接过，道了声谢谢却并未打开。 衙役还等着看她究竟让晁大师做了什么，便提醒她说：“哎，丫头，你不看看东西做得怎么样？快打开看看！” 盛兮抬头看了眼衙役，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要打开盒子。 却不想，传来一声尖叫忽然从衙门里传来，只听有人大喊：“大人！大人！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大人，大人你在哪儿啊？” 尖叫的是个丫鬟，身上还带着血。她从后院冲出来是来找李县令，结果不巧，李县令不在。 那衙役见了急忙将丫鬟拉进县衙，问她究竟怎么回事。衙门里还有一个衙役值守，听到喊叫跑过来，一块问丫鬟怎么了。 那丫鬟被吓得唇角哆嗦，只是哭着道：“少爷，少爷他，他自，自，自尽了！” “什么？”两个衙役纷纷震惊，彼此对视后，其中一个便道：“你去叫大人，我进去看看！” 那衙役说着就要冲进去，却被另外一人拦住，扭头问那丫鬟：“叫大夫了吗？” “我，我……” “叫没叫？” “没，没叫，呜呜……”丫鬟显然被吓得够呛，盯着自己手上的血，一个劲儿地翻白眼。 那衙役一把甩开她，知道这丫鬟是不顶用了，刚想要对那另外一个同伴说话，却见之前一直站在门外的盛兮走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赶紧出去！” “我可以进去看看，我懂些应急之术。”盛兮说道。 二人一听眼睛纷纷一亮，于是，一人去通知李县令，一人则带着盛兮冲进后院。 而此时，李长誉的姨母田娇娘，正抱着浑身是血的李长誉哀声痛哭。 “夫人！”衙役赶到，看到眼前情形心下一抖，刚欲说话，却不想，跟在他身后的盛兮已先一步上前查看。 “哎，你……” 盛兮却不管他，一眼便看到李长誉已经发白的小脸，以及其割破的左手腕。而此时，其左臂上方正绑着一条带血的绣帕。 盛兮双眉一紧，立即出手就要解开那绣帕。 “你要做什么！”田娇娘见过一次盛兮，原本无心与其打招呼，却不料对方竟直接上手。 盛兮则冷声道：“你绑这儿只会让他流血更快！” “我……” 盛兮却不管她，三两下解开那绣帕，伸手按住李长誉割破的手腕，扭头冲那衙役道：“将他腿抬起来！” “啊？” “若不想他死，你最好快点！”李长誉正处在休克边缘，再慢一点，到时就算人救回来，说不定也傻了。 也不知是被盛兮的话吓住，还是被她脸上的镇定惊住，那衙役愣了不过一瞬，便急忙上前，按照盛兮所说，将李长誉的腿慢慢抬了起来。 而盛兮则对田娇娘道：“将人放下来，让他躺下！” “你！” “去找干净的纱布或帕子，快点！”盛兮沉声道。 第112章 心情抑郁也是一种病 第112章 心情抑郁也是一种病 第112章 心情抑郁也是一种病 田娇娘还想说什么，但盛兮已经不再搭理她，而是冲院子里站着的两位丫鬟道：“你，去烧热水！你，去找一壶白酒来！” 见两个丫鬟看着田娇娘不动，盛兮眸眼一沉，厉声道：“若你们小少爷死了，你们怕也都活不了！” 两个丫鬟闻言下意识一抖，纷纷回神，不等田娇娘开口，便转身按照盛兮安排的去做了。 盛兮则又问旁边站着的一个嬷嬷：“叫大夫了吗？” 那嬷嬷此刻已经回神，下意识看了眼田娇娘，急忙点头：“叫，叫了。” 盛兮则不再说话，而是用力按住李长誉割破的手腕，一双秀眉紧紧拧着。 利刃割破了动脉，希望可以按住止血，要不然还要缝合。她没有工具，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来的大夫能不能完成这任务。 但显然，那被衙役连拖带拽过来的大夫做不到。 不过好在，血已经止住，有那大夫帮忙，很快李长誉受伤的手腕便被包扎起来。恰此时，李县令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待看到眼前情形，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地上。 “大人小心！”紧跟着他的衙役赶上来急忙扶住他，看到李长誉情形，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天哪，流了这么多血，这人，还能活吗？ “老爷！”一直站在一旁的田娇娘见到李县令，当即喊了一声，瞬间哭了出来，“老爷，您可回来了！” 李县令缓了缓神儿，踉跄着向前走去，接住田娇娘伸过来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誉儿，誉儿怎么了？他，他这是怎么了？” “老爷，誉儿他，他不知为何想不开，割了脉……” “什么？”李县令这次惊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恰好按到了李长誉染红的衣襟，“誉儿他，他……” “他暂时没事儿，血止住了。”盛兮开口，同时抬头看了田娇娘一眼，“大人若担心，便让人腾个干净的房间出来吧，病人需要修养。” 李县令一惊，这时才认出来盛兮：“盛姑娘，你……” “房间。”盛兮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县令一怔，回神后急忙道：“张嬷嬷，快！快腾个房间出来！” 张嬷嬷连连应是，带着人便去忙活了。 很快，李长誉被抬进腾出来的干净房间里。而李县令则在确定李长誉暂时无碍后，便转身进了李长誉本来的屋子，在看到那满地狼藉和鲜血时，他额角控不住狂跳，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疼得厉害。 “老爷……”田娇娘跟着过来，“老爷，这里头太乱了，先出去吧，一会儿让下人整理一下。” 李县令深吸一口气，僵硬地点点头后，便被田娇娘拉了出去。 屋外站定，李县令转身过来问田娇娘：“誉儿……誉儿这究竟是为何？”他想不明白，好好的儿子怎么会想不开去自杀？ 田娇娘闻言冷不丁跪下来，抓着李县令的手，仰着头看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老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是我看他实在不好好写字，便多嘴说了他一句，结果，结果这孩子就……老爷，是娇娘错了！娇娘对不起老爷！” 李县令蹙眉，伸手将田娇娘拉起来：“这不怪你，真若如此，也是他气性不足。”微微一顿，李县令还是疑惑道，“可不应该啊，这孩子平日闹腾得那么欢，他怎会因为你这一句就……” 李县令说着去看李长誉所在，恰好看到盛兮从里面出来。 见到盛兮，李县令当即放开田娇娘的手，走过去冲其深深鞠躬：“盛姑娘，本官欠你一个人情！多谢盛姑娘救下小儿！” 他刚听那老大夫说了，若非盛兮前期处理得当，等他来时，怕也无力回天。 李县令打心眼儿里感激盛兮，而盛兮也没躲开，待其起身，便开口道：“您儿子怕是心有郁结，需要开解，等他醒来，县令大人最好能同他好好沟通一下。当然，若是他不想说，那也不要强迫他。” “心有郁结？”这显然是李县令没想到的，“这孩子整日闹腾得比兔子还欢，怎会心有郁结？而且，刚才那大夫也没说。” 盛兮却在心里道：“有抑郁症的人，许多时候比正常人看起来还正常。至于那位大夫，怕是不认为这是病吧。” 见她沉了脸，李县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扯了下嘴角，当即保证：“盛姑娘放心，等那孩子醒了，我一定会好好同他沟通，不会强迫他的。” 盛兮抬头看了眼时间，转而对李县令道：“我开个方子，如何服用也会写在方子上，你一会儿派人按照方子去抓药吧。等人醒过来，将那大夫开的药和这药一块让他喝了。” 李县令还未说话，田娇娘却先是道：“大人，这不好吧。盛姑娘她毕竟不是大夫，这，这若是吃错了药……” “哦，那你们可以不让他吃。” “盛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我……”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李县令，没想到盛兮会这样说，再加上田娇娘这番话透着明显怀疑，他立时不好意思了，“盛姑娘，内子说错了话，你别介意。一会儿还烦请盛姑娘开个方子，好让那孩子早点恢复。” 盛兮抬头看向李县令，见他是真的担心李长誉，抿了抿唇，她最终还是开了口：“县令大人，令郎的病，怕是不好治。” “啊，这，这孩子还有什么病？不就是手上……”李县令震惊地问道。 盛兮却摇头：“他身体很好，除了这次割腕。” 李县令蹙眉：“盛姑娘，那你刚说犬子的病不好治……” “心情抑郁，也是一种病。”盛兮看着还想反驳的李县令，直接将抑郁症后果说了出来，“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从一开始的闷闷不乐，到最后悲痛欲绝，进而消极，逃避，绝望，最后，甚至有自杀倾向。我刚也问过那些丫鬟小厮了，他们说令郎平日不爱说话，时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偶尔还会胸闷气短，但大夫每次来看都不会看出什么毛病，可实际上，他已经病了，且，就目前来看，病得还不轻。” “这，这不会是真的……” “这的确是真的。”盛兮打破李县令的幻想。 而李县令却沉浸在盛兮这番话中无法自拔：“那，那怎么办？难道誉儿他要一辈子这样吗？怎么能治好他？” 盛兮抿唇，视线扫过李县令与田娇娘，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等他醒了，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第113章 大概没人会眼瞎吧 第113章 大概没人会眼瞎吧 第113章 大概没人会眼瞎吧 对盛兮的话，李县令自是求之不得。 “那就拜托盛姑娘了！本官现在就为姑娘准备房间休息。”李县令郑重道。 盛兮则摇摇头：“休息不必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接相公。令郎一时半刻醒不来，等我接了相公再过来。” 李县令一听沈安和竟也来了，眼睛顿时一亮，但待看到自家儿子那惨白惨白的脸时，那抹亮色又很快消失不见。不过，他还是十分客气道：“要不本官派车送盛姑娘过去，或者将沈公子接过来？” “不用，我有驴车。而且就在县学，一会儿就到。”盛兮拒绝道。 “县学？”李县令一听“县学”二字很是意外，“沈公子去县学，难不成是要上学？” 盛兮觉得这件事没必要隐瞒，便道：“嗯，相公想参加今年童试，只是人脉有限，互结和具结尚未办好。” “这好办！本官来想办法！”李县令正愁不知该如何谢盛兮，这不就是个途径。 不过，盛兮拒绝了。 只听她道：“多谢李县令好意，不过我相公说他自己会想办法。嗯，若是他那边实在困难，那到时盛兮再请县令大人帮忙。” “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因为盛兮的话，李县令一直压抑的胸口总算舒了一口气。 很快，盛兮离开，而李县令则重新回到房间，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旧昏迷的李长誉。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承认自己对他严厉，但也不可否认，他对他的宠爱。毕竟是唯一的孩子，他又怎能不爱？可这孩子，怎么会这般想不开呢？ 李县令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一旁的田娇娘上前，一把抓住李县令的手，十分自责道：“真哥，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誉儿，是我没能做好母亲……” 说着，田娇娘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神情哀戚，我见犹怜。 李县令将其搂紧怀里，叹息一声安慰道：“这岂是你的错？真要说错，也只能怪我当年没能照顾好誉儿的娘……”当年那场变故，他被牵连，只顾着官场失意，却忘了后宅也需安护。 “真哥，姐姐生病不能怪你……”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等誉儿赶紧醒来吧。” …… 盛兮赶到县学时，一眼便看到那道站在县学门口，身形瘦弱却十分挺拔的身影。 已满十八的少年，逐渐褪去稚嫩，换上成熟与稳重，男子气概一点点显露。他不惧往来众人的各种扫射，面色平淡如风，身上更是透着一丝清冷矜贵，像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璀璨又夺目。 而这般璀璨又夺目的男人，此刻正在承受三个年轻女孩子的调戏。只可惜，某人像极了榆木疙瘩，对别人求之不得的含羞带笑只当看不到，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似感受到某人视线，沈安和终于抬起了眼眸，引得那三个女孩子一阵惊呼。 只是可惜，沈安和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在见盛兮赶着驴车过来接自己时，他内心愉悦，嘴角忍不住掀了起来。 三个女孩子的惊呼声更大了，胆子最大的那个再没忍住，上前两步挡在沈安和面前，含羞带怯地问他：“小女子方荷，敢问公子贵姓？” 沈安和终于乜她一眼，开口道：“不好意思，在下要去接娘子。”说完，沈安和绕开对方，继续迈步上前。 那叫方荷的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再转身时，便见一个坐在驴车上的俏丽姑娘，此刻正言笑晏晏地与那位公子四目相对，而对他们一直冷冰冰，理都不理的人，竟是冲着那人露出最温柔不过的笑意！ “唔！”方荷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脏被人射了一箭，身后两个姑娘也跟着她做出同样动作。 “天哪！这位公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太迷人了！简直就是我梦中情人！” “是啊是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哎，方荷，刚才那位公子同你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方荷砰砰跳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不免叹息道：“那公子说，他要去接他娘子。” “什么？” “不是吧？” 两个姑娘纷纷震惊，简直不能相信这消息是真的！ “你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成亲了？他看上去也不大啊！” “是啊，在京城，及冠未娶的可是大有人在呢！”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辩驳着，可方荷一句话顿时打破他们所有幻想：“那你们看，他们是不是夫妻？” 她眼睛又不瞎，那二人看向彼此时，分明眼中有情，虽含蓄，但还是能看出来的。 两个姑娘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后，那方荷方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也不知姐姐要找的人，还在不在这世上。” 此时，盛兮则对走过来的沈安和道：“沈公子魅力不小啊，一下子俘获三位姑娘芳心！” 沈安和下意识问：“那你呢？” “嗯？我？我什么？” 沈安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强行改口：“你魅力如何？” “嗯，这个嘛，”盛兮摩挲着下巴，想着前世众人避她如蛇蝎，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我想，大概没人会眼瞎吧。” 沈安和：“……”所以，他眼瞎了？ 沈安和有些生气，他想同盛兮认真辩一辩，想要让她知道她自己魅力值，结果一抬眸就见某人正在同那三位姑娘抛媚眼儿！ 沈安和：“……” 三位姑娘：“……” “咳咳，好了，你东西取了吗？若是取了，我们回去吧。”沈安和上前一步挡住盛兮，将她同方荷三人视线隔开。他刚可是看到了，盛兮朝那边打招呼时，分明有个姑娘害羞了！ 哼！还说自己没魅力！这都要男女通吃了！ “先不回去，我们再去趟县衙。”盛兮说着，顺便将驴车掉头。 沈安和问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盛兮点头：“嗯，遇到了，不过，不是我。”随即，盛兮便将李长誉的事说了一遍。 沈安和听完后忍不住叹息一声，莫名为这孩子心疼。 盛兮只以为他在担心李长誉，便拍了拍他肩头道：“别担心，那孩子命保住了。若以后心结能打开，相信一定可以好好活着的。” 沈安和闻言眉头反倒蹙得更紧了，他几乎本能地想到了自己。 打开心结？这怕是不容易的吧，这其中，有多少运气在里面。 沈安和看向赶着驴车的盛兮。 盛兮扭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怎么了？” 沈安和眉眼一松，轻轻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考试的问题解决了。” 第114章 哪只眼睛看出她要走后门 第114章 哪只眼睛看出她要走后门？ 第114章 哪只眼睛看出她要走后门？ 盛兮很高兴，没想到沈安和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原本她想着，若县学这边走不通，她可以请李县令帮个忙，大不了欠对方一个人情。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省了。 “太好了！那接下来呢？你是要住在这里吗？”盛兮问。 沈安和摇头：“不用，我同江夫子说了，我身体不适正在修养，所以，考试前都在家中自学。不过，每隔五日要去县学领作业。这样，江夫子也好跟学院交代。” 盛兮朝其竖起大拇指：“厉害！” 沈安和笑出声来：“你也厉害。”竟然能救下李长誉。 两个互相称呼彼此厉害的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赶往县衙，然后，等到县衙后院时，他们的路竟再次被人堵了。 盛光宗看着眼前这两个阴魂不散的人，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盛兮！你到底想做什么！总跟着我，难不成你想让我给盛光远走后门？你想都别想！” 同样没料到会再次碰到盛光宗的盛兮，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句，顿时整得一脸懵。 “跟着你？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后门？这又是什么？” “哼！别在那里装！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盛光宗嫌恶地扫了眼盛兮与沈安和，生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内心升起一股优越。这种优越，让他在沈安和那张叫人嫉妒的脸面前挺起了胸膛。 “你不就是想让盛光远进县学？先不说盛光远年纪不够，就是他想进，他也得有那本事！再者，进县学那要堂堂正正，我是绝不会给你开后门的！”想让他替他们欠人情，他们倒是什么都敢想！ 盛光宗一顿愤慨地输出，不止他自己感动，就是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几位学子也跟着一起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跟着盛兄！啧啧，这脸皮是真的够厚！” 盛兮在对方的义愤填膺中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人强行扣了想要走后门的帽子。 她扭头看了眼沈安和，而沈安和也恰好扭头看向她。彼此对视，皆不禁抽了抽嘴角。 盛兮低头轻笑，再抬头时，用看疯婆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盛光宗：“盛光宗，人贵有自知之明，怎么你就没这点认知呢？” “你！”盛光宗被她的眼神气到了。 “走后门？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要走后门？还是走你的后门？你是比别人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腿？为什么总要给自己身上多添点东西呢？”盛兮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秀才公终于不想再客气了。 “盛兮，你胡说什么！”盛光宗怒瞪着盛兮，“这里可是在县衙，你胡乱说话就不怕被抓进去坐牢吗！” “哦，你是想说我诽谤吗？那正好，一会儿让县令大人出来评评理，让他听听，究竟是谁在造谣！”盛兮扬着下巴，小嘴吧吧地说着。那模样，哪里有想要求人的低声下气？这分明就是不在乎啊！ 她这般，不仅令盛光宗回神，也让那几个学子怀疑起来。众人不禁看向盛光宗，有人便小声问他：“盛兄，这，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 盛光宗眉头紧拧着，此刻他自然也明白过来，是他想多了，这盛兮压根就从未想过从他这里为盛光远争取一个入县学的名额。可，可若不是为盛光远，他们来这里又是为何？ 心中想着，他便将话问了出来。 盛兮冷笑道：“怎么，难道这县衙是你家，我们还不能来了？盛光宗，你是不是六个指头挠痒，比别人多那一道儿啊？” “噗嗤！”其中一学子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等出了声又急忙捂住嘴，知道自己犯了错。 盛光宗的脸色难堪到了极致，盛兮接二连三给他难看，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但盛光宗脑子还不至于糊涂，更何况，身后已经有人拉住了他。 深吸一口气，盛光宗竭力压下心中怒气，还给盛兮一道冷笑：“真是没想到，你这脑子摔好了，嘴巴竟也跟着好了起来！哼，既然你们来这里，那必然是为见县令大人。只可惜，县令大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说的好像你要见就能见似的。”盛兮撇撇嘴。 盛光宗斜她一眼，脊背一挺，宽袖向后一甩：“我等有功名在身，自然可以拜见！至于你们，哼，好心劝你们一句，趁着被赶出去之前，赶紧回去吧！” “哦，那不如一会儿问问县令大人，他到底要见谁？可别到时候某人见不到人再反过来说后悔！”盛兮不疾不徐地怼了回去。 盛光宗：“！” 恰此时，之前负责禀报的门房折返回来，开门看到盛光宗几人，当即作揖：“几位公子见谅，今日府中有事，大人他不便见客。大人说了，大人感念公子们好意，等过几日，大人一定再另请公子们。” “可我们就是因为县令大人有急事，所以才特意来看看……”盛光宗有些着急，毕竟刚刚在盛兮面前夸下海口。而且，他也不认为他们会被拒之门外。 只是，门房继续道歉说：“公子们抱歉啊，但大人就是这般说的，小的也只能照实回。” 盛光宗抿了抿唇，拦住了还想要说什么的同窗，对那门房道：“好，我们知道的。还请告知告知县令大人，大人若有需要，吾等尽可差遣！” “好的，小的一定转达。”门房说着直起身子，结果一抬头便看到了盛兮，眼睛登即一亮。 而此时，盛光宗几人却已经准备转身。 见门房这般众人不解，下一刻，他们便见原本不让他们进去的门房，却直接上前几步，一脸激动地迎请盛兮：“盛姑娘，您可来了，老爷一直等着你呢！快请进！请进！” 盛兮笑着点点头，看也没看盛光宗一眼，拉起沈安和的手就往里走。 沈安和一愣，下意识看向那只牵着自己的柔荑。也就是这恍惚的功夫，他被盛兮拉进了门，随后听到一众学子的惊呼声。等他再转身向后看时，院门已经被关上。 沈安和再回头，盛兮已经放开了他的手，他脚下就是一顿。 “怎么了？”见他不走，盛兮停下来问他。 沈安和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事儿，走吧。”而后，他将那只被盛兮牵过的手用力攥了起来。 此时，李长誉已经醒了过来，可惜，这人就像是失了魂儿，认李县令怎么叫，他都不回应。那熬好的药，也被李长誉打翻，一滴都进不了他的嘴。 而就在李县令一筹莫展之时，盛兮同沈安和走了进来。 第115章 带我走 第115章 带我走 第115章 带我走 李县令见到盛兮，心下一松，急忙上前迎接：“盛姑娘，你来了！沈公子！” “县令大人！”沈安和则朝李县令行礼。 盛兮则直接问道：“令郎醒了吗？” “醒了醒了！唉，就这醒了还不如没醒状态好，话不听，药不喝，我这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李县令很是焦急。 其实他没告诉盛兮的是，他原本内心里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所以，就在李长誉醒来之时，他已经派了人将大夫请来，还请了好几个。而每个大夫都说长誉没事儿，只需养上几日就好。 若一个大夫这般说他不信，但好几个大夫都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可看这孩子这般状态，他又忍不住想起盛兮之前跟他说的，心情抑郁也是病。 难道，他儿子真的得病了吗？ 不就是不想写字，不就是被说了两句，谁小时候没这般过？这有什么好矫情的，咋就想不开了呢？ 虽然李县令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儿子已经做出了傻事，他就是觉得对方矫情，现在也不敢来硬的，生怕再一个刺激，李长誉再给他来这么一下，那他可就没儿子了。 所以，李县令一直在等着盛兮，想让她同自己儿子谈谈，看她到底能谈出什么来。 盛兮看到地面上药水撒过的痕迹，点点头，转身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我进去看看，你们就留在外面吧。”说着，她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则朝他点头，表示知晓。 李县令想跟着进去，不过还是忍住了，倒是一旁的田娇娘开口道：“盛姑娘，要不我跟你进去吧，万一这孩子开口想要什么，我也能帮上忙！” 田娇娘面露担忧，说得恳切，俨然亲娘做派。只是盛兮却从对方攥紧的双手里看出对方一丝紧张。 压下微闪的眸光，盛兮摇头：“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好。” 说罢，她转身进屋，并反手关了门，将所有目光与声音全部拒之门外。 屋子里，李长誉一直睁着眼睛，耳朵自然也是醒的。但此刻的他去像极了灵魂被抽离，对外面的一切事务都不再感兴趣。 他知道盛兮进来了，但他却完全不在意，直到，盛兮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在害怕田娇娘吗？” 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的李长誉睫毛狠狠一颤，木木的瞳眸轻轻转动了一下，下一瞬便直视盛兮。 盛兮红唇轻抿，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与不可置信。 轻叹一口气，盛兮知道，她猜对了。 她本不想介入别人家家事，但不巧让她碰上，眼下更涉及这孩子性命，盛兮在盯着李长誉看了一会儿后，决定还是掺和进来了。 见李长誉看着自己的眸光里渐渐染上一层畏惧，盛兮便开口道：“你别担心，我不是她叫来的。”微微一顿，盛兮又道，“你父亲其实也并不是很信任我，所以，严格来说，是我自己主动来的。” 话音落下，盛兮便将李长誉眸中的畏惧一点点消散，最终化为无形。 盛兮忽地轻笑一声：“你倒是相信我说的话。” 李长誉动了动嘴唇，沙哑着声音终于开口：“我信你。” 盛兮挑眉，没想到李长誉会这么说。 怔愣片刻后，盛兮扯过一个小杌子坐了下来：“既然你信我……那我们就来好好聊一聊吧。” 多半个时辰后，盛兮终于拉开了门。等候在外面的众人早就焦急不已，见她出来，纷纷上前问询。 “先熬药吧，让他把药喝了。”盛兮没有说肯定的话，只是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田娇娘身上，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誉儿可喝药了？太好了太好了！来人，快把药端来，本官亲自喂誉儿喝药！”李县令听了十分高兴，只要儿子肯喝药，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之后，李县令同田娇娘一起，进去看李长誉。院子外，沈安和来到盛兮身边，低声问她：“没事儿吧？” 盛兮歪头看了看他，一直绷着的心在看到那张关切的俊颜时，就忽地一松。她轻笑起来：“没事儿，别担心。” 屋子里，李县令如他刚才所言，要亲自喂李长誉喝药。只可惜，他这慈父心最终落空。李长誉用没有受伤的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股脑将汤药喝了下去。 “哎，你这孩子，慢点喝！”不知为何，经过这件事之后，李县令总觉得自己同儿子疏远了不少。之前是因为差事忙，总顾不上管他，可等他今日特意来照顾他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他这儿子似乎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了。 喝完药，盛兮与沈安和便走了进来。他们来是来告别的，毕竟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们肯定是要回去的。 李县令倒是很想留盛兮下来，但也知他家情况，只能作罢。 然而，他以为就这样可以将人送走了，却不料，在盛兮嘱咐了句李长誉想要离开时，李长誉去抓住了她的衣摆。 李长誉：“……带我走！” 盛兮：“……” 她扯了扯嘴角，确定这孩子没说胡话，不免扶额。 李县令自然也吃惊不小，当即道：“誉儿，说什么胡话呢！盛姑娘是要回家，怎么带你走？再说，这里是你家，你上哪儿去！” 然而，李长誉却完全不听他的话，只是再道：“带我走！” “誉哥，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姨娘啊，若是姨娘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跟姨娘说，姨娘改，你……” “带我走！”没等田娇娘说完，李长誉便直接嘶吼出声。 被抓着的盛兮在看了眼李长誉时，心道一声，完了！这麻烦还是招惹上了。 盛兮内心长叹，而这边，李县令却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刚刚还想着好好安慰的儿子，这会儿他是实在忍不住这暴脾气了，直言他胡闹！ 可不论他怎么说，李长誉抓着盛兮衣摆就是不松手，气得李县令拿起桌子上戒尺就要去打人。 盛兮拦住了他，对李县令道：“县令大人，你这样只会让他病情加重！” “病？他有什么病？你看他这样像是有病的人吗！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他就是有病也是自己作出来的！”李县令气急，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盛兮眉头紧蹙，深深看了眼李县令，再低头看向同样仰头看着自己的李长誉。她从少年人的瞳眸里看出仓惶与无助，像个被抛弃的幼兽，那眼睛里透着无尽孤独，令人不忍拒绝。 盛兮发现，自她穿越过来后，她的心被触动的次数太多了。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知。 而她也不知，也正是这一次的心软，从而造就了一个未来震惊整个黎国的少年英雄。 第116章 察觉 第116章 察觉 第116章 察觉 李长誉抓着盛兮的衣摆死活不放手，这令李县令大为恼火。 “李长誉！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怎么地，这个家你不想呆了是吗！好啊！既然那不愿意，那你就别呆了！滚！滚！” “真哥！誉儿就是闹个脾气，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他还是孩子……” “孩子个屁！你看他现在做的哪件事像个孩子？谁家孩子动不动就闹自杀？老子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你竟然，竟……” “县令大人！”眼见着他后面的话就要控制不住，盛兮只能打断他。她低头看了眼依旧执着的李长誉，微微一顿后，问他：“要不，送你去你熟悉的地方？” 李长誉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摇头。 “你看他……”李县令指着李长誉已然不知说什么了。 盛兮却在与李长誉对视几秒后，再抬头时道：“既然这样，那便让令郎跟我们走吧。” “这……” “县令大人，”沈安和开口道，“贵公子现在情绪需要纾解，或许，换个环境他就好了呢？” 李县令蹙眉，下意识看向盛兮，而盛兮则朝他点头：“是，他现在的确需要换个环境。”其实原本她还想着等出门的时候再提醒李县令这件事，可谁能料到，李长誉动作比他还要快。 只是对方把目标换成了自己。 盛兮见李县令迟疑，转头对李长誉道：“你先松手。你放心，既然我决定带你走，就不会食言。” 李长誉睁大了眼睛用力地看了盛兮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松开了手。 李县令想发作，却被盛兮第一时间劝阻，而后，二人去到令一个房间进行了好长一会儿的交谈。 到最后，也不知盛兮如何说服的李县令，总之，对方竟是真的同意了让她带走李长誉。 而李县令虽然生气，但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真的看着他再次做傻事。同时，也是因为他对盛兮与沈安和这对夫妇的信任，直觉告诉他，他们不会害誉儿。 而这份直觉，在他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便有了。李县令自己其实也说不明白他为何会信任这二人，总之，最后，李长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走了。 盛兮看着身后跟着的两辆马车，以及其中一辆马车上的一堆东西，脑仁忍不住抽抽。 她无辜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沈安和，眨巴着眼睛道：“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李县令这是想要这小子在咱家常住吗？”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他不是一开始不想让人走的吗？ 沈安和视线从那马车上收回来，嘴角控制不住勾起来：“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照看吧。家里反正不止一个孩子，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沈安和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今日在江夫子面前露了一手自己写的字后，江夫子在听说他家境时，当即帮他联系了抄书的活计。 那书铺老板在看过他的字后，十分满意，开的价不低，几本书抄下来，他进县学的花费就足够了，且还有剩余。 而且，李县令自然不会让李长誉在盛兮家白住，银子是给足的。 盛兮倒是不在乎这些银子，只是想到家里的房子…… “看来，等上梁后，等让大勇叔再多找几个人，让他们加紧时间把房顶盖好了。”盛兮叹息一声道。 沈安和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顶。 少女发丝细软，摸在手上有种摸旺财的感觉，令沈安和微微有些恍惚。 盛兮抬头，眼角余光瞥了眼对方的手。 沈安和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平淡地将手收回，问盛兮道：“李长誉，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没想过他们会干预这般深，所以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如今人已经跟了过来，有些情况沈安和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下。 盛兮也是这么想的，沈安和问她，她便没有再隐瞒，不过声音却是很小：“那孩子跟我说……” “其实，你也就比他大三岁。”沈安和听着她又一次称呼李长誉为孩子，忍不住提醒他。 盛兮则摆摆手：“哎呀，这都不重要，他只要比我小，在我眼里就是孩子。诶，你到底还听不听？” “听。”见她撇嘴，沈安和当即正了神色。 盛兮便再次道：“李长誉跟我说，他娘当年是被人害死的。” 沈安和闻言惊了惊，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八卦。迟疑了片刻，他方才问盛兮：“李长誉，他知道凶手是谁？” 盛兮小嘴巴一抿，轻轻摇了摇头：“他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应该是知道的。他……忌惮田娇娘。” “县令夫人？”这下沈安和是真的震惊了。但想到什么，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嘴角无意识地一丝冷笑：“后宅之事，总有你想象不到的龌龊。” 盛兮闻言疑惑地看他一眼，沈安和自知失态，急忙转移话题：“那李长誉有没有告诉李县令？” “没有。若是有的话，不至于他们至今是这种关系。不过，”盛兮微微一顿，回想李县令对放走李长誉的态度转变之快，她猜测道，“我总觉得李县令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放李长誉离开，或许，就是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盛兮有没有猜中暂且不说，等他们一行人赶到家时，天上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 毕竟是晚上，许多人家都睡了，但马车的动静还是惊到了一些人家。不过当他们看到马车所行方向是盛兮家所在时，便又纷纷收起来八卦。 大概是这段时日盛兮家又是驴又是马，以至于他们现在对盛兮家再多出现两匹马已经没有多大震惊，打个哈欠后，便钻进屋子不再出来。 盛光远与裴锐兄妹一直撑着没睡觉，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着院子外动静。 只是他们耳朵比不上旺财，还有好远时，旺财便从盛光远怀里冲去来，嗷呜嗷呜地冲着院门叫了起来。 盛光远眼睛一亮，瞌睡立马没了，跟着旺财跑了出来。裴锐拉着妹妹跟在后面。院门打开，然后他们便看到不远处渐渐行来的驴车。 第117章 弟弟 第117章 弟弟 第117章 弟弟 “姐姐！”盛光远冲了过去，盛兮从驴车上跳下来，向前迎了几步。 盛光远抱住了盛兮，仰着头，亮着那双晶亮的眼睛对她道：“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嗷呜，汪！”旺财绕着圈凑热闹。 盛兮揉了揉盛光远的头，看到他身后的裴锐与裴灿后，对他们道：“以后再有这么晚就别等了，乖乖睡觉就好。” 盛光远撇撇嘴，不想听话。 盛兮没听到他答应，也没计较，只是对三人道：“来吧，给你们介绍个新朋友。” 新朋友实则见过一面，盛光远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李长誉。虽然不知为何对方会来自己家，但他还是热情地欢迎了对方。 很快，来人将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等东西整理完毕，盛兮没有挽留，直接让他们离开了。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再留人，而且，为了彰显自己的“狠心”，李县令也没有让人跟着李长誉。 既然他不想在家，那就好好在外面吃吃苦，他倒是要看看，他在外面能坚持几天！ 房间没有多余的，但床是有的。之前因为太麻烦，沈安和与盛兮都没有将武大勇替他们打好的床搬进屋。眼下多了个人，只能挑了最小的一张抬了进去。 也幸好有李县令派来的车夫，要不然，他们这群弱小，指不定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将人安排好，盛兮便带着裴灿去睡了。至于对面房间如何安排，就让沈安和去操心吧。 一夜无话。 翌日。沈安和早早已经打了套太极拳后，便开始做饭。而裴锐几乎与他前后脚起，直到他又碾了一波药材后，盛兮终于起床。 而待她之后，便是李长誉。 见对方起来，盛兮抬头看了眼，再扭头时则问李长誉道：“不多睡会儿了？” “不了。”李长誉摇摇头，“睡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睡这么久。 他以为盛兮之后还要同他客气，刚欲说话，却听盛兮道：“既然不睡了，那便看着做点什么吧。”顿了顿，只听她又道，“想在这住可以，自力更生就好。” 至于如何自力更生，盛兮没具体说，而是将人直接交给了裴锐。 裴锐自昨晚听说李长誉是县令儿子时，拘谨了半夜，但见沈安和与盛光远对李长誉，就像对自己跟妹妹一样，提起来的心便也慢慢放下。而且，李长誉也不似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娇气地很。昨晚他睡着这样的破房子里，他都没说过一句嫌弃的话。 也因此，此刻他听到盛兮安排，便也不觉得再有什么。自力更生嘛，好办啊，跟着他碾药、种药就好啦！ 没错，裴锐在两天前就已经开始在房后的地里种药材。孙强与杨六不仅从外面带回来不少种子与根茎，甚至还带回来一些被山民种在家里，却半死不活的药材。 裴锐最喜欢这类型药材了，盛兮一开始同他一起的，但见他手脚利落，且手法比自己还专业，而裴锐也一直强调自己可以胜任种药的事，索性便将后面的地全部交给他了。 如今李长誉来了，虽然对方不会种药，但裴锐还是帮他安排了一个活儿。 “你去担水吧，就从山脚下的小溪里。”裴锐说着还不忘拍一下自己胸脯，“你放心，一会儿我会带你去吧。你先挑，等我种完这些药材，就跟你一块挑！” 李长誉受伤的事儿没有告诉几个孩子，他也请求盛兮不要告诉他们。听到裴锐的话，李长誉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担起水桶便走了。 盛兮家之前出现孙强与杨六，后来又多了两个孩子，如今又来一个，下萤村的村民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如今见怪不怪，以至于，当李长誉突然出现在小溪边时，便有人主动问他：“哎，小子嘿，你也是盛兮认的弟弟？” 那人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之前裴锐叫盛兮姐姐，叫旁边人听到，有人多嘴问了句，盛兮便说这是她认来的弟弟。 李长誉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乍一被问不知该如何回答，恰此时盛兮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水桶，替他回答道：“是啊，这是我弟弟！” 村民听了当即嘿嘿一笑，直言盛兮太好心。实则，他们觉得盛兮是滥好心。 认弟弟还不如认个哥哥，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么大的孩子干不了多少活儿，反倒吃得是最多了。她就算靠打猎挣了些钱，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再加上盛兮又是盖房子又是买马买车的，怕是不够耗。 众人心中既羡慕着，又替盛兮不值，暗地里说她不懂持家，迟早这家再被她败光。 这些村民想法如何裴锐不知，但他却在听到盛兮的回答时，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酸酸的，胀胀的，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盛兮衣袖。 盛兮感受到拉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潋滟的眸子就似眼前的溪水，星星点点中染着浅浅笑意，整个人像是带着光。 她问：“怎么了？弟弟？” 李长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 旁边人听到盛兮如此叫法，皆嘿嘿地笑了出来。 李长誉用力将嘴巴合上，半晌后，慢慢开口：“没事儿……姐。” 盛兮勾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这一担我来挑，你跟着就好。” 就这样，李长誉眼睁睁看着盛兮帮自己挑了这担水，之后，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孩子。若此刻李县令看到这等情形，怕只会认为自己眼瞎了。 什么时候，那个总是同自己对着干，让他操心不断的熊孩子，竟然如此听话了？ 如此听话的孩子李长誉就这样在盛兮家住了下来，期间，李县令一次都未来看过他，只是让人又捎来了些银子。也因此，有关李长誉的真实身份，除了盛兮一家子下萤村便再没一个知晓的。 又如此过了几日，在李长誉手腕上的伤已经明显好转之际，正月十八终于到了。 第118章 说不定做的是假药 第118章 说不定做的是假药 第118章 说不定做的是假药 这天天还未亮，老盛家便热闹了起来。盛金只有一个女儿，且他家还有下萤村唯一的秀才，再加上今日柳家派了大掌柜过来，盛卉的这场婚事必然要办得热热闹闹。 盛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被爹禁足在家里，她心中不甘不忿，就想着好好出这一口气。 尤其是她听说盛兮家的新房子马上就要盖起来，今天还是她家上梁的日子时，就更想让人知道她即将要嫁过去的日子有多令人羡慕。那可是镇上，而不是小小的下萤村，就算盖再好的房子又如何？还不是最后窝在这样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她不想留在村子里与黄土作伴，她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对比其盛兮，那就更满意。 白氏在一旁帮着给盛卉打扮，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一双眼睛早已经眯成一条缝。 “你这婚事在整个村子可是头一份，就是当初村长家娶媳妇都比不上。你放心，等吉时一到，到时候肯定全村的人都过来送你出嫁！张家的看到，将来肯定会对你更好的！” 盛卉一听，已经染了胭脂的脸上顿时变得更红了起来，小女儿娇憨一露，道：“娘，婶婶们都看着呢！” “哈哈，这有啥，娘说的可不是实话？”白氏哈哈一笑，扭头就将话头递给一旁的陈氏。 陈氏笑得比她更欢：“是啊，卉儿啊，不止你爹娘，就是你爷奶都拿了钱出来，将来你可一定要在张家立足，好好回报咱家啊！” “婶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报咱家的！”盛卉回道。 陈氏闻言笑得更开心了，然实则，她此刻只想骂人，狠狠地骂人！ 狗屁的回报咱家！有盛光宗和盛光耀在，这咱家也只有老大一家，跟他三房有屁的关系！ 真是没想到，那对抠门的老夫妻竟会舍得拿出那么多钱来给盛卉添嫁妆！这嫁妆里可还有他们三房的钱呢！他们凭啥都给了盛卉！ 哼！果然大哥的嘴厉害，都能让老蚌都开了口！可恨她没能生个闺女，要不然，看她姓白的还能不能笑出声来！ 白氏人多精，自然看出来陈氏的皮笑肉不笑。可她只当没看见，眼珠子一转，就将话题转了过去：“哎，我听说盛兮在跟镇上药铺的赵掌柜做生意，她会做药？真的假的？” 陈氏收起假笑，撇撇嘴：“谁知道呢，说不定做的是假药呢！” 白氏闻言状似惊讶道：“假药？不会吧？这盛兮胆子这么大的，竟敢卖假药给药铺？” “大嫂，之前没分家前，你可曾见过盛兮会做药？”陈氏扫了眼旁边已经点燃起八卦的众人，问白氏道。 白氏状似迟疑：“老二活着之前会点医术，会不会是他教的？” 没等陈氏开口，盛卉率先嗤声：“娘，您忘了之前盛兮什么样儿了吗？她一个疯婆子，就是想学，那也得有那脑子啊！” “这个倒是真的……” “哎呀，那照你们这么说，盛兮真的在卖假药了？”其中一个妇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万一将来要出了事儿，那责任算谁的？” 白氏总觉得那妇人话里有话，眉一蹙便追问道：“她婶子，你这是啥意思？什么责任算谁的？这盛兮一人做的事，出了事儿可不算她一人儿？” 那婶子嘿了一声：“看你们这样就是没听说！” “没听说什么？”这一下，老盛家仨女人的兴致都被吊了起来。 那妇人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口：“就是昨天啊，昨天我家那小子听武峰说，盛兮要在村里招工，说是要做药丸子。啧啧，这盛兮这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招工？她要招什么工？她哪来的钱招工？”盛卉没忍住，一嗓子喊了出来。 不怪她这样激动，着实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气都来自盛兮那死丫头，她自是见不得对方一点好。 白氏急忙按住她，瞪她一眼：“喊什么！有啥大惊小怪的，你从今儿起就是人妇了，怎么还动不动喊叫！” 盛卉不甘心地撇撇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还有一丝不愿被人察觉的嫉妒：“可我说的是实话啊！就凭她那之前那样，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做药，还要招工吧？” 白氏也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毕竟在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盛兮什么德性，她多少还是清楚的。 “她婶子，你没听错吧？这盛兮真说要招工？”白氏问那妇人道。 那妇人见她不信，便指着身边另外一个妇人道：“不信你问栓子娘，她家栓子可是想要报名的！” 栓子娘见自己被推了出来，便笑着说：“是真的，栓子也听说了，说是后天就开始报名，就在盛兮家。” “还真是……” “嗤！你们胆子倒也不小，就不怕盛兮让你们做假药，或者做有毒的药，将来出了事她把责任全推到你们头上吗？”盛卉听出来栓子娘口气中的愿意，可她就偏不想她愿意！ 果然，栓子娘听后一皱眉，迟疑道：“这个应该不会吧？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而且盛兮这段时间看上去都好了……” “婶子，正是因为一个村子的，所以才好骗啊！”盛卉扯着嘴角说，“而且，你能保证，盛兮这段时间好了，等以后她不会再犯病？万一到时候犯病出了事，将来这害人的责任可不就落在你们头上？” 哼！你不是有本事吗？上梁还跟她抢日子，既然如此，那她就给她一个教训！招工？就凭做假药这说法，看你将来如何招工！ 栓子娘原本活动的心思，被盛卉这么一说当即紧了起来：“这，这不会吧？盛兮她还会再犯病？” 盛卉见栓子娘竟然还想争取，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婶子别急，我相公管的铺子正好挨着药铺，后天正好我回门，到时候帮你们问清楚了，你们再报名也不迟啊！” 几个原本有报名心思的妇人一听，犹豫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也成，那就等你回门，到时候可别忘了帮我们问问！” 盛卉阴阴一笑：“婶子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好好问的！” 第119章 想闹等过了门再闹 第119章 想闹等过了门再闹 第119章 想闹等过了门再闹 不说老盛家，只说盛兮这边。 梁木都已备好，因为盛兮之前所说的三倍工钱，所以，原本帮着一起盖房的人，今日都来了。 之前武大勇给了盛兮一个吉时，恰好，那吉时同盛卉出门的时间一样。 不过盛兮并不知道这点，她本意只是想让自家房子早一点盖好，至于之前武大勇所想的打擂，实则并未放心上。 然而，有时候越是这种不放心上的事儿，到最后，反倒会成为提前预料的那样。 距离吉时还有一刻多钟的，盛兮将之前准备好的，用糯米纸包好的饴糖全部拿了出来。 她招呼家里四个孩子，先一人给了一把，随后将盛着糖的小布袋交给李长誉，对他说：“一会儿你带着他们去外面撒糖，见了人给就成。” 见盛光远看着自己，盛兮便多解释了句：“大勇叔说，上梁的时候想要多招些福，就多往外撒些坚果、糖。人多了福气也就多了。” 其实这话盛兮是不信的，但架不住这话好听啊！福气多多，谁不想要？也因此，趁着某日去镇上时，她便多买回来了些饴糖。 见盛光远还仰着头一脸哀怨地盯着自己，盛兮嘴角一扯，伸手捏住他脸颊的肉，道：“放心吧，给你们留了不少！” 盛光远闻言咧嘴一笑，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猫崽子。 糖的诱惑是非常大，没多会儿功夫，附近玩闹的小孩子都被招了过来。 孩子们吃了还想要，盛兮却对他们道：“一会儿有钱撒，回去叫你们家里人来，还有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撒。呶，看到没，这里头都是铜板，谁家人多，谁家抢的钱也多。” 孩子们听着“哗哗”地铜板撞击的声音，纷纷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有人往外撒钱呢！ 白得的钱谁不要？于是乎，拿了饴糖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掉头往回跑，通知家里人赶紧来这里抢钱！ 盛光远万万没想到自家姐姐撒了糖，竟还要往外撒钱，盯着她手中袋子望眼欲穿：“姐，撒糖就可以了，为啥还要撒钱？” 那么多钱啊，这能买多少个烧饼？ 盛兮颠了颠手中袋子，听着耳边传来的清脆声响，下巴一扬，神情颇为骄傲道：“你姐我喜欢！” 盛光远：“……” 李长誉：“……” 裴锐兄妹：“……” 刚从房后走进前院的沈安和：“……” “后面准备好了吗？”见沈安和从外面过来，盛兮收起钱袋问沈安和。 沈安和视线从盛兮手里的钱袋上收回，点点头：“准备好了。”顿了顿，他又问，“铜板够吗？需不需要我再添些？” 刚从自家姐姐是个败家女人的认知中回神的盛光远闻言一惊，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安和。 完了完了，姐姐败家已经够叫人头疼了，姐夫怎么也这么，这么……总之，现在的姐夫就像之前姐姐给他讲的那个《封神榜》里的商纣王！ 沉迷女色，毫无主见！ 沈安和不知自己被盛光远盖了昏庸的帽子，说着便想要转身往屋里走，结果被盛兮叫住。 “不用，也就是听个响，这些已经够了。”盛兮摇头，“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过去吧。” 半刻钟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张卓带着迎接的人在门口等了会儿，媒婆计算着时辰，待差不多了，便提醒老盛家的人，吉时就要到了。 一番拜别后，新郎等着新娘被其兄长背出来。 通常情况，这个时候最是热闹，不管帮忙的还是纯粹来看热闹的都会纷纷涌上前，想要看一看新娘与新郎。 盛金也是这般想的，背着盛卉出门的盛光宗亦是这般想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要出门之际，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下一刻，有人便从人群中脱离，朝着其中一个方向飞快跑去。 等在外面的新郎初时并未在意，直到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点”，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原本围在身边看热闹的人竟是纷纷跑了！ 而这些人中，不止有不相干的村民，还有盛金请过来帮忙的人。 迎亲的人一时都有些懵，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盛光宗背着盛卉出来时，大门口，除了他们这帮迎亲的，竟只剩下三四个人！原本热闹的场面，此刻竟是透着一丝丝凄凉。 盛光宗见此愣住，背着盛卉的脚步就是一顿。 而其身后，跟着一块出来的盛金与柳家大掌柜亦是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尤其是他们看到已经跑了很远的那帮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柳家大掌柜好奇一问。 盛金张了张嘴没说话，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想要搪塞过去。孰料，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则一脸激动地告诉他们：“盛兮家要上梁，正撒钱呢！他们都去撒钱了！” 盛金蹙眉，刚想要说什么，却听那人又道：“真可惜，老头子我也就是跑不动，要不然，肯定第一个冲过去！” 盛金闻言气得想用臭袜子堵住他的嘴！ 他扭头一看，果然见柳家大掌柜皱起了眉。再看张卓，在明悟过来后，脸色亦是不太好看。 本来嘛，迎亲本就是欢天地喜，热热闹闹的事儿。人越多，便代表人气越旺。盛金之前叫那么多人过来，不就是为了攒人气，好让张家知道，他们老盛家在下萤村人缘有多好。 如今可倒好，人气是有了，这这人气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全都跑了！还跑去了盛兮那里！ 盛金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盛光宗背上，盖着盖头的盛卉听到这些话，差点从盛光宗背上跳下来。 盛兮！又是盛兮！这女人天生就是她克星！为什么总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插她一刀！ 感受到她的晃动，盛光宗急忙稳住，压低声音呵斥道：“别闹！想闹就等过了门再闹！” 盛卉用力咬紧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哥说的没错，想要闹，那就等过了门再闹！ 盛兮，你等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盛卉发誓，这辈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120章 招工 第120章 招工 第120章 招工 盛兮不知道自己又被盛卉记了一笔，此刻，她正双眼发亮地朝天上撒喜钱。 来抢喜钱的人不少，那些孩子非常给力，几乎每个孩子都扯过来一两个家人，甚至还有一家子都来的。 盛兮准备了两百个铜板，吉时一到，她就开始撒喜钱。 每一把有十来个，每撒一次位置不同。现场的人每个都瞪大眼睛极为认真地看着盛兮的手，她手往哪甩，他们就跟着往哪儿跑。 随着盛兮每一次撒钱，现场呼声不断，如此撒了七八次，盛兮便让沈安和与几个孩子一块过来撒。 几个孩子早就激动地想要参与，听盛兮这么一说，当即跑过来抓钱。 沈安和原本不想动，但见盛兮一直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从她手中钱袋里抓出来一把，在看了她一眼后，随即用力向上一抛。 伴随一阵欢呼，十几个铜板在半空四散开来，尚未及地，便被人群争抢。 叮当声没于喧闹，很快便有人惊喜地喊道：“哈哈，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随即，又有人喊道：“我也抢到了！哈哈，我也抢到了！” 一时间，盛兮家新房处欢声阵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在娶亲。 两百个铜板很快便撒完，不是所有人都抢到了钱，但每个人手里都至少有一块饴糖。 乡亲们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好听话便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也就是这个时候，武大勇带着人将梁木搭上，礼成。 接下来的事就好做多了，天气也给力，盛兮之前就给武大勇商量过，待上梁后，便多找些人过来，抓紧时间将房子盖完。 武大勇也没耽搁，便又多找了十来个小伙子，原本预计七八天完成的任务，三天之内竟是全部盖好了。 盛兮对此十分满意，为此，还多给了武大勇两日的工钱。 武大勇自是激动，然后他便听盛兮对他道：“大勇叔，我想把后面院子都围起来，在院子里后面开个门，另外，再盖三间房。” 有活儿干，武大勇自然高兴，当即应下来。 之后，盛兮便让李长誉带着几个小家伙拿着艾草去熏房子。房子熏一熏，晾上几日他们就可以住进去，再不用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也是今日，是盛兮对外宣布要招工的日子。她定的是午后，吃过午食就将桌子摆了出来，只等人上门来询问并报名。 因这消息之前就已经散布出去，且有好几人问过盛兮后，意向明确地说要盛兮给他们留给位置。 盛兮原本以为今日来的人不会少，结果，直到太阳落山，来的人也只有武大勇媳妇。 盛兮蹙眉，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沈安和在抄完一本书后，从屋里走出来，见她这般，便上前道：“别急，或许是他们有事儿耽搁了，你不是说要招三天吗？兴许明日他们就来了。” 盛兮抿了抿唇，扭头与其对视：“我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嗯？”沈安和闻言眉心一动，刚欲开口说话，却不想，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大门口。 二人齐齐转过脸，便见方婶子正躲在大门外面，朝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盛兮：“……方婶子？” 方婶子没想到自己偷看被抓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知道再躲也没啥用处，便讪笑一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盛兮啊，吃过饭了吗？”方婶子眸光闪烁着问道。 盛兮摇头：“还没。”顿了顿，她直接问方婶子“方婶子，你是来报名的吗？” “啊，我，这个……”尽管知道会被问这个问题，可方婶子一时间还是不知该不该应。 盛兮乌湛湛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沈安和，便见沈安和也正扭过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彼此心意一瞬间明了。 沈安和对盛兮说：“你同方婶子聊聊，我先去做饭。” 盛兮点头，道了声好，遂邀请方婶子坐下来。 方婶子见沈安和离开，当下松了口气。相比较盛兮，她更不愿自己这份心思让作为读书人的沈安和当面知晓。 二人坐下后盛兮便没再主动开口。方婶子知道躲不过，便心一狠，一咬牙问盛兮：“盛兮，你，你之前说的，若是在你这里做工，每天二十文，是真的吗？” 二十文一日，不分男女，还是长工，这个诱惑太大，尽管方婶子心中害怕，但还是没能受住诱惑跑过来看看。 盛兮听后点头，语气极为认真道：“自然是真的，若是通过测试，再过了一个月试用期，届时还会签订协议。” “啊？还，还要测试？这试用期是啥？”方婶子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茬。 盛兮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招工本就是双向，你想在我这里做工我自是欢喜，但若你不能通过我的测试，那我也只能空欢喜。至于试用期，便是先再我这里工作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工作达标便可留下，若是不达标，那只能说咱们有缘无分。” 方婶子怔愣了一下后，脸隐隐有些红。她还以为，若是自己开口说来做工，盛兮一定会答应，却不料，这中间不仅有测试，竟还有个试用期。 如此听来，想要挣下这份工作，好像不是简单的一件事啊。 方婶子沉默下来。盛兮没着急让她回答，只是坐在对面慢慢等着。 好半晌过去，一直沉默的方婶子忽然抬头问盛兮：“盛兮啊，你，你做的这个药，它，它……它不会是假的吧？” 若是假的，那被人吃了可是要害人命的！ 盛兮没想到方婶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意外，停了片刻后问她：“若是假的，方婶子你为何还要来？” “啊，我……”方婶子被问得噎了噎，脸上讪意更重了些。虽然有些难堪，但方婶子还是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我这不是你叔他过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腿，家里劳力如今只剩下我儿子一个，可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只凭他一人养家，还要给你叔买药，他挣得那些根本就不够。所以，我就想着……” 说至此，方婶子猛然抬头强调道：“盛兮啊，婶子其实不相信你会做卖假药的事！婶子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婶子才来的！” 第121章 那我就争取当个官 第121章 那我就争取当个官 第121章 那我就争取当个官 方婶子会这般说，实则也是因为她的确对盛兮还存那么一丝信任。但若换做从前，别说会提这些话，就是盛兮真的花钱让她过来，她都不可能过来的！ 方婶子想挣钱没错，但她内心也的确害怕盛兮若做假药。万一将来出了事儿，那她势必会被连累。所以，她需要盛兮一句准话。 盛兮闻言粲然一笑，眸光清澈，像村口那条涓涓溪水，一眼望到底：“嗯，谢谢婶子信任我。你放心，我这里做的都是正经丸药，不做害人的假药。” 听她这般说，方婶子内心担忧多少放下些，想了想，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盛兮道：“盛兮啊，你别怪婶子刚刚那样说，实在是，实在是那些话传得跟真的似的。” “村里传的什么话？”盛兮问。 方婶子仔细看了眼盛兮，见她神情看上去还好，这才开口道：“我这也是听我那儿媳妇说的，她也是在溪边洗衣服时听那些人叨叨的。她们说你家做的丸药是假的，现在还没吃死人，那是因为刚开始卖，等时间一长，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她们说，这事儿镇上已经传遍了！” 也是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家里人并不想让她来。若非之前她同盛兮打了两次交道，再加上沈安和人品，她也不会说服家里人过来。 盛兮闻言挑眉：“镇上传遍了？” 方婶子：“是啊，有人昨天去了镇上，亲耳听到的！对了，听说仁和堂的赵掌柜昨天还骂大街了，就是因为有人说他家药铺卖假药！” 村子里之前有人见盛兮将药卖给仁和堂，然后也不知谁多了句嘴，那个给仁和堂供假药的就成了盛兮。 方婶子担心盛兮发火，说完急忙又道：“盛兮你别急，只要你没做假药，那这事对你就不会有影响！” 的确对她没影响，但却会影响她未来销售啊！ 盛兮抿抿唇，猜到了某个大概会造谣的人，只是她心中还有丝疑虑。 见她若有所思，方婶子便好奇一问：“盛兮啊，你是不是知道是谁造的谣啊？”微微一顿，方婶子忽然悄声对盛兮道，“对了，之前盛卉出嫁那日，我听说她们在讨论你要招工的事。而且，她今天回门，你说，会不会是她？” 盛兮抬眸看向方婶子，心中那丝疑虑就这么确定了。 她笑了笑，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会查出是谁的。” “对，一定要查出来！也不知谁这么缺德，竟然造这种谣！也不怕将来生孩子没屁眼儿！”方婶子狠狠骂了一句。 盛兮失笑，不过她没接这茬，只是问她：“婶子，你还报名吗？” 方婶子回神，急忙点头：“报，报！” 盛兮都说她没有造假药了，那她肯定要报啊！只是想到未来还有两大关等着，方婶子这心里头就没底：“盛兮啊，你说，你说我能不能通过你说的那测试，还有那什么试用期？” 盛兮笑着对她道：“其实工作内容很简单，只要仔细认真就能通过测试。后期若是不偷懒懈怠，试用期也一定能过。” 有了盛兮这番话，方婶子便不再担心了。亲眼见盛兮将自己名字写在纸上，后又听盛兮对她说三天后再来上班，她这才笑着离开。 待她离开，盛兮看了看天，知道今天肯定不会有人来了，索性便不等了。 沈安和从堂屋里出来，见她收拾纸笔，便问她：“要不要我出去问问，看看究竟是谁在造谣？” 盛兮明白他这是听到自己与方婶子对话了：“你也认为是盛卉？” 沈安和沉默一瞬：“目前看来，她的嫌疑最大。”片刻停顿后他又说，“不过，也只是嫌疑。” 判定任何事都要讲证据，即便对方有了嫌疑，也不能直接就给其定罪。 盛兮的大眼睛盯着沈安和看了看，看得沈安和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怎么了？”他问。 盛兮忽然一笑，摸着下巴说：“你说，将来你要是当官了，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公正无私？还是直接二话不说就给对方扣下一顶帽子？” 沈安和眸光微闪，没有回答盛兮问题，反倒是问她：“你很希望我当官？” “你不想吗？”盛兮反问。 沈安和：“我在问你。” 盛兮想也不想道：“当然想啊！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将来说不定我要走你后门！” 说着，她嘿嘿笑了起来，那模样同之前盛光远得知盛兮给他们留了糖时如出一辙，像极了偷了腥的猫。 沈安和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说：“好，那我就争取当个官。” 盛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尤其是看到对方面容上的自信时，微微一愣。 沈安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眸色转深，问她：“一直看我，是我长得好看吗？” 盛兮想也不想地回答：“好看啊！你本来长得就好看！我喜欢！” 这下，直接换沈安和愣住了，下一刻，脸便有些红。也幸好天色暗了下来，看不真切。 他本意只是想调侃盛兮，却不料她竟直接说出了喜欢！ 她是喜欢自己这张脸？还是，她喜欢自己呢？ 沈安和一冲动，想问她：“你……” “姐姐，我们回来啦！”盛光远和裴灿的声音相继传来，直接打断了沈安和的话。 盛兮见几个小家伙回来，先是同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即又回头问沈安和：“你刚才想说什么？” 沈安和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硬是改成：“我想问你，一会儿想吃什么菜，我来炒。” “哦，随便，你做啥我都吃！”盛兮说完，便拿起纸笔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她又出来，“我去挑两桶水啊，你看着他们。” 沈安和点点头，看着她肩挑扁担，拎着水桶走出家门。 待那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用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压下了那个问题。 第二日，盛兮将做好的杞菊地黄丸全部装入瓷瓶后，对沈安和说：“我去趟镇上，把这些药送过去。” 沈安和微微一愣：“距离交货不是还有几日？”忽然想到什么，他深深看了眼盛兮，没有再多问，而是嘱咐她说：“知道了，记得早去早回。” 第122章 钱掌柜 第122章 钱掌柜 第122章 钱掌柜 盛兮出现在在仁和堂时，赵掌柜明显一愣：“盛姑娘，你怎么来了？” 盛兮指了指地上放着的背篓：“杞菊地黄丸成了一部分，我先给你送来。顺便问问卖假药的事。” 前一句赵掌柜听了面露欣喜，后一句，则差点让他咬碎一口钢牙。 “也不知哪个混蛋，竟敢在外面传我仁和堂卖假药！”赵掌柜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不等盛兮继续问，他便兀自又道，“他们最初说是柴胡舒肝丸，我让那些传瞎话的拿出证据，结果他们不仅拿不出证据，还借此到处宣扬吃了仁和堂的药不仅治不好病，还会中毒！” 赵掌柜显然被气坏了，说话时一脸狰狞，旁边的杨老大夫见状急忙提醒他，生怕他这模样把人家小姑娘吓到。 吓到是不可能的，盛兮听了赵掌柜这番话后问他：“那您有没有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查了。”说到这儿，赵掌柜颇为丧气，“当初我让人逮了几个说闲话的，本以为能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毕竟那时他们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好像自己亲眼所见，可没想到，他们也都是听来的！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些混蛋，他们不知道何为三人成虎吗！一个个的，简直吃饱撑了没事儿干！” 也就是说，到现在赵掌柜连个怀疑的目标都没有。 杨老大夫安慰赵掌柜：“您别生气，生气伤身，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我也知道啊！可，可这特么太叫人生气了！再这样下去，我这铺子生意都要被他们搅和了！”赵掌柜控制不住口吐芬芳，等反应过来盛兮还在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盛兮只当没看到对方尴尬，低头琢磨了一下，问赵掌柜：“这两日拿柴胡舒肝丸的人多吗？” 赵掌柜摇头：“不多了，这些造谣的话自从出来，来看病抓药的人就少了。”说到此，赵掌柜又忍不住叹气，“这谣言若是再这样传下去，后面，怕是真的难了！” 谣言来得猝不及防，又那般猛烈，一夜之间，几乎整个上阳镇都知道仁和堂卖假药。这样的情况赵掌柜始料不及，自然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盛兮见赵掌柜这般茫然无绪，刚想再问什么，铺子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赵掌柜以为是来抓药的，本欲扯出一丝笑来，结果见到来人，那笑没出来，反倒换成一道深深叹息：“老钱啊，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对面不远处怀仁堂的钱掌柜。 钱掌柜四十来岁，留着一缕短须，面相看着极为和善。他见到赵掌柜，先是跟着一叹，接着上前询问对方说：“造谣的人还没找？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赵掌柜抬起头朝他苦笑道：“我倒是想报官呢，可这种事儿衙门里也得管啊！宋县丞要走，新来的李县令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会有空来管我这些芝麻绿豆点的事儿？”说着赵掌柜又是一叹，“我已经跟柳少爷说了，看他能不能帮帮忙，把那罪魁祸首找到吧！” 钱掌柜：“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他好似才看到盛兮，问赵掌柜，“这位姑娘莫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位盛姑娘？” 赵掌柜闻言点头，倒也没隐瞒：“对，这位就是盛姑娘。之前的柴胡舒肝丸就是她做出来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盛兮闻言抬头，目光下意识在赵掌柜与钱掌柜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又收回。 之后便听钱掌柜对她夸赞道：“原来你就是盛姑娘啊！久仰久仰！真没想到，盛姑娘年纪轻轻本事竟这般大！” 盛兮朝钱掌柜点点头，算作回礼。 按照钱掌柜的话，对方是不认识自己的。不过，盛兮却见过两次钱掌柜，只是彼此双方从未说过话罢了。 钱掌柜也是这么说的：“听老赵说，盛姑娘之前也去我家铺子抓过药。只是可惜，在下未能与盛姑娘率先结交，要不然，这舒肝丸的生意说不定就是在下的了！哈哈！” 这番话钱掌柜说得坦荡，赵掌柜亦没有当回事儿，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盛兮见赵掌柜是真的不将钱掌柜的话放心上，内心讶异。 只不过，她讶异的不是钱掌柜的这份坦荡，而是赵掌柜同钱掌柜的关系。说实话，刚才见钱掌柜进来，她以为这位是来找茬看笑话的！ 显然，钱掌柜似乎看出来盛兮在想什么，于是便主动解释道：“我跟赵掌柜相识多年，我这药铺当初还是赵掌柜帮我办起来的。实话实说，我算是欠着老赵一个大大恩情呐！” 赵掌柜急忙摆手：“老钱你这就客气了，咱们兄弟谁跟谁？都是朋友，当年我也不过顺手帮了你一把，这些都不值得再提！不值得再提！” 钱掌柜看上去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反驳赵掌柜的话，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这是没将赵掌柜的话放心上。 二人说笑了会儿，钱掌柜这才指着地上的背篓问道：“这些都是柴胡舒肝丸吗？”微微一顿，他又皱眉说，“眼下外头风言风语，这药怕是不好卖啊！” “不是，这是我同盛姑娘新合作的杞菊地黄丸。”赵掌柜对朋友没隐瞒，实话实话道。 钱掌柜明显意外：“新药？啧啧，老赵啊，之前我就跟你说，你小子运气好，瞧瞧，这又来一味新药，这生意岂不是又要上一层了？” 赵掌柜却轻轻摇头：“上不上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眼下若不能把谣言尽快止住，我这药铺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老赵你……” “唉，不用再安慰了。你没看到外头那些指指点点的人？那都是准备来我这看笑话的！”赵掌柜没好气道。 钱掌柜亦是想不到好办法，只是看着那背篓里的药，叹息一声，状似无意地喃喃道：“是啊，若是你这问题解决不了，那盛姑娘这么好的药可不就耽搁了吗？” 第123章 不就是比心黑 第123章 不就是比心黑？ 第123章 不就是比心黑？ 钱掌柜一句话说中了赵掌柜心思，他下意识看了眼盛兮，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内心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因为钱掌柜的话赵掌柜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对盛兮道：“盛姑娘别担心，若我这里真的出了问题，该付的钱我还是会付的！” 钱掌柜也在一旁道：“老赵说得对，盛姑娘你就别担心了，老赵最是讲信用，一定不会亏待你。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吗，大不了，盛姑娘可以将你这药丸先放我那里，等老赵这儿稳当了，你再来回来就是！” “对对，老钱说得对，有他给我做后盾，盛姑娘你就放心吧！”赵掌柜憨憨一笑道。 盛兮几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心说：“我还真不放心。” 不过，盛兮并没有将心中疑惑说出来，深深看了眼笑得一脸和善的钱掌柜后，她点头道：“嗯，到时我听赵掌柜的就是。” 没有再多呆，快速同赵掌柜办完交接，拿了银子盛兮便离开了。 不过她没有即刻回家，而是先去安西巷转了一转，买了一堆吃食后，又去了铁匠铺。 她未来想要开个作坊，现在虽然之本不足，但该准备的要准备。而且，过两日等方婶子与武大勇媳妇来做工，一些工具需要尽快添上。 待交代完铁匠，盛兮便赶着车去了孙强家。 孙强的娘和弟妹此刻都在家，见盛兮来了急忙要招呼。 盛兮拒绝了，在拜托对方帮忙照看下驴车后，她便转身又去了怀仁堂。 今儿天气不算好，乌云遮日，天色暗得很快。盛兮到达怀仁堂时，外面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人。 药铺还开着门，油灯亮着，赵掌柜还在，此刻正低着头同杨老大夫说着什么，脸色看上去不算好。 盛兮没走正门，反而从后院翻了进去。之后靠近前院，赵掌柜与杨老大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盛兮仔细听了听，二人谈论的是有关今日药铺又被人骂了的事。 百姓都爱看热闹，这骂声一起，不管是声誉还是生意，对药铺的影响皆是巨大的。 赵掌柜愁得几乎要头秃，想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叹气。 盛兮听了会儿就想走，却恰好杨老大夫问到有关她今日送来的丸药。 杨老大夫问赵掌柜：“掌柜的，你真打算要将盛姑娘那生意交给钱掌柜？” 赵掌柜：“眼下这情况，柴胡舒肝丸我们是卖不出去了，与其等着药过期，不如先让老钱帮忙卖。” 杨老大夫蹙眉：“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只是掌柜的，这生意一旦交过去，将来想要说回那可就难了啊！” 赵掌柜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吧，老钱不会那么做的。” “掌柜的……” 杨老大夫还想说什么，被赵掌柜的直接打断：“我跟老钱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找到背后造谣的人，只有抓到那家伙，咱们才能尽快挽回局面！” 见赵掌柜对钱掌柜如此信任，杨老大夫张了张嘴，最终不再多说什么。 盛兮听完二人对话，目光落在赵掌柜身上轻轻闪了闪。 通过今日之事，她不知该夸赵掌柜精明，还是该说他对朋友太过坦诚。她只知道，有时候，你所付出的信任并不能百分百得到回报，甚至有可能因它反噬。 盛兮对赵掌柜与钱掌柜的这份友谊不是很看好，虽然只是猜测，但她觉得这份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为了验证这份猜测，盛兮从怀仁堂出来，很快便又潜入了钱掌柜的药铺。 钱掌柜药铺同赵掌柜的有些不同，钱掌柜是外乡人，当初买这铺子的时候，便考虑到其后面的院子比较大，能够住下他们一家子。 所以，钱掌柜铺子的后院不止是库房，还是他的家。 钱掌柜的药铺也还开着，但盛兮并没有在铺子里看到钱掌柜。绕过前门，她再次从后院翻了进去。 落地无声，盛兮直起身后快速看了眼四周环境。后院其中一个屋子亮着灯，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盛兮绕开地面杂物来到亮灯的窗前，她没有捅开窗户上糊着的纸，而是直接蹲在地上听着里面声音。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钱掌柜，女的应该是其老婆。二人似刚开启某个话题，而盛兮没想到自己一来竟听到了真相。 钱掌柜老婆：“对了，今儿那老赵没怀疑你吧？” 钱掌柜：“没，你也不想想你男人本事，就凭老赵那脑子，他怎么都不会怀疑我的。” 钱掌柜老婆：“没怀疑就好，这样过不了多久，那姓盛的丫头做的药将来就是咱家的了。啧，你说老赵这是走了什么运，咋每次都能早你一步寻到好机会？” 钱掌柜语气不屑道：“他有运气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都被我夺了？呵呵，知道这叫什么吗？”没等自家老婆回答，钱掌柜竟是颇为得意地唱了起来，“这叫，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啊啊啊！” 盛兮听着夫妻二人对话，脸色都没变一下。 其实昨天她便已经猜到了一些，方婶子怀疑是盛卉，她一开始也将目标放在了盛卉身上。但很快她便将其排除了，因为这场流言针对的不止她，还有怀仁堂。 若是盛卉，至少目前，她只会造谣她一人卖假药，而不是将整个怀仁堂牵扯上。 盛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刚欲起身，却听里头钱掌柜的老婆又道：“可那丫头开得价太高了，咱能挣多少？” 钱掌柜闻言嗤笑：“放心，不过一个乡下丫头，见过多少世面。到时候吓唬吓唬她，然后再把价对半压一压，这样咱这边利不就多了？” “嗯，就该对半压！” 院子里偷听的盛兮脸色终于变了，她扯了扯嘴角，无声骂道：“屁的对半压！想要老娘给你们白干活，胆子这么大，你们咋不上天！” 盛兮捏了捏拳头，想给这对夫妻一人来一拳，好在她忍住了。 她决定了，既然这对夫妻这么喜欢构陷、抢人生意，那她也就不用客气了。 不就是比谁心黑？那咱就一块切开来看看啊！ 第124章 不配为医 第124章 不配为医 第124章 不配为医 盛兮晚上回去时几个孩子已经睡了，沈安和给她留了门，见她回来也没多问，给她热好菜后便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盛兮早早出门，晚上依旧回来的很晚。 如此两天后，就在镇上与村子里有关盛兮做假药的说法甚嚣尘上之际，第三日，仁和堂对面的怀仁堂突然被人爆出药材掺假，以次充好，以及抓错药害了人等等问题。 且这些问题不仅仅是谣传，还有十分确凿的证据。 待盛兮再次来到上阳镇时，正有两家因为从怀仁堂抓错药的农户，正堵在其铺子口哭爹喊娘地要说法。 这事儿闹得不小，也不知哪个“好心人”，直接替那些人报了官，盛兮到达时，县衙的人也刚刚到。 此刻，钱老板已经被那两家人闹得火气上涌，见到县衙来人，这火气立时蹭蹭往外冒。 他知道，这定是那些平日看不惯自己的人搞的鬼。但此刻，他就是生气也不能太露。对方毕竟是县衙的人，未免事情闹得更大，他只能对捕头好声好气地说话，辩驳自己没有错。 只是，原本看上去没有心机的两家人，这次上门竟然直接带了证据！ 药方，没有吃完的药，甚至药渣他们也都拿了过来，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 而且，最叫钱老板愤懑的，是这两家人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些证据拿出来，而是等到衙门的人到了方才掏出来！ 若是他们早一点拿出来，他断可以叫人将那些证据销毁，也不至于现在给人抓了把柄！ 钱老板盯着那两家人恨得直咬牙，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两家人手上。当初开药时，就是看着他们好欺负，这才以次充好，想着将那病拖上一拖，让他们多来他这里抓几次药，如此，就有了赚头。 而捕头也不傻，一眼便看出来这定是有人特意做出来的，且还不是单纯地造谣污蔑，而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 这是送上门的功绩，他们若不抓住，那就是疯婆子了。 很快，钱老板和他老婆便被控制住，几个捕快不懂药，懂药的仵作没跟过来，他们便想让对面的赵掌柜帮忙查看一下。 可赵掌柜碍于钱老板是自己朋友，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一心只想为对方申辩，哪肯做这种事？ 捕头见他这般，索性将他推到一边，直接让杨老大夫来做。 杨老大夫没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捕头未免杨老大夫徇私，便又向人群里喊，询问还有谁懂药，上来帮忙辩一辩。 盛兮正好在人群里看热闹，有人认识她，见她曾为仁和堂送过药，于是就指着她冲那捕头喊道：“大人，这丫头懂药！” 盛兮一愣，被人点名她下意识想要看看是谁，结果捕头已经率先将她叫了过来。 这一看倒好，竟是认识。 “原来是盛姑娘，正好，我正愁一会儿万一不公正呢，你便帮那老大夫一块吧！” 盛兮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自参与一把，状似迟疑了一瞬，便跟着捕头一块进了怀仁堂。 一番彻查后，盛兮与杨老大夫从怀仁堂里找出好几处令人大为恼火的漏洞。 尤其是杨老大夫，在看到那药柜竟是分了双层，外面一层是好药，藏在里面的那一层竟是劣质到有些压根就已经不能用的药材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等捕头质问，杨老大夫便冲出来，冲着钱掌柜大骂道：“你还有没有良心！那些不能用的药都敢卖！你就不怕吃死人！为医者没仁心，你不配为医！” 赵掌柜见此急忙上前道：“杨大夫，这是不是弄错了？老钱怎会做这种事？他为人我知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断是不会做的！” 杨老大夫看着赵掌柜就叹气，无奈摇摇头后对赵掌柜道：“掌柜的，你若不信，便亲自去看看吧！看看你这位至交好友，究竟是如何骗人坑人的！” “这……”赵掌柜还是不信，下意识扭头问钱掌柜，“老钱，这不是真的，你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不对？是不是那伙计？是不是他……” 钱掌柜闻言猛地抬头，眼睛像是被突然擦亮，张口就要说话：“对，是……” “掌柜的！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没等钱掌柜说话，那伙计便急急打断了他，“掌柜的，这药柜里的药虽是我放的，但我那也是按照你的意思放的！你不能冤枉我！” 事到如今，伙计为了保住自己，已经不管不顾了，尤其是刚才钱掌柜听了赵掌柜的话，想要将罪名安到他头上！ 似想到什么，那伙计突然抬头冲赵掌柜的喊：“赵掌柜，你不是在查是谁给你那铺子造谣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 “你给我闭嘴！”这次换成钱掌柜打断了伙计的话，他人被捆着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狠狠瞪那伙计，想要他闭嘴。 只可惜，伙计没听他的，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抖落出来：“就是钱掌柜！是他叫人在背后说你家药铺卖假药，是他亲口造的谣！我亲耳听到的！” “你胡说！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钱掌柜恨不得将那伙计的嘴给撕了，他急急抬头冲赵掌柜道，“老赵，你不能听他的！他这是污蔑！你知道我的，我对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我又怎么会给你造谣！” 赵掌柜在听到那伙计开口时便已经愣住了，但他不愿不信那伙计的话：“我知道，我……” “赵掌柜，你被他骗了！他没你想到那么好！他对你好只是想从你那里坑些东西，你信我啊！”伙计大喊道。 “你给我闭嘴！” “赵掌柜。”从后院里走进来的盛兮忽然叫了他一声。 赵掌柜脑子此刻有些懵，伙计的话对他冲击有些大，他觉得自己不能信，但杨老大夫刚才的检验肯定也不会作假。 纠结之际，听到盛兮的话他便下意识抬头，然后，他便看到盛兮手上拿着一个，看上去似曾相识的盒子。 盛兮见他愣住，目光瞥了眼已然瞪大眼睛的钱掌柜，嘴角轻轻一勾，问赵掌柜道：“这盒子，你该认识吧？” （赵掌柜的是仁和堂，呜呜，上章写错了。） 第125章 就叫盈安堂 第125章 就叫盈安堂 第125章 就叫盈安堂 盛兮手上的盒子赵掌柜在愣了片刻后，便认出来了，只是他十分意外，这盒子为何会在盛兮手上。 盛兮则告诉他：“从钱掌柜的卧房找出来的，那位捕快大哥找出来的。” 说话间，后面走进来一个捕快，听到盛兮这般说，便正好问赵掌柜：“这盒子是你的？” 赵掌柜迟疑了一会儿点头：“盒子像是我的，但有这盒子的也不止我一个……” 赵掌柜到现在都不愿承认，自己被这位多年好友给骗了，还骗得这么瓷实。 盛兮没给他多余时间缓冲，直接打开了盒子。 一个百年人参，就这样暴露于人前。 赵掌柜的瞳孔狠狠一眯。 “这是你的吗？”那捕快盯着人参啧啧两声，又问他道。 赵掌柜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株人参，这株人参他曾观摩无数次，早上看了晚上看，晚上看了早上看，已然将其样貌刻在了脑子里。 这是他们仁和堂的镇店之宝，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可就在去年，这镇店之宝被人偷了，为此他还报了官，可到最后都没能将其找回。 但此刻，这镇店之宝竟然从钱掌柜的卧房里搜出来…… 赵掌柜有些僵硬地转动脖颈，回头看向钱掌柜，嗓音干涩地问他：“老钱，你……怎么会有这人参？” 钱掌柜想否认，但那东西做不了假，毕竟当初见过它的不止赵掌柜。证人太多，容不得他狡辩。 “为什么？”赵掌柜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因为是朋友，他给了他那么多便利；因为是朋友，他把自己的信任都交给他；因为是朋友，他…… 而此时，钱掌柜见人证物证具在，知道自己如何狡辩都没用，加之多年的内心压抑，听到赵掌柜这样说，便再控制不住情绪，张口便朝赵掌柜破口大骂。 “朋友？谁特么跟你是朋友！明明一样地做生意，凭什么你每次挣得比我多？都是大夫，凭什么你找的大夫就比我找的大夫医术高？还有那柴胡舒肝丸，凭什么我就只能干看着，连捡个漏都不成？我本事一点不比你差，凭什么你运气就比我好！凭什么！” “你！”赵掌柜第一次见钱掌柜这般发火，再听到这番话，就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样，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感到深深失望。 “可就算你嫉妒我，你也不应该对盛姑娘下手，盛姑娘又没有招惹你……” “她是没招惹我，可她眼瞎！”钱掌柜脱口而出。 盛兮：“……” 合着，不与他合作，还是她的错了？ 钱掌柜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压抑和嫉妒全部发泄出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赵掌柜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友谊就这样打了水漂，再听他骂盛兮的话，不得不转过身来对她道：“盛姑娘，抱歉，因为我让你也受了牵连。” 他看得出来盛兮的药将来不止他一家经营，若现在名声就坏了，那直接会影响未来发展。 钱掌柜这么做，会毁了盛兮，但也能控制住她，将来只为他一家供货。 清醒过来的赵掌柜心思电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只叹人心不古。 盛兮没什么好安慰他的，只是道：“吃一堑长一智。” 赵掌柜闻言苦笑，却也清楚，盛兮这话说的没错。 仁和堂的流言危机就以这样出乎意料的方式结束了，衙门查封了钱掌柜的怀仁堂，同时又对盛兮与赵掌柜进行了名誉赔偿。 看着到手的一钱银子，沈安和终于开口问盛兮：“你怎么在那么断时间内找到这两户人家的？” 盛兮轻轻一笑，回道：“其中一家的老太太是我之前卖春贴时救助过的，他们最开始在赵掌柜那里拿的药，后来听人介绍说怀仁堂的好，便又去了怀仁堂拿药。结果那药一吃下去就出了问题。他们来镇上时，我碰巧遇到就帮忙看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不对。至于另外一家，是这一家拉过来的。” “原来如此。”沈安和轻轻点头。 皆是受害者，一拉就拉来了。 “钱掌柜被抓，之前的流言不攻自破，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沈安和又问她道。 盛兮想了想回答：“这次事件多少让人知道了家里的丸药，所以，我想明天去趟县城，然后拿下其中一家药铺。” 沈安和：“有没有想过自己开铺子？” “嗯？”沈安和的话令盛兮愣住，“自己开铺子？” 沈安和点头：“对，自己开铺子。或许，钱掌柜那家就可以。” 钱掌柜家铺子被查封，归还的可能性为零。中间操作一下，相信县衙会同意将铺子挂卖。甚至，都不用走李县令这层关系。 盛兮也想到了这点，不过，在一番思忖后，她还是选择了摇头：“还是算了。一来，那铺子若要买花的钱肯定不会少。” “钱我可以帮你。”沈安和道。 “这不是主要的。”盛兮继续摇头，倒也没拒绝沈安和说要帮她，“主要还是因为那铺子是钱掌柜的。赵掌柜短时间怕是过不了钱掌柜背叛他的那道坎儿，我现在正和他合作，没必要为了一间铺子坏了彼此关系。而且，将来真若开铺子，我想直接开在县城。” 沈安和弯了弯唇，看着盛兮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温润：“好，那将来我们就在县城开铺子。” “嗯！”盛兮重重点头，瞳眸微微一转，她又开口道，“不过，你这倒提醒了我。将来咱们的成药肯定不会少，品种也不会就这两个，既然要做，那就做个大的。嗯，第一步，先给它起个名吧！” “药和铺子一个名？”沈安和问。 “嗯，这样方便，将来宣传也容易。” 沈安和问她：“那你有想好的名字吗？” 盛兮皱皱眉：“没有。”微微一顿，她看向沈安和，“要不，你给想一个？” 沈安和静默片刻，随后开口：“盈安堂，如何？” “盈安堂？”盛兮重复一遍，小脸上笑意渐浓，“好，就叫盈安堂！” 沈安和见她这么快就定下自己想的名字，深邃的眸眼微微一亮，嘴角也忍不住一点点扬起来。 “对了，这次在钱掌柜药铺里我发现了不少三七，明儿我想去衙门里找找李县令，让他把那些三七低价卖个我，这样我就能多做一些金疮药啦！”盛兮说。 “嗯，明天我跟你一块。正好，五天一日到了，我去找江夫子打个卡。”沈安和回。 第126章 意外 第126章 意外 第126章 意外 盈安堂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盛兮还想着将来定做一批刻有“盈安堂”三字的瓷瓶，做个全套商标。 因为明日要去县城，盛兮便问李长誉要不要跟着去。 李长誉直接摇头：“不去，姐，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盛兮没勉强他，只是道：“不想去就不去，我会帮你看看你爹，放心。” “嗯，谢谢姐。”李长誉乖巧道。 盛兮抬手拍了拍他肩头：“教你的拳法学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李长誉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睛明显一亮，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姐，我现在给你打一遍吧，你帮我看看啊！” 盛兮挑眉，看着李长誉颇为自信的脸，便点点头：“好，那你来一遍吧。” 另外三个孩子此刻在堂屋里，写字的写字，碾药的碾药，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齐刷刷做了观众。沈安和也放下毛笔，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面对众人，李长誉丝毫没有怯场，俊脸一绷，脊背一挺，下一刻化掌作拳，左腿划出半步，右拳便紧跟着打了出去。 其动作干脆利落，拳拳到位，不见半分滞涩。少年上下腾跃，带起烈烈拳风，看上去一点也不想刚刚开始学习，竟还颇有些赏心悦目。 一套拳结束，李长誉收起动作呼出一口气。下一瞬，原本严肃的神色顷刻间挤出一丝笑来，问盛兮：“姐，你看我打得如何？” “好！” “啪啪啪啪！” 这声好是盛光远喊的，啪啪声是盛光远与裴锐兄妹一起造的。 盛光远一脸崇拜地看着李长誉，语气羡慕道：“长誉哥哥，你太厉害了！竟然全都会了！我才学到第四式！” “长誉哥哥厉害！长誉哥哥厉害！”裴灿跟着盛光远一起喊。 一旁的裴锐也是眼露羡慕。 还别说，盛兮对李长誉的进步亦是极为意外。 这套拳是她三天前教的，当时也只教了三个孩子一遍。因为那时忙着搞清楚造谣的事，所以，教完之后她便没再多管，想着这事儿结束了再教他们。 却没想到，李长誉竟然全都学会了！ 而且，他打得还很不错！ 盛兮啧啧两声，绕着李长誉转了两圈，来到沈安和身边，摩挲着下巴问他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安和挑眉看她：“长誉很有天赋？” “嗯，答对了一半。”盛兮道。 “另一半是什么？”沈安和问。 盛兮上下扫了扫李长誉，片刻后问他：“说吧，你姐夫留给你的作业，有多少没写？” 一句话，直接让一脸兴奋的李长誉卡了壳，他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盛光远，想到什么又急忙收回视线。 可他这动作还是被盛兮看到了。盛兮没有再问李长誉，而是直接将盛光远提溜了出来。 “哎呀，姐姐，你干嘛抓我呀！我作业完成啦！”盛光远生怕盛兮动手，紧紧护着脑袋。 盛兮松开他，哼了一声，直接双臂环胸，问他：“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由我来问？” “姐，我……” “我问可以，但之后的惩罚要翻倍。” “凭啥！哎，不对，我，我啥都没做，姐你不能罚我！”盛光远梗着脖子道。但他毕竟太好，一些心思尚不能藏好，说完眼睛就开始来回乱飘。 盛兮冷哼一声，转身从柴房拿出一根棍子来。 盛光远看到那木棍，直接吓得躲到了沈安和身后，求救道：“姐夫姐夫！快救救我！我姐要打我！” “做错了事还不承认错误，就要成惩罚，求救也没用！”盛兮拎着小儿手臂粗的棍子一步步靠近盛光远。 盛光远紧紧拽着沈安和衣服下摆，就是不肯出来，但小心脏已经被吓得扑腾腾狂跳，心理防线正在快速崩塌。 “姐，我，我什么都没……” “说话之前考虑清楚，”盛兮忽然丢了手中木棍，点漆般的眸子直视着盛光远，“确定要说那句话？” 盛光远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从喉咙里滚出来的话，就这样被卡得不上不下。没多会儿，小家伙儿嘴巴一瘪，昂起的头渐渐低垂，像是霜打的茄子，一点点蔫儿了下去。 几个孩子没敢动，尽管此刻盛兮已经丢了棍子，但相比较她拿着棍子威胁之时，此刻的盛兮更令他们内心发紧。 沈安和一直没有开口帮忙说话，只是视线在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李长誉身上。 李长誉接触到他目光，眸眼一颤，内心最后一丝侥幸在沈安和眸眼注视下一点点溃散。 没有人再说，气氛沉默着，却又说不出来的紧张。裴灿悄悄拉紧了裴锐的手，大大的眼睛一直在骨碌碌转着，其中尽是担忧。 几个呼吸眨眼过去，却又好似过了好久好久。就在裴灿眼睛转了不知多少圈后，一直垂着头的李长誉与盛光远几乎同时抬起头，又同时开口。 “姐，我错了……” “姐姐，对不起……” 盛光远急忙看向李长誉：“长誉哥哥……” 李长誉没有搭理盛光远，只是对盛兮道：“姐，是我的错。是我让小远帮我写的，我该第一时间站出来，不该让小远替我背锅。” “长誉哥哥，虽然你说了，但你又没逼我写，我……” “可我利诱了。”李长誉道。 盛兮眉梢一挑：“利诱？” 既然已经承认，李长誉索性将自己同盛光远之间交易和盘托出：“我告诉小远，若他能帮我写一章字，就给他五文钱。” 盛兮：“……倒是不少。”她没想到俩孩子之间竟还有这等交易，只是…… 盛兮忽然扭头看向沈安和：“你不是每次都检查他们作业？” 沈安和点头：“的确检查了，不过，”沈安和目光落在盛光远身上，一时间有些深，“我没看出来。” 他的确没看出来，也的确没想到，盛光远如此年纪竟能将临摹之术用得比他还要好。 盛兮见他这般，大概也猜出来些什么，说实话，这又是一次意外。 甚至，比得知李长誉有练武天赋还要意外。 两双眼睛此刻全部集中在盛光远身上，盛光远心越来越虚，自觉这次姐姐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于是，小家伙在用力吸了吸鼻子后，主动伸出了小手。 第127章 放心，没人会逼你 第127章 放心，没人会逼你 第127章 放心，没人会逼你 “姐姐，我错了，你，你罚我吧！”盛光远颤抖着声音看着盛兮，伸出来的小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不，姐，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想偷懒，也不会教唆小远，你若罚就罚我吧！”李长誉急忙上前挡在盛光远跟前，像护崽的老母鸡，看上去竟是有一番气势。 当然，这气势在对上盛兮的眼睛时，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了气。 “姐，我，我真的知错了，我，我以后会好好写的。你，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最后三个字，李长誉说得极其小声，小到只能他自己能听到。 可盛兮毕竟习武，耳力不比寻常，一下子便捕捉到这句话。 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几个孩子，乍然听到这句话，盛兮的心竟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她拢着眉没说话，神情莫名，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刻的盛兮心情明显不好。甚至，比刚才还要更糟糕。 几个孩子不知为何会这样，他们明明承认了错误，可怎么反倒惹了姐姐更生气。 一时间，不论大小，几个孩子都不敢再开口。 沈安和察觉到了这份异样，深邃的眸眼落在盛兮几乎看不出表情的小脸上。见她看着李长誉的头顶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半晌后，他无声叹息，最终开口：“长誉，你真的不喜读书吗？” 李长誉抬起头，先是看了眼沈安和，很快又对上盛兮的眼睛。此刻他不敢再撒谎，因为盛兮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他最隐秘的心思，让他无所遁形。 他垂下了头，嘴角抖得厉害。 这问题，若是父亲问他，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不喜欢，他不喜欢被人逼迫着学习，不喜欢父亲总是在他耳边不停唠叨的仕途。尽管他知道读书能让他明智，能让他从中学到不少东西，但多年来同父亲的各种争斗忤逆，已经令他习惯了叛逆。 越是逼迫，他越是要叛逆。 以至于，来到这里后，这份习惯的叛逆，令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延续从前，想要继续维持这份我行我素。 可现在，他后悔了。 早知道盛兮如此注重他们学习，他或许一开始就假装好好学习，假装认真读书。至少，至少那样不会惹她生气，不会令她失望，不会到最后，他不得不再次回到那个令他窒息的家，再次成为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孤独地独自舔舐伤口的人。 沉默开始蔓延，李长誉生怕自己会窒息在这份沉默里。 恰此时，在外面疯了一天的旺财突然汪汪两声冲进了院里。小家伙就是个憨子，人越多它越闹腾，转了两圈便窜到了李长誉跟前，摇着尾巴就要往上蹦。 李长誉酸涩的眼睛在看到它后，终于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来。 他是个不被人喜欢的孩子，从小就是…… 父亲望子成龙，一味要求他学习学习，但凡一点他不能如他意，他就会生气。可他从来不知，他也需要人安慰，需要关怀，需要发泄，更需要理解……可他却将他交给了那个女人…… “长誉。”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他肩膀，盛兮一向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你若真的不喜欢读，可以不读。” “唰”，李长誉猛地抬头，盯着盛兮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姐，我，我可以读，我可以继续读……” “你先听我说完。”盛兮打断他，松开了双手，目光直视他，“你可以不读，但，最基本的识字你要会。” 不需要参加科举，用不着考取功名，只是识字就可以。 急着要争取留下来的李长誉听到盛兮这番话一时间愣住，他张了张嘴，好半晌都没能出声。 是他理解的那意思吗？只要识字就可以？ 见他眼中尽是疑惑，盛兮便明确道：“至少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背你不喜欢的那些文章。但识字是必须的，因为谁都不能保证将来你会不会再去参加科考，或者，就算不参加，但若遇到了喜欢看的书，识字，它可以帮你。” 听到这番解释，李长誉的眼睛终于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心情，是激动，是惊喜，是快慰，然而更多的，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没有再被人推开。 “怎么不说话？这要求不过分吧？怎么，不答应？”盛兮歪了歪头，晶亮的眸子上下扫了扫李长誉。 然后，就见李长誉“噌”地一下仰起脖子，无比激动地点头：“答应！我答应！姐姐，我答应！” “好，既然答应了，那就要说到做到。你也别担心，我会让你姐夫帮你调整学习任务，你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将问题说出来，不要憋着。 你也别担心有人会赶你走，既然我说了，你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那你就安心住着就好。再说，你不是交了生活费的吗？”说完，盛兮歪头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抬头在李长誉头上揉了揉，温柔笑道：“放心，没人会逼你。” 放心，没人会逼你。 这句话就像是在李长誉昏暗已久的心房点燃了一盏灯，虽然微弱，但让他有了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让他不再害怕面对，不再担心孤独，更不再担心被人抛弃。 “嗯！”李长誉重重地嗯了一声，再没控制住，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落。 其实原本他只想借盛兮逃离那个家，却从未想过，这里能真的给他一个家。 虽然盛兮没有训斥李长誉与盛光远，但她还是罚了他们。李长誉多写两张大字，而盛光远，则要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这惩罚若是互换，他们不觉得是惩罚，反倒是十分乐意做的事。但如今换了过来，那就甭提多难受了。 盛兮处理完这件事就开始收拾明日去县城的东西，沈安和则去屋里查看之前盛光远帮李长誉临摹的大字，而后他发现，盛光远不止临摹了李长誉的，他还模仿他字迹。虽然还差些火候，但乍一看还是很像的。 沈安和盯着面前这几张纸无声看了半晌，随后，他忽然从屋里走出来，径直来到盛光远跟前，神色认真地对他一字一顿道：“小远，你会临摹他人字迹的事，除了家里这几人外，再不要对外人提起，知道吗？” 第128章 我就是随口诈的，你信吗 第128章 我就是随口诈的，你信吗？ 第128章 我就是随口诈的，你信吗？ “啊？姐夫，为什么啊？”盛光远正痛苦地扎着马步，听到沈安和这般说，一时忘了难受。 沈安和抿了抿唇，见他没有放在心上，态度不由得更认真了些：“你现在记住就好，不要轻易将自己这本事暴露给外人。” “可……” “一旦暴露，将来说不定会给你引来麻烦，甚至，还会影响到你姐姐！” 一听会影响到盛兮，盛光远原本还不在意的心思，登时就摆正了：“我知道了姐夫！你放心，除了你们，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嗯，你记住就好。”沈安和点点头，嘱咐盛光远好好扎马步后，便又去找盛兮。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兮，说实话，盛兮很意外。不过，她对沈安和对盛光远的叮嘱却表示同意。 会模仿他人字迹，这是本事，但若这本事将来被某些坏心思的人知晓，那只会成为催命符。尤其是这样一个时代，做事还是谨慎些好。 盛兮：“嗯，我知道了，等晚些时候我再跟他说一说。” 沈安和道了声“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盛兮：“你是怎么知道小远帮了长誉的？” “啊？”盛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沈安和这话的意思，便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后道，“我要说，我就是随口诈的，你信吗？” 沈安和：“……呵。” 武大勇媳妇刘氏和方婶子如今已经正式上工，盛兮将基础的切药碾药教给二人，又教给她们如何使用搓丸机。毕竟都是干惯农活儿的，这些东西都很基础，所以两个人上手很快。 而盛兮在将制药的东西都暂时留在旧房子里后，他们则在新房熏得差不多后便搬了进去。 每个孩子一个房间，东西厢房里设计的都是两间，每个孩子各占一间。盛光远与李长誉在东厢房，裴锐和裴灿在西厢房。 而她则和沈安和住在正屋，当然，两个人不会住在同一间屋，而是左右对称的耳房。 盛光远还小，且早已经看惯了没什么，但裴锐和李长誉多少已经懂了人事，一时间有些懵。他们还以为之前盛兮同沈安和分开住只是因为房间不够，毕竟有他们在。 可现在房间这么多…… 不过他们也并未多问，只是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了。 武峰的舅舅已经带人来开始打井，用不了几日就要完成，之后家里用水就方便许多。 盛兮后来又同武大勇商量了下后院三间房的具体构造。因为资金有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那三间房打造成作坊样式，对其中一些地方进行了改造。 总之一句话，盛兮很忙。 很忙的盛兮想要尽快拿到三七，所以，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同沈安和一起赶着驴车赶往县城。 到了县城，盛兮先将沈安和送至县学，随后便径直来到县衙门口。 县令大人的儿子在自家，盛兮定然先要同对方寒暄一番，说一说其儿子境况。 李县令认真听着盛兮说，神情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只是平静地听盛兮说完每个字。 “盛姑娘，长誉就麻烦你和沈公子了。”李县令对盛兮拱了拱手，随后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荷包推给盛兮，“这是长誉的生活费，你拿着。” 盛兮见状却没收，只是道：“之前县令大人已经给了许多，这些暂时用不着。”见李县令还要推，盛兮便又道，“长誉很乖，在家里还帮忙干活，我没有付他工钱已经，断不能再多要。” 李县令没想到自家儿子还会干活，颇有些意外，同时还暗暗松口气：“这孩子，没给你捣乱吧？” “没，挺好的，不懂就问，家里他最大，我们来这里，他就帮忙看着那几个小的。”盛兮回答道。 “嗯，如此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李县令点点头，想到什么，问盛兮，“盛姑娘，那孩子的学习……如何了？” 之前他派人送过去一批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李长誉懈怠学习。 盛兮也知道那些东西，自然也明白李县令的意思，但她还是给李县令交了底：“在我家，我不会逼他学他不喜欢的。不过您放心，基本的认字肯定会有的。” 李县令：“啊，这……” 盛兮：“大人，长誉的神经绷得太紧，想必您比我更清楚。” 李县令双眉一紧，用力抿了抿唇，将后面要说的话压回了肚子里。 好半晌，李县令长长叹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是啊，是我逼得这孩子太紧，是我没能做好一个父亲……” 盛兮不置可否，显然，她认可李县令这句自我剖白。 恰此时，田娇娘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盛兮微微一愣，但很快神色便恢复正常。她笑盈盈上前，面露一丝期待道：“盛姑娘来了，是不是长誉要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亲自去接他啊！” “夫人，长誉暂时还不想回来。”盛兮回答了田娇娘的话。 “不回来？这孩子是还在生我气吗？这……”田娇娘忽然红了眼，扭头看向李县令，“真哥，长誉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我？” 说着，她上前抓住了李县令的手。 李县令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你多心了，你那也是为了他好，他就是生气，现在也早已经消气了。” “可……” “放心吧，先让那孩子在外面呆上几日，等他野得差不多了，再叫回来也不迟。”李县令说道。 “可我担心那孩子学业……” 李县令闻言看了眼盛兮，之后道：“等过几日我找个先生送过去，让长誉在那边先学着。盛姑娘，你觉得如何？” 盛兮表示没问题。免费的老师，她自然来者不拒。而且，沈安和将来是要参加科举的，不可能一直将精力放在几个孩子身上。 但田娇娘看上去依旧担忧，想到什么，忽然对李县令说：“对了真哥，你生辰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让长誉回来一趟吧。就算他要呆在外面，可是父亲的生辰还是不能错过的。” 李县令一时犹豫，但见田娇娘一直看着自己，最终，他点头答应了。 而一旁，盛兮明显能感觉得李县令在避着什么，而且，她也感觉到李县令同田娇娘之间的气氛与以往有了些不同。只不过，二人之间好似没挑明。 盛兮心想，这是李县令知道田娇娘同其前妻之间的恩怨纠葛了？啧啧，就是不知是怎样的宅斗大戏，怎么办，有点好奇。 第129章 你们可有绝对把握让我闭嘴 第129章 你们可有绝对把握让我闭嘴？ 第129章 你们可有绝对把握让我闭嘴？ 有点好奇的盛兮，很快便将这份好奇掐死在摇篮里，同李县令谈起怀仁堂的三七来。 而此时，沈安和正被人堵在县学假山一脚，前无路后无门，像只被困囚笼的白鼠，任由人来回推搡。 也不知谁暗中发了狠，从背后用力一推，只听“咚”地一声，沈安和脑袋撞在了假山上，整个人往下一出溜，便坐到了地上。 几个学子想要继续推搡的动作一滞，纷纷看向领头人。 “泰初，这，这不会有事儿吧？” 康泰初也惊了一下，尤其是刚才那一声响，还有沈安和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让他心里发虚。 但这份心虚没能维持多久，康泰初便极为不屑道：“怕甚，左不过一个新生，作为前辈，晚辈犯了错，难道还不能指点一下？” “可他……” “他又没流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康泰初瞪了眼说话的人，目光落在紧闭着双眼，捂着脑袋的沈安和身上，“你们可别忘了，今年大家都是要参加童试的。这人突然冒出来，指不定将来会顶了谁的位子！” 一番话，令还想要再说什么的那人立时闭了嘴。是了，这个沈安和非他们同窗，没有寒窗苦读的情谊，却又无端占了他们未来高中的名额，当真可恶。 尤其是在江夫子在将他的一篇文章作为范文读与他们听后，众人彼时除了最开始的惊艳，到如今只留嫉妒。 那扎实的文字功底，还有非同寻常的远见，令他们不得不承认，沈安和是他们未来科考路上，极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对于对手，聪明人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将其铲除！ 康泰初抱胸于前，眯着眼睛看向沈安和，语带讥笑道：“沈安和，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就你这身板儿，你确定能熬过县试第一天？别说县试要连考五场，后面还有府试，院试，没有强壮体格，你就妄想往山上冲，你脑子是不是进了水？要不要我们给你控一控？” 沈安和被推倒，对方人多势众，若站起指不定又遭黑手。于是，他索性就不起了。 揉了揉发痛的后脑，沈安和抬头看向一脸讥讽的康泰初，轻笑一声，问对方说：“康泰初，要不要我猜一猜，你这样对我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你，你胡说什么！”康泰初闻言登时站起了身子，眼神微微闪烁，怒瞪沈安和，“沈安和，是你先对我们不敬，我们不过想要履行作为前辈的职责罢了！你休要胡说！” “是吗？”沈安和呼出一口气，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没有反驳康泰初的话，只是神色平静地问他：“那我问你，你对参加县试，有几分把握？” “我自然……”康泰初话音一顿，想要脱口说自己有百分百信心能过关，可对上沈安和戏谑的眼神，他冷不丁想起什么，旋即看向左右。 果然，另外几人在听了沈安和的问话后，竟是跟着思索起来。 “喂，你们想什么呢！”康泰初忍不住吼道。 “啊，我们，我们没想什么……” “不，他们想了。”沈安和突然开口，“他们在想，身为他们最熟悉的同窗，你康泰初并不具备考取童试的资格。或者，仅是县试，对你来说就是一座很难跨过的大山。” “沈安和，你说什么！”康泰初气得瞪大了眼睛，双颊鼓胀，有气从嘴角露出来，“你说谁过不了童试！” 沈安和：“我说谁，谁知道。” 康泰初：“你！” 沈安和轻笑一声，接着道：“你实力有目共睹，我的加入会不会顶替你位置，相信但凡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话音落，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旋即又急忙锁死嘴巴，垂下头不让康泰初看到。 而不怪他会笑，着实沈安和所说是事实。康泰初就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要说学问，那是真的没有。但凡有一点，也不至于让夫子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唉声叹气。 他之所以会一直留在学院，不过是为了脸上贴金，至少，算个读书人不是？ 康泰初气急，瞪了眼刚刚出声的人，再回头对沈安和恶狠狠道：“就算我实力弱那要如何！这不过是暂时的！迟早有一日我会考取功名，到时候亮瞎你的狗眼！” “是吗？那好啊，那我就等着你高中那一日。”沈安和神情轻松道，深邃的眸子在康泰初身上微微一凝，下一瞬，他忽然加重了语气：“可是康泰初，你既知晓自己没有中举的机会，那为何还要拉着与这些你朝夕相伴的同伴，一起往火坑里跳？” “什么火坑？我从未做过这等事！” “你不承认？”沈安和挑起一边眉梢，语气轻蔑道，“眼下你正在做的，不就是正在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扯淡！你少蛊惑人心！” “咳咳，蛊惑人心？你确定那个人是我？”沈安和咳嗽了两声，忽然将目光转向其他人，语气凛然道，“你们莫不是忘了，学院明确规定，在读学子均不可以任何借口或形式欺负同窗，一经发现，一律记过，同时，取消其参加考试的机会，情节严重者，将会被逐出学院！” “你……” “你们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告发？还是说，你们可绝对把握，让我……闭嘴？” 伴随着最后两个字落下，沈安和一向温润的外表骤然发生改变，那一刻，他身上陡然生出一种气势，像上位者的睥睨，竟令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众人狠狠缩了缩脖子。 这番话是提醒，但听在众人耳中更像威胁。 而他们此刻才想起，学院的确有这样的规定，只不过众人从未放在心上，也从不将其当一回事儿！ 几个自认有实力冲一冲的学子相互对视，他们分明看到彼此眼中的迟疑和担忧。 显然，康泰初也没想到这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但很快他便回了神，盯着沈安和色厉内荏道：“呵，想让你闭嘴还不容易？只要我们谁都不承认，你就算告到学正那里又如何！” 沈安和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康泰初，嘴角忽然邪邪一扯。 第130章 要死 第130章 要死 第130章 要死 康泰初被沈安和嘴角的讽刺深深刺激到了，身体本能做出想要踹人动作。 然而，还没等他的脚触及沈安和，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的沈安和，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一叠声咳嗽不休不止，像是要将肺管子咳出来。他这样，愣是让康泰初想要踹下去的脚停在半空。 可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忽然从众人背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一惊，吓得纷纷绷紧了身子，僵硬地扭转脖颈。 康泰初亦被吓了个够呛，因为之前金鸡独立，这一吓，令他抬起的脚没能控制住，身子一歪，这一脚便不偏不倚落在沈安和身上。一道大大脚印，就那样赤裸裸地现了身。 康泰初：“！” 靠！要死！ 这一刻，康泰初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没让人看着点周围呢！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他们所为被人逮了正着，眼下只能尽可能把自己往外摘。 “学正大人，这，这都是误会，我们，我们在同沈同学交流感情……” “交流感情？你们交流感情就是要将人打出血？”陈学正怒瞪着康泰初，没想到自己都亲自抓包了，这小子竟还想狡辩！这就是自己治下的学生，令他失望至极！ 康泰初听了陈学正的话却一愣，下意识辩解：“学正大人，我们真的只是交流感情，怎么可能会把人打出……” 最后一个“血”字没出，康泰初直接被惊得向后猛退两步。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沈安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这，这怎么可能，刚刚明明……” 此时的沈安和，衣衫凌乱，脸色苍白，嘴角更是噙着血，那凄惨模样，再配上他捂着胸口疼痛难忍的表情，一眼看过，妥妥被人欺负了没错！ 可，可他刚才压根就没动手啊！就是刚才那一脚，他也收着力，一点也不重好不好！最重的那一下也就之前将他推倒，可他之前分明没事儿，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 不止康泰初，其他学子也都被沈安和的模样吓蒙了。 他们之前不是没教训过人，只是学正抓的紧，他们就算教训也只是将人推搡推搡，嘴里再骂骂，就是打，也只会在不会轻易留下痕迹的位置招呼，却从来没有一次将人打出血！ 这次竟然将人打出了血！看沈安和那模样，好似还有其他的伤？ 众人内心惊恐，眼睛在陈学正与沈安和身上来回乱瞟。 这不关他们的事啊！沈安和会吐血完全是因为康泰初最后那一脚！ 意见几乎顷刻间统一，事情演变得如此糟糕，他们只能各管各的了！ 于是，几人开始纷纷往后缩，直到，将康泰初一人留在正中央。 康泰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康泰初终于反应过来，盯着那几个同神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们这是想抛下我？” 其中一个学子先是看了眼面色漆黑的陈学正，之后一脸歉意地对康泰初道：“康兄，这件事说到底是你同沈安和之间的矛盾，我们也只是看看而已……” “你说什么？”康泰初咬牙，恨恨瞪着说话那人，却不想又一人道，“康兄，之前沈安和有个问题问得对，你这样针对他，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我没有……” “嗯？指使？怎么，康泰初，殴打同窗这件事难不成你背后还有人？”陈学正眉眼犀利地盯着康泰初，等着他回答。 康泰初则心虚地低下了头，不与陈学正对视。 陈学正蹙眉，脸色再次一沉。 就在这时，倒地的沈安和终于站起身，几声咳嗽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陈学正见状急忙上前查看，问沈安和：“沈安和，你感觉如何？伤到了哪里？” 沈安和捂着嘴咳嗽两声，似不想让陈学正太关注自己伤情，孰料，他双手一松开，嘴角蔓延的鲜血竟是比之前还要多！ 可他却道：“学正大人放心，学生无事，就是……咳咳，就是学生之前与各位前辈之间交流切磋，结果不小心摔了一下。” “你这……”陈学正看着沈安和身上那枚大大脚印，心说，你说没事儿，那倒是先将脚印擦了再说啊！ 但陈学正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深深看了眼沈安和，随后目光一转落在康泰初身上。 康泰初身子一凛，面皮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大，大人，我，我……” “哼！”陈学正冷哼一声，没搭理康泰初，随手指着其中三个学子道，“你，你，过来扶一下沈安和！你，快去请个大夫来！” 几个学子闻言不敢耽搁，当即扶人的扶人，叫人的叫人。至于剩下的，则极尽减少存在感，不让陈学正看到。 “将沈安和送到我书房，快点！”陈学正沉着声吩咐众人，之后转身便指着康泰初怒斥，“你，现在就去教室里面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教室半步！” 康泰初还想再挣扎一下：“大人，我，我们刚才就是交流，他，他不是也说了……”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陈学正冷冷看着康泰初，眼中深意竟是说不出的冷彻。 康泰初见状再不敢多说一句，急忙转身往教室里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学正深吸一口气，再扭头看被人扶着的沈安和，又忍不住叹息。 真是……造孽！ 沈安和被人扶着一步步慢慢向前走。那两个学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又想到刚才沈安和说的话，不禁面色羞臊。 在走了一段路后，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沈兄，对，对不住啊！” 沈安和前进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向前，没有看那人，只是轻轻摇头：“你们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可你因为我们受了伤……” “我的伤不是你们造成的，所以放心，我不怪你们。”沈安和扭过头来看向那学子，眉眼又恢复了往日温和，“大家同在一个学院，但有一日同窗，便终生是同窗，将来势必守望相助，有矛盾，正常。” “沈兄，你……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另一个人也跟着道：“对，沈兄，这次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那样对你。若不是你求情，我们指不定要如何受罚，对不起！” 听着他们的道歉，沈安和只是轻轻一笑：“没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说错，我也有。” “还是沈兄大度！” 沈安和闻言只是笑了笑，像是真的没有在意。可二人却不见，他眸底快速闪过的那道暗芒。 第131章 原来打得这主意 第131章 原来打得这主意 第131章 原来打得这主意 大度吗？他的确大度。至少面上看起来，是他沈安和退了一步。 可他的这份大度实则是给陈学正，以及学院面子。 童试在即，学院不可能大规模处罚学生，他这般做，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他相信，若他不主动提出和解，私下里，陈学正也一定会同他谈论这件事。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来或明或暗地告知他。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沈安和擦了擦被自己咬破的唇角，将真正的心思压下，转而同那二人交谈起来。 一番交谈过后，二人直接被沈安和的学问和气度折服，再次自责之前所做的荒唐事。 另一边，陈学正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山长，只是私下找了江夫子。江夫子得知此时后，很是发了一顿火，尤其是他得知沈安和被打得吐了血，老爷子差点没直接冲出去亲自揍康泰初一顿。 陈学正急忙将人安抚住，好生劝道：“夫子，夫子，您先消消气，消消气！” “消气？我要如何消气！都是我教的学生，竟做出这等有辱斯文之事，你让老夫如何消气！如何消气！”江夫子气得胡子一抽一抽的，当真被气坏了。 “再者，你该清楚沈安和本事，若这样的学生被伤了，那将对我们学院造成多大损失！” “是，是，您说得是，我也知道。您放心，一会儿我就去好好教训康泰初那小子，让他下次再不敢犯错！” 陈学正其实对沈安和本事还是有怀疑的，但人是江夫子招进来的，眼下更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不能再触老人家霉头。 “还有下次？”江夫子的胡子直接吹了起来。 “不，不，不，一定没有了！肯定不会有了！”陈学正竭力劝说，生怕江夫子把自己气坏了。 江夫子看着他用力哼了哼，语带埋怨道：“一早就看出这康泰初是害群之马，你们还要收！” “这，这不是咱学院也需要打点吗？”陈学长为难的紧，为了学院能正常运行，他也不好多说。 江夫子也知他为难，狠狠叹了口气后，这才松口：“行了，既然安和都不再计较，那这件事就这样吧！统共没几日就要考试，这帮人竟然还有心找人麻烦！哼！既然他们这么闲，那我就让他们闲不下来！” 陈学正汗了一下，默默在心中为几个学生点了蜡，却还是表态道：“您放心，康泰初我一定会好好教训的，让他再不敢犯错！” “那就好！”江夫子说着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提醒陈学正，“你之前不是说，康泰初是受人指使吗？问问他，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夫子，若是问出结果，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学正虚心求教道。 江夫子斜了他一眼，说：“你放心吧，就凭康泰初那脑子，对方肯定不会直言让他教训沈安和，只会旁敲侧击。你就算问出来什么，也定不会被当做证据的。” 陈学正蹙眉，想了想觉得江夫子说得没错。若是他，在决定让康泰初做坏事之前，也肯定不会直白地告诉对方，我就是要你去做某件事。 毕竟，他十分了解康泰初。 忽然，陈学正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江夫子：“也就是说，那个背后挑唆康泰初的人，一定十分熟悉康泰初了！” 江夫子撇撇嘴，哼道：“算你还不笨！” 陈学正：“……”行吧，您老您大，我小我不跟你计较。 而此时，康泰初正瑟瑟发抖地在教室里面壁，心中不停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回答陈学正问话。还有，他该怎么解释，盛光宗当初劝他不要去招惹沈安和，可他还是为了给盛光宗打抱不平，带人围了他…… 盛兮成功从李县令这里，以最低价拿走了怀仁堂的那批三七。这些都是查没入库的东西，决定权在县令手里。盛兮既然求了，李县令便大手一挥，直接将东西批给了她。 盛兮离开前，田娇娘再次嘱咐盛兮，让她一定告知李长誉，李县令生辰那日让他一定要回来。还说，若是他不喜欢看见她，那她那天不出现就是。 盛兮对后面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回去后就将这些话告诉他。 从县衙出来，盛兮便驾着驴车去了保和堂。 保和堂是文通县三家药铺之一，同时，也是城中最大的药铺，更是全国连锁的药铺。 盛兮想从保和堂下手，若能拿下保和堂，相信她的成药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真的很现实。 保和堂的掌柜在检验完盛兮拿来的丸药后，眼珠子一转便对她道：“姑娘，生意我可以跟你做，不过，不是你说的那样。” 盛兮微微挑眉，问道：“掌柜的想要怎么合作？” 掌柜呵呵一笑，将手中丸药放下，看了眼盛兮，慢慢开口说：“若我没猜错，姑娘现在怕是急需一笔钱吧？” 盛兮歪了歪头，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听她这话，掌柜就知自己猜对了，脸上笑意顿时更浓了：“姑娘不用不好意思，这黄白之物虽不被盛赞，但百姓生计却是少不了的。谁都有用钱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见盛兮不说话，反而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掌柜的便继续道：“所以，在下为解姑娘燃眉之急，决定直接买了姑娘这方子，你看如何？” 盛兮内心冷笑，心道，原来是打得这主意。 见她依旧不开口，掌柜索性拿出真金白银来诱惑：“一个方子十两，姑娘觉得可行？” 盛兮拿来的是两个丸药，也就是两个方子。两个方子就是二十两，二十两呢，这对平常百姓来说可绝对是个不小的数目。 掌柜的成竹在胸，笃定盛兮一定会同意。就算不同意，那他再将价格往上加加，她定能妥协。 “怎么样姑娘？你意下如何？” 盛兮伸手将盛有丸药的瓷瓶拿回来，直接道：“不如何。” 掌柜挑眉，倒没想到盛兮这般硬气，随即他想到什么，内心嗤笑，但面上去依旧和善，语气更是谆谆善诱：“姑娘是想找另外两家药铺吗？不是在下打击姑娘，只怕姑娘问过的结果，只会让姑娘你后悔去一趟。” “你想从中作梗？”盛兮直言。 掌柜当即笑着摆手：“怎么会？姑娘实在是太高看在下了。保和堂虽是三家药铺之首，但也非一言堂，在下不是县令大人，能让人一句话就听令。不过，看姑娘这样子该是要坚持了，既如此，那姑娘可先去问问那两家，若是不成，再来我保和堂也可以。” 第132章 是定亲，不是成亲吧 第132章 是定亲，不是成亲吧？ 第132章 是定亲，不是成亲吧？ 盛兮像是初生的牛犊不信邪，从保和堂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另外两家药铺。 出乎她意料的，另外两家药铺竟是同保和堂打得一样的主意，都想直接买方子，而非要她的货。 且这两家出的银子都比保和堂要低的多。 盛兮从药铺里走出来，站在路中央吧咂了下嘴，心里想着，这真的是巧合？ 盛兮决定探一探这巧合。 沈安和从县学出来后，便直接进了不远处的书铺。 书铺老板在看到他后眼睛登即一亮，再看他拿来的两本书，脸上笑意就没止住过。 “呵呵，沈公子你可终于来了，在下等你很久了！”书铺老板呵呵笑着，亲自给沈安和倒了杯茶。 沈安和朝对方虚心拜了拜，将抄好的书交给他：“老板，您查验一下。” “好好好！我这就看，这就看！”书铺老板也没客气，直接拿起那两本书开始翻阅，一番查验过后，书铺老板忍住啧啧出声，“沈公子，你这字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写得最好的！直接可以做范本！嗯，速度也不慢。” 书铺老板毫不吝啬夸赞，很是看好沈安和。他将之前说好的银子交给沈安和，又拿了两本书给他抄。沈安和则再次虚心拜了拜，表现得不骄不躁，令书铺老板忍不住连连称赞。同时他内心只叹可惜，若能早点认识这位沈公子，说不定自己就能多一个乘龙快婿。 想到此，书铺老板忽然对沈安和道：“沈公子，在下有个远房侄女，今年刚过及笄，人长得标致，性情也不错，不知沈公子可否有意愿相看相看？” 沈安和“啊”了一声，显然对书铺老板的话有些意外。 见他这般，书铺老板忍不住一笑：“沈公子不必害羞，虽然你还年轻，但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点娶亲，也早点有人帮着打理后院，你说是不是？” 沈安和知道他误会了，急忙摆手：“您误会了，我不是害羞，而是，学生已经成亲了。” “什么？成亲了？”书铺老板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上下认真打量了番沈安和，有些不相信，“公子可莫要诓我，你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距离及冠还早吧？” 虽说一般男子十六七岁成婚是正常的，但若换做读书人，这个年龄就要往上提一提，多半都是要过了及冠方才娶亲。 “是定亲，不是成亲吧？”书铺老板还抱着一丝希望。虽然他不喜拆人姻缘，但若是沈安和自己不想结那门亲事，这就不能怪他了不是？ 沈安和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确是成亲。” 书铺老板张了张嘴，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忽听外面有人喊：“沈安和！” 书铺老板眼睁睁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沈公子，在听到那声呼唤后，嘴角笑意控制不住往外溢。 书铺老板扯了扯嘴角，心道，他干嘛非要盯着沈安和看，被人强行喂狗粮到底有什么好！ 沈安和笑意拢了拢，对书铺老板道：“老板，我娘子来接我了，学生告辞了！” “啊，好。”书铺老板下意识回礼，等沈安和走出两步后方才回神，急忙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小娘子，能俘获这位沈公子芳心！ 都说丑女配美男，哼，这位小娘子定是长得平凡至极，庸俗至极。 然后很快，书铺老板就被狠狠打脸了。 他看着对面从驴车上跳下来，眉清目秀，亭亭玉立，言笑晏晏的女孩，不禁张大了嘴巴。 女孩他见过不少，但像眼前这位如此灵动的，倒是第一次见。 书铺老板想到自家那位远方侄女的容貌，忽然有些后悔。若真让沈安和同侄女相看，到最后丢人的只会是他。 “老板？老板！” 沈安和的声音叫醒书铺老板，见对方在同自己告别，他急忙拱手道：“公子慢走！” 沈安和上了车，盛兮则扬起鞭子于半空狠狠一甩，毛驴便听话地转了弯，朝原路返回。 而她那甩鞭的模样，在书铺老板看来，又是何等飒爽。 毛驴拉着车，哒哒哒地自顾向前。 沈安和在驴车走了一段路后，将怀里刚得来的银子交给盛兮：“这是抄书的钱，给你。” 盛兮看他一眼，两双清澈的眸子相互碰撞，有一丝看不见的火花悄悄外溢。 “都给我？”盛兮朝沈安和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安和笑：“嗯，都给你。” 盛兮勾唇，单手将银子接过来，拉开抽绳瞅了瞅，当即惊了下：“这么多？”她猛地抬头看向沈安和，漂亮的眼睛瞪圆，“你不会抢了书铺老板吧？” 沈安和没忍住笑出了声，问她：“你觉得，我能打得过那老板吗？” 盛兮吧咂了下嘴，认真考虑了下：“现在应该不行，但你不是有我？放心，我会帮你将身体调理好的。嗯，至少可以应对考试。” 沈安和被她那句“你不是有我”撩拨了下心神，微微垂了垂眼睫，再看她时，嘴角笑意更浓：“嗯，有你在，我放心。” 盛兮对自己医术有信心，颇为骄傲地晃了晃小脑袋，之后问沈安和：“我记得你一共抄了两本吧，两本就三两银子？” 不过动了几日笔杆子，且还不是一直在写，这可比她打猎、制药挣钱不少，关键是风险还小！ 沈安和看着她眼睛发亮，一副财迷模样，心底泛甜。他解释道：“这两本是我背过的，所以抄起来速度要快。因为我写得字较好，书铺老板便给的价也高。嗯，通常这样一本书大概有几百文。” “啧啧，所以，你这是在同我炫耀你字写得好，且脑子还好使了？”盛兮撇撇嘴，一脸不屑，但眸眼里的笑意却不会骗人。 沈安和一本正经地回她：“我没有。” 盛兮乜他一眼，鼻孔哼了哼，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之后将剩下的二两又还给沈安和：“这些你拿着，我打算过两日要去裕州，家里不能没银子。” 沈安和想了想，没拒绝，将荷包收起来后问盛兮：“这么快就要去裕州？县城的药铺是有什么问题吗？” 盛兮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淡道：“是啊，是有些问题。” 第133章 怎地，这位小郎君要请客 第133章 怎地，这位小郎君要请客？ 第133章 怎地，这位小郎君要请客？ 沈安和听出来她语气当中明显的不高兴，想了想后开口：“要不要跟我说一说？” 盛兮扭过头看他，见男人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那眉眼中暗藏的关怀让她心中不禁一暖。 盛兮自嘲一笑，她忽然发觉刚才发脾气的自己颇有些孩子气，竟是要让人哄了。 不过，这感觉还不赖。 沈安和眉梢扬了扬，问她：“是不想说？” “没。”盛兮轻轻摇头，绷着的肩膀松下来。她视线扫过路边上的馄饨摊儿，对沈安和道：“去吃碗馄饨？边吃边说。” 沈安和道了声“好”。 于是，两人便将车停到一边，要了两碗馄饨后，盛兮便将今日去药铺的事儿说了出来。 “……从药铺出来后，我跟踪了一个人，当时只觉得那人可疑，后来发现，那个人是保和堂里的伙计。之后我又偷听了他们说话，才知道，原来那两家药铺，最大的进货渠道就是保和堂。” “所以，是保和堂的掌柜特意叮嘱那两家，不要收你的药？”沈安和问道。 盛兮点头：“嗯，他出的招儿，让人购买药方，但价格不能超过保和堂。” 沈安和蹙眉：“这掌柜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盛兮哼了一声：“是啊，二十两银子不少，我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没钱的。他之前猜测我是不是缺钱，我当时并未否认，所以，只凭这点，那掌柜就有这信心。若换做真急需用钱的，兴许就被他说动了。” 拿下药方，可比只是单纯购买成药要好太多太多，再凭借保和堂自身地位，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 保和堂掌柜之所以会做这般的动作，想来这其中利弊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见她不着急，沈安和知道她心中有数，便也放心了些，问她道：“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还要跟保和堂合作吗？” 盛兮直接摇头：“我不跟太喜欢算计的人合作。”说着，盛兮单臂撑在桌面上，仰头看向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流，似跟沈安和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但若不跟保和堂合作，这县城怕是一时半刻进不来。生意不能因为它停滞，这样的话，那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沈安和看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可爱，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便随后问道：“什么办法？” 盛兮转过脸来，恰此时，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过来。 盛兮见到，眼睛瞬间一亮，肚子竟也跟着咕噜一叫：“唔，看着就香！先吃饭，吃完再跟你说！” 沈安和笑了笑没着急问，从自己碗里舀出三个馄饨放进盛兮碗里，之后才开始吃。 一旁的老板看到，笑着打趣道：“小郎君可真是疼自家妹妹呢，要不要多点一碗呐？” 沈安和听到那声“妹妹”，指间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吃得酣畅的盛兮，压下眸底别样情绪，抬头笑着对老板道：“多谢，不过不用了，我不饿。” 一碗馄饨下肚，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 盛兮这才抬头看沈安和，想要同他说自己接下来打算，结果一眼便看到其嘴角泛起的殷红。 盛兮眉一紧，突然伸手按住了沈安和肩膀，问他道：“你嘴怎么破了？” 沈安和被盛兮的动作和问话弄得一愣，他迎面看过去，只见盛兮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那水漾的眸子里盛着细碎的阳光，此刻只倒影着他一人。 沈安和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唇角一动，便笑着解释：“刚吃馄饨不小心咬了自己一口。” “真的？”盛兮有些不相信，目光落在沈安和带着淡淡油星的红唇，眯眼盯了盯。 沈安和被她这般用力的眼神盯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让那女人这样看下去，他急忙拿开对方摁在自己肩头的手，再次道：“真的，你难道没有吃东西咬到自己的时候？” 盛兮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有。” 沈安和：“所以啊，别看我了。饱了吗？不饱就再来一碗。” 盛兮身子向后扬了扬，斜斜地看着沈安和，用颇有些痞气的语气问道：“怎地，这位小郎君要请客？” “嗯，我请客。”沈安和嘴角憋笑，“所以，这位小娘子还要不要？” “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盛兮大手一挥：“那当然是……不要了！” 沈安和：“……” 沈安和无奈一笑，招来老板结了账，之后二人便再次赶了驴车往回走。 这次，没等沈安和开口问，盛兮便主动道：“既然保和堂不愿合作，那我只能将盈安堂尽快开起来了。”盛兮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再次开口，“回去后我先进趟山，等从裕州回来再去两趟，租金差不多就能出来。” 一听她还要进山，沈安和双眉不禁蹙起。 他忍不住想劝她不要再去狩猎，九虎山一旦踏入就是冒险，虽然每次回来她都笑容满面，可其中风险之高，仅从村里人口中就能得知。 而且，她还因此受过伤…… 可沈安和也清楚，自己劝不住盛兮。她有她的做事原则，一旦决定，很难让其改变。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沈安和最终只道：“进山，一定要注意安全。” 盛兮扬眉笑起来：“放心，又不是第一次。而且，如今有了三七，金疮药品质将会大大提升！”说着，盛兮看了眼车上躲起来的那几袋药材，忽然想到什么，又急忙扭过头对沈安和说，“对了，李县令说等过几日送个教书先生过来。我没拒绝。” “教书先生？”沈安和有些意外，“所以，李县令这是想让长誉一直呆在下萤村？” 盛兮摇摇头：“他没明确说过，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去。在咱家也好，他还能帮忙看几个小的。” “你这是要人尽其用？”沈安和笑道。 盛兮：“其实也是为他病情，至少现在看来，长誉来到咱家后，病情有所缓解。” 沈安和没否认，的确如盛兮所言，自从来到下萤村，李长誉较从前明显开朗了，心境放宽了许多。 原来，换一个环境，真的能让一个人如获新生。 沈安和忽然想到了自己，视线不由自主看向身旁女孩。 或许，也不单单是因为环境的更换，更多的，则是因为身边更换的那个人吧。 一个多时辰后，盛兮二人终于回到了家。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将买来的吃食分给几个孩子，之后她便开始交代这几日的工作，以及注意事项。 第二日，盛兮果然去了趟后山。依旧带着旺财，这次小家伙很给力，竟然直接带着她找到了两窝兔子。 盛兮将猎物交给孙强，又同他换了马车后，待第三日，她终于启程前往裕州。 第134章 截杀 第134章 截杀 第134章 截杀 从下萤村到裕州坐马车要两天时间，但那是绕大路。 盛兮不想浪费时间，在从孙强与杨六口中得知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裕州，且能省去一半时间后，她当即决定走那条小路。 只不过，这条小路鲜少有人走，道路崎岖不说，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 孙强曾提醒盛兮，她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单独走那小路，而他和杨六也商量过，想要分个人出去，陪着盛兮去裕州。 不过，盛兮拒绝了他们好意。至于他们的提醒，盛兮也只是听听，听完便放在一边，该走小路还是走小路。 当然，她不会将自己决定告诉众人，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只是，在刚走出下萤村不久，盛兮便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个小狼崽子。 看着从车厢里钻出来的雪团子，盛兮嘴角无语地扯了扯。走之前她分明记得，这小家伙貌似一直被长誉抱着呢。 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憨子旺财，一个翻滚直接滚到了盛兮跟前，作势就要往上爬。 盛兮眼疾手快抓住它，目光落在其尖利的爪子上，一只手腾出捅了捅小家伙肚皮：“这么不听话？看回去后怎么收拾你！还有，再爬记得收起你爪子，衣服抓破了，你赔吗？” 旺财悬在半空，黑钻般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盛兮，小声地嗷呜了下。 见它这般，盛兮哼了一声：“你还委屈了？” 旺财把自己缩成了球。 盛兮眼睛眯了眯，最终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小路不愧是小路，若非刚过寒冬，怕这路早已被荒草掩盖。 但路上还是能看出行人经过的痕迹，偶尔也会有车辙印，总体来说，并不是孙强口中所说的那般难走。 不过，这路毕竟隐于大山之间，其中暗藏风险定不会少。 这不，就在盛兮赶了半日路，刚想要休息填补下肚子之际，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甚至还有狗吠。 盛兮抬眼看去，便见山林间突然冲出一人，其身形狼狈，不管不顾地跌跌撞撞往下跑。而不过片刻，那人身后就冒出来五个人，每一个皆手拿长刀，身法利落，一看就是做惯了打杀买卖。 盛兮捏了捏手中酥软的馒头，一口咬进嘴里。这一刻，她想的不是跑，而是琢磨孙强之前的一句话。 果然，这小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而她之所以不走，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那些杀手刚一冒头，她便察觉到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冷意。 这是要将她同那人一同留在这里的恶意。 被追杀的那人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也没想到会遇上盛兮，本想呼救，可在发现对方是个女孩子时，只恨得冲她大喊：“快跑！快跑啊！” 女孩有马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他的提醒没起到丁点作用，那女孩看着就跟个疯婆子似的，眼见着大刀逼近，她竟依旧站在原地慢悠悠地啃馒头！ 余匽气得想骂人，但此刻他自己小命尚且徘徊在鬼门关，哪里还有功夫管这疯婆子死活。 暗骂了一声，余匽不得不扭转脚步，朝远离盛兮的方向跑。 只可惜，想法是好的，结局却叫人呕血。 余匽还是被赶到了盛兮所在，俩人直接被人包了饺子。 余匽一脸警惕地盯着五个杀手，下一秒，却直接扭头冲盛兮大吼：“叫人跑，你干嘛不跑！傻了吗！没看到这些人都是要人命的吗！” 盛兮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用看疯婆子的眼神看向余匽，问他：“你刚从哪儿跑过来的？” “我……”余匽原本生气，结果被盛兮这话问得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来时路，晃过神后直接尬在原地。 “咳咳，我，我那什么，我刚跑得时候没注意，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啊！” 尽管眼下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砍了脑袋，余匽依旧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如今身处险境，完完全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盛兮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兀自做自己事情，好似眼前这一切跟自己没关系。 余匽就：“……” 果然吧，这女人是个疯婆子！ 几个杀手却不会干等着他们说话，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一道眼神下去，五人齐齐上前一步。 余匽一惊，一咬牙站在盛兮身前，冲众杀手喊道：“你们要杀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放了这女孩！” “白痴！”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从余匽身前与身后传来。 身前是那杀手，身后…… 余匽猛地回头，瞪大一双桃花眼看向盛兮：“你骂我？不，不是，他们骂我就算了，你怎么也骂我？” 盛兮抬头看向这疯婆子，直接开口道：“我没骂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 “你刚那话说了等于白说，你问问他们，他们杀了你，会放过我吗？” 一帮人连个脸都不遮一下，很明显不会顾忌周遭。既无顾忌，那她这个无辜路人，此刻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死物，又何来放过一说？ 余匽宕机三秒，僵硬地扭转脖子，张了张口，虽然没问，但他已经从那些杀手讥笑的神情里找到了答案。 不过，经过他们这一问一答，几个杀手倒是对盛兮感兴趣起来。再看她面赛芙蓉，眸含秋水，顿时有人心中痒痒。 “哟，今儿算是赚了，这小娘子长得不赖啊！啧啧，哥儿几个，要不咱就听这位公子的，不杀这小娘子，等完了事儿，直接扛回去做压寨夫人！” “吼吼！” “哈哈哈哈……” 几个杀手笑得肆无忌惮，盛兮闻言眼皮都没动一下，反倒是余匽气得指着说这话的杀手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们竟然，竟然……” “啧，我们还是不是人？你这话问得好。这世道，能被称为人的，还有几个？”领头的杀手嗤笑一声，目光在余匽身上扫了扫，“公子长这样，若是卖到小倌馆，这价钱只高不低。可惜了，有人就是想要你命，兄弟几个也只能照办了！” “你……” “兄弟们，上！” 第135章 她不具备那样的善良 第135章 她不具备那样的善良 第135章 她不具备那样的善良 余匽没想到他们说杀就杀，都不让他多说一句话。 没办法，他只能接招。 他没有长刀，但手中有把铁扇，只是那铁扇在经过之前一番打斗后早已面目全非。 余匽十分后悔，早知道就多花点银子造个金刚不坏的扇子了。 吐槽归吐槽，该打还是要打。但余匽是个半吊子，且随从都被杀了，如今只剩他一个。 一对五，那是真的不够看。 没多会儿，余匽手中铁扇便被人一刀挑飞，他整个人被震得踉跄一下，脚底一松，直接摔倒在地。 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刀，余匽下意识闭上眼，心道：“完了！”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匽身子一僵，却没能感受到痛意。他忍不住睁开眼，便见那个被他认定为疯婆子的女孩，此刻正握着一把黑色短剑，直直地挡在自己身前。 娇小的身子远不比那些虬髯大汉，短剑对长刀，更是显而易见的劣势。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用那柄短短的匕首，接住了杀手的致命一招。 余匽惊诧，那杀手更是震惊不已。 为了能一刀毙命，刚刚他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十成十啊！这丫头竟然，竟然挡住了？ “刺啦”，盛兮腕间一转，豁口匕首紧跟着一甩，火花四溅，杀手直接被震得向后倒退三步。 杀手大惊！其同伴亦是不可置信，纷纷瞪大眼睛看着盛兮，手中长刀不自觉握紧。 都是刀口舔血的，这些杀手对危险的警觉远比别人要高。他们更是杀戮惯的，心中早已不再怀有仁慈，不过一瞬，所有人的刀尖便齐齐对准了盛兮。前一刻还想着将人掳回去做压寨夫人，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想要盛兮的命！ “锵锵锵”，伴随着金属相撞的声音，盛兮身轻如燕，在五个杀手之间腾起跳跃。依旧是一对五，然而这次，却是反过来的碾压。 也不知那匕首究竟是何种材质所制，一番争斗过后，五把长刀竟是纷纷受损，不是豁了口，就是直接被砍断，看上去惨不忍睹。 然而相比较长刀，手握长刀的杀手们，其状况更是不忍直视，每个人身上都带了血，无一例外被斩断手筋，打断双腿。 盛兮冷冷注视着五个杀手，像睥睨天下的王者，漠然的神情甚至比杀手更像是杀手。 五个杀手痛得哭天抢地，却在看到盛兮眼神之际，皆被吓得生生闭嘴，一心只想要往后缩。 可他们断了腿，手也用不上力，只能或趴或躺，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明明杀过那么多人，明明他们人更多，明明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可最后，他们竟还是败给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杀手们惊惧，看了全程直播的余匽更是如此。他不禁摸了摸脖子，想到自己之前骂盛兮的话，心想，他现在跑，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盛兮没让他做这个选择，料理完杀手，她直接转身对余匽道：“你问吧。” “啊？什，什么？”余匽惊了一下愣住，“问，问什么？” 盛兮蹙眉，看疯婆子的眼神再次浮现。 余匽被她这眼神看得内心不爽，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却听盛兮道：“你不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谁要杀你？” 余匽回神，旋即面色渐渐冷凝，他深深看了眼盛兮，随即目光落在五个杀手身上，片刻后，终于迈步上前。 尽管知道自己有天会死，但五个杀手谁都没料到，将要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 余匽走过来时，他们纷纷哀求道：“公子，公子，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啊！求公子饶命，饶命啊！” 余匽蹙眉，唇角用力绷紧。 见他神情似有松动，几个杀手彼此对视，内心皆是一喜，急忙又哭诉道：“公子，我们这也是被人逼的啊！您想想，有谁好好的人不做要去杀人呢？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余匽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领头的杀手，忽然开口问道：“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啊！”见余匽脸色要变，那杀手急忙又道，“公子，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打听雇主消息，不止雇主自己不想暴露，就是我们也不愿去探查雇主信息。这，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其他杀手也跟着哭诉：“公子，小的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若非为了一口饭吃，也不至于会走上这条道。我们，我们之前虽有抢劫，但杀人这还是第一次啊！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吧！公子，求你饶了我们吧！” 余匽嘴角再次绷紧，一时间有些犹豫。 恰此时，盛兮从后面走了过来，径直问他：“问完了？” 余匽扭头，看到盛兮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心尖儿就忍不住发颤。 他回道：“嗯，问完了。他们……不知道。” 盛兮“哦”了一声，在几个杀手逃避的眼神中慢慢开口：“既然不知道，那他们就没什么用了。” “什么意思？”余匽下意识问道。 盛兮尚未回答，但那几个杀手却已经明白过来，当即不管不顾地朝余匽所在用力爬。 “公子！公子！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已经知错了！求公子饶我们一命！公子！” 余匽见状连忙后退，盛兮则趁机上前。 手起刀落，动作利落地不像话。五个还想要争取一下的杀手，就这样眨眼断了生息。 余匽大惊：“你，你怎么把他们都杀了？” 盛兮截下其中一个杀手的衣角，一边将匕首上的血迹轻轻擦拭干净，一边回头冷声反问：“怎么，难道你想被他们杀死？” “我，不是，我是说，他们不是说这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我也没死……” “呵。”盛兮忽然冷笑，那张娇艳的面容，此刻像是结了冰霜，看着余匽再无之前戏谑，只余讥讽，“第一次杀人？杀手说的话你也信？或许，你该回忆回忆之前被追时的感受。你不是一个人进这山林吧？跟着你的那些人呢？” 提到此，余匽面色当即一僵，神情难掩悲痛。 然而盛兮却没搭理他，将后面的话照旧说出：“你更该想想，若是没有我，现在的你，就跟他们一样。” 此刻的盛兮看上去冷情冷血，余匽也是这样想的，尽管知道盛兮说得对，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已经失去战斗力，你，你为何还是要了他们命？” 盛兮斜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跳上马车，扬起马鞭开始赶路。 暖暖的日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脸上，此刻，只余一层平静。 为什么要他们命？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本该下地狱的人，为何还要留着继续为害人间？ 像这种对生命毫无敬畏的杀手，不是只断了他们臂膀就能保证安全。他们或许对付不了你，但若对付那些你关心的，亲近的人呢？ 她不可能因为一时仁慈，就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遭遇劫难。 很抱歉，她不具备那样的善良。 第136章 他可是交了车钱的 第136章 他可是交了车钱的 第136章 他可是交了车钱的 余匽没想到盛兮说走就走，他也知道自己那问题问得有些愚蠢了。四下环视，余匽果断疾跑几步追了上去。 “哎，你等等我啊！你这是要去裕州吧？这条路直通裕州，正好我也是去裕州，咱俩结个伴儿啊！” 盛兮不为所动，赶着车继续向前。 余匽虽然有些害怕盛兮，但盛兮好歹是救过他的，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这地方山深林密，指不定会有第二波杀手冒出来。 他不想坐以待毙，有盛兮在，他心安。 见这些话她没反应，余匽眼珠子一转，当即再开口：“哎哎，你别急着走啊，我给钱，我给你车钱啊！”说着，余匽就从怀里掏银子。 幸好荷包一直戴在身上，期间逃命的时候也没丢。 余匽一边跑一边从中掏出一块碎银，大概三两左右。他手向前伸了伸，好让盛兮看到他手里的银子。 三两呢，从这里到裕州，三两银子绰绰有余。 可惜，盛兮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再不去看，反倒是手中鞭子一扬，“啪”地一声甩出个响鞭，马车前进速度顿时又加快了。 “我……”余匽差点被车轱辘轧到，跳着蹦开，气得冲着马车一顿龇牙。 “这女人，咋就这么……” 尽管想吐槽，但余匽知道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再耽搁下去，他可就真的赶不上马车了。 狠狠咬了咬牙，余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追上去冲盛兮喊道：“一百两！一百两银子你送我到裕州，如何啊！” “吁！”盛兮及时刹车，顺势接过余匽手中银票看了看，确定不是假的，这才指了指自己旁边，“上来吧。” 余匽：“……” 呵，这人不仅冷血，还见钱眼开！ 余匽利落地上了车，刚坐稳，盛兮便扬起鞭子开始赶路。 速度太快，又因为惯性，余匽一个不注意，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栽进了车厢。他气得刚想要出口骂人，结果不知什么东西啪地一下砸在他脸上，吓的他当即“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面对截杀都稳如泰山的马儿，这次竟被他狠狠惊了惊。 盛兮急忙控制好缰绳，回过头就冲余匽吼道：“大惊小怪做什么！车翻了你赔啊！” “我……”余匽下意识要喊有刺客，可等他看清楚那“刺客”竟是一只白色狗崽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靠！”他忍不住骂出了声。 “汪汪！”旺财朝余匽叫了两声，以表达自己对这位新乘客的欢迎。 余匽：“……”狗都不待见他？凭什么！他可是交了车钱的！ 余匽一把推开旺财，撩开车帘便冲盛兮发脾气：“你要走好歹跟我说一声啊！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还有啊，车里有狗，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害得他还以为车里暗藏刺客，刚刚差点直接被吓死！ 盛兮看他那样嫌弃地扯了扯嘴角：“不过一只狗崽儿，看把你吓得！” “谁，谁说我吓到了？我就是觉得，那什么，车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活物有些渗人！”余匽是坚决不承认自己被吓到的。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眼前这丫头片子笑话，要是让他那些朋友们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为不想被人笑话，余匽强行转移话题：“哎，那些杀手咋办？就那样扔着不管了？我们要不要埋起来？” 盛兮乜他一眼，旋即目光落在前方大路上，开口道：“为何要埋？被发现不是正好？” “可那些人不是你杀……” “若你不说，没人知道是我做的。”盛兮募地转过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余匽。 余匽被她那一眼看得脖子一缩，当即讪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会锁死嘴巴的！” 说着，余匽朝盛兮做了个锁嘴的动作。 盛兮轻笑一声，道：“你说了也没关系，杀手要杀的是你，我最多算被连累。而且，这些人既敢做这等事，就是被杀死，也是罪有应得，我不过是自卫而已。倒是你……”盛兮说着一顿，黑漆漆的眼瞳在余匽身上扫了扫。 “我，我怎么了？”余匽被她那眼神扫得浑身一凛，忍不住想要抱住自己。 “你说，你这次能逃过一劫，那下次，对方会不会派更厉害的人来取你性命？” 余匽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更是控制不住发白：“他们，他们还来？” “为什么不来？有一就有二，目标人物还活着，不弄死你，你觉得背后的人会甘心？” 余匽被盛兮过于直白的话狠狠吓了一跳。 盛兮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所以，这件事建议你直接借助官府力量。有他们帮忙，或许能助你早一日找到幕后真凶。再不济，有官府介入，对想要害你的人也是个警示。”顿了顿，盛兮又补充道，“息事宁人没用，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听了盛兮的话，余匽好半晌没回应。 盛兮不管他，听不听由他。真若他将她供出来，那她也有办法应对。 不被供出来能少些麻烦，她只想挣钱，不想要麻烦。她相信这人是聪明的，有她提醒在前，不该说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多言……吧？ 盛兮忽然打量了番余匽，一番斟酌后，还是决定一会儿路上要多“提醒提醒”这个男人。 余匽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此刻还在琢磨背后对自己下手的人究竟是谁。没办法，可疑的人有点多，可他自认都是不会闹出人命的那种。 这令余匽一时犯难，凶手究竟该如何寻找？要不要同这女孩说的那样，借助官府的力量，或者，只是告诉家里人，他们暗中调查？ 其实他自己已经倾向于寻求官府帮忙了，可父亲却一向不喜欢同官府里的人打交道。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余匽忍不住叹息，若不出意外，这仇怨必然是同家族相连的，这些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他又想到自己差点曝尸荒野，顿时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哼！要是让我知道谁下的黑手，本大爷一定要他好看！” 第137章 那女人嫌贫爱富 第137章 那女人嫌贫爱富 第137章 那女人嫌贫爱富 接下来路途，若中间不耽搁还有半日就能到达裕州。不过，到了裕州天也黑了，距离城门关闭不会留太多时间。 盛兮不想晚上被关在城门外，乍暖还寒，尤其是晚上。现在不是郊游的好时机，她不想好好的客栈不住，露宿野外。 人嘛，就是要好好对自己。 好好对待自己的盛兮此刻已经顾不上某人了，余匽被颠簸了一路，等快到城门口时，马车终于减了速度。没等停下，他便直接从车辕上跳下，疾跑两步，扶着一棵树干就开始疯狂往外吐。 直到吐得胃里一点东西都不剩，余匽这次强撑着身子，脚步虚浮地转身往回走。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盛兮，脸色苍白地颤抖着控诉：“有你这样赶车的吗！又不是急着投胎，你那么着急做甚！你好歹顾及一下车上乘客啊！我可是给了车钱的！给了车钱的！” 一百两呢！这臭丫头哪怕是看在这一百两的面子上，多少对他好点吧？怎么就一点不懂怜香惜玉呢！ 啊呸！屁的怜香惜玉！ 盛兮看了眼比文通县更为高大的城墙与城门，听到余匽的话扭过头来，嫌弃道：“速度也不快啊，你咋还不如一只狗子？” 恰此时，旺财从车厢里钻出来，站在车沿上活蹦乱跳两下，冲盛兮汪汪两声，并丢给余匽一个白白屁股。 余匽：“……” 没法活了，狗崽子都欺负人！ 然而盛兮对他打击却没断，只听她又道：“而且，你也没开口说啊。你若说了，我兴许能慢点。” 余匽气得心肝肺疼：“我倒是想说呢！你那么快，我难受得要命，我得开得了口啊！再说，你自己没长眼睛吗？你不知道看看我啊！” 盛兮：“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直盯着你看，那像话吗？” 余匽：“我……” 真是气死了！气死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能像眼前这臭丫头叫人讨厌！ 他长得不差吧？风流倜傥总能算得上吧？从前哪个女孩子见了他要么含羞带怯，要么好感爆棚。这女人眼瞎吧！放这么大一帅哥不看，一路上只盯着那马屁股瞅！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哼！就她这样，哪个男人会看上！一辈子都甭想嫁人！ 余匽心中对盛兮各种嫌弃，盛兮则看了看前面排队的人，转头问他道：“喂，你要不自己走进去？马车速度更慢一些。” 余匽哼了一声，挺直了身子嗤笑：“你做梦！一百两连城门都不送进去，你好意思吗！” “我好意思啊。” “你，我……”余匽指着盛兮，感觉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 已经吐过了，舒服了，余匽现在也没力气自己走。反正都被嫌弃一路，余匽不在乎他们彼此再多嫌弃一点，便捂着肚子坐上车。 旺财在他坐上来后直接跳进他怀里，余匽嫌弃地瞪了眼小狗崽儿，却没有将其推下去。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进了城就等于从此分开。余匽在恢复了片刻元气后，忽然问盛兮：“哎，你要不要告诉我名字？好歹你也是我救命恩人，万一将来哪天你遇了事儿，报个名字，我也能帮你不是？” “没必要，萍水相逢，你最好把我忘干净点。”盛兮回道。 “可我已经把我名字告诉你了。” “我没让你告诉我啊，是你自己说的。” 余匽：“……”深吸一口气，“……我主动，这不是代表我有诚意？不就是个名字，有什么好遮掩的？” “我没遮掩，我就是不想告诉你。”盛兮一本正经地回他。 余匽：“……你，你还是个女人吗？咋一点人情都不懂？” “懂人情这跟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盛兮反问道。 余匽张了张嘴，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还是个人吗！ 但他怂，他不敢说。 见盛兮是真的不愿意说出自己名字，余匽索性不再问，靠在车壁上，缓解一路奔波的的苦楚。 进城门后，余匽让盛兮停在裕州城最大的酒楼，茗御阁门口。 下了车，余匽抱着旺财有些不舍，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盛兮：“喂，这狗崽儿你要不卖给我？” “不卖。”盛兮想也不想摇头。 “二十两！” 盛兮继续摇头：“不卖。” 余匽一咬牙：“一百两！一百两买一条狗崽儿够了吧！平常的小狗崽子最多不过一二两。” 盛兮轻笑一声：“你都说那是平常了。我这狗崽儿无价，你就别想了。行了，把狗给我。” 盛兮朝余匽伸出手臂，余匽不甘心，抱着不愿撒手。 这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蠢萌蠢萌的，正中他红心。 可想到盛兮凭一己之力干掉的那五个杀手，余匽最终忍痛，将旺财还给盛兮。看了眼面前的茗御阁，余匽忽然财大气粗地邀请盛兮：“要不要进去吃顿饭？这是裕州城最大的酒楼，菜品没的说！放心，我请客！” 盛兮瞥他一眼，转身将旺财丢进车厢，扬起鞭子甩了一下：“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余匽忍不住拧紧双眉，恰此时小二见到他，急忙跑过来迎客。 余匽便问小二：“我长得丑吗？” 小二被问得一愣：“公子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怎会与丑挂边？” “那我很胖？”余匽又问。 小二不知余匽在抽什么风，但还是笑嘻嘻回道：“公子说笑了，您这样要是胖，那我岂不是不要活了？” 余匽盯着小二快速扫了眼，忍不住又问：“那你说，刚那丫头为什么走？我都邀请她来茗御阁了！” 小二顿时恍然，原来是被人甩了啊！啧啧，瞧瞧，这富家公子也不都是事事如意，这么优秀的余家大少爷，竟也有被甩的一天。 不过小二可不敢将心里想法说出来，只是继续安慰余匽道：“可能是那位姑娘一时羞涩，不好意思吧。嗯，或者，公子您可以换身干净衣裳，那魅力肯定直线上升！” 余匽这次想起自己一直还没换衣裳。 看着皱皱巴巴，还被刮了好几道印子的外衫，余匽颇为自信道：“嗯，你说得对，一定是这衣裳拉低了本公子魅力！不过这也看出来，那女人嫌贫爱富！哼！” 盛兮告别余匽后，找了挨近城门的一家客栈住下。 简单收拾后，下楼吃饭之际她同客栈老板打听有关药商协会的消息。果然，裕州城是有药商协会的。而她再具体问时，却只听那客栈老板道：“这药商协会的会长，姓余。” 第138章 有违妇德 第138章 有违妇德 第138章 有违妇德 盛兮在听到客栈老板这句话后明显一愣，下意识问道：“老板，裕州姓余的很多？” “嗯？多倒不多，但也不算少吧。”客栈老板想了想后回道。 盛兮“哦”了一声，小声嘀咕了句：“应该不会那么巧。” 从客栈老板这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后，盛兮便转身回房。 第二日，客栈一开门，盛兮留了吃食在屋里，丢下旺财，锁好门便出去了。没有驾车，她徒步走在大街上，按照昨日从客栈老板那里问来的路线，盛兮沿着街道，一个个寻找药铺。 她最先问的是解沈安和身上余毒的三味药，可惜，没有一家药铺有。 不过，倒是有家药铺的掌柜告诉盛兮，其中一味他曾在药商协会见过，让她去那里问问。 盛兮听后当即一番感谢，决定将最后一家药铺走完后，她就过去。 裕州比文通县明显大许多，但药铺却只比文通县多一家。这其中，有一家就是保和堂。 而这四家药铺像是在打擂，竟是全部开在一条街上。也因此，盛兮很快便将所有药铺走完，同时，对一些药材价格有了些了解。 当然，她手上也因此多了好几包药。 在没人的地方，盛兮将药全部放入房间。 药商协会相对来说是个大组织，为便于各药商，以及四大药铺的人彼此交流方便，药商协会会址就在药铺这条街的最东面。 盛兮来到药商协会时，直接被面前恢宏的建筑震了震。刚刚她经过府衙时，貌似都没药商协会这样看上去高大上啊。 盛兮内心啧啧，心想，看来这协会是个不缺钱的。 站在协会对面看了片刻，待又一波人从里面出来后，盛兮这才从迈步朝协会走去。 协会门口有负责看守的门童，见到盛兮是个生面孔，当即拦住她问道：“哎，姑娘，你等等，你是要做什么？” 盛兮回道：“我想找药商协会会长。” 门童听到当即摆手：“那你来错时候了，会长刚走。而且，会长这两日怕都来不来了。” 盛兮没露失望，当即又道：“那我找副会长。” 门童嘿了一声，看着她笑了笑：“姑娘，你这本就打算找副会长呢吧！” 盛兮笑而不语。 那门童猜错了，她原本的确是想直接找会长的，但也知道，会长怕是不好找。她自己已经先一步退而求其次，所以看上去并不着急。 不过，门童并没有立刻放她进去，而是问她：“你找副会长有何事？” 盛兮没隐瞒，直接道：“我想跟协会合作，谈几笔药材生意。” “啊，竟是要谈生意！”门童显然没料到盛兮竟是来谈合作的，他原本以为，她就是单纯地来找人，或者求药。 毕竟，这姑娘看上去真心不算大。 做生意呢，至少在他印象里，那些同药商协会合作的，就没有像她这么年轻的。而且，最关键的她还是个女孩子。 门童内心嘀咕了一声，虽有疑惑，但见盛兮谦逊有礼，而这姑娘长得好看又水灵，忍不住心生好感，便对盛兮道：“那你等等，我先去通传一下，看我们副会长有没有时间接待你。” “多谢。”盛兮道谢。 药商协会门口人来人往，大家对站在门口的盛兮并未多感兴趣，因为谁都知道每天来这里的人不少。 同门童一样，更多的人以为盛兮来此是求医求药的。 药商协会虽是协会，他们并不单纯地只为各个药商牵桥搭线，协会有自己的药房和大夫，还有自己的药材生意，有时候还要对外义诊。 就比如刚才那门童，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让她去旁边的档口，那里可以看病抓药。 盛兮在门口站了大到半盏茶功夫，那门童便回来了。 不过，那门童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等他走近，盛兮更是从其脸上看出来一丝歉意：“姑娘啊，你还是走吧，我们副会长现在正在接待贵客，没时间见你。” “那我明天过来可以吗？”盛兮问。 只是，门童却为难地摇头说：“不行啊。” 盛兮暂不想放弃，她想了想后道：“那我可以预约吗？预约其他时间。” 那门童见她坚持，只是叹息一声，小声对她道：“姑娘，劝你还是走吧。你是见不到我们副会长的。我们副会长说了，他是……他是不会跟你谈生意的！” 盛兮蹙眉：“为何？” 门童啧了一声，好心解释道：“副会长虽然没说，但我总觉得他可能嫌弃你太小，还是女孩子……” 盛兮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竟被性别歧视，年龄歧视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种歧视司空见惯。 恰此时，协会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两个穿着一身锦衣的中年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 门童见状，急忙叫盛兮往边上靠，同时身子下意识弯下去，做恭送状。 盛兮看了眼那些人，跟着向边上靠了靠。 待其中一个中年人将另外一个中年人及其随同人员送走，折身经过大门口时，那门童恭敬地喊了一声：“副会长。” 盛兮听到眉梢一挑，没等那副会长跨进大门口，便直上前一步道：“副会长！” 高禄闻言顿住脚步，扭头看向盛兮：“你是？” “副会长您好，我姓盛，想跟协会谈笔生意。不知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 “没时间！”没等盛兮说完，高禄便直接甩袖走人，同时嘴里不忘嗤笑，“一个女孩子，不在家伺候兄长，不做针指女工，大庭广众抛头露面，与人言语勾搭，简直有违妇德！哼！” 盛兮蹙眉，盯着高禄背影眸色渐深。 若她没记错，黎国虽有女诫，但对女子的要求并未太过严格。即便有歧视和苛待，但还是可以外出做活，总体还算凑活。 而这人刚刚说她“勾搭”…… 高禄眼角余光瞥到盛兮盯着自己静止不动，当即冲那门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事用得着本会长提醒你？” 门童回神，急忙苦笑一声对盛兮道：“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 盛兮看了眼眼门童，没让门童为难，在深深看了眼高禄后，她转身就走。 第139章 你，可愿意 第139章 你，可愿意？ 第140章 你，可愿意？ 这声吼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盛兮没下车，直接让铁头去跟人沟通。 只是那车夫不干，直接骂道：“借什么借！你知道这马车是谁家的吗！光天化日就敢去抢！你们简直贼胆包天！” 铁头直接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大爷您行行好，俺媳妇现在正在生孩子，她……” “什么？”那车夫闻言直接瞪大了眼，“你刚说啥？你们，你们竟敢在我家老爷的马车上生孩子！” “大爷，我媳妇儿……”滚滚滚！赶紧把车还给我！要不我现在就去报官！”车夫气急，不再搭理铁头，迈着腿就往前冲。 铁头没拦住，“哐当”一声直接砸在车厢上，车里的春花因为这一下痛的哀呼一声，却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老妇人见状只呼“造孽”，嘴里不停说着：“这咋办？这可咋办？孩子生不下来啊！头太大了！头太大了！” 老妇人的声音被铁头听到，对方抱着那车夫直接大哭起来：“花儿啊，你别丢下我啊！花儿啊！呜呜！花儿，花儿……” “喂！你快放开我！快放开！这可是余会长的车！你们毁了余会长的车，是想吃不了兜着走吗！” 铁头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车夫的话，只是紧紧抱着人不撒手，哭得要多惨又多惨。 盛兮听着这哭声眉心狂跳，直接吼道：“闭嘴！你媳妇儿还没死呢！” 铁头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太急，直接打起了嗝。 不止铁头，就是车夫也被盛兮这声吼惊了惊，不知道这出声的人是谁，但他还是提着胆子冲里面喊道：“你，你们赶紧出来！这车可是余会长的马车！你们不问自取就是偷！你们偷了东西还有理了！” 老妇人早就被车夫的话吓到，看着盛兮嘴唇哆嗦：“姑娘，这，这……” 盛兮没想到自己一抓竟是抓了个正着，不禁叹气。如今看来，余会长这条路怕也要走不了了。 但事已至此，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生命就此消逝。 于是，她沉着声开口：“车你们不用管，我会负责！” “啊，这……” “你下去，跟铁头一块先把人拦住。记住，一定要将人拦住，一会儿我叫你上来，你再上来！”顿了顿，她补充了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 老妇人此刻俨然将盛兮当主心骨，听到后面一句，心中一震，急忙点头答应：“好！好！我，我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老妇人下去后，盛兮直接给春花换了一片参片，不管外头的吵闹，她忽然凑过来对春花道：“春花，你这孩子头太大，凭你自己生不下来。” 春花虽虚弱，但人还是清醒的，听到盛兮的话，不禁哭了出来，可她却没有办法。 自古女子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她眼下，也只差半只脚就进去了。 想到怀胎十月，却一天都未见过这世界的孩子，她不免悲从中来，精气神一下子泄去大半。 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盛兮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依旧是那样清清冷冷，但听在春花耳朵里，却像是听到了天籁。 只听她道：“但我可以让你生下来，只是要在你下面切一道口子。你放心，只是很小的口子，很快就能恢复。你，可愿意？” 不怪她要问，是这世界的女子，若非不得已不会轻易在身上留疤痕。 疤痕代表着丑陋，不仅仅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几乎所有女子皆是这般想法。 一道疤痕，甚至决定她们能否嫁出去，未来婚姻是否幸福。 盛兮无所谓，但她不能不考虑春花的想法。 而此时，已经经历一番生死的春花更想要的是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疤不疤痕，此刻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 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孩子！ 于是，几乎是在盛兮话音刚落之际，春花便直接答应道：“愿意！姑娘，我愿意！我愿意！” “好。”盛兮开口，“那我现在就开始。放轻松，这对你和孩子都好。” 盛兮交代完，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手术刀等用具，以及刚刚买来的羊肠线，还有一瓶烧酒。 快速准备一番后，她直接动了手。 手术其实很简单，就是侧切，速度也快。但眼下盛兮没时间慢悠悠做，只能争分夺秒。因为，外面的热闹已经越来越大，她甚至听到了“余会长来了”的声音。 余会长的确来了，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见了个人的功夫，自家马车便被人偷了。 哦不，应该说是强行征用。 而他又听说，这征用是为了能生孩子，饶是余鸿信是裕州药商协会会长，又时常同大夫打交道，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呕血。 那是他的马车啊！这生了孩子，以后还能坐？就算能坐，一想到有个女人在他这车里生孩子的污秽场面，他就忍不住膈应。 见余鸿信过来，车夫立马挣脱还想要搂抱自己的铁头，直接冲到余鸿信跟前，“噗通”一声便跪下来，哭诉道：“老爷！就是这几个人，就是这几个混蛋抢了老爷的马车！老爷，小的不过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去旁边店铺买糕点，可谁知道，等回来时马车就不见了！老爷，是小的错，是小的没能看住马车……” “行了，赶紧起来！”余鸿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扫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没有急着将人赶出来，而是问那车夫道，“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车夫一直在车前，所以对里面情况还算了解，听到余鸿信问，当即回道：“回老爷，那女的怕是，怕是生不出来，孩子头太大，直接卡住了……” 余鸿信蹙眉：“没有稳婆吗？” 车夫摇头，随后将他听来的事情告知余鸿信：“现在请稳婆也来不及了，老爷，那女的要是，要是死在车上，这……” “闭嘴！”余鸿信瞪了车夫一眼，“这种晦气话，现在还轮不到你说！” 虽然马车可能就这样废了，但好歹是条人命，他余鸿信还不至于能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别说稳婆，就是大夫来了，怕也无力回天了！ 第140章 简直好不要脸 第140章 简直好不要脸 第141章 简直好不要脸 主仆之间对话被更多人听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马车里的女人生不下孩子，一会儿就该一尸两命。 有人不免唏嘘，好好的人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没了，果然生孩子没一个安全的。可生死皆有命，这又能怪谁？ 而有的人则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对此嗤笑：“不就是生不了孩子？瞧那男人哭的！呵，我要是他，这个媳妇儿没了就没了，将来再娶一个，不比那黄脸婆差？啧啧，出息！” 余鸿信站在人群中央，没有听这些言语，只紧着一双剑眉盯着马车。 若是可以，他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如此，就算有了那生产的不详，但那孩子若能生下来，本身就是一种祥瑞。 “唉！”余鸿信重重叹息一声，马车他不准备再计较，本也没几个银子。他抬起手，刚准备要交代一番车夫，却在此时，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忽然从马车里传出，几乎是瞬间便令喧闹的现场陡然一静。 “哇……哇……” 哭声越来越响，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小宝宝。 众人没想到在这个档口听到孩子哭声，只当出现了幻听。 而这其中，那老妇人更是如此。 “铁，铁头啊，你有没有听到孩子哭啊？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哭声，怎么，怎么是从这车里……”传出来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她虽不是稳婆，但也生过那么多孩子，也见过人生孩子。春花的情况她可是看得真真的，孩子头大的压根就生不出来！而且，春花早早就没了力气，就算她想拼命生下那孩子，前提她也先得有力气啊！ 这，这怎么…… 铁头却最先回神，眼睛当即亮起。 他一把抓住老妇人的手，无比激动道：“婶子！婶子！花儿生了！花儿生了！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嗤，说不定是个丫头呢！”旁边有人酸酸道。 铁头却不管，不管儿子还是丫头，他媳妇儿给他生孩子了！ “婶子，我，我要去看看花儿！”说着，铁头松开老妇人的手，爬起来就要冲过去。 老妇人在怔愣片刻后终于回神，见铁头要走，忽然想起之前盛兮交代她的话，当即反手抓住铁头，对他道：“铁头，你等等！女人生孩子不是你能看的，我去，婶子去！” “婶子，我……” “听话！”老妇人态度坚决道。 铁头不好忤逆老妇人，最终点头答应，但人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着急又激动。 而此时，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一阵阵惊呼，有人惊叹，有人却不耻。 惊叹马车里的小姑娘竟能扭转必死局面，不耻那老妇人之前一定夸大了其词，让众人一度以为孩子生不出来。 就是余鸿信也觉得意外，惊讶的同时，不免有同样怀疑。 老妇人内心激动，她来到马车跟前，小心发问：“姑娘，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盛兮平淡的声音传来：“再等会儿，马上。” “诶，好！好！”老妇人已然不能将盛兮当做平常女孩子对待了，此时此刻，盛兮在她眼中就是活菩萨。 活菩萨盛兮快速将切口缝合，又做了番消毒。待一切结束，她将手术用具全部收回空间后，便朝车外喊道：“大娘，进来吧！” 老妇人一听，当即掀帘钻进马车，看到放在一旁哇哇啼哭的孩子，整个人心跟着一松。 盛兮对她道：“大娘，你帮忙给孩子简单清洗一下。” “哎，好，好！”老妇人连忙点头，随后她便见盛兮从一个瓷瓶里倒出来两颗黑色小药丸，抬起春花的脑袋，便让她吃了下去。 没等老妇人问，盛兮变主动解释：“这是固本培元的药，适合她眼下症状。” “是！是！那个，姑娘，春花她……” “她没事儿，就是太虚弱，需要好好休息。”盛兮道。 “好，好！”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这才低头去瞅那个娃娃，这一看，竟是个带把儿的！ “哈哈，铁头啊，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儿子哟！”老妇人忍不住朝车外喊道。 铁头一直等着消息，听到老妇人这声喊，顿时笑得像个疯婆子。 外人聚集的人群直到盛兮从车里出来都不曾减少，反倒越聚越多。 因为刚才接生，盛兮身上沾染了血渍，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她下来，有人立即瞪大眼睛去瞅，似想要看清楚，这位成功将那对母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当有人看到这人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时，纷纷表示不可置信，同时更有人忍不住道：“不是吧？她一个姑娘家给人接生？简直好不要脸啊！” “呸！你才不要脸！有本事将来你家媳妇儿生孩子别求到人家！” 一句话，瞬间震醒一众人，尤其是家中有待产媳妇儿的人家。 那些人再看盛兮时，已然从一脸嫌弃指责，变成如发现香饽饽，皆有些蠢蠢欲动。 盛兮直接无视这些目光，刚想要找找究竟哪个才是余会长，便见铁头“噗通”一声，直接给她跪了下来。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花儿！谢谢你救了我儿子，我，我……我铁头愿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砰砰砰！”一连三下，这铁头是真的往地上磕啊！听得盛兮都忍不住替他疼。 见他还要磕，她急忙将人拉住，对其道：“行了，去看看你媳妇儿，一会儿想办法将人送回去。对了，这药你拿着，给你媳妇儿吃。一日两次，每次两粒，早晚各一次，饭后服用，把药吃完。回去后你们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铁头听话地起身，接过瓷瓶连连应是，嘴里只剩下谢谢。 盛兮挥了挥手让铁头过去，而她则转过身，一抬头便撞上一双打量的眼睛。 盛兮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当即上前拱手道：“余会长。” 余鸿信挑眉：“你认识我？” 盛兮摇头：“不认识。”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过现在认识了。” “呵。”余鸿信轻笑一声，语气不明道，“是，现在认识了。” 盛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自作主张用了人家的车。 “余会长，抱歉，没能征得同意便用了您马车。不过，您放心，我会照价赔偿的！或者，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盛兮歉意道。 余鸿信看着她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却在此时，一道颇为蛮横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个锦衣年轻男子带人挤了进来。 “爹，听说咱家马车被人抢了？究竟是哪个龟孙胆儿这么肥？不想活了是不是……咦？你怎么在这儿？” 第141章 我就是你刚说的那个，龟孙 第141章 我就是你刚说的那个，龟孙 第142章 我就是你刚说的那个，龟孙 “怎么，你们认识？”余鸿信没想到自家儿子会认识盛兮，有些意外。 余匽却一脸惊喜道：“是啊爹，她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人啊！” “竟然是这位姑娘！”余鸿信怔了一下，旋即看向盛兮满眼都是感激，“姑娘，是在下眼拙，没能认出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被感激的盛兮同样意外，她是真没料到这么巧，余匽竟真的是余会长的儿子！ 盛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余匽，在高兴地同盛兮打过招呼，确认盛兮暂不会离开后，就继续问他爹：“爹，到底是哪个龟孙啊？胆子这么大，敢动咱余家马车！” “啪！”余鸿信一巴掌打在余匽后脑，骂道，“你给老子闭嘴！” “爹！你干嘛打我！我这不是见你被人欺负，特意找人来帮你！”余匽跳脚。 人家也要面子的好不好！尤其当着眼前这丫头的面儿！ 余鸿信下意识看了眼盛兮，刚想要解释，便听盛兮幽幽开口：“我就是你刚说的那个……龟孙。” 余匽：“……” 余匽强行尬笑，试图转移话题：“那什么，果然是不打不相识哈！对了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哈！” 余鸿信甚为无语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无视四周议论，对盛兮说：“盛姑娘，你对我余家有大恩，今日这事是余某没能弄明白，望姑娘不要介意。” 盛兮则道：“余会长严重了，说到底还是我自作主张。” “不不不，你这自作主张是大义，余某唯有佩服。这样，今日这事儿就当没发生，盛姑娘也别说赔偿不赔偿，就此揭过，如何？” 盛兮蹙眉：“可这车……” “无碍，这车不要也罢。”余鸿信不在意摆手。 “哦，那不如送给我？”盛兮紧接着接话。 余鸿信：“……” 他想过许多种盛兮可能会有的反应，可就是没想到这种……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余会长若不想……” “给！盛姑娘想要，就拿去！”余鸿信急忙道。 盛兮拱手：“多谢！” “哈哈，客气客气，那什么，若盛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去家中一坐？”余鸿信试探问道。 盛兮刚欲张口，余匽直接喊了一声：“爹，她不去的！” 盛兮：“好，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 余匽：“………” 所以，他是真惹到了这位姑奶奶，她不会想追到他家里揍他吧？ 余匽下意识要缩脖子，结果，还没缩进去就又被他爹揍了一巴掌：“臭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车赶过来！” 余匽无法，只得委屈巴巴地离开，顺道，带走他带过来的几个朋友。 看着那几人，余匽又不免庆幸，幸好刚刚没动手，否则，他和这几个朋友这会儿有没有喘气儿还要另说。 车子既然送给了盛兮，盛兮便直接做主，让铁头牵着车，先送春花回去，之后再将车送回余家。 余鸿信则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叫车夫赶车将人送回去，等之后再赶回来就是。 盛兮对此没异议。 而铁头夫妻自然更没意见。 临走前，春花强撑着身子，在车厢里给盛兮磕了个头，同时对铁头道：“相公，你要记住，盛姑娘是咱家大恩人！若今日没有盛姑娘，我跟儿子，怕此刻早已不再人世。盛姑娘就是活菩萨，你一定要记得盛姑娘的好啊！” “娘子放心，我记得！我一定记得！” 一番拜谢后，铁头夫妻终于离开，而余匽也亲自驾着车过来。 “盛姑娘，请上车吧。”余鸿信邀请道。 盛兮没扭捏，径直上车。 而余鸿信则同自家儿子一起，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身后跟着一众家丁，马车调转径直离开。 他们一走，原本因为余鸿信稍稍安静的人群，顿时炸开了。 众人讨论的重点主要集中在两点。 一是，那春花说盛兮是活菩萨，说没有她，那今日他们母子怕是真的要命丧黄泉。所以，这个姓盛的女孩接生是真的厉害？ 二是，这余家少爷明显认识这姑娘　，且貌似其中还有一段渊源。再看余会长对那姑娘的态度，简直就是座上宾呐！所以，这个姓盛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余会长如此以礼相待？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人更是后悔，早知道那姑娘接生手段这么好，还同余会长认识，他们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 如此，就算帮不了多少忙，但好歹也能给那二人留个印象。若将来碰上了难事，再求人时不就有了现成的理由？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上了余家马车，一行人就这样离开。 大约一刻多钟后，马车在一家雕梁画栋的大宅门跟前停下。 盛兮看着面前那大大的门楣，总算知道为何余匽动不动就能拿出一百两银子了。 这余家，啧，有钱呐！ “盛姑娘，请进！”余鸿信笑着对盛兮道。 此刻他已经不单单因为对方是自家儿子救命恩人，之所以如此客气，还因为对方今日那接生手段。 自古女子生产是大事，这裕州城权贵不少，待产人数同样可观。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想必那不傻的，今日过后都会尽力打听盛兮的消息。 听儿子说，这盛姑娘来自外地，人生地不熟。既然来了他的地盘，他不介意帮衬一把，以作感激。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进了门后，余鸿信便派人去叫夫人，同时安排人拿一套女孩子的衣裳来，让盛兮换上。 对衣服盛兮没推拒，她有备用的，但那都在空间。不想大白天让人见鬼，此刻就不能凭空变出来。 很快，衣服被余夫人亲自拿过来，见到盛兮第一眼，那余夫人眼前就是一亮。 “这就是盛姑娘吗？昨儿就听匽儿说了，今日一见，果然跟想的一样，端庄大气！”余夫人弯着眉眼上下打量着盛兮，脸上渐渐现出一派老母亲般的笑。 第142章 四方果 第142章 四方果 第143章 四方果 盛兮对余夫人脸上老母亲般的笑有些眼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然后，她便听余夫人呵斥余匽说：“你这孩子，怎么还不给盛姑娘倒茶？这么大了，难怪还娶不到媳妇儿，没一点眼色儿！” 余匽被骂，只觉无辜，噘嘴道：“娘，你咋又提这事儿？不是跟你说了成婚不急，儿子刚过及冠，您跟爹都答应要再容我两年的！” “等什么等！有道说缘分天注定，你自己眼瞎看不到，娘就替你看！”说完，余夫人直接扭头笑着问盛兮，“盛姑娘啊，你可否定亲哪？” “娘？”余匽震惊。 盛兮：“……”所以，刚刚她的确没看错，这位余夫人是真的有那打算？ 盛兮心有无语，这位余夫人到底是有多心急，不过一面就想把儿子嫁出，呃不，是让儿子娶上媳妇儿。 “娘，你做什么！我……” “夫人，我已经成婚了。”盛兮直接道。 此刻见到个女的就想要给自家儿子拉郎配的余夫人，在听到盛兮的话后，脸上笑意陡然一滞，随即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成，成婚？盛姑娘，你及笄了吗？” 盛兮摇头：“嗯，刚及笄。” “刚及笄？也就是你没及笄就成婚了？” “娘！您别问了！”余匽急忙止住自家娘亲话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谁说及笄不能成婚？虽然少，但也有啊！”不过，他也没想到盛兮竟是这么早成婚就是了。 余夫人则猛地转过头，炮火对准自家儿子：“是啊，你都说了，人家没及笄就成婚了，你咋及冠了却连个媳妇儿影儿都摸不着呢！” “我……” “你什么你！娘这辈子就指望你能娶个媳妇儿，抱个孙子！就是孙子不成，孙女也行啊！你看看跟你那一辈的，哪一个不是娶了媳妇儿，有儿有女了？再不济，再不济你纳个妾，或者添个通房也成啊！” 一听余夫人又开始唠叨，余匽当真一个头两个大。他快速瞥了眼正睁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盯着他看的盛兮，心里头呕得要死！ “娘啊，盛姑娘刚来，您不是该为她准备吃食？您……” “你爹去了啊！” “那您就去给盛姑娘备些谢礼啊！多备些，多备些，怎么说盛姑娘都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呢！” “我……” “快去，快去！这儿有我爹和我呢！一会儿我爹就来了！“余匽急吼吼地将自家母亲哄走。待亲娘离开，他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位置上，瘫得像条晒干的咸鱼。 “行了，想笑就笑吧！这么多年了，本公子没少被人笑话！”余匽无力地摆摆手，对自家娘亲的这位积极着实没招。 于是，盛兮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余匽扭头瞪她。 让她笑，她还真笑啊！哼！ 没一会儿，余鸿信从外面进来，一眼便看到盛兮笑得开怀，而自家儿子则明显在生气。 余鸿信见此，脚下便是一顿。 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余匽一扭头看到他爹，见他爹那架势，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开口阻止他爹再按照他娘的意思想下去。 “爹，刚我娘想要给我和盛兮说媒，可人家盛兮早已经成婚了！” 余鸿信不禁内心一叹，果然，就不能对他这儿子有半分期待。 呵呵一笑，余鸿信将这话题扯开，好让盛兮不要介意。随后，他同盛兮又做了简单交谈，而很快，他便得知，盛兮竟是去药商协会找过自己。 “盛姑娘找余某是想买什么药吗？”余鸿信问道。 盛兮点头，没隐瞒，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我想找三种药材，四方果、血雾草、翠玄藤。不知道协会这三种药材是否齐全？” 余鸿信听后眉头明显一紧：“这三种药材世间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协会里目前只有四方果，其他两种药尚无存货。” 这消息同盛兮得来的一般无二，于是她问余鸿信：“余会长，这四方果可否卖给我？” “这……” “多少银子我都出！” 见她这般急切，余鸿信反倒笑了起来：“盛姑娘不急，这四方果我可以直接送给你！” “这怎好意思……” 余鸿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四方果虽少见，但用处却不大，所以价格也不至于太离谱。且这四方果当时还是我亲自收取，价值几何，没人比我更清楚。所以，盛姑娘别担心，坦然接受便是。这也当算是，我们对盛姑娘的一点点谢意。” 余鸿信说着扭头看向余匽，笑容渐渐收起：“这次若非盛姑娘，余某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犬子了。” 余鸿信只有余匽一个儿子，他没有妾室，只有一个发妻。而在生了余匽后，余夫人身子受损，之后再无所出。 余家族亲曾劝说他，让他再娶两房妾室，也好多生几个孩子。但余鸿信却不愿，只守着自家媳妇儿一人过日子。 也因此，余匽被余鸿信与余夫人捧在手心里，百般宠爱。 可他余家乃大族，他又任族长。将来若无意外，这族长之位是要落在余匽头上。族人众多，私下也有龌龊，谁都想要为自家多争取些好处。 再者，他还是药商协会会长。这位置看似虚衔，但其中利益纠葛繁杂，收益却又不容小觑。 有太多人想要取代他，拿下这个位置。而那些人对付他不成，竟然丧心病狂地想要了他儿子的命！ 一想到余匽差一点就成为刀下魂，余鸿信就忍不住攥紧拳头，表情也变得阴沉起来。 余匽见他爹这样，生怕将来不让他再出门，于是急忙安慰：“爹，爹，别生气，别生气！跟那些小人生气不值当！再说，您儿子一向我命大，之前不是您说得，我这命，阎王爷来了都不收的好不好？” “屁话！”余鸿信骂道，想到那话自己的确说过，这骂就等于骂自己，便又急忙改口，“心存侥幸不可取！看你以后还到处乱跑！” “我……” “行了，你闭嘴吧！”余鸿信瞪了眼自家儿子，不想让盛兮知道这些事，便扭过头来问盛兮，“盛姑娘除了这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盛兮也不想掺和到余家恩怨当中，于是便回道：“是，我还想跟药商协会，跟您谈笔生意。” 第143章 争夺 第143章 争夺 第144章 争夺 “哦？盛姑娘想谈什么生意？”余鸿信有些意外，尤其是想到对方女子身份，他这惊讶不免就更大了些。 余匽也好奇，眼珠子在盛兮身上上下左右来回转了几圈，禁不住开口道：“我家可不做女工生意！” “啪！”不出意外，余匽再次挨了自己亲爹一巴掌。 盛兮淡淡瞥他一眼，虽未发声，但余匽就是从她眼睛里看出来俩字，“活该！” 余匽：“……” 他余大少爷的面子，今日算是在这个叫盛兮的丫头面前，碎了个彻底！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爹以前不这样的啊！至多也只在没人的时候揍他！ 余鸿信不搭理自己这不省心的儿子，对盛兮笑着道：“盛姑娘大可放心说，就算有些生意余某不做，但一些关系还是有的。” 盛兮道了声谢，随后开口：“我自家有个制药作坊，这次来裕州，就是为了能同药商协会谈一谈药材原料生意。” 这一次，余鸿信是真的意外了，但很快他想到盛兮那一手接生术，顿时又了然。 “原来如此，没想到，盛姑娘家竟是制药的！”余鸿信了然之后松了口气，“若是有关药材的，余某还是有信心帮上忙的！” “那就多谢余会长了！”盛兮郑重道谢。 二者皆是雷厉风行之人，既表明目的，便不再赘叙，直接开始讨论合作事宜　。 余匽早年间便跟随父亲学习药材生意，此刻倒也能插得上话。 而就在他们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余夫人去而复返，告知他们准备用饭。 余鸿信当即邀请盛兮入席，可谓周到至极。 对此，余匽虽然吃味，但也清楚，父母这是为了感激盛兮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而他虽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畏惧盛兮，心底亦是对她感激。 吃过饭，盛兮便不与多耽搁，想着先回客栈，之后再带上旺财把这裕州城好好转一转。 眼下资金有限，盛兮能拿到的药不多，但多数是可完成制药的。只要成药一出，卖出去后成本、收益便都能赚回来。这次虽然拿的货不多，但有了余会长这层关系在，后面徐徐图之，她就不用着急了。 临走前，余夫人果真给盛兮准备了两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的东西。 其中一个大箱子是布匹，有男有女，但多数还是年轻女子用的布料。考虑到盛兮平日在家与出门，余夫人甚至还特意分成了细棉与绸缎。 另外一个大箱是一些茶叶糕点，以及文房四宝。文房四宝，是余夫人在听说盛兮家有几个读书人后，特意准备的。 至于最后一个小箱子，则是一根玉质蝴蝶簪。 余夫人如此解释那簪子：“这算是送你及笄的礼，你年纪还小，长得又这么漂亮，可是要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实则也是因为盛兮那过分简单的发髻，这才让余夫人想到送这簪子。 这些东西看上去普通，但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两。盛兮推了两次没推掉，最终只能收下。 先前用来生孩子的马车此时已经重新拆换内饰，干净如新，正好用来装这几个箱子。 余鸿信想让余匽送盛兮回客栈，但被盛兮拒绝了，而他原本是想让盛兮来自家住的。 临行之际，余鸿信对盛兮道：“盛姑娘放心回去就是，你要的那些药材，明日一早会直接送你住的客栈去。” 盛兮拱手道谢，这才架着车离开。 到了客栈，几个箱子被盛兮收进空间，将马车交给小二看管后，她便上楼回房间。 门一开，一团白色影子，以迅雷之势直直扑向了她。 盛兮早有预料，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旺财，拎起来认真瞅了两眼：“你是不是胖了？” 沉了，个头貌似大了，速度也更快了。 虽不愁吃喝，但旺财一整日不见盛兮分外想念。此刻见到自然欢喜不已，嗷呜一声，挣扎着还想往盛兮怀里钻。 只可惜，盛兮没抱，反倒直接松了手。 小团子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绕在盛兮脚边来回转圈圈。 盛兮看了眼之前留给旺财的吃食，皆已没有。于是便从空间里拿出一块肉，直接丢了过去。 小狼崽子见到肉，嗷了一声扑过去，狼性必现。 时间还早，盛兮稍稍休息了一下，这才抱着吃饱喝足的旺财出了门。 此时，日头已经慢慢西斜，路上往来的人依旧不少。 裕州虽有宵禁，但宵禁时间很晚，所以，裕州城的酒楼、花楼不算少。尤其到了晚上，这两个地方聚集的人就更多。 盛兮白日已经走了一条街，接下来的路便索性换了。 逛了一路，买了一路，都是些便宜的小玩意，盛兮当算拿回去逗几个孩子玩，嗯，还有一个大人。 晚食之际，盛兮来到恰好走到一家酒楼。 不过，还没等她进入酒楼，便见两人从中匆匆出来，其中一人有过一面之缘，但在路过她时，却看都没看一眼。 盛兮本也不予理睬，然而她却在同那二人擦肩而过时，只听另外一人道：“副会长，四方果会长要得急，压根就没给小的缓冲时间。咱这之前已经私下许诺了那位爷，会长不知，这下该怎么办？” 盛兮闻言驻足，转身眯眼看向快步走向旁边小巷的高禄二人。 四方果？ 所以，这高禄是想要同他抢四方果了？ 呵，那不好意思了。想从她盛兮手上抢东西，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见二人已然消失，盛兮当即跟了上去。 高禄二人不知自己被跟踪，很快他们来到一家看上去不甚显眼的小院外。 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没见到可疑人员，高禄这才叫手下人敲门。 没多久，小院里传出脚步声，有人在门里低声问：“谁？” 高禄道：“我，高禄！” “吱呀”，门开，一个方脸男子现出身来。 方脸男子见到高禄明显不喜，语气不善道：“你们来此做什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高禄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有急事吗！四方果被余鸿信那厮抢了，我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对策！” 第144章 杀人灭口 第144章 杀人灭口 第145章 杀人灭口 方脸男子一听四方果被抢，当即瞪眼，一把拽住高禄衣领，用力一扯，便将其扯进了院子。 高禄忙不迭提醒对方轻点，他不想把小命丢在这儿。 盛兮躲在阴影里，看着高禄二人进去，院门随即被关上。片刻后，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纵身一跃便上了隔壁院墙。 隔壁院子没有亮灯，盛兮听了片刻后落下。之后她又跃上房顶，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小院儿的正房上空。 她伸手拍了拍旺财脑袋，示意小家伙安静。 旺财听话地舔了舔盛兮手背，将自己缩进盛兮怀里。之后，盛兮小心掀开脚下瓦片，一道微弱的光从下面射了出来。 与此同时，高禄焦灼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金二爷，现在余鸿信那厮盯我盯得紧，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若我现在提出来要四方果，那他肯定会更不信任我的！” “怕什么！杀人的又不是你，没人告诉他，他怎会知道是你想要他儿子的命！”屋子里，被其称呼为金二爷的男人，突然一声呵斥。 屋顶上，盛兮不禁挑眉。所以，当初派人追杀余匽的人，是高禄？ 她动了动，想要看清这个叫金二爷的人，可惜，屋里光线太暗，他又在背光处，根本就看不清其长什么模样。 不过很快，之前想法被高禄亲自打破：“金二爷，这，这我也从未想过要余匽的命啊！若不是……”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金二爷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声音幽幽传来，令高禄下意识一抖，这话就停在了这儿。 所以，想要杀余匽的人，不止有高禄！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金二爷忽然开口：“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四方果，我会再想办法！” “成，成！那我就先回去了！金二爷告辞，告辞！”高禄讪笑着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往外走。 而他不见，金二爷看向他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暗。 待高禄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了片刻。片刻后，金二爷再次开口，却只有两个字：“去吧。” 方脸男人闻言道了声“是”，转身便出了门。 房顶上，盛兮眉心紧拧。心道，这人目标怕是四方果？ 不想让四方果落入他人之手，于是，盛兮快速将瓦片复位后，便沿原路跳回巷子。 此刻，不止高禄二人，方脸男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盛兮落地后回头深深看了眼那院门，下一秒，便转身追了出去。 从金二爷那里出来后，高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烫手的山芋推了出去，他心情顿时好起来。于是便拉着自己那手下，直奔红袖楼。 红袖楼是裕州最大妓院，其中美人多不胜数，是令人醉生梦死之地，更是妥妥的销金窟。 高禄每隔十天便会来一次，今日还不到时候，所以，老鸨看到他时，着实有些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送到跟前儿的银子要是还推出去，那她就不是个合格的鸨母了。 老鸨亲自挽着高禄的手，热情招呼着楼里姑娘下来迎客。 高禄大手一挥，直接叫来十个姑娘作陪。 老鸨笑顿时得眼睛都看不见：“高老爷等着，我这儿新得来一壶上好女儿红，我这就命人给高老爷送过来！” 高禄哈哈大笑，一左一右搂着美人进了包房。 盛兮眼睁睁看着高禄二人，与那方脸男人一前一后进了红袖楼。而她自己，则被人直接拒之门外。 “姑娘，您看清楚咯，这里是红袖楼，红袖楼！只接待男客，所以姑娘还是走吧。”那龟奴驱赶着盛兮，见她站着不动，想了想后道，“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去处？” 盛兮闻言看向那龟奴。 龟奴便笑着指着其中一个方向说：“这条街走到头，右拐第一个岔路口，再左拐，姑娘就能看到落英阁了。” “落英阁？那是什么地方？”盛兮好奇问道。 没等那龟奴回答，旁边一个来此消遣的男客听到后，当即哈哈大笑，盯着盛兮一脸猥琐道：“落英阁？落英阁当然是伺候女人的地方了！哈哈哈！这小娘子是想去落英阁？要不要大爷陪你去啊？” 盛兮顿悟，原来是小倌馆。 见那男客还欲说话，那龟奴为自家生意，直接拉着他往里走了。 没人搭理盛兮，盛兮也不着急，直接绕到红袖楼后院，几个纵跃，便避开里面的人混了进去。 红袖楼一共三层，盛兮直接上了二楼，原本打算一间间找。结果，还没等她开始，一声惊呼便从二楼一间包房传出，紧接着便是更多声惊呼。 “啊！死人了！死人了！” “来人呐，死人啦！” 盛兮此刻站在二楼垂脊上，里面情形一览无余。 人群中，之前跟着高禄的那人跟着人一起跑了出来，却没等他走出一步，一口鲜血喷出，竟是直直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情形吓坏了四周众人，纷纷尖叫着离开，一时间，那人四周变得空空荡荡。 盛兮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当即从侧面靠近出事房间。隔着窗子，她一眼便看到了七窍流血，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高禄。 这是，杀人灭口！ 盛兮怔了一下。她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是一颗四方果，何至于将人灭口？ 很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缘由在。 看着趴在桌子上一脸痛苦的高禄，盛兮抿紧了唇。她本还想将高禄送给余鸿信，告知对方，高禄有参与刺杀余匽之事。如此，也算是感谢今日余家那番好意。 余家是自己未来的长期合作伙伴，总不能让这伙伴整日担惊受怕不是？ 只可惜，她比别人慢了一步。 思忖之际，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从里面传来，还夹杂着老鸨的一叠声哀怨。 盛兮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多呆了，当即翻身下楼。 落地后，她径直去了前门，在那里守了有半盏茶时间，只是之前的方脸男子一直没出现。 冷不丁盛兮想到什么，当即折身向来时的路跑。 一刻钟后，盛兮再次来到之前那个小院儿。 而此时，小院儿依旧紧闭着院门，但盛兮却能感知，此刻，那屋里已经没了人。 盛兮蹙了蹙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趟余家。 她前脚刚到余家大门口，后脚，余家大门自内而外打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人来。 盛兮刚欲说话，却听其中一人道：“会长，要不还是骑马吧，这样速度更快点！” 盛兮“唰”地一下抬起头，眉眼瞬间冷了起来。 第145章 计划失败 第145章 计划失败 第146章 计划失败 这声音太熟悉，且还是不久前刚刚听到的！ 盛兮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眉眼普通，表现并未多精明，给人的感觉老实厚重。 也正是这份老实与厚重，令众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对！金兄说得对！会长，索性大家都骑马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要快点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人对余鸿信道。 没等余鸿信开口，跟在他身后的余匽便迫不及待道：“爹，要不你们坐马车，我先骑马过去看看？” 余鸿信瞪了他一眼，随即开口：“好，依大家所言，都骑马过去。高禄毕竟是协会副会长，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难过。走吧，看府衙那边是否已经抓到凶手！” 说完，他扭头对余匽道：“你留在家里陪你娘！” “爹，我……” “你娘胆子小，我不在，你要护着你娘！”见余匽还要说什么，余鸿信便又道，“告诉你娘，让他放心，我带着侍卫呢，不会有事！” “可哪有那么多马……” “我带两个人先过去，其他人让他们坐马车跟上。行了，赶紧回去！别整日添乱！” 余匽被余鸿信训斥得一脸憋屈，但他又不敢忤逆他爹，加之他也的确担心自家娘亲。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余鸿信等人骑马离开。 而盛兮，早已经趁着天黑，在他们说话之际躲了起来。 等余鸿信几人一走，她当即过去，一把抢过余匽手中缰绳，丢下一句：“马借用一下，很快归还！” 之后便追了上去。 余匽被抢一脸懵，等反应过来那抢他马的人是盛兮时，整个就暴躁起来。 可惜，他只能演独角戏，因为盛兮已经跑远了。 眼下时辰已经有些晚，路上行人不多。也幸好行人不多，他们才能骑马奔驰。 盛兮很快便追了上去。人群中多了一匹马不显眼，因为事情紧急，没人往后看。 或许是对危险的天然警觉，盛兮总觉得这路上要发生些什么。所以她一点点靠近余鸿信，一双黑眸更是紧紧盯着那个叫金二爷的人。 眼见着距离红袖楼越来越近，只差一条街众人就能看到那里的灯火通明，意外却陡然而生。 余鸿信身下坐骑突然发狂，痛苦嘶鸣一声，无端撂起蹶子，动作之激烈，令马背上的余鸿信来不及反应就被甩了下来。 之前行驶速度之快，加之身后还紧紧跟随着其他人，余鸿信这一摔，就算不被摔死，极大可能会被后面的马踩死。 跟在后面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等意外，想勒马根本来不及，更别说要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尾随他们身后的一匹马，不仅不停，反倒加快了速度。与此同时，一条长鞭倏然而至，眨眼便缠上余鸿信腰腹，在他即将落地瞬间，长鞭用力向后一拽，巨大的力道不仅让余鸿信免于被摔的惨剧，同时也避开了被踩踏的危险！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就是余鸿信本人此刻也一阵阵发蒙，又心有余悸。 忽然，缠于腰间的长鞭冷不丁松开，余鸿信心惊之际抬头，却见一个少年挥舞着长鞭，下一瞬竟是直接甩向金二爷！ 余鸿信下意识想要开口阻止，却不料，马背上的金二爷在那鞭子挥来时竟灵巧躲开，与此同时，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飞镖，狠狠甩向那个少年！ 余鸿信的神情就是一震！ 不是为那少年，而是为……金二爷！ 众所周知，金二爷……不会武！ 那飞镖直奔盛兮，却被盛兮尽数躲开。 金二爷盯着盛兮，一脸狰狞！ 本以为这次可以干掉余鸿信，高禄已被灭，只要他不暴露，接下来的药商协会便会落于他们手中。却不料半路竟出现这么个惹人厌的小混蛋！ 此刻眼睁睁看着计划失败，他心下发狠，一把飞镖漫天洒出，顿时引来几声痛呼。 “金二，你！” “叮！”一声轻响，长鞭拍走射向说话之人的飞镖。 那人：“！” 卧槽！要命啊啊啊啊啊啊！ 见那少年竟一镖未中，金二爷心骇之余萌生退路。 然而盛兮岂会让他轻易逃脱，几个鞭子下去，金二爷身上顿时开了花。 金二爷心下大惊，再不敢耽搁，甩开盛兮就要跑路。 盛兮紧追过去，想要直接甩金二爷的马一鞭子之际，路口突然走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从未见过这般情形，一时受惊，更是抱着孩子原地不敢动。 金二爷见此，手一甩，一个飞镖便极为狠辣地射向那个妇人与孩子。 盛兮暗骂一声，不得已强行改变鞭子路径，去阻止那个甩出去的飞镖。 也就是这个空档，金二爷策马逃走。而余鸿信在反应过来后，急忙让自己带来的两个侍卫追了过去。 “叮！”飞镖被成功弹开，妇人和孩子得救。盛兮停下马，眯起眼睛看向已然没了金二爷身影的街道，片刻后调转马头。 然后，她便听到了余鸿信的一声惊呼：“盛，盛姑娘？” 被后面的侍卫接到的余鸿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兮，以为自己看错了。 盛兮跳下马，应了一声：“余会长，是我。” “你，你怎么会……你，所以刚才是你救了我？”天色暗黑，少年的面容看不清，且又是背影，余鸿信只当是一个少年郎，却不料竟是盛兮！ 盛兮没否认，看着余鸿信身后渐渐聚拢过来的人，她对他道：“余会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余鸿信反应过来什么，当即转身冲身后其他人道：“诸位，眼下已经到了红袖楼，府衙的人此刻都在，大家先进去看看吧！我同这位小恩公说几句话！” 众人正是惊恐之际，听到“府衙”二字心中一震，再看余鸿信明显没有挽留他们的意思，便纷纷拱手离开。 见人都走了，盛兮这才道：“若不出意料，高禄是金二爷派人杀死的。余匽遭遇刺杀，高禄与金二爷皆有参与。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需要再进一步核实。” 三句话，直接令余鸿信惊了三惊！ “你，你说什么？” 第146章 京城来的 第146章 京城来的 第147章 京城来的 余鸿信闻言目瞪口呆，只当盛兮在开玩笑。然而又见盛兮一脸认真，余鸿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唇角哆嗦了两下后方才开口：“这，这可有证据？” 事发太突然，不怪他不信。 盛兮点了点头：“您跟我来。” 说着，盛兮率先转身。余鸿信下意识跟上，却见盛兮竟是带他来到他之前所骑，此刻已然被制住的马匹身边。 余鸿信不解，却听盛兮问那牵马的侍卫道：“它哪里受伤了？” 侍卫先是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余鸿信没说话，这才回道：“马腹上插了一个飞镖，已经取下来了。” 余鸿信一惊，盛兮却是点点头，抬手递给余鸿信一样东西：“余会长，这是刚才金二爷射出来的飞镖，您对比一下。” 余鸿信目光紧紧盯着那两把飞镖，其中一个侍卫将火把挪过来，两个一模一样的飞镖就那样暴露于人前。 “这，这怎么可能？金二他怎么会……” 余鸿信想不通，想不通金二为何要害自己和匽儿。他自认还算公正，从未苛待过各药商，而金二平日又表现得规规矩矩，不曾表现出半分不满，他怎么就…… 盛兮抿了抿唇，随后，将她之前听到的那些对话，以及对方想要四方果的事情说了出来。 “四方果？他们若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为何私下……”话到此，余鸿信忽然闭了嘴。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余鸿信脸上神情，也从最初的惊讶，到之后的愤怒，再到最后的了然。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在想明白其中因果后，竟是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冷笑一声，沉沉道：“这药商协会会长的位置果真是受欢迎，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哼，那我余鸿信，就更不能轻易相让了！” 盛兮眸眼微动，盯着咬牙切齿的余鸿信看了一瞬后，突然开口：“余会长，明日接了药材我就要回去，怕是不能帮您作证。” 余鸿信回过神，琢磨了一下盛兮的话，随即应道：“盛姑娘回去便是。你放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不会打扰到姑娘的。”余鸿信说着看了眼身后两个侍卫，“他们也不会说。” 盛兮“嗯”了一声，临走之前还是说了句：“余会长，多加小心。” “多谢盛姑娘！”余鸿信朝盛兮郑重行礼，再抬头时说，“盛姑娘救我余家父子二人于危难，以后，盛姑娘但有差遣，信必万死不辞！” 盛兮随后拜别，余鸿信目送她离开，直至消失于街角，这才转身过来。 他目光锁住不远处被围起来的红袖楼，眸底怒气同红袖楼的灯火一般，忽明忽暗。 他嘴角轻轻勾起，一向儒雅的外表，此刻被染上一层浓彻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两个侍卫下意识低下头，他们知道，会长这是真的生气了。 而一旦生气的会长，其毁灭程度，是吓人的。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 盛兮回去后，洗漱完直接抱着旺财就睡了。好似外面的纷扰与她无关，而原本，这些事的确与她没关系。 只是世间多巧合，而冥冥之中又似乎早已注定。 第二日，盛兮刚吃过早食，门外便来了两辆骡车。 两个小厮见到盛兮恭敬行礼，并告知盛兮，余会长特意嘱咐，让他们护送她回去。 盛兮听后没拒绝对方好意，一来她这两辆马车皆是用来坐人，不方便盛放货物。二来，她一个人赶着这么多车也的确不方便。 让客栈小二帮忙买了一堆路上的吃食后，盛兮便将余会长送的马车栓在自家马车后面，遂，带着两个小厮正式启程。 回去的路，盛兮选了大路，目的是为探清楚路况。 毕竟将来来往裕州的不一定次次都是她，路上有什么，没什么，她总要为他们提前摸清楚。 既是大路，路上遇到的人自然比来时的路要多。 但再多也是有限，且大路亦是有经过山高林密的路段，不过这样的地方设有驿站，偶尔还能看到茶肆。相对来说，比近路更加安全。 行了一路，眼见着太阳落山。盛兮一行人最终在天光最后收起那刻，到达设在裕州与文通县中间的驿站。 只是可惜，他们达到驿站时，竟然没了房间。 不止他们，还有两拨人同样不走运，被驿丞拒之门外。 “对不住，对不住！是真的没有房间了！”驿丞对那两拨人歉意道。 那两拨人是走惯这条路的，听到这话明显不信。 其中一人道：“怎么可能！我们每次去裕州都在这里住，哪次不都有空余房间？怎么独独这次就没了？” “就是啊！前天我们还住这里了，不过隔了一天时间，怎么就不让我们住了？想让我们加钱，你就直说，何必找这样一个借口！” “哎哟，二位二位，话可不能这样说呀！”驿丞闻言赶忙解释，“这驿站收费皆是由朝廷规定，在下虽是驿丞，却也没那胆量擅自做主。二位都是这驿站常客，这点在下自然清楚。只是今日来了一拨客人，人数众多，这房间就一下子没了。” “谁啊？一下子能将所有房间全占了？” 驿丞讪讪一笑，只是道：“是从京城来的人，至于是谁，在下就不便告诉二位了。” 二人没想到竟是京城来人，彼此对视一眼，皆有失望。 只是其中一人依旧有些不甘心，再一次问道：“当真没有房间了？” “当真没有了！”那驿丞一脸苦笑着回道。 都是经常往外跑的，这么多人，还来自京城，想来不是简单人物。 虽依旧心有不甘，但这两拨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没有再坚持。 旁边还有几间民宅，虽然比不上驿站，但好歹能遮挡一下寒风。 而待那两拨人一走，驿丞便看到了盛兮等人。 驿丞还没开口，盛兮便道：“我们去旁边落脚。” 驿丞朝盛兮笑了笑：“多谢姑娘体谅。” 盛兮点点头，遂带着那两个小厮，跟着那两拨人朝旁边的民宅走去。 幸好，民宅里还有剩余房间，只是相对破旧一些。 盛兮无所谓，这里再破也赶不上她自家的茅草屋破，倒是刚刚入住隔壁院子的人，控制不住一阵大声牢骚。 晚食店家可以提供，但要再掏钱。 盛兮没吝啬这二十几文钱，让店家做了热饭给他们送过来。 吃过饭，盛兮就让那两个小厮休息去了，而她则走向马厩。 绕着两个骡车转了一圈后，盛兮便将里面一些较为贵重的药材收入了空间，而外面却看不出来少了什么。 将这些做完，她刚打算回屋，却不想，原本在屋里的旺财却忽然跑了出来。 小家伙先是冲盛兮“嗷呜”了一声，随后也不等她做出反应，便“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旺财！”盛兮喊了一声，怎奈，小家伙不仅没停，反倒越跑越快！ 盛兮挑眉，哟嘿，这反应似曾相识啊！ 第147章 洛神医 第147章 洛神医 第148章 洛神医 能让旺财这般兴奋的，想必是个可以卖出好价钱的猎物。 狼崽子自从历经刺猬，鹌鹑，青蛙等诸多温和动物刺激后，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启了危险模式。 最近两次进山，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意外惊喜。 就是不知，这次会是什么。 民宅这一块背靠着一座小山坡，小山坡后则是绵亘不绝的大山脉。旺财并没有跑太远，不过百米后，盛兮便听到了它“嗷呜”的叫声。 盛兮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近前。然后，她就被眼前的大家伙震惊到了。 “唔，好大一条蛇！” 不仅大，还有毒！ 眼前这条蛇，是一条近两米长的五步蛇，背上大三角斑交错摆列，令其看上去危险至极。 而此时，旺财正在同这五步蛇呲牙对峙。 “嘶嘶！”五步蛇吐着长长信子，不停晃动着身子，似乎一点都不惧怕对面的小狼崽子。 而旺财也“嘶嘶”叫着，背上的毛一根根立了起来，显然，小家伙也知道眼前这条蛇的危险系数有些大。 见盛兮过来，旺财顿时叫得更厉害了，甚至跃跃欲试想要上前。 盛兮从空间里拿出豁口匕首，又拿出来一根长长棍子。 棍子一挑，她直接将旺财挑开。 小家伙被挑得翻了个滚，极尽委屈地朝盛兮“嗷呜”一声，下一秒还想往前冲。 盛兮喝道：“别动！” “嗷呜，嗷呜……”旺财不敢动了，但小爪子还试图往前，一点点刨着脚下的土。 盛兮没看它，目光落在对面的五步蛇上。 而此时，那五步蛇也明显感觉到哪个敌人更危险，朝盛兮吐信子的频率顿时加重。 盛兮双臂撑开，弯下脊背，聚着月光的眸子一瞬间深邃起来，下一刻，直接主动出击。 五步蛇反应很快，但它再快也没能快过盛兮。一番对峙后，它最终被盛兮制服。 旺财兴奋地围着五步蛇来回转圈圈。 盛兮擦干净匕首后，直接将五步蛇丢进空间。 旺财见嘴边的美食眨眼就没了，“噌”地一下抬头看向盛兮，盛兮乜它一眼，随手便甩给了它一块切好的兔肉。 小家伙叼着兔肉兴奋地往回跑，盛兮无声笑了笑，转身也要回去。却忽然，一道呻吟被风从不远处带下来，盛兮眯眼驻足。 刚刚，她使用了空间。 虽然月色很淡，但若盯得仔细，说不定能看出来什么。 空间是她的秘密，她还没心大到让所有人都知晓这个秘密。 盛兮脸上笑意换上了警惕，悄无声息靠近声音发出地。而待她走近，发现竟是一个捕猎用的陷阱。 陷阱看上去废弃已久，至于先前那道呻吟，便是从这陷阱里发出来的。 盛兮无声站在陷阱边缘，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陷阱里的人。 此刻，陷阱里的人正手捏着着一把锋利小刀，颤颤巍巍想要去够自己掀起裤腿的左小腿。可惜，因为身体太过僵硬，他试了多次都不能成功。 那人缓了口气，准备再次尝试。结果手禁不住一抖，小刀便落了地，引得那人忍不住骂道：“那臭蛇也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我！等着！等老子好了，第一个把你折了！” 骂完，那人又不得不弯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小刀。 盛兮安静地看着陷阱里人一阵折腾，见对方气得还要骂，便开口问道：“要不我帮忙？” “吓！”陷阱里的人，没被毒蛇毒死，却差点被盛兮给吓死。 盛兮：“……” 那人捂着胸口好一会儿喘，待睁眼看清上面的人时，气得“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你这丫头，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你咋就不提前吱个声？” 盛兮：“……抱歉。” “哼！”许是见盛兮好说话，那人瞪了她一眼后，便又道，“念你年纪不大，老夫不跟你计较。行了，别在那儿傻站着了，还不赶紧来赎罪？下来帮我把东西捡起来！” 盛兮张嘴欲说话。 “怎么，你吓到我了，我还不能使唤你一下？再说，刚你自己不是说要帮忙的！” 盛兮扯了扯嘴角。 行吧，念你年纪足够大，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盛兮跳下陷阱，凑近后，才将老头儿的容貌彻底看清。 鹤发朱颜，目光炯炯，不说话时看上去倒是一派仙风道骨，可怎么一开口就像是被人穿了魂呢？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鄙视的老人家，正盯着盛兮，嘴里不停催促她快点。 而此时，盛兮才看到，这老头儿竟是被蛇咬了，左小腿上此刻正插着两枚银针。 是医者。 盛兮收回视线没多问，只是将那枚小刀捡起来交给老头儿，之后向后退了一步。 老头儿没管盛兮，重新捏住小刀想要去划开被蛇咬到的地方。 怎奈那被咬的地儿实在靠后，就算他没中毒，那里也不是个很好处理的地方，更别说眼下了。 努力再次失败，老头儿不免心灰意冷。 难不成，被人尊称黎国第一神医的他，从此就命丧这小破坑了？ 若真如此，那他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没办法，太丢人！ 见老头儿似耗尽力气，终于不再动弹，盛兮这才再次开口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黎国第一神医洛行，洛神医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盛兮一眼，颇有些无力道：“算了，你一个小女娃子能帮上什么忙？” 他被蛇咬到有一会儿了，就算这小丫头把自己带到有人的地方，就算碰巧那里有大夫，可能救下他的几率也微乎其微。结果基本可以预见，就算不死，也该残了。 唉，都怪核桃那臭小子，又把他搞丢了！ 洛神医还在责怪那个把他搞丢了的药童，却不料下一秒那小丫头就凑了上来。 只见她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把样式有些奇怪的小刀，说了句“别动”，之后便按住他的腿，在那血流不止的地方切开了个小口子。 洛神医：“！” “喂，你……” “别动！”盛兮再次道。 洛神医：“……”他倒是想动，可你按那么紧，他得动得了啊！ 洛神医不再动了，半靠在坑壁上，安静地看着盛兮动作利落地帮她清理蛇毒。待那毒血挤得差不多时，又见她在袖口掏了掏，掏出一个竹筒来，打开盖子，将水倒出来继续清理。 第148章 俗人盛兮 第148章 俗人盛兮 第149章 俗人盛兮 洛神医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救了，看着她用绷带将自己伤口处打结出一个蝴蝶结，洛神医忍不住吹了吹胡子。 “喂，丫头，你心眼儿咋这么小？不就刚吼了你一下？”洛神医点了点那蝴蝶结，“你这是赤裸裸报复！” 盛兮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开口：“您不觉得这很好看？” 洛神医想说“好看个屁”，可想到眼前这小丫头救了自己一命，还是忍下了爆脾气。 将东西收好，趁对方不注意，盛兮单手搂住洛神医，一个纵跃便从陷阱里跳了出来。 洛神医：“……”总感觉这丫头把自己当成了物件儿！ 待将人放下，盛兮直接道：“行了，回去后自己再处理一下，应该没多大问题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洛神医：“……”他还等着这丫头开口提要求呢！ “哎等等！”洛神医叫住盛兮，拖着恢复了知觉，却依旧肿胀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蹭了蹭。 盛兮转身，歪头看着他：“还有事儿？” 洛神医：“……你救了老夫，老夫还没谢谢你呢。”他目光在盛兮身上打量，眼珠子转了转后又道，“这样吧，你若带上我，我就收你做徒弟，如何？” “不如何。”盛兮想都没想便拒绝。 “你，你这丫头！你知道老夫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拜师。”盛兮说完，不再搭理洛神医，继续走自己的路。 洛神医就无语了，这还是头一次他想收徒弟，结果人家不干的！换做以往，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想要拜他为师，可他不收的？ 哼！要不是看在这丫头救了自己，刚那手法还算利索，他才不会主动提收徒！ 洛神医坚决不承认，最开始时，他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路痴，大晚上担心再迷了路，半路被喂了狼。 也是因为看到盛兮刚才救治自己时的模样，冷不丁冒出收徒的心思，便下意识想到了这招。 可谁能想到，这丫头竟然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了！ 洛神医感觉自己魅力值被人毫不留情砍了，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丫头！ 洛神医鼻孔用力哼了哼，胡子吹了好几下后，脑门一热，突然冲盛兮背影喊道：“老夫可是黎国第一神医！你若拜我为师，将来可以习得更多医术！不再被病痛所累！” 盛兮继续走，脚下一丝停滞都没有。 洛神医见她这般，忍不住瞪大眼。他都已经自报家门了，这臭丫头咋连个头都不带回的？ “喂！丫头，你既然救了我，就不能这样丢下我！”眼见盛兮越走越远，四周乌黑一片，洛神医心头没底，只能拖着病腿追上去。 怎奈，盛兮走得快，他又老又残追不上。 洛神医从未受过这般待遇，心里委屈得一批。 想到之前核桃同他说的话，他死马当活马医地喊道：“你带我下山，我给你十两银子！” 前方几乎要隐没在山丘后面的盛兮闻言突然驻足，转过身来对洛神医道：“成交。” 洛神医：“…………” 核桃果然说得对，这世上之人，皆俗人！ 洛神医怒瞪着俗人盛兮，喊道：“你过来接我一下！” 盛兮没迟疑，快步走过来，双手扶住了洛神医：“走吧，我送您下山。” 洛神医：“我……”算了，他还是先闭嘴吧。别一会儿忍不住火气发了脾气，这丫头钱也不要，直接把他丢这儿了。 本以为是很远的路，可过了那道山丘，洛神医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灯火。 然后，他盯着盛兮好一顿呲牙。 盛兮不为所动，只等着将人送下山后收那十两银子。 因为驿站已满，盛兮便将洛神医带到了她所住的民宅。宅院的主人见状急忙给神医安排了房间，等那主人前脚刚走，后脚，盛兮便朝神医伸出了手。 神医：“……哼！” 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尽管心头不爽，神医还是从怀里掏出来几块碎银子交给盛兮：“这是五两，剩下的五两等天亮了再给你。” 盛兮颠了颠那几块碎银子，没有坚持要全款，只是道：“成，那天亮了我再来收，您老休息吧。” “哎，等等！”洛神医忽然叫住了盛兮，“我刚见厨房里有地瓜，你给我削一个过来。” 盛兮：“……” 洛神医直接白她一眼：“不就是个地瓜？你动动腿儿能累着？再说，老夫我可是给了钱的！” 盛兮扯扯嘴角。她貌似没说这活儿还有售后啊？ 低头看了眼洛神医裹起来的腿，盛兮最终转身去找宅院主人，跟人家要了两个生地瓜。 将附在外面的泥洗干净后，盛兮拿着地瓜进了洛神医房间。 “把皮削了啊！我不吃皮。”盛兮刚进门，洛神医便再次开口。 盛兮向前迈的腿停下，转身出了门，再进来时手中多了把黑色匕首。 盛兮拿着豁口匕首在洛神医跟前晃了晃，洛神医不看匕首，只看地瓜。 盛兮扯了扯嘴角，最终动手削皮。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匕首斩裂地瓜皮的声音。盛兮极为认真地削着，眼见着一个地瓜即将削完，忽然，那洛神医募地一声惊吼，竟是惊得盛兮没拿稳匕首，一不小心伤了手。 有血珠渗出来，滴落到那匕首豁口处，眨眼便消失不见。 洛神医指着窜进来的旺财，声音有些抖：“狼，狼……” 盛兮：“……” 盛兮用没受伤的手将旺财抱进怀里，这才用嘴将指尖血渍吸掉。随后，缓缓开口：“这是狗。” 洛神医瞪眼：“你睁眼说瞎话，它分明就是狼！别以为我不认识，这是变种！” 盛兮挑眉，心中暗道：“不愧是神医啊，果然有见识。” 不过，盛兮对此不承认就是了：“狗也有变种。” 洛神医：“可……” 盛兮忽然将自己受伤的指头伸了出来。 洛神医心虚地往旁边瞅了瞅，这才别扭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这小畜生突然冒出来。” “它不叫畜生，它叫旺财。”盛兮更正道。 洛神医嘴角一抽，这极具特色的名字与这变种的狼崽子搭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令人好笑呢。 可一想到旺财是狼，洛神医又笑不出来。 没办法，他怕狼。 本还想再考验考验盛兮的洛神医，因为旺财的出现只得被迫中断这想法，眼睁睁看着人回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洛神医撇嘴：“哼，臭丫头，咱们来日方才！” 回到自己房间的盛兮，简单洗漱后，便抱着旺财上床睡了。 本以为一夜到天明，然而，盛兮刚入睡不久便开始做梦。 梦里，她看到沈安和被一团团血雾包围着。她喊他，用力地喊他，可他就是听不到，反倒只是像无头的苍蝇般在血雾当中来回穿梭，神情焦灼又痛苦。 盛兮不忍看他这般模样，想要伸手去抓他，却不料，一道银光忽然射来，竟是直接贯穿了沈安和胸口！ “唰！”盛兮猛地睁开眼，额角冷汗沿着发丝垂落至方枕之上，竟是比夜色还要凉。 第149章 她不配! 第149章 她不配！ 第150章 她不配！ 盛兮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但此刻砰砰狂跳的心脏不作假。 她坐了起来，伸手将额上冷汗抹掉，红唇抿紧，夜色中，那紧绷的小脸上染着一层罕见的焦虑。 旺财被她动静吵醒，抖了抖身子跟着爬起来，伸出爪子挠了挠盛兮，仰头看着她。 盛兮低头与小家伙对视，眉眼轻轻一动，片刻后，她抱着旺财便下了床。 旺财还有些懵，但见盛兮已经快速穿好外衣，将头发简单束起，随后她便出了门。 隔壁两个小厮房间门被敲响，门打开，那小厮见到是盛兮明显意外。 盛兮直接道：“我要提前回去，你们等天亮了再出发，可以吗？” “啊？为什么？”小厮几乎是下意识发问。 盛兮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两串铜钱交给那小厮，继续道：“房钱记得结清，剩下的钱你们自己分。送货地址没有忘吧？” “没。”小厮还在蒙圈，反应过来急忙道，“不是，盛姑娘，这么晚你要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吗？这太危险了！” 另一个小厮跟着出来，听到他们对话一起劝盛兮道：“是啊盛姑娘，天色这么晚，走夜路本就危险，你还一个人……” “无碍。”盛兮摇头，两个人的劝说未能阻止她，“马车到时会留下一架，麻烦你们帮我带回去。” 两个小厮还想再说什么，然而盛兮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再去听了。交代完后，她便直接转身去了马厩。同闻声走出来的主人家说了一声，之后她便架着马车离开。 而待走了一会儿，盛兮直接拆了马车，将车厢收进空间，自己则跃上马背，将旺财塞进背后的包袱后，便加快了速度直奔文通县县衙！ 没错，就是县衙。 虽然那梦境十分模糊，但盛兮却依旧能看出来那里就是县衙。再想到之前田娇娘说的，要给李县令过生辰，当时他们没问是何时，如今看来，怕就是今日了。 夜色沉郁，像一潭墨浓得化不开。黑暗中，马蹄声笃笃，彰显了骑马人的急切。 她不知前方究竟有什么再等着她，她只希望，此刻的沈安和平安无恙。 从那驿站到达文通县，原本要近六个时辰的路，盛兮硬是缩短了到不到四个时辰，若非那马承受不住，或许时间还能更短。 而盛兮到达文通县时，恰好寅时，城门刚刚开启。 天空尚未破晓，火把依旧亮着。 盛兮没下马，弯下身子，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一甩，马儿身子一颤，下一秒，便直接从城门之间的缝隙冲了过去。 正在开门的守卫们一愣，等回过神儿来，盛兮早已跑出十来丈。天色昏暗，守卫们连人都没看清楚，更别说追了。 几乎是眨眼功夫，那马便消失于街角。 “他妈地，这是谁？快，快！兄弟们快去追！” 不管城门守卫作何反应，盛兮只是执马继续赶路，目标直奔县衙。 而此时，从外面看去一派平和的县衙，其内部却早已剑拔弩张。 鲜血充斥鼻腔，警告世人，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夺命厮杀。 李真持着长剑，怒瞪对面的田娇娘，厉声呵斥道：“田娇娘，你已经无路可退，放开誉儿，本官尚能保你一命！” 田娇娘听到他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血色夜中，竟是令人毛骨悚然。 田娇娘只是轻轻动了动手中的剑，李长誉的脖颈便现出一道殷红。 “誉儿！”李真猩红了双眼，那一刻几乎要咬断一口钢牙。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沉着声音继续劝说田娇娘：“你走不掉的，这个院子已经被包围，你武功再好，也不能以一当十！” 说这句话时，李真看着田娇娘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成婚这么多年，他竟不知自己枕边人会武功，且还是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高手！ 而这高手的背景，更是令人细思极恐！ “你已经暴露，沧金阁不会再留你！你就算回去，怕也只是死路一条！所以，不要再无畏反抗了，没用的！” 田娇娘看着对面的男人，眸底有讽刺，有仇怨，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悔意。 只是这悔意只出现一瞬，便被怨恨裹挟，尽数化作对李真的不满：“李真，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可曾有真心对过我！为了你我付出了所有！为了你儿子不受委屈，我宁可喝下避子汤！所作种种，你看不到吗！你眼瞎吗！” “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让拿誉儿当人质！你大可将我绑了去，你……” “爹！别听她的！”被劫持的李长誉突然一声嘶吼，竟是毫不顾忌脖子上架着的那把长剑，用力挣了挣身子。 “誉儿！别冲动！”李真急忙喊道。 而一旁，护着盛光远与裴锐兄妹二人的沈安和，亦是瞳眸狠狠一震：“长誉，别冲动！” 田娇娘用力拧紧李长誉双臂，骂道：“李长誉，你就是个白眼儿狼！就算你不是我亲生，但养你这么多年，你不但不感激，反倒次次找我麻烦，你就是个不仁不孝之人！” “哈！”李长誉斜斜看向田娇娘，嘴角扯着一丝满是讽刺的笑意，“不仁？不孝？田娇娘，你不配说这两个词！你所谓的付出，不过都是为你自己！我呸！” “你！”田娇娘怒极，忍不住想要一剑解决了李长誉。 “田娇娘，你若敢动誉儿半根头发，今日我李真就跟你换命！”李真瞪大了一双猩红血眼，恨不能那剑下之人是自己。 李长誉却道：“爹，你不用跟她换命！她不配！她不配！” “李长誉，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田娇娘一脸狰狞，那长剑的利刃再一次逼近李长誉，鲜血止不住地汩汩往外流。 李长誉却好似压根感觉不到，张着满口血牙，突然哈哈一笑，语出惊人道：“杀了我？可以啊，就像当年，你为了自保……亲手毒杀了自己的亲姐姐，我李长誉的亲生母亲！” 第150章 真相 第150章 真相 第151章 真相 李长誉的语出惊人，不仅惊到了众人，惊到了李真，更惊到了紧紧抓着他的田娇娘！ 听到李长誉话的田娇娘，瞳孔明显一缩。 李真率先回神儿，可他除了震惊外还有超出意料的不可置信：“誉儿，你，你刚说什么？” “你胡说！”没等李长誉开口，田娇娘竟是率先发声，声音尖利，跟以往判若两人，“我从未害死过姐姐！你休要攀诬我！” “哼，做没做，你比谁都清楚！”再开口时，李长誉竟是明显冷静下来，与田娇娘的焦灼形成明显对比。 像是放下了肩背上的重担，更像是解开了心中多年的结。李长誉此刻的眼神漆黑明亮，那神情似看透了什么，已然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心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娇娘，小小的人儿，说出的话却令田娇娘瞠目心惊。 “你是不是每晚都做噩梦？是不是每次都会梦到我娘亲回来找你？这感觉是不是很难受？可没办法啊，这些都是你该受的！”李长誉一字一句说着，看着田娇娘，眉眼冷得几乎看不到一丝情绪。 许是恨了太多年，怕了太多年，临到这噩梦解开之际，李长誉反倒什么都不在乎了。 将三个孩子向后又推了推的沈安和，在听到李长誉这般说时，终于明白了这孩子内心那份压抑的根源，原来，竟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他绷紧了嘴角看着李长誉，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听着李长誉说话的田娇娘眸光一厉，二话不说直接卸掉了李长誉一条胳膊。 李长誉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 “誉儿！”李真看着痛苦的李长誉目眦尽裂，再看田娇娘时，残存于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就这样被彻底斩断。 他正视着田娇娘，颤抖着双唇问道：“所以，当年青娘并非无药可医，而是……被你下了毒？” 话是疑问，可李真已经笃定了李长誉所言为真。不单单是从这孩子多年来，对田娇娘时时刻刻持有的敌意，还有他近日以来的各方面调查。 戚家之前的被盗，竟接二连三引来各方人马。又小又穷的文通县，他自认不具备这等诱惑。显然，戚家被盗的东西才是关键。 因为之前盛兮的提醒，他多想了些，也暗自对田娇娘多了些关注。结果，不查还好，这一查，竟是让他真的查出了些东西！ 他竟是不知，自己这位妻子竟违背自己意思，私下同戚家有了来往！ 她明明清楚，他同县丞的关系，戚家在这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且原本一直喜欢呆在后院的田娇娘，在戚家被盗后，隔三差五就外出。而每次出门她都会避开他在家的时候，若非他这次特意关注，没有像往常一般问询她，他都不知她这般作为。 他其实很想质问田娇娘，为何要背着她行事。可想到田娇娘是青娘的亲妹妹，他便又下不了那狠心。 若非这次戚老爷被杀，宋县丞刚离开文通县便也丢了命，而沈安和又无意间发现田娇娘衣角上的血渍，事情发展至此，他都不知道，原来，田娇娘竟是沧金阁的人！ 那是与朝廷相悖的杀人组织，可他李真的妻子，竟是其中一员！ 而如今，誉儿更是爆出，当年杀害青娘的人竟是田娇娘！ 即便他历经世事，可乍然面对这个消息，亦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他那么爱青娘…… 看着他眸眼中渐渐显露的恨意，田娇娘怨恨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但很快，这慌张又瞬间化为疯魔，她冲着李真大声讥笑道：“青娘？青娘！次次都是青娘！李真，你扪心自问，我田娇娘可对你不好？我将自己整颗心都给了你，可你为何总是看见青娘却看不见我！我才是最先认识你的那一个！我才是！” 因为最先认识，所以最先将一颗真心交给了这个男人，只等与家人提起。可孰料，命运弄人，家中长辈却将大姐说与对方。 而彼时，她正在外执行任务，离开了一段时日。等回来时，大姐已经嫁入李家，生米煮成熟饭，她想插都插不进去！ 她不是没后悔过，不是没想过退出沧金阁，可沧金阁岂是说退就能退的？即便她只是边缘人物，但许多事情被限制，令她想做都不敢做。 她恨，恨沧金阁，恨她自己，却也更恨自己姐姐！ 若非田青娘，那嫁入李家的就会是她！ 本以为这辈子与李真无缘，可谁知大姐生完孩子后身子便每况愈下。她借口侍奉亲姐来到李家，亲自给田青娘下了药，只为推开这块挡在她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却不想，竟被李长誉那小杂种看到！ 若不是顾忌这个小杂种，说不定她已经为李真生下一儿半女，又怎会到现在都不能全部拥有他的心！ 见她眼神狠辣地看向李长誉，李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后，忽然开口：“娇娘，当年你是用何种方式进入李家，你最是清楚！” 田娇娘闻言不甘地咬紧了牙，却还是避开了李真的注视。 的确，她为进入李家用了不堪手段，但那也是因为她爱他啊！ 她那么爱他，凭什么他就不能将那颗真心也给她？ “你不是青娘，永远都不可能是她！”李真将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破，再被带血的寒风一吹，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田娇娘突然狂笑起来，像疯了一样，架在李长誉脖颈上的剑也跟着一起颤抖。 “娇娘，你听我一言，放开誉儿，我或许能保你一命！”李真生怕田娇娘一个不注意，一剑杀了李长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是，他的话不仅没能让田娇娘冷静下来，反倒让她看上去更加疯狂。 “保我一命？哈哈哈，李真，就凭你一个小小县令，你如何来保我一命？”说着，田娇娘忽然阴戾一笑，“我猜，你手上已经有不少证据了吧？不错，戚老爷的确是我杀的！宋县丞也命丧我刀下！有这两条人命在，你要如何保我？” 更何况，背后还有沧金阁！ 她这次被人抓了把柄，就算李真真的能保她一命，可沧金阁却不会留一个把柄给朝廷。届时，定会将她灭口！ 李真被问得一噎，脑子快速转动，想要寻个借口安抚住田娇娘。 然而，田娇娘早已想得明白，事已至此，她也不准备再给李真机会。 既然不能带走他，那就带走他儿子！ 如此，李真下半辈子最想念的那个人，就只能是她！ 第151章 断刃 第151章 断刃 第152章 断刃 田娇娘疯狂笑了起来，因为太激动，长剑渐渐远离了李长誉。 李长誉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在田娇娘下一声长笑之际，猛地抬腿踹在田娇娘身上，借势将自己弹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田娇娘身上，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李长誉已经被早一步过来的沈安和接住，二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誉儿！给我抓住她！”李真快一步挥剑，将田娇娘刺向李长誉的长剑挑开。 田娇娘怒极，抬手一剑直接将李真震得向后倒退好几步，再转身就要刺向李长誉。 怎奈长剑再被人挡住，李长誉被爬起来的沈安和快速拖离，田娇娘则被困于中央。 金戈相撞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场一片混乱。 几个孩子被吓坏了，等沈安和将李长誉带过来，当即围了上来。 “姐夫！” “姐夫，长誉哥哥怎么样了？”盛光远看着面色痛苦的李长誉，绷着小脸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不停颤抖的身子已经暴露出他内心的害怕。 不止他，裴锐与裴灿亦如此。 “还好。”沈安和将李长誉扶好，安抚几个孩子道，“我们先离开这！” 听他们这么一说，几个孩子不敢耽搁，当即转身想要往刚出来的假山里钻。 然而，田娇娘却在看到李长誉就要离开时，整个人顿时像解了封印的恶魔，不管不顾地向李长誉冲杀过去。 “快走！”李真见状，当即冲着沈安和等人大声喊。待喊声一落，他便同众人一起冲上前去阻挡田娇娘，试图阻止对方。 怎奈，他们人虽不少，却无一人是田娇娘对手，不过眨眼功夫便让对方冲出了包围。 眼见田娇娘冲了过来，沈安和一急，背起李长誉就要走。 “李长誉，纳命来！”田娇娘持剑刺了过去。 李真奋力一拨，将田娇娘的剑挑歪。 “李真，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你这个小杂种下去陪葬！哈哈哈哈！” 伴着一阵狂笑，田娇娘手中长剑忽然往回一撤。 李真见此瞬间明白田娇娘何意，眼睛用力一睁，再不顾忌其他，下一瞬，猛地刺向田娇娘。 然而他还是晚了，田娇娘手中长剑已脱手，直直射向只差一步就要进入假山的李长誉。 背着李长誉的沈安和，忽地汗毛竖立，只觉危险逼近。来不及多想，下一刻，他牙关用力一咬，猛地转身，将李长誉藏于背后，将胸膛暴露人前。 “噗！” “当！” 几乎是同时，长剑入体的声音，金戈斩断的声音同一时间响彻在沈安和耳边。 “咚！”沈安和背着李长誉纷纷摔倒。 “姐夫！”李长誉顾不得手臂上的痛，撑大了眼睛竭力嘶吼。 就是刚刚转身之际，他眼睁睁看着一柄长剑射了过来，若非沈安和转身，那柄剑……现在就该插在他身上！ “姐，姐夫！”盛光远回过神来，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断刃的沈安和，惊得呆立当场，动都不知动一下。 还是裴锐将他拉到身后，让他和裴灿躲起来别动，自己跑过去查看。 “姐夫！”李长誉强撑着爬过来，只见沈安和双眸紧闭，嘴角沁出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那一刻，李长誉只恨为什么被刺中的不是自己！ 院子正中，被李真一剑刺中胸口的田娇娘，见李长誉没死，仰天长啸一声后，最终断了生息，死不瞑目。 李真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田娇娘，薄唇紧抿，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是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他猛然转身，刚欲赶往沈安和身边，却不料，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下一瞬，沈安和身边便多了个人。 “这是……” “姐！”李长誉看到骤然出现的盛兮，先是一怔，随即强忍的眼泪再不受控制，噼里啪啦滚落下来，哭得不能自已，“姐，姐姐，我，我，姐夫……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盛兮抬眸看了他一眼，声色清冷得听不出一丝情绪，只是道：“别担心，我在。” 而盛光远在看到盛兮竟然来了，心中有了依靠，拉着裴灿便跑了过来。 “姐姐！呜呜，姐姐……姐夫，他，他……” 盛兮说了声“乖”，便不再管几个哭泣的孩子，快速查看沈安和伤口，又摸了一把脉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回落。 还好，还有救，还来得及！ “盛姑娘，你……” 没等李真多问，盛兮直接扭头对他道：“县令大人，麻烦帮我准备一个干净房间，另外，让人尽快烧一锅热水来！” “啊，好！好！”李真当即吩咐道，“管家，你快带盛姑娘去，再安排仆妇烧热水！快！快点！” 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的管家，还没回神便听到自家老爷这般吩咐，当即应是：“盛姑娘，您跟我来！” 盛兮抱起已然昏迷的沈安和，胸口处插着的那把断刃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待盛兮离开，李县令这才惊觉，所以，刚刚斩断田娇娘长剑的人，是盛兮？ 李真低头去寻找那柄断剑，却见盛光远从地上捡了把匕首，便匆匆跟着盛兮跑走了。 李真蹙眉，心道：“难不成，就是那把匕首？” 思索之际，便见李长誉竟也要跟着离开，他当即将人拉住，道：“誉儿，你去哪儿！” “爹，我要去看姐夫！是姐夫救了我！若不是因为我，姐夫，姐夫就不会……”毕竟少年心性，所有情绪掩饰不住，内心更是纠结不已。 李真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是啊，若不是沈安和，那受伤的人将会是他儿子！ 李真看着李长誉耷拉下来的右臂，用力睁了睁眼睛，将眼底涩意压下去后，对他道：“我先让人将你胳膊接上。” “爹，我……” “听话，沈公子救你必然是想你好。你接上胳膊，也好……也好让他看到你好好的，对不对？而且，只有你好了，之后才能帮上忙，你说是不是？” 李长誉抬起挂满眼泪的眼睛看向自己父亲，再扭头看向已经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的盛兮等人，用力咬了咬牙后，最终点头答应。 第152章 不速之客 第152章 不速之客 第153章 不速之客 盛兮将人抱进房间后，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嘱咐盛光远和裴灿哪儿也别去，让裴锐守在门口。并吩咐他，等一会儿送水的人过来，直接敲门就是，她亲自出来端水。 裴锐点头保证，随后便看着盛兮一脸沉静地反手关了门。 看着脸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的沈安和，盛兮抿紧了唇。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她便开始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 李真命人去请了大夫，先是来看了眼沈安和，听说盛兮要为沈安和做手术不让进去，便吩咐手下人，一切听盛兮安排。 随后，大夫来了，他又去问盛兮，问她需不需要帮手。待盛兮说不用后，他方才叫那大夫帮李长誉接了胳膊。 本想让接好胳膊的李长誉休息，可谁知这孩子压根不听他的话，硬是撑着跑过来，同几个孩子一起，守在门口等着沈安和的消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破晓，阳光刺破云层射了过来。窗棂上闪动着影子，直到那长长的影子彻底消失，盛兮这才结束了手中动作。 帮沈安和盖好被子，看着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然安稳，一直绷着的盛兮像是突然被人抽掉了筋骨，一下子松了脊背，坐在杌子上，低头去看自己不知何时开始颤抖的双手。 好险哪！只差一点点，那个梦境就要成真了！ 她扔过去的匕首截断了田娇娘的长剑，也因为这一震，让长剑偏离了方向，远离了心脏。 但饶是如此，这一剑依旧让沈安和失血不少。他身体本就虚弱，且余毒未消，这次受伤，怕是要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方能稳妥。 盛兮闭了闭眼，双拳聚拢，将奔波一路的担忧汇于掌心。 片刻后，待那双黑眸再睁，已然平静，而双拳再张开那刻，双手不再颤抖。 盯着沈安和看了一会儿后，盛兮这才起身向外走。 等在外面的几个孩子早已心焦，若非之前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动静，他们就要忍不住冲进去看个究竟。 见盛兮终于从里面出来，几个孩子纷纷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惶恐又小心地问盛兮：“姐姐，姐夫怎么样了？” 盛兮抬头摸了摸盛光远和裴灿的头，回道：“放心吧，他没事儿了。” 接二连三的大喘气从几个孩子嘴里传出来，盛兮忍不住勾了下唇。 这时，李真也赶了过来，恰好见盛兮从里面出来，当即快步上前问她：“盛姑娘，沈公子如何了？” 盛兮抬头，朝李真道：“他无碍了，之后多休息就是。县令大人放心。” “太好了！太好了！”李真有些激动道，瞥了眼旁边的李长誉，这才又对盛兮说，“盛姑娘可否移步？本官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好。”盛兮没拒绝直接点头，同时对裴锐道，“裴锐，你带他们去休息，等一会儿再过来看你们姐夫。今天就别回家了。” 几个孩子其实现在就想看，但姐姐没发话，他们便知道，现在肯定不方便看。然后他们又齐齐抬头看向盛兮，以盛光远为代表，问盛兮道：“姐，你一会儿还走吗？” “上午我会留在这儿，吃过午食后回趟家，晚上就回来了。”想到那两车药材，盛兮如实道。 听见她晚上还回来，几个孩子的心顿时放回了肚里，不再多问，转身跟着裴锐走了。 李长誉没走，但在盛兮看了他一眼后，便也跟着离开了。 李真看着在盛兮面前如此听话的儿子，张了张嘴，好半晌没能开口。 还是盛兮喊了他一声后，他这才回神。之后引着盛兮来到隔壁书房，刚站定，李真便朝盛兮直接长揖到底。 盛兮眉梢微动，微微向一旁侧了侧。她没急着发问，而是等李真起身后，听他主动解释。 李真满含感激道：“盛姑娘，这次多谢你同沈公子了，若不是沈公子，誉儿他……”后面的话李真没说出来，但抿紧的嘴唇已经彰显他此刻的激动与愤恨。 盛兮摇摇头，说：“您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 李真摇了摇头，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心底涌上来的心有余悸，又万分歉意地对盛兮道：“这次是本官的错，若本官能及时察觉那女人……吾儿也不会有今日之祸！沈公子也不至于受牵累！” 此时的李真，已经连田娇娘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这女人不仅害了自己儿子，害了自己妻子，还害得他将来还要面对一堆烂摊子！跟沧金阁有勾连，他这身官服还能不能接着穿尚未可知！ 盛兮看了李真一眼，突然开口问他道：“县令大人，田娇娘是沧金阁的人？” 李真知道盛兮一定已经听说了什么，便没有隐瞒，点头说：“是，她是沧金阁的人。” “她是不是在找什么？”盛兮又问道。 李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盛兮，不过想到许是她听了其他人的话才想到这点，便再次点头：“她的确在找东西，先前戚家和宋县丞府上都曾说进了贼，只是那贼一直没抓住。想来，她是想从戚家和宋县丞那里找什么吧。只可惜……” 只可惜眼下田娇娘已死，想要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根本就不可能了。 盛兮没有说话。李县令不知田娇娘在找什么，但她已经知道了。 那本册子。 真想不到，为了那册子，沧金阁的人竟会下令将人灭口。 盛兮在想，这么危险的一个东西，她到底还要不要留着？或者干脆交给李县令？ 还是……算了。 且不说李县令官职太低，这册子到了他手中，就算能帮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但这册子也是个烫手山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不，至少目前看来，李真是没有办法保住的。 而李真是李长誉的父亲，就是看在李长誉的面子上，她也不能给他找这麻烦。 李真不知道盛兮这会儿一下想了这么多，见她一直不说话，这才迟疑地又问她：“盛姑娘，沈公子的伤……要不要我再请大夫来看看？”其实李真还是有些不相信盛兮医术的，毕竟她才十五岁而已。 盛兮回神，摇头道：“不用，他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若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后应该就能醒。” “那就好，那就好。”李真松了口气。 “不过，我们今晚怕是要在贵府住上一日。等明日看过我相公恢复情况，若是可以，我们便会离开。”盛兮说。 “这个不用急，你们住多久都可以……” “大人，田娇娘的事您肯定要尽快处理好的。”而田娇娘背后，是沧金阁。 后面的话盛兮虽未说，但李真已经明白过来，心下当即一紧。 他迟疑了一瞬，之后问盛兮：“盛姑娘，誉儿他……” “他跟我们一块回去。”没等李真说完，盛兮便开口道。 李真闻言嘴角一颤，最终只嗫喏出两个字：“多谢。” 沈安和是一个时辰后醒过来的，不过因为太过虚弱，也只是看了眼盛兮后，他便再次沉沉睡去。但一直紧皱的眉心，却因此松懈下来。再睡着时，整个人看上去安详许多。 盛兮在吃过午食，安抚了几个孩子后便回了下萤村。 而她到家没多久，因为担心她，便提前出发的两个小厮便赶着车找到了她家门口。 盛兮急忙迎了出来，刚欲表示感激，结果一抬眼，便看到这二人身后竟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第153章 吃你的饭! 第153章 吃你的饭！ 第154章 吃你的饭！ 看到那老头儿，盛兮眉梢一挑，直接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中的嫌弃令洛神医忍不住吹了下胡子。 不过此刻洛神医已经打定主意要忍，压下即将翘起来的胡子，道：“老夫还欠你银子，定然是要还清的！怎地，你不想要那银子了？” 盛兮摇头：“不想了。” 本想摆个“看吧，我就知道”表情的洛神医神情顿时僵住，愣了好一会儿后确认盛兮没有开玩笑，他眼珠子一转，当即拔高声音道：“那不成！老夫我行得正坐得直，做人最讲信用！既然说要给你钱，那就一定会给你钱！” 旁边的两个小厮听到他这话，顿时要对他竖大拇指。 盛兮朝洛神医伸手：“哦，那你现在把银子给我吧。” 洛神医一顿，眼神闪了闪：“那个，我现在没钱了，路上丢了。所以暂时只能先住你这儿，等有钱了再还你。” “你还想住我这儿？”这次换盛兮拔高了声嗓。 “放心，我给你租子！或者，你拜我为师！”洛神医道。 盛兮深深看他一眼，半晌后回道：“我说过了，我不会拜人为师。” 已经吃过一次教训，再吃一次？她是想不开吗，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洛神医没想到盛兮这么坚持，花白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世人皆认大好，更是争先恐后的事，这丫头怎么就避如蛇蝎？他洛行又不是长得面目可憎，有什么好避的？ 不甘心的洛神医索性摆出个赖定了盛兮的架势，就是不走了！ 两个小厮从一开始的佩服，到眼下的为难，闹了半天，他们是被这老头儿给骗了呀！ 两个小厮甚为不好意思地看着盛兮：“盛姑娘，抱歉啊，我们不知道这老头儿这般无赖，早知道……” “没事儿，不怪你们。”盛兮打断他们的话，斜了眼那个倔老头儿，片刻后道，“今晚你们就在这儿住一晚，等天亮了再走吧。” “多谢盛姑娘！”两个小厮表示感激道。 “老头儿，明天你也跟着一块走。”盛兮对洛神医道。 “我……” “我今晚还要出去，所以明天不能送你们了。”盛兮没管洛神医，直接对那两个小厮说，“一会儿我找人过来，给你们安排房间和吃食，你们只管歇着就是。” “多谢盛姑娘。” 考虑到自己做饭水平，盛兮请来了方婶子，让其帮忙做了一顿饭，顺便让她也留下来吃饭。 不过方婶子没吃，饭做好人就走了。 而吃饭期间，其中一个小厮对盛兮八卦道：“盛姑娘，你还记得那驿站里京城来的人吗？” 盛兮抬眸看向他，没等她开口，那小厮便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啧啧道：“果然是京城里来的，穿的衣服料子跟咱这儿的就不一样。那些人管事儿的是位年轻公子，他……” “吃你的饭！”一道呵斥声突然传过，试图堵住那小厮的嘴。 盛兮原本不在意，见老头儿这般，眸光微动，好奇心被勾起便让那小厮继续说。 那小厮自然是听盛兮的，斜了眼洛神医后，便继续说道：“那公子姓何，看见我是走商，竟主动跟我打招呼，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位姓洛的老人家，说是神医！” 盛兮闻言颇为意外，下意识看向洛神医。却见洛神医此刻正盯着自己，眼神满含警告。 所以，这位还真没吹牛？真的是位神医？ 小厮却是十分激动：“啧啧，神医啊！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神医呢！啥时候才能见到这位神医？” 盛兮心道：“那神医此刻就坐你对面，不用碰日子。” 另个小厮说：“他问的是洛神医吧？洛神医我知道啊！听说这位洛神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是厉害着呢！” 旁边的洛神医猛地一阵咳。 盛兮就呵呵了两声。 有这样的传闻，她若是神医，那也得躲起来。 盛兮端给洛神医一杯水，洛神医咕咚咚喝下去方才止住咳嗽。然后，他扭头便冲那小厮吼道：“胡说什么！这世上怎可能活死人的！人都死了，上哪儿活去！” 见老头儿竟跟自己杠，那小厮不干了：“怎么就不能了？那洛神医就可以！洛神医就做过！” “他不可以！也压根就没这档子事儿！”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洛神医！”小厮力挺自己心中偶像。 洛神医气得咬牙，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那两撇胡子被吹得上上下下，一张老年模特的脸此刻憋得通红。 眼见着要吵起来，另外一个小厮急忙劝道：“好了好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们谁信谁的不就是了？行了，都别说了，我还没跟盛姑娘说完呢！” 话落，那小厮为避免二人继续争吵，便急忙又道：“他们除了打听那位洛神医，还打听一位年轻公子。叫沈，沈什么来着？” 盛兮本不在意什么年轻公子，却忽然听到“沈”字，瞳眸猛地一缩。 “沈？沈什么？”盛兮问。 “额，这猛一下我还真想不起来了。沈什么来着？总之是两个字。”小厮道。 “两个字？连名带姓？”盛兮又问。 小厮肯定地点头：“对，连名带姓。” 盛兮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沈安和。 “赶紧吃饭吧，别说这些了，盛姑娘一会儿还要赶夜路呢！”另外一个小厮道。 于是，饭桌上安静下来，只留咀嚼与箸碗相碰的声音。 吃过饭后，盛兮做了简单交代就走了。之前放入空间的车厢已经被她拿了出来，重新套上后，她便驾着马车离开。 几个孩子没睡，一直等着盛兮回来。眼见着一个个开始不停小鸡啄米，李县令劝说无果，正无奈之际，忽听下人来报，盛兮来了。 于是乎，几个孩子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没等李县令开口，便一个个急吼吼地冲了出去。 “姐姐！”盛光远一下子扑进盛兮怀里，裴灿见状便也跟着扑了上去。 裴锐和李长誉也想这么干，碍于年纪，他们最终只能选择矜持地站在一旁。但神情之激动，不可言喻。 李县令看到这般情形，叹息的同时又觉暖心。不管怎样，自己儿子被一番残酷真相洗礼后，没有一蹶不振，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盛兮同李县令打过招呼后，便问盛光远：“你姐夫醒了吗？” 盛光远点头：“醒了，姐夫也一直在等你呢！” 盛兮点了点头，对几个孩子道：“若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要回去。所以，赶紧去休息，我去看看你们姐夫。” 第154章 是，我喜欢上了你了，盛兮 第154章 是，我喜欢上了你了，盛兮 第155章 是，我喜欢上了你了，盛兮 几个孩子不敢耽搁，听了盛兮的话转身便回了各自房间。 盛兮则去了沈安和所在屋子，推开门，一眼便看到正半靠在床上，睁着一双黑眸看向门口的沈安和。 见到盛兮，沈安和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轻轻扯出一丝笑来，唇角动了动，他轻声道：“回来啦。” 盛兮站在门口与那人遥遥对望，半晌后，终于低声“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关了门。 沈安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盛兮走过来，见她扯过旁边一个小杌子坐下后，这才开口问她：“裕州的事儿办好了？” “办好了。”盛兮点头，仔细又看了眼沈安和脸色后，伸手按住他手腕开始把脉。 沈安和没再说话，感受腕间骤然传来的一丝温度。 他垂了眸，眼底有波澜涌动。 在盛兮即将默数完脉搏之际，他忽然开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盛兮数好的数字一下子就乱了，眼睛微微睁大，抬眸颇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没有看盛兮，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抬起头。他笑容温和，眼神明亮，却又夹杂着一层说不出的情愫。 他道：“不过还好，我看见了你。” 盛兮张了张嘴：“你……” “你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你。” 看见了你当时的满腔怒火，看见了你浑身写满的担忧，看见了你骤然出现那刻，带给我活下去的希望之光。 所以，我才会在倒下那一瞬，想要再睁眼看看你。 而不是就这样眼睛闭合，便与这世界告别。 这想法有些悲凉，但何尝不是自己曾经的选择。直到，你的出现。 因为你，我一次又一次尝试改变。 因为你，我收起了懦弱，不再畏惧这纷杂人世。 因为你，我发现原来所有的苦难，在你出现那刻都不值得一提。 总之，皆是因为你，我越来越喜欢这活着的感觉。 “谢谢你，盛兮。”沈安和极尽温柔又郑重道，微微顿了顿，他又说，“能活着，真好。” 盛兮眸眼睁大，看着面前盯着她有些过分宠溺的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所以，这男人到底有没有跟她表白？ 盛兮眨巴了两下眼，最终决定从心。于是她道：“不用谢，谁让你是我相公。” “呵。”沈安和没忍住笑了出来，却没有反驳她这句，看上去反倒有些甘之如饴。 他应了句：“嗯，我是你相公。” 盛兮忍不住想要问得更明白些，却忽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盛兮心底那股气就这样给戳破了。 唉，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扰？晚两秒成不成？ 盛兮认命起身，沈安和看着她垂下去的肩膀，笑意渐浓。 门外是李真，他是来告诉盛兮，若是他们明日真的要回去，届时他会派人送他们回去。 盛兮却摇头拒绝了：“不用那么多，一辆车一个车夫就好。人多眼杂，也用不着。” 李真没坚持，对盛兮倒是极为信任。 之后李真又说了件事：“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的教书先生吗？我把人找来了，明日便让他跟你们一块回去吧。季先生的束修你别管，我会负责。” 盛兮迟疑了下问道：“这位先生当真愿意去乡下？村里毕竟比不上县城，若是那位先生并非真心，那即便过去，怕也是不会呆长久。” 既能称之为先生，最起码该是位秀才吧。有了功名的人，会愿意困守在一个小山沟，与几个小娃娃为伍？ 李真笑着解释：“放心吧，这位季先生既开口，便是君子一诺。”说着他似想到什么，兀自摇头叹道，“官场之道，并非所有人都适合。” 盛兮明白了，原来这位季先生是官场失意啊。不过既然李县令都这么说了，白得一个教书先生，盛兮还是万分欢迎的。 “成，那明日便让这位季先生同我们一块回去。”盛兮答应道。 事情交代完，李真便离开了。 他要去看看李长誉，他从未想过这孩子心底压着这么大一件事，就是大人怕也难以承受，可当时他还那么小。这么多年，几乎每日都要面对杀母凶手，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送走李真，盛兮便又折回房间。 沈安和多少听了他们之间对话，见盛兮进来，不等她开口便道：“李县令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盛兮挑眉：“什么事？” 沈安和指了指床边的杌子，示意盛兮坐过来。 盛兮从善如流，之后便听沈安和说：“你之前不是想买房后的山头？李县令将那山头买下来了，他在地契上写了你的名字。”说着，沈安和指了指自己枕头底下。 盛兮当即意外，愣了一下后，伸手从方枕下果然找到一份地契。而那上面显示的，赫然是她想要的那座山头，户主的名字竟也真的是“盛兮”二字！ “这……” “李县令感谢你的。”沈安和说。 盛兮看他一眼：“他不是该谢谢你？” 沈安和笑，说道：“所以，这也算是我送给你的。” “唔！”盛兮眼睛亮了起来，盯着地契又认真看了两遍后，忽然开口问沈安和，“李县令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说是一百多两，具体我不知。”沈安和回道。 盛兮琢磨了一下，抬眸看向沈安和：“那……等我手里钱多一点，再把这钱还给你？” 沈安和看着盛兮的模样，嘴角渐渐勾起：“你愿意给我吗？” 盛兮：“不愿意。但你若要，我还是会给你。” 沈安和：“……为何？” 盛兮：“你是我相公啊！” 沈安和看着盛兮的眸色溅深：“你都说了，我是你相公。所以……不用给。” 盛兮捏着地契的指间顿了顿。 璀璨的目光落在沈安和那张即便苍白，也丝毫不遮掩其英俊的脸上，对视几息后，盛兮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他道：“沈安和，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了？”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会问得这般直白，第一次知晓何为心动的男人就这样被问得愣住。 他张大了嘴巴，微微睁大的桃花眼眸里，此刻只倒影着眼前女孩一人身影。 而此时，那女孩正睁着一双清澈又潋滟的眸子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沈安和不想让女孩等太久，于是，将所有勇气全部汇聚于丹田，之后用尽全力一吸，忍着爆红的耳尖，他慢慢开口：“是，我喜欢上你了，盛兮。” 第155章 我以为，我喜欢你，你知道 第155章 我以为，我喜欢你，你知道 第156章 我以为，我喜欢你，你知道 本是试探一问，盛兮想，以这男人的矜持，只怕是认为自己孟浪吧。 可谁成想，这男人他竟然，竟然承认了！ 这无疑打了盛兮一个措手不及！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安和，樱红的小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好半晌后，方才发出灵魂一问：“沈安和，你……不是在逗我吧？” 沈安和：“………” “啊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我就是，那个……”盛兮说完就后悔了，顿时语无伦次。 可实话实说，她平日逗归逗，撩归撩，但这也是两世一来第一次谈恋爱啊！人家也紧张的好不好？ 见她这般，沈安和将一脑门的黑线收起来，决定暂不跟她计较，只是绷着脸，强压下脸上即将要泛起的爆红，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盛兮身子向后仰了仰，她竟头一次发现，这小男人的气场还挺强。 而沈安和见她始终不开口，掌心越攥越紧，心中不安越来越烈，不免再次问道：“盛兮，你喜欢我吗？” 若她不喜欢自己，那他…… “喜欢啊！”盛兮将身子忽然向前一倾，灿若星辰的眸子聚满了笑意，“我以为，我喜欢你，你知道。” 沈安和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酸酸的，胀胀的，令他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你……” “哎，哎，你别激动！别激动！伤口刚缝合，挨着心口呢！你可别千万辜负我劳动成果！”盛兮见他这般急忙将人摁住。 若因为告白，反倒让人伤势恶化，那她就罪孽深重了。 好好的氛围就这样没了，沈安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带着一丝无奈看着盛兮，感受到对方的关心，他只觉受伤的地方不仅不疼，还暖洋洋的。 沈安和忽然想到什么，问盛兮道：“对了，你怎么会提前回来？” 盛兮闻言皱了皱眉，随后方才开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 她突然止了话头，抬眸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平静反问：“梦见我死了？” 盛兮红唇用力抿了抿：“梦里，你的确死了。” 心口被贯穿，任谁也活不成了。而至于她为何会做这个梦，她忽然想起自己每次做梦前，似乎都被那把豁口匕首伤到过。 “所以，你担心我，便提前回来了？”沈安和的关注重点歪了。 盛兮一时没反应过来，诚实点头：“嗯。” 沈安和突然笑了起来。 温润如玉的公子，笑容明媚，竟是生出一丝致命诱惑。 盛兮悄悄将身子往后移了移，却还是被沈安和眼尖看到。 他问：“你退什么？” 她大：“我怕我逾矩。” 沈安和的笑便是一僵，随即幽幽转深。 盛兮：“……那个，该休息了，我走了。” 盛兮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安和却慢悠悠道：“你去哪儿？外人眼里，我们是夫妻。我们本该睡在一起。” 盛兮猛地回头，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安和。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安和吗？ 沈安和却不看她，将心底的慌乱压下去，拍了拍身旁空位，道：“睡这儿吧，这么晚了，也不好再去打搅李县令。这床足够大，你放心，我不会逾矩。” 盛兮总感觉最后那俩字，沈安和是在内涵她。 可她也明白，沈安和的话有道理。时间晚了的确不好打扰李县令，再环视四周，也确实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不，还是有的。那木桌子虽小，但凑活一夜勉强可以。 她转了转眼瞳，回过头想看看沈安和，却发现那人正垂着眸不停地摆弄着被角。 盛兮不禁挑眉，嘴角勾了起来。 哟，所以，某位看上去气势十足的男人，原来还是害羞的啊！ 这就对了嘛，哪有人脸皮一下子就变厚的，枉她慌张一场。嗯，既然有人替她害羞了，那她就不用再担心，如此，今晚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想法刚一落定，盛兮便直接走近床铺，转身一屁股坐在床沿儿上便开始动手脱鞋。 沈安和明显慌了一下。 盛兮扭头看向他，挑着眉梢，邪僻一笑：“别慌，不是你说的，我们本是夫妻，本该睡在一起？” 说完，也不管沈安和已经呆住的表情，她身形一转，便直接进了里面。 床上恰好有两床被子，她拿起那床叠好的，随手一抖，身子就势一倒，便将自己裹了起来。 沈安和看着动作如此利落的盛兮，不禁张大了嘴巴。 盛兮内心乐了乐，开口道：“睡吧，你受了伤，身体弱，多休息有利于恢复。” 说完，只见她忽然伸出一条手臂，朝着烛台方向轻轻一甩。伴随“叮”地一声轻响，烛光便也跟着熄灭。 房间骤然昏暗下来，沈安和只觉面前一黑，几息过后方才隐约看清些许轮廓。 许是因为黑暗增强了感知，沈安和心跳如雷，只觉盛兮所在一侧火热滚烫，竟烧得他有种想要跳起来的冲动。 而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有动作时，盛兮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饥渴，对一个受了伤的人下手。” 沈安和：“…………” 然而盛兮的话还没完，只听她继续道：“你若是还不睡，我倒也可以满足你……” 没等她话说完，沈安和便直接撤了身下方枕，轻轻拉上被子，然后死死地闭上了眼。 盛兮被沈安和的动作整得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想吐槽。 这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其实她原本想说：“我倒也可以满足你，陪你说说话。”可看他这反应，怕是以为自己要说什么虎狼之词吧！ 呵，果然呐，男人！ 沈安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再次醒来，外面已然天光大亮，身边没了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好似昨晚一切从未发生过。 但沈安和却依旧闻到空气中独属于盛兮的味道，那种幽幽的草木之气，夹杂在他此刻浑身散发的药味儿里。 “吱呀”，房间门被人推开，一道人影逆光而立，对他轻快地说道：“醒了？一会儿洗漱吃过饭后，咱们就回家。” 第156章 季修平 第156章 季修平 第157章 季修平 沈安和的伤口比预想的恢复得还要快。也是因为伤口不算深，且盛兮第一时间给他做了手术，还用了最好的药。 所以，此刻，沈安和已经完全可以下地行走，但也只是一会儿。 吃过饭后，李县令亲自将准备好的马车赶了过来。车上铺了好几层厚厚垫子，就为防止路上颠簸。 盛兮一眼便看到李县令身旁，一个穿着青蓝直缀，面容俊朗，君子端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年纪的男子。 想来，这位就是那位季修平，季先生吧。 果然，只听李县令介绍道：“盛姑娘，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季先生。季先生，这位就是盛姑娘。” 几个孩子季修平今早已经见过，这会儿见到盛兮，竟是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几个孩子无一人愚笨，就是年纪最小的裴灿竟也识得了不少字。 一个农户家这么多孩子都在读书，其中一个还是女孩。这等情况，换做县城一些富庶人家，都未必可以。却不想，这些竟被一个刚过及笄的少女一手撑起。 再看面前的少女，目光清澈，眉眼清秀，身形虽纤薄却挺拔，面对比其地位高一等的人竟也不卑不亢，这般表现当真可圈可点。 季修平暗中点了点头，朝盛兮郑重施了一礼。 盛兮亦是还礼，之后道：“季先生，家中不比县衙，一应简陋，还望季先生莫嫌弃，兮的几个弟妹便拜托季先生了。” 季修平忙道：“盛姑娘客气，季某定会认真教导，不枉李大人与盛姑娘的一番心意。” 盛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进屋，没一会儿便扶着沈安和出了门。 季修平在看到沈安和那一刻竟有瞬间恍惚，可再仔细看，又急忙将刚刚一闪而逝的想法赶走。他心中暗暗笑了笑，只道，怎么可能？ 寒暄的话没说太多，盛兮一行人很快便告别李县令，赶往下萤村。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李县令也一点点收起担忧的目光，再转身时，整个人的气势竟是瞬间凌厉起来。 不管怎样，事情既已发生，那他就不能坐以待毙，总要为他和誉儿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余家的两个小厮已经走了，而他们走之前，盛兮已经提前将一部分做好的成药让他们带走。她想让余会长帮忙试一下销路，也算是打开裕州城的第一步。 武大勇媳妇和方婶子已经上工，家里不会再有其他人。 当然，这是沈安和等人的想法。但盛兮知道，此刻家里，除了大勇媳妇和方婶子外，怕应该还有一个人。 盛兮没同众人说，是因为还不确定。 等到家后，果然，她看到正撅着屁股，在自家后院翻动裴锐先前种植的一些药材的洛行。 不过还没等盛兮开口，跟在她身后的裴锐便率先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喊：“喂！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去的！” 洛神医还在惊叹，到底是谁竟能在这么小点的方地上，种出好几种稀罕药材，还种得这么好，却忽听背后一声厉喝，惊得他差点将其中一枚药材连根拔起。 洛神医心有余悸，转身便要发火，却见盛兮正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就泄了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裴锐冲了过来，一把将他从药材地里拉了出来。 “你是哪里来的老头儿？不经人同意，怎可以随便进药田！” 洛神医头一次被一个小屁孩这般训斥，当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发火，却见裴锐丢下这句话后便直直冲进了药田，弯腰开始查看被他翻动过的药材，不再搭理这老头儿。 洛神医：“……” 盛兮走了过来，问他道：“你咋没走？” 洛神医撇撇嘴：“我说了，我还欠你银子，等还完了再走！” 盛兮：“说实话！” 洛神医动了动胡子，他不要面子的嘛！ 用力哼了一声，他避开盛兮的眼睛说：“我迷路了，和药童走散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住哪儿！行了吧！” 盛兮：“……”虽然这话听起来那么不靠谱，但她怎么就信了呢？ 默了默，盛兮再问道：“那你总该知道你住在哪个州，哪个县，或者哪个镇哪个村吧？” 洛神医乜她一眼：“我就是知道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盛兮：“……你还没打消那主意？” 洛神医哼唧道：“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做我洛行的徒弟？” 盛兮直接伸手，指着小药田里的裴锐说：“呶，看到没？那些药材都是这孩子种的。你不是想收徒？他绝对没问题。” 洛神医明显意外：“这药材都是这孩子种的？” 盛兮：“自然。” 洛神医吧咂了下嘴，盯着裴锐忙碌的背影伸手捻了捻胡子：“那这孩子天赋不错。” 他可是看了，那其中好几种药材，就是他都没办法种好。这孩子能将那药材伺候得这般滋润，定是天赋使然。 啧啧，真是没想到，他这误打误撞竟能遇到这样一个小天才。若是把这孩子拐回家…… “我可以让他跟你回去。”盛兮冷不丁开口，洛神医思绪瞬间被拉回。 他不禁看向盛兮，不相信道：“这么好的孩子你会舍得？”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为何舍不得？若能拜洛神医为师，是这孩子福气。再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家在这里，拜了师也是要回来的呀。” 洛神医原本想法差点被盛兮带跑了，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你都说拜我是福气，你咋不拜？” “我们现在不是说裴锐这孩子的事儿？”盛兮试图避开那话题。 可惜，这次洛神医不再上当，吹了吹胡子，瞪眼道：“老夫我此生也就收三个徒弟，已经收了两个，还差一个！” “裴锐就不错……” “老夫认徒弟还用得着你来教？能不能做我徒弟，老夫说了算！”洛神医直接打断盛兮。 盛兮张口想说，要不要做你徒弟，不也是我说了算？可惜，洛神医不给她说话机会：“总之，就是老夫说了算！哼！” 说完，洛神医再不搭理盛兮，生怕她还要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撩起前襟，急匆匆跑了。 那动作，浑然不像一个上了年纪，之前还受过伤的老人。 盛兮看着洛神医背影抽了抽嘴角，一时竟拿这老头儿没辙。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总是要介绍的，得知洛行是位大夫，原本对他尚有敌意的裴锐态度稍好了些。盛兮也只告诉众人神医姓洛，但这神医称号却没有说。 洛神医既然不愿暴露，那她便也不让老人家为难。但家里另一个当家的总是要告知的。 于是，盛兮便将洛神医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沈安和，然后便见沈安和在听到她的话后，将刚喝到嘴里的水直接喷洒出来，一阵急咳后，颇是难以置信：“你，咳咳，你刚说那洛大夫，是谁？” 第157章 你俩还没圆房吧 第157章 你俩还没圆房吧？ 第158章 你俩还没圆房吧？ “洛大夫说自己叫洛行，是神医。话虽是他自己说的，但我猜十之八九就是他了。”盛兮道。 沈安和想到自己曾听说的一个关于洛神医的秘闻：“这洛大夫，是个路痴？” 盛兮点头：“嗯，的确是。” 沈安和：“……”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洛神医。而当年，因着他身上的毒，不是没找过洛神医，只是因为各种缘由都未能见到人…… “你认识？”盛兮看着他似陷入某种回忆，歪头问他道。 沈安和摇头：“不认识，但听说过。”顿了顿，他如实道，“我身上的毒曾想过要请洛神医帮忙解，可惜一直不曾找到人。” 盛兮：“哦，那你现在不用了，我能帮你解。” 沈安和轻笑一声：“嗯，我知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三味药中，四方果找到了。”盛兮又道。 沈安和闻言眼睛明显亮了亮：“是在药商协会找到的？” 盛兮点头：“嗯，我跟药商协会的余会长说了，让他帮忙留意另外两种药材。你放心，很快就能找到的。” “嗯，我信你。”沈安和看着盛兮的眼中泛着光，不再掩饰那份温柔与宠溺。 盛兮被那光晃了一下神，同其对视一笑后，忽然想到什么，问他说：“童试只余十来天就要开考，你……” “放心吧，我能坚持。”沈安和不想让盛兮担心，于是又道，“你之前教我的太极，我感觉效果不错。若是之前，这一剑下来，怕已经要了我的命。但自从练了太极，我感觉身体强壮不少。所以，我打算伤口愈合后，继续将那功夫练起来。” 盛兮点点头，太极本就是强身健体，她倒没有反对沈安和继续练，不过是担心即将到来的童试，怕他身体吃不消。 盛兮决定，这几日一定想办法让沈安和的伤恢复得更快一些，然后再准备一些考试期间用的东西。 二人还在说着话，洛神医不请自来。 他已经听说沈安和要参加二月份考试，既然决定留下来，他就得给自己寻找留下来的办法。 所以他就想过来看看沈安和的伤。但老人家在看到盛兮同沈安和对视那眼后，眼珠子一转，直接语出惊人道：“你俩还没圆房吧？” 盛兮：“！” 沈安和：“！” 二人齐刷刷看向洛神医，又齐刷刷扭头看向对方，再齐刷刷避开彼此视线，硬是被这句话同时刺激成了大红脸。 别说沈安和，就是盛兮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都被整得无言以对。 洛神医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只是对盛兮道：“你刚及笄，身子还在长，圆房这事儿不急，等过两年再说。”他眼睛可毒着呢，女人有没有圆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盛兮忍不住扶额，不明白洛神医为何说了这些话还如此骄傲，只能道：“您老还是别说话了！” 洛神医以为她不想听，一下子急了：“哎，你这丫头，老夫这可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身子尚未长开，将来就算有了孩子想生下来也不容易，危险系数太大，万一出了啥事儿，那我收徒……” “停停停停停！”盛兮急忙制止洛神医，“我知道！我知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想现在就圆房啊，我……” “嗯？不想圆房？难不成你跟他感情不睦？”洛神医快速抓住重点，一脸八卦地在盛兮与沈安和身上来回扫射。 而盛兮则一扭头便看到沈安和已然黢黑的脸：“……”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盛兮想解释，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洛神医却一脸欣慰地对盛兮道：“这就对了嘛，身为医者，首先要考虑自己身体。小子，你也别急，做为她未来的师父，老夫还是要劝劝你，现在起就分房睡，免得到时把持不住，欲火……” 盛兮一把拉住还想说的洛神医，直接将人拖拽出房间，只留下整个人已然烧透了，却只能独自灭火的沈安和。 盛兮本还想同沈安和商量一下买人，买铺子的事儿，因为洛神医这一搅和，现在是不能说了。 没办法，她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这臭老头，简直了！ 被拉出来的洛神医担心盛兮发难，急忙对她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的伤，说不定我能让他好得更快点。那什么，我这有一套针灸疗法，要不我给他试试？” 盛兮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朝洛神医翻了道白眼：“就算你想帮忙，那些话你……”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 “还有下次？” “没了！保证没了！”就这俩人刚才那样，这一次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下次？ 洛神医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刚说的是真的，我这里真有一套适合疗伤的针灸之法，但需要人帮忙递针。要不，你帮我一下？”担心盛兮不答应，洛神医便紧接着又道，“毕竟是你相公，你肯定比谁都想让他快点好不是？” 盛兮斜他一眼。 洛神医眨眨眼，装作毫无心机模样。 看他这样，盛兮无奈一声叹息：“洛大夫……” “你还是叫我老头儿吧！”洛神医一脸警惕地看着盛兮，“你这样喊我，我心慌！” 盛兮扯动嘴角，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老头儿，我是不会答应做你徒弟的。” “为什么？”洛神医就知道盛兮会说这事儿，可他就是不明白盛兮为什么就不答应？他这神医称号还不够吸引人？还是说，她压根就不信自己医术？ 盛兮眉头皱了皱，沉默一瞬后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人做徒弟。” 洛神医不信，忽然想到什么，当即瞪大眼睛问盛兮：“你有师父？” 盛兮张了张嘴，半晌后摇头：“没有。” 至少，这一世没有。 听到“没有”二字，洛神医明显松了口气，但见盛兮依旧是油盐不进模样，忍不住吹动胡子道：“丫头，你既有学医潜质，为何不更进一步？” 盛兮：“我没有说不学啊！” “那你……” “我可以尊您为老师。”盛兮退了一步。 洛神医蹙眉，显然对这答案不满：“可这世上老师遍地都是，师父却只有一个！” 第158章 任性 第158章 任性 第159章 任性 盛兮也知道，这世上太多的人可称之为老师，可“师父”二字，却从本质不同。 师同父，它包含又承载了太多东西。 是忠诚，是热血，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可以将自己背后无条件交付出去的那个人。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人，一旦背弃，却也伤人最深，最狠。 她穿越来此，不就是拜那“师父”所赐。 她并非坚无不摧，也有不愿再去触碰的伤。即便她的确对洛行医术好奇，可若让她拜他为师，那她只能选择后退。 “抱歉。”盛兮对洛神医歉意道。 有愧老人家的这份执着，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能被神医看重，她多少还是高兴的。 说完，盛兮再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洛神医看着她果断的背影用力咬了咬牙，就在盛兮即将走出院子之际，他忽然喊道：“申时一刻过来，帮我搭把手！” 盛兮回头：“可我……” 洛神医瞪她：“你不是说可以称我为老师吗？哼！老师就老师！就算不是师父，那我也是你的师！” 不等盛兮再反驳，洛神医便高高地昂起头颅，看都不再看盛兮一眼，率先她一步出了门。 盛兮：“……” 所以，有本事的人就是这么地任性吗？ 任性的老头儿走了，盛兮回头看了眼沈安和所在房间，想了想，暂时还是别进去了。 不过想到之前他们谈论的那个梦境，盛兮决定今晚试上一试。 孩子们上学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倒座里，季修平则选了西厢房的耳房。 东西两边都有耳房，盛兮在当初设计建造时没有让武大勇将屋子打通，此时正好留给季修平与洛神医一人一间。私密性还挺好。 看着家里越住越多的人，盛兮摸着下巴考虑，要不要再多盖几间房？毕竟，她之后还要买人的。 嗯，至少要先买个做饭好吃的人！ 想到午食那一餐，盛兮自己都意外，她到底是如何将饭菜越做越难吃的？也幸好有肉撑着，还有之前余夫人送的一些点心，要不然，众人看她怕不仅是一言难尽了。 半个多时辰后，盛兮重新回到沈安和房间。 俩人皆默契地不谈“圆房”之事，盛兮将买人和铺子的事儿告诉了沈安和。 “成药销路要尽快打开，我想先在文通县租个铺子，铺子不需要太大，位置也不用太好。至于人手，到时去牙行问问有没有适合做掌柜的，若没有，就让杨六先顶着。另外，家里和作坊也需要添人。” 沈安和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后，只是问道：“还差多少银子？我这里还有几两。若是不够，我可以想办法。” 盛兮笑了笑，说：“够，虽不能一蹴而就，但只要正常运行，一步步来，资金链就不会断。之前孙强他们低价收了几株珍稀药材，现在被裴锐种活了过来，将来又是一笔收入。而且我还可以去打猎。放心吧，没问题的。” 听到她又说打猎，沈安和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蹙。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不能再给盛兮拖后腿。 没多会儿，洛神医再次进来，这次手里多了一个针袋。 见到盛兮，老人家毫不客气地对她道：“一会儿扎完，记得将针消毒！” 盛兮道：“好。” 之后，她让开位置让洛神医过来。 沈安和虽然已经提前知晓洛神医会给自己施针，但想到要当着盛兮面脱衣服，一时间犹豫起来。虽然不是没被她看过，伤口还是对方缝的，可那是在他昏迷，且关系尚未挑明之前…… 洛神医见状直接吼道：“快点脱！磨磨唧唧，还是不是男人！” 沈安和：“……” 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沈安和红着耳尖将上衣脱了个精光。 胸前伤口露出来，盛兮的眼神顿时晦暗几分。 洛神医却盯着那伤口啧啧称奇：“丫头，没想到你技术这么好，不比太医院的疡医差。” 又看了两眼，洛神医这才慢悠悠打开针包，露出里面的银针来。 是九针，密密麻麻地也不知共多少根。 九针分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年代，这九种针各有所长，各有所施，是治病之利器。即便是现代，也多被人推崇。 盛兮多用毫针，还算熟悉。至于其他针种，不甚熟练。 见她目光落在针包上，洛神医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道：“哼，小样儿，我就不信鱼不上钩！九针之术，可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能的！” 洛神医不敢把意图露得太明显，捏起沈安和手腕便开始把脉，却随着把脉时间越久，洛神医的脸色便越凝重。 待松开沈安和手腕，他一脸严肃又意外地问沈安和：“你中毒了？” 沈安和自知无法隐瞒，点点头：“是。” 洛神医轻啧一声，片刻后又问：“这是谁给你解得毒？” 沈安和抬眸看向站立与一旁的盛兮。 洛神医随着沈安和目光看向盛兮，表现还算正常，但内心却十分惊诧。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会解毒！ “你自己解的？”洛神医问道。 盛兮点头：“嗯。” 洛神医顿了顿，又问盛兮：“为何只解一半？” 盛兮内心感叹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当初若沈安和能第一时间找到洛行，说不定这毒已经解了。 她无奈耸肩：“药不齐。” 洛神医蹙眉：“这毒老夫之前解过一次，虽然毒最终解了，但中毒之人因为中毒太久，伤及脏腑，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毕竟，这毒前期症状实在难以察觉，症状同普通风寒差别不大。而待察觉之日，毒已入髓。当初，他尝试解毒又耗费了不少时日。 他说着看又向沈安和，“你小子还算幸运，若再耽搁一些时日，怕也只能步那人后尘。” 沈安和早已知晓这点，抬眸看向盛兮的眼神里带着光。 洛神医哼唧了一声，扭头又问盛兮：“给我说说，你是用的何种药解的毒。” 盛兮没迟疑，便将之前解毒的方子说了出来，同时，也将那另外两味未找到的药材一并说了出来。 洛神医听完只余感慨，同时又觉后生可畏。没想到盛兮小小年纪竟能解如此复杂的毒…… 嗯，那他是不是不该收盛兮做徒弟，而是让盛兮来收他…… 洛神医目光落在针包上，想了想，决定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 第159章 实验 第159章 实验 第160章 实验 洛神医决定不再为难自己，想到盛兮刚说的所缺的两味药，便对她道：“翠玄藤我有，刚好带着，等晚些时候拿给你。” 盛兮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眼睛顿时亮起来：“您要多少银子？” 洛神医斜眸看着她，胡子一吹，胸脯一挺，傲娇道：“五两！” 盛兮：“……” 一旁，沈安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知晓盛兮同洛神医的五两之约了。 洛神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笑什么笑！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说着，洛神医伸手按了按沈安和骨骼分明，却又过分清瘦的后背，随后便开始动手施针。 他一边施针，一边解释为何要这么做，而整套针法共七针，不算繁复，但重在考验精准度。 沈安和虽中了毒，但此针法与毒并不冲突，且针法目的在于提高肉体抗病机能，起镇静、镇痛之功效，有助于沈安和更好、更快恢复。 洛神医施了第一遍针，等第二遍时，他直接将针推给盛兮，让她来做。 盛兮抬眸看向洛神医，一时间没接。 洛神医直接道：“放心，就算你没拜我为师，这针法也能学。”顿了顿，似担心盛兮还有顾虑，他又补充了句，“我曾任太医院院使两个月，这针法我教过许多人。” 盛兮被洛神医后一句吸引了，不禁惊讶道：“太医院院使？全国医学机构最大的官？您就任了两个月？是被撸下来了？” “放屁！”洛神医骂完又觉得不对，急忙改口，“什么叫被撸！我那是自己不干了！” “为什么不干了？院使呢，听起来就威风。”盛兮道。 “我那是因为……”洛神医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瞪了眼盛兮差点被她带沟里，“这么好奇，你是想自己去坐那位置吗？” 盛兮直接摇头：“不想。” “不……不想你还问那么多！”洛神医气得吹胡子。 盛兮无辜地眨巴了下眼：“您刚不都说了，我就是好奇啊。” 洛神医：“……”他发现吧，每次同这丫头斗嘴，他就没一次赢过！ 洛神医恨恨地咬了咬牙，在心里头将盛兮狠狠收拾了遍，这才道：“还扎不扎针？要扎就快点！” 盛兮当即点头：“扎！” 沈安和就是这样看着这一老一少，一边给自己扎针，一边斗嘴，一时间气氛竟是莫名融洽。 看着盛兮手下动作，洛神医怼归怼，但心里头还是骄傲了一把。 不愧是他洛行看重的人，悟性果然比那些人要高！ 他实则骗了盛兮，这针法他只教过自己那两个徒弟。 而这套针法看似简单，但就是他那两个资质绝佳的徒弟，当初在学时，也是用了至少两天时间方才学会。 可这丫头，不过看了一次，便已经记在心上。动作虽有生疏，但能在没有他从旁出声提醒下，将整套针法一鼓作气执行下来，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而盛兮，在给沈安和扎过一遍针后，内心里同样对洛神医竖起大拇指。 前辈果然是前辈，这针法自有玄妙，只看沈安和此刻脸色就能看出来了。 施针结束后，沈安和明显困顿。盛兮扶着他躺下休息，没一会儿，便传来沈安和有序又缓慢的呼吸声。 洛神医见状说道：“不用管他了，他这一觉怕是要睡到明天早上。行了，去把这针消毒。明日还是这个时辰，你来给他扎针，连扎三天，之后隔一天一次，直到他去参加考试前一天再结束。” 洛神医强势定下安排，也不等盛兮反对，便转身负手，迈着八字步率先出了门。 晚食之际，沈安和果然没有醒过来。盛兮没有叫他，待为他把脉确定无事后，便轻手轻脚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黑色的豁口匕首已经被她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当初盛光远交给她时，已经被小家伙擦拭得干干净净。此刻，那匕首正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在烛光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光。 盛兮拿起匕首仔细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这匕首究竟有和特殊之处，除了那个豁口，以及剑柄顶端那个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的花纹。 既看不出，她索性不再看，伸出左手食指，伴随匕首利刃又轻又快地划过，一滴鲜红血珠眨眼便从那莹白指间冒了出来。 盛兮想起往日情形，食指一转，那血珠便落在匕首豁口之处，瞬间消失不见。 盛兮的眼睛立即瞪大。 她有些不信邪，指尖一挤，便又挤出一滴血来。 鲜血滴落，盛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血珠与匕首接触瞬间，看到的，依旧是血珠消失隐匿，而那黑色匕首安静地像一头开了口的贪兽，似乎一滴血珠根本就不能满足其胃口，还欲要接着吞食。 盛兮只觉认知被冲击，一时间呆住。 所以，果然是这个匕首的问题？这匕首难不成也是个高科技？同她的空间一样，是来自遥远的未来异域？ 盛兮不能确定，保持高度怀疑。 倘若真如此，那她今晚要早点睡，说不定能梦到什么。 不过，也不知这匕首能不能吸收他人的血……等天亮后，她便来试一试吧。 盛兮抱着做梦的打算早早爬上了床，只可惜，事与愿违。这一晚，她不仅睡得十分踏实，还直接睡过了时辰！ “姐姐，你今天咋这么晚才起？不是说要教长誉哥新拳法吗？”盛光远在听到盛兮回答后，推门进屋，一眼便看到正坐在床上发呆的自家大姐。 盛兮从未能做梦的疑惑中回神，见到盛光远，思绪瞬间收了回来，同时想到昨晚的想法，唇角一勾，直接朝盛光远勾了勾手指：“小远，过来。” 本想继续向前的盛光远，脚步就那么忽然一顿，看着自家姐姐盯着自己像盯猎物的眼神，他头皮发麻，直觉不好。 “姐，你，你是想要我做什么？”年纪不大，心智却比同龄孩子成熟的小家伙咽了咽口水道。 盛兮挑眉一笑。 哟，不错，小家伙既然猜到了，那她就能省下个步骤了。 盛兮起身，看向盛光远的眼睛一点点发亮，像匹恶意满满的大灰狼，一步步走近那只心惊胆战的小兔子。 第160章 小哑巴 第160章 小哑巴 第161章 小哑巴 盛光远委屈，盛光远不说。 也不知自家大姐一大早抽的什么风，竟然拿针刺他，强行从指尖挤出两滴血后，便见她将那血往那黑色匕首上抹。 只是抹完大姐似乎很不满意，一脸不甘心地又捏着他手指，直接冲着那豁口处往外挤血。 结果，那血是挤出来了，却又顺着匕首全部滴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便见自家大姐用一副颇为失望的样子看着他，兀自摇头，那眼神好似在说：“这个弟弟咋这么没用！” 盛光远就：“……” 盛兮没打算只实验一人，洗漱完毕后，直接拿着匕首去找李长誉。 做法与对待盛光远的一模一样，等那血低落在地上，盛光远看到盛兮亦是冲着李长誉摇头后，小家伙的心态终于平衡了许多。 盛兮又如法炮制，几个孩子无一人幸免，可结果都一样。 最后，盛兮将主意打在了沈安和身上，不过还未等她开口，沈安和便已经主动给自己扎了一针，贡献了几滴血。 盛兮对此十分感动，只可惜并未出现奇迹。 所以，至少目前看来，这匕首只吸她一人的血。 在得出这结论那刻，盛兮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豁口匕首给扔了。 好在她念这匕首两次给她示警，虽然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它的功劳，盛兮暂且没把它给丢掉。 今日要做的事不少，既要扩大经营，那眼下后院的小作坊肯定不够用。她需要规划出一个更大的制药作坊，同时，还要想考虑水源与污水处理等问题。因为盛兮计划将来的盈安堂以卖成药为主，也因此，工艺相对更加复杂。 而这些都需要钱，更需要人，不论招人还是买人，都势在必行。 盛兮吃过饭后便将自己要进城的事儿告知了沈安和，并说自己会在申时准时回来给他扎针。 沈安和跟她说不用那么急回来，倒是听说她又要往外跑的洛神医冲着她一脸不满地嘟囔。 可再不满也没招儿，盛兮我行我素，该做什么，还依旧做什么。 一路上马车被她赶得飞快，一个多时辰后，她便到达了文通县城。 盛兮原本想先去看看铺子，结果，恰好看到牙行的人拉着一行人往回走，那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真是晦气！卖了三次被退了三次！这么能耐，你咋不干脆自己当老爷！”人牙子冲着其中一人狠命地戳，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解气。 “你若能听人家老爷认认真真算账，何至于被退回来？你被退回来不打紧，老子这不要声誉的啊！” “本以为能卖个好价，结果你不但让老子没了面子，还把本儿都赔了进去！能耐啊你！真能耐！”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老子了！快点走！再墨迹打断你的腿！” 盛兮想那牙行就在附近，便调转马头，跟在那一行人身后一直进了牙行。 牙人刚将人带进去，扭头便见有主顾上门，原本还怒火冲天的人顿时像变了脸，笑着迎上问道：“哎哟，这位姑娘是来买奴婢吗？咱这儿可是啥模样的都有呢！那奴才们也是力气大着呢！” 盛兮点头：“有没有认字识数的？最好有当掌柜的经验，麻烦你帮我找一个。顺便找个会做饭的，男女都可以。嗯，再找个力气大，能下地干活的。” 那牙人一听，脸登即一变，想到盛兮就跟在他们身后进来，怕是已经听到他刚才骂人的话了。 唉，真是倒霉！早知道就该将人带回来，在没人的时候再骂！这下好了，这人肯定是卖不出去了。 尽管心中遗憾，但买卖上门，怎么都该高兴。 于是很快，那牙人便按照要求将人带了过来。 人不少，有十几个。 牙人介绍道：“姑娘，这三人都多少识字，这两个算数比较好。这两个妇人饭做得不错，在大户人家里呆过。剩下这些都是庄稼汉子，您一看就能看出来。” 盛兮是看出来了，这里头不仅有刚才被骂的那人，还有一个一直低着头再地上画圈圈的人。 她没问那个被骂的人，而是指着那个画圈圈的人问道：“这人怎么回事儿？” 牙人看到盛兮所指，当即讪笑一声：“这是个哑巴。不过姑娘别担心，您别看他瘦，但这家伙力气大得很呢！” 说着，牙人便要去伸手拽那哑巴，结果人还未碰到，就见那哑巴用力一甩胳膊，直接将人甩退三四步。 牙人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暗暗瞪了眼那哑巴。 而盛兮也终于看清了那哑巴样貌。 真没想到，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少年郎身形颀长，面容清隽，眼神清澈见底，眉间有一点红痣，此刻正因为生气愈发鲜艳。 盛兮被少年郎的样貌委实惊艳了一把，再想起刚刚对方的警觉，好奇问道：“他是哪的人？” “啊，这个，那个……实不瞒姑娘，这哑巴我们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人。他是我们从路边上捡的，给了点吃的，然后就跟一直跟着我们了。” 那牙人没说的是，因为这哑巴实在能吃，又喜欢动手打人，所以他们宁可不赚这个银子，也要把人送走。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几次想要将人赶走，怎奈人就不走！为此，还打伤了他们牙行里好几个人！ 当然，就凭这小哑巴这相貌，也不是没人看上想要带回去。可惜，这小哑巴就是属刺猬的，一见人碰自己，就跟刚刚那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到最后，小哑巴成了他们牙行的老大难。 哦不，还有刚刚被退回来的那人。 真是，当真流年不利啊！今年的买卖咋这么难做！咋会有这么多奇葩！ 那牙行老板在心里为自己哭了一场，面上却是笑得愈发灿烂：“姑娘，您看您相中哪个，我让他们自己介绍一下？或者，让他们都来一遍？” 盛兮将目光从哑巴少年郎身上收回，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遂对那牙人道：“那就让他们全部自我介绍一下吧。” 第161章 这姑娘的心咋这么狠! 第161章 这姑娘的心咋这么狠！ 第162章 这姑娘的心咋这么狠！ 按照盛兮要求，牙人让那十几个人一一自我介绍。当然，不包含那小哑巴。 待十几个人介绍完，牙人便又热情地为盛兮又分别介绍了众人各自长处。 先是那两个识字认数的，其中一个牙人介绍得很卖力，而那人也渴望被盛兮买走，表现得很是积极。 然而盛兮却盯着那人眼睛看了一瞬后，已经在心底将人否了。 言语夸张，眼神闪烁，做伙计可以，但若做掌柜，只怕会叫人不放心。至少她不会放心。 盛兮指着刚才被骂的那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问牙人：“我之前听见你骂他，你为何要骂他？” 牙人先是牙疼了一下，之后颇为无奈道：“既然已经被姑娘听了去，那我也不瞒姑娘。这项原原本是京城一三品京官家的管家，可惜那京官因为贪污被下了狱，他们这些奴才自然被发卖了。” 微微一顿，牙人还是甚为可惜道：“虽然我骂他，但我也实话实说，这项原是真有本事，要不然，也不会每每都能被人看中。 只是吧，这人是个死脑筋，太轴！你说哪家做买卖的不想为自家多攒点好处，主家不过是想让他做个假账，也就自己留着，又不是真的做违法之事。 结果呢，这人不但不做，还嚷嚷得到处都是！知道你是不想让主家再有牢狱之灾，可那也不能这样做啊！你说，姑娘你说，这种人，不退他退谁！” 牙人已经笃定盛兮是不会买项原了，所以，这压了许久的火气，便不敢不顾地一股脑趁机全都发泄了出来。对项原，那是各种吐槽和嫌弃。 “我现在也不指望他能卖个高价，但凡有人买，只要答应买定离手，不再给我退回来，二两银子我都给！”牙人咬牙道。 二两，买一个身体康健，且有经验的管家掌柜，这个价的确不算高。换做平时，怕至少也要七八两，甚至更多。 如此看来，这叫项原的是真的把那牙人气到了。 盛兮对项原大概有了了解，便不再关注，转而看向那两个妇人。 “你们若跟我走，可有什么要求？”盛兮问。 其中一个看上去更年轻一些的妇人率先道：“姑娘，奴婢没啥要求，奴婢只求能一直跟着姑娘就是了！奴婢除了做饭，还可以贴身照顾姑娘，您放心，奴婢一直做得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一定会将姑娘照顾得妥妥的！” 盛兮看了眼她身上布料，在那妇人说完后，她方才开口道：“到了我那里，除了会做饭，照顾人，还要下地干活。” “下，下地？”那妇人明显一愣。 “对，下地。除了种地，还要做其他农事。”盛兮道。 这下，不止那妇人愣住，就是牙人也都愣了一下。但这不关他的事，他只需将人卖出去就好。 盛兮已经从那妇人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微微一笑，这才扭头看向另外一个妇人。 这妇人自我介绍叫洪三娘，洪三娘有迟疑，但并非因为不可以干活，而是，她想求盛兮能再带上一个人。 洪三娘先是看了眼那牙人，随后咬牙快速开口道：“姑娘，您能不能把我男人也买了？他也识字认数，也做过掌柜！您只要给他一口饭吃，让他活着就好！三娘做牛做马这辈子报答姑娘！” 盛兮有些意外，问道：“你男人是哪个？” “他……” “瞎说什么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快闭嘴！”牙人呵斥洪三娘道。 不止牙人，就是第一个自我介绍识字认数的男人也暗暗瞪了眼洪三娘。 洪三娘急忙提醒盛兮道：“姑娘，您刚刚问的有何要求，奴婢提了，姑娘！” 盛兮视线看向那牙人，只听那牙人解释：“这女人的男人十天前被马踩断了腿，牙行里请了大夫看过，那大夫说了，这人已经废了，将来也就是个残疾。我们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不是？所以，打算将那人放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去。” 也恰好，就是今日。 牙人不想因为洪三娘一句话，令他又丢了生意。毕竟，谁也不想要这种有明显后顾之忧的奴隶。 真是，早知道昨个就把人给丢了！此刻，牙人只希望盛兮能尽快做决定。 盛兮想了想后对那牙人道：“我可以看看她男人吗？” “啊，这个……”牙人实在不愿意，但见盛兮没有放弃打算，最终叹息一声，让人将那被踩断腿的男人抬进来。 很快，有两打手抬着一个担架进来。 盛兮看过去，只见担架上的人瘦骨嶙峋，明显出气多进气少，这是已然没了求生意志的表现。 洪三娘见到自家男人，当即扑了过去，呜呜咽咽地哭得牙人心烦不已。 “行了，赶紧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牙人知道洪三娘不想自己一人被卖，这买卖通常也不会强行拆散夫妻。但他做生意要赚钱，这么多人还要养活，每天都会有类似问题出现，若谁都有苦，谁都有要求，他们说他就得听，那他这牙行就甭做下去了！ 洪三娘被人扯开，而担架上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后，便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哭。 三娘不过三十，尚能再嫁。他已经不成了，不能再做拖累。 男人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模样。洪三娘哭得不能自已，那牙人恨不得让人直接堵了她的嘴，怎奈主顾在场，他不好动手。 真是，早知如此，就不叫她过来了！等她男人一死，看她以后还怎么哭！ 盛兮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遂起身走向洪三娘男人，在其面前蹲了下来。 她伸手按向那男人的腿，顿时令其痛苦出声。 洪三娘见此眼泪瞬间流的更快了。 本以为是个心善的小姑娘，她为此不惜拼上一把，可谁能料到，这姑娘，这姑娘的心咋这么狠？ 好可怕，她不会害了她男人吧！ 洪三娘眼珠子剧烈颤动着，目光紧紧盯着盛兮不停在她男人腿上来回按的手，耳边尽是自家男人痛苦的哀嚎声。 她死死咬着牙，却依旧忍不住颤抖。 她忽然想起来了，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总会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比如，虐仆！ 第162章 什么情况 第162章 什么情况 第163章 什么情况 洪三娘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不该冒险冲动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收回之前的话，可就见一直摆弄自家男人腿的盛兮蓦地起身，转过头来对那牙人道：“这个洪三娘我要了，她男人的身契你也给我吧。另外，把项原也带上。”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洪三娘狠狠地磕在地上，瞪大一双眼睛抖着声音祈求道：“姑娘，奴婢不，不……” “一切都听姑娘的！来人，快把这三人带出去！”没等洪三娘说出反悔的话，牙人便眼疾手快让人将他们带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眼前这姑娘可是一下子给他解决了两大难题！若是让这洪三娘一句话毁了，那他当真要被呕死！ 他可不管这小姑娘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只要给钱就成！ 项原亦是意外，没想到刚才那牙人都那般骂他了，这姑娘竟然还要他。说实话，这不让人多想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在别人手底下讨过生活的，就算没有也听说过。见状，谁还敢再自告奋勇往前冲？就是之前那个想要同项原争未来掌柜之位的男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更遑论他人。 所以，等盛兮想要再找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时，她便看到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怪异，且还夹杂着畏惧。 盛兮：“……” “咳咳，姑娘，您看你相中了哪个？没必要问他们意见，你直接指出来，我让人把他身契拿给您！”牙人不想再出意外，一旦盛兮选中了人，那他直接就叫人将其押走，一句话都不许说！ 盛兮抬起手。 “哗”，十几个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盛兮：“……” 什么情况？ 盛兮落下手。 “呼”，所有人又齐齐松了口气。 盛兮就，很迷。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牙人。 那牙人苦笑，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一下子控制住啊！再说，虽然是奴隶，可这些人又不傻。您是什么人，您心里没点逼数吗？ 盛兮还真没有，不过她见这些人都无心跟着她，她自然也不会强求。所以，直接对牙人道：“就先那三人吧。” 说完，盛兮转身就要往外走。 牙人无奈相送，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一下子撞开。若非前面有人挡着，他怕不是要直接撞墙上！ 牙人怒了，这可是他的地盘，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行凶！活得不耐烦了吗！ 牙人猛地扭头看去，一脸狠戾地怒吼：“谁他……嗝！” 骂人的话就这样愣是给生生憋了回去。然后，那牙人就眼睁睁看着小哑巴跟在盛兮身后，亦步亦趋。 盛兮回头，一眼便看到跟着她的哑巴少年。 哑巴少年见她停，他也停，亮着一双璀璨的眼睛，冲盛兮露出一个大大微笑：“嘻嘻。” 盛兮：“……” 想了想，她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几颗饴糖，并将其交给哑巴少年：“给，送你。” 哑巴少年欢快地接过，快速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顿时甜的眯了眼睛。 盛兮笑了笑，转身继续走。 结果，她走，身后那尾巴也走；她停，那尾巴便也跟着停下来。 跟着他们一块出来的牙人老怀甚慰，既高兴又忐忑，一时间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大难终于动了，这还是头一次他主动跟人走哇！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抢饭碗了！ 呜呜，肿么办，想哭！ 盛兮再次停下脚步，转身过来。她看着那个比她高了一头不止的少年，问道：“你想跟着我？” 哑巴少年鼓着一侧脸颊点头。 盛兮挑眉，看了眼旁边满眼期待的牙人，轻笑一声后对少年又道：“可若跟着我是要干活的。不干活，没饭吃。你可以吗？” 哑巴少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在牙人的无尽祈祷声中缓缓点了点头。 牙人捂住胸口，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呜呜，肿么办，还是想哭！ 盛兮这回扭头看向牙人，不等她开口，牙人当即道：“姑娘，这小哑巴免费送给姑娘！” 说完，他让人快速去取小哑巴的身契。这是在捡到小哑巴后，他走了关系给其办的，上面只写了一个哑奴。 盛兮不过看了一眼，便将身契收了起来，之后便带着哑巴少年走了出去。 项原与洪三娘夫妇已经在外面等着，待盛兮同牙人交接完，一抬眼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三人。 同洪三娘的忐忑不安相异，项原倒是看上去冷静得很，似乎对那牙人将自己卖给谁，并不放心上。 不过，他却在看到哑巴少年跟着盛兮出来时，眼眸微微动了动，看上去似乎很意外。 洪三娘的男人名高毅，盛兮过来瞅了一眼，遂转身，指着旁边的马车对那牙人道：“劳烦让人帮忙将高毅抬上车吧。” “应该的，应该的！”牙人此刻非常高兴，听到盛兮的话，竟是亲自带人将高毅抬上了马车。 项原很有眼力见儿，虽然上不明白盛兮买他究竟何意，但既然有了主人，那便做好他当下人的工作。 于是，他率先解开马车缰绳，牵在了手上。 盛兮任由他做，之后让洪三娘与哑巴少年上车。 只是，洪三娘上去后，哑巴少年却不干了，指了指车辕那意思很明显。 本想尽快送他们走的牙人见此，一颗心猛地跳起来，生怕盛兮因为小哑巴的不听话，从而又将人给他留下！ 这小哑巴就是个祖宗，但关于这点，牙人希望盛兮能晚些时候发现。 盛兮无所谓，笑了笑后表示同意，遂同洪三娘一起钻入车厢。坐稳后，他对项原道：“去茂元街。” 项原应了声“是”，手中长鞭一甩，马车便骨碌碌动了起来。 牙人朝盛兮挥手，尽管四个人只卖了不足六两银子，但他还是不自觉流下幸福的眼泪。 保和堂几家药铺所在位置，在茂元街隔壁又隔壁的主街上，盛兮没有选址那里，一来是不想同那些人面对面，二来，也是因为资金有限。以她目前所剩的银子，是支撑不起那条街，那个位置的铺子的。 她目标很明确，茂元街虽不是主街，但附近有不少住户，来往的人也不算太少。 既有人驾车，盛兮便有了时间同洪三娘说话。只是她刚一抬头，对面的洪三娘便直接朝她跪了下来，颤着声音道：“姑娘，求，求您饶了高毅吧！您，您要做什么，冲，冲奴婢来就是了！” “三娘……”高毅虚弱地喊了一声。 盛兮有些莫名其妙，眨眼反问：“你腿没坏又不用治，为什么要冲你来？” “是是，不用治，不用……治？”洪三娘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盛兮。 第163章 出售 第163章 出售 第164章 出售 “是啊，给他治腿啊！”盛兮蹙眉，不禁歪头看了眼洪三娘，“怎么，你不想让他好？” “啊，我，不不不！不是的姑娘！我，我只是，我……” “既然想他好，那就等回去我给他做了手术，好好照顾他吧。”盛兮说道。 洪三娘直接愣住了，好似不明白盛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瞪大了眼睛，嗫喏了好半天方才出声：“姑，姑娘，您，您刚说……要给高毅……做手术？”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姑娘，是要救她相公？ 盛兮十分自然地点头：“是啊，他的腿粉碎性骨折，若不做手术根本就好不了。” 洪三娘闻言下意识看向高毅，便见高毅也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盛兮刚说的这点，之前牙行请来的大夫也说过。但对方不止说了这点，还说，骨头碎成这样，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他们倒是提到过手术，但手术不仅风险高，花费还大。而更重要的是，整个文通县就没有一个可以做这种手术的大夫！ 洪三娘不免震惊地看向盛兮，又忍不住满腹怀疑：“姑娘，您说，您……亲自做手术？” 盛兮点头：“是，放心吧，这种手术不难，只是后期恢复有些困难。若条件可以，我尽可能不让他留后遗症。但，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盛兮的话说完，洪三娘已然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了。就是躺在车厢里的高毅亦是如此。 他们心中既期盼，又不敢相信。 期盼，是终于听到了可以让高毅活下去的希望。若是腿能治好，就算将来的日子再苦，那也能熬下去。 不敢相信，是因为盛兮说，她要亲自动手术。可她才多大，且这手术之前那大夫都说了，文通县根本就没有一个大夫能做好，除非去皇城找太医！ 难不成，这姑娘比那太医还厉害？还是　，这姑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盛兮知道他们不相信，也不着急解释。反正人已经带出来了，将来治好了腿，家里便又多了个劳动力。 这买卖，不算亏。 车厢里的对话，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哑巴少年一心只是舔着盛兮给的饴糖，而项原在听后，则委实震惊了一下。 但同洪三娘夫妻一样，他心中亦是存疑。但同时，他对自己这位新任的年轻的主人内心充满了好奇。 项原在文通县生活过一段时日，对附近街道皆熟悉。他走得是最近的路，不过一刻钟，便到达了茂元街。 马车是从一个小巷子里穿过去的，盛兮撩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刚想对项原说，让他在这条街上转个来回，结果，一道人影砸过来，差一点惊了他们马车。 也幸好项原驾车技术过关，才不至于让马伤人。但因为这个意外，车厢里的人都被狠狠晃了一下。 洪三娘急忙去看高毅，盛兮则撩开车帘想要看个究竟。却在动手那刻，忽听外面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尖声呵斥道：“你们胆子不小，竟敢抢姑奶奶我看中的铺子！你可知姑奶奶我背后的人是谁？锦绣成衣铺的柳少爷可是听过？这条街一半都已经被柳少爷买下，有柳少爷在，看你们谁还有那够胆跟我抢！” 盛兮对此十分意外，尤其是盛卉说给其背后撑腰的人是柳文哲。以她对柳文哲的认知，大概率是不会做这种为虎作伥的事吧。 嗯，也说不定是柳少爷人藏得特别深，她没看出来。 不过，盛卉说，这条街一半都被柳文哲买下，这信息她倒是不知。 盛兮想了想，对项原道：“项原，你去打听一下，这条街的铺子现在是不是正在大面积出售？” “是！”项原应了声，将缰绳交给盛兮后，很快便消失于纷乱的人群之中。 盛卉没看到掀开车帘的盛兮，只是指着那个被丢出来的人，气势颇为嚣张地骂道：“识相的赶紧滚！这铺子姑奶奶我已经定了下来，你若再敢生事，小心姑奶奶我对你不客气！” 被丢出来的人虽内心畏惧，但还想再争取一番，仗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反驳道：“你这女人怎能如此霸道！什么你先看中的！分明是我先看中的！我都已经同掌柜的说好，定金都交了！你说抢就抢，你还讲不讲道理！” “定金交了还能退！有谁规定，定金交了这铺子就是你的了？赶紧滚！定金已经还给你，别在这里碍眼！” 盛卉说着已然不耐烦，同旁边的一个类似打手的人说了句什么后，转身便进了那铺子。 而那打手，则朝被丢的人快速走了过来。 那人一见那打手眼神不善，当即一骨碌爬起，逃也似的，挤开人群便跑了。 盛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盛卉的表现只能说瞠目。真没想到，不过过了个年，短短时日，这盛卉已经嚣张到了这般地步。 啧啧，若当真柳文哲在背后纵容，那她便真的看错这位柳公子了。 没多久，离开的项原折返回来，见到盛兮后恭敬道：“姑娘，小的打听到，这条街上的确有不少铺面都在出售。” “可知为何？”盛兮问。 项原道：“据众人云，这条街的铺子多半是戚家的。戚家因为戚老爷被杀，势气大减。戚太太不想继续留在这伤心地，所以便命人将这里的铺子都折价卖出去。如今，已经卖了九成，只剩下一小部分还在售。” 盛兮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来：“折价卖？那你有打听还剩哪些铺子吗？折价后又是多少银子出售的？” 项原再次道：“其他街上的铺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茂元街上还剩两间，就是姑娘面前这一间，另外，还有其隔壁的那间。至于具体多少银子小的未能打听出来，只是说，不会超过一百两。” 不超一百两啊！这个数字令盛兮一时间乐开了花。同时，她也对项原的仔细有了了解。 暗暗点了点头，盛兮目光扫过四周，确认了商铺位置不错，随即，她将目光落在那商铺之上。 一百两呢，她手上目前没有这么多银子。但这么好的机会她岂会轻易错过？只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是，该从哪里弄来这一百两的银子呢？ 第164章 她若抢，让她抢便是 第164章 她若抢，让她抢便是 第165章 她若抢，让她抢便是 戚家既卖得急，分期不可能，想必更不会赊账。文通县城有钱庄，也有当铺。她虽没有那么多银子，但之前余夫人送的几匹布还留着。这其中，属她的最多。 留下一匹给裴灿做衣服，剩下的她可以直接卖掉或当掉，再加上她手头上的这些，若是不够，她再进一趟后山，如此，银子就有了。 拿定了主意，盛兮决定先去同守在隔壁铺子里的人谈一谈。 她让项原栓了马车，叮嘱洪三娘与高毅留在车上，本想让哑巴少爷也留在这里，怎奈，她一动身，少年便也跟了上来。 最后，盛兮便带了项原与哑巴少年一起过去。 刚才的事儿闹得动静不小，戚家这铺子原本就所多人盯着。但因为之前盛卉那么一闹，有心先要拿下那铺子的人，此刻皆迟疑了。 不为别的，仅是挨着那样一个邻居，这将来生意万一有个碰撞，那岂不各种糟心？ 大家是来做生意，不是来生气的，怎么都要考虑一下邻居品性。 而他们这份迟疑反倒让盛兮有了机会。此时再进去时，里头也就留着掌柜一个人。 掌柜的见有人进来，那表情着实意外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敛神色，上前一步问道：“几位来是想看铺子吗？” 盛兮点头：“对，能带我们看看吗？” 那掌柜的明显顿了一下，盛兮见状也不催，只是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啊，这个，在下只是想问问，姑娘是同隔壁那家一起的吗？”掌柜的没忍住还是问了句。 盛兮摇头：“不是。” “不是啊……”掌柜的蹙眉，那份迟疑更明显了。 他看了眼盛兮，垂眸想了想，又抬头看向她，在盛兮那双看上去过分纯净的眼眸注视下，他最终道：“姑娘啊，这铺子……隔壁那家怕也看上了。” 不怪掌柜的提醒，柳家如今已然成了文通县的大商号，虽发家上阳镇，但近两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隔壁那小娘子嚷嚷着背后是柳家，若柳家真心想要这铺子，怕一般人是争不过的。 盛兮似没有太大意外，只是问道：“她明确说过了吗？或者，交定金了吗？” 掌柜的摇头：“还没。”刚一直在那边折腾，人还没来得及顾忌他这边。 盛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让掌柜的引着看一下铺子。 掌柜有心再劝，但他毕竟是给别人打工，只要铺子卖出去便算完成任务。只是心疼自己呆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只希望能找个踏实的下家接手。 铺子不大，但整理一下也能放不少东西。里面现成的木架，柜子，倒是稍稍修正后便能用。且铺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另有两间小房可做库房。 盛兮对铺子很满意，转了一圈后便问铺子底价。 许是戚太太给这些人下了命令，不在乎多卖多少银子，只希望能以最快时间将铺子卖出去。所以，那掌柜的也没多要，盛兮问底价，他便直接报了个底价。 “一百两，不多不少。”掌柜的道，见盛兮要开口，他当即又说，“姑娘，您也别跟我讲价，这是东家给定的价钱，我也只是按照这个价钱来卖，一分钱都没跟你多要。你知道的，若非因为戚家出了事，走得急，换做平常，这铺子少说也要二百两。如今已经是折半价，一锤子买卖，姑娘也莫要再为难我了。” 掌柜的一番话说得诚恳，盛兮原本想能再将价往下压压，想了想后，忽然扭头看向项原。 项原没想到盛兮会看自己，那眼神中意思很明显，分明是要问自己如何看待一百两的价格。 项原提了口气，片刻后朝盛兮点头。 盛兮收回视线，遂对那掌柜的道：“可以，一百两，烦请掌柜的写下定金条，我先交定金，待明日将尾款结清。” 掌柜的自是无不可。只是，他担心的是隔壁。 “姑娘，定金可以交。但你刚肯定也看到了，若是隔壁那家要强行买下这铺子，我怕到时帮不了姑娘。”那掌柜的一脸为难道。 盛兮一脸无所谓地摆手：“没事儿，她若抢，你让她抢便是，定金单上的日期写清楚就是了。” “这……” “放心吧，就算她抢了，这铺子最后也只会是我的。”盛兮轻轻笑了笑，白皙胜雪的小脸上透着笃定与自信，莫名地令人信服。 掌柜的自知无法阻止，索性便按照盛兮的要求，开了定金单子，先收了十两银子。 做完这些，盛兮便带着哑巴少年和项原离开了。而隔壁，盛卉还在同掌柜的叨叨，试图想要再往下压压价，也因此，她始终没能看到盛兮出现。 事情办得比预想的要快，碍于高毅还在车上，盛兮便没有让项原加快速度。 洪三娘对此表示非常感激，重重给盛兮磕了个头。 一路上，盛兮将除了哑巴少年外的三人又详细了解了一遍。 项原的背景同之前那牙人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倒是洪三娘夫妻，盛兮没想到他们竟是从家乡逃难出来，实在走投无路，最后方才自卖自身。 “曲州去年发了洪水，曲州大坝被洪水冲垮，一下子淹死不少人。整个曲州就没几家是完整的，就算没被洪水淹死，也或病死或饿死。俺们一家子，除了俺们夫妻两个，其他人都，都……没了。”洪三娘说着便忍不住开始往下掉泪，就是高毅也因伤怀红了眼眶。 盛兮没想到这一问竟是戳到了人家伤心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道：“抱歉，我并非故意。” “姑娘您这说得哪里话！您是我们主子，我们是奴才。主子问奴才话，奴才岂有不答的！只要姑娘您别生气就好！”洪三娘急忙道。 盛兮听了她的话蹙了蹙眉：“你们没必要说自己是奴才，我买你们主要你想让你们帮着干活。” “您放心，我们，不，不，是，奴婢和相公一定会好好帮姑娘干活的！”洪三娘连连保证道。 盛兮：“倒也不必称奴婢……”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乱了规矩的！” 盛兮：“……”她想说的不是这意思啊！怎地越说越回去了呢？ 第165章 盛楠 第165章 盛楠 第166章 盛楠 之后不论盛兮怎么说，洪三娘所做都与盛兮想要的南辕北辙。一番沟通无果后，反倒令洪三娘看上去越来越忐忑，盛兮无奈叹息一声，终于放弃了对洪三娘的纠正。 车子很快驶进下萤村，村里人已经认识了盛兮家马车，好奇心早已去得差不多，但见车上那两个陌生男子，又不免纷纷伸长脖子瞅起来。 “哎，这是盛兮家的马车吧？怎么多了两个男人？” “就是她家马车，我认识！谁知道啊，说不定是来同盛兮谈生意的！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盛兮家好像又要招人呢，说是要往后山上种药草。” “你想去？” “你不想去？” “我，我不知道。之前不是说盛兮是在做假药，谁给她干活，谁就要被抓？” “这都多长时间的老黄历了！你看看盛兮被抓了吗？人家不仅没被抓，还买了一座山！你再瞅瞅人家盖的房子，家里头添的人！啧啧，真是一天一个样！还有大勇媳妇，老方媳妇，这俩人现在在盛兮那里干的好好的，每个月都能得二十文呢！可不比男人挣得少！” “这倒是，我听说，现在村长一家子把这儿媳妇都要宠上天了！” “要我我也宠！平日挣了钱不说，还不耽误农活，这么好的事儿谁不羡慕！反正我羡慕！” “你这是要去了？” “去！听说明天开始报名，我明儿一早就去！你呢？你去不去？” “这个，我……”那人还有迟疑。 早就的动了心思的人见她这样立时不说话了。她不去正好，还能少个竞争对手呢！ 项原几个落地后，在看到盛兮家的新房时，内心皆被震了一把。大概谁也没想到，有谁会在一个破旧的小山村里盖座这般好的房子，而不是去条件更好的镇上或者县城落脚。 他们的动静立时引来院子里的人，几个还在上课的孩子一时间也没了心思听课。季修平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他们休息一刻钟，随即，几个孩子一拥而起，争先恐后冲向了外面。 盛兮同项原以及洪三娘一起，将高毅从车厢里抬了出来。 后罩房是早就收拾好的，如今多了三人，盛兮便直接将人安排在了后面。 等将高毅安置好，见除了在房里休息的沈安和，其他人都来了，盛兮便索性将两拨人各自介绍一番。 随后，盛兮将几个孩子赶走，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哑巴少爷也被盛光远扯走了，而一脸好奇看着高毅的受伤的腿的洛神医，则留了下来。 盛兮没去管洛神医，她吩咐项原，让他一会儿先去后院同方婶子二人熟悉制药，晚些时候她再与他具体详谈。 待房间里只剩下洪三娘夫妇，以及盛兮与洛神医后，盛兮便对洪三娘道：“高毅的腿需要先消肿，等肿胀退下后方可动手术。我先开些消炎的药，一会儿你跟我去厨房，里面熬药的东西都有，你就在那里熬就好，嗯，顺便熟悉一下厨房。” “是，奴婢知道了！”洪三娘感激道。 盛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盛兮看了眼还在观察高毅腿的洛神医，想了想，走上前对老人家道：“洛老，到时做手术，您帮我一下？” 洛神医斜乜她一眼，嘴里哼哼：“怎么，现在想起我了？知道我在的好处了？既然这样，干脆直接拜我为师好了，老夫可以免费帮忙。” 盛兮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洛神医呲牙，指着盛兮背影冲洪三娘发牢骚：“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你们主子！一点都不懂尊师重道！哼！” 洪三娘讪笑，但心里头却对盛兮莫名多了丝信任。 申时一刻，盛兮准时帮沈安和行针。洛神医今日没动手，就在一旁看着。 肉眼可见地，他看到盛兮进步神速，不禁惊喜又扼腕。以至于，晚上吃饭时，洛神医对盛兮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见一丝好脸色。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盛兮更是一心享受洪三娘做出来的美食。 唔，果然好吃！ 盛兮原本是想让项原与洪三娘坐在一起吃饭的，但二人皆以下人身份拒绝。盛兮没勉强，最后也只有哑巴少年跟着他们一块吃。 席间，盛光远问盛兮：“姐姐，哥哥没名字吗？总是要有个名字的吧？” 盛兮：“……哑奴？”这是那张伪造的身契上的名字。 盛光远摇头：“不行哦，这根本就不是名字。” 盛兮也觉得这不是名字，其实她回来路上曾问过哑巴少年，问他叫什么名字。可他只是摇头，交叠着两根手指头一直来回转圈圈。 于是，她问坐在对面的季修平：“季先生，要不您给他取个名字？” 季修平摇头：“这是你家的人，本该你们来取。” 盛兮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名字，于是她回头直接冲躺在床上看书的沈安和喊道：“沈安和，要不，你给这孩子起个名字？” 沈安和拿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堂屋里，那个正歪着头侧身看着自己的女孩。 这孩子？她口中的“这孩子”明显比她还要大！ 沈安和无奈笑了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想想。” 这一想便到了入睡之时，等盛兮帮沈安和换了药，沈安和对她道：“就叫他楠吧。五行为木，本义为楠木，取楠，则意为踏实、稳重，且我看他虽不能言，但举止不似普通人，楠字亦有非凡之意。”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沈楠？” 沈安和失笑，下意识伸手点了点盛兮额头，等反应过来又急忙收手，为掩饰这份不经意慌乱，他一本正经地开口：“人是你带回来的，自然跟你姓氏。” 盛兮捂着额头“哦”了一声，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从此他就叫盛楠了。” 沈安和忍着笑点头：“对，就叫盛楠。” 盛兮将这名字告诉了哑巴少年，哑巴少年有了名字很是开心，开心到抱着盛兮胳膊要跟她一起睡时，沈安和便开始后悔给他起这个名字了。 什么盛楠，早知道还不如叫哑奴！ 沈安和的伤在针刺疗法下恢复得极快，第二日，他便不再卧床，跟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小范围活动。 盛兮又教了李长誉一道新拳法，盛楠看到后，便也跟着一起学，却没想到，盛楠比李长誉打得还要好！ 盛兮惊讶之际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朝盛楠出手，就见原本还在模仿李长誉的盛楠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格挡，下一刻，竟是同盛兮打了起来！ 第166章 提醒 第166章 提醒 第167章 提醒 谁都没料到盛楠会武，就是与其共处过一段时日的项原都不知晓。他只知这孩子吃的多，力气大，即便打人也靠得全是蛮力，从没见他在牙行里练过武。 而盛兮这一试探却是震惊不少，盛楠的武功竟是丝毫不比她弱！ 本以为是个青铜，谁能想到，憨憨傻傻的小哑巴竟是个王者！ 眼见着盛楠越打越酣，盛兮想到还有诸多未做之事，一个虚招避开盛楠攻击后，便急忙对他道：“行了，不打了！要干活了！” 盛楠来了个急刹车，盯着盛兮眼睛亮得像是饿狼看到了肉！ 嗯，就跟刚在外面疯跑了一晚上才回来，此刻正往厨房里冲的小狼崽子。 “旺财！”盛兮喊了一声。 旺财亦是来了个急刹车，在厨房与盛兮之间，最终委屈巴巴地选择了盛兮。 “嗷呜！”旺财朝盛兮小声叫了一声。 盛兮冷哼道：“现在知道回家了？你咋不干脆吃在外面呢？” “嗷呜~~”旺财只当听不懂盛兮训斥，绕着盛兮转圈圈。忽然，小家伙狼毛猛地一立，直觉危险靠近，下一刻，不等盛兮再说什么，便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跑。 然后，众人便见刚刚还想要去扯盛兮胳膊的盛楠，跟在旺财身后，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儿。 盛兮：“……”行吧，不管怎样，总算旺财这家伙有了克星。 不用再被缠着，盛兮也轻松不少，吃过早食，她便欲带上项原去县城。 只是沈安和在看到她手中的布匹时，当即叫住了她。 “昨晚不是说好要用留给我的那些吗？怎么尽是你的？”沈安和不满道。 盛兮装傻道：“啊，不小心拿错了。嗯，没时间了，就这样吧，等下回再说。” 说完，也不等沈安和再说什么，她便直接抱着布匹跑了出去。 沈安和不能跑，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离开，明明是埋怨的表情，可眸底的笑意却怎么都盖不住。 全程看了他们交流的洛神医想折回去再洗把脸，这简直是，没眼看！ 项原赶车，一路上盛兮同他说了说未来药铺规划，项原皆一一记在心上。 很快，他们便到看到了县城城门，不过，还没等他们进城，在即将入城之际，盛兮便碰上了也正要准备进城的柳文哲。 两辆车正好并驾，盛兮坐在车辕上，而柳文哲则恰好掀开车帘往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盛兮。 “盛兮？”柳文哲见到盛兮委实愣了一下，再想到这段时间听说的有关盛兮制药的传闻，他便又喊了一声，“盛兮！” “柳少爷？”盛兮亦是意外，只觉赶巧。 她让项原停了车，对面，柳文哲也让车夫停了车。 二人皆未下马车，就那样开启对话。 “你这是要进城？”柳文哲问盛兮。 盛兮点头：“是啊，柳少爷是要去视察吗？” 柳文哲被盛兮说的“视察”逗乐了，却也没反驳：“是啊，家里在县城新添了几个铺子，我正好有事处理，顺便来看看。” 听到这，盛兮便就势问道：“是戚家的铺子？” “看来你也听说了。对，就是戚家的铺子。怎么，你也想要？”柳文哲问她。 盛兮：“我已经定了一个，刚好跟你家相邻。” “哦？哪一个？”柳文哲听到这来了兴趣。 盛兮说：“茂元街十九号，你家的是十八。” “茂元街？”柳文哲闻言蹙眉，想了想后摇头，“茂元街的确有一家铺子，但不是小八，你这是在北街，我收的那家恰好在南街，定然不是十八。所以，我们两家没挨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盛兮便明白了。 所以，还是盛卉狐假虎威了。 不过既然遇到了，那盛兮便决定好心提醒一下。 她装作不解模样蹙起了眉：“不对呀，昨儿我可是亲耳听到那买铺子的人说，是上阳镇的柳家要买，为此还让之前定下那铺子的买家退了定金……呶，不信你看我这定金单，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哦。” 盛兮将定金单交给听了她话已然黑了脸的柳文哲，柳文哲接过，不用想也已经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着重看了眼那单子上地址，忍着怒气将单子交给盛兮：“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盛兮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柳文哲原本还想问问盛兮她这制药的事，但眼下出了这么个事儿，他心中膈应，自然也没了心情。 简单说了两句话，他便直接拱手告辞，率先通过了城门。 直到柳文哲的马车不见，盛兮这才对项原道：“走吧，先去当铺，之后再去看看咱们是不是也要被人赶出来了。” 余夫人送的布匹皆是好料子，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才会用的料子。那当铺老板见到后眼睛当即一亮，深知这种料子在文通县贵人圈里可是相当受欢迎。 不过有项原在，那当铺老板想糊弄盛兮都没招。最后，四匹布一共卖了一百零八两，比预期的还要多卖出几两。 有了银子，心中便有了底，等盛兮带着项原再去铺子时，便是一副完全看热闹的心态了。 果不其然，盛卉已经闹了起来，此刻，正逼着那掌柜的，要让他将盛兮找过来，好将那定金退了。 “这，这……夫人啊，咱做生意讲究的信誉，已经签了协议，再不能这样……” “废什么话！让你做你就做，若不知该怎么做，就学学你隔壁！”盛卉趾高气昂地冲那掌柜的道，再次搬出柳家大旗，“识相点就赶紧按我说的做！这戚家马上就要走，若是得罪了柳家，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本事能在这文通县找到一份好工！” 昨日，盛卉就是这样威胁着那掌柜将签了协议的买家找了过来，之后又是各种逼迫，愣是让那掌柜的自己倒贴了五两银子做定金！ 掌柜的也想息事宁人，毕竟他全家都在文通县，家里人都指望着他一个。 可他没有那么多钱啊！他就是想那么做，条件也不允许。 更何况，掌柜的打心眼儿里也不想那么做。正如他所言，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若连这点信誉都没了，那这生意到之后必然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离了戚家，他就去柳家铺子找个活儿做，却不成想，这柳家竟是如此霸道，真若这般这生意岂能长久下去！ 见那掌柜的始终没个动作，盛卉耐心耗磬，直接对旁边的打手道：“去找找，看他究竟跟谁签的！我就不信了，今天还叫不来人！” （上一章写错了o（╥﹏╥）o，是每天二十文哦。） 第167章 柳家的主你可以做 第167章 柳家的主你可以做？ 第168章 柳家的主你可以做？ 打手二话不说就要去搜掌柜的身，那掌柜的一急，喊道：“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明抢啊！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啊！” 打手可不管掌柜的喊得有多凄惨，三两下便从其身上搜出来定金单。 只是，还不等他交给盛卉，围在外面的人群忽然间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咦，这是在玩什么？这么热闹。” 熟悉的声音令盛卉高傲的脸骤然一绷，下一刻便“唰”的扭头过去，在看到盛兮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盛卉几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盛兮！你来这里做什么！”盛卉瞪着盛兮，骤然面对对方那张愈发夺目的脸，一直压抑的嫉妒没忍住，顿时爆发出来，“赶紧滚！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盛兮挑眉，看了眼盛卉身旁那两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打手，明白为何这女人这般有恃无恐了。 只是，她不能走啊。这是她的铺子，该走的应该是盛卉。 见盛兮不仅不听自己的，还要继续往前，盛卉一咬牙，直接递给身旁一个打手眼神，示意他拿下盛兮。 怎奈盛兮似提前有了预料，在那打手要迈步之际，一个转身看向盛卉，问她说：“盛卉，这是我的铺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呵，你的铺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盛卉显然不信，只当盛兮成心来捣乱。 盛兮却指了指那打手手上的定金单，对她道：“呶，想来你是认字的，瞅瞅吧。” 盛卉却闻言心中一咯噔，几乎本能地一把扯过那打手手中的定金单，瞪大双眼去看上面的签名。 果然，是“盛兮”二字！ 该死！盛卉在心中狠狠咒骂，脑子一冲，气得不管不顾，直接动手将定金单撕了个粉碎。 “哎，你怎么能撕了！”掌柜的见状急忙去拦，可惜还是晚了，盛卉的动作太快，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定金单已经化作众多片片，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你这人简直太无礼！这可是签订好的协议，是别人的东西！你怎能说撕就撕！”掌柜的被盛卉气得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来。 “我撕了又能怎样！” “你！你……” “你撕了不怎样，但……”盛兮目光幽幽地看向盛卉，唇角冷冷勾起，“我会怎样！” 盛卉瞳眸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想到自己带来的人，又瞬间扬起头颅，气势十足地看着盛兮：“不说协议已经没了，就是有，盛兮，你难道还想要跟我抢？” 盛兮反问：“我为何要跟你抢？” “因为……” “你脑子进水了吗？这铺子本来就是我的。还是说，你压根就不认识字，刚刚撕掉的定金单一个字都看不懂？” “你才脑子进水了！”盛卉气得大声咒骂，她抬手指向盛兮，“你们给我……” “怎么，你想在我铺子里动手？”没等她说完，盛兮的话便紧接着过来，“盛卉，你这样做，张家人知道吗？” “你管得着！” “哦，也就是说张家人知道了？那……柳文哲知道吗？” 盛兮最后一句话落下，盛卉嚣张的气焰明显一滞。 盛兮便笑了出来：“所以，你们这般嚣张行事，完全是背着柳家做的了？” “你，你胡说！我相公是柳家最有前途的掌柜！下一任柳家总管事就是他！他想要做什么，柳家必然是支持的！”盛卉是绝不想在盛兮面前低头的！尤其是她嫁了人之后。 张卓的确潜力无限，柳家对他也极为看中。不仅月钱给的高，平日还有不少赏赐。 张卓有远见，戚家从文通县撤走就是个机会。这机会难得，所以，张家几房一合计，便拿出多年积累，几房银子往一凑，就想能拿下其中一个铺面来。 而几个妯娌中，只有盛卉识字。加上她有个秀才哥哥，也算是耕读人家出来的女人，所以，这件事就派了她过来。 只是盛卉野心大，她不甘心只拿下一间，想着能再多拿一间。 也因此，她借着柳家的势，想尽办法压价，只希望能借办好这件事，在张家站稳脚跟。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这隔壁铺子竟然被盛兮这女人抢了先机！ 盛卉不甘心，非常非常地不甘心！ 她知道盛兮如今在做药，当初有关她在做假药的谣言她没少帮着往外传，她就是不能看着盛兮过得比她好！可偏偏，自从盛兮受伤变好后，她的日子就是一天比一天好！ 她不信自己还不如一个疯婆子，所以，哪怕张家人因为之前有关她爱慕柳文哲的传言对她各种白眼，她也都忍了，只为了能找到机会压一压盛兮。顺带着，也好好臊一臊张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昨日她拿下了间铺子，比预计的少了五两，张卓与张家人对她都十分满意，对她好一通夸赞。 盛卉非常享受这样的夸赞，这更加重了她想要拿下另一间铺子的决心。 而今日，她就是抱着势必要拿下这间铺子的决心站在这里的。 却不成想，竟遇到了盛兮！ 盛卉恨恨地盯着盛兮，将骄傲铺满一脸：“盛兮，劝你还是赶快放弃！就算你今日买下这间铺子，我敢保证，只要有柳家在，将来你这铺子也只会是个倒贴钱的窟窿！” “所以，你这是想要让柳家来打压我了？”盛兮清冷的眉眼冷漠地看着她。 “是又如何！”盛卉扬起的脖颈，让自己看上去像只骄傲的孔雀。 盛兮笑：“所以，柳家的主，你可以做？” 这句话盛卉本不想应，她不想被人抓住把柄。但面前的盛兮，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深深刺激到了她。 所以，当盛兮问出这句话时，盛卉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对！柳家的主，我盛卉就能做！” “呵，是吗？什么时候，我柳家的主竟由一个外人做了？”一道裹着无限冷意与冰渣的声音从人群中骤然传来，令气血上涌的盛卉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第168章 绝不姑息 第168章 绝不姑息 第169章 绝不姑息 张卓匆匆而来，恰好听到盛卉说的那番极尽威胁的话，可他还没来及阻止，柳文哲便已经站了出来。 张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冒出一层细汗，他惊慌地看着柳文哲，又愤恨地瞪向盛卉，那眼神恨不得将其直接一棍子打死！ 盛卉冷不丁听到柳文哲声音，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人逮了个正着。 然而这还不算完，待张卓的声音跟着传过来时，盛卉只觉手脚冰凉，一抽抽地抖了起来。 “少爷！”张卓用力推开人群强行挤了进去，看都不看盛卉一眼，二话不说，“噗通”一声便跪在柳文哲面前，语气悲痛又自责道：“少爷！是小的的错！是小的没能约束好内子，是小的疏忽了对家人的看管！小的有负少爷对小的信任！小的甘愿受罚！” 盛兮眉目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卓，再看看已然被吓得脸色发白的盛卉，心说，这张卓倒是个狠角色。 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卓，柳文哲攥紧了拳头，只觉火气没处发。 如张卓所言，他的确看中张卓，也的确对他寄予厚望。也正因此，当得知张卓纵容家里人借着柳家的势，在外做欺负人的事时，内心不可谓不失望。 而若没有提前调查，或许他会直接信了张卓的话！ 没有约束好家人，疏忽了对家人的看管……这些理由凑在一起，那就是这不是他的错，是其家人自作主张，只是因为他的大意，这才造成当下事态。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看重，平日表现得极为公允正直的人，竟是如此轻易地推卸责任的人！ 柳文哲内心冷哼，深吸了一口气后，透着失望的目光落在张卓头顶，问他：“你……的家人，还有没有打着柳家的旗号，再做其他强取豪夺，惹人怨怼的事？”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少爷，小的敢保证，真的没有了！这是第一次！”张卓蹭蹭地往前爬了两步，仰着头一脸忐忑地表忠心，“少爷，小的对柳家之忠心天地可鉴！这么多年，小的一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对少爷和老爷交代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怠慢！” 见柳文哲不说话，张卓又道：“少爷，内子是新妇，入张家时日较短，小的忙于工作，一时忘了教导……少爷，还请少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好好教育内子，定不让她再犯！” 说完，张卓猛地起身，朝旁边用力伸手一拽，直接将一直傻站着的盛卉拽跪下来。 他阴戾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同少爷认错！” 盛卉早已慌了神，尤其是她头一次听到张卓用这般语气对她说话，整个心一颤一颤的，说话都不利索起来：“相，相公，我，我……” “快点认错！”张卓咬牙，附在盛卉耳边低声道，“再不按照我说得来，今日我就当众休了你！” 盛卉猛地瞪大眼睛：“你，你不能！我才嫁给你！我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你大哥会同意的！别忘了，为了你大哥参加乡试，我们张家可是投了不少银子！”张卓尽可能低声，用眼神催促盛卉。 盛卉竭力忍着，却还是没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可我是你妻子，你，你就为了这件事，就要休了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而且，让她当着盛兮那女人的面认错，这怎么可能！ 张卓用力攥紧盛卉手腕。比起张家前程，一个女人在他张卓这里真不算什么！即便这女人的大哥是秀才，可他们有利益纠缠，盛卉这女人脑子不好使，但盛光宗却是什么都明白的。 不过见盛卉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张卓只能忍着气安抚她道：“小点声！为了让少爷看到我的诚意，我现在只能这样说！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张卓咬的极重。 盛卉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他这话是反着的。 她心底蓦地松了口气，她就说，相公怎会如此无情，他们如今可是新婚燕尔！ 朝着张卓又滴了两滴自认娇美的泪，盛卉这才朝柳文哲磕头认错道：“柳少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是我假借柳家之名压了人。还请柳少看在我是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的份上，莫要怪罪我家相公！您要罚，就，就罚我吧！” 他们之间对话柳文哲没听清，但盛兮耳力超凡，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深深看了眼那张卓，目光落在盛卉身上停了片刻，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有些人，即便吃过了教训，怕也不知为何为教训会找她。 柳文哲听着盛卉的话，嘴角压着的冷意一点点露出来。他视线扫过铺子外面的人，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如此也好，正好趁此机会为柳家正个名。 他伸手招来小厮，那小厮很快递给他一张薄纸。目光扫过那薄纸，他突然扬声道：“这是你们假借柳家之名签订的定金单，既然你说这件事与我柳家无关，乃你妻子自作主张，那好，这单子就此作废！” “嘶啦”，定金单在柳文哲话落之际被一分为二。 张卓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多说一句。而盛卉则忍不住抿紧了嘴巴，面对地面的那张脸上写满了不甘。 这是她在张家的投名状，如今没了，只能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撕掉定金单的柳文哲转了个身，向外走了几步，这次直接对外面围观的人道：“诸位，我柳家做生意一向诚信自持，童叟无欺！绝不行强逼之事！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到了，若以后但凡再有，大家可直接到我上阳镇柳家告知，但凡属实，我柳家……绝不姑息！” “哗”，看热闹的人群终于热闹起来，大概谁也没想到柳家的大少爷会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不得不说，这两日茂元街被人议论最多的，就是柳家抢戚家铺子这件事。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了，那铺子里的掌柜吃亏吃定，却不成想，峰回路转，原来是刁仆背着主子造的孽。 众人称赞柳文哲高义，不免又对盛卉与张卓指指点点。 更有人朝柳文哲喊道：“柳少爷，要我说这种人干脆辞了得了！有了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留着他干嘛！” 张卓扶在地上的双拳紧紧握起，盛卉却听到那人言，没忍住，直接抬头怒怼过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你什……” “啪！”一道巴掌狠狠甩在盛卉脸上，让她没说完的话彻底淹没在了张卓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怒气里。 第169章 倒是会打算 第169章 倒是会打算 第170章 倒是会打算 实话实说，张卓长得还算不错，文质彬彬的，一眼看去还带着一丝儒雅。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发起狠来，竟是瞬间像是变了个人。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用力，盛卉的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她已然忘了痛，捂着半边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张卓，那眼神里的不可置信比任何人都要多。 然而张卓却在打完人后，猛地一下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对柳文哲道：“少爷，是小的错！是小的因新婚骄纵了内子！少爷，不论您对卓如何处罚，卓……皆不会有怨言！” 一旁的盛兮看得啧啧称奇，她果然没看错啊，这张卓是个狠人。 柳文哲大概也被张卓的行为震到了，听了他的话不禁蹙眉，片刻后开口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几日吧，等将家里事处理好了再来见我！” “是！多谢少爷宽宏！”张卓起身，顶着额头上青红，一把抓住盛卉，将人连拖带拽地拉起，再次朝柳文哲鞠了一躬后，他便拽着依旧未能回神的盛卉走了。 人群散开，很快又合上，又很快散开。继而，再没有人围观。 盛兮见人都走了，想到旁边的铺子，走过来问柳文哲：“柳少啊，旁边那铺子你想不想买？” 柳文哲抬眸看向盛兮，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你现在不是该安慰一下我？这是要打我的主意？”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打主意那也是我相公，你说话归说话，可千万别让人误会啊！”盛兮急忙纠正道。 柳文哲轻呵一声，心道：“当初，也不知是谁整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当然，这话柳文哲不会说，他只是歪头想了想，随后开口：“我不会买，不过，若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那间铺子出售，我会出手买下。” 盛兮暗自感叹，还是有钱好啊，大手一挥，潇洒又肆意！ 见她撇嘴，柳文哲挑眉问道：“你这是有打算？” 盛兮如实点头：“嗯，我原本想，你若是买下了我便租，到时你就算我便宜点租金。” 柳文哲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张卓而生的闷气竟是因此散开不少：“你倒是会打算！” 盛兮叹气摊手：“没办法啊，没钱呐！” 柳文哲只当没听见盛兮这句话。 没钱？若是之前他或许会信，可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他已经不会轻易相信盛兮的话了。 只说眼前这铺子，虽然不大，但少说也要百两才能拿下。盛兮的家世他了解过，当初穷的都能把亲弟弟卖了，如今一出手就是一个铺子。足见，这段时间的盛兮成长了多少。 当然，这背后或许有那位沈公子的功劳在，但盛兮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 想至此，柳文哲忽然问盛兮：“你买这铺子想要做什么？” 盛兮回：“做药铺。名字都想好了，叫盈安堂。” “药铺啊！”柳文哲摸了摸下巴，视线扫过四周，“若是药铺的话，这铺子是有些不够大。” 盛兮也觉得不够大，毕竟她想的不止是卖药，届时还要再加上诊室。眼前这铺子倒是可以摆上一张桌子，但若想要开辟出两间诊室，那地儿还是小了些。 当然，这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也就是因为遇到柳文哲她才会如此一问。所以，她并不强求。 但柳文哲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那你等等吧，若是真没人买，我买了就租给你。”也算感谢她今日的提醒。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对了，我这药铺过不了几日就要开业，到时你来给凑个热闹呗？你家现在可是文通县大户，有柳少爷在，小店一定会蓬荜生辉！”盛兮朝柳文哲眨眼。 柳文哲嘴角直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想让我随份子就直说，什么蓬荜生辉，呵！” 盛兮朝柳文哲露出一个大大微笑：“那就这么说定啦，放心，到时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有柳家少爷做托，比打什么广告都好使！ 柳文哲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在铺子里并没有停留太久。 他走后，盛兮便直接同掌柜的做了交接，银铺两讫，这铺子从此就是盛兮的名字。 盛兮也没耽搁，直接让项原去找木匠谈改造。 而项原此刻已经对自家这位主子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尤其今日这事，本以为她会动手，却不料原来是借水行舟，不仅免了铺子祸事，还打击了恶人。 项原冷寂的心在此刻有了一丝松动，只是，他依旧不能完全卸下那层戒备。 因为盛兮上午出去，所以招人的事儿便安排在了晌午过。等盛兮与项原从县城回来时，她家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甚至，盛兮还看到了隔壁葛庄的人。 “宋大哥，你怎么也来了？”盛兮看到宋大郎着实有些意外，下意识往后瞅了瞅，没看到宋老伯。 宋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憨道：“我听亲戚说你那作坊要招人，我，我就过来看看。” 盛兮笑着点了点头：“是，正好宋大哥懂些药，倒是可以试试。” 盛兮这句话算是给宋大郎吃了个定心丸，其他人看到当即上前问她道：“盛兮啊，咱是一个村子的，你看我行不行啊？” “是啊是啊，盛兮啊，你看看我成不成？” 盛兮扫了眼众人，统一回复道：“这个不急，等一会儿还有测试，若是能过测试，那就有可能会留下来。” “啊，还要测试啊？” “是啊，还要测试。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测试不难，只要踏实肯干的，最后一定能留下来。”盛兮说完，便不再多说直接转身进了家。 沈安和见他回来松了口气，旁边被拉过来被迫帮忙的洛神医更是如此，甚至直接对盛兮发起牢骚：“哼，你还知道回来！你这是想让老夫给你白做工？我都已经还清债了！” “那您交一下伙食费、住宿费啊！”盛兮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洛神医还要唠叨的嘴。 洛神医恨恨瞪她一眼，下一瞬，直接高傲仰头，迈着大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盛兮撇撇嘴，看着洛神医背影小声嘟囔道：“哼，老头儿，跟我斗！” 沈安和看着这一老一少间的沟通，颇有些无奈地摇头，他对盛兮道：“你就别逗老人家了，洛神医也不容易。” 盛兮过来伸手扶住他，就是搭上脉：“你怎么出来了？伤口刚刚愈合，还有段时间要恢复，不能劳累。”确定没事儿后她才回答沈安和之前的话，“我知晓他不容易，可谁让他咬死不说自己打哪儿来？不知道地址，我就是相送也送不走呀！” 沈安和顿了一下，想到洛神医的种种举动，片刻后缓缓开口：“我想，洛神医怕是送不走的。” 第170章 招工 第170章 招工 第171章 招工 盛兮也知道洛行一时半刻怕是走不了，不过此刻她管不了这位洛神医，因为外面来的人越聚越多，而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此时正值春耕，地里活儿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是抽空出来过来看看。他们没指望真的能挣这份工钱，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依旧是观望，仅仅是方婶子与大勇媳妇尚不能打消他们心中疑虑。 不过盛兮这次招人人数也有限，只有十人。所以，当等待的众人突然得知这个数字时，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反倒坚定起来，争先恐后想要拿下这份工作。 甚至有人开始打起机锋。 “哎，她大娘，你昨个儿不是说不来的吗？你不是说害怕被牵累，所以打死都不来的？” “哎哟，那一定是你听岔了，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倒是你，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看不上盛兮给的那几个铜钱，嫌弃盛兮之前是个疯婆子，担心她给不了钱，还说她是个骗子？” “我什么时候说了？你别血口喷人啊！”那人瞪了眼说话的人，眼珠子一转就道，“我怎么会那样说？不说方婶子，就是大勇媳妇是村长的儿媳妇，她总不至于会说谎吧？我可是问她了，她说那工钱每月初十发，眼下已经发了一次了！” 旁边有人听到顿时瞪大了眼睛问：“哎哎，那她发了多少啊？” 那人回：“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问这些。不过她说了，工钱一分都没少，你算算啊！” “听说是每天二十文？若是这样的话，那一个月下来就是……嗯，就是……” “若是不休息，那就是六百文！”有人算出来道。 “六百文啊！天哪，这可是一个月呢！这要是赶上一年，那得多少钱？俺家男人在外面一天也有二三十文，但他们也不是天天有活干，甚至十天半个月都挣不到一分钱，更多的时候还要倒贴钱！看着在外面呆了不短时间，可临到过年能拿回来的，也就那么一二两银子，想多存一点都难！” “谁说不是呢！俺家也是，家里有地，又不能干长工，也只就近找个零工做做，这样多少贴补点家用。” “就是长工也一样啊，外面花销大，每个月也剩不下多少。” 众人争着争着，这话不知怎么就歪楼了。 下萤村的地算不上多，但也不算少，然而每家张嘴吃饭的也不少，赋税那么高，单靠种地生活着实艰难。 也因此，下萤村在外做工的人不少，甚至有些人家因为实在吃不上饭，直接将家里孩子卖给有钱人家做家奴的。不管怎样，那样至少不会饿死。 有人不免想起世道艰难，语气逐渐变得颓丧：“这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朝廷管上不管下，各种苛捐杂税一起下，压根就不给咱普通老百姓活路！” “谁说不是呢！本来税就多，结果年刚过完又添一个！唉，再这样下去，怕咱们都得要饿死！” “嘘嘘嘘！你们疯了，讲朝廷坏话，不怕被抓啊！”有人急忙提醒道。 那二人分别哼了哼，他们不傻，自然知晓不能妄议朝廷，但心有憋屈，有时候就是想往外发一发。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就咱自个儿村里人嘛！不说了，不说了！” 妄议朝廷是要抓进去坐牢的！之前先皇在世时，可是因为这抓了不少人，众人至今心有余悸。 话题被拉回来，他们又开始讨论当下盛兮家招人的事儿。 盛兮这次打算招十人，但十人是长工，还有再另招五个短工。长工五人会留在作坊里，另外五个则同那五个短工一起，负责上山和地里种药材。 盛兮打算再过些时日在村子里或租，或买些地，种些应季的药材。如此，也可以减少些成本。 报名的有三十多个，测试简单，所以通过的自然也多。但眼下盛兮要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又从这些人中挑了十个留下。 至于那五个短工，她今日没有招，而是对那些落选的人道：“若是作坊再招人，我一定会从你们当中优先选择。等过些时日还要短工，届时你们可以再来就是。当然，短工的工钱肯定比长工要少。十五文每天。” 原本有些失望的人向后日后还有机会，更有短工可以做。虽然挣得比长工少，但若算下来，这可比他们每天从地里头刨食儿挣得多！ 方婶子的男人武长庚这次也在其中，这还得亏方婶子提前教了他。其实原本武长庚想着等这年过完，就跟以往一样出去找活儿做。 他们家地不多，家里有方婶子，还有几个孩子和儿媳妇儿，虽然累点，但也能做完。 可方婶子在盛兮这里尝到了好处，愣是堵了大门不让他走。为此，夫妻两个还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武长庚认输，他心里其实也想着能留下，守家在地，做完工还能去地里干活，自己家门口做啥都能有依仗，总比外头漂泊要好。 这想法在方婶子将工钱拿回来那刻便彻底立住，所以，当方婶子说要教他如何制药时，武长庚学得极为认真。 而有方婶子和武大勇媳妇在，培训教人的事儿盛兮便省了许多力气。 她抽空同武大勇媳妇说，让她问问村长，看村里哪些地可以卖，她想买块地盖个更大一些的作坊。另外，也跟她男人提一提，若是有空，她想要把之前的老房子拆了，顺带着，未来的作坊也可以交给他来盖。 武大勇媳妇自是高兴不已。别说有空，就是没空也要让她男人来啊！上次给盛兮盖房子，武大勇作为工头可是拿回去不少钱呢！ 现在盛兮说要将那作坊交给他，这岂不是又能挣更多钱！ 一下午热闹哄哄总算将人搞定，县城铺子整改的活儿盛兮直接派项原去盯，而她则在家帮着做药，虽然前段时间将搓丸板改成制丸机，但手动的制丸机总是赶不上电力机器，她只希望这几日能多做出些来，以备开业用。 这次从裕州带回的药虽然能撑上几日，但也不多，接下来还要再去裕州进货。 盛兮将去裕州的事同孙强与杨六说了，打算让他们先接手进货的事儿。 “从裕州回来，再接着去外面收药。等作坊里存货不多了，再去裕州进货。这样一来，哪都不耽搁。你们觉得这样安排如何？”盛兮问孙强与杨六道。 二人自然没有意见。 孙强道：“盛姑娘你放心，小时候我爹带我去过一次裕州。虽然印象没那么深刻了，但鼻子底下一张嘴，药商协会又那么大，一打听肯定就能知道！” 盛兮点点头：“我这次去不了，刚好赶上开业，你们就辛苦一下。另外，你们工钱我会再往上提两成。” “啊，这姑娘，工钱你刚给我们提不久……” 盛兮摆摆手：“做得好自然有奖励，你们是盈安堂的老员工，这点奖励还是有的。”顿了一下，盛兮又道，“对了，你们去了裕州问问余会长，看有什么事儿他需要我帮忙的吗。” 盛兮不过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等孙强二人从裕州回来时，竟是真的从余鸿信那里带回来一个消息。 第171章 您不是保和堂的吗 第171章 您不是保和堂的吗？ 第172章 您不是保和堂的吗？ 不过这消息还在路上，盛兮此刻正在挂着“盈安堂”三个字的铺子里，忙得不亦乐乎。 隔壁的铺子柳文哲最终没能拿下来，但他今日带来了不少人为盛兮开业助阵。 也正是因为柳文哲这些人，那些原本还踟躇着不敢进，不相信免费赠药的百姓，也跟着抢了一拨免费的药，尤其是山楂丸居多。同时，这些人也试探性地买了一些常用的药。 比如预防以及治疗风寒的，消炎止痛的，清肺止咳的，甚至还有强阳保肾的。除此之外，还有少部分擦抹的药，比如止痒的，活血化瘀的等等。 品种不算太多，后期会一点点增加。但不论哪一样药都有其对症的病，若是百姓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都可以自己来拿药。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不仅少了大额的诊金，更是方便了太多。 而更重要的是，来这里买药不仅不收诊金，药钱还便宜！ 当然，这其中一些药被盛兮归列为处方药，是不能随意购买的。也因此，药铺里必须要有个懂医的人在。 洛神医暂且被拉来充当了这个人，但老人家说了，他也就干两天，两天后，盛兮必须找到人替他。 盛兮则压根就没用两天时间，第一天下午，便有人主动上来应征了。 盛兮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着面前的人，愣得瞪大眼：“韩大夫？你……你是来应聘的？” 韩士康眼眸微微闪了闪，避开了盛兮的直视，反问她：“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 盛兮：“呃，倒不是，就是……您不是保和堂的吗？怎么……” 提到保和堂，韩士康脸色明显暗了一下。他嘴巴用力抿了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说出来。 可盛兮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人招了，韩士康她打过交道，五十多岁老大夫，医术不差，要不然也不会在保和堂坐诊。 但正因如此，保和堂更不该放人，或者韩士康主动从大药铺离开，反而来投奔她这座小庙。 盛兮几乎是下意识对韩士康道：“韩大夫，我这的工钱可没保和堂高啊！” 原本她只想先招个药童，会看方子会抓药就成，因为前期她也会在留在铺子里看着，后面需要人，后面再招就是。 所以，一下子从药童换成老大夫，盛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带他来的项原对韩士康不熟悉，听到盛兮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韩士康看了眼盛兮，又看了眼旁边的项原。 项原几乎是瞬间明白对方意思，对盛兮道：“姑娘，我先去前面看着了，洛大夫一人怕忙不过来。” 盛兮回过神来应了声“好”，遂站起来让韩士康坐。 韩士康倒也没客气，大喇喇坐下后，抬眸与盛兮对视。 盛兮：“……”总觉得这位老大夫下一秒要发火。 韩老大夫没发火，却是过了许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也随着这声叹气塌了下来，整人看上去有些有气无力。 盛兮心道：“您这是来应聘的，还是打算来诉苦的啊？” 韩老大夫眼下只想诉苦，他对盛兮道：“保和堂……把我辞了。” 盛兮：“……为何？” 韩老大夫又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眼盛兮，皱了皱眉后复又低下头：“他们说，我开错了药！” 盛兮：“所以，真相是……” 韩老大夫猛地抬头，一巴掌拍向石桌：“真相自然不是我开错了药，而是他们为包庇另外一个人，把我给推了出来！” 盛兮：“哦。”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套路，果然没有意外。 “哦？你，你就一声哦？”韩士康对盛兮这反应明显不满意。 盛兮讪讪一笑，忙问道：“他们包庇的谁？我记得保和堂有两位坐堂大夫，难不成是那位？” “不是。”韩士康果断摇头。 盛兮：“……是保和堂又来了个大夫？那人把您给挤走了？” 韩士康忽然歪头，一脸震惊地看向盛兮：“你怎么知道的？” 盛兮：“……”她能说这就是套路吗？ “猜的！”盛兮道。 韩士康哼了哼：“看吧，你都能猜到。那些人是把我当疯婆子呢！这么明显的伎俩以为我看不出吗！枉我在保和堂兢兢业业干了快十年！真是，真是太叫人寒心！” 盛兮附和着点头：“嗯，的确寒心，您把他们炒了也是应该的。” 本是郁闷的韩士康忽然听盛兮这么说，愣了一下：“我把他们炒了？这……好像是啊！的确是我先提出来要走的。” 盛兮：“……”所以啊，您老被人给套路了！ 盛兮不想打击这位老大夫，也不想关心保和堂里的那些龌龊，将话题拉回应聘之事上来：“韩大夫，您是真打算在我这里应聘大夫？” 韩士康将自己从那一丝难得的骄傲中抽回来，双眉狠狠皱起来：“我……我若来，你要吗？” 他自是知晓这里工钱不高，因为不收诊金，便少了一项收入，且还是非常大的一项收入。 但眼下他从保和堂出来，很快所有人都将知晓此事。以他对两外两家药铺同保和堂的关系，他们是绝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虽然他现下不缺银子，但保不齐以后需要。也幸好他儿子们没有从医，要不然，铁定会因为他受影响。 而如今他名声有污，就算自己不主动告知盛兮，后面她也会听说，到时反倒更难堪。 可现在告诉了，也就等于他自己给自己在前进的路上堵了块大石…… 韩士康也是憋着一口气才迈进盛兮这铺子的，如今在将所有话都说开，那股气便也散了。 他几乎能猜到盛兮想说什么，果然，只见这姑娘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韩大夫，要不要聘您这件事，我要稍稍想想。这样吧，您要不告诉我您家里地址，等明日下午我派人去告诉您我这里的决定，您看如何？” 韩士康想说不用了，但见盛兮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最终，他还是将家里地址说了出来。 送走韩士康，盛兮在铺子里又呆了一个多时辰，见项原与洛神医配合默契，便告知二人她要出去一趟。 洛神医见此急忙喊住她：“喂！臭丫头你上哪儿？这是你的铺子，你不在这儿呆着，你还想去哪儿？” 盛兮回头朝他一笑：“我啊，自然是去给您找您想要的人呐！” 第172章 有点危险啊 第172章 有点危险啊 第173章 有点危险啊 盛兮相信韩大夫，但信归信，若是将来韩大夫在他这里坐堂，那后面这事儿被挑出来，她就需要提前准备好应对。 所以，她趁着这个功夫出去找一找证据。 大约太阳快要落山时，盛兮方才从外面回来。等她一进铺子，洛神医的埋怨声便紧接着投送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这是谁的铺子？作为东家不好好守着铺子，到处乱跑！哼，你再这样，明天我就不来了！” 盛兮急忙上前，将买来的酱肉递过去：“知道知道，这不是去给您老买好吃的吗？呶，回家让三娘再多炒几个下酒菜配着吃啊！” 浓郁的香味儿传过来，洛神医顿时收起后面的话，改口道：“行了，看在你还算孝顺的份儿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盛兮嘴角抽抽，心说，您老高兴就好。 第一天开业人不少，后面来的皆是听说有免费送山楂丸，这个就算大人不吃，回家还能给孩子们当零嘴。此时偶尔还会有人来，但县城晚上会关城门，他们要回去，所以需要提前关门。 盛兮没让项原在这儿留着，因为留着意义也不大。 项原不懂医，虽然只是算账，偶尔也会按照药名抓药，但该懂的基础还是要懂。因此，项原需要从头开始学。而盛兮则想着能趁回去路上和在家的时候多教他一些东西。 眼下他们人只有这些，也只能能者多劳。 好在项原脑子好使，虽然不懂医，但药材过去也没少接触，加上这几日在家里的熏陶，尤其是裴锐那孩子，在听盛兮说要他多教项原一些医药知识时，可谓倾囊相授。 至少今日有盛兮和洛神医在，项原并没有出错。 到了家，几个孩子听到动静立马出来迎接。盛楠更是直接，一把搂住了盛兮胳膊用力晃着，那意思很明显，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盛兮笑着解释了一下，是讲给盛楠，也是说与众人。而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吃过饭，结果一问谁都没吃，还在等他们回来。 于是盛兮便对洪三娘道：“三娘，以后到了饭点就开饭，家里谁在谁就吃，不用等其他人。” “知道了，姑娘。”洪三娘规规矩矩地应着。 盛兮又对几个孩子道：“听到了吗？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姐姐！”几个孩子齐齐应是。 盛光远眼尖，一眼便看到她手中拎着的酱肉，登即喊道：“姐姐，你买了酱肉！” 盛兮笑：“这是洛老留给你们的，走吧，一块去吃。” 嗯，没错，洛神医没能克服肚里馋虫，半路将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净。所以也可以说，这的确是洛神医留下的。 洛神医撇撇嘴，看着那酱肉挪开眼。虽然他意犹未尽，但也不至于去跟几个孩子抢吃食…… “谢谢洛爷爷！洛爷爷走呀，咱们一块去吃！”盛光远上前来拉洛神医。 洛神医当机立断，抓着盛光远的手便向堂屋里去，全然不记得上一秒自己想的是什么。 一行人皆纷纷离开，盛楠也被裴灿拉走了，原地只留下沈安和还在看着盛兮。 盛兮笑着将视线收回，一眼同沈安和撞在一起。 男子尚为青涩的身躯立于庭院，背后烛光射来，为他涂了一层淡淡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暖暖的。 见她看过来，沈安和嘴角噙上笑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同时道：“辛苦了。” 盛兮神情一怔，下意识去看那双握住自己的手，再抬头时，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是沈安和第一次主动牵她呢！ 有点危险啊，刚刚有一瞬感觉心脏都要从胸口飞出来！ “你……” “走吧，去吃饭。”沈安和抬起另只手，轻轻遮挡盛兮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眼睛，下一瞬便直接扭头向前，不再看她，拉着她就往前走。 盛兮忍着笑，透着烛光看到沈安和已然红了的耳尖，心情一时雀跃。 众人看到沈安和拉着盛兮过来，并没有多大感触，毕竟是夫妻嘛，也就洛神医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 然而，盛光远却在看到那两双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姐夫和姐姐，竟然，竟然当众牵手了！ 这，这…… “小远，吃饭！”沈安和冲盛光远道。 盛光远“哦”了一声，收回视线，乖乖吃饭。 今日开业总体是不错的。其实除了柳文哲，盛兮还找了县城里的乞儿，给了他们一些铜板，只让他们说茂元街的盈安堂可以免费领山楂丸。 但凡免费的东西，都是最吸引人的，山楂丸又恰好合了孩子们胃口。 所以，今日几乎一半的人会来，皆是因为孩子闹着要来。 山楂丸免费送三日，三日后，打折的药也要步入正轨，届时，相信一些人会感受到这种成药的好处。 免了长时间熬煮，省时省力还省钱，虽然并非所有药都能制成成药，但常用的药却是可以的。所谓有备无患，这药保质期都不短，备上一些，总有应急的时候。 而盛兮则在卖药之时，说的最多的皆是这些了。当然，百姓们最关注的还是价钱问题，这才是最基础的。 因为明日还要给沈安和扎针，所以，临睡前，盛兮同洛神医说让他就留在家里。 洛神医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答应了她。 第二日，盛兮带着项原，还有裴锐一起出发赶往县城。 得易于昨日宣传，今日一大早就有孩子领着自家大人过来，想要再领山楂丸。 盛兮来者不拒，每个孩子再得两颗山楂丸，见状，那些大人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大人们见盛兮如此好说话，便同其交谈起来。 盛兮将自家盈安堂各项好处一一说与众人，倒也是一次十分有效的宣讲。 她甚至免费义诊，且并不强求这些人一定要在自家药铺里抓药。 众人见她只是个小姑娘，不过想着这姑娘心善，她说要义诊，他们只当她想要拿他们试试手。反正也不花钱，索性他们就满足这姑娘要求。 可孰料，一番问诊下来，众人皆被盛兮的医术震惊到了。 “对对对，俺就是经常眼睛模糊，还耳鸣，有时候整日都没精神，还没力气！孩子他爹总嫌弃俺口重，现在说话都离俺三尺远！姑娘，你说的这些跟俺那症状当真一模一样，这，这该咋治啊？” “您这是肝火太重，阴阳有些失衡。平日记得控制情绪，不要轻易动怒，不要吃辛辣。若家里有银耳、百合，或者莲子，可以煲些粥喝。嗯，就是见效要慢一些。” “那，那要是想见效快点呢？”那人问道。 盛兮则说：“相若见效快，可以服用泻青丸或龙胆泻肝丸，有助于养肝阴，清肝火。” “哪里有卖啊？不对，你家有卖吗？”那妇人不想再被自家男人隔着三尺说话，问得颇为急切。 盛兮笑了笑，回：“有。” 第173章 盛姑娘不许 第173章 “盛姑娘不许” 第174章 “盛姑娘不许” 项原就这样看着自家主子卖了一瓶又一瓶药，内心松了口气，总算摆脱了最初的担忧。 说实话，一开始他还真不看好这盈安堂。开业匆忙，人手匆忙，就是这里的药品种类都显得匆忙。且不同于其他药铺，到目前为止，这里所卖的皆是成药，大夫坐诊还免诊金，甚至都不强迫在这里抓药。 世人皆好占便宜，项原真担心这盈安堂开不过两天就要倒闭了。 还好，他家主子聪慧，有舍有得，竟是颇有章法。 吃过午食，盛兮告诉项原一个地址，让他去找韩大夫，并让其告诉他，她同意了他的应聘。若是对方还有意，就请他再来一趟，她与他谈一谈工钱等事宜。 项原领着任务离开，没过多久便回来。而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韩士康。 韩士康此刻心情无比激动，但比激动更多的是意外。他是完全没料到盛兮会答应录用他，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打算离开县城，告老还乡了。 “盛东家！”韩士康冲着盛兮郑重一揖，“多谢盛东家容情，韩某必当尽心！” 盛兮还之一礼，轻笑着道：“韩大夫客气了，盈安堂能有韩大夫相助，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盛东家，我……” “韩大夫，里面请吧，我跟您说一下工钱，以及其他待遇的问题。”不等韩士康再感慨，盛兮直接邀请对方道。 毕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盛兮不可能真的按照药童的工钱算，还是要同韩士康好好商量一下。 韩士康唇角嗫喏，眼眸微微有些湿。用力睁了睁眼睛，韩士康用力一点头，遂跟着盛兮走进了后院。 虽然开业的确有些急，但好在急而不乱，且人员配备速度，倒是让盛兮省心不少。 晚上回去项原依旧跟着一起。虽说人员配齐了，但毕竟人手依旧有限。盛兮打算来日方长，现在只营业到城门关闭之前。 到了家，恰好孙强与杨六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回来。 看到马车的药材，盛兮很是欣慰。 “盛姑娘！”二人见到盛兮当即一前一后喊了起来，脸上虽有疲惫，但两个人的状态还可以。 盛兮让项原去家里叫人，看谁有空就过来帮忙卸下药材。 “辛苦你们了，这一路上可还安全？”盛兮问二人道。 “安全！盛姑娘放心，我们走的是大路。路上人多，山匪就是想劫也不会在大路上劫。”杨六道。 孙强也跟着说：“是啊，晚上我们住驿站。驿站有官兵守着，不会有山匪不开眼的。盛姑娘放心就是！” 盛兮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走过一遍的大路，便也没再多说。 众人齐心协力，将药材卸至后院的库房。 盛兮原本想让二人留在家里吃饭，不过两个人都说路上垫补过不饿。之后，他们便将在裕州遇到的事儿一一说与盛兮。 “余会长受伤了？”听了二人的话，盛兮意外道。 孙强点头：“嗯，是我们到了的前一日受的伤。伤在胸口，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没什么大碍。” 盛兮问：“知道是为何受的伤吗？” 孙强想了想说：“听说是其家族旁支的一个老爷刺伤的，据说是那旁支老爷私下做了对不起家族的事儿，被余会长发现，结果对方不仅不听余会长的话，反倒动手伤人。”想到什么，孙强忍不住啧啧两声，“我还听说，余会长本想给那旁支老爷一个机会的，谁料对方以怨报德，这一下，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是，这事儿在裕州城闹得挺大，几乎人人皆知了。”杨六也跟着说。 盛兮挑了挑眉，若她没猜错，这位被余鸿信亲自处置的旁支老爷，怕就是背后参与暗害余匽等一系列事件的凶手之一了。 想到那位逃走的金二爷，盛兮又问道：“那没有听说一位叫金二爷的人被抓？” “金二爷？”孙强与杨六对视一眼，扭过头来纷纷表示说没有。 盛兮抿唇。孙强与杨六在打听消息方面也算个中好手，若是他们不知道，那这金二爷要么是被余鸿信抓到秘密处置，要么就是已经彻底逃了。 “对了盛姑娘，”孙强忽然打断盛兮思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她，“这是余会长让我们交给您的。” 盛兮有些意外，下意识以为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但想到刚刚卸下来的药材，又知道不是。 她当着二人的面拆了信，待看到里面内容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 见她这般，孙强二人以为是他们没办好事，让人在背后告了一状，不禁忐忑。 “盛姑娘，是，是我们有什么没做好吗？”孙强问。 盛兮回神，见他们这样便笑着道：“没有，你们做得很好。就是，嗯，我可能去趟裕州。” “啊，那要不要我们陪您去？”孙强急忙问道。 盛兮摇头：“不用，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若不在，遇到问题了找我相公就是。” “那盛姑娘您要何时走？我们到时把马车换回来。”杨六道。 盛兮却摇头说：“不用，你们就用马车，车厢不用换回来。”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你们刚回来，可以休息两天。” 听到休息两个人顿时不干了，孙强更是当即表态：“盛姑娘别担心，我们不累！您就是不给我们这两日工钱，我们也会出去收药的！” “对，盛姑娘您别担心，我们不累！”杨六跟着附和道。 盛兮扯了扯嘴角，表情颇有些无奈道：“我不是担心你们，我是担心我自己啊！” “啊，这，这怎么……”孙强与杨六皆是不解。 盛兮则说：“我是担心，你们这一天都不歇的，时间一久，你们爹娘会来找我！” 俩人都到了成亲年纪，可没一个成亲的，更是连个对象都没。 盛兮倒是不担心他们将来会找不到对象，二十左右的男孩子正是活力旺盛，想要往外跑一跑的年纪。 可她不担心并不代表这二人的爹娘不担心呐！盛兮都在想，指不定她哪天路上走着走着，冷不丁会突然蹦出个人来，然后被人指着鼻子骂吸血鬼。 听了她话的孙强与杨六恍然，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摸鼻子。 他们能跟盛兮说，他们对付自家爹娘，就是用的“盛姑娘不许”这一招吗？ 显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孙强与杨六皆齐齐沉默，憨憨地朝盛兮傻笑。 盛兮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挥挥手，让二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面前没了人，盛兮重新拿起那封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又蹙起了眉。 第174章 干那什么之前，好歹先锁个门 第174章 干那什么之前，好歹先锁个门 第175章 干那什么之前，好歹先锁个门 吃过饭，盛兮去给沈安和换药。 而此时沈安和还在看书，那书上的注解是季修平做的。自从得知对方是进士后，沈安和便虚心请教对方，却不想，季修平的学问堪称大家！ 这也让他不禁疑惑，这位季先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竟从官场出走。 盛兮见他看得入迷，便将余会长给她的信伸到了他跟前。 沈安和愣了一下，抬头见是盛兮，便温和一笑。见她递给他一封信，他接过后拆开一看，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抬头问盛兮：“你打算去？” 盛兮点点头：“就是现场监护，等孩子生出来就可以回来了。看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不管怎样，那都是一百两银子呢。对方出手这么阔绰，她若不去，就枉费余会长写信过来。 沈安和蹙眉：“可余会长信里表达的，是不想让你插手。” 余鸿信所写信的内容，大致是说有人听说盛兮当初当街救治那产妇生子之事，所以，想出钱让她能在旁边看着点。但余鸿信却告诉盛兮，那孕妇胎像不稳，从一个月前就已经传出来不好生产，也是因此，那家人才会找上盛兮。 而且，那家人并非普通人家，是官宦。 余鸿信担心万一出了事，盛兮会惹火上身。但盛兮是过了他家明路的，他不可能装作不知，且那家人也很容易就能找到盛兮。 也是因此，他这才提前告诉她一声，她若是不想答应，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推辞，或者，干脆避而不见。 沈安和觉得余鸿信说得有道理，但他看盛兮这般，知道她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想了想后，他对她道：“把盛楠带上吧，我看他武功不比你弱。” 盛兮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是笃定我过去了就要惹麻烦吗？” 沈安和摇摇头说：“不是，有备无患。” 盛兮抿唇，看着沈安和此刻温润的眉眼，眼角笑意一点点溢出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余会长也是担心中间会有意外，可就是因为会出意外我才要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有银子拿。一百两呢，若是早一点说不定能拿下旁边那铺子。” 盛兮的语气颇为可惜，令还想多说一些的沈安和反倒不知该怎么说了。 盛兮将那封信收起来，开始准备换药的东西，同时扭头对沈安和道：“脱衣服吧。” 冷不丁从一个话题转到另一个，还是这样赤裸的一个，虽然就是字面之意，但沈安和还是呆了一下，旋即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盛兮回头，恰好看到沈安和不好意思的瞬间，眉梢一挑，坏心眼儿顿时冒了出来。 她手一松，猝不及防转身凑过来，双眸对上沈安和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邪魅，语气带着幽幽的挑衅道：“怎么，是想让我给你脱？” 沈安和：“！” “你……” “嗯，我不介意给你……” “咳咳！”一阵重重咳嗽直接打断盛兮后面想说的话。 盛兮被惊了一下，身子一抖，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便直直朝沈安和栽了过去。 沈安和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贴在了一起。 盛兮：“……” 沈安和：“！” 始作俑者洛神医“哎呀”一声，半转过身去，脸却留在里面：“瞧瞧，瞧瞧！当真世风日下，你们干那什么之前，好歹先锁个门啊！” 盛兮咬牙，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沈安和怀里挣出来，抬手便指着洛神医吼：“老头儿，你说谁世风日下？你自己进屋不敲门，还想指责别人！你这么大人了，好歹知道这最基本礼节吧！” “我，我敲了，是你们没听见！”洛神医眼珠子滴溜转了转，强行为自己开脱。 盛兮呵呵两声，显然不相信洛神医的话。 身后，沈安和看着明显被气到的小女人，撑起的双臂慢慢落了下去。 满满涨涨的怀抱忽然空了，那一瞬，似乎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他用力攥了攥拳头，视线从盛兮身上收回，随即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 “洛老，您是来看我的伤吗？”沈安和脸色红晕褪下，恢复平日颜色。 洛神医借坡下驴……啊呸！他本来就是来看沈安和伤势的，谁知道撞上这事儿！ “是啊，老夫过来看看你这伤口恢复得如何了？没几天就应试，看你能不能坚持过那几天！哼！”洛神医瞪了眼盛兮，为自己找到理由很是理直气壮。 盛兮却依旧没给他好脸色，没好气道：“不管你为什么，进屋之前先敲门！” 洛神医呲了呲牙，给盛兮翻白眼：“我是长辈！” 盛兮：“长辈又如何？那也得敲门！” 眼见着两个人大有继续吵下去的架势，沈安和急忙站在二人之间，分别劝说道：“好了，洛老不是有心的，别生气了……洛老，下次进屋，记得先敲门。” 本以为沈安和要帮自己的洛神医：“……” 哈！男人！ 洛神医气得想转身走人，结果盛兮却叫住了他：“既然来了，正好，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儿？不是好事别叫我！”洛神医想都没想就回。 盛兮：“住宿费和伙食费……” “行了，说吧，你又想老夫做什么！”洛神医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 他怎么总能被这臭丫头拿捏！ 盛兮嘴角微微一扯，道：“高毅的腿已经消了下去，明日我想帮他把手术做了，你来帮忙。或者，你来做，我来帮忙。” “我疡医技术不如你。”洛神医实话实说。 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再被称作神医，也有不如人的地方。当然，这个不如，仅限高手间的不如，普通大夫是不能比的。 “那你就来帮忙。”盛兮也没谦虚，直接做了安排。 洛神医却道：“你明天不去药铺了？这才开业两天！” 盛兮：“药铺招到了大夫，明天让项原和裴锐过去就可以了。” “招到人了？”洛神医没想到会这么快，莫名地心里头有些不爽。 盛兮接着道：“明天做完手术，后天我要去裕州，所以，高毅之后的看护还得你来。” “什么？”洛神医惊住了，用手指着盛兮，随后又指向自己，“臭丫头，你真把我当你家长工了啊！什么事儿都让老夫做！还有，你去裕州做什么？” 不会是想找核桃，然后让核桃把他领回去吧？ 盛兮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开口：“挣，钱！” 第175章 三娘啊，我是大夫啊! 第175章 三娘啊，我是大夫啊！ 第176章 三娘啊，我是大夫啊！ 洛神医被盛兮咬牙切齿地“挣钱”俩字，说得心头犯虚。他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见他不再开口，盛兮这才接着又道：“我可能会在裕州呆上几日，所以，等手术做完，我不在的这几天需要您老帮忙看顾。裴锐明天会再去一天盈安堂，等后日回来他也能帮你。不过，那孩子还要上课，到时你别把所有活儿都交给他！” 洛神医撇撇嘴，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不做，说的好像我有多苛待那小子似的！” 盛兮只当没听见，继续说：“有些事可以教给三娘，让她跟着学，术后高毅至少要歇上三四个月，后期看护还是需要她亲自来。”顿了顿，盛兮补充了句，“这些我会同她说，您老就不用开口了。” 洛神医白了盛兮一眼，这臭丫头，是担心他会骂人吗？哼！ 盛兮是真的担心洛神医会骂人，但放着一位神医不用，那除非她是疯婆子。 之后又交代了些其他事情，盛兮这才重新给沈安和换药。 洛神医没走，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房里，那架势好像他一走，他们就要做出什么来似的，令盛兮好一阵无语。 等换完药，盛兮便去找洪三娘，将给高毅做手术的事儿说与她。洪三娘听后忍不住想要磕头，却被盛兮一把拉住。 盛兮对她道：“家里人手有限，手术之后对高毅的照顾不能松懈。虽说有洛老看顾，但洛老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你亲自做。家里的孩子你没必要什么事都帮他们做，让他们学会自己动手。” “啊，可小少爷和灿灿他们还小……” “没事儿，嗯，至多对二丫多照顾些。”盛兮说道。 “那姑爷……” “姑爷那里若他有需要，也可以多些照顾。”沈安和如今能自理，但后面毕竟要参加考试，眼下身体需要尽快恢复。 洪三娘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对姑爷真好！” 盛兮眼睛亮了亮：“是吗？嗯，有眼光！”想到什么，盛兮忽然看向洪三娘，“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们……没有孩子吗？” 之前盛兮在路上问有关洪三娘夫妻身世时，二人一直没有说他们的孩子。 盛兮当时也只是吃惊于曲州大坝被冲毁一事，并未留心，后来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等反应过来才想起来，洪三娘一直没有提过他们孩子，但回想他们当初模样，也并不像是失去了孩子。 而此刻，洪三娘听到盛兮这么一问，脸色当即一垮，强行挤出一丝笑来，对盛兮道：“姑娘，我……我生不了孩子。” 盛兮：“……你的问题？” 洪三娘点头：“之前是因为寒气太重，看过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药。后来症状减轻了，我们本以为终于能有孩子了，但结果还是怎么努力都怀不上。高毅带着我看过不少大夫，他自己也看过，大夫说他没事儿，问题还是在我这儿。可那么多大夫又都说我没事儿……” 她没事儿，可就是怀不上孩子，这让洪三娘十分苦恼，也觉得对不起高毅。 也幸亏高毅对她包容，不离不弃，即便她生不出孩子，也从未说过要休妻再娶之类的话。 盛兮上下打量了番洪三娘，片刻后对她道：“你把手伸过来，我帮你看看。” 洪三娘一听倒没拒绝，伸出手臂任由盛兮把脉。她并未将盛兮的看看放在心上，只当一片好心。只不过，这也仅仅是好心而已。 随后，盛兮又问了洪三娘一些其他问题，有些问题涉及男女之事，且问得十分直白又露骨。 洪三娘一个过来人愣是被盛兮这番问话问得尴尬不已，支吾半晌方才磕磕绊绊地回答完盛兮的话。 盛兮结合这些问题，加上把脉所得，心中有了成算。 十之八九应该是输卵管堵塞，这年代没办法手术，也只能靠中药调理。等她从裕州回来，到时再仔细给洪三娘查查，若依旧如此那就给她开药。 只是，还没等她对洪三娘说什么，却听洪三娘道：“姑娘啊，您，您没同姑爷圆房吧？” 问得这么的，咳咳，仔细，莫不是已经…… 盛兮：“……这话谁跟你说的？” “洛大夫。”洪三娘道。 盛兮嘴角一抽，她就知道！ 洪三娘却诚心劝她说：“姑娘，您，您让姑爷忍着点。洛大夫说的对，您年纪还小，虽然及笄了，但男女之事……还是再晚上两年，这样将来生孩子对您身体好！” 洛大夫可是跟他们所有人都说了，女人想要生更多孩子，想要将来身体好，那就要年纪大一些再做那些事。他还让他们一有机会就要同姑娘说，眼下这正好是个机会，洪三娘此刻内心是真的感激盛兮，便也少了那一分卑微，将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盛兮有些抓狂，拳头攥了攥，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将那老头儿从家里丢出去。 洪三娘还在说：“姑娘，奴婢知道这些话不该奴婢说，但洛大夫是好意，您还是听听的好。” 盛兮急忙抬手打住洪三娘，语气郑重道：“三娘，以后洛老头的话听听就算了，就别……说出来了。” 洪三娘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瞪大眼睛看向盛兮：“姑娘，您，您没跟姑爷……可，可您刚才说那些……” “三娘啊，我是大夫啊！”身为大夫，怎么会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盛兮无奈极了，她这次可真的是被那洛行狠狠坑了！ 洪三娘这次当真地尴尬地无地自容了，她不仅被一个未经事的姑娘问了那些事，还，还跟人家说了那些话…… “姑娘，奴婢，奴婢……”洪三娘想哭。 盛兮直接摆手，让她把眼泪收回去：“没事儿，这是常识，等裴灿长大了，你也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洪三娘：“……”这话让她怎么接？ 该交代的交代完，盛兮便走了，再不走，她也要同洪三娘一样，能原地抠出一亩地来。 从洪三娘这里离开，盛兮又找了趟项原。家里能主事的也就她和沈安和。可她要离开，沈安和还要读书，所以，她需要尽快将项原带出来。 好在，项原能力有，经验足，做事举一反三，当真让她省心不少。 而盛兮之所以能这么快地用项原，是因为他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也大概是因为这一点，让她并未有太多顾虑。虽说这样做看上去可耻，但在这个世界里，这样做却又是理所当然。 家里的作坊不大，现在有方婶子与大勇媳妇二人看着，又加上了武长庚和宋大郎，两个都是踏实肯干的人，一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山上种药之事，还得等她从裕州回来，到时候叫上裴锐一起，将那些人好好培训一番。在此之前，只能先让他们在房后的地里先学着。 村长已经帮她批下一块地，在村子下风口处，还挨着溪水，刚好可以盖作坊。只待她回来，盖房子的事儿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二日，盛兮早早就将洛神医拉了过来。看着紧张到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的洪三娘，盛兮安抚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洪三娘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担心，可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倒是今日要被动刀的高毅反过来安慰她：“三娘，没事儿的，我相信姑娘！行了，你先出去吧。” 盛兮也道：“三娘，你在外面守着，将热水准备好，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洪三娘回头看了眼高毅后，终于出去了。 盛兮则扭过头同洛神医对视一眼，再回头时对高毅道：“高毅，开始吧！” 第176章 事情没结束前，谁都说不准 第176章 事情没结束前，谁都说不准 第177章 事情没结束前，谁都说不准 高毅腿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碎骨很多。耗时耗力，手术从辰时中开始，一直做到未时，整整两个半时辰。 洛神医许久没这样高轻度地工作，也幸好他只是辅助。而盛兮则从头站到了尾，期间除了拿必要的工具外，几乎动都没动一下。 但也因为她这般，手术做得很成功。做辅助的洛神医，跟着狠狠松了口气。 他一直观察着盛兮，一番下来，心中忍不住赞叹，小小年纪，不仅手法利落，还耐性十足，冷静自持，这等人才，若不能收为徒弟，那当真是可惜！ 洪三娘一直守在外面，几个孩子，还有沈安和期间都来看过。可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盛兮却还不出来，洪三娘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忍不住在门外拜起菩萨，只盼手术顺利。 “嘎吱”，房门从里面打开，一脸疲惫的洛神医率先走了出来。 洪三娘急忙上前询问：“洛大夫，我相公他，他……” 洛神医累得抬不起手来，脑子嗡嗡的，下意识摇了下头。然后，他便见原本堵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瞬间泪流满面，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几乎要瞪出来。 洛神医：“……” “相公……” “你相公没事儿！”盛兮的声音从门后传过来，平平淡淡的。 但偏偏就是这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却似一道甘霖，一霎那浇灌了洪三娘几乎要被旱死的心。 “姑娘，我相公他，他……”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盛兮声音略有沙哑，扫了眼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洛神医，这才对洪三娘道，“麻沸散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散，他现在还在昏睡。里面刚清理干净，你若想看他，那就换套干净衣裳再进去。” 说完，她便拎着药箱走了。洪三娘连连应是，急忙跑去换衣裳。洛神医则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午食是沈安和让盛光远叫来方婶子帮忙做的，洪三娘因为太担心高毅，直接将做饭的事忘了个干净。此刻盛兮过去时，沈安和与季修平，以及几个孩子刚吃完饭。 盛光远见到盛兮，噔噔噔跑过来问她：“姐姐，高叔怎么样啊？手术成功吗？” 盛兮点头：“嗯，成功。” 盛光远高兴地拍手，还想再问，结果被沈安和喊住：“小远，你姐累了，先让她吃饭。” 盛兮抬眸看向沈安和，四目相对，一切皆在不言中。 吃完最后一口的季修平决定不在这里碍人眼，便拉着同样吃饱饭的三个孩子一起走了。 “洛老呢？”沈安和一边帮盛兮盛饭，一边问道。 盛兮则接过他手中的碗自己盛，同时回答说：“应该还在洗漱。这次把老人家累坏了。” “明天让项原多买点卤肉回来？”沈安和说。 盛兮笑了笑点头：“嗯，好主意。”这么辛苦，总要给老人家一些好处。 “对了，我明天要去裕州的事儿先不要跟孩子们说，我已经跟洛老打过招呼了。”盛兮提醒沈安和，“免得今晚睡不好。” 沈安和跟着笑了起来：“好，那就明天再告诉。” 于是，几个孩子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知道盛兮要离开，彼时，李长誉还在跟着盛楠切磋。所谓切磋，实则就是单方面被虐，但这却令李长誉乐此不疲。 听闻盛兮要出远门，几个尚在晨练的孩子立马拥了过来，盛楠更是直接一把抱住盛兮胳膊，用力摇她。 盛楠从不用手语，但盛兮就是能明白他意思。 见他这般，她只能安抚道：“放心，就几天，很快回来……你不能跟我去，长誉不是在跟你学练武？他需要你……更不能带他……旺财可以留下陪你……” 盛兮在着实费了一番口舌后，终于将几个孩子安抚住，这才驾上马车离开。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上阳镇，车厢里的动静令她冷不丁回头，然后，她便看到一颗毛茸茸脑袋再次钻了出来。 盛兮看着冒出头，正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盯着自己的旺财，忍不住道：“你是如何从盛楠手心里逃出来的？” 自从盛楠来了，疯崽子旺财每个晚上都会被其抓过去陪睡，而每次只要盛楠想抓它，就没有一次抓不住的。 而离开前，她可是亲眼看到盛楠紧紧抱着旺财，一脸委屈地向她控诉。 见她没生气，旺财嗷地一声从车厢里跳出来，一下子便钻进了盛兮怀里。 盛兮被撞了个满怀，双手将小家伙架起来：“啧，你是不是又胖了？”这一撞力气够大的。 “嗷呜~~”旺财在半空中摇着尾巴，朝盛兮吐起舌头。 盛兮嫌弃地将小团子，不，应该叫大团子了。将大团子放下后，她忍不住又道：“你说你跑出来，盛楠若是找不到你，会不会把家给拆了？” 盛兮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忍不住屈指给了旺财一个爆栗。 “嗷呜~”旺财委屈地叫了一声，却不挪开屁股，只是往盛兮身旁又蹭了蹭。 见它这样，盛兮轻呵一声，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沈安和能按住盛楠。 盛兮这次去裕州，依旧走的是小路。这次路上很安稳，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到了傍晚十分，盛兮终于到达了裕州城。依旧是上次的客栈，点了份饭菜，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后，她便上楼洗漱，待吃过饭便直接前往余家。 余鸿信在听说盛兮来了时，先是一愣，随后摇头起身，亲自出门迎接。 “盛姑娘，你还是来了啊！”余鸿信的语气里有果然如此的笃定，也有一丝无可奈何，“快，快进家，家里说话。” 余鸿信将盛兮引进家门，同时让人去通知余夫人和余匽。 游廊里，余鸿信苦笑一声，对盛兮道：“盛姑娘，这次是余某给你惹麻烦了。”若不是他之前在路上碰到盛兮，并将其请进家里，也不至于被人给盯上。 盛兮明白余鸿信的意思，淡淡摇头：“这不怪您，有些麻烦是躲不开的。而且，”她微微一顿，看向余鸿信笑了笑，“这也算不上麻烦。祸兮福之所倚，是福是祸，事情没结束前，谁都说不准。再者，就算是祸，我也会尽力让它变成福的。” 余鸿信被盛兮的话震了震，想到她之前那次救人，皱紧的眉头略略松了松。 不过，他还是担心，尤其是想到那家人身份…… 第177章 女医 第177章 女医？ 第178章 女医？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余鸿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盛兮：“聂知州只有一个女儿，十分疼爱。当初为了聂家传宗接代，那女婿也是入赘。聂知州十分重视这个孩子，从得知其女怀有身孕便已经开始准备，结果……” 没错，想要找盛兮，让其届时在旁看护的人，正是裕州知州聂甄。 在皇帝没有派人下来之前，知州是裕州最大的官。若是平日还好说，但这次事件稍有不慎就会牵扯人命，如今整个裕州城的稳婆和大夫皆能避都避，避不开的，也只能战战兢兢候着。 而这位聂知州…… “聂小姐的胎相一直不稳，期间甚至见过红，昨日传来的消息，说那胎位依旧没正过来，可生产日子眼见着就到了，所以，聂知州十分着急。”余鸿信叹气道。 他之所以担忧，也是因为之前盛兮虽说救了春花和其孩子，但据说那时春花的胎位好歹是正的。可聂小姐的不同，不仅聂小姐自身体弱，就是那孩子也…… “聂知州是不是已经开始找我了？”盛兮忽然开口问道。 余鸿信张了张口，半晌后苦笑一声：“是啊，若你今日不来，怕明天早上就有人到你家里去了。” 为了女儿，这位聂知州怕是即便盛兮不答应，也会让人将其强行绑过来的。 具体的盛兮大概了解了，既然来了，便不能往后缩。于是她直接对余鸿信道：“那还请余会长同人告知一声聂知州，就说我来了。” “盛姑娘，你……”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盛兮冲余鸿信轻轻笑了笑，“若真有什么，我也不会连累到会长的。” 余鸿信一听急忙摆手：“盛姑娘误会了，余某不是那意思……” 盛兮：“会长也误会了，我不是在埋怨。多到底，这件事不可预见，谁也怪不得。而且，这也没什么好怪的，不是还有银子赚？” “盛姑娘你……”余鸿信听到后面那句，原本担忧的他，反倒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孩子，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没心没肺。 恰此时，余匽的嗷叫声从不远处传过来：“盛兮！盛兮！” 余夫人在后面急急喊着，让他声音小点！ 怎奈余匽压根不听，没会儿功夫便窜了过来，然后便看到盛兮……怀里的旺财。 “哎哟，旺财，你总算来了！”余匽上前就要抱。 旺财却直接在盛兮怀里调了个身，将屁股留给他。 余匽不嫌弃，愣是将小家伙抱在自己怀里才罢休。 “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咋就这么不稳重呢！”余夫人追过来，喘着气冲余匽瞪眼。 若非盛兮已经成婚，她都以为自家儿子喜欢上盛兮了。 “盛兮啊，吃饭了没？我现在让人给你做些去！”余夫人瞪完余匽，便笑着问盛兮道。 盛兮忙摆手：“不用了夫人，我吃过了。而且，我应该很快就走了。” “啊，这……”余夫人去看余鸿信。 余鸿信则叹了口气后冲她点头，余夫人蹙眉，再看盛兮时不免担忧：“盛兮啊，你若不想去，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您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盛兮安慰对方，神情看上去平静的很，“等事情结束，我到时再来看夫人。” “可……” “行了，夫人安心些。事已至此，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余鸿信阻止余夫人再说下去，扭头对盛兮说，“盛姑娘，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同余某说。余某虽不为官，但在这裕州城还是有些人脉的！” “多谢会长。”盛兮点头道谢，顿了顿对余匽道，“旺财暂时就交由公子照看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倒是你，一定要小心！”余匽也早已知晓这件事，此刻难免跟着忧心。 该说的话都说了，盛兮也不再耽搁。她担心等会儿去晚了，聂知州真的派人去了家里，到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府衙距离余家不是很远，几乎是之前余鸿信派出去的人刚回来，盛兮便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那下人对余鸿信汇报：“老爷，聂知州说，让盛姑娘现在就过去。”下人指了指身后跟过来的车，“小的过去时，刚好碰上知州大人派人去找盛姑娘，这是去接盛姑娘的车。” 几人彼此对视，果然，聂知州没有放过盛兮这个希望。 “既如此，那走吧。”盛兮对车上下来的来道，转身朝余鸿信一家人抱了抱拳，随即上了聂家的车。 旺财想跟着一块去，却被余匽紧紧抱住。余匽安抚它说：“别急，你主人很快就能回来的！一定的！” 约么一刻钟时间，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开车帘，而车里陪同盛兮一起的那位嬷嬷，则对她道：“盛大夫，到了。” 盛兮也不矫情，径直下车。 马车停在了府衙后门，有人一早就等在那里，见那嬷嬷带着一个姑娘下车，当即上前问道：“赵嬷嬷，这位是盛大夫吗？” “正是。”赵嬷嬷回道。 “太好了！盛大夫，大人正等着您呢！您请进！”那人冲盛兮摆出请的姿势，态度倒是颇为客气。 盛兮点点头没说话，任由赵嬷嬷二人引着自己往里走。 府衙后宅面积很大，九曲回廊倒是应有尽有。 走了大约小半盏茶，赵嬷嬷再次上前，引着盛兮来到一个小院跟前。 “盛大夫稍等，待老奴去回禀下老爷。”赵嬷嬷道。 盛兮点了点头，原地站好不动，视线扫过院子，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这其中有男有女，男的多数跟她一样，背着一个药箱。而女的看似皆上了年纪，若没猜错，应该是稳婆。 盛兮的出现自然也引起了院里人注意。不过大家此刻都提着一颗心，即便看到她，并没有太过关注。 很快，赵嬷嬷去而复返。 “盛大夫，您跟我来。”赵嬷嬷朝盛兮点了下头，转身往里走。 盛兮迈步跟上。经过院里那些人时，终于听到有人指着她小声议论：“哎，这姑娘是稳婆？还有这么年轻的稳婆？” “看清楚，她背后背的是药箱，分明是大夫！” “大夫？是女医？这么年轻？不会是哪个大夫的药童吧？” 第178章 盛大夫还是先去休息的好 第178章 盛大夫还是先去休息的好 第179章 盛大夫还是先去休息的好 众人将视线移至盛兮身后，伸长脖子往外瞅，结果却半道人影都看不到。 “没来？” “不应该。除非……这个女娃子真的是女医？” 这一论断得到多数人认可，但即便认可，更多的人则对盛兮的态度依旧秉持怀疑。 这般年纪，不过及笄吧？就能独自行医了？不可信，不可信！ 有人想起什么，忍不住开口说：“哎，前些时候不是说裕州城内出现一位女神医？那位女神医呢？不是说她擅长女子生产？怎么还没找到吗？” “听说聂大人已经在问了，我刚才好像听见说要去请人呢！” “那还是赶紧来吧，聂小姐这情况，当真凶险呐！” “嗤，你们还真相信什么女神医？”一道不赞同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众人扭头看过去，发现是竟是保和堂里的大夫。 那大夫看上去四十多岁，身着宽袍，神情看上去比他们明显轻松许多。 保和堂遍布黎国，如今算是整个黎国最大的连锁药铺。不论是其他几家药铺大夫，还是寻常游医，皆对保和堂很是客气，同时，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忌惮。 “于大夫，这是怎么说？难不成，那位女神医是假的？”有人问道。 于文光哼了一声：“不过机缘巧合救了一对母子，被那妇人随口称作神医，如此儿戏之事你们竟也当真？既是神医，你们可见过她真正医术？可见她如何处理的？据我了解，当时那位女神医可是一直避着旁人，所以，那孩子能生下来究竟是不是她所为，这个谁也不好说。再者，就算是因为她，那也该称其为稳婆，而非医！” 有人想了想跟着附和：“是啊，所有的话都是那妇人一家之言，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哎呀，还是于大夫厉害，一下就切中了要点！真若如此，这件事可要提醒一下聂大人，免得上了那女人的当。” “是啊是啊，是要提醒大人呢！” 多数人人云亦云，似乎于文光的话就是事实。但也有少部分看不惯于文光。 即便当初那女子并非神医，可对方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反倒是救了两条人命。被救之人感激之，便称其为神医，实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们是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免得遭人记恨。 而此时，盛兮已经被赵嬷嬷带到了东厢房内。 房间的正座上，聂甄身着官袍的男人正襟危坐，虽然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但其不停敲动的手指彰显其此刻内心不平静。 另一旁，一个中年妇人坐于其右手，还有一位年轻男子则站立于一旁。 “老爷，盛大夫来了。”赵嬷嬷进屋后对聂甄恭敬道。 聂甄没有起身，倒是那妇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其脸上神情明显惊讶：“你，你是盛大夫？” 那位年轻男子显然也没料到盛大夫是位十几岁的姑娘，一时错愕：“母亲，这，这会不会弄错了？盛大夫不是位大娘？” 下人们打听来的据说是位老妇人，他们一直以为就是位老妇人，也因此在当初问余鸿信时，一直没有问对方年纪。 一道冷哼声从高位传来，聂甄冷冷开口：“来人，将那调查之人重打二十，送进牙行发卖！” 盛兮闻言一怔，下意识看向正对面的男人，而此时，那人也正在看着她。 许是聂甄很少被人如此对视，盯着盛兮一时蹙眉。 一旁的赵嬷嬷急忙提醒她：“盛大夫，该向大人行礼！” 盛兮看了眼赵嬷嬷，顿了一下，朝聂甄弯腰拱手：“大人。” 赵嬷嬷：“……”她说的行礼不是这样的啊！ 赵嬷嬷刚想出声，聂甄却冲她摆手，视线在盛兮身上滚了两圈，声音没有起伏地问她：“你就是救了春花母子的女大夫？” 盛兮应道：“是。” “怎么会……这简直是……”聂夫人想说荒唐，可想到眼前这女孩或许将来能用上，又生生忍住。但她对盛兮的认可度明显很低。 一旁的孟商亦是如此，他不可能将妻儿的命交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只是聂甄不说话，他不好开口赶人。 聂夫人与孟商此刻将视线均落在聂甄身上，想看他如何决断。 聂甄则盯着盛兮，浓黑的双眉紧紧笼着，似想要透过盛兮这张脸看透其内质。 只可惜，他没能成功。因为盛兮不卑不亢地与其对视，眸眼清澈，完全没有寻常百姓面对他时的畏惧。 聂甄轻轻眯了眯眼，在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问盛兮：“你可有把握，能保证我儿平安生下孩子？” 盛兮回：“这要先看到人。” 聂夫人蹙眉，看着盛兮没多少好脸色，她总觉得这女孩太高估自己，若将女儿交到她手上，怕是迟早要出事。 于是，没等聂甄再问，聂夫人率先道：“老爷，先让这位盛大夫下去休息吧，赶了这么长时间路一定很累了。” 聂甄看了眼自家夫人，明白了对方意思。不过他没即刻答应，而是问孟商：“孟商，你呢？你什么想法？” “父亲，我也觉得……盛大夫还是先去休息的好！”孟商躬身道。 见二人想法一致，聂甄眸眼垂了垂，再抬眼时，对赵嬷嬷说：“赵嬷嬷，先带盛大夫去休息。” “是！”赵嬷嬷应是，遂向前两步对盛兮道，“盛大夫，请跟老奴来！” 盛兮唇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恭敬，朝聂甄行礼后，转身便跟着赵嬷嬷离开。 聂甄看着她背影微微蹙眉，耳边突然传来聂夫人的埋怨声：“那余鸿信也真是，当初怎么就不说明这盛大夫是个小姑娘呢！早知如此，何必那么麻烦！” 聂甄收回视线看向她，沉声道：“这事到此为止。” “老爷！”聂夫人一脸委屈和担忧，“都这个时候你还……老爷，眼下云霜情况一直不稳，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聂甄用力咬了咬牙，半晌后开口：“那么多大夫、稳婆都来了，我就不信还保不住云霜母子！” 第179章 凶险 第179章 凶险 第180章 凶险 盛兮被带到了西厢房，路过那群大夫和稳婆时，只听其中一人道：“刚刚于大夫进去看了，情况不妙啊！那稳婆到现在都没能将胎位正过来，这可怎么办？” “于大夫是保和堂的，难道他也没办法吗？” 那人摇头：“暂时还没有，总之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到时候怕也只能……”那人朝天上指了指，其意味不言自明。 一众人听后纷纷叹气，心中皆忐忑。但为了能将人救下，能保住性命不惹怒那位知州大人，他们不得不继续竭尽脑汁想办法。 盛兮一路听着进入西厢房。西厢房空无一人，赵嬷嬷将其引进来后对她说：“盛大夫，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小姐还指望着您呢！” 盛兮点点头，知道这位赵嬷嬷不过是客气话，她在赵嬷嬷转身之际忽然开口：“嬷嬷，聂小姐……可否有过病史？” “啊？这……” “嬷嬷现在告诉我，若是一会儿聂小姐需要，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盛兮说道。 赵嬷嬷抿抿唇，思索片刻方才开口：“我们小姐之前身体不是很好，但大的症状并没有，只因体弱会偶感风寒。不过怀孕后总是会感觉头痛、恶心、胸闷、心慌，有时候看不清东西。甚至，甚至偶尔会抽搐，尿也多泡沫……” 盛兮听后蹙眉，单凭赵嬷嬷说的这些，就能看出来这至少是妊娠期高血压，还伴有子痫。这么严重的病症，若是顺产…… 盛兮暗暗摇了摇头。 “盛大夫，老奴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赵嬷嬷道。 盛兮点头，目送赵嬷嬷离开。须臾，她站在门口向外看了一眼，见人人严阵以待，微微抿唇，盛兮决定还是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今夜，怕是个不眠夜。 凌晨四更之际，一道尖叫将盛兮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听上去可谓人荒马乱。 盛兮从榻上坐起，抬眸看了眼外面的灯火通明，捏了捏眉心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原本聚集在外面的大夫和稳婆，显然也是休息期间被惊醒，有人匆忙之际系错了衣裳。 盛兮刚一靠近，便听其中一个大夫急切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这是发动了？” “是啊，是啊，太急了，谁能料到这会儿子发动！真是……那胎位还没正呢！”说话的是个稳婆，刚从里面出来，现在要去给聂知州汇报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去，聂甄便带着妻子，以及女婿从外面匆匆赶了过来。 “如何？”聂甄冷声问道。 那稳婆被这道声音惊得抖了抖，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开口：“大人，情，情况不大好。小姐胎位一直没正，现在羊水破了……” “什么？”聂夫人闻言一声尖叫，捂着胸口就要倒下。聂甄眼疾手快扶住她，同时示意一旁的丫鬟赶紧过来。 “我儿，我儿……”聂夫人喘过一口气，攥紧聂甄的手当即哭出来，“老爷，怎么办？怎么办……” 她只有聂云霜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没了，那她也不活了！ 聂甄没回答聂夫人，将人交给丫鬟后，便朝正堂走过去。 孟商紧接着一块，脸上写满了紧张。刚走至前堂停下，孟商便上前一步对对聂甄道：“父亲，儿想进去！” “不可啊！女子生产之地大阴大秽，不洁的！不洁的！”没等聂甄开口，旁边的稳婆便已经阻止。 “父亲……” “听稳婆的！”聂甄打断孟商的话，而恰此时，房间里传来聂云霜一声惨叫，随即里面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孟商忍不住想要冲进去，却被身旁小厮紧紧拉着。聂夫人踉跄着向前，差点扑倒在门槛儿上。 “怎么回事！”聂甄一张脸黑得像是抹了一层锅黑。 有稳婆和大夫一起慌慌张张跑出来，冲聂甄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她抽了！” “该死！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还不赶紧救治！”聂甄一把上前拽住那大夫衣领，冲那人吼道，“你不是裕州最有名的大夫？为何还要如此慌张！你快给本官想办法！” 于大夫被勒得几乎要不能呼吸，憋着一张红脸回道：“大，大人，小的，小的已经尽力，尽力……” “嘭！”没等于大夫说完，他便被聂甄用力一甩，甩到了地上，对方猩红着眼睛瞪着他，“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我儿保住！就算……就算不要那孩子，也要把我儿保住！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官……定要你们全都陪葬！” “是！是！”于大夫慌得双腿都开始打颤，但还不得不往屋里钻。之前的意气风发早就没了，此刻只剩下惊慌心悸。 院子外，原本等在那里的十几个大夫见此忍不住纷纷向后缩。太可怕了，这知州大人太可怕了！强行招了他们来不说，还要他们陪葬！ 可女子生产本就是极其凶险之事，谁能保证其中不出意外？自古因为生孩子死掉的女人不知凡几，这知州不该不知，可他怎么敢，怎么敢呢！ 众人尽管心中畏惧又腹诽，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大夫们一个接一个进去，又一个接一个出来，稳婆们亦是如此。 可即便这么多人，也依旧改变不了聂云霜发病，危在旦夕，随时都会一尸两命的事实。 院子里屋子里乱成一锅粥，院子外房间内哭声遍地，好似已经昭示那个注定的结局。 聂夫人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若非丫鬟仆妇搀扶，此刻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上。 孟商双拳紧紧攥着，双眸猩红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只希望下个人出来能带来好消息。 可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却接踵不断。 聂甄的唇角已然崩成一条线，似乎下一刻就能折断。他紧紧盯着房间门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酝酿着说不出的暗沉汹涌。 不成了吗？真的不成了吗？他的云霜，他的孙儿，他…… “大人。”忽然，一道不同于今夜那一道道颤抖，明显沉着冷静的声音在聂甄耳边倏然响起，令聂甄心神一震，“可否让民女进去看看？” 第180章 推卸责任 第180章 推卸责任 第181章 推卸责任 聂甄转头，在看到盛兮那刻他狠狠眯了眯眼。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竟在眼前这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令人心安的镇定！ 这，怎么可能？ 见聂甄愣住，盛兮再次道：“大人，可否让民女进去看看？” “你？”聂甄终于回神，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语气中不乏有怀疑，“你能保证我儿无虞？” 盛兮摇头，愈发清艳的小脸上是说不出的平静：“不能，我要先去看看情况。” 依旧是之前那番话。 聂甄的视线在盛兮身上看了一瞬，又挪至一旁那些慌乱无章的众人身上。片刻后，他忽然对盛兮道：“好，你去！” 保证聂云霜平安无虞的话，这次他没说。 众人不知盛兮同聂甄说了什么，只见她说完后便向聂甄施了一礼，随即转身便进了产房。 他们不知该说这姑娘任性妄为，还是说她愚蠢无脑，这个要命的时候竟还敢主动往上凑。没看到保和堂的于大夫都没办法了吗！ 唉，都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显然，里面的于大夫等人也认为盛兮这是来添乱。尽管她什么都还没做，只是想要查看下聂云霜的情况，可依旧被于大夫呵斥道：“你做什么！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哎呀，小姑娘啊，你在这里作甚！赶紧走赶紧走！女人是生孩子，你一个小姑娘家来这里捣什么乱！” 一个在外，一个在里，纷纷嚷着让盛兮出去。 盛兮却是声音清冷道：“我奉了聂大人的命来看小姐，你们要不去同聂大人说？” “你！”于大夫本就又惊又惧，但此刻愣是被盛兮气得想要骂人。 还是一旁的另外两个大夫拉住了他，好生劝说道：“于大夫，这既是大人的意思，咱们还是不要阻止了！让她看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于大夫咬牙，狠狠瞪着盛兮，此刻他本就有火没处发，盛兮的出现正好给他发火找了个口子。 “好，你去看！若是聂小姐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怪你！”于大夫不无威胁道。 盛兮轻呵一声，沉静的眸子看向于大夫，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怎么，这位大夫现在就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 “你！” “好了好了！那什么，这位姑娘你赶紧去！赶紧去啊！”那大夫拉住于大夫，急忙对盛兮道。 盛兮深深看了眼那位于大夫，转身迈步进了里屋。那位原本还想再拦一拦她的稳婆，此刻见于大夫都没招，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 产房里，此刻守着三个稳婆，还有三个丫鬟，见突然又进来一个小姑娘，只当盛兮也是个丫鬟。 众人没管盛兮，只是围着聂云霜打转。一个个额头上皆是冷汗，却又都束手无策。 而此时，聂云霜因为之前的抽搐陷入半昏迷状态，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很是糟糕。 盛兮快步走了过去，掀开聂云霜的眼睛看了看，摸了把脉，在其肚子处按了几下。也就是这几下，吓得屋子里众人差点没惊叫出声。 其中一个稳婆忍不住问盛兮：“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可千万别乱动啊，你这样万一……” 盛兮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她起身又查看宫口处，眉头不禁又紧了紧。很快，她一句话也没说，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很快便起身走了出去。 “哎这……”众人一圈懵，不清楚这姑娘闹得是哪出。 于大夫自然也看到了盛兮，见她出去，十分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算是表达自己对她的不满。 屋子外，聂甄神情冷冽，见盛兮从里面出来，竟是直接上前一步问她：“如何？” 聂夫人也跟着过来，想知道具体情况。 盛兮则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聂甄说：“大人，我需要跟您，以及您家人安静地谈一谈。” “你这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绕什么弯子！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聂夫人抢先道，态度不可谓不强硬。 盛兮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看向聂甄：“大人？” 孟商不清楚盛兮这是想要做什么，看看盛兮，又看看聂甄，一时无措。 但好在，聂甄很快便做了决定，一句话没说，转身便往东厢房走去。 盛兮跟了上去。 孟商迟疑一瞬，也跟了过去。 聂夫人想骂人，尤其是盛兮。可见聂甄走了，便也只能跟着走。 很快，东厢房里只剩下盛兮，与聂甄一家三口。 “有什么话你快说！”聂甄冷声道，微微一顿，他又道，“若是让我知晓你在浪费时间，本官决不轻饶！” 盛兮无声扯了下嘴角，心道：“果然，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看在银子……和聂小姐的份儿上，盛兮没有直接甩手走人：“大人，民女刚进去看了一下，聂小姐已经陷入半昏迷……” “什么？”聂夫人一惊，脚又要软。 一旁的孟商急忙扶住她。 “你刚说什么？云霜她，她……” “让她说完！”聂甄看了眼聂夫人，本还想继续说话的聂夫人，只得先压下那些话。 盛兮便接着道：“聂小姐的胎位的确没有正，宫口也只不过开了三指。这种情况，聂小姐是根本不能靠自己生下孩子的。而且，聂小姐的子痫症状严重，稍有不慎……很可能一尸两命！” 这情况他们心知肚明，但盛兮却是第一个明确说出口的。 聂甄不禁又认真看了眼盛兮，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泰然越发明显。 “你可是有办法？”他问。 盛兮点头：“有，或许，可以保住聂小姐和她腹中孩子的命。” “当真？”聂甄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少见的失态。 而不止他，聂夫人与孟商表现得更加明显。 “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聂夫人催促道。 盛兮目光淡淡地扫过面前三人，几息过后，语出惊人：“剖腹。” “什么？”这一下，饶是再能忍的聂甄都忍不住拔高了声嗓，盯着盛兮的眼神，充满了阴戾。 “你说，剖腹？呵，这不可能！”聂甄咬牙，声色冰冷地一字一顿道。 第181章 不知天高地厚 第181章 不知天高地厚 第182章 不知天高地厚 盛兮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她也不着急，只是神情淡漠道：“若不剖腹，那民女也没办法帮聂小姐保命了。” “你！”聂甄被她这态度气得想骂人。他用力咬紧了牙，手指指着盛兮重重点了几下后开口：“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盛兮像个没得感情的木头人般摇头：“没有。” 聂甄攥紧了拳头，一旁的聂夫人却止不住摇头：“不能啊！老爷，不能剖腹的！若是剖腹，那，那将来霜儿要怎么活！” 盛兮：“夫人，现在若不剖腹，聂小姐也就没有将来可说了。” “你说什么！” “母亲！”孟商拦住聂夫人，扭过头一脸郑重地问盛兮，“盛大夫，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盛兮看他一眼，答非所问：“或者，你们现在可以去问问其他大夫。” 孟商被问得直接噎住。 若是其他大夫有办法，他们还跟她过来做什么！ 直到现在，盛兮是唯一一个同他们明确说过，有机会可以将人救下的大夫，甚至那保和堂的于大夫都不能。 一家三口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可时间不等人，盛兮多少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想了想后道：“民女明白大人和夫人的顾虑，但相比较身上留疤，保住性命不才是最该做的事情吗？大人和夫人都不想失去女儿吧？而且，手术民女来做，不会让其他大夫插手，大人尽可放心！大人……时间不等人！若再耽搁，民女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让聂小姐活下来。” 古代女子贞洁大于天，别说在身上划一道，就是被看一下，那女子就该跟这世界拜拜了。 盛兮……理解。 也不得不理解。 聂甄深深地看了眼盛兮，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他忽然扭头看向孟商。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孟商却看懂了他眸中之意。 孟商当即一跪，冲聂甄坚定拱手道：“父亲，云霜与商情意连绵，商此生只认云霜一人为妻！不论云霜发生什么，商对云霜，至死不渝！” 闻其言，聂甄无声地松了口气，没顾上一旁还想说话的聂夫人，他当即转身对盛兮道：“既如此，那你便……剖吧！” 盛兮拱手：“民女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还望大人找人配合民女。” “你去吧，本官自会安排！”聂甄说完朝盛兮摆手。 盛兮转身，大踏步走出厢房，直奔产房。 没过一会儿，赵嬷嬷紧跟她进入，将房间外面隔着一道帘子诊病的于大夫等人尽数请了出去。同时，产房内只留下了两个稳婆，两个丫鬟，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众人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等所有人听说那个小女医要给聂小姐剖腹时，留在房间里的两个稳婆当即跪了下来。 而院外，被赶出来的于大夫狠狠松了口气，却不将其表现出来，反倒在听到这消息后，直接讥讽出声：“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 其他大夫多数人同于大夫想法一般，对盛兮所谓的剖腹生子纷纷不看好。但也有少数那么几个，很是好奇这个小女医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而此时，准确的消息终于传来，原来，眼前这位小女医，就是当初那个在大街上，救活了春花母子的人！ 盛兮不管外面如何议论，只是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稳婆狠狠皱眉，她没有废话去问这两个稳婆能不能行，而是直接对赵嬷嬷道：“赵嬷嬷，让她们出去吧，找两个胆子大点，动作利索的丫鬟来。另外，在房间里多点上几根蜡烛。还有，告诉聂大人，手术一旦开始，任何人不能进入，包括聂夫人！” 本以为稳婆经验足，说不定能帮上忙。可眼下这般，是她高看了她们。 赵嬷嬷应是，干脆利落地将人赶了出去，转身去安排人。 盛兮则在对聂小姐有一番检查后，直接拿出银针在其头顶上扎了一针。 这一针令聂小姐直接陷入昏迷，原本还微微抽搐的身子彻底安静下来。 别看之前盛兮对聂甄说话不着急，但实则，现下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不容出现半点马虎！只是她需得表现出得沉稳，因为一旦她慌了，那从未见识过剖腹的人，便会更不知所措。 人手很快到位，　盛兮将工具也都一一摆了出来，又说了一大堆药物让人赶紧准备，这才快速地对那几个丫鬟将交代了相关事项。 几个丫鬟听后纷纷咽唾沫，虽然内心害怕，但此刻她们必须也只能相信盛兮。 因为刚刚赵嬷嬷说了，若是小姐真出了事儿，那等着她们也只有殉葬这一条路。 所以，几个丫鬟期盼聂云霜没事儿的信念比聂甄等人还要更加强烈。 时间不等人，盛兮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准备好，刀锋一闪，眸光一沉，下一秒，手术刀划过肚皮，一道血珠子跟着涌了出来。 院子外，十几位大夫还有八九个稳婆挤在一处，一边小心观察着不远处的聂甄，一边心怀忐忑地等结果。 有人忍不住问被围在中间的于大夫：“于大夫，那，那里头能成吗？若是不成，那咱们岂不是……” 于大夫眯了眯眼睛，视线从聂甄身上收起，他垂着眸扯了下嘴角，低声回道：“你急什么，说要剖腹的又不是我们？是里头那丫头！聂大人宁可相信那丫头也不愿听我们的，仅这一点，咱就占理！” “这，占理是占理，可……可聂大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倘若是……”众人依旧担心。 “怕什么，聂大人脾气再不好也是要讲理的。知道什么叫法不责众吗？咱们这么多人都不能救下聂小姐，那也是聂小姐命数如此，强求不得。聂大人为官多年，相信这一点比谁都清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将这官继续坐下去，相信聂大人也会想处理好这点的。”顿了顿，于大夫嘴角斜了一下，“呵，你们还是太忧心了，若是聂大人真的想出气，那也不会是我们，自然有人会替咱们担着！” 众人恍然，所谓枪打出头鸟，那个替他们担着的人除了产房里那丫头，还能有谁？ 第182章 生了 第182章 生了 第183章 生了 众人紧张的心情因为于大夫的话缓解了些，但事情未能结束前，他们内心依旧不安。谁知道聂甄会不会发疯，为了自己女儿，带着他们所有人陪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每一秒都能令人心跳加速一点。 聂甄等在外面，问身旁人：“那盛大夫进去多久了？” 下人回道：“快三刻钟了。” 聂甄蹙眉，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么久了，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爷，霜儿，霜儿她……”聂夫人始终被人搀扶着，唇角哆嗦地说不出那个最不愿的结果。 聂甄此刻没心情安慰自家夫人，只是紧紧盯着那道门，想知道盛兮多久能从里面出来。 “老爷，霜儿不能有事啊！老爷，要不，要不派人进去看看，万一，万一……”聂夫人紧紧抓着聂甄的手，对盛兮提的剖腹生子她始终不相信。她只知道，那一刀子下去，她女儿命可能就没了。 聂甄又何尝不是这般想？可他比聂夫人看得更远一些，接触的也更多一些。虽从未听说女子剖腹产子后能活，但这世间奇人异事太多，万一呢？万一那个盛大夫…… “老爷！”见聂甄始终不动，聂夫人实在坚持不住了，她高喊一声，声色明显带着怒意，“老爷你就这么相信那盛大夫吗！她才多大年纪？这院子里那么多大夫难道都不如她？老爷！这么久了，也该有点动静了吧！她难道就不能传个消息出来吗！莫不是她在里面做了什么，不敢对外说？” “母亲！”孟商急忙拦住聂夫人，想让她不要急躁。 可聂夫人担心女儿，且刚那想法一出，聂夫人便更加笃定她所想一定是对的。那盛大夫一定是在里面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才一直不露头！ 想至此，聂夫人再不去忍耐，挣扎着要往里面冲。 旁边众人纷纷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大夫们，大概谁都没料到那看上去温婉端庄的聂夫人会突然发疯。 他们不免庆幸，幸好，幸好，幸好那产房里的人不是自己。 于大夫看着聂夫人如此，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在他看来，聂小姐与那孩子已经没救了。原本想来此抢个功劳，可谁知那聂小姐不争气，到了临产反倒越发危险。 他本以为自己此次难逃聂大人怒火，却不料，半路突然有个疯婆子主动杀出来替他挡灾。 呵，如此甚好！ 于大夫幸灾乐祸之际，聂夫人几乎要挣脱下人们桎梏，眼看着就要冲进去了。 就在此刻是，一直没动静的产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下一秒，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老爷，老爷，小姐生了，生了个小公子！”那丫鬟激动地难掩兴奋，双脚都忍不住跳起来。 “生了？”聂甄一愣。想要冲进去的聂夫人跟着动作一滞。 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孟商，他冲上去问那丫鬟道：“孩子如何？小姐如何？” 那丫鬟急忙回道：“回姑爷，小公子安好，就是体弱了些，盛大夫说之后好生养着问题不是很大。小姐……盛大夫她正在给小姐善，善后……” 实则是缝合，可丫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话说清楚，因为那情形太可怕了。 聂甄一听，一直紧绷的脸瞬时松动，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便又止住笑意，对那丫鬟道：“去告诉盛大夫，让她一定要护住小姐！本官有重赏！” 丫鬟闻言急忙转身，很快便再次消失。 院子外面，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一时间错愕不已，谁都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竟然真的将孩子剖了出来！而听那丫鬟意思，貌似聂小姐……还活着？ 之前不是没听说过有剖孩子的，但那孩子十之一存，那产妇可是必死无疑啊！ 不管众人如何震惊，还是聂大人的重赏，此刻盛兮却是顾不上了。因为聂小姐的体质问题，剖腹之后出现大出血，盛兮提前准备了各类止血的药，但依旧未能止住那流血速度。 最后，还是加上了临走前，洛神医口述她的一套针法，这才堪堪遏制危险。 看着扎在聂小姐肚皮上的那几枚银针，盛兮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用了老头儿教授的东西。 盛兮指挥着几个丫鬟帮聂小姐清理，同时让人将药备好温着，等着聂小姐醒过来后服用。 如此，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后，一直未现身的盛兮终于露了面。 一个丫鬟在其身后跟着，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公子。 聂甄几人看到纷纷激动上前，就是聂甄在看到那孩子后，也忍不住道：“聂家有后了！聂家有后了！哈哈哈！” “哎哟，这就是我那小孙子？长得可真好！”聂夫人从丫鬟怀里接过小公子，看着又软又糯的小人儿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孟商上前一步拱手，问盛兮道：“盛大夫，云霜她如何了？” 盛兮理了理飞起来的衣角，回道：“聂小姐没事儿，只是她体质偏弱，又动了手术，之后进补要跟上。” “这没问题！”孟商当即保证道。 聂甄也跟着看过来：“你放心，但凡你说出来的，本官一定尽数找到！” 盛兮点点头：“嗯，一会儿我开些药，用法和用量届时会说明。产房浑浊，还需腾个干净的屋子将聂小姐挪过去。另外，孩子还小，还是尽快将他抱进屋子里吧。” 聂夫人抱着小公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盛兮不免心虚。 先前她在外面闹得动静不小，想来里面一定都听到了。 聂夫人尴尬地朝盛兮挤出一丝笑：“对，对，快将小公子抱进屋。那什么，宋嬷嬷，你赶紧去给小姐安排个房间。”见那宋嬷嬷要走，聂夫人又急忙将人叫住，“还有，给盛大夫也安排一个房间，让盛大夫好生休息！” 盛兮想到宵禁，便也没拒绝。 之后，聂夫人与孟商进屋去看聂云霜，而聂甄则将盛兮叫至书房。 聂甄抬了抬手，很快有下人抱着一个小箱子进来。 那下人将小箱子放置盛兮面前，同时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盛兮的目光落在那些银子上，眯了眯眼。片刻后抬头，她声色清冷地问聂甄：“聂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183章 结个善缘，不好吗 第183章 结个善缘，不好吗？ 第184章 结个善缘，不好吗？ 小箱子里的银子不止一百两，至少要多出一倍有余。 聂甄之前的确说过有重赏，但一下子这么多，盛兮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果然，只听聂甄下一秒开口道：“盛大夫，这箱子里是三百两银子，是感谢盛大夫救下我儿和我孙子的谢礼。不过，在盛大夫拿这三百两之前，还请盛大夫留在府衙一个月。” 盛兮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行。” 聂甄面容一冷：“怎么，这些银子不够？那本官再加一百两，只要盛大夫留在这里！” 盛兮只当听不出聂甄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她淡淡一笑：“大人，不是民女不愿留在贵府，是民女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而且，还留一个月之久。” 聂甄蹙眉，语气不由加重：“我儿毕竟挨了一刀，盛大夫亲自执刀，怎么，难道盛大夫就想这样撒手不管了？” 盛兮依旧是那副淡淡表情，好似面前的聂甄不是什么大人，就是一位普通老父亲，其脸上，丝毫看不到聂甄想要的那种畏惧：“大人，民女从未说过要撒手不管。聂小姐既是我病人，那我一定会认真对待。只不过，一个月时间太久了，也完全没必要。至多，民女会在府里呆七日，之后每隔十天会来看一次。” “七日？不行，时间太短！”聂甄直接否定。 盛兮则道：“大人，我知道您是担心聂小姐，但大人毕竟不是大夫，有关聂小姐情况，大人还是尊医嘱比较妥当。”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本官？”聂甄脸色已然黑下来，大概是从未料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会拒绝他，且还想教训自己。 盛兮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大人，我只是实话实说，要说威胁，那也是您在威胁我吧？” “本官付了你诊金！”聂甄道。 “那您这就是强买强卖了。”盛兮摊手。 聂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有恃无恐。想到自己女儿，他觉得盛兮对他有恃无恐的把柄是他女儿。 深吸一口气，聂甄竭力压下胸口几乎要忍不住的暴怒，放缓了那份强硬：“七日着实太少，不止云霜，还有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儿。”顿了顿，聂甄再次道，“其他大夫我信不过，我只信你！” 盛兮内心腹诽：“所以，你就要对信得过的大夫威逼利诱？这是不是太不地道？” 不过既然对方退了一步，考虑到病人家属心态，盛兮便耐心道：“大人，我可以在这里再多留一日，之后每隔五天过来一趟，您看这样如何？” 等再回去，沈安和也就该参加县试了。 “你……”聂甄没想到盛兮依旧顽固不化。 “大人，我没理由害聂小姐。”微微一顿，盛兮又道，“大人，结个善缘……不好吗？” 聂甄深深看着对面的女孩，一时紧抿唇角。 眼前这女孩看似对他恭敬，但实则从其改变的称呼便可看出，她对自己并未有多畏惧。 这当真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医？还是说……这丫头就是单纯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聂甄极少对人拿捏不定，眼前这位盛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盛兮说完那句话后便没有再继续说，她安静地坐着，垂着眸，收敛着棱角，时不时捏一捏手指，似丝毫感受不到对面那双打量她的眼睛。 好半晌过去，就在盛兮不知该做第一遍手指操时，聂甄忽然出声：“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但，你需保证我儿务必平安！” 盛兮点头：“这是定然！” 聂甄起身，盛兮也跟着站了起来。 “盛大夫，”聂甄看向盛兮，“你可定亲？” 盛兮嘴角一抽，脸上露出一个不失尴尬的微笑：“大人，民女已经成亲了。”所以，这位聂大人威逼利诱不成，还想走官媒一途吗？ 聂甄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道：“盛大夫好生歇息，我儿还需盛大夫多加看顾。” “自然。”盛兮微微点头，见聂甄要走，忙指着那一箱银子说，“大人，这银子……” “这是盛大夫的诊金。”说完，聂甄便再不多留，径直迈出了房门。 盛兮大眼睛轻轻眨巴一下，目光落在那箱银子上，忍不住摇头。 果然呐，有钱就可以任性壕！ 知州府衙折腾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聂小姐剖腹平安产子的消息便传遍了裕州城大街小巷。 一时间，百姓对这件事众说纷纭，有排斥的，尤其是说聂小姐被人在肚子上拉了一刀。虽不敢明言，但私底下嫌弃的人不少。 然而更多的议论，则是众人对剖腹产子的新奇与惊叹。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在悄悄打听，那位给聂小姐剖腹产子的大夫究竟是谁。 而这一打听不要紧，竟是发现这个人就是之前当街救下春花母子的那位大夫！ 这一下，百姓对这位盛大夫更加好奇了，一时名声大噪，甚至盖过了保和堂里的大夫。 保和堂里的于大夫自今日凌晨被人从知州府衙赶出来后，心情一直都不爽，现在听到药童汇报，竟是气得直接掰断了手中毛笔。 “师父，您消消气，眼下这些不过是一时的，等风头过了，那些愚民自然也就不记得了！”药童安慰于大夫道。 于大夫一晚上没睡，可此刻却一点困意都没。两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其中恨意、恼意来回交织。 “哼！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疡医，还是个女人！就凭这两点，她怎能同我保和堂相提并论！”于大夫咬牙道。 “就是啊师父，那什么姓盛的女医本就不入流，您定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再说，剖腹这种事又不是谁都敢做的，就算那些人打听了，到最后还是会放弃！您放心，等聂小姐这事儿过去了，大家谁还记得什么盛大夫，最后还得来咱保和堂，来找您！” 药童的话令于大夫心情好了一些，他仔细想想，觉得徒弟的话说得没错。剖腹产子这事儿，仅是听着就已经吓走一批人，没胆量的，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就算那些问的，等到真的下决定时，十之八九都会退缩。 不是每个人都跟聂知州一样有胆量，也不是每个人都同聂小姐一样招了个上门女婿！ 想到这些，于大夫冷哼一声，心中很是不屑。 然而很快他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朝那药童招手：“你去打听打听，裕州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盈安堂？” 他记得，当时那赵嬷嬷问那姓盛的丫头那些药从哪儿来的，那姓盛的丫头说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第184章 再等等 第184章 再等等 第185章 再等等 既然回不去，那盛兮就安心在府衙里呆着。 余鸿信早早得知了消息，没等盛兮找他，他便已经在等着盛兮了。 于是，盛兮便托余鸿信帮忙传递消息，等孙强与杨六来裕州时，告诉她一声。 余鸿信自无不可，同时问盛兮，有没有其他他需要做的。 盛兮想了想后说：“让余匽再多帮我照顾几天旺财吧。” “这个没问题。”见盛兮再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余鸿信不免担忧道，“盛姑娘，你……真的没事儿吗？” 虽然盛兮成功救下了聂小姐母子，但事关聂知州…… 盛兮见他这般，忍不住问道：“余会长，这位聂大人难道很特别？” 余鸿信张了张嘴，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见聂府的门房没有看向他们，他斟酌一番后，悄声对盛兮道：“就是，嗯，有些喜怒无常。” 盛兮想了想，觉得余鸿信这形容还算贴切，于是她跟着点了点头。 余鸿信一惊，心跟着一提：“难不成聂知州他……” “没，没，您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您说得很贴切，仅此而已。”盛兮道。 见她脸色没有异样，余鸿信这才微微放心，想起还有正事没说，便急忙问盛兮：“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趁着这个时候，将你的盈安堂在裕州开起来？铺面你别担心，我帮你找。” 盛兮被问得一愣，认真想了想后却是摇了摇头：“再等等，现在太急了些。” 余鸿信蹙眉：“你是担心名气不够？这次事件其实是个扬名的好时机。” 盛兮摇头：“不是，我是担心家里作坊供应不上。而且，文通县的铺子刚开没多久，需要先积累些经验。”微微一顿，她又道，“这次虽然扬名，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剖腹产子不过是猎奇。” 因为多数人也仅是听听罢了，真正能下定决心做这个选择的，千人中也不知会不会有那么一个。 在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更多人，则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虽扬名，这名怕也仅是一时。 余鸿信沉默了片刻，仔细想想，也的确如盛兮所言。不说别人，就是他在乍一听到盛兮对聂小姐剖腹时，都惊了一下，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 而他原本就一直同医药打交道，他都如此，更遑论那些普通百姓了。 见她考虑得比自己还周全，余鸿信不免有些讪讪，再不多说，又叮嘱了番盛兮后便离开了。 聂云霜是第二日清晨方才醒来的，不过那时盛兮已经检查过她身体后离开了。 而因为聂云霜醒来得知自己腹部上开了一刀而过于激动，聂夫人一直守在她身边。然而出乎聂夫人意料，聂云霜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现得比聂夫人还要平静。 聂夫人担心她这是在强忍着，于是开解她道：“霜儿啊，你别担心，你父亲已经叫人从京城去寻消痕膏。这是宫中秘药，据说只要抹上一个月，那疤痕自然就能消掉！” 聂云霜依旧惨白的脸上扯出一道笑来，她先是看了眼躺在身边的儿子，那小小的人儿此刻正蜷着双手安静地睡着，皱皱巴巴的模样看上去有些丑，但却又极尽惹人怜爱。 片刻，她将视线收回来，对聂夫人道：“母亲，您多虑了，孩儿没想那么多。” “霜儿啊……” “母亲。”聂云霜神情平静，年轻的面庞上此时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她道：“原本，孩儿以为，这一次要同母亲天人两隔了。” 聂夫人一怔，下一刻，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聂云霜却继续道：“孩儿这次能活下来，还平安生下了吉儿，已经非常幸运，再不能多求什么了。所以母亲，您别多想，孩儿没有想不开。” “可那伤口……” 聂云霜笑了笑：“母亲，都说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想，孟商也不会在意的。” 就算在意，她也不会再执拗。 她是亲自验证过死亡的人，算是已经死过一次。再度睁眼，重新看到这世界，看到那可爱的吉儿，她已经再没有遗憾，也不会再强求什么了。 聂云霜伸手抓住了聂夫人的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母亲，孩儿现在，真的很好。” “霜儿……”聂夫人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哭，可聂云霜越是如此，她越是哭得不能自已。 聂云霜最后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母亲，那位盛大夫呢？为何不见她？” 提到盛兮，聂夫人果然暂停了哭泣，用绣帕擦了擦眼泪，这才道：“那盛大夫看过你之后便回自己房间了，你别担心，你父亲已经留她在家里，有她看顾，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那真的要多谢这位盛大夫了。”聂云霜指了指梳妆台，“母亲，把我那套络红如意首饰送给盛大夫吧。” 聂夫人一听蹙起了眉，不赞同道：“这套首饰太贵重，送给一个女医不合适。你……” “母亲，这首饰再贵重，有女儿的命贵重吗？” 聂夫人被聂云霜一句话问得直接噎住。 那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她只是不舍得那套首饰，毕竟那套首饰可是京城里贵人赏赐的，不单其本身价值，其意义更是非比寻常。 可聂夫人拗不过女儿，于是，吃过午食刚准备要小憩一会儿的盛兮，收到了一套看上去颇为精致的首饰。 盛兮看着那套首饰吧咂了下嘴，没有去接，而是抬头对送东西的丫鬟道：“烦请将东西拿回去吧，麻烦你转告聂小姐，就说诊金聂大人已经给了，这份谢礼太贵重，民女受之有愧。且，收了也不会心安。” 那丫鬟一时怔住，没想到盛兮会拒绝。但见对方神情郑重，不似随口谦虚，这才开口说：“盛大夫，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小姐亲口叮嘱的，您若不收，我……” “你放心，你们家小姐不会为难你的，你只管去就是。”盛兮笑着说道。 “可……” “去吧，放心。” 也不知是不是她笑容太过绚烂，那丫鬟仅说了这两句话后，便真的听话转身将东西送了回去。 而聂小姐在听到丫鬟传过来的话，微微思索后，便也没再将东西强势送人。只是后来又命人送去了些吃食点心。 盛兮对此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多要了些。吃一些留一下，将那部分点心放进了空间。 黄昏之际，盛兮同聂小姐见了面，简单聊了一些后，便让聂小姐休息了。 她本以为今日事就此结束，刚打算回去整理一番，聂府下人来找她，说聂大人有请。 盛兮想，大概是聂知州想要问问聂小姐情况，却不料，等到了正厅，才看到那里面除了聂知州外，还有几个人。 盛兮视线快速扫过，在看到其中一人时，她内心忍不住“咦”了一声。 不为别的，只因那人，她曾经见过一面。 第185章 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 第185章 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 第186章 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 盛兮意外之际尚未作何反应，却见那个她曾见过一面的人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咦，不是吧！难道她就是盛大夫？”方荷看着面前的盛兮，一双眼睛瞪得无比之大。 聂甄没想到方荷见到盛兮是这般反应，一时意外：“怎么，方小姐难道和盛大夫认识？” “呃，这个……”方荷有些后悔自己出声太早了，这要她该如何解释？说自己当初只因看到一个男子儒雅俊美，便忍不住前去搭讪，结果，那男子恰好是这位盛大夫的相公？ 一旁跟着她的丫鬟眼珠子转了转，当即替方荷解释道：“我们小姐在文通县时，曾偶遇一对璧人，其中女子便是这位盛大夫。” “对，对！就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好看，所以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方荷说着，朝盛兮讪讪一笑，眸光微微有些闪躲。 盛兮轻轻动了动眉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对方荷道：“多谢这位小姐夸赞，我相公长得的确好看。” 方荷：“……” 众人：“……” “咳咳，那个，盛大夫，跟你介绍一下。”饶是聂甄自认心态良好，也被盛兮这句话整得有些无语。 盛兮朝聂甄看去，便见聂甄指着那几人中明显以之为首的一位年轻男子，对她道：“这位是何公子。何公子几人从京城来，他们听说你医术高超，今日特来拜访。” 说拜访就是谦虚了。能让聂甄如此恭敬对待，又来自京城，想来不是简单人物。 盛兮目光落在那位何公子身上，只见对方穿了件冰洋蓝方格兽纹锦长袍，腰间系着藏蓝虎纹金带，头顶上束着一个玉冠，仅这打扮就能看出其身份非尊即贵。而对方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一眼看去倒是风度翩翩。 何羽阳朝盛兮微微点头致意：“在下何羽阳，这位是我表妹方荷，之前若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盛大夫担待。” 一旁的方荷暗暗瞪了眼何羽阳，心说，这不是把她之前好不容易绕过去的事儿又绕回来了吗！ 盛兮只当看不到方荷的眉眼官司，只是道：“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说明方小姐有眼光。” 方荷：“……” 何羽阳：“……呵，是，盛大夫说得对。” 这位盛大夫看上去年纪不大，倒还挺有意思。 为免盛兮一直夸赞自家相公，聂甄便让众人坐下，同时对盛兮道：“盛大夫，何公子此次来，是希望你能同他们一同进京。” 这话题转得跨度有些大，盛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进京？不是进城？” “对，进京。”何羽阳温和一笑，“在下有位长辈身患重疾，想让盛大夫进京帮忙去看看。” 盛兮张了张嘴，下意识去看聂甄。便见这位聂知州目光始终落在手里的茶碗上，就是不看她！ 盛兮：“……” 于内心呵呵一声，盛兮抬眸，朝何羽阳微微一笑，问道：“敢问何公子是想让我治什么病？” 何羽阳只道：“这个，暂且不能说。” 盛兮：“那公子又何以见得我能治？只是因为我帮聂小姐剖腹生子了？” “这……”何羽阳一时噎住。 实话实说，他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带盛兮去京城。找不到神医，眼下他就是在大撒网，想要误打误撞，万一凑巧这个大夫就能解了那病症呢？ 于是，不等盛兮再问，何羽阳便道：“盛大夫放心，诊金定不会少了您的。至于出发时间，嗯，若是等七日之后启程最好不过。” 盛兮再次看向聂甄。 所以，聂知州是知道她七日之后离开对聂小姐影响不大的啊。啧，果然是老狐狸，见风使舵玩得真溜！ 可惜，盛兮是不可能走的。虽然她有想过去京城，但去也不是这个时候。 于是，盛兮直截了当地回绝：“抱歉何公子，恕我不能答应。” “盛大夫……” “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给的诊金太少？你放心，只要你能跟我们走，五百两是起步，之后还会有其他赏赐！”不等何羽阳开口，一旁的方荷便说话了，语气颇有些高傲。 何羽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最终没开口。 盛兮却轻笑一声摇头：“银子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我现在还不能去京城。” “你……” “而且，京城藏龙卧虎，比我医术高超的大夫不知凡几，我也怕去了会让二位失望。”后面这句，盛兮纯粹就是敷衍了。不过她说得真诚，看上去倒不像是敷衍。 在没见到盛兮之前，何羽阳实则内心还是有些期盼的，但在见到盛兮之后，心中那丝期盼便明显回落。着实因为，外面传的女神医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意外的同时，他担心就算是他将人带回去，怕最后也不会用上。 何羽阳迟疑了。 盛兮见状又给他来了一剂强心，顺带将聂甄也拉上：“再者，我已经答应聂大人要留在这里看护聂小姐，七日之后拆线，但之后每隔五天还要来一次。聂大人，这事儿您没同何公子说吗？还是您已经找好了其他大夫？若是那样最好不过，民女正好可以……” “没有！”不等盛兮说完，聂甄便直接否认。 盛兮冲着聂甄笑了笑没说话。 聂甄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被这小丫头嘲笑了！ 果然，在听到盛兮这番话后，原本迟疑的何羽阳终于做出了决定：“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盛兮道：“是有些可惜，诊金不少呢。” 何羽阳：“……” 一旁的方荷嘟了嘟嘴，有心想让何羽阳将盛兮带回去。 她年纪同盛兮相仿，相比较盛兮的沉稳内敛，方荷更加活泼天真。但其实她这样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老成的盛兮实则更叫人意外。 但也不知为何，没有一人认为盛兮这般违和，在他们看来，似乎她本来就该是这样子。 “表哥，真的不带上她吗？”方荷看了眼盛兮，“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 “方荷！”何羽阳突然呵斥方荷，扭头就对盛兮道，“盛大夫抱歉，方荷年纪尚小，口无遮拦，还望勿要归罪！” 这话刚落，何羽阳便觉得哪里不对。等反应过来时，再看方荷与盛兮，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位盛大夫，看上去貌似比自己表妹还要小啊！ 第186章 回去 第186章 回去 第187章 回去 尴尬在何羽阳脸上过了又过，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声音：“盛大夫，若是有缘，希望我们还能在京城相见！” 盛兮点头：“好。” 这件事就像个意外，就这么略有滑稽地结束了。 盛兮告辞后，正堂里，何羽阳面带失落地问聂甄：“聂大人当真没见过洛神医吗？” 聂甄急忙低头揖手：“公子，下官不敢欺瞒，下官从未听说洛神医出现在裕州。” 何羽阳薄唇紧抿，面有不甘。他们是循着洛神医的踪迹来得这里，结果在文通县时彻底断了消息。后有人听说洛神医来了裕州，可他们找了许久，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如今倒是见了位“神医”，但此神医非彼神医，令他们原本激动的心情顿时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聂甄见他这般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很快开口道：“公子放心，若是下官寻到洛神医，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公子的！” 何羽阳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聂大人，你若是能找到洛神医，还望聂大人务必将人留在，我定会快马加鞭赶来！” “公子放心，为了老太傅，下官一定办到！” 眨眼两日过去。盛兮终于等到了孙强与杨六。 知州府衙后院侧门外，孙强二人看着从里面平安走出来的盛兮，内心顿时纷纷松气。 这俩人在乍一得知盛兮此刻在知州府衙，还给知州大人的女儿剖腹时，着实吓了一大跳，生怕盛兮会因此被抓起来。 好在一打听，盛兮不但没事儿，还救了知州大人女儿一命。也恰此时，余鸿信的人找来，并说要带他们来找盛兮。于是，俩人二话没说便跟着过来了。 “盛姑娘！”孙强与杨六急急跑过来，连马车都不管了，还是余鸿信的人眼疾手快帮他们抓住了缰绳。 “盛姑娘，您没事儿吧？”尽管传言是好的，但孙强依旧担忧不已。 那是剖腹啊，在人肚子上划拉一刀，那聂小姐当时不计较是因为听说昏迷了，可万一以后再计较咋办？所以，盛姑娘在这里呆着还是太危险！ “没事儿，放心。”盛兮安慰他们，同时将一个竹篮子交给他们，“这里头是些点心吃食，你们帮我带回去，顺便同我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放心。我还要在这里呆上四天，等聂小姐拆了线，我就回去了。” “盛姑娘，你，你当真在这里没事儿吗？”孙强依旧不安道。 “没事儿，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对了，盈安堂如何了？”盛兮问道。 孙强敛下不安，急忙道：“之前的成药效果出来了，大家现在都觉得方便，而且药效一点不比汤剂差，还便宜。听项原说，这几日的销量一日比一日要好，几乎每天都能卖断货！” “那就好。”盛兮满意地点头。 孙强想到什么，急忙又道：“对了，沈公子让我告诉你，十八那日他要参加县试了。” 盛兮认真听着，见孙强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不禁问道：“没了？” 孙强：“额，没了。” 盛兮：“……行吧，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记得呢。” 孙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俩人让他传递的话一句带感情的都没有，但他就是觉得牙酸的紧。 之后盛兮又交代了二人一些事情，这才让他们离开。 聂知州心疼自家闺女，用的药材都是最好的。加上盛兮这位后世医生，所以，聂云霜身子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得多。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等到第八日傍晚，盛兮过来同聂知州辞行。 聂甄从一众公文中抬起头来看向盛兮，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 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对盛兮道：“坐吧。”随后，竟是亲手给盛兮斟了杯茶。 盛兮有些意外地接过，看着聂甄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满了求知欲。 聂甄扯动下唇角，哼了一声后方才开口：“云霜恢复得很好，吉儿这几日看上去也舒展了不少，盛大夫辛苦了。” 盛兮挑眉，没想到这位聂大人还会感谢人。 她没有喝茶，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聂甄：“聂大人，您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聂甄看她一眼，这么多天，他多少了解些这位盛大夫为人。 是个聪明伶俐的，在女子生产方面的医术先人一步。胆子不小，牙尖嘴利，贪财，贪食，却又懂适可而止。虽然毛病不少，却又无端叫人觉得潇洒。总之，有些叫人又爱又恨。 说实话，聂甄头一次看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觉得这丫头身上像是裹着一层纱，神秘莫测。 不过，聂甄此刻没工夫研究盛兮，想到之前何羽阳的嘱托，他想问问盛兮知不知道有关神医的消息。 于是他问道：“盛大夫如此精湛医术，想必定是有位医术更加高明的老师。本官只是想问问，盛大夫的这位老师是不是姓洛？” 说这番话时，聂甄一直紧紧盯着盛兮面容，想要从其脸上看出是否有说谎的痕迹。 怎奈，作为高段位的暗杀者，盛兮的表情控制岂能随随便便突破，反倒是聂甄这么一问，让她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她反问聂甄：“聂大人，您问的这位洛大夫，是不是那位何公子要找的？” 聂甄一怔，遂看向盛兮的眸光有些深。他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唇，眉头一挑，语气颇有些凉意道：“盛大夫还真是聪明啊！” 盛兮笑得一脸无辜：“还成，没大人您聪明。” 两只狐狸面对面吹嘘，一番眸光碰撞后，聂甄呲了呲牙，率先开口问道：“所以，盛大夫认识吗？” 盛兮果断摇头：“不认识。” 第二日，盛兮从盯着旺财难舍难分的余匽手中接过大团子后，准时踏上回家路。不想在路上耽搁，她直接抄了近路。 今日十六，明日十七，还有一天时间让她准备。 也不知这段时间洛老头有没有帮沈安和扎针，不知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撑过县试那五天。 回来之前，她再次问了余鸿信，问他有没有血雾草的消息。可惜，这种草着实少见，寻常人又极少用到，出现的几率实在是太少。 之前无意听一位老者说，有人曾从九虎山看到过血雾草。只是，那老者还说了，那人虽带回了这消息，但也将命留在了九虎山里。 这些话旁人听了唬人，但盛兮想的却是，身上攒着毒，即便被控制，那也是会消磨人的。 至多到三月，若是进了三月依旧没有血雾草的消息，她便决定去九虎山碰碰运气。 而那时，山中林木皆已复苏，那些被季节藏起来的宝贝，也该露头了。 第187章 不丢人 第187章 不丢人 第188章 不丢人 盛兮赶到家的时候，大门未上锁，昏黄的灯光从里面照过来，将大门口那几道影子拉得一个赛一个长。 盛楠最先反应过来，登即跳起就往外跑。盛光远想拉他没拉住，等反应过来便也跟着往外冲。 李长誉与裴锐兄妹不甘落后，争先恐后跟着出去。而大门口处的影子，此时只剩下两道。 洛神医哼了一声：“瞅瞅，瞅瞅，不就是那丫头回来了？至于这么激动？好似八百年没见似的。哼！” 沈安和站了起来，理了理微微褶皱的衣衫，愈发俊朗清绝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浅笑，回过头声色悦耳道：“洛老，我跟过去看看。” 说完，也不待洛神医说话，他便径直跟着一众孩子走了。 洛神医下意识伸手想抓人，结果抓了个空。 眼见着大门口只剩下他自己，洛神医气得转身就想要往屋子走，结果身后突然传来盛光远的嗷叫声：“姐姐！” 然后，老人家又一个转身，脊背一挺，双手往后一负，便迈着八字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慢悠悠朝外走去。 今日出发的晚，回得自然也晚，盛兮没想到这个时辰几个孩子还没睡，再见他们一脸欣喜模样，心中不自觉淌出一片暖流。 旺财原本想要往人群里凑，结果在看到盛楠后，转身就往其他方向跑。 盛楠见到它眼睛登即一亮，下意识想要去抓，结果盛光远却趁这个时间捷足先登，一把抱住了盛兮，大声喊道：“姐姐！” 盛楠扭转的脚步一顿，看了眼旺财消失的方向，嘴巴一瞥，下一秒便跟着盛光远一起，抱住了盛兮一条胳膊。 狼崽子没有兮兮香！ 裴灿年纪小，跟着一起凑热闹，裴锐与李长誉已经懂事，虽然他们也想抱，但最后还是选择矜持地站在一旁，一脸激动地看着盛兮。 这是他们自跟着盛兮以来，与她分别最长的一段时间。 “这么晚还不睡，你们这是在等我？”盛兮伸手在几个孩子上一一拍了下，佯做生气道，“下次不许了，小心晚上睡不够，将来长不高。” “可我想姐姐！”盛光远直抒胸臆，小嘴巴像是抹了蜜，“看不到姐姐，我睡不着！” 盛兮无声笑了笑，一抬头便看到沈安和背着光从对面走来。 少年长成，温润中再添成熟，唇角勾起的浅浅笑意，竟是看得人心头猛跳。 盛兮按了按心跳，之后便听那人道：“回来了。” 声音清浅，同其笑容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盛兮勾起唇角，露出与那人一般无二的笑，应道：“嗯，回来了。” 知道今日盛兮回来，所以洪三娘早早便做了一桌好吃的等着她，见她平安到家，松口气的同时，她急忙去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见几个孩子依旧兴奋，盛兮索性也不催促，将买给他们的小玩意拿出来，一一分了，让他们自个儿玩。 洛神医眼中不屑，但那一直伸着的脖子暴露了他也很想要礼物的心思。 盛兮瞥了老人家一眼，在对方嫌弃的眼神注视下，从一旁的竹篮里掏出来两个小酒瓶。 然而没等盛兮开口，洛神医便已经主动跳起来，瞪大眼睛绕着那两瓶酒用力搓手。 “这是裕州特产梨花白？嘿嘿，丫头，这是送我的吧？”洛神医伸手就要去拿，结果盛兮却挡住了他手。 洛神医登即瞪眼：“你啥意思？这不是我的？你都给他们带了不给我带？你仔细看看你男人，看看这段时间我有没有用心！” 盛兮从见到沈安和第一眼时，便确定洛神医这段时日的确没有怠工，沈安和至少看上去恢复得不错。只是…… “酒是送你的，但现在只能给你一瓶。” “凭什么？”洛神医不服，指着身后那帮孩子辩道，“他们你都全送了！” 盛兮扯了下嘴角：“是啊，那你说，我为什么全送他们，却还要留你的啊？” 洛神医心一虚，眼神开始乱飘，说话底气不自觉弱了些：“我，我怎么知道？” 盛兮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不想当面揭穿老神医喝酒误事，差点拔了裴锐种的草药之事，只是将其中一瓶梨花白推给他：“呶，省着点喝啊，就两瓶。” 洛神医盯着那瓶酒，半晌后狠狠瞪了眼盛兮，抱起酒瓶，下一秒转身就走！ 反了天了！这臭丫头竟然敢扣他酒！ 之后季修平和项原又过来，季修平也只是同盛兮打了声招呼很快就又走了，盛兮则同项原多说了些，然后让他去休息。 盛兮又问了洪三娘高毅的情况，洪三娘此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姑娘放心，高毅恢复得很好，洛大夫天天检查着呢！” 盛兮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三娘你去休息吧，这些一会儿我来收。”一大家子让她一个人来照顾，着实辛苦。 洪三娘一听急忙道：“不成不成，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姑娘您吃完就别管了，奴婢来收。” “不……” “火上还热着一个汤，奴婢去看看好了没。”说着，洪三娘便脚下生风地走了。 盛兮看着她背影不禁挑眉，扭回头来问沈安和：“你有没有发现，三娘现在，嗯，不怕我了？” 沈安和笑：“嗯，是不怕了。”微微一顿，他又道，“都是你宠的。” 盛兮：“……我做个这种事儿吗？” 轻轻耸耸肩，想到高毅的腿，盛兮随后便道：“等过两天让武大勇给高毅造个轮椅，方便他这几个月活动。” 沈安和但笑不语，心中却道：“这还叫没做吗？” “对了。”忽然想到什么，盛兮从药箱里拿出来几个小瓷瓶，将其放在沈安和面前。 “这是什么？”沈安和好奇，伸手拿起一个小瓷瓶来。 盛兮便道：“你不是后天要考试？这是我在裕州闲来无事做的。你拿的这瓶是预防风寒的，每天一粒。这瓶是万一得了风寒可以服用的，上面标了字，别弄混了。这一瓶是助眠的，晚上若是睡不着，可以吃两粒，但不能多吃。瓶是清心醒脑的，若是觉得脑子昏沉，可以倒两滴出来擦在两边太阳穴。还有这瓶，这瓶是治拉肚子的……” 聂府药材多，聂知州可劲往她这塞，她无处可处，这些药材便不用白不用。 沈安和却在听到这些药，尤其是那瓶治拉肚子的药时，脸上除了隐秘的高兴外，还有十分明显的哭笑不得。 他转了转手中瓷瓶，开口道：“感觉不像是去应试，倒像是卖药的。” 盛兮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咦，你这主意好啊，若是可以将药卖给那些读书人，还能再赚上一笔。”盛兮说完抬头看向沈安和，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卡了壳，半晌后她才道：“还是算了，不给你丢人了。” 沈安和眉心蹙了蹙，想都没想地说：“不丢人。” 盛兮：“你……” “或者，趁着明日你多做一些，我可以帮你卖。”沈安和极其认真道。 盛兮张大了嘴巴，盯着沈安和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说……你来卖？” 第188章 放心，我定会让它物有所用 第188章 放心，我定会让它物有所用 第189章 放心，我定会让它物有所用 这时代，读书人最重名节，阶级明确，他们最看不起商人。所谓士农工商，即便商人有钱，可依旧排在最末。 秩序使然，非一人之力能改变。 而盛兮本以为沈安和也是这样的，却不料，他竟然提出要主动帮她卖药？ 盛兮只觉得他脑子是不是也被人穿了，瞪大一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努力想要看透那脑袋里躲藏的另一个灵魂。 沈安和见她明显不信自己说的话，薄唇抿了抿，刚欲开口，却径直被盛兮打断：“不用，你好好考试，这些不用你操心。” 沈安和觉得自己可以使把力：“都是读书人，我更方便接触。” 盛兮心道：“正是因为都是读书人，所以才不让你去接触啊！” 她敢保证，只要沈安和这么做，保准当天就能上头条，还是读书人的头条！千万不要小瞧读书人那张嘴，但凡有个坏心眼儿的，这好事儿也得变成坏事儿。 “真不用，总共没几个人，我还得来回折腾。我刚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放心上。”盛兮摆手道。 沈安和总觉得她这态度有些敷衍，但听到“折腾”二字，他想了想，最终选择放弃。再看桌子上那一堆大小不一的瓷瓶，他又觉得，其实不做也挺好。 这样一来，盛兮只是给他一人做了。 嗯，的确挺好。 第二日，盛兮从床上爬起来便开始给沈安和准备要考试用的东西。 其实这些洪三娘已经提前备过，但盛兮自认自己这个现代灵魂，应该比洪三娘想得更加周全。 盛兮将洪三娘准备的东西做了规整，又添了些东西。同时又让洪三娘重新做了一批吃食，保鲜时间长短不一。 而就在洪三娘忍不住想提醒盛兮，姑爷目前只是县试，虽说五日，但每日都能出来，没必要带那么多东西时，盛兮却跟变戏法似的，竟是直接拿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灯来！ “这是什么？”不止洪三娘惊奇，就是参加过科考的季修平也惊奇不已。 “虽说科考的确让带灯具，但……盛姑娘，你这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嗯，特立独行？” 说它是灯，可灯上还顶着一个圆，那圆翻过来又像是口迷你版的锅。这像锅的灯，她这是想用灯来煮饭吗？那一根蜡烛怕是不够。 沈安和没说话，站在一旁看了眼那奇形怪状的灯，又看向盛兮，安静地等着她解释。 盛兮唇角勾了勾，担心只口述沈安和不懂，直接动手实验。 只见她揭开灯帽，将里面的灯芯与灯芯管尽数拔出，随后又从一旁拿来一个密封的罐子，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倒了些进灯壶里。 随后她又将灯芯和灯芯管重新装回，解释道：“这是酒精，是用酒糟蒸馏出来的，嗯，就是高浓度的酒，我在裕州想办法弄到了些。” 沈安和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盛兮还知道酒精。这东西奢侈，也只有一些王孙贵族才会用，盛兮她知道……难道是知州府里有人用？ 可没等他再多想，盛兮已经径直吹着了火折子，火苗同灯芯相碰那刻，只听“噗”地一声轻响，那酒精灯便燃了起来。 “呶，往脸面添上水，很快水就能沸了。”盛兮一脸骄傲地显摆自己这番杰作，这可是她让裕州城的铁匠铺特意打造的。有了它，沈安和就能在里头自己煮饭吃了。 洪三娘看着这酒精锅，不，酒精灯，额，总之，看着这东西很是惊喜，直接将盛兮所想说了出来：“如此一来，姑爷就能在号舍里烧水做饭了！” “嗯嗯！”盛兮扬着下巴点了点头。 沈安和见她这般，忍不住失笑，一旁的季修平则直接不掩饰地哈哈笑了起来：“嗯，东西是好东西，将来乡试肯定能用上。不过盛姑娘啊，我觉得你现在把它拿出来太早了些，中间不过一顿饭功夫，晚上沈公子还是要出来的。而且，这东西现在是带不进去的呀。” 盛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不久前她重新整理过东西，还有让洪三娘准备的那些吃食。她扭过头去看洪三娘，发现洪三娘也在尴尬地看着她。 呃，果然脑子生来就是要转的，她不过停了那么一会儿，结果竟然短路了…… 然而，季修平还没说完：“而且，依我看，或许沈公子只考一场就足以。” 盛兮闻言再次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季修平话中之意。她转过头去看沈安和，发现对方竟没有因为季修平的话，表现出半分谦让，竟是心平气和地认可了对方的话。 不过，沈安和还是想着更稳妥些，所以他开口道：“既做，那便要有十足把握。” 盛兮：“……” 这男人大概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但……他也的确有这实力。 毕竟季修平可是有好几次称赞过沈安和做的文章，而季修平可是当年高中的进士。 进士呢，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嗯，也不知道沈安和能考中第几名。 想至此，盛兮忽然觉得手底下的酒精锅灯有些多余了，不动声色地想要将东西收回去。 结果她一动，那酒精锅灯便被人按住了。 盛兮抬头，见沈安和眼睛氤氲着几分笑意，他声色温柔地开口：“这灯给我吧，我来收。”微微一顿，沈安和补充句，“放心吧，我定会让它物有所用！” 最后一句，像是他对盛兮做出的承诺。 盛兮张了张嘴，澄澈干净的眼睛里皆是倒影着此刻男人的温润，心刚欲欢快一下，却冷不丁旁边传来一声重咳。 “咳，那什么，三娘啊，你知道项原定好客栈了吗？”季修平不想委屈自己酸牙，便愣是没眼力见儿地打断了那二人的眉目传情。 三娘正在偷偷地笑，听到季修平问自己，急忙回道：“好了，就挨着盈安堂不远。到时候姑爷考完回来，可以去客栈歇息，也可以去铺子里歇息。” 盛兮不想让沈安和从下萤村到文通县来回赶，担心他身子撑不住。所以一早便嘱咐过项原，等沈安和应考之前，先在客栈定下一间客房。 项原做得很好，很周到，至少盛兮是放心的。 她目光重新落在沈安和身上，不管怎样，眼下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第189章 藏得够深 第189章 藏得够深 第190章 藏得够深 县试如期举行，李真也不知跟上面怎么说的，反正他这个县令的位置保住了，并没有因为田娇娘是沧金阁的人而牵累。 江夫子作为保人跟着起了个大早，沈安和作为临时加进县学里的学生出现在人群里。 盛兮原本想跟沈安和好好呆上一会儿的，怎奈他们刚一出现，沈安和便直接被县学里的学生“拐走”了。一大群学生叽叽喳喳地，一口一个“沈兄”地叫着，那气氛是说不出的热络。 盛兮对此颇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料到不过短短时日，沈安和竟在县学里这般受欢迎。她还以为凭沈安和那温吞的性子，在局面打开之前，至少也要被孤立一段时间呢。 啧，果然，某些人某些时候就是装的吧！ 沈安和被人推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他下意识回头去看似盛兮，结果被簇拥着他的其中一名最为闹腾的学子看到。 那学子名叫郭经义，郭经义顺着沈安和目光看到了盛兮，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言语间一旁欣喜地问：“沈兄，那位是你妹妹？哎呀，我还是头次见这般灵动女子！”说着他话音一顿，没等沈安和开口，便又兀自道，“沈兄，我今年十八，尚未娶亲，你这妹妹可有定亲啊？若是没有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一道虽是笑着，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冷的声音从沈安和嘴里突然冒出来。 郭经义下意识抖了一些，还没明白过来这艳阳的天气怎么突然就降了温，就听沈安和缓缓地，一字一顿地，笑着道：“她是我娘子。” 郭经义：“……” 卧槽！怎地是这种关系！他没听说沈安和成婚了啊！ 这下，不止郭经义，其他学子也循着他们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盛兮。 然后，集体被盛兮那乍然露出的笑意呆了一呆。 盛兮不明所以，只当沈安和要跟自己说再见，便笑着挥手示意。笑容灿烂，像冬日里绽开的兰。 沈安和压了压胸口被郭经义还有这般学子刺激出来的酸水，亦是笑着回应。 随即，他转身过来，不带一丝停顿地径直向前。 学子们纷纷回神，急急忙忙跟上。 捅了窟窿的郭经义垮了一脸，追上去急忙解释：“不是，沈兄，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以为那是你妹妹，我，我没想到你已经成了亲，而且你妹，不，不是，你娘子看上去的确不算大，我……” 沈安和扭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明明那笑容堪称温和，但却令郭经义忍不住打了个突。 郭经义欲哭无泪：“沈兄，我……” “无碍，郭兄以后见了内子，可唤嫂子。”沈安和依旧是笑容款款，脚步停了停，话音也跟着停了下，转而散了那层冷意，“不知者不罪，只是郭兄以后切莫鲁莽便是。安心应试，我不怪你。” 郭经义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之后便听沈安和又道：“郭兄此次应试定要努力，否则，我会将此事告知内子。” 郭经义：“！”这威胁未免太直白！他不就随口秃噜了下嘴…… “嗯？郭兄。”沈安和朝他微微挑了挑眉。 郭经义当即脊背一挺，用力拍了下胸脯：“沈兄放心，义定会认真作答，拼死也要考出个秀才，不枉夫子教导一场！” 沈安和点点头，伸手在郭经义肩膀上拍了拍。 各考生进入县衙后，等候在外面的家属或仆役便散去不少。 盛兮不担心沈安和会考不好，只是担心其身体。不过人已经进去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于是，在门口站了没多久后，盛兮便直接去了盈安堂。 盈安堂里，韩士康刚送走一位病人，一抬头就看到盛兮，当即起身迎道：“盛东家。” 盛兮点点头：“韩大夫，可否习惯？” 韩士康闻言笑了起来：“韩某开药看病这么多年，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舒坦了！哈哈！”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小小的药铺恨不能变成朝堂，韩士康也是真的怕了那种地方。 盛兮见其笑得真心实意，便放心了许多。恰此时项原托着一本册子过来，盛兮眉梢一挑，知道那是账册。 盛兮指了指后院，项原会意，便等盛兮进了后院，他自己也跟着进去。 “姑娘，这是这几日盈安堂的营收，以及各项支出，另外，奴才也将作坊里的账重新理了一遍。” 项原交给盛兮两本册子，后面一册是盛兮完全没想到的。 她看了眼项原，没说什么，接过册子后便认真看了起来。 项目明确，条理清晰，不论收入还是支出，每一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做这记录的人定是做惯了的。 盛兮终于明白当初那牙人的痛心之处了，单凭项原这记账的本事，就能卖出不少银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每每都能被人挑中。 只是盛兮有些好奇，项原之所以不喜做假账，当真是因为秉性良善吗？ 盛兮不信，不为别的，能在一个三品大员后院一干干那么多年大总管，每日遇到那么多人和事儿，总不能都是好人和好事。别忘了，那位三品大员可是因为贪污受贿下狱的。 账册内容没多少，毕竟才几天，盛兮看完后将其合上，冷不丁抬头问项原：“项原，你是不是还在想回到原主人身边？” 原本站的笔直的项原一愣，盛兮便见，那张她自见项原第一面时便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盛兮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心道：“果然是人才啊，藏得够深。” 项原急忙收敛神色，这才看向盛兮，弯腰拱手道：“姑娘，奴才既已跟了姑娘，定不会再想其他人。况且，奴才的卖身契还在姑娘手里……” “卖身契可以造假的，就像……项原这个名字。”盛兮直视着项原正冲着自己的脑袋，明显看到对方身子一僵。 而盛兮不见，低着头的项原的脸上那原本制式般的面容终于从中间裂开，显然是没料到，眼前他这位新主人的心思，竟会如此敏锐！ 第190章 看走了眼 第190章 看走了眼 第191章 看走了眼 盛兮没再主动开口，她等着眼前这位跟自己主动坦白。 其实她一开始买下项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项原的记账本事，再加上对方因为太过耿直接连被退，她觉得这性格至少在她这里不会有问题。 项原之后做的也很好，她要去裕州，家里没人撑着，于是她便将项原特意提了起来。对方也没令她失望，方方面面做得都很到位。 可就是太到位了，反倒令盛兮觉出这其中始终掺杂着一丝隐隐不和谐。她今日不过随口一试，却没成想，竟真的让她试了出来。 项原始终低垂着头，弯下去的身子遮挡了他视线，但却没办法掩盖自己心思被发现的事实。此刻他除了慌张之外，还有说不出的诧异，他不明白，盛兮究竟是如何看出他这心思的，明明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 沉默一直持续，项原知道盛兮在等着自己交代，可他…… 就在这时，铺子里的韩大夫朝后院喊了一声，是之前定制的一个药柜送了过来。 盛兮亦是听到，便对项原道：“你去忙吧。” 项原闻言抬头：“姑娘，我……” “不急，等你忙完再说。”说着，盛兮便起身向库房走去。 项原看着盛兮背影狠狠蹙眉，韩大夫又喊了一声，他用力抿唇后只得暂时去前面应付。 至于盛兮，则跟没事人儿似的开始清点库房里的存药。 存药不多啊，按照那账本上销售曲线，未来需求量定不会少。不过眼下家里的小作坊还能供应得上，但随着盈安堂名声打出去，小作坊必然要换成大作坊。 嗯，看来回去后还是要再催一催武大勇，让他再多找几个人将作坊尽快盖好。 大约一刻钟后，将药柜安置妥当的项原主动找到了盛兮，对她道：“姑娘，奴才……奴才有话对您说。” 盛兮将记录的炭笔放下，指了指外面铺有草垫子的石凳，对他道：“去那儿吧。” 项原应是，却是等着盛兮过去后，方才在其身后跟上，很是规矩。 盛兮本让项原坐下来，结果对方非但没有，反倒“嘭”地一声直直跪了下去。 “姑娘！”项原朝盛兮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后，方才直起身子看向对方，神情似藏着隐忍，“不瞒姑娘，奴才……奴才原名的确不叫项原。” 盛兮眉梢动了动，却听项原又道：“但奴才现在的身契，是真的！” 盛兮问：“你假借了别人身份？” 项原闻言急忙摇头：“不是，这身契，这身契的确是奴才的！” 盛兮听了意外又疑惑，却没急着发问，之后她便听项原又道：“奴才之前的身契，是王大人，就是奴才之前的主子，户部侍郎王越大人，是他为奴才办的。” 盛兮啧了一声，果然有权好办事，一人俩身契，听着就是要办坏事的样子。只是盛兮没问，拒绝了这份好奇。 项原也在等盛兮问，结果发现他还是小瞧了眼前这小姑娘。心思一番搅动后，项原一咬牙，似豁了出去道：“奴才从未想过要回到王大人身边，毕竟王大人已经……没了。奴才只是想遵从王大人遗愿，想要为他伸冤……” “你交代的倒是很清楚。”盛兮忽然道，末了又补充了句，“嗯，还挺忠心。” “姑娘……” 就在项原以为盛兮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时，却听盛兮问道：“那位王大人，真的冤吗？” 项原张了张嘴，后面还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 见他这般，盛兮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只不过，她十分不解项原这前后行为的反差，为了一个不冤的人，值得这样吗？ “王大人对奴才有恩。”因为有恩，所以要报恩。项原身上原本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儿因为盛兮这冷不丁发问，竟是无端松懈下来。 像是对盛兮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王大人虽为奴才做了两个身份，但从未让奴才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王大人一生廉洁，唯二的犯错皆是迫不得已。这两件事王大人一直瞒着奴才，直到最后事发奴才才知道……可大人也是被逼无奈，他……” “他不告诉是为什么？”盛兮忽然打断他。 项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王大人这是为了奴才好。” 盛兮扯了扯嘴角，心说：“不，他怕是担心你会阻止或者泄密。”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项原，“是那位王大人让你替他伸冤的？” 项原摇头：“没，是奴才自己想这么做。王大人虽然不在了，但大人的家眷和子嗣还在。若是冤屈能解，那夫人他们……” “你之前那么排斥做假账是为什么？”盛兮冷不丁打断他。 “啊，我，我只是单纯不愿作假，而且，因为王大人的事，奴才对此类事极为厌恶，所以……”所以才反应那般强烈。 盛兮盯着项原暗自失笑。 好吧，她承认，这次是她看走眼了。 原以为是个心思深沉的，却没想到，竟是一根筋到底的。这样的人对那位王大人来说，是不幸，却又是幸。 想了想后，盛兮问项原：“你既想为他伸冤，那你可有证据？” 项原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出事之前王大人曾给过奴才一本册子，只是册子里东西太过纷乱，奴才看不太懂。但奴才觉得，这册子或许是可以证明大人被迫做出那些违法之事的证据。” “证据我能看看吗？”盛兮问。 项原既然肯将这件事说出来，便已经做好将什么都交代的打算。他虽有些心要为王越伸冤，但他也不想将盛兮一家搅和进来。 经过这段时日相处，他自然能感受到这一家子的善良。而且，盛兮已经发现了，他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倒不如坦白从宽。 这看似鲁莽的背后，除了无奈和担忧，实则还有一分期待。而项原自己也不知道这分期待是什么。 项原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本包着棉布的册子，棉布翻开，里面还有一层油布。 他将册子拿出来交给盛兮，盛兮没想太多，接过来翻看。 结果，在看到第一页内容时，她便直接瞪大了眼。 第191章 既入我盛家门便是我盛家人 第191章 既入我盛家门便是我盛家人 第192章 既入我盛家门便是我盛家人 盛兮脊背挺直，盯着那册子里分外眼熟的内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心情。 这叫什么？巧合吗？那实在是太巧，巧到她都怀疑项原是不是知道她手里有另外一本册子。 可这是不可能的。 项原见盛兮盯着那册子露出意外神情，只当她看不懂其中内容，便兀自道：“奴才猜这是本账册，但里面记录的东西太纷杂，单凭这本册子无法解读其中内容，或许，或许这册子应该有其对应破解的……” “项原。”盛兮忽然打断了他，澄澈的目光一寸寸凝视，“这册子，你确定是那位王大人亲手交给你的？” 项原一愣，下意识就要点头，然而在他对上盛兮的目光时，又忍不住顿住。 见他迟疑，盛兮便又问了他一句：“你仔细想想，这册子当真是那位王大人‘亲手’交给你的？” 项原不明白盛兮的态度为何会突然郑重起来，但她的话却令他不自觉地勾起回忆，再细想当初拿到这册子时的情形…… “不，不是。”项原紧蹙着眉，仔细回想，“当时大人被带走，只是目光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多停留了一瞬，因为我对大人习惯了解，所以当天夜里便将石桌下面压着的册子取了出来……” “他当时有看见你吗？”盛兮再问。 项原：“……没。”那时他刚从外院进来，大人没看到他…… “那你有把册子拿给其他人看过吗？包括那位王大人的妻儿？” “没……”也是因为没来得及。 项原似乎意识到了其中严重性，脸上顿时现出焦急，然而却听盛兮忽然一松气，对他道：“还好你没拿出来。” 这册子若当做证据交出去，怕是非但不能替王越伸冤，反倒会极大可能将王越那一家子推入深渊。 “姑娘……”项原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抖。 盛兮看他一眼，猜到他这是已经明白过来，想了想后说：“你能将册子偷偷拿出来，实则已经报了恩。” 换位思考，找不到或许还能留王家人一命，真若发现了，指不定对方会来个血溅满门。盛兮不便评说这位王大人是好是坏，但滥杀无辜她是坚决抵制的。 项原只觉胸口憋闷压抑，盯着盛兮手中的册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现在就毁掉。 毁掉是不可能的，至少盛兮不会让他这么干。 见他情绪激动，于是她对他道：“项原，那身契既是你的，那你就叫项原。至于这册子，暂时我来替你保管。” 项原猛地抬头：“姑娘，这……” “放心，论藏东西，没人能比得过我。而且，你拿着它也危险。”盛兮道。 “可……” “或者，我现在就放了你身契，你拿着它离开？”盛兮说着将册子往项原身前一递。 项原头低下去，目光锁在那册子上，抬起手一时间却没接。 按理说，他应该接的。这毕竟是他的东西，甚至关乎未来王家人性命。可若是接了，那便代表要从这里离开。 本能地，他不想离开。 虽说在王家时他受王大人器重，旁人不敢多说什么，但王家种种规矩限制，也会令他时常喘不过气来。王大人待他虽不错，却也差着等级，更别说王夫人等主子时不时对他各种无端呵斥…… 可这里却不同。下萤村虽小，盈安堂虽小，可家里每个人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在家里，他感觉自己被当做了人。 项原冷不丁愣住。 “家”？他竟会称这里为家？在王家十多年，他都未曾觉得那里是家…… 项原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那册子尚未触及，却似重有千斤，令他本能地想要避开。 “项原？”盛兮喊了他一声。 项原猛地抬头，略尽沧桑的眼睛里此刻竟是红了边框：“姑娘，我……” 盛兮忍不住拍了下脑门，她可没想把人逼哭啊，感觉好像她在欺负人。 叹了口气，盛兮收回了手臂，那册子便也跟着收了回来：“这册子我收了，你已经救过王家人一次，一恩还一报，不管将来王家如何，自此你同王家不再有任何关系。你既已入了我盛家门，那从此便是盛家人，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了我盛家。这册子，你只当从未见过，如此安排，你可接受？” 项原张了张嘴，看着对面女孩沉稳又清澈的眼睛，内心剧烈挣扎一番后，终于狠下心肠用力点头：“是，奴才记住了！” 姑娘说得对，他既已入了盛家门，从此便是盛家人，他不能再为了王家将盛家扯进那深渊。而且，他的确已经报了王大人的恩，至少王家众人没有因为这册子被发现，而被人灭口。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只想自私一点。 想法一通，像是愿了，背上好似卸掉千金，此刻项原竟觉得呼吸也跟着舒畅起来。他重重给盛兮磕了个头，分外诚挚道：“多谢姑娘！” 盛兮朝他挥了挥手：“去忙吧，家里和铺子里都还指望你，别掉队。” “是！”项原起身，朝盛兮再次郑重行了一礼。 看着项原离开的背景，盛兮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她怎么都没想到身边竟会藏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幸好发现得早，否则，指不定他们一家子都要被炸的渣渣都不剩。 几波势力都在争抢这册子，仅是目前知道的沧金阁一家她都不好应付，再添几家，后果可想而知。 趁着没人，盛兮将册子收入空间。这件事她不打算瞒着沈安和，不过眼下对方还在考试，也只能等他全部考试结束后再说了。 在铺子里吃过午食没多久，盛兮便待不住了，简单交代一番后便急匆匆赶往县衙。而等她到了县衙，才发现原来耐不住心性的不止她一个，此刻县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好似比黎明之际来的人还要多。 盛兮原本找了个空档钻进去，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凑那热闹了。 大约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原本紧闭的县衙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嘎吱”声响，便听人群中有人喊道：“快看！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第192章 没媳妇儿你往前凑啥凑 第192章 没媳妇儿你往前凑啥凑 第193章 没媳妇儿你往前凑啥凑 盛兮循着人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从大门口出来。 她距离门口比较远，微微眯起眼去寻找那道身影。可是，眼见着陆陆续续出来二十多人，去依旧不见沈安和，盛兮的心不禁提起。 难道没撑住？果然身子还是太勉强？心中一时纷乱，盛兮拧着一双秀眉，从人群中快速挤了进去。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第二日便能公布名次。被录取前列者可接着继续考，也可直接府试。这结果有部分人在考场内就能得知，所以，从里面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没怎么耽搁就被家人或仆从接走。 很快，县衙门口变得寥寥无几，偶尔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却始终不是沈安和。 盛兮双眉越拧越紧，眼见着县衙门口没了几个人，她忍不住就要上前询问。却恰此时，几道人影从县衙里走出，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正是她一直等待的沈安和。 见到沈安和没事儿，盛兮下意识松了口气，之后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从里面出来。 而此时，沈安和被众人包围，四周皆是一片祝贺之声。 郭经义最为叽喳，若非沈安和一向不喜人亲近，怕此刻已经趴在对方身上。 “沈兄，你果然不负众望啊！真是太厉害了！县令大人竟然当众公布通过县试啊！啧啧，如此看来，明日案首非沈兄莫属了！” “就是就是，我有幸见过县令几次，这还是头次见李大人那等高兴呢！”旁边有人跟着道。 “那是啊！”郭经义一挑下巴，“文通县多一个秀才，那将来便多一份功绩，李大人肯定高兴啊！哼，你们等着，待这几日考试结束，我郭经义定会帮李大人再添一份功绩！” “哈哈，添，添，经义兄加油！我们看好你哦！”众人起哄道。 沈安和亦跟着浅笑，难得附和了句：“嗯，郭兄加油，我也看好你。” 郭经义本是随口一说，听到沈安和这句话，一时间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以至于后面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沈，沈，沈兄，你，你，你也看好我？” 沈安和扭过头来反问他：“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 “我……” “按照平日夫子教授的做便好。”沈安和温和道。 郭经义咽了口唾沫，随即一阵隐隐战栗从尾巴骨突然冒了出来。他眼睛不自觉瞪大，也不知打哪儿来的豪情万丈，忽然冲沈安和大声道：“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他这一喊吓坏了众人，沈安和则在轻笑着“嗯”了一声后，一抬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盛兮，随后，他嘴角笑意便像是被人掀开了幸福一角，越来越大。 郭经义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盛兮，然后，那刚升起来的豪情万丈，瞬间便被一阵尴尬代替。 “嫂，嫂子好！”郭经义朝盛兮咧开嘴喊道。 盛兮乍一下没反应过来，待与沈安和目光相撞，她这才后知后觉。 “嗯，你好。”盛兮朝郭经义点了点头。 而旁边其他人，则规规矩矩朝盛兮施礼：“嫂夫人好！” “你们好！”盛兮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称呼，一时新奇。 沈安和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忍着笑意转身对众人道：“各位同窗，拙荆等候多时不便多叙，安和在此别过。” “沈兄慢走，嫂夫人慢走！”众人纷纷与其拱手告别，之后他们便眼睁睁看着沈安和快行两步走向对面的盛兮，夫妻俩相视一笑后，便并肩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待人走得足够远，郭经义这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不存在冷汗，一脸感慨道：“沈兄气场果然不一样啊，连带他家里人都能感染。” 旁边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其中一个学子提出了自己不同意见，“你们难道没觉得，沈兄这是在对着我们……秀吗？” “唰！”所有人目光齐齐瞪过去，郭经义更是道：“看出来了你还说！你傻不傻！” 那人：“这，这怎么就傻……” 郭经义问他：“你有媳妇儿吗？” 那人结巴了一下：“还，还没……” 郭经义嫌弃地哼了一声：“这不就得了！没媳妇儿你还往前凑啥凑？”上赶着被人喂狗粮吗？ 盛兮好奇他们刚才在说什么，路上便问了沈安和。沈安和便将出来前，李县令将其定为正场前列的事儿说了出来。 盛兮“唔”了一声：“这么说，你县试已经算过了？” 沈安和笑着点头：“嗯，过了。”李真亲自盖了章的，这等情况，除了不知名次，一般不会出现意外。 盛兮忍不住朝其竖起一根大拇指：“我相公，就是厉害！” 沈安和看着那根嫩白手指，无端觉得心里痒痒，视线朝旁边瞥了瞥，再转过来时，他一把抓住了盛兮那只贴近自己的不安分的手。 微凉的触觉一碰上，盛兮脚步便跟着一顿。 她低头看了眼被沈安和宽大袖袍掩盖的手，又抬头诧异地看向沈安和。然而还没等她发问，却听沈安和问她道：“怎么了？” 盛兮张了张嘴，环视了眼四周尚未散去的人群，片刻后，忽然抿嘴一笑：“没什么，嗯，没什么！” 那神情，活像是偷了腥的猫，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沈安和见她这般，不自觉得地跟着嘴角上扬，心情肉眼可见地好。 虽说已经有了李真的“金口玉言”，但正式公文未下来之前，沈安和还是要留在这里。盛兮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所以，跟他商量若是第一场过了，不管名次几何，之后都不必再考，直接参加府试就好。 沈安和没有坚持，盛兮既然开了口，他便也就听了。 晚上盛兮没回去，凑合在盈安堂后面被改造为休息间的小屋里过了一宿。沈安和原本要跟她换，可她坚决不同意，为免那人半路跑过来，她愣是看着沈安和上了楼，方才离开。 如是，一夜无话，第二日的黎明在一声鸡叫中破晓。 第193章 苟着 第193章 苟着 第194章 苟着 今日赶来的人比昨日一点都不少，毕竟有些人要提前晋级，而有些人则直接被刷下去。 盛兮同沈安和吃过早食，擦着时辰赶了过来。 郭经义几个比他们还要早，已经早早得到了消息。见沈安和过来，几人当即冲了过去。 “沈兄，恭喜恭喜！案首啊！第一场就是案首！”众人纷纷祝贺，其喜悦程度竟比他们自己中了还要高兴。 盛兮一听登即亮了眼，心想着，等回去后该让三娘做些什么好吃的庆祝一下。 江夫子今日也早早过来，显然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此刻眯着眼睛不停捋着胡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沈安和则没有太大意外，同郭经义几个打完招呼，看到江夫子，递给盛兮一道眼神后，便迈步朝江夫子走去。 江夫子今儿是真高兴，授课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从他手底下出来个案首。虽说后面还有几场，但这已经不能改变沈安和就是第一的事实。 “好啊，好啊！”见沈安和恭敬地给自己行礼，江夫子再次庆幸当初他破格收下沈安和。 “夫子。”沈安和行礼后直起身子，对江夫子道，“接下来的几场学生不打算再考了。” 江夫子闻言点点头，再次捋了下胡子：“嗯，不考就不考，趁着这几日回去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府试，争取一次就过。” 一次就过，江夫子显然是谦虚的说法，实则不想让沈安和骄傲。在他看来，凭沈安和的学问，以及参考这次考试，下一次府试想来也一定会拿下名次。 也因此，江夫子对沈安和的要求便也跟着严格起来：“安和啊，从现在到府试不过一月有余，你之前因为身子原因老夫没有强迫你住在县学。如今你看，是不是考虑住进来？所谓三人行必，除了老夫，学院还有其他夫子，他们也可多教授你些东西。” 沈安和闻言眉头微动，想了想后说：“夫子，这件事学生还要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瞒先生，学生前段时间受了伤，一直在针刺治疗。” “什么？你受伤了？那，那现在如何了？”江夫子没想到还有这等事，急忙上下查看沈安和。 沈安和笑着解释：“夫子别急，已经无碍，只是这诊疗是家里人安排，所以我……” “对，对，那就要同家里人商量一下。哎，刚那孩子是你？” “学生内子。”沈安和道。 “呵呵，不错，不错，老夫看那孩子挺好。”江夫子笑着点点头。 沈安和但笑不语，与有荣焉。 科考实乃大事，众人得知案首已出，纷纷准备上前恭喜，顺带着，问问其有没有婚配。就算婚配了也没关系，纳个妾也可以。 只可惜，他们没能见到人，沈安和在同李真见过面后，便径直从县衙后门退了出去。 盛兮回去赶车，眼见着就要县衙后院，就见沈安和从里面出来，鞭子一甩，便过去接人。 既然不再参加后面几场考试，于是，在回家的路上，盛兮便将项原的事儿告诉了沈安和，同时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 沈安和亦是没想到项原还有这么个背景，在看到那册子后，那双浓密剑眉始终不曾松开。 见他一直皱着眉，盛兮挥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别想太多，眼下你所想不过都是推测，没有确凿证据前，这些也只是猜测。所以，没必要现在就浪费那么多脑细胞。” 沈安和原本在想王越同这册子的关联，听到“脑细胞”一词愣了一下，他扭头问盛兮：“脑细胞……是什么？” 盛兮：“就……脑子。”盛兮点了点自己脑袋，“虽说人的脑容量可无限开发，但事情想多了也会头疼。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一坏事儿它挡不住就是要来，我们届时招架就是。” 沈安和失笑：“所以，你打算听之任之？” 盛兮没否认：“嗯，在没有出现劈开真相的利剑之前，只当看不见。” 只要不涉及家人性命，盛兮决定还是苟着。纵观历史，能活得长久的，多半都是能苟的。她眼下一心只想过自家小日子，麻烦自然少点是点。 沈安和捏着册子的手微微一紧，一直紧皱的双眉似被什么东西破开，一点点松开。 片刻后，他将册子交还给盛兮：“嗯，娘子说得对，多想无益，兵来将敌，那我们便只当看不见。” 册子的事算暂告一段落，沈安和想起江夫子同他说的话，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盛兮听后一时意外：“住宿生啊，是要一直住下去吗？” 沈安和抿了抿唇后说：“府试之前都会在县学。若府试通过，在八月份院试之前也都会留在学院里。” 之所以重新踏入这个圈子，他本意想给盛兮和几个孩子撑起一片天。臂膀已生，羽翼尚未丰满，他不能因为留恋这份暖意便一直呆在下萤村。人脉要积累，只能走出去。虽不舍，但为了将来，他也只能忍下这份不舍。 “放心，每旬都会放假，我会回来的。”沈安和补充道。 盛兮认真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曾经风吹就倒的羸弱身子渐渐宽厚，初始见面的那双黑眸里少了灰败多了生机，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了理想，有了目标，此刻正在一点点变好。 她欣慰于他这般变化，自然会全力支持，只是心中莫名酸胀，竟是生出一股小女儿般的扭捏情绪来。 唔，所以，她这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步了？脸皮厚如她，竟然会感到难为情？ “盛兮？”见她盯着自己愣住，沈安和以为她不愿意，本想着与她细细交谈一番，却忽听走神儿的女人冷不丁开口：“好呀，这样我若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可以帮忙看顾盈安堂了？” 沈安和：“……” 那女人还在说：“嗯，店里还是缺人啊，项原不能一直守在铺子里，要不哪天我再去牙行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伙计？嗯，这主意好……” 沈安和听着盛兮的话满眼柔情瞬间僵住，胸口火气控制不住蹭蹭往外跑，见那女人一点不留恋地还在算计，他终于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喊出三个字：“盛，小，兮！” 第194章 想多了 第194章 想多了 第195章 想多了 盛兮被沈安和在脑门上打了个爆栗　，回到家后决定暂时不理他。但沈安和获得案首的消息还是告诉了众人，一时间几个孩子的欢叫声直逼耳膜。 盛兮趁着孩子们欢叫的时候去找了趟武大勇。 新的作坊距离盛兮家不算太远，走路一刻钟差不多就能到。等盛兮赶过去时，武大勇正喊着吆喝，与人一起抬木桩。 见盛兮过来，武大勇放好木桩后便跑了过来。 “盛兮啊，你是来看进度的？放心，赶在初十之前一定能完工！”武大勇笑着保证道。 盛兮快速看了眼作坊进度，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大勇叔了，我过来是有两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哎呀，商量啥，你直接吩咐就是！”如今在武大勇眼里，盛兮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自从这孩子好了后，可是让他们跟着挣了不少钱呢。 盛兮笑了笑，没纠正武大勇的话，只是说：“我想让你帮高毅做个轮椅。” “啊？轮椅？可，可我不会……” “你放心，到时我会给你设计图，一看就会的那种。”盛兮说。 武大勇用力点了下头：“成，那你图画好了给我，我尽快做出来。” 盛兮摆手：“不急，等你有空的时候慢慢做就是。高毅现在还下不来床，还要躺一段时日。” 武大勇听后不禁摇了摇头，带着笑意说：“盛兮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人家了，对一个下人这般，想得太周到！” 那高毅可是贱奴啊，一个已经卖了身的奴才，可以任凭主人家打骂，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这盛兮可好，又是治腿又是造椅，别说高毅伺候她了，这是直接反了过来。 盛兮却道：“嘿，那不是三娘她相公，三娘做饭那么好吃，我们总不能亏待了她相公啊。” 武大勇看出来盛兮这是同那些地主老财不一样，不再多说，问她道：“另外件事儿呢？” “是这样，眼下作坊马上要建起来，后期我这肯定还要加大生产。一些原料我想自己种，村里的地不少，我想租一些，若是能买那更好。”聂知州给的那几百两银子算是为她解了燃眉之急，也能让她可以肆意折腾。 “这个啊，没问题，回去我帮你问我爹，他老人家做这些比我更方便。”武大勇道。 盛兮“嗯”了一声，接着又道：“工作多了便需要人，长庚叔他们负责山头，后期肯定照顾不到这些地。所以，我想让你来帮我主管这些地，你看如何啊？” 武大勇闻言直接愣住，瞪大眼睛看向盛兮：“盛兮，你，你说让我来主管？”他没听错吧？是主管？ 盛兮笑着回道：“对，主管。所以，人手这里也需要你来帮我一块参谋，招一些靠谱的人进来。” 武大勇明白了，然后手就抖了：“这，这，我，我可以吗？” 这惊喜有点大，砸得他一时找不到北。自家媳妇已经在盛兮家作坊做工，他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进去。原本他还想着，等这作坊盖完，他再从他爹手里接回赶牛车的活儿，却不成想，盛兮竟然，竟然要让他做工头…… 武大勇咽了口唾沫，怕自己做不好不免多想：“盛兮啊，你不会因为我爹的原因才让我做吧？那你想多了，我爹可是很支持你在咱村里盖作坊呢！” 带着全村人创富增收，这可是他爹一直想做，却始终未做成的事呢！ 再者，若是因为自己而影响了自家媳妇儿，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他媳妇儿现在每个月的工钱那可一点不比自己少。就算他将来能将那车一天当两天赶，那也是赶不上他媳妇儿的。 没看到吗，现在但凡他们斗嘴，他爹娘保准骂他不骂他媳妇，眼下，他在家里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盛兮没想到武大勇会这么想，忙摆手说：“不是大勇叔，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你做事稳妥，有号召力，所以才想让你做的。” 不说别的，只是他一吆喝便能招来这么多人一块帮着盖作坊，且还有外村的人，足见武大勇人品了。 她之所以找武大勇，一是看中对方能力，二则这不是可以投机取巧，能省下不少精力？ 武大勇没想到被一个小辈这般夸，愣了一下后顿时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后脑，笑得有些憨。 而盛兮则趁机同他又说了下工钱，以及人手招聘等事项，武大勇在听完自己的工钱后，整个人便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 “盛兮啊，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做好的！今天晚上我就去给你挑人！” 盛兮点头，想了想提醒道：“大勇叔，虽说人是你挑的，但后期会不会录用，我需要考察。同婶子一样，流程不会变。” “你放心，我也就是单纯介绍人，其他的事你说了算！这事儿，我也会同他们说清楚的。” “另外，你不妨多找些妇女。女人心细，有些活儿可能男人反倒比不上女人。你可以告诉她们，工钱不会少。”盛兮又道。 “成，不瞒你说，自从俺家那口子在你作坊里干活后，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家里问你婶子，想走她关系，看你那作坊还能不能再要人。”武大勇想到什么，讪笑了一下后开口，“其实，我也曾想让俺那媳妇儿问问你，看你们还要不要人。这，这不是没好意思开口。” 盛兮没想到自家作坊竟这般受欢迎，着实意外了一下，然后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便听武大勇急忙又道：“哎，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你婶子说啊！我当时也只是心里头想想，不想在她跟前丢了面儿！” 盛兮呵呵一笑，心道：“看不出来，武大勇还挺要面子。” 事儿基本就这样定了，接下来日子照旧，而几天晃过去后，盛兮便要再次启程去裕州。 临走前她特意去看了眼盈安堂，见韩士康与项原井然有序，想着应该不会有事儿。于是，她便将库存的一些药带上，打算借余鸿信的药商协会将盈安堂的药再推销一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等她从裕州复诊回来后，盈安堂还是出事儿了。 第195章 砸! 第195章 砸！ 第196章 砸！ 盈安堂出事儿时，项原刚好出门，等他回来后，整个铺子已经被人砸烂一半，韩士康则被人砸破了脑袋，正顶着一头血同人推搡。老胳膊老腿，稍有不注意，就要出事。 他自不能眼睁睁看着铺子被砸，韩士康被打，便上前阻止那些人，结果刚喊了两声便被人反手一拳砸在眼睛上，顿时眼冒金星。 “你们住手！住手！”项原捂着一双眼睛，奋力推开想要去推韩士康的人，“快住手啊！” 只是他的呼喊压根就不管用，那些人像疯了一样，看见东西就砸，甚至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嚣：“砸！给老子狠狠砸！他娘的，敢骗老子就别想好！砸！” “咔嚓”，放在药柜顶上的一个瓷坛被其中一人呼啦下来，里面存储的药丸顿时倾泻一地。 看着滚落地上后被人肆意践踏的药丸，项原一双眼睛瞬间红出了血。 这可都是盛姑娘的心血！是盛姑娘还有小公子，几个孩子在学习之余一起帮忙搓出来的药丸！ 来惹事的一共四个男人，他一对一还可以，一对四只能被人摁着打。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些心血被糟蹋，于是，项原猛地推开一人，转身就朝后院跑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柴刀。 “滚！滚开！快滚开！”项原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柴刀，一时间竟是真的吓退了那些人。 韩士康毕竟上了年纪，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都在喘。见那四人终于被吓住，他捂着胸口，冲其中一人竭力喊道：“我跟你说了，老夫从未开错药！那药不是我开的，是保和堂里的那个新来的大夫开的！你们想要说法，那就去保和堂，来这里发什么疯！” 项原听他这么一说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几个是为这件事而来。而这件事当初盛兮并没有瞒他，且将事情同他说明白了，盛兮相信韩大夫，也因此，她才会同意聘请韩大夫。 盛兮既信，那项原自然也信，且经过这段时日相处，他能看出来韩士康不是一个出了事儿只会往后躲的人。 项原扭头看了眼韩士康头顶上的伤，血已经止住，问题应该不大。他视线一瞥，看到旁边一个小乞丐，随即递过去一道眼神。 那小乞丐会意，转身挤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就跑了。 而此时，其中为首的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指着韩士康鼻子骂道：“扯他娘的淡！怎么就不是你？就是你！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是你开的药！你开错了药，医坏了俺娘，你就是个害人的庸医！” “你，你血口喷人！老夫从来都没见过你！”韩士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项原一把扶住他，他才不至于倒下，他喘着粗气喊道，“保和堂都有诊脉记录，你若不信就去查！看看那药到底是不是老夫开的！” 韩士康是真的气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保和堂的那糟心事儿竟会蔓延到盈安堂，好好的盈安堂就这样给毁了！ 造孽！真是造孽啊！ 只是，他自认清白，可对方却执意只相信自己眼睛。 那人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后，忽然转身冲人群大喊：“乡亲们，你们看看，你们好好看看，就是这个庸医给俺娘开错了药！就因为吃了他开的药，俺娘到现在都还躺在炕上下不来！可你们听听，都到现在了，这个庸医竟然还不肯承认错误！俺就是想让他给俺娘道个歉，可他倒好，竟然矢口否认！哼！幸好当初保和堂早早辞了你，没让你再在那里继续害人！却没想到，这盈安堂胆子不小，竟敢收下你这样一个庸医！乡亲们，将来你们若是生了病，想找大夫，想抓药，那可是要看清楚啊！认清这个庸医还有‘盈安堂’三个字，这里哪是治病救人的？这里分明就是要人命的！” 周围人不过是看个热闹，结果这热闹竟还涉及自身，之前有从盈安堂抓过药的人，听到那男人话后心中顿时没了底，不禁开始疑神疑鬼：“不是吧？我，我之前从这里拿过药，当时还是这韩大夫给我看的病，哎呀，我不会也吃错了药吧？” 那人说着说着下意识捂住肚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开始痛，还是被眼前这件事给吓的。 项原本还以为只是单纯地私人事件，却在听到那人提到“保和堂”那刻，便意识到，这其中所掺杂的只怕会更复杂。 他不能任由这男人在这里闹，那样只会让盈安堂更加被动，未来发展之困难可想而知。 项原手里始终紧握着那柴刀，上前两步质问那男人：“韩大夫刚说了，保和堂里有诊脉记录，你若真想讨回公道，那就去保和堂将证据拿来。真若是韩大夫的错，我们自会想办法补救！你现在这样闹，难不成你心虚，或者就是故意找茬！” 那男人听后却有恃无恐道：“证据？你让我找什么证据？我自己就是证据！再说，你当我没去找过什么证据？那什么什么记录，早就被这庸医毁了，我又上哪儿给你找证据？哼，你们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店大欺客，想要仗势欺人！乡亲们，这盈安堂的嘴脸大家可是要看清楚了！什么为民，什么便宜，这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他们这是谋财害命！大家可都长点心吧！” “你胡说！那脉诊记录老夫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毁掉！你怎么不问问保和堂，他们为了包庇那陈明究竟做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见过老夫，是想硬要在老夫头上扣屎盆子吗！”韩士康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一口一个保和堂，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保和堂派来的！ 哈！真是可笑，保和堂这是要做什么？毁了他还想再将盈安堂毁掉吗？偌大的保和堂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药铺都容不下？ 对，他们的确容不下！因为盈安堂卖出去的成药不仅方便有效，还便宜，狠狠收了一波病患。 文通县就这么大，盈安堂获利，那另外三家药铺肯定会被分流，尤其是保和堂！ 枉他在那里干了十余年，没想到到最后一点人情没落，还被人接二连三地栽赃陷害！ 保和堂！保和堂！保和堂可真是好样的啊！ 这一刻，韩士康彻底切断了自己对十多年老东家的最后一丝感念。 第196章 是不是有病 第196章 是不是有病？ 第197章 是不是有病？ 韩士康对保和堂心灰意冷，不免看那找茬的人愈发面目可憎。也不管自己多大年纪，见那人还在各种对自己，对盈安堂各种谩骂污蔑，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跟人干仗。 项原手疾眼快地将人拦住，却不成想，他还没得及开口说话，那男人反倒嗷地喊了一声“盈安堂打人啦！”竟是挥舞着双拳朝他们冲了过来。 项原：“！”草！ 项原护着韩士康，结结实实挨了那人一拳，而就在那男人还想继续挥拳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喊叫：“别打了！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那男人堪堪收住挥出去的手，转身朝同伴交换眼色，待那官差过来，当即冲过去，一下子便跪在人面前哭嚎开来：“官爷啊！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这盈安堂的庸医开错药治坏了俺娘，他不但不承认，竟然还敢继续给人看病开药，这，这不是还想害人命嘛！官爷，您可要好好审审这庸医，看他同这盈安堂又害了多少人！” 那男人恶人先告状，听得几个过来的额衙役眉头紧蹙，旁边看热闹的人更是一个个白了脸。 有人甚至忍不住跟着附和：“就是啊官爷，你们可是要好好审审这药铺，万一真的害了人，那罪孽可就大了！” 为首的衙役正是小乞丐叫过来的，同项原认识。不过他没有偏帮，而是仔细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了一遍，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时，他不禁挑起眉梢问那男人道：“老四儿，这韩大夫既然已经被保和堂辞了，你想要赔偿，那不是该先找保和堂？” 那叫老四儿的男人闻言一愣，眼神闪了一下急忙解释：“官爷，小的，小的不只是想要赔偿，小的见到这庸医又在害人，便忍不住想要揭穿他，不想让他继续再害人！” 那衙役点了点头：“哦，所以，你这算是在替天行道？” 老四儿一噎，讪笑一声，旋即又表现得极为愤慨：“小的没那大本事，只是觉得若不揭穿那庸医，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被他骗了呢！” “是啊是啊，官爷，您不知道这盈安堂卖的药有多便宜！同样治病的药，那价钱都不及保和堂一半！您想啊，这保和堂在咱文通县开了多少年？这盈安堂又才几天？他不老老实实治病开药，竟想着歪门邪道，这可不是在害人命嘛！”跟着老四儿的几个人也跟着各种状告，一时间将盈安堂说得罪恶满盈，妥妥一个犯罪窝点。 韩大夫简直要被气死，他从未没想过，有一天这药会因为卖得便宜被人告了的！这可是利民的好事，这些人有病吗？ 他猛地推开项原为他擦药的手，冲着人群大声吼道：“你们脑子是不是都被驴踢了？药便宜了，你们能吃得起药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你们难不成还想再高价买药？还是说，逼着盈安堂把药价涨上去，你们就会买了？” 有人听了一时犹豫，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可总有那么几个容易被人引诱情绪的，听到韩士康的话同其互呛：“盈安堂就是涨了价，我们也不会从这里买！你那便宜是便宜吗？你那是谋财害命！” “就是！就是！谋财害命！” 韩士康眼尖，一眼便认出跟着起哄的人曾给保和堂掌柜做过事。他眼睛气得猩红，刚想将那人指出来，结果那人话一撂下，便转身钻进人群跑了。 韩士康这口气没上来，眼白一翻就要晕。 那老四儿看到当即大声喊道：“官爷，你看那庸医，他想昏过去骗人！” 韩士康：“！”愣是被这句话气得瞬间又精神了。 这事儿闹得挺大，涉及开错药害了人，且盈安堂也被砸，所以，衙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两拨人带到了县衙，让县令大人来做评判。 李真听说这件事后，直接从后院出来，加班升堂审理。 盛兮从裕州赶回来，本只想查看下盈安堂还有多少存货。这次余鸿信给了她个好消息，说她上次带过去的成药销量不错，只可惜不多。所以，他想让她再往裕州送上一批。 盛兮想统计一下库存，两边做个中和，结果没成想，一开盈安堂的门里面杂乱的情形便将她吓了一跳。 疑惑之际，一个小乞丐从角落里跑出来，问她：“你是盛东家吗？” 盛兮扭头去看那孩子，点点头。 那小乞丐确定没找错人，当即着急道：“盛东家，你赶快去县衙吧！项管家还有韩大夫都被带走了，他们被人打了！” “怎么回事儿？”盛兮眉头一紧，转身就走，同时招呼那小乞丐上车。 小乞丐挺聪明，麻溜地爬上马车，随后将事情前后因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还问盛兮：“盛东家，项管家不会有事儿吧？” 盛兮听完小乞丐的话，内心已经有了猜测，不再着急。再听到他这般问，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你同项原很熟？” 那小乞丐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说：“之前我因为太饿偷了人家一个包子，后来被抓住差点打死，是项管家救了我。他替我还了钱，还另外给我买了吃的，所以，所以我挺感激项管家的。” “原来如此。”盛兮笑了笑，歪头看了眼小乞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馒头！” “什……”盛兮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那小乞丐嘿嘿一笑，兀自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叫啥。馒头是我自己取的，这样，每次有人叫这名儿，大家就都好像是能吃馒头了！” 盛兮张了张嘴，似是想到什么，落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平复。 她抬眸，见小乞丐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寻求夸赞，片刻后，盛兮重新勾起一抹笑，对他道：“嗯，挺好，这名字不错。” 县衙里，李真虽感念盛兮对李长誉的照顾，有心想徇私，想保一保盈安堂名声，但这件事闹得挺大，好多人都赶过来凑热闹。所以，一番问询和思量过后，他着人去叫保和堂的掌柜。 而盛兮，就是在保和堂掌柜被问话之际赶来。 她刚一踏入县衙，便听那掌柜的道：“大人，前几日铺子里的小药童不小心碰倒了烛蜡，那脉诊记录恰好在旁边，结果被一把火烧了，眼下只余几页，草民，草民是真的找不来第二册啊！” 盛兮落下的脚步一顿，心道：“所以，保和堂这是想要弄个死无对证，好方便栽赃？呵，找不来第二册吗？成啊，那她就给他变个出来好了！” 第197章 这怎么可能! 第197章 这怎么可能？！ 第198章 这怎么可能？！ 保和堂的掌柜姓李，同县令大人一个姓氏。他有心想借这个姓氏同县令大人凑个近乎，可惜，那县令大人看上去铁面无私，竟是一点都不容情。 此刻，他与陈明同时被叫进了县衙，李真问他要当时的脉诊记录，但这东西要么真的是韩士康亲手所写，要么就是“没了”。 他们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惊动官府，之前都说好了，让老四儿砸完就走，谁能想到还惊动了官府？ 不过李掌柜不怕，既然他敢叫人做这件事，那便已经想好了后路。韩士康的笔记他们模仿不来，那便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总比要抓个现行要好。 再说，他们有人证，仅这一点便能坐实韩士康之错。而哪怕最后这件事弄个模棱两可，那也不会造成两败俱伤，只能会让盈安堂渐渐在百姓之中失去口碑。 “大人，您看，小的把那被烧毁的册子都带来了。”为了做得真实，陈掌柜当真一把火烧了那脉诊记录，留下几个残缺的纸，将其呈给李真。 李真双眉紧了紧，待衙役将证据呈上来，他不过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东西没任何用处。 没物证，那堂下跪着的那人证对这位韩大夫明显不利…… “大人！”韩士康见李掌柜到现在还想倒打一耙，忍不住高呼冤枉：“大人啊，他们是一伙儿的！明明是陈明他开错了药，医错了人，李掌柜为了保住陈明，便将这错强按在草民头上！草民冤枉啊！大人求明鉴啊！他们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见盈安堂抢了他们生意，便想借着草民毁了盈安堂，大人，您明鉴啊！” 李掌柜扭头怒斥韩士康：“韩士康！你真若是冤枉，为何当初不对外说明？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冤枉？” “我，我……”韩士康被问得噎住，一股子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 他为何当时不说？姓赵的你难道不清楚？还不是因为他还对保和堂存着一丝善念，心有不忍？再者，他当时也并非不说，只不过这些人已经强行给他定了罪，他压根就没机会说！ 见他这样，李掌柜内心得意，面上却是表现得痛心疾首：“韩大夫，我现在再叫你一声韩大夫，你扪心自问，你在保和堂这么多年，我可曾有过对不起你？你怎能这样污蔑自己的老东家？你的人性呢？被狗吃了吗？” 韩士康：“你！” “就是啊韩大夫，作为晚辈我一直对您尊敬有加，可您怎么能，怎么能……”说话的人是陈明，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一双鹞眼背着众人快速转了转，片刻后愣是挤出两滴泪来。 韩士康：“！”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无耻到这般程度！ “还有，你说你冤枉，那你倒是拿出来证据来啊！平白给保和堂扣一顶这样的帽子，你居心何在？”陈明挺直了脊背，“难道就是因为你犯了错被赶出去，然后我接替了你那个位置，所以才要这样报复保和堂吗？” “我，我……”韩士康忽然捂住了胸口，脸色瞬时煞白。 人群中有人尖叫，眼见着韩士康就要倒下去。 跪在一旁项原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扶住，却见韩士康的手控制不住抖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韩大夫！”项原大惊，抱着人一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向李真求助，“大人，韩大夫不对劲，还请大人叫大夫啊！” 李真一惊，猛地站起来吩咐：“快！快去叫大夫！”忽然想到什么，李真又冲陈明道，“陈明，你不是大夫吗？快去看看！” 项原下意识不想让陈明接触韩士康，生怕其借机害人。但县令大人已经发话，他只能将头调转看向陈明，却是狠狠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陈明内心冷笑，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像施舍一般，他刚想起身去察看韩士康情况，却不料一道身影竟是倏地越过他，径直走向了韩士康。 “姑娘！”项原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心情竟是说不出的激动，声调也控制不住往上扬。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是个可以给自己当闺女的小姑娘，给人的感觉竟比任何人都要可靠。 盛兮“嗯”了一声，冷静开口：“将人放平，抓住他的手。” 随后，她从怀里掏出针包，抽出一根银针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插入了韩士康的内关穴。一针落定，她又抽出两根，分别扎进外关与合谷两个穴位。 三针落下，原本还捂着胸口大喘气的韩士康竟是渐渐安静下来。 围观的人群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能三针让一个看上去就要昏过去的人平静下来，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直到李真从高位上下来，来到他们身边询问时，议论声方才像是被炸开一样，“轰”地一下铺散开。 “这姑娘是谁啊？这么厉害？我刚看那韩大夫马上就要别过气去了！” “不认识，哎，有认识的吗？这么好医术，难不成是保和堂的？” 听到这话，李掌柜率先蹙了眉，目光阴恻恻地看向盛兮。 很快，有人便回答了那人提问：“什么保和堂？这位是盈安堂的东家！” “什么？盈安堂的东家竟然是位小姑娘？” “小姑娘咋地了？瞧不起？你刚没看到这位‘小姑娘’做了什么吗？切！” 众人一时争论不休，盛兮无视这些争论，确定韩大夫没事儿后，这才通李真打招呼。 “盛兮啊……”李真皱着眉看向盛兮，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知该如何同盛兮说明眼下事情对她的盈安堂不利。 迟疑之际，却忽听盛兮道：“大人，我有证据可以证明韩大夫是被栽赃的。” 李真一愣：“你……真的有证据？”有什么证据可以驳斥那人证？李真总觉得盛兮这证据可能会不靠谱。 然而，等盛兮将那完好无损的脉诊记录册子拿出来时，不止李真，就是韩士康与李掌柜等人都惊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陈明瞪大眼睛盯着面前那分明是自己笔迹的诊脉记录，猛地抬头看向一旁李掌柜，却见对方神情此刻那表情比自己还要惊讶。 “是啊，这，怎么可能？”李掌柜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那册子可是他亲手烧的，陈明还在一旁看着，明明只剩下几页残缺，可现在怎么，怎么就完好无损了？ 第198章 都看到了 第198章 都看到了 第199章 都看到了 李掌柜与陈明活见了鬼，其他人则一头雾水。 那册子不厚，只有十多张，但其中两页上的字迹与先前李掌柜拿来的烧毁的纸片上的字，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人所写。 再向下翻看，老四儿他娘看诊的脉案赫然在列！ 而记录那脉案的字迹不是别人的，正是陈明！ “这，这不可能，这册子分明已经烧了！”陈明激动地下意识就想要去撕扯那册子，被一旁的衙役眼疾手快夺过来。水火棍往地上用力一杵，还想去夺的陈明顿时吓得向后猛退两步，一下子跌倒在地。 李掌柜及时拉住他，双手用力按住他的手，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相比较陈明，李掌柜显然见识更多。他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盛兮身上收回来，放开陈明后，忽然对李真道：“大人，草民记得清清楚楚，这脉诊记录被烧毁，不可能再有。所以，草民有理由怀疑，这位盛姑娘在造假！” “你胡说！姓李的你可看清楚，那字分明就是一人所写，就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韩士康此刻恢复了精神，听到李掌柜这番话，抓着项原的手强撑着开怼。 “啪！”一道惊堂木拍下，顿时让整个县衙安静下来。 众人不敢再多余，皆纷纷看向堂上的李真。 李真招来师爷和主簿，三个人一起将那字仔细对比一番，最后定下结论。这张关于老四儿娘的脉案的确出自陈明之手。 李真眸光微沉，淡淡看了眼陈明。而陈明做贼心虚，一时间竟是不敢同李真对视。 李真办案多年，揣摩人心无数，面前的陈明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纸，他一眼便看透了对方心思。倒是那位李掌柜，依旧摆着一副被冤枉表情，让人一时看不透。 李真目光一转，落在盛兮身上，问她：“盛兮，这册子你从何而来？” 盛兮规规矩矩回：“回大人，这册子是民女在刚才来的路上，不知被谁从天上扔下来，正好砸了民女一脑袋！” 李真：“……咳咳，盛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李真想过这册子是被偷，被抢，被人转交，却从未想过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不止李真，就是韩士康与项原都忍不住有些尴尬。他们暗自着急：“东家啊，咱就算说谎也好找个好理由，这也……忒假了啊！” 一旁的李掌柜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盛东家，知道你想为韩大夫喊冤，但也至于当着大人的面开这种玩笑吧？你这不是造谣是什么？真当县令大人好糊弄吗？”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却听盛兮在极为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后，再次一本正经道：“大人，这件事民女有证人，来的路上许多百姓皆可作证！” “哦？都有谁可作证？”李真忍着嘴角抽搐，公事公办地问话说。 他话音刚落，小乞丐馒头便直接在人群里举着手高喊：“大人！大人！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当时就在旁边！” 李真招了招手，示意馒头上前。 馒头挤过人群，快走几步“噗通”一声便跪在项原旁边，冲李真喊道：“大人，小子真的看到了！” 李真蹙眉，显然一个小乞丐的分量还不够：“就你一人看到？”他下意识看向盛兮，想问她除了这个小乞丐外，还有没有其他证人。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那馒头便转身冲着人群一通狂指：“王老爷看到了！宋大婶儿也在！还有蒋婆子和她的相好二骡子也都看见了！” 被点到名的几人纷纷瞪向馒头，尤其是蒋婆子。 这臭乞丐，瞎说什么浑话！ 吃瓜群众本在吃盈安堂的瓜，冷不丁吃到瓜中瓜，一时嗷呜声迭起，纷纷看向蒋婆子和其旁边的二骡子。个别人甚至朝二骡子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在问他，“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同蒋婆子勾搭在一起的？” 李真再拍惊堂木，纷杂的人声顿时消失，只听他道：“刚被点名的几人，站出来！” 县令大人都发话了，他们此时想躲都不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带着一丝忐忑和心惊上前跪下。 “盛兮说，那册子是有人从其他地方扔过来的，你们可有看到？”李真沉声问道。 几人没一个上过堂的，堂上的县太爷就是他们文通县的土皇帝，没人敢耍心眼，听到问话，急忙磕头：“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是从天上凭空扔过来的！” 几人回答一致，李真眉头一挑，心想，什么叫凭空？不过，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其他势力牵连？ 李真都这般想了，李掌柜自然更如此。 其实说实话，他也不相信就凭盛兮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能冒仿出那么逼真的一个册子，就是陈明自己都看不出真假。这定是同保和堂不睦的其他势力所为，想要借机打压保和堂。 就在李掌柜心里快速盘算究竟是哪方势力趁机背后捅刀之际，只听李真突然厉声问陈明：“陈明，本官再问你一次，老四儿的娘当真不是你诊治？” 陈明张嘴下意识要点头，却听李真又道：“陈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随口否认不过动动嘴皮子，但之后若是让本官查出你在撒谎糊弄本官，届时，本官定会不会轻饶于你！” “大人，我……” “这脉案笔迹十分明晰，”李真忽然将话题扯到老四儿身上，“老四儿，听你刚才说，你亲娘只是病重下不来床，但脑子还没糊涂，对吧？” 老四儿一直开始还算能撑得住，但当盛兮将那他娘的脉案拿出来那刻，他心中便已经开始打鼓。此刻听到李真冷不丁喊道自己名字，吓得一哆嗦，当即以头抢地：“大人，大人，小的啥的没干啊！小的真的啥都没干啊！” “哦，是吗？你都干了什么？”李真就势问道。 “小的……”老四儿忽然一梗，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李真却没等他想出个章程，忽然对一旁衙役说：“去，将老四儿的娘抬过来！” “大人！”老四儿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李真，便见对方此刻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大，大人，小的娘她，她身子不好，还，还是不要抬过来了……” “怎么，难不成你娘不想指认害她的大夫？不想要赔偿？”李真冷声问道。 老四儿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他们已经得了赔偿，而他娘正拿着那份超额赔偿，准备把他那黄脸婆休了，要给他另找媳妇儿吗？ 第199章 来日方长 第199章 来日方长 第200章 来日方长 显然，这话是不能说的，但若不说…… 老四儿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去看李掌柜，却被“嘭”地一声惊堂木直接吓破了胆：“来啊……” “大人！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都没等李真把话说完，老四儿直接将他同李掌柜和陈明的那些龌龊，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那语速快的，连李掌柜这个老狐狸都没反应过来。 “老四儿你！” 然而没等李掌柜制止老四儿，身边的陈明一眨眼便哭得不能自已：“大人，大人我错了！求大人开恩！小的，小的再不敢撒谎了！呜呜……” 一旁的李掌柜瞪大眼睛看着陈明，控制不住想骂人。 这特么都是什么猪队友！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大概谁都没料到这俩人这般没出息，一时皆愣住。 既有作恶的胆儿，却没有坚定心性，不过被吓了两下就招了，那他们之前究竟是怎么下定决心作恶的呢？ 李真看着那二人冷笑一声，招手让二人画押。 事情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结束，李掌柜恨铁不成钢地暗骂一声，心知自己这次被这俩蠢货连累了。 可他也无奈，这陈明是上头派下来的人，说要来此历练。作为一个下县掌柜，他拒绝不得……可谁他妈能想到，这陈明竟是这么，这么蠢呢！ 事情原委已清，老四儿这别说赔偿了，还要挨罚。保和堂除了按原价赔偿盈安堂被砸的东西外，还要另外赔付五十两银子。 且，应盛兮要求，李掌柜等人还要在盈安堂门口当众给韩大夫道歉。 那赔偿是小，但最后这个道歉却是李掌柜不能接受的。这不是当众众人的面亲自打自己的脸吗？之前想让李四儿毁了盈安堂声誉，可从来没想过这事儿还能反噬啊！ 只是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李掌柜再是横，那也仅限文通县的医药圈。跟李县令比起来，那就是民与官，他斗不起。 盈安堂门口，李掌柜感觉自己像只猴子一样被人瞻仰，一张老脸从头到尾黑着，一辈子都没这样丢过人！ 而没了李县令在场，陈明再次恢复了从前的高傲，虽说道歉，但也道得极其敷衍。 甚至，等那些官差走了，陈明竟直接对盛兮放狠话：“姓盛的丫头，真以为你这次赢了？哼，不过一时着了你的道！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和这个盈安堂要栽在老子手里！” “你！” “项原。”盛兮叫住想要争辩的项原，她眯着眼睛上前，径直来到陈明跟前。 明明陈明比盛兮高了一个脑袋，可偏偏，此刻他就是觉得好像那姓盛的死丫头在他头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明暗骂一声，强迫自己将下巴抬得更高，斜视着盛兮，一副浑然不将其放在眼里的表情。 盛兮双臂环胸，微微了头，突然开口：“你叫陈明是吗？” 陈明瞪大眼：“怎，怎地！” 盛兮神情随意地回他：“没什么，就是告诉你，这名字我记住了，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再一次栽在我手里！” “臭丫头，你……” “陈明，走了！快走了！”李掌柜一把拉住被盛兮一句话刺激到暴跳的陈明，生怕他现在再找事儿，到时罚款只会更多。 “可她……” “走吧，来日方长！”李掌柜用力拽着陈明，心中默道，“屁的来日方长！只看刚才交锋，这陈明已经落了不止一成！真若让他再碰上盛兮，指不定谁吃亏呢！哦，也不一定，若是换做裕州，在自己的地盘上就不一定了。” 可，这里不是裕州啊！ 老四儿被韩士康甩了两扫帚后也跑了，现场只剩下盛兮几个，还有小乞丐馒头。 人群散去，盛兮看了眼杂乱的铺子，又抬头看了眼天，开口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收拾。” 韩士康不想走：“盛东家，我留下来吧。不管怎样这事儿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铺子。” 盛兮直接摆手：“没什么连累的，其实当初聘请您的时候，我就已经设想过这事儿。所以，一切皆是意料之中，不存在连累。” “盛东家……” “韩大夫，您今儿也够累了，头顶上还有伤，所以，赶紧早点回去休息。咱这盈安堂明儿可是还要靠您老坐镇呢！您可千万别累得倒下。好啦，赶紧回去休息吧，要不家里人该担心了。” 盛兮催促韩士康，同时招呼项原锁门。 见她这般，韩士康无法，只能转身回家。 馒头见他们要走，便也准备离开。然而还没等他转身，盛兮便叫住了他。 “馒头，过来。”盛兮道。 馒头听话地跑过来，半仰着下巴问盛兮：“盛东家，您有啥事儿？” 盛兮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串铜钱来：“呶，这是你今日帮忙作证的谢礼。” “啊！不行，这不行的！”馒头乍一见到那么多铜钱，下意识往后跳了两步，两只黑黑的小手摆的跟啥似的，“盛东家，我不要谢礼！我这么做只是因为项管家帮过我，所以，我不要谢礼的！” 盛兮说：“你想报恩报你的，但这钱跟项原无关。” 馒头心说，怎么就无关了？他不是盛家的人吗？ 见盛兮上前两步，想要将那铜钱往自己手里塞，馒头也不多解释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哎，你……”盛兮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等操作，伸着尔康手想喊人。 看了全程的项原则忽然笑了笑，对盛兮道：“姑娘，您就别给他了。” 盛兮转过身去看项原：“为何？” 项原解释：“其实刚才我也给这孩子钱了，可他说什么都不要，而且，我也不止一次想给他钱。 不瞒姑娘，其实在没跟您之前，我就已经同馒头认识。我也就帮了他一次，可他却在之后帮了我不少忙。之前我也尝试过给他钱，只是这孩子死活都不要。后来我又买了些吃食想送给他，结果这孩子依旧是扭头就跑。 直到有一次我吃饭时手里有半个馒头没吃完，这孩子当时应该是太饿了，没忍住跟我要了那半个馒头。自那之后，我便隔三差五地剩下半个馒头，或者一些其他吃食，这也算是变相感谢他吧。” 盛兮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等事，听完项原的话后不禁感慨：“倒是个有志气的。”想了想，她忽然扭头对项原道，“这样项原，你明天把这孩子叫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第200章 慢一点 第200章 慢一点 第201章 慢一点 项原闻言一愣，随即眼睛亮起：“姑娘，您是想……” “嗯，我想同馒头谈谈，若人没问题，我想问问他要不要做药铺的伙计。”恰好她想着再招个小药童，馒头看上去应该有十一二岁，年纪虽不大，但挺机灵。 项原当即道：“没问题姑娘，明一早我就去找他！”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城，想起今日之事，项原不免担忧：“姑娘，今日，咱们算与保和堂结下梁子了。” 盛兮不在意地笑了笑：“结就结吧，反正现在不结，之后也要结。” 同行互斥，眼下盈安堂异军突起，若不招人眼热那才叫见鬼。况且，她还收了韩士康。 韩士康也算导火索，有他没他，不过是冲突发生的迟与早的问题。 项原见她真的没放心上，心下稍定，这才想起来问之前那诊脉册子的事儿。 “册子啊？你想问是不是真的？”盛兮一声轻笑，反问项原，“你说呢？” 当然是假的了！不过是她让盛光远模仿的替代品罢了。 原本她只是想让小家伙模仿老四儿娘的那份脉案，孰料小家伙因为首次接到姐姐安排的任务，一激动，便将那册子里的十多页脉案全都誊抄了下来。 盛兮想，也幸好那册子只有十多页，再多些，盛光远怕都要一晚上都不睡觉。 “真的！”项原答道，片刻后他又忍住不道，“姑娘，难道是保和堂的对家在帮咱们？” 这个理由找的好！ 盛兮煞有介事地点头：“嗯，说不定是呢！” 她想，怕那李掌柜也是这般猜测的。如此一来，保和堂仇视的目标便不再是盈安堂了。 今日之事盛兮没瞒着家里人，她也瞒不住，因为回来的太晚，几个孩子再次聚集大门口等她。 洛神医表情依旧是那般不情不愿，可就是死活不走。 沈安和见状，索性就坐在门口考教几个孩子学问。 除了盛楠紧紧抱着旺财不撒手，其他几个孩子皆面如苦瓜。洛老头儿在一旁十分不厚道地幸灾乐祸，丝毫不介意几个孩子眼神控诉。沈安和却始终是那般温润神情，嘴角露着浅浅笑意，却态度坚决地，一点都不肯放水。 盛兮回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她想，若是可以，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小乞丐馒头成功被纳入盛兮麾下。从天而降一份活路，令干瘪的馒头足足有半刻钟都没能回过神儿，直到盛兮让项原找来一套干净衣裳给他，他方才彻底清醒。 “盛东家，我，我，您真的要让我做药房伙计吗？”馒头睁着一双大眼，竭力不让眼睛里的泪流下来。 盛兮伸手摸了摸他头，随即一脸嫌弃道：“啧，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去后院烧桶水，打理干净自己，换上衣服今天就上岗。” “啊，我……”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不，愿意，愿意，我愿意！”馒头激动地将头摇成拨浪鼓，“盛东家，我愿意！” 盛兮笑了一下，随即又道：“后院有间空房，你以后就住那儿吧。顺带，帮忙看下店。” “是！”馒头用力点头，再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谁能想到，他一个不知爹娘，不知姓名，每日饥寒交迫，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小乞丐，不过是帮人传了个话，竟然就得到一份工作。一份可以让他很好地活下去的工作！ 眼泪弄花了本就黑乎乎的手，馒头低下头，用胳膊用力擦了擦眼睛，再抬头时，已然是一脸灿烂。 他对盛兮道：“盛东家放心，我一定会把铺子看好的！” 从此以后，他馒头也是个人了！ 日子眨眼过去，县试成绩最终公布，沈安和以案首之姿引领一众学子，这事儿在下萤村着实引来一番轰动。不止在作坊里做工的人来祝贺，那些没在的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盛兮家里喜气洋洋，老盛家的气氛可就相当不美妙了。尤其是已经在家里呆了有段时日的盛卉，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直接摔碎了一个瓷碗。 “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这是作甚！合着这碗不花钱买是吧！”白氏忍不住伸手拧了盛卉一下，疼得盛卉一阵咬牙，她却还没停，“你说你这都回来多久了？一直在娘家住着算怎么回事儿？再呆下去，你是想让张卓再去找个小妖精回来吗！” 盛卉忍着痛，眼眶泛红，也不知是被白氏拧得还是气得。她紧紧咬着牙，盯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瓷碗，眸眼中恨意越积越深。 盛兮！又是盛兮！怎么现在什么好事儿都让那个疯婆子占了！明明以前她那么蠢！明明以前她那么讨厌沈安和！明明那沈安和眼见着就要死！明明，明明那沈安和原本该是她的奴才！ 白氏收拾完碎碗，一抬头便看到盛卉这副咬牙切齿模样。知女莫若母，她又怎么猜不到盛卉想什么。 可已经将人赶了出去，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索性那沈安和不过只过了县试，后面还有好几个门槛呢！那门槛一个赛一个高，就是她儿子都是勉强通过，她不信沈安和次次都有这运气！ 没错，在白氏看来，这沈安和就是走了狗屎运，他就是再优秀，那也不可能越过她儿子！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去！”白氏推了一把盛卉，嘴里嘟囔着，“等回去给张卓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盛卉动了动眼珠子，看了眼自家亲娘。 过去了？当真过去了？呵，这事儿怎么可能能过去！她让张卓丢了那么大一个脸，还让他现在被柳家边缘化，眼见着即将到手的大掌柜，就这样没了…… 现在整个张家都视她为扫把星，这事儿，这事儿它怎么能过去！ 只是碍于她有个秀才哥哥，所以张家并没有将这件事闹大，而她自然也不敢多说，只是告诉盛家人，她与张卓吵了嘴，要在家呆上一段时间。 可总要有面对的时候，就算她不想走，家里人也会把她赶走。 然而，造成她这般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在接受众人祝贺！ 凭什么？凭什么！就凭她盛兮是个疯婆子吗！ 盛卉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在白氏还想要开口之际，她忽然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我再走！” 第201章 要疯 第201章 要疯 第202章 要疯 县试的成绩一出来，沈安和就要入县学。 几个孩子没想过要同姐夫分开，一时间皆是不舍。然而再不舍沈安和也要过去，毕竟已经答应了江夫子。且他们也知道，姐夫接下来还要参加府试，时间紧迫，也就一个多月时间。 所以，几个孩子伤心片刻后便敛了那份不舍，帮着盛兮给沈安和准备东西。 “时间太紧，所以学院这段时间不接待外客，不过你若有什么事儿，就叫人跟江夫子说一声，他会通融的。”县学门口，沈安和对盛兮道。 盛兮点点头：“嗯，好。” “家里就靠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沈安和又说。 “嗯，好。”盛兮依旧是那两个字。 沈安和看着她始终低垂的眉眼不禁蹙眉，想了想后又说：“若是去裕州，一定要注意安全。” 盛兮：“嗯，好。” 这下，沈安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待盛兮声音落下，他便紧接着：“我不在，不用想我。” 盛兮无知无觉地点头：“嗯，好。” 沈安和：“……” 他咬了咬牙，下一秒，手快过脑子，一把捧起盛兮的脸，逼着她看向自己，磨着后槽牙道：“盛小兮，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太用力，盛兮一张小脸都被捏得变了形，那两瓣娇艳的似水洗过的蜜桃般的粉唇愣是被挤得变了形，攒出一个诱人形状，看得沈安和动作猛地一滞。 而盛兮则没想到沈安和会这么做，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睛闪闪亮，向外散着疑惑的光，再配以这般模样，那杀伤力简直虐人。 很快，沈安和被虐了，像是被狠狠烫了一下猛地松开了手。 “咳，那个，我，我……” 盛兮抬头盯着沈安和看了一会儿，下一瞬，一双爪子出其不意地报复在沈安和的脸上。 强行将对方扭正，她狠狠揉搓了两下那张脸后，方才眯着眼睛问道：“沈安和，你刚刚说什么？” “唔……”沈安和张了张嘴，说出的话一点都不清晰，索性不开口，只觉脸颊上骤然抚上的柔嫩，混杂着一层老茧的生硬，令他一时心猿意马，脸控制不住地发起烫来。 “你……”盛兮作乱的手还没来得及再次使坏，便被一双大手倏地按下去，紧紧抓着没松开。 “大庭广众，你，你这是非礼！”沈安和道。 盛兮闻言挑眉，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冷不丁小脸往前一凑：“非礼？这么说，你刚刚想要非礼我？” 沈安和：“！” 盛兮就这样眼见着沈安和的脸肉眼可见地爆红起来，强忍笑意，她又道：“沈安和，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人~~” “我不是！我……”沈安和被盛兮后面那句变了调的话刺激得急忙辩白，回过神来却又发现，有那么一瞬，他，他是真的想要大庭广众之下一亲某人芳泽！ 这简直……要疯！ 见盛兮还想要说话，沈安和不得不松开她的手，急忙转身拎起包裹，丢下一句“我进去了”，便匆匆向里走。 盛兮看着男人颇有些落荒而逃感觉的背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就在他即将要踏入门槛之际，她忽然冲他喊道：“沈安和，你不在，我会想你的！” 沈安和前进的步子猛地停住，抓着包裹的手紧了紧。 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他转身过来。脸上红潮未退，眸眼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看着盛兮，他回道：“嗯，我记得了。”顿了顿，嘴角用力抿了抿，在盛兮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忽然又听他说，“我也会想你的。” 说完，沈安和转身迈进了大门。 盛兮看着沈安和消失于拐角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片刻后，笑意落下换做一声轻叹。 我自然会想你的呀，傻瓜！ 自己走和别人走，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因为，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换成了自己。 距离入三月还有两天时间，盛兮趁着这段时间对新招来的人进行了一番培训，好让他们能尽快上岗。同时，又从那些人中挑出两个，给孙强和杨六当做助手。如此，再去裕州进货时，两人可分开，两边工作都不耽误。 二月最后一天，盛兮又去了趟裕州，确定聂云霜恢复良好，孩子也很健康后，再回来，她给洪三娘带回来一堆药，并嘱咐她从今日开始吃药，且不能断，要连续吃上三个月。 待交代完洪三娘，她对几个孩子道：“明天我要进趟山，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你们在家里乖乖听话。” 她话音刚落，几个孩子尚未说什么，洛神医却率先嚷嚷起来：“你要进山？成，那你带上我，我也要进山！” 盛兮想都没想摇头：“不带。” “为什么？”洛神医鼓着眼睛瞪盛兮，以为盛兮觉得他要不务正业，便强调道，“我是去上山采药！” 盛兮“嗯”了一声，却依旧道：“这次不成。” “不是，”洛神医不干了，“凭啥？凭啥不带我？我是去采药，又不是去玩！” 盛兮掏了掏一侧耳朵，老头儿年纪虽大，但中气十足，这声音，一点不比年轻人小。 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她对老人家道：“我知道您想去采药，但九虎山后山凶险，常人若脑子不抽，基本上都不会进。您若是实在忍不住想动手，那就在前山找找吧。” “臭丫头，你脑子才抽！不对，这是故意打发我！哼，我不管，我就要去！你若不带我，那我就自己去！”老头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种伤人八百自损一万的严重。 盛兮捏了捏眉心，歪着头问他：“别告诉我，从没有人告诉过你九虎山后山是什么样？我也不会信你自己从没主动问过。” 洛神医哼了哼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盛兮嘴角抽了一下，颇为无奈道：“洛老，这次真不能带你。” 不仅这次不带，下次也不能。 都说了九虎山不是常人能进的地儿，就是她在里面时不时还要为小命忧上一忧，别说再带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老头了。 见洛神医还想要说，盛兮直接给他使出杀手锏：“要不，我送您老回家？” 洛神医即将要脱口的话愣是被卡在嗓子眼儿里，气得不上不下，脸黑的一批。 好半晌过去，就在盛兮以为洛神医还要再固执一阵，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说辞之际，却听他忽然问道：“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进山……是不是想找血雾草？” 盛兮张了张嘴，顿了片刻后笑着点头：“是，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碰上呢！” 几个孩子见她说得这般轻松，并未有触动，然而洛神医却在得到她确切回答后，眼神明显一变。 第202章 头疼 第202章 头疼 第203章 头疼 盛兮看懂了洛神医在担忧什么，可几个孩子都在，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于是便笑着说：“您老放心，后山我进过几次，每次都全须全尾回来，不会有事儿的！” 洛神医双眉紧拧，显然不相信盛兮这话。 血雾草价格比不上灵芝、人参等药材，也并非常用药物，但血雾草每一株的挖取都可谓惊心动魄。而血雾草被发现，绝大多数是偶然，极少有人主动去寻找其踪迹。 洛神医从未遇到过血雾草，就算他遇到了，十之八九也采不到。不说别的，就是血雾草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这一条，他都没办法采到。 他知道盛兮会武功，这些天看她教授几个孩子习武看出来了。但会武功并不代表一定就真的能保证采到血雾草，曾经有多少会功夫的人因为采摘那株草，或葬身崖底，或折腿断臂，总之，受伤的人大有人在。 作为他看好的徒弟，他自然不想盛兮出事。可他也清楚，盛兮这么做皆是为了姓沈的那小子。 毒不解，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总有那么一个时间点，一旦那小子体内毒素冲破禁制，他的小命便也跟着呜呼。 而这个时间点，很可能就在不算远的将来的某一天。 姓沈的小子人还算不错，又是盛丫头男人，他自然也不想那小子出事。可，可盛兮怎么办？ 洛神医烦躁地捋了几遍胡子，结果因为太用力，一下子拔下来好几根，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真的是，他只想收个关门弟子，咋就这么难！ 盛兮看出来洛神医的松动，便趁机再道：“洛老，您就别担心了，乖啊！再说，我走了家里就没大人了，您是咱家镇宅之宝，可不能随意挪动！” 洛神医冷哼一声：“刚刚谁说要送我回家的？” 盛兮粲然一笑。 洛神医又道：“还有，什么大人？就你这样的还算大人？呵，你怕不是对‘大人’二字有误解！” 盛兮：“……”这话说的，没想到洛老头儿还能get到现代用语！ 然而不过怎样，洛神医搞定了，盛兮自觉没了后顾之忧，刚打算松口气，结果，又一个麻烦直接抱紧了她胳膊，死活不撒手！ 盛兮看着这麻烦，这次，头是真的疼了！ 盛楠，这孩子不似洛神医还能用话语骗一骗，这孩子就是一根筋，认定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盛楠啊。”盛兮喊了一声，“那什么，我进山是有正事要做，不是去玩……” 盛楠晃了晃盛兮胳膊，意思表达得很明显：“放心，我陪你！” 盛兮：“……盛楠啊，你看，你现在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弟弟妹妹还需要你带。尤其是长誉，你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和他切磋的吗？所以啊，你要留在家里，家里需要你！” 盛楠继续晃了晃盛兮胳膊，重复着意愿：“放心，我陪你！” 盛兮扯了扯嘴角，想扶额。 这孩子，咋就说不通呢！ 想了想，她又道：“盛楠，你知道九虎山是什么地方吗？很危险，你……” “唰”，没等盛兮话说完，就见盛楠一只手绕过身后，再亮相时，其掌心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盛兮瞪大了眼：“这，这谁给你的？”还嫌这孩子不够闹腾吗！ 一旁的李长誉弱弱举手，脸色讪讪：“姐，是，是我给的。”实则不是给，而是被人抢的。李长誉抢不过，为了面子，便说是给。 盛兮扭头看向李长誉，忍着嘴角抽搐，语气凉凉道：“看来县令大人送的东西还是太多！” “姐，我……” “噗嗤！”围观的那位姓洛的老头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盛兮扭头瞪他：“笑什么笑？老有没有点同情心？这种时候了还笑！” 没有同情心的洛神医不搭理盛兮，抬手拍了拍盛楠肩膀：“好小子，就是这样！跟着这丫头啊！以后她上哪儿，那就跟着她去哪儿！” “洛老头儿！”盛兮咬牙切齿地喊道。 “啧，瞧瞧这没良心的，刚刚不是还叫洛老？”洛神医朝盛兮十分解气地挑了挑眉，“我觉得这样挺好，虽说盛楠不能言，但武功不比你差。有他在，二比一总比一比一胜算大，你说是不是？” “可……” “行啦，就这么着！”洛神医拍板定案，见盛兮还要开口，转而便威胁道，“你要么带上他，要么，等你走了，我自己进后山！” 盛兮：“……” 呵，这臭老头竟敢威胁她！行啊，她倒是要看看，没有向导单凭你一人能不能找到后山入口！ 盛兮显然对洛神医的威胁不看在眼里，但……她也清楚，盛楠这个麻烦她是甩不掉了。 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为了能顺利进山，盛兮不得不对盛楠妥协：“成，我带上你。不过，既然你要跟着，那进了山必须要听话，知道吗？” 盛楠一脸欣喜地用力点头。 盛光远对盛兮进后山已经见怪不怪，但依旧不免担心，他问盛兮：“姐姐，你这次要进去多久啊？”之前最多两天，她姐说这次要久一点，那会是几天？ “不超过五天。”盛兮回道。毕竟还有五日一去的裕州。 “五天啊……”好长！盛光远不免撅起了嘴巴，旁边的裴灿在听到盛兮的话后，表情几乎与其神同步。 “姐姐，能不能……早点回来？”裴灿上前牵着盛兮一根手指，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尽是不舍。 盛兮看着几个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心软了一下，反手抓住裴灿的手，对她说：“别担心，你在家好好跟着季先生认字，姐姐会很快回来的。” 裴灿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最终点头。 听说要去五天，洪三娘直接开了两个灶，和面、炒菜忙活了一晚上。等盛兮第二日起床，看到那满满一背篓东西时，忍不住瞪大了眼。 “三娘啊，你弄这么多吃食，是打算把我和盛楠当猪养了吗？” “呸呸呸！姑娘说啥话呢！”洪三娘连呸三声，“这不是有盛楠吗？我担心他吃不饱给姑娘你找麻烦，反正那孩子力气大的很，这些东西让他背就是！” 盛兮想到盛楠那一人顶五个的胃口，迟疑了片刻后再不说什么。不过，她自然不会真的让盛楠背这么多东西，待洪三娘将东西分好，她便将大部分东西放入了空间。 一切准备就绪，在盛兮从作坊里溜了一圈后，她便带着盛楠，还有旺财向九虎山进发。 第203章 还不想死那么早 第203章 还不想死那么早 第204章 还不想死那么早 初入后山，盛楠一开始还算听话，然而有旺财这只不能消停的狼崽子，没走多久，盛楠便直接追着那一大团雪白跑了。 盛兮最初尝试制止，想让盛楠紧跟着自己，随后发现这孩子上蹿下跳一点都不比她差。叫了几次是回来了，但不过五分钟便又冲了出去，盛兮索性不再管了。 今年是个暖春，春风和煦，原本该是草木凋零的时节，此刻已经百花齐放，山间披上了一层浅绿。 这对盛兮来说是好事儿，气候越是暖和，血雾草便越是好找。 九虎山很大，很深。盛兮之前也不过接触了冰山一角，再往里走，那景致便皆是头一次见了。 盛兮并没有在之前走过的地方多呆，等进了山林更深处，她方才拿出药锄，将见到的药材连根带土一块挖出来送入空间。 这些大部分都是给裴锐的，小家伙也是厉害，愣是在一个月内，种活了好多种名贵药材，虽然其中一些还在垂死挣扎，但其价值已经远远超过当初孙强他们收上来时的价值了。 现在盛兮有些庆幸盛楠跟着旺财跑了，要不然，她还真不好作弊。 不过，这次进山目标毕竟是为了找血雾草，时间上还是要控制。所以，盛兮便嘱咐盛楠，若是遇到大型猛兽，能避则避，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盛楠答应得很好，可惜，那位果然只是答应。盛兮不过挖了两颗药草的功夫，这小子便给她引来一头熊！ 盛兮气得牙根痒痒，待二人费了好大力气，纷纷挂了彩，合力将那头熊解决掉后，盛兮扭头就对着盛楠一顿吼：“你若再不听话，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盛楠委屈巴巴地看着盛兮，被吼得一时间站在不敢动。 盛兮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随后方才耐着性子对盛楠说：“盛楠，你玩归玩，但眼下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知道吗？我不是不让你玩，只是你这样玩……搞不好会把咱俩都玩死！” 打猎不成反被猎吗？ 二人虽都有武功，但又不是背后长了翅膀。仅九虎山外围就已经是困难模式，他们如今就是移动的靶子，身为外来者不把自己装鹌鹑，急着给这里的“土着”下战书，那这九虎山保不准就是他们葬身之所。 这一世她惜命，暂时还不想死那么早。 盛楠听着盛兮的话眨巴了两下眼睛，片刻后垂下了头。 盛兮扯了下嘴角，叹息一声道：“行了，后面多注意，能避开就避开。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张纸？那上面画得就是血雾草，你玩得时候记得多留意一些，可以吗？” 盛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招呼盛楠坐下，盛兮从怀里掏出药瓶，帮他处理伤口。好在只是被四周荆棘刮伤，并不严重。 待处理完，她抬头看了下天：“时间不早了，估计两刻钟后就要黑，咱们先去找个晚上可以休息的地方。” 盛楠听到向后指了指。 盛兮说：“不用管旺财，晚上它自己会回来。你先去前面，我把这处理一下。” 盛楠听话地转身离开，而盛兮则趁着他离开之际，将那头熊收入了空间。 生气归生气，这可是他们用命换搏来的辛劳成果，决不能浪费。 最终，盛兮找到了一棵四五人都抱不住的苍天大树。 盛兮从背篓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吃食，不冷也不热，连带着将一个盛着水的竹筒一并交给盛楠。 旺财就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 看到旺财，盛楠眼睛一亮，但想到盛兮还在生气，他便老实坐着没敢动。 盛兮只当没看到盛楠那眼神，东西交给他后，便从背篓里拿出一块生肉，甩给旺财。 一刻钟后，两人一狼吃得很是满足。 盛兮指了指树上，又指了指旺财，盛楠会意，一直不敢有表情的俊脸一下子挤成一朵太阳花。 只见他弯腰将旺财抱起，放在自己肩上，随后长臂一伸，抱着树干“蹭蹭”几下便爬了上去。 盛兮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空间里拿出来几包防蛇虫的药，围着大树摆了一圈，随后便也跟着上了树。 背篓被挂在树干上，四周亦是挂着防蛇虫的药包。 盛兮在自己的背篓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吊床。 盛楠似是头一次见吊床，很是新奇，拿过来一个，学着盛兮将其捆绑在树杈中间。 “可以了，这样就可以睡觉了。”盛兮说着，又从背篓里掏出两床薄被，丢给盛楠一床。 盛楠惊奇地看着盛兮的背篓，大概是想不明白，明明那个背篓看着没那么大，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在这个吊床里睡觉才是头等大事！ 盛楠本还想抱着旺财一块睡的，怎奈这次无论他怎么摁，都摁不住那狼崽子。 旺财从他这里挣脱后便钻进了盛兮的被子里。盛楠有些不开心，但这不开心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将自己裹成一条蚕蛹，缩进吊床里便开始幻想明早起来自己变成蝴蝶。 盛兮被盛楠的一系列举动逗笑了，抬手在旺财脑袋上用力揉了揉，低声道：“闭眼，睡觉！” 就这样连续找了三日，盛兮倒是挖到不少珍稀药材，但血雾草却没发现一株。 九虎山断崖不少，盛兮按照血雾草习性爬了一座又一座，可那草就似故意跟她捉迷藏似的，死活不出现。 而就在盛兮犹豫着是要再往前走走，还是就此折返回去时，追着旺财跑了的盛楠匆匆跑了回来，指着来时方向，拉起盛兮就要跑。 “哎，等等！”盛兮堪堪拽住盛楠，不至于让自己摔个狗啃泥，“怎么了这是？旺财出事儿了？不应该吧，那小家伙儿贼得很，真若遇到危险肯定自己已经跑回来了。那边？那边怎么了？你不会是又……” 盛兮话音一顿，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对上盛楠一双闪亮的眼睛，随即眼睛越睁越大。 她反手抓住盛楠的胳膊，唇角控制不住抖了一下说：“盛楠，你，你是不是发现了血雾草？” 盛楠用力点头，同时又指了指刚才那个方向。 盛兮瞳眸一颤，下一瞬，弯腰拎起背篓，丢下一句“带路”，便率先冲了出去。 第204章 回家等我 第204章 回家等我 第205章 回家等我 盛楠发现的的确是血雾草，瘦瘦弱弱的一株，挣扎飘荡在对面的崖壁上，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不过这些都是假象，血雾草能从那断壁上冒出来，就足见其生命力顽强。 只是，此刻这顽强的小草给盛兮制造了一个巨大难题，它并没有长在他们这边的山崖上，而是在隔着一条天堑的对面断壁之上。也幸亏盛楠视力足够好，才能看清那是血雾草。 “啧，够远的。”盛兮确认是血雾草后，用视线丈量了下两个山壁之间的距离，同时又低头看了眼那天堑深度。 总之，够远，也够深，崖底是泛着青绿的枝丫，看不到底，却能隐隐还能听到一丝流水的声音。 这不是跑两步就能跃过去的。 盛兮沿着崖壁走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下去的路。视线拉远，只见那深沟像是一条被天斧劈开的巨蛇，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 盛兮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株血雾草上，眉头深锁。 旺财不知何时跑了回来，绕着盛兮衣摆转了两圈。 盛兮低头看去，见小家伙身上沾着一片枯叶。她蹲下身子，伸手将那枯叶摘下来。 “嗷呜！”旺财冲着她叫了一声。 盛兮无声一笑，屈指弹了小家伙一个爆栗：“你还知道回来？” “嗷呜……” 盛兮没再管旺财，她起身再次看了眼那血雾草，这才转身对盛楠道：“盛楠，一会儿我去摘血雾草，你跟着旺财就留在这里别乱跑，知道吗？” 盛楠看了眼对面十来丈远崖壁上的血雾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本能地不想让盛兮去冒险。 盛楠抓着盛兮的胳膊直摇头。 盛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我有办法过去。” 说话间，盛兮示意盛楠放开自己，她从背篓里掏了掏，掏出一串麻绳。 那麻绳不短，大概四十多米长，足够扔到对面。 盛兮又将豁口匕首拿出来，用麻绳捆住其刀柄，用力挣了挣，确定不会松开后，她将绳子放开。 盛楠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拽着绳子不撒手。 “盛楠，松手，我要去摘血雾草。”盛兮蹙眉对盛楠道。 盛楠不松，见盛兮要生气，他忽然指了指对面的崖壁，又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很明显，让他去。 只是，盛兮怎么可能让他去冒险。 “别闹。”盛兮一把将绳子从盛楠手上夺过来，神情严肃地对他说，“留在这里等我！” 盛楠还想拽绳子，却被盛兮伸手打了一巴掌。 盛楠委屈地捂着手背，想发脾气又不敢，盯着盛兮满眼都是担忧。 盛兮与其对视一眼后，声音不自觉软和下来：“乖，在这里等我。”顿了一下，她微微抿唇，终还是开口，“若是……若是中间有什么意外，那就回家等我！” 那崖壁不仅远，还陡，她不敢百分百保证平安过去，就算过去了又能不能平安回来。 并非头一次做这种事，经验多的如她，有些话也不得不提前嘱咐。 盛楠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还要伸手去拦盛兮。 只是盛兮却向后急退两步，再次开口：“盛楠，这血雾草关乎你姐夫性命！” 见盛楠又要指自己，盛兮直接摇头：“你不行！” 盛楠张大了嘴巴。 盛兮忽然一声轻笑，却是道：“因为那是我相公啊。” 盛楠急切地“啊啊”了两声，张口想要说话，可他一个完整音节都发不出，急得一张俊脸爆红。 盛兮知道盛楠担心她，但这血雾草她必须要拿到，也只能她去拿。 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株，足见其难得。这次若是错过，想要找到下一株只能靠概率。 而最关键的，时间不等人。 “听话啊，乖乖在这儿等着，别让我分心。”盛兮再次道。 她看着盛楠的眼神温和而坚定，同时，不容拒绝和反对。 盛楠瘪了瘪嘴，发红的眼睛用力眨了眨，最终抱起旺财向后退了几步。 盛兮笑了，眸眼中尽是欣慰。 她转过身，视线锁定对面那株血雾草，手中绳索快速转了起来，带着呼呼劲风，下一秒，豁口匕首擦着落日余晖，像支脱弦的利箭以迅雷之势射向对面崖壁。 “叮”！ 一声脆响从对面传来，连带着几声回音。 盛兮拽着绳索一头用力扯了扯，确定牢固后，这才扭头看向盛楠：“放心，我是个老天都嫌弃的人，他不会想不开收我的。乖，记住我刚跟你说的话。” 盛兮留给盛楠一道微笑，再转头时，眼眸已然清冷。 深吸一口气，盛兮握紧手中绳索，下一刻，她猛地向前冲去两步，一跃而起！ 盛楠最终没忍住跑了过去，却依旧没能抓住她半分衣角，只是站在悬崖边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一只离群的孤雁，越飞越远，越飞越远，一颗心跟着狠狠揪起。 “咚咚”地两声轻响，盛兮将自己弹回去又弹回来，最终成功攀在崖壁上。 因为撞击，脚下的石子“簌簌”往下落，却听不到落下去的动静。 稳住身形，她没去关注身下，而是仰着头看向还有段距离的血雾草。 离得近了，血雾草变得更加清晰，偶尔有风吹过，轻飘飘地，好似下一秒就能坠入谷底。 深吸一口气，盛兮抓紧绳索，回过头去看对面的盛楠，见对方正扒着崖壁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冲他笑了笑。 可盛楠却笑不出来，担忧不减反增。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盛兮因此而分心。 盛兮将视线转过来，再次看了眼血雾草后便开始往上爬。 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血雾草正上方。 很好，接下来就是把它挖出来。 药锄是特质的，足够尖锐。盛兮一只手缠着绳子，左脚踩着崖壁，右脚则刚好卡在血雾草旁边的一道山缝里。 她调整好姿势，小心翼翼地将血雾草一点点往外挖。 一盏茶过后，盛兮终于将血雾草挖了出来。她刚打算松口气，却不料意外陡生。 一条银环毒蛇从其右脚所在的山缝猛地窜出，盛兮眼疾手快堪堪躲过，却因为动作太大，晃动了麻绳。 下一瞬，豁口匕首从松动，支撑不住盛兮重量，眨眼飞出山壁。 盛兮：“！” 坠落瞬间，她看到盛楠想要往下冲，只得来得及喊一声“回家等我！”便直直摔向谷底。 第205章 上岸 第205章 上岸 第206章 上岸 一切发生的太快，盛兮根本来不及有太多反应，耳边风声呼呼，以至于她没有听到盛楠因为极度焦灼，脱口而出了一个音节。 眼睁睁看着盛兮掉下悬崖，盛楠只想跟着一块往下跳，却在最后一刻被旺财紧紧咬住了衣角。 也是这么一顿，盛楠没能像盛兮一样自由落体。 “啊！”盛楠回头冲旺财猛地吼道，可惜，小家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绷直了脊背咬着衣角不松口。 盛楠见状只恨得用力一甩，旺财毕竟还小，就这样被甩飞了出去，发出“嗷”地一声惨叫。 但盛楠也因此冷静下来，他瞪大眼睛盯着盛兮落下去的方向，耳边尽是她留下的那句“回家等我”。 山谷有回音，这句话像是施了魔咒般在盛楠耳边反复播放。 他想将这话甩出去，可他又不敢，因为这是盛兮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盛楠第一次这般恨自己口不能言，不能叫出那个名字。恨自己太弱，没能保护好盛兮。 他紧紧抿着唇角，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眶红得像是沁出了血，一阵山风吹过，似是吹动了他僵硬的神经。忽地，他猛地跳起，视线四下搜索，似想要找个可以下去的途径。 然而，先前他已经同盛兮走了一路，若是真的有那条捷径，那盛兮也不至于会冒那个风险。 再者，此时天光已经暗下来，视线所及越来越短。 盛楠担心自己走得太远，万一盛兮回来找不到自己，于是便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又匆匆跑回了原地。 山风依旧，盛兮还是没有出现。 盛楠看着黑不见底的山谷，最终选择守在这里。 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了好几转，都没能落下来。 若是，若是盛兮明天天亮还不回来，那他就听盛兮的话，回家等她。 盛兮说了，她是个连老天都不待见的人，老天都不愿收她，那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说盛楠，只说盛兮。 掉下去瞬间，她也只能依靠本能甩动绳索，将匕首再次插入山壁，却也只缓冲了一下便再次跌落。 好在砸穿过一片树枝后，她听到身下更加清晰的水声，绳索再次抛起，堪堪锁住几根枝丫，却因为枝丫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盛兮便一头跌进了水里。 水流太猛，猛到盛兮刚冒出头就被一个浪又打进水里。 在狠狠灌了好几口水后，盛兮这才抓住之前被她拽下来的树枝，险之又险地飘在河面上。 视线所及，她发现四周尽是河面，之前那几株大树已然不见了踪影，想来她已经被冲了很远。 盛兮想上岸，但水流速度太快，根本容不得她挣扎。 三月的河水是冷的，刺骨逼人。盛兮心知不能再泡在水里，在天光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瞅准机会用绳索套住了一棵从崖壁上生出来的树。 一番奋力挣扎后，盛兮终于从水里出来，趴在那颗歪脖子树上，累得像条死狗。 “真是……太他妈刺激了！”盛兮在心里疯狂吐槽。 果然呐，大自然的力量永远不可小觑，但凡松懈，小命便能眨眼被吞得渣渣都不剩。 休息了有一盏茶，盛兮贴着崖壁站起来。对面黑色的轮廓影影绰绰，像鬼影似的在风中摇摆，而她左右两侧则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盛兮有些郁闷，虽说上了岸，但这“岸”太光棍，让人好为难。 盛兮在攀不攀岩的决定中摇摆，最终因为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抄起匕首选择迎难而上。 贴近水面的崖壁不是那么好爬的，除了湿，还有被河水滋润的苔藓。这一面山壁背阴，成了苔藓的天然培养皿。 盛兮在滑了几次后，方才从惊险中脱离，但仰头看那似看不到边际的崖顶，又忍不住龇牙咧嘴。 老天爷大概是见不得她好，刚过几天舒坦日子，就把模式调成了困难级。 深吸一口气，趴在崖壁上稍稍缓了缓，盛兮这才继续向上爬。 也幸好那豁口匕首比任何刀斧都锋利，凿一下便能出个坑，除了太费力。 夜风吹散了乌云，头顶上的月光趁机洒落，隐约照亮前方的路。 盛兮半路补充了些食物，就这样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也不知爬了多久，总算能看到一点崖顶尾巴。 欣喜刚要冒出嘴角，却忽地听一阵重响从崖壁上传来，饶是盛兮不信鬼神，也被这声响狠狠吓了一跳。 这是山要塌吗？震感如此强烈！ 盛兮趴着没动，右手紧紧攥着匕首，附耳贴在崖壁上，试图仔细听。 几息过后，另一道丝毫不比之前那道弱的重响从山壁内里传来，震得盛兮一阵耳鸣，更是险些让她松开匕首。 虽危险，但盛兮多少弄清了些事情，这不是地震，倒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只不过比起现代的高浓度炸药，这里的火药似乎像是掺了假。 只不过威力依旧不能小觑就是了。 盛兮直觉她爬上去后面临的不会是个好局面，因为她清楚，这时代对火药的管束十分严格，朝廷把控，本身产量也不足，轻易不会动用。 只是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她改变线路，只得硬着头皮一点点继续晚上爬。 一阵风吹过，令盛兮终于冒出来的头清醒了半分。她用尽全力爬上最后一节山壁，待上岸，整个人便平摊在地上，已然使不住一点力气。 爆炸声也只那两下，之后便恢复平静，四周安静地甚至听不到一丝虫鸣。 盛兮想，若是可以，她真想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接睡过去，因为实在太累。 可不行，她答应了孩子们，五天后她要回来。 出了这事儿已经不能保证五天能不能准时回去，但若可以缩短哪怕一秒，她还是愿意的。 从空间里拿出来水和食物，盛兮吃完又休息了两刻钟，随即起身，借着月光，她迈步沿着奔腾的河水逆流而上。 只是，这一路注定了不平静。 盛兮走了不过十多分钟，林子深处便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吵闹，几声还算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却令盛兮听了忍不住蹙眉。 “快！快点抓住那些人！他妈地，别让他们跑了！” 第206章 竟然真的是你! 第206章 竟然真的是你！ 第207章 竟然真的是你！ 叫嚣声太张狂，盛兮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大动静传来之际，“蹭蹭”两下便爬上了一棵枝杈还算多一些的树。 不多时，喧杂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盛兮却只见到了一拨人马，大概二十来人。 那些人打着火把，隐隐约约能照到面部与衣衫，皆是凶狠毒辣的表情，手中各执一把长刀，打扮却是寻常百姓。 盛兮微微挑眉，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手上的人命怕不止一条。 啧，她这运气也着实够差。 不过好在她藏得及时，遮掩还算成功。 盛兮原本打算不搭理的，然而其中一人冷不丁冒出一个名字，让她不禁微睁双眸。 “决不能让晁云跑了！虽说这里外人基本进不来，但保不齐万一！” “大哥，这万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就是可惜了晁云那本事，真若喂了狼，那咱们……” 那被称呼为大哥的人呵斥一声：“喂屁的狼！好不容易将人弄进来，就这样没了，你去跟上面交代！” 被骂的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另一人却开口：“大哥，那其他人……” 大哥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阴鸷：“其他人？呵，既然他们敢闯这九虎山，那谁都别想再出去！” 大哥丢下这句环视四周，刚想让人散开，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响动。 “嘘！”大哥急忙制止众人，示意仔细听。 树上，盛兮亦是听到这声响，但她视角高，视野更广，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动静所在。 想到那些人口中的晁云，下一瞬，盛兮从空间拿出一颗石子，朝动静反方向甩了出去。 “那边！”大哥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众人朝声响处冲过去。 而另一边，晁云三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在看到那些人朝反方向跑走后，这才微微松口气，不至于将自己憋死。 两人架着晁云，一左一右朝前方一点点前进，浑然不知，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直奔到悬崖边，看到那黑不见底的深谷，三人这才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其中一人问晁云：“晁大师，您还可以吗？” 晁云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好半晌后方才回道：“可，可以，老夫没事儿！” 没事儿是不可能的，连奔带吓，老人家此刻整个人精神紧绷，之所以还没倒下也是因为心口憋着的那口气。 另一人则在四处查看过后，再回来时语气颇为沮丧道：“山谷太深，过不去。而且，就算我们现在就是要走，不熟悉路，肯定会迷路。” 迷路山林，尤其是九虎山，基本就等于死。 这话他虽未说，但三人皆明白。一时间，气氛尤为凝滞。 一人突然开口：“也不知道爷如何了？” 晁云刚想说话，冷不丁对面传来一道女声，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淡淡清冷不可谓不好听，却在那一瞬惊得三人差点直接跳了崖。 刚走出一步的盛兮：“……” 她能说，她不是故意的吗？ 好吧，是她疏忽了。 “谁！”其中一人第一时间将晁云拦至自己身后，另外一人则挡在他们之前，对盛兮亮出了刀。 盛兮：“……那个，晁大师，我是盛兮。” 三人神经紧绷，纷纷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月光落下来，隐约能照亮她眉目，却不能看仔细。 而晁云在乍一听到盛兮声音时，并未仔细辨别她的话，只当他们被人追上了。 问话的人下意识看了眼晁云，见对方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下一刻，他刀锋一起，眼见着就要砍上盛兮脑袋，却恰此时，反应过来的晁云猝不及防喊道：“住手！快住手！” 那刀锋擦着盛兮肩头落下，然而对方却是动都没动一下，令执刀的人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吓到了？ “大师？”执刀人回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晁云。 晁云则绕开他疾步上前两步，瞪大眼睛仔细辨认面前的人：“盛兮？文通县的盛兮？” 盛兮轻轻一笑：“是，文通县的盛兮，您帮我打造了一套手术刀，您忘了吗？” “竟，竟然真的是你！”晁云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下意识就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拽住。 “大师，小心有诈！”那人提醒道。 也不怪他如此小心，这里可是九虎山深处，出现在这里，还不缺胳膊不少腿，干干净净地看上去不见丝毫落魄，他们可不相信眼前这女孩是个简单人物，极有可能是那些人的同伙。 晁云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不免上下打量盛兮，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盛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兮轻叹口气，知道他们多半不会相信她是从河里爬上来的，于是只道：“我进山采药，迷了路，刚好到了这里。” “这么凑巧？”护着晁云的两个人十分警惕。 盛兮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嗯，的确这么凑巧。”顿了顿，她补充了句，“我在你们被人追的时候便跟着了。” 那二人明显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什么：“所以，之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嗯，是我。”盛兮回道。 这下，不止那二人，就是晁云都忍惊诧，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刚刚死里逃生是因为盛兮的缘故。 护着晁云的二人倒也干脆，直接上前一步对其拱手作揖：“多谢姑娘相助！在下常轩，但凡今日能从这九虎山出去，我兄弟二人都不会忘姑娘的相助之恩！” 盛兮摆摆手：“倒也不必。”顿了一下，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好奇问晁云，“晁大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些追你们的人是？” 说到此，晁云与常轩常辕兄弟二人皆是面色一白，看上去皆不好看。 当然，他们脸色本来也不好看。 半晌后，晁云深深叹了口气后方才道：“他们是为了救我才闯进来的。至于那些人，哼，一帮余孽！” 盛兮闻言挑眉。 余孽？ 通常能被称为余孽的通常都与反叛相连…… 下一瞬，她便从晁云这里得到了证实：“那些人，皆是前朝余孽！” 第207章 不了，我自己走 第207章 不了，我自己走 第208章 不了，我自己走 盛兮没想到自己猜中了一半，不过，她对这些前朝余不余孽的不感兴趣，眼下她只想尽快回去。 于是，她问晁云：“大师，你们知道回去的路吗？” 晁云被问得脸一白，片刻后重重一声叹息：“不知，我是被人绑来的。至于常轩兄弟俩……” 说着晁云扭头看向常轩，常轩并未隐瞒：“我们是跟着那些人进来的，路上留了记号。不过，被发现后，那些记号也多半被毁了。” 盛兮：“……所以，你们也被困这里了？” 她原本指望着救下晁云等人后，或许能跟着他们从这里出去，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惨。 而且，晁云竟是被人绑进来的？ 盛兮在晁云身上扫了扫，发现老人家此刻脸颊消瘦，一身褴褛，那衣服应当是逃跑过程中被挂烂的，一条条的，随着夜风舞动。 毕竟相识一场，想了想，盛兮问晁云：“大师，你们饿不饿？我这里有些吃食……” 话音刚落，便听接连两声“咕噜”从不知谁的肚子里传来出来。 这下，盛兮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晁云等人面色很是尴尬，也幸好夜色浓看不清，否则，三个男人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小姑娘。 而盛兮在露面之前便从空间重新拿出来一个背篓，弯下身子掏了掏，掏出来几张烙饼，还有两个盛水的竹筒。 常轩上前接过，道了声：“多谢姑娘！” 盛兮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三人也着实又饿又渴，囫囵吞枣地将东西塞进肚子，又喝饱了水，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危险时刻会来，常轩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片刻后回来沉着脸摇头：“四周没有路，只能辩得南北，其他的……” “要不，要不你们不要管我……” “那怎么可以！”没等晁云说完，常轩便径直打断他的话，“我们奉命来救您，岂有丢下您自己逃命的道理！若将来……咳，真若如此，将来我们该如何同五爷交代！” 提到五爷，晁云的脸色明显一变，之后的话便再没有说下去。 见他终于不再说这样的话，常轩这才扭头问盛兮：“盛姑娘，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虽和晁云认识，但盛兮并不打算将自己掺和进他们的事中，闻言摇头：“不了，我自己走。” “丫头，你可这山林有多危险！迷路是小，若是遇到凶兽，那你……”不止常轩没想到盛兮会拒绝与他们同行，晁云更是如此。 他本就对这小丫头有好感，自然不愿留她孤身一人，便竭力劝道：“而且你也刚才也见到那些人了，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单独在这林子里，这不是赶着送命吗！” 盛兮听了他的话抿抿唇，心说：“正是因为有那些人，我才不想跟你们一块啊！”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免得彼此尴尬。 想了想，她没有直接回答晁云的问题，而是问他道：“大师，之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儿？” 晁云没想到她现在还有这闲工夫问这些，却也没拒绝回答：“是那些余孽点的火药，至于炸得什么，你最好别问太多。” 盛兮适可而止，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师，我还是想自己走。”她指了指自己的背篓，“虽然迷了路，但我不想浪费这次机会，想多采些药回去。” 那背篓里，此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放了一堆药草，以证实盛兮所言非虚。 晁云有些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你怎么……” “大师，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那些人发现被骗，肯定会反扑的。”盛兮道。 晁云：“丫头，你，你当真不跟我们一块？常轩和常辕的武功……” 盛兮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地说：“大师，我刚说了，我还要采药。要不然，没有钱下次怎么找您打造器械啊？” “我不收你银子……” “大师！”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常辕忽然叫住了晁云，他先是看了眼盛兮，随后才道：“大师，盛姑娘说得对，若是再耽搁，那些人很快就要追来！” 常辕的意思很明显，听盛兮的，不用再管她。 晁云先是狠狠瞪了眼常辕，后想到什么又是一阵无可奈何。 见盛兮当真不愿跟他们走，最终只能无奈道：“好，那，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多保重！”盛兮说着，从背篓里拿出来一个包裹交给晁云，“大师，这些吃食你们拿着。” “这……”晁云与常轩兄弟二人皆震动。 “放心，我还有。”盛兮笑了笑，眼神清澈，没有借此邀功，也没有遇难时的惊慌。 三人一时皆不知该说什么，然而客气话此刻都是多余，心知不能再耽搁，三人齐齐对盛兮道了声谢后，常轩兄弟二人便带着晁云朝其中一个方向离开了。 盛兮站着没动，直到他们彻底不见了踪影，这才朝之前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没错，就是那个方向。 盛兮想法实则很简单，既然那些人能进入这山林，必然知道出去的路。她只是想跟着那些人，或者循着他们的外出痕迹走出这山林。 此乃捷径，但相对风险也大。她不知晁云他们要如何离开这里，但对于晁云担忧的那些，她自有办法躲避。 夜晚视线有限，痕迹不是很显，但盛兮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虽与之前那些人追来的方向有差，但这差可忽略不计。 盛兮便嗅着这丝若隐若现的火药味前行，很幸运，她并没有遇到之前那些人，估计那些人已经反应过来调转了方向，就是不知晁云他们能不能躲过追捕。 又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空气中散播的火药味更浓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叮当声响。 盛兮有些好奇，究竟这山里藏着什么，需要用火药来炸，还要用力敲敲打打。 在翻过一座矮山头后，一片隐匿于洞穴之内的火光，让盛兮终于知道了答案。 第208章 有点心痛 第208章 有点心痛 第209章 有点心痛 那场景颇为熟悉，毕竟盛兮曾守着铁匠让他帮自己打造各种稀奇百怪的东西。 但，唯独没让铁匠打过刀。 没办法，刀是朝廷管控之物，当然，寻常生活刀具除外。 而此时，盛兮一眼便看到靠着洞壁，排列的十分整齐的大长刀，除了大长刀，还有其他各种兵器，可谓刀叉剑戟应有尽有。 想到之前晁云说的前朝余孽，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不让自己多问了。 叛党啊，在九虎山守着一座铁矿不上交朝廷，在这里打造兵器预谋乱国，这事儿知道的越多，小命丢得越快。 盛兮不禁感叹，这前朝灭国好似也就十来年，第二届的黎国皇帝皇位怕还没坐稳，这又来一堆搞事儿的余孽。 啧，世道动荡，皇帝不好当，百姓日子不好过，大家都难。 日子过得艰难的盛兮在扫了一遍那座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铁矿山，又看了眼那十几个炼器的山洞，决定为了自己的小日子安稳，暂时先放弃寻找外出痕迹，稍稍搞点事情。 山林寂静，除了呼呼风声，此刻唯有那叮当炼器的声音回荡于丛林，让寂寥的山林更显冷清。 铁矿山已经被开垦出很大一片，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九虎山，寻常人只是听其名字就能变色，所以，这些前朝余孽并没有在四周设立过密警戒，隔着很远才有那么一个放哨的。 而这大大方便了盛兮，悄然进入其中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绝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也只有熬夜赶制兵器的人还在辛劳。 盛兮进入矿区，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向里头瞅了瞅，几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是几个看上去十分粗犷的男人正簇拥在一堆燃烧的柴火旁，面对面饮酒，时不时传来几声放肆嬉笑。 盛兮秉着知己知彼的态度摸了过去。 而此时，那些人正在议论的话题正是有关晁云的事儿。 “大哥，那姓晁的大师不会真的就这样跑了吧？”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些精明的小个男人问坐在对面的男人道。 被称呼为大哥的人讥笑着摆手：“跑？你是太高看姓晁的铁匠，还是小看了这九虎山？” 小个子闻言急忙摆手：“没没！大哥，我既没高看那铁匠，也没小看九虎山。弟弟就是觉得，那铁匠身边不是还跟着两个功夫不低的人，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铁匠真的跑了，那，那不是咱这儿就暴露了？” 那大哥嗤笑一声，斜睨他一眼：“哼！跑？他倒是能跑得了！不说别的，就是这山林那么多吃人猛兽，一头两头他们能应付，若是多了呢？还不是肉包子打狗？至于你说的暴露，不说他们能不能出去了再进来，就是进来了……” 那大哥说话间视线转到了矿山之上，再扭头是却是道：“这矿山已经挖得差不多了，该做的东西也都做了出来，就算暴露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弟与其他人听到这话同时一惊，纷纷问道：“大哥，这么说，咱们要马上离开这了？” 那大哥回道：“兵器都造得差不多了，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娘的，老子可是整整两年没摸过女人了！等从这儿出去，一定要去万花楼睡个够！” 众人一听能出去了，登即就兴奋了，再听“万花楼”，温香软玉顿时像是铺在眼前，一个个笑得淫荡又猥琐。 “哈哈哈，对，对！睡个够！睡个够！娘的，老子到时一定挑十个姑娘来伺候！这么长时间不沾荤腥，老子都快素成和尚了！” “就是就是！在这太他妈折磨人了！天天守在这里，就跟野人似的，还得忍受每天叮叮当当响，我这耳朵都要被捶裂了！” 那大哥在众人放纵声中忽然再次开口：“别担心，好日子不远了。两天后这些兵器就要开始往外运，只要咱们跟紧宁王，届时，不仅曾经的家国重新回来，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会跟着一起来！” “对对！这叫那什么，什么……啊，对，从龙之功！”小个子男人兴奋道。 “呵，没想到你小子还能诌个文词儿……” 之后的话盛兮便没有再听，但她已经从中提炼了几个关键信息，而且，也不知这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些人运气差，恰好赶在这些兵器向外运送的关键档口。 盛兮就，嗯，有点心痛。 替这些人痛。 某个心痛的人在观察了四周环境，大致捋清了这里布防，以及摸清兵器藏身之所后，于夜黑风高之际，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矿场。 除了有人把守的地儿，盛兮一点铁渣渣都没给这些人留。 之后，像是个将人吃干抹净却不负责的渣女，绕开里外防守，拍了拍屁股溜之大吉。 她本以为接下来定是一路畅通无阻，可谁知，乐极生悲，刚走出不远，便碰上了之前追捕晁云三人的那拨人！ 想掉头是不可能的，只能朝其中一个方向跑。 然而，等她真的开始跑得时候，才知道，自己这是被连累了！ 盛兮就：“……” 看着隔着不远的那两道人影，盛兮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附近还藏着两个人呢？ 盛兮想骂人。 而相邻的隔壁，那两人显然也没料到他们之中竟会多了一个姑娘。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这姑娘同他们一样也是在逃，但他们并不认为她就是安全的。 他们不管盛兮，盛兮乐得自在。眼见着身后那些人越来越近，盛兮索性另劈开一条路，转身就跑。 目标太大，分散为妙。 然而，令她气愤又无语地是，那两个原本明显不想同她有交集的人，竟然在迟疑了不过一瞬后，便紧紧跟在她身后，不离不弃！ 我他娘！ 若现在可以开口，盛兮一定将那两个蠢货骂得狗血淋头！ 这是什么无脑人才会做出这种无脑的事！脑子是被捶过吗！ 只是此刻不适宜内讧，盛兮没办法，只能尽力往前跑。 然而，被其骂无脑的人实则并不无脑，有人在前方带路，总比他们一路抓瞎要好。 而且，他们刚刚就发现了，那姑娘明显是经常行走山林的，步伐矫健，目标明确，虽然暂时不能确定这姑娘身份，但不妨碍他们紧跟这么一个向导，疯婆子才会放弃！ 第209章 五爷 第209章 五爷 第210章 五爷 盛兮被人追了一路，因为都不认识这片区域，所以，铁矿上那拨人并不比他们快。 好不容易甩开了后面的人一点，盛兮猛地回头，冲那二人道：“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紧追不舍的那二人：“！” 大概是被盛兮的凶狠惊到，一时间那二人竟是谁都没开口。 好半晌，就在盛兮以为他们不会说话时，却听其中一个男人道：“你说什么！你要对谁不客气！你知道我们是谁？” 许是因为太激动，那男人的声音尤为尖利，明显是生气了。 盛兮却不为所动，手中匕首一挥，利落地切断了一根挡在她面前的树枝。 男人：“！” 他竟未发现，这小姑娘手里竟握着一把刀！ 不过旋即他又想明白，在这危险重重的山林里头行走，若是没有东西傍身，那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男人并没有被吓到，转而变成利诱：“小姑娘，你只要能将我们带出去，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看如何？” 盛兮扯了扯嘴角，一百两呢！这若是平时，盛兮就收了，但现在……呵！ 她二话没说，顿时加快了脚步，一下子拉出那二人一大截。 男人：“！” 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张了张嘴：“爷，我……” “跟上！”旁边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神情冷峻，不怒自威，之前同伴同盛兮交流他没插话，此刻见盛兮加速，他只是冷冷丢下这句便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男人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提速。 盛兮没想到自己招惹到两块牛皮糖，而这牛皮糖身后，还有二十多个牛皮糖。 盛兮不想同那二十多块牛皮糖耗，浪费时间还耗神，万一伤了自己回家没法交代。若是能避开自然再好不过，只是身后这两块加强版的着实令人厌烦。 而就在盛兮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甩着这二人之际，他们冲出林地，一条深沟冷不丁横亘于前，挡住了三人去路。 盛兮急刹车，低头看了眼深沟，又猛地转身过来。 那两个男人跟着她一块停了下来，待看到那深沟后，之前说话的男人再次开口，却是一顿蛮横的指责：“你这丫头，这是怎么带的路！” 盛兮此刻才看清楚那人的脸，四十出头，面白无须，此刻正双眉倒立，掐着兰花指瞪她。 盛兮蹙了蹙眉，觉得这男人有病。 有病的男人在吼完盛兮之后，又忍不住扭头冲旁边人焦急道：“五爷，要不，要不您先躲起来，奴才把那些人引开！” 听着他话的盛兮不禁挑眉，一是没想到这位自称奴才的倒是忠心为主，二则…… “你刚叫他什么？五爷？” 盛兮忽然出声，令刚想要迈开步子钻回林子的男人猛地转身，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们别再跟我，可以吗？”盛兮歪头道。 那男人：“……”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僵。 只是此刻不是僵持的好时机，那位五爷冲男人摆了摆手：“蔡让，休得无礼！” 被称呼为蔡让的男人急忙低头，但依旧担忧提醒：“五爷，这丫头……” 五爷抿了抿唇，没说话，与对面的女孩一番对视后，他发现这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冷静。 五爷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姑娘，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我们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呵！”回答他的，是盛兮毫不客气的一声冷哼。 五爷：“……” “咳咳，抱歉！”五爷尴尬地道了歉，惊得一旁的蔡让差点没瞪瞎眼。 “爷，您，您……” 五爷再次抬了抬手，落在盛兮身上的目光尤为深沉，沉默片刻后后，他忽然问盛兮：“刚刚姑娘问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我？” 至少五爷不认识盛兮。 盛兮收回放出去的耳力，听到五爷的话，反问他道：“晁大师和你什么关系？” “晁云？”五爷明显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面露惊喜，“姑娘，你见到了晁云？他如何了？是否已经安全？” “安全不安全我不知道，至少，应该比我们要安全。”追他们的人都来追她仨了，危险解除大半，只能说相对安全。 不过，盛兮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她之前从晁云三人对话中听来的五爷。 “什么意思……” 五爷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盛兮骤然转身，从肚子处掏了掏，竟是掏出一串长绳来。 五爷：“……”这姑娘的肚子还真是大。 紧接着，他便见那盛兮将匕首绑在长绳一端，下一秒便用力一甩，甩向了对面。 长绳缠在对面山崖的一棵歪脖子树上，颤颤巍巍地，却愣是牵出一条脱困的通道。 盛兮扯了扯确定不会松，便转身将绳子另一端栓到了他们这边的一棵树上。 这一切似乎只是发生在片刻，待一切做完，盛兮便扭头对五爷道：“走吧！” 五爷还没说话，倒是蔡让先叫了起来：“你竟然让我们爬绳子？” 盛兮乜他一眼，嘴角一扯，废话一句不多说，竟是直接倒攀上绳索朝对面爬了过去。 那速度利索，看得两个大男人一阵汗颜。 蔡让脸色灰败地看向五爷，嘴角嗫喏：“爷……” 五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不等蔡让再说什么，便率先走向了那绳索。 深谷距离不算远，所以，盛兮没一会儿便爬了过来。 待她落地，转身之际，便见那位五爷已经上了绳索。 其身边的蔡让劝阻不得，只能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一点点跑过去，每爬一下，他那颗心都要跟着狠狠颤上一颤。 终于，五爷成功登岸，只剩下蔡让。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没动静的山林骤然传来喧嚣，声音近的似乎就在耳边。 蔡让一惊，抓着绳子的手一抖。 他虽有功夫，可面对二十多个明显刀尖舔血的人，也只有两败俱伤这一个结果。而且，他还要保护五爷，万一那丫头要害爷呢！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跑至绑绳子的那棵树旁，三两下解开绳子。 而就在此时，山林中猛然窜出几道人影，见到他，二话不说便上来砍。 蔡让急速躲避，衣角被砍了几片下来。 他内心咒骂一声，不予多纠缠，猛地向前跑了几步，几个纵跃便冲向了对面山崖。 “咚”，蔡让成功在崖壁上落脚。 “唰”，一道冷箭，几乎同一时间贯穿了他肩膀。 第210章 他受了伤，干我屁事! 第210章 他受了伤，干我屁事！ 第211章 他受了伤，干我屁事！ 蔡让没想过自己这般倒霉，强忍着痛意拽着绳索快速向上爬。 对岸的人没想到盛兮三人会跳到对面，他们没有绳索，身子也拉长不了十多米。但他们有弓箭，逮住落单的蔡让，嗷嗷叫着朝其疯狂猛射。 尽管速度够快，待蔡让成功爬上来，他背后依旧带了两支箭。加上肩膀上的，正好形成一个倒三角。 “爷，快，快走！”见五爷要过来，蔡让急忙冲过去将人挡住，免得其被射中。 五爷抓着他手臂，快速将人拉至树后，这才堪堪躲避那些攻击。 盛兮看了全程，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五爷并不放心上，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再者生死之间，自保是人之本能。反倒是蔡让安全后，再次冲着盛兮斥责：“你怎么只顾着自己，若是我们爷受了伤，你担得起责吗！” 盛兮目光凉凉地看他一眼，原本拿在手中的金疮药，因为对方这句话又扔回了空间，顺带说了句气死蔡让不偿命的话：“他受了伤，干我屁事！” 蔡让：“！” 被连累的五爷：“………” “不是，你，你怎么能……” 没等蔡让说完，盛兮便径直起身，拎着绳子和匕首转身就往树林里钻。 蔡让：“！” 这死丫头，怎能这般无礼！ 尽管内心将盛兮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但蔡让最基本理智还在，他们需要盛兮，至少在走出九虎山之前，盛兮不能走！ 而一直纵容蔡让的五爷也终于回了神，他压住蔡让，避开对岸射过来的箭，快速去追了过去。 耳边叫嚣声犹在，但隔着一条深沟，这些叫嚣犹如放屁，对盛兮来说，并不会有任何实质伤害。 此刻，她半眯着眼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五爷，神情冷得一批。 有那么一瞬，五爷被她看得竟是莫名心虚，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放缓了声调，声音恳切道：“姑娘，在下替我那奴才道歉！是我管教不周，冒犯了姑娘！” 不远处，听着自家主子如此低声下气说话的蔡让恨不得剥了盛兮的皮，可他也清楚，若此刻出声铁定会再次坏事儿。 盛兮眸眼清冷地看着五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五爷倒也能屈能伸，先是苦笑一声，随后自我剖析道：“是在下的错，可能平日在家里被人捧得太高，忘了还有外面这个世界。”微微一顿，他再次对盛兮道，“抱歉，确是我们唐突了姑娘！” 盛兮颇有些意外地挑眉，大概是没料到对方态度会这般诚恳。 见她不说话，那五爷索性将自己目的直白说了出来：“不瞒姑娘，我们会入九虎山，就是为了晁大师。既已知晓晁大师脱离险境，那我们便没必要留在这里。毕竟，留在这里也是累赘。只是九虎山实在太大，我们从未踏足，急需要一个向导，所以姑娘你……” “我也迷路了。”盛兮直接道。 她的回答令五爷明显一愣，似有些不相信。 盛兮见此却没有多解释，只是继续说：“所以，我做不了你们向导，因为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五爷张了张嘴，借着树枝间洒落的月光极为认真地看了眼盛兮，沉默片刻后，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那真是没想到，我们这算是缘分吗？” 盛兮说：“缘分算不上，倒是个孽。” 说着，她视线瞥向不远处的蔡让。 五爷一直维持的沉稳表情终于忍不住有了丝裂缝，他回头看向蔡让，四目相接，瞬间，那道裂缝更大了。 这特么，还真是个孽。 只是孽字前面还有个缘，五爷决定把这缘补上。 想了想，他决定走一走之前蔡让的老路子，以利诱之。毕竟他刚才提到晁云时，眼前这位姑娘眼睛都没眨一下，再加上既然对方见了晁云却没有同他们在一起，想来二人之间关系一般。 思虑定，五爷在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挂着五彩穗子的白玉玉佩将其地递向盛兮，同时道：“姑娘，这是在下平日常佩戴的一枚玉佩，若姑娘将来去了京城遇到了麻烦，可将这玉佩去兵马指挥司交给指挥使，他会帮你做件事。” 盛兮在听到“兵马指挥司”时，眸眼明显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但仅这一点也足够了，五爷见盛兮一直没伸手，说了句稍等，转身便走向蔡让，二话不说，在其怀里掏了起来。 “爷，您这是……”见五爷掏出来几张银票，蔡让下意识道，“爷，这丫头不吃这一套……” 五爷深邃的眸眼凉凉看他一眼，声音平淡的听不出喜怒，却令蔡让直接僵在原地：“你这脑子是生锈了吗？既不长进，那便不用要了吧！” 一百两不够就一千两，总有能砸透的时候。平日这奴才也没少动这些心思，怎么现在竟蠢成这样？ 蔡让心说，不是他蠢，而是他纯粹被盛兮那丫头气得，以至于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可他不敢说，因为主子生气了。 盛兮的确被砸透了，一千两呢！足以让她的盈安堂规模再扩大一倍不止。 只是……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给你做向导，是我的确也迷了路。” “嗯，我知道。”五爷倒是没否认盛兮的话，“不过，不管怎样，姑娘总比我们更熟悉这山林不是？在下相信姑娘一定能走出这山林的，所以，还请姑娘莫要拒绝。” 说着，五爷将玉佩和银票再次往上抬了抬，示意盛兮去接。 盛兮看了眼玉佩和银子，片刻后忽然抬头问五爷：“你很有钱？” 五爷被问得一愣，一时间没明白盛兮的意思。但蔡让自认猜测盛兮打得什么主意，想到自家主子安危，他顶着被处罚的危险，直接开口喊道：“丫头，你若是能将我们带出去，我主子自不会是好了你好处！” 盛兮听着他的话抬头看向五爷：“是这样吗？” 五爷也终于回神，轻笑了一声说：“是，姑娘若能将我们主仆带出去，好处自然不会少。” 盛兮“哦”了一声，随后心无负担地抬手将玉佩和银子拿了过来，道：“其他好处就不用了，这些足够了。” 第211章 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第211章 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第212章 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五爷二人谁都没料到盛兮给他们的回答竟是这样，他们还以为她会趁机狮子大开口，毕竟极少人能抵制那诱惑，更别说眼前这个丫头已经问得那般明显。 盛兮不管他们内心作何想法，既然交易达成，那便要开始考虑下一步。 交易当中包含两人，所以，蔡让断不能背着三支箭跟着他们闯山林。 对面的叫嚣声稍稍小了些，有人散去，想必是去找绳索之类的东西。 盛兮快速朝那么看了一眼，随后从随身的一个小布袋里掏出来手术刀和金疮药等药物。 蔡让看到那刀的一瞬还以为盛兮要报复他，结果却听这小丫头道：“我帮你把箭取下来，你忍着点。” 麻沸散甭想用了，他们没有时间等着这人睡上一觉再走。 蔡让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五爷。而五爷亦是一脸吃惊模样，抬眸之际同蔡让大眼瞪小眼。 不过盛兮没让他们瞪太久，一句话终结了这场对视：“你若不想拖后腿，那就只能拔箭！” “拔！”这次，蔡让不再犹豫，直接开口做了决定。 盛兮速度极快，手极稳，给蔡让反应的时间也极短。五爷几乎眼睛都没眨一下，便见盛兮手法利落地将三支箭尽数取了出来，很快又撒上了药粉，缠上了一层纱布。 蔡让一直紧紧咬着牙，脑门上的汗已经洗了几遍眼睛，可饶是如此，他竟是一声都没吭。 盛兮将箭伤处理干净后，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 蔡让一回头，就碰上盛兮打量自己的目光：“……干，干什么？” 盛兮轻轻摇了摇头：“你很幸运。” 蔡让不解，随后他便听盛兮又道：“也就肩膀上的要重一些，而且，那些人舍得用打造的新箭来射你。” 若是生了锈的，那处理起来可是相当麻烦了。她眼下没有那么多工具，清创难做，破伤风针更是不可能有，其中一处伤口太深，用烧红的烙铁烫也不现实，洛老倒是教给她一套针法，再配以散风解痉之药，说不定会有效。 只是，眼下想要实现这些太难，搞不好蔡让这条命就要留在九虎山上。 蔡让在怔愣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看了眼盛兮。 盛兮问他：“干什么？” 蔡让：“……”这语气，说得怎么他好像就不干好事儿似的！ 时间不等人，对面的人一直守着，说明他们还是想要将他们抓回去的。所以，在盛兮将蔡让伤口处理完后，　蔡让便率先站了起来，对五爷道：“爷，咱现在就走吧！” 五爷蹙眉看着他：“你……可以吗？” 蔡让挺了挺胸脯，肩膀上的伤不小心拉扯了一下令他忍不住扯动了下嘴角，语气却是平常道：“爷放心，奴才身子骨硬着呢，这点伤不算什么！” 五爷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了眼深谷对面，那一根根亮起的火把将那些人脸上的杀意照亮。 片刻后，五爷点头：“好，走！姑娘，烦请带路！” 盛兮也不罗嗦，听到这话转身就迈步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五爷看着她背影眯了眯眼，旋即抬脚跟上。 九虎山的确是很大，人在这里就似沧海一粟，若不辨南北东西，很容易就迷失在这里。然而即便能识得方向，这山林中各种毒虫蛇蚁，还有各种吃人猛兽，一不小心亦会命丧于此。 盛兮带着五爷二人并没有走太长时间夜路，一来夜路并不好走，二来蔡让的身体也吃不消。 所以，在看到一个山洞时，盛兮便带着二人进去休息了。 考虑到铁矿上的人会追来，所以，他们并未生火，盛兮在找了一些干草，又在洞口撒了些驱蛇虫的药后，三人就这样哆哆嗦嗦的过了一晚上。 第二日，盛兮随手编了一个简易背篓，一路走一路采摘药材，待差不多时，便撕了蔡让的衣角，给他和五爷一人做了一个药包。 她不想人没带出去，先被喂了毒物。毕竟对方是给了钱的，她是个合格商人，服务要周全。 蔡让受伤二人已经见识过盛兮医术，加之昨晚的药包，所以，对盛兮随手包的药包，五爷二人并没有因为其奇丑无比而拒绝。 当然，除了免被这些毒虫蛇蚁伤到，他们还要躲避大型猛兽。 也不知这姑娘是如何做到的，总之，他们总会提前一步绕开那些猛兽，或者，找好可以躲避的位置。 如此过去一天两夜后，他们虽依旧在九虎山之内，但却偶尔能发现一两处有人类活动迹象的地方。 晌午休息之际，蔡让终于松了口气，不禁对五爷道：“爷，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咱们今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五爷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回答，而是视线落在旁边正在烤山鸡的盛兮身上，问她道：“盛姑娘，你觉得我们今天能出山吗？” 盛兮将山鸡翻了个身，又将现摘的香料往鸡身上一撒，鸡肉香气顿时弥散开来。 她摇了摇头说：“不好说，虽有迹象，但那些痕迹时间太久，不好判断。” 其实她没说的是，那些痕迹十有八九都是野兽留下的，而并非活人。所以，这里怕是依旧没能踏进九虎山外围。 盛兮盯着山鸡的眉眼深沉，她也想尽快从这里出去，今天已经是她离家的第五天，按照约定，她此刻应该已经出现在家附近。 “不过，”盛兮突然转折，再抬头时冲着五爷与蔡让微微一笑，“应该快了，说不准再往前走一段，我们就能遇到真的向导呢！” 盛兮一语成谶。 休息过后，盛兮凭借丛林生活经验，带着五爷二人向前又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忽然，盛兮猛地伸出一只手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势，五爷与蔡让都已经习惯了她这动作，立时停下屏住呼吸。 安静了大约半分钟后，一道白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三人视线之内，而其熟悉的身形和动作令盛兮眼睛瞬间一亮，刚想要喊出声，结果，下一秒她便看到了旺财身后奔腾的狼群！ 盛兮没忍住直接喷出一声国骂，继而转头就冲五爷和蔡让喊道：“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 第212章 渣渣旺 第212章 渣渣旺 第213章 渣渣旺 盛兮感慨旺财竟真的能找到自己，论起做向导，狼崽子绝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合格。 然而，论起能找事儿……这特么，十个人加起来都没它厉害啊！真是个……渣渣旺！ 一路上，盛兮就怕遇到各种凶兽，毕竟他们其中还有一个伤员，她领着五爷与蔡让躲了一路，避了一路，结果倒好，旺财这小兔崽子一来，直接给她引来王炸！ 盛兮此刻内心彻底无语，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 五爷与蔡让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等情况，心中皆是又惊又惧，尤其是他们一扭头看到身后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十多头狼，冷汗便忍不住蹭蹭往外冒。 两人甚至忍不住想，完了，今儿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旺财在看到盛兮后，四条小腿顿时捣腾得更快了，一眨眼功夫便追了上来。 盛兮看着跟在一旁激动地又蹦又跳的狼崽子，只想把这肥团子打包埋起来。 只可惜，眼下不是时候。 眼见着那群狼月追越近，盛兮一抬眼看到前方有棵大树，随即招呼五爷二人道：“上树！快！” 三人皆有功夫，虽不知各自底细，但上树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即便是蔡让受了伤，生死攸关之际，也能身轻如燕。 盛兮最后一个上去，随后抱起旺财，蹭蹭几下便也跟着爬上树。 几乎是她爬上去瞬间，狼群汹涌而至，其中一头狼甚至直接飞窜起来，只差一点就要咬住盛兮衣衫下摆！ 爬了更高一些的五爷恰好看到这一幕，着实为她担忧一把。 好在那狼群虽猛，但利爪不足以支撑它们爬得更高。 三人在树上喘息片刻后，五爷忽然开口：“盛姑娘，你怀里的……是一头狼？” 盛兮靠在树干上，听到五爷的话轻轻挑眉，倒是没想到是个识货的。 她也没隐瞒，直接点头：“嗯。”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家的。” 五爷似乎很惊讶，没想到盛兮一个小姑娘竟然会养头狼。但又想到这一路盛兮种种，他又觉得，这个丫头养头狼似乎也没什么。 他笑了笑说：“皮毛倒是好看。” 盛兮点头，见他还能笑出来，心下稍松。然而再看另一边的蔡让，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见他一会儿低头看看底下狼群，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五爷，脸上焦急跟煮沸了似的，顺着颤抖的嘴角一圈圈往外冒，那眉心更是紧紧拧着，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将地上的狼群夹死。 蔡让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对话，听到狼崽子竟是盛兮养的，当即惊叫出声，音调都变了：“什么？你养的？你，你，你看看，你看看！要不是你这狼崽子，也不会招惹来这么多头狼！万一要是我们爷出了事，你要如何交代？你没法交代！” 盛兮扯了扯嘴角，这次却没反驳。 蔡让说的没错，这群狼的确是旺财招来的。但…… “旺财，哦，也就是这狼崽儿，它可以带我们走出九虎山。”盛兮一句话飘过来，直接令还想指责她的蔡让闭嘴。 盛兮看蔡让脸上的精彩纷呈，只是继续道：“旺财比我更熟悉九虎山，有它在，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蔡让嘴角僵硬地动了动，将到嘴边的话生硬硬改成：“那，那现在怎么办？这么多狼，他们吃不到食物肯定不会走的！” 盛兮低头向下瞅了瞅，恰巧其中几匹正仰着头往上看。见她有动作，那些狼顿时绕着树开始转圈。 怀里的旺财跟着一起往下瞅，动作太大，差点从直接掉下去。 盛兮拍了拍旺财的头，下一瞬，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石子来。 五爷与蔡让一直有留意她，在看清她掏出来的东西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蔡让更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丫头，你那布袋里怎么什么都能装？” 看上去也不大啊？没想到装得东西还挺多。 盛兮没说话，只是拣起其中一个石子朝半空颠了颠，在蔡让的不可思议声中，用力一甩便飞了出去。 “你不会想用几颗石子就把狼群吓跑吧……” “嗷！”被打中的狼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惊到这个狼群。 众狼群还未散开，下一刻，又一头狼发出更剧烈的惨叫，夹着一把一下子蹿出二十来米远。 蔡让将最后一个“吧”字在喉咙里滚了滚，发出的音调他自己听了都难受。 他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还有此等本事！ 盛兮在抛出第三颗石子时，一回头对上两眼惊讶的眼睛。她表情未变，也没多解释，只是将手里的石子向一旁送了送，同时道：“你们也试试？石子不多，别浪费。” 原本想伸手的两人动作顿时一顿，随即又将手纷纷收了回去。 五爷作为代表道：“不了，还是你来吧。” 他们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就不浪费那石子了。 盛兮共打出去二十多颗石子，百发百中。 这其中那头狼更是被打中三次，最后一次被打中时，它朝树上的盛兮狠狠呲了呲牙，随即带着一瘸一拐的狼群向后退了好大一截，但始终都在附近转悠。 显然，它们不会轻易放弃到了嘴边的猎物。 蔡让微微松了口气，但也只是松了口气，那狼群不走，他们便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这，这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树上吧？就算不被吃掉，那，那也要被饿死啊！”蔡让苦恼道。 五爷也发愁，狼这畜生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难不成他们真的要一直呆在树上？ 他不禁扭头去看盛兮，而此时，这个小姑娘的脸上依旧是最初见面时那般沉静内敛，丝毫没有因为危险近在眼前而不知所措。 五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而就在五爷自省之际，盛兮却忽然道：“你们在树上呆着别动，我去把狼群引开。” “什么？” “不行！” 蔡让猛地看向自家主子，愣了一下后又扭头看了眼盛兮，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片刻后对五爷道：“爷，奴才，奴才下去把那狼群引开！您一会儿就跟着这丫头走，尽快离开这里！” 第213章 讲不讲道理 第213章 讲不讲道理 第214章 讲不讲道理 蔡让大概没想过盛兮会有这打算，更没想到他们家爷竟然会说“不行”。有那么一瞬，蔡让竟是有些吃醋。 然而，这情绪转瞬即逝之后，蔡让想到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既然真正的向导来了，那走出这九虎山的希望便也到了。 三人中，相比较那个丫头，他不仅是最没用的，还是拖后腿的。所以…… “行了，你若下去，跑不出二十米便被追上，没用。”没等蔡让再发一发感慨，盛兮的声音便从一侧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蔡让看到她竟然已经开始动身向下爬。 “喂，你……” “等着吧，若半个时辰我还不回来，那你们就只能自己往外走了。”盛兮说完这句话，纵身一跃，便直接跳了下去，甚至都没等蔡让把话说完。 “爷，她……” 五爷抿紧双唇看向盛兮，一时没有说话。 “爷，这，这怎么办？我……” 五爷忽然开口，却是对盛兮道：“姑娘放心，我们会的！” 盛兮勾了勾唇，抬手挥了挥，下一刻，放下旺财后，便径直朝其中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而她一动，那些原本徘徊在外面的狼群，顿时也跟着动起来，不过眨眼功夫便倾数跟上。 五爷和蔡让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就那样看着盛兮带着一群狼，快速跑远，眨眼便消失于丛林。 林间再次恢复平静，偶尔鸟雀声响起，更衬得此刻的寂静。 蔡让偷偷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知道他此刻心情不爽。而实际上，他的心情也算不得有多好。 虽然那个姓盛的臭丫头有时候真的很招人烦，尤其是对方那张嘴。然而，当真的遇到事，这丫头又表现得时常令人汗颜。 刚才他做出下去引走狼群决定时，实则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现在那丫头…… “爷……”蔡让轻轻喊了一声。 五爷听到后身子动了动，片刻后，他脊背忽然一松，靠在了树干上，没有回头，语气阴沉地对蔡让道：“好好休息，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也太冲动，铁矿的事回去后定要查清楚！”顿了一下后，他方才再次开口，“半个时辰若是她还不回来……我们就走。” 蔡让张了张嘴，然而最终只说了一个“是”。 且说盛兮，跟着旺财在山林里左冲右撞，身后缀着一条长长尾巴。 大约跑了一刻钟，盛兮终于在一块大石旁边停下。 而狼群见她停，自也跟着停下，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虎视眈眈地锁定了它们的囊中之物。 盛兮靠着大石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眼尤为兴奋的旺财。 她嘴角抽了抽，心说，这狼崽子莫不是以为他们在玩追逐游戏吧？ 十几头狼早就已经饿了，虽说眼前这个猎物看上去没多少肉，但好歹能过个嘴瘾， 它们一个个弓起脊背，做好了蓄势待发状。 而盛兮则在恢复片刻后，直接从空间里掏出来一个弓弩。 这弓弩是她之前在家时闲来无事做的，做得不是很好，射程不够远，穿透力勉强。但眼下，这弓弩用来应付这群狼是没问题的。 因为弓弩太大，又是新制，她不可能当着五爷与蔡让的面再从身上掏出来。 而且，这些猎物她不想损失，都是白花花银子啊。虽然应付起来有些困难，但对方上赶着奔她来，还列成了一排靶子，她也只能笑纳。 弩箭上膛，下一刻，盛兮都没给那些狼伺机而动的机会，“咻”地一下便射出第一支箭。 在被射中的狼惨叫声发出之际，盛兮已经迅速上膛第二支箭，毫不犹豫射向第二头狼。 “嗷！” “嗷嗷！” 一声声惨叫背后是一支支射出去的锋利箭矢。 不过五支，狼群已经四处溃散，纷纷瞪大了那一双双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个人类女人。 太可怕！这个人类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它们还没冲锋呢，她都已经干上了！还讲不讲道理！ 五支箭各射中一头狼，且皆是要害。那些狼不过捣腾了一下便纷纷断气，到死都没想到，本是猎物的人类，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猎手。 而就在此时，一声“嗷”叫从一旁传来，盛兮猛地扭头，便见不知何时跑开的旺财，此刻正被一头大他好几倍的成年狼压在爪子底下。 眼见着那狼低头就要咬住旺财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那成年狼前额。 成年狼应声而倒，被压制的旺财下一秒起身，掉头就冲向盛兮。 盛兮嘴角抽搐，脚步一提便走了过去。 有了主心骨，旺财便不怕了。见盛兮朝那头成年狼走去，它便也跟着折返过去。 盛兮用箭身将旺财往旁边拱了拱，蹲下身子准备要将那狼收进空间，却冷不丁见到那成年狼的前腿与后腿上皆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愣住。 “你干的？” 旺财绕着已经断气的成年狼转圈圈，听到盛兮的话，疯婆子似的来回蹦跶了几下。 盛兮收回意外，她还以为旺财一直是单方面受虐，没想到……啧啧，厉害啊小家伙，不枉吃得这般圆滚，未来可期！ 接连损失六个同伴，尤其是头狼也被射杀，狼群再不敢围着盛兮，争相逃窜。 盛兮确定那些狼不会去而复返后，这才起身将狼收进空间，同时将弩箭拔下来。 六头狼呢，这次可以拿去裕州城卖。大城市物价远高于上阳镇那么个小镇，说不定能卖出之前几倍的价。对了，还有之前那头熊，也是笔收入。 嗯，回头可以把熊送给聂知州，这位大人出手一向阔绰。 收拾妥当后，盛兮没再耽搁，让旺财带路，径直返回五爷二人所在位置。 而此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距离约定的时间不剩几分。 蔡让一直在树上伸长脖子四处瞅，肩膀上的伤偶尔因为扭动撕扯一下，痛得他眉心紧拧。 可他却始终坚持。一来是为了主子安全，再者，他也想知道那姓盛的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希望如钝刀割肉般被吞噬，急得蔡让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虽说距离九虎山外围已经不远，但毕竟是密林，谁也不敢保证到了边上就能百分百走出去。 主子之前是有些冲动了，但也是因为其中出现了变故，有人要害主子，主子不能站在原地等人砍。而等回过神儿时，他们已经被困进了九虎山。 主子消失这么多天，外头肯定乱了，眼下再不能耽搁，若是再不出现…… 忽然，蔡让眼睛一亮，一直忐忑的心像是被人重重按了一下，激动到有些失控道：“爷，那丫头，那丫头回来了！” 第214章 兮，兮 第214章 兮，兮 第215章 兮，兮 五爷心中的焦虑一点不比蔡让少，只不过他没有蔡让表现得那般明显。听到蔡让的话，他猛地抬头看去，在看到那道身影时，五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顿了片刻后，五爷这才对蔡让道：“走吧，下去！” “是！”蔡让搓了搓手，一脸激动地往下爬。 盛兮赶过来时，那二人已经从树上下来。 “姑娘没事儿吧？”五爷问盛兮道。 “没事儿，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盛兮摆摆手道。 见她不愿多说，五爷便也没有多问，招呼了声蔡让，便跟着盛兮，不，准确地说，是跟着那头狼崽子，一起快速地朝其中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有了旺财，他们一路上几乎都不带停歇的，赶在夜幕降临前，终于走出了那片山林。 只是…… 盛兮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回头对五爷道：“虽然出来了，但这里是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之间交易是我只要带你们出九虎山，如今交易达成，那就告辞了！” 五爷似乎没想到盛兮这么快就要走，下意识问道：“不能再同行一段吗？” 盛兮闻言摇头：“不了，我离家好多天，家里人一定等急了。咱们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吧！” 说着，盛兮径直转身离开，那动作利索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五爷看着她背影张了张嘴，半晌后无奈失笑。 蔡让上前道：“爷，那丫头走就走吧，一张嘴利的，少了她，奴才这耳朵还能清静清静！” 五爷乜他一眼没说话，视线落在盛兮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好半晌过去方才开口，却是声色冷沉：“走吧，既然这位宁王这么着急想出来，那朕便去会会他！” 天色已然黑下来，盛兮好不容易找到人问了路，方才知道，这里竟是隔壁州地界，不过却是紧挨着裕州没多远。 盛兮估算了下路程，从这里回下萤村，徒步起码要走上两天。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今晚临时找个住处，明天看看能不能租辆马车。 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好办。 第二日，盛兮借住的那家人十分殷勤地帮他们家隔壁介绍了一份生意。 之后路上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马车终于到达下萤村村口。盛兮给了那人银子，待那人调转马车之际，她便也转身朝家里走去。 而此时，整个盛家阴云密布，气氛压抑得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令这两日在作坊里干活的人都有了感应。 不过他们并不知盛兮失踪之事，盛楠回来将这个消息带给众人时，项原刚好在家，第一时间让所有人保持缄默，对这件事绝口不提。随后，他便去文通县找了人进山去找盛兮。 李长誉更是直接回了县衙，去求了李县令，到现在还守在那里等着消息。 盛楠将消息传达完毕后，便直接坐在院门口一动不动，除了必要的三急，他连饭都不吃，一直睁着眼睛等在那里。 盛兮说了，让他在家里等她，那他就守在大门口，看着她从外面回来。 而他这副样子，已经整整三天。 洛神医也着急，但他是长者，那丫头走之前说了，说她不在他就是家里主心骨。姓沈的小子身子太弱，这种事儿暂不能告诉他，项原做得很好，其他几个孩子虽然也担忧着急，但好歹听话，也就这个小哑巴，按照这趋势，是成心打算把自己饿死。 洛神医肯定不能看着小哑巴活生生饿死，要不然盛兮那丫头回来没法交代。所以，今天晚上他打算偷偷给其扎上一针，让小哑巴强行睡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入睡之际，洛神医同季修平将另外几个孩子哄睡后，他便拎着装着梨花白的酒壶来到了大门口。 盛楠听到动静没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盯着前方，好似那样就可以将人盯回来。 洛神医坐下后，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随即吧咂了下嘴这才对盛楠道：“小子，你呆在这里不吃不喝不睡已经三天了，你是想把自己活活饿死吗？还是说，你想让盛丫头回来看见你饿死？” 盛楠听着洛神医的话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洛神医叹息一声继续道：“你别担心，那丫头命硬着呢！老天爷不会轻易收了她，小远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她之前进过好几趟后山吗？” 盛楠依旧无知无觉，因为长久缺水而干裂的嘴唇轻轻抿了抿，黑色瞳眸里的光像是被夜色收了去，暗沉得有些不像话。 洛神医知道这小哑巴倔，却没想到他这么倔，长长一声叹息后，他终于缓缓起身。 藏于掌心的一根银针在黑夜中泛起一丝冷光，洛神医掌心微动，刚想要对准盛楠的脑袋扎下去，却不料那小哑巴霍然站起。 洛神医心惊之余急忙挪动手腕，堪堪错开小哑巴的脑袋，结果左手拎着的酒壶没能逃开劫难，被猛起又想猛跑，结果摔了一个踉跄倒地的盛楠一下子撞在地上，瞬间摔了个粉碎！ 洛神医：“！” 片刻后。 “盛楠你这个混球！还老夫梨花白！” 然而盛楠是不可能还给洛神医一壶酒的，只见他从地上快速爬起来，二话不说便朝黑暗中跑去。 “喂！盛楠你去哪儿？小兔崽子，快回来！” 大门口的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几个尚未睡熟的孩子，就是洪三娘在嘱咐了高毅一声后，也跟在季修平身后匆匆跑了出来。 然后他们便看到洛神医正在黑暗与光明交界处徘徊，嘴里还在不停喊着盛楠的名字。 “洛老！”季修平喊了一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儿？” 洛神医也无奈，一边生气小哑巴打碎了他舍不得喝的梨花白，一边又忍不住担忧：“老夫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抽什么风！忽然爬起来就跑，就跟被招了魂儿似的！” 其他人跟着跑了过来，听到他的话盛光远忍不住猜测：“他不会去找姐姐了吧？” 洛神医也有这想法，可他不敢追过去，因为担心自己过去就要迷路，也是因为那小子跑得太快，他压根就追不上！ 而就在众人担忧不已猜测不断之际，忽然，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道：“兮……兮！” 第215章 不急，慢慢来 第215章 不急，慢慢来 第216章 不急，慢慢来 盛兮被人扑了个满怀，她知道那人是盛楠。只是令她万分意外的是，盛楠竟然，竟然开口叫了她名字！ 大男孩紧紧搂着盛兮胳膊，说出那两个字后便将头埋在其肩膀，肩头一耸一耸地，明显是哭了。 盛兮有心想问盛楠怎么能开口说话，却在见到他这般后，嘴巴张了张，想要拨开他的手最终落在其头顶，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她道：“乖啊，我这不是回来了。” 盛楠似是没听见她说话，只是始终抱着她胳膊不松手，但肩头的耸动已然平缓下来。 恰此时，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赶来，在看清那人是盛兮后，几个孩子眼眶纷纷一红，不管不顾地齐齐扑了过来。 “呜呜，姐姐，姐姐你总算回来了！”盛光远哭得最凶。 别看他之前比其他几个孩子都要冷静，还时不时安慰众人说没事儿，说姐姐几次进山都能平安回来。可实际上，最担忧盛兮安危的那个人就是他，不过是一直隐忍。 只是次次隐忍后，终于在这次看到盛兮平安回来，再憋不住，似宣泄般，将积攒了好几个月的情绪尽数发了出来。 季修平在看到盛兮平安无虞后微微松了口气，见几个孩子哭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对他们道：“好了，你们姐姐刚回来，肯定很累了，先回去，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呀！” 他们若是继续哭下去，只怕会将全村的人都引来。 几个孩子闻言扬起脑袋，即便天色黑暗，但他们依然能感受到盛兮的疲累，当即不再哭泣。就是盛楠也将头从盛兮肩膀挪开，抬手擦了擦眼泪，将她肩上背着的背篓卸了下来。 盛兮没拒绝，笑着看了他一下后，便被几个孩子拥着回了家。 洪三娘回家便进了厨房，先是炒了几个菜，又烧了一大锅水，等着盛兮吃过饭后好好洗漱。 而彼时，盛兮被众人围着中央，正在简述自己这几日的经历。 当然不可能详尽，中间遇到的人也尽数略去。她说得轻描淡写，然而不止大人，几个孩子皆是经历过生活捶打的，比寻常孩子早熟，仅是之前盛楠回来时的状态他们就能猜出来，当时的情况定是万分凶险。 可盛兮不说，几个孩子也不问，只是紧紧守在她身边，不愿意离开。 但这是不可能的，几个孩子皆是长身体的时候，担惊受怕几日都未休息好，盛兮既已回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再熬夜，待一人送给一个拥抱后，便催促着他们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盛兮和盛楠。 盛楠之前发声其实几个人都听见了，只是因为见到盛兮太激动，加之只有那么短暂一声，所以，众人都没能想起来问刚才那道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 此时，盛兮同盛楠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低垂的眉眼，脸上愧疚犹在，便轻笑了一声道：“盛楠，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盛楠抿抿唇，似乎并不认可盛兮的话。 盛兮无声一叹，知道不能一下子消除他这种愧疚，便索性转移话题问道：“盛楠，你能再叫我一次吗？” 盛楠倏地抬头，张了张嘴巴，好半晌方才挤出来一个“兮”。 盛兮眼睛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向前倾了倾：“你真的能说话了？那你还能再说其他的吗？” 盛楠怔了一下，看到盛兮脸上的惊喜与期待，竭力想要尝试再说出一个字，然而，之后无论他怎么努力，除了那个“兮”字，愣是再说不出其他字来。 眼见着盛楠脸上颓败溢出来，盛兮急忙道：“不急，你能开口已经非常棒了，慢慢来，我们慢慢来！” 涌上一半的颓败因为盛兮的话渐渐隐去，片刻后，盛楠朝盛兮重重点头，张了张嘴，半晌后，又叫了一遍盛兮名字：“兮，兮。” “嗯，我在。”盛兮道。 盛楠会说话的事第二日一大早便震惊了所有人，因为他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便直接冲到盛兮门口，冲着房门便喊盛兮名字。较之昨日，明显更顺畅。 盛兮被这只早起的布谷吵得想睡再睡不着，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开门瞬间，便看到好几双眼睛盯着盛楠面露惊悚。 洛神医更是直接，径直上前扒住盛楠的肩头，用那双瞪大到无以复加的眼睛直视着他，问：“你，你不是哑巴？” 想到什么，他直接抓住盛楠手腕想要把脉，结果盛楠嫌弃他挡住了看向盛兮的视线，脚下一转，便绕开了他。 “哎，你这臭小子！”洛神医想揍盛楠，昨天晚上就想揍了！ 盛兮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眼前热闹的“鸡飞狗跳”，不禁弯了眼眸。 血雾草虽找到了，但还要进行处理，且沈安和还有几日方才从县学回来，更重要的是，盛兮需要尽快去趟裕州，晚了两日，也不知道那位聂知州会不会派人来逮自己。 不过，在去裕州之前，盛兮还是绕道去了趟县衙。 李长誉在看到盛兮后，一直咬牙忍耐的担忧那一刻如决了堤的江水，一下子从九天奔腾而落，就是他亲爹这么多年都是第一次见他哭得这般惨烈。 那一刻，李县令盯着盛兮忍不住心头冒酸水。 安抚好了李长誉，盛兮这才正式启程赶往裕州。而这次，跟在她身后的尾巴不是一条，而是两条。 盛楠知道盛兮要去裕州后，早早便上了马车，怎么哄都哄不下来。没办法，盛兮便只能带着他。 因为绕道耽搁了些时间，所以到达裕州城时，刚刚赶上城门关闭，只差一点，盛兮便要进不来。 进了城先安置了盛楠与旺财，盛兮这才冒着夜色前往知州府衙。 聂甄在听说盛兮终于出现时，嘴里扯出一声冷哼，直接吩咐人，让盛兮在给聂云霜看诊完毕后来见他。 这结果在盛兮意料之中，不过，有个结果却在聂甄意料之外。 看着地上瘫着得硕大一头黑熊，聂甄微微挑眉，刚想开口问盛兮，莫不是这是为迟到两日表达的歉意，结果便听盛兮对他道：“大人，您看这黑熊如何？是不是够肥够大？这黑熊浑身是宝，您家里人恰好需要。凭咱这关系，我就不要二百两了，您给我一百五十两就可以！” 聂甄到嘴边的话“咯嘣”一下，愣是被自己拦腰咬断。 片刻后，他阴沉着脸反问盛兮：“若是本官，不给钱呢？” 盛兮答：“那民女就把它带回去另找买主了。您放心，民女不会强买强卖。” 聂甄：“！” 他发现，自己官威在这个丫头面前竟是屡屡碰壁！真是……反了天！ 眼见着聂甄忍不住要发火，盛兮适时开口：“您放心，这两个熊掌是民女单独送给聂小姐的，算作耽搁两日的补偿。” 聂甄听后，扬起的火气这才歇下来，心说这还差不多。但顿了一下，他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他让下人拿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眼睁睁看着盛兮接过银子转身走出院门，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 这特么，不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第216章 这可真是巧 第216章 这可真是巧 第217章 这可真是巧 在聂甄大骂盛兮无耻之时，盛某人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奸商行为感到羞耻，拎着到手的银子径直回了客栈。第二日，便带着盛楠与旺财直奔余家。 盛兮说明来意，余鸿信听后直接说没问题。 得知消息的余匽匆匆跑过来，恰好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免惊讶道：“不是吧，你要在裕州城开药铺？” 盛兮回头见是他，直接反问：“怎么，不行？” “额，这个，我不是说不行，就是……”余匽挠了挠挠头，又看了眼他爹，“爹，你是不是没跟盛兮说现在裕州城各大药铺，还有药商协会的情况？” 盛兮闻言挑眉，扭头去看余鸿信。 余鸿信则直接摆手：“我知道那些，不过是些小人行径。你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若是盛姑娘想要开，那我定不会让那些人影响到你的！” 余鸿信说话胸有成竹，似不将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儿放在眼里。但盛兮既打算在这里再开家分店，必然要将市场环境了解清楚。 于是她问余鸿信：“会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余鸿信抿了抿唇，虽不想让盛兮烦心，但她也的确有必要知晓这些事儿。思忖片刻后，余鸿信方才开口说：“十天之内，保和堂吞并了两家药铺，就在昨日，保和堂的人还来跟我说，想要调整药商协会架构。虽说的客气，但他们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要我这会长的位子！” “哼，那陈明也不瞅瞅自己那模样，就凭他，能坐稳这位子三天我就服他！”余匽在一旁义愤填膺道。 “陈明？”盛兮没想到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再联想保和堂，难不成，此陈明就是彼陈明？ “就是这里保和堂掌柜的侄子！听说刚才一个下县调回来，开了几天方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来，还自诩神医！我呸！这瘪三儿，竟然敢叫板我爹！”余匽一想起昨日陈明那嘴脸，就恨不得给上他一拳。 盛兮眨了下眼：“下县？是……文通县？” “咦，你怎么知道？”余匽意外地看向盛兮，就是余鸿信也有些好奇。 盛兮：“额，说来话长，就是吧，这个陈明开错了方子找了替罪羊，后来那替罪羊被我收进了盈安堂，再之后，保和堂看不惯我截胡了他家生意，找了人来挑事，却被我揭了老底，然后梁子就结下了。” 余鸿信：“……这可真是，巧！” 余匽：“……所以，这陈明压根不是什么神医，而是庸医？” 盛兮歪头看他：“你不是真信了他的话吧？” 余匽扬起脖子：“怎，怎么可能！我信谁的都不会信他的话！” 盛兮看着余匽因为心虚地转动的眼珠子，不禁感慨，这傻孩子，咋就这么天真呢！ 余匽只当看不到盛兮的眼神，脑子一转便冲他爹道：“爹，那陈明代表保和堂，这样的话咱不是就抓了保和堂一个把柄？” 余鸿信眉心微蹙，并未言语。 余匽还想说什么，余鸿信却直接抬手打断他，转头对盛兮道：“盛姑娘，保和堂你不用顾虑。你若是真的想在裕州城开铺，那余某定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 余匽舌头一转跟着附和：“对！你别担心，有我们在，那保和堂定不敢招惹你！再说，现在咱们不是还攥着保和堂把柄吗？等一会儿我就把这消息散播出去，看那陈明还想怎么得瑟！” “你闭嘴！”余鸿信喝止他，“你这是想给盛姑娘故意找麻烦吗？” “我怎么就……” “没事儿的。”盛兮却是摇了摇头，“余公子想说，说就是。” “盛姑娘，你别听他瞎说……” 盛兮笑了笑：“既然陈明在裕州，那我们迟早会碰上。就算余公子不说，到时我自己也会说。余会长不用担心，他们真若想找麻烦，那我迎着便是，没必要现在就开始担惊受怕。” 余鸿信似乎没料到盛兮竟能想得这般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盛兮却又道：“会长好意我明白，不过，您只需帮我联系个铺子，偶尔透露些消息就好，其他事情我自己来。您已经帮我很多了，就算是雏鹰也有要飞的那天，您总不能一直看护不是？再说，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见她眸光坚定，说话语气更是淡然，余鸿信抿抿唇，心知盛兮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半晌后，他最终点头：“好，你放心，其实铺子我一直都有留意，等让下人整理一下就给你送过去。另外……”余鸿信话音忽然一顿，后面的话似好好琢磨了一下，方才开口，“眼下时局动荡，虽说药铺属民生，轻易不会有人动，但若真的动起来……” 真若动起来，就会像那两个药铺一样，被保和堂一口气全部吞下。 盛兮明白这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余鸿信想了想后，还是提醒了盛兮一句：“裕州这边有我在，至少能帮到你。但那保和堂毕竟规模庞大，若有一日你想去他处发展，若非必要，能不硬抗，还是避免同他们直接发生冲突的好。” “嗯，我知道。”盛兮虚心接受。 “对了，”余鸿信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还记得之前四方果的事吗？” 盛兮点头：“记得，怎么了？是找到金二爷了吗？” 余鸿信摇头：“不曾，金二爷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到现在我手下人都未能发现其踪迹。不过，就在三天前，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正在寻找四方果。” “京城？”盛兮眉梢微挑。 “嗯，京城。”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余鸿信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转瞬即逝，“是何老太傅。据说，是为了治病。” 治病或许是真，但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事情掺杂，这就不能臆断了。 而且，余鸿信担心京城那边万一知道当初是盛兮拿走了四方果，会怪罪于她。 盛兮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大的官，颇有些意外。 然后她一抬眸，便见余鸿信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禁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会长，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您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啊。再说，与其你担心我，似乎您更应该担心您自己啊！” 余鸿信被她说的脸一僵，愣了一下后失笑，伸手点了点盛兮：“你呀你，你说，你这心咋这么大呢！” 盛兮却于心中道：“必须得大点啊！与其庸人自扰，面对未知还不如好好过稳当下。” 第217章 接人 第217章 接人 第218章 接人 铺子的事儿算是有了一半着落。作为裕州城本地人，盛兮相信余鸿信眼光。 既然有了铺子，那还得要有人。掌柜的可以先让项原顶上两天，至于坐堂大夫则要面向裕州城招聘。另外，还有伙计等等。盛兮决定这次回去后再去文通县牙行瞅瞅，看能不能再遇到合适的人。 想起之前五爷给的几张银票，她在回客栈的路上绕了一下钱庄，将一千两银票全部换成了现银。 不怪她多此一举，余会长都说了，时局动荡，关键时候，还是真金白银更管用。 余鸿信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让人给盛兮送来一本册子。 送册子的人告诉盛兮，他可以随时陪同她去看铺子。盛兮想了想，便决定不耽搁时间，带着盛楠和旺财跟着那人现在就去看铺子。 余鸿信给了她三个选项，位置各有利弊，但相对的价格以及周围人流和环境也都不一样。 三个铺子，有两个可租可售，其中一个则只能租。 盛兮倒是看中那个只能租的，但她眼下手头不缺钱，盈安堂每日又都在盈利，所以，盛兮最终从那两个可租可售的铺子里选了一个。 那铺子主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十四五的小姑娘竟然能做主，本是心不在焉，结果事情就这么谈成了！整整五百两啊，还是现银！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而盛兮自己也没想到今日来会直接定下铺子。 余鸿信派来的人在处理房产这方面很是得力，有他在，盛兮几乎没费什么事儿便做完了交接。甚至对方还给她介绍了两个本地木工。 “多谢！”盛兮在将那人送走后，带着盛楠与旺财留在了铺子里。 这铺子是两层，上下面积加起来有八十多平。除此之外后面依旧有个院子，院子中央有口井，面积没有文通县的大。但若将那厨房拆了，换成库房的话，却能比文通县的多出两间。 铺子处于大街南半段，向前十多米恰好与一条横贯东西的路相交。原房主之前用它来做菜馆，可惜生意不景气，最终倒闭。 屋子里的桌椅都已经被拉走，只剩下收银柜台。二楼则是六个包间，其中一间还很大，里面装修得挺好，简单收拾一番后倒是可以直接用。 盛兮看着那六个包间若有所思，内心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恰此时，带着旺财在后院逛的盛楠突然喊了她一声。 盛兮听到后暂时收起想法，下了楼梯直奔后院。随即，她便看到盛楠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两个大冬瓜，显然是之前做菜留下的。 厨房里的一个灶上还留着一口锅，旁边有一碟碗筷。盛楠指了指冬瓜，又指了指碗筷，说：“吃！” 盛兮扯了扯嘴角，问：“你做还是我做？” 盛楠刚想要指盛兮，冷不丁想到什么，急忙将手指收回来。半晌后，视线从大冬瓜上挪开，一脸无辜地看向盛兮。 盛兮失笑，朝盛楠招了招手：“走吧，去外面吃。等吃完饭，咱们去会会那两个木匠。” 今日一整日都没歇着，盛兮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一系列事情。在见过两个木匠后，她决定二人都用，两个木匠皆各有两个徒弟，什么活都能做。 盛兮便同时交代他们先将铺子二楼包厢收拾出来，每个包间里都打造两张单人木床，另外将后院的厨房拆了重新打造出四个房间。更细节的东西，等她下次来再商讨。 而盛兮则利用剩下的时间去买了几床被褥，如此，等下次她或者孙强等人再来裕州，晚上便有了自家落脚的地。 待将能做的都做完，盛兮便带着盛楠和旺财启程回家。 明天沈安和就要从县学回来，她想亲自去接他。 而回去时，也不知是不是她经常走这条路的缘故，这次她身后竟是跟了几架马车，偶尔还能从一些岔路上走出那么一小拨人。 盛兮想，这样也好，走得次数多了，路也就宽了。人气有了，匪患说不定就能少点，这条捷径或许很快将不会再是她一人走。 盛兮到家时，李长誉已经从县衙回来。据洪三娘同盛兮八卦，这次李县令亲自送李长誉回来。 洪三娘有些害怕李县令，尤其是看到他一直黢黑的脸。季先生因为要给孩子们上课，所以只有吃饭的时候陪他。洛神医我行我素惯了，显然没把李县令放在眼里。 然后，这位县令大人就那样跟在自家儿子后面，直直缀了一整天。就是李长誉，也被他爹这般作为整得很是无语。 盛兮想想之前去县衙时李县令看自己的眼神，心说，就当这是县令大人来这里考察吧。 第二日一早，盛兮便赶了车前往县城。 盛楠还想跟，结果被洛神医半路拦住，非要让他赔他的梨花白。盛楠为躲洛神医，就这样错过了与盛兮同行的机会。 盛兮到得早，在县学外面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县学大门方才打开，里面学子一个接一个走出来。 闷了十天的学子们此刻就是那被放飞的鸟，踏出县学大门后顷刻间就像变了个人。从看上去的安静严谨，再到变得疯批又叽喳，也不过是一个门槛的距离，盛兮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他们说要去哪哪儿喝酒、玩乐云云。 郭经义在这群人中打头阵，自从过了县试，他整个人支棱起来，学子中的威仪也有增进。 然而，这也要看跟谁比。 至少不能跟沈安和比。 郭经义正在跟人商议去哪儿喝酒的事儿，冷不丁抬头看到前方一张熟悉的脸，脚步顿时一停，像是被牢牢焊在原地，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哎，郭兄，走啊！怎么不走了？”有人催促郭经义道，“鸢翠楼听说新来了个唱小曲的，据说长得赛天仙儿，再不走可是没位置了！” 郭经义却在动了动嘴角后，无视那人的话，硬是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朝盛兮喊道：“嫂，嫂子！” “唰”，众人扭头，在看到盛兮那刻身子纷纷一僵，心说完了，他们刚刚那模样肯定被她看到了，是不是代表沈兄也要知道了？ 啊啊啊，这段时间被沈兄各种打击式“摧残”，好不容易装了几天深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撞破！ 盛兮奇怪这些人看到自己的表现，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听到郭经义喊她便应了一声，随口问郭经义道：“沈安和呢？还没有出来吗？” “快，快了！沈兄马上就出来了！”郭经义挺直了身子忙不迭回应。 其他人也急忙跟着附和：“对对，沈兄马上就要出来了！马上就出来！” 盛兮“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不再开口。 郭经义几个学子见她不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杵在原地没敢动。 盛兮扭头看向他们再看他们，不免问道：“你们还有事儿？不是要去鸢翠楼看赛天仙？还不走吗？” 郭经义等人闻言一凛，下意识回头看向县学门口，然后，他们便见刚踏出县学门口的额沈安和，眉眼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像什么都未发生般朝这里走了过来。 郭经义几人：“！” 第218章 告诉你个秘密 第218章 告诉你个秘密 第219章 告诉你个秘密 郭经义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了，他只知道，等再回学院，他们这几个铁定了要被沈大佬狠狠虐上一遍。 而对于沈大佬对他们的一系列“残暴”行为，夫子和学院极为乐见其成。虽然在被沈大佬虐过之后，他们学问会明显提升，但，但受虐的滋味实在太酸爽，他们不想再爽一爽啊！ “沈，沈兄！”郭经义强颜欢笑，其他人亦是如此。 沈安和深邃的眸眼里竟是平淡，看不出喜怒，明明是相仿的年纪，身份亦是相同。可偏偏，愣是让人觉得眼前这一幕，好似是大人与小孩的对峙。 只见沈安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说：“你们还不回家？” “啊，回！回！这就回！这就回！快走！快走！快走！” 几个人不敢争辩，夹着尾巴逃了。至于什么鸢翠楼，呵，谁爱去谁去！老子要回家头悬梁锥刺股，等开学后等着挨个被虐！ 啊！ 哭！ 盛兮看着郭经义几个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感觉他们都挺怕你的？你揍他们了？” 沈安和抬眸看向他，朝她伸出了胳膊。 盛兮不解，低头看了眼他露出来到那节依旧有些消瘦的白皙手臂，又抬头看向他：“嗯？” 沈安和：“要不要把把脉，看看你相公什么时候能达成你夙愿？” 盛兮：“……” 盛兮：“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沈安和：“呵！” 盛兮：“……” 行叭，某位傲娇生气了，得哄。 当然，之后傲娇没让人哄自己就好了，至于为何如此，那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盛兮同沈安和说了裕州买铺子的事儿，将自己想要买人的打算说了出来。 沈安和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好奇盛兮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银子。 盛兮眼珠子一转随口道：“就是之前进山采药救了个人傻钱多的主，那人感激我，便给了我一千两银票。” “阿嚏！”某位“人傻钱多的主”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后念叨，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惊得旁边的蔡让急急忙忙找衣服给他披上。 而这位“人傻钱多的主”则继续阴沉着脸反问手下人：“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了？” 盛兮则在说完那句话后，突然凑过来，小声对沈安和道：“告诉你个秘密。” 沈安和眉梢轻轻动了动，看着盛兮这般模样，忍不住身子往前凑了凑，问：“什么秘密？” 盛兮抿唇一笑，看了眼男人眼中的自己后开口：“你的解药，集齐了！” 沈安和一愣，旋即又瞪大了眼，因为猝然涌上的情绪太激烈，以至于他眼眸里的盛兮都跟着颤抖起来。 “你，你刚说什么？”他下意识抓住了盛兮的手，不自觉用力。 盛兮被他攥得手轻轻响了一下，但她脸上却不曾有任何痛苦表现，笑着重复了句：“我说，你的解药，集齐了！” 沈安和的嘴角控制不住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然而，几次反复之后，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手上力道一松，盛兮却反手抓住了他，对他道：“嗯，我知道你现在很开心，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谢的话就不必了。” 沈安和平缓了情绪，闻言露出一丝笑来。片刻后，他轻声答道：“好。” 牙行老板因为近几日生意不景气，正在郁闷发愁。然而，当他看到盛兮这位主顾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迎上去做买卖，而是想跑！ 没办法啊，好不容易脱手几个老大难，再让人送回来，牙行老板怕是要疯。 可惜这想法不能付诸实践，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呵呵，姑娘又来啦？那什么，是，是买人吧？”不是送人吧？牙人下意识看向盛兮马车，生怕那车帘掀开下来他不愿见到的人。 盛兮被他样子弄懵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自然是买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之前买走的人再送回来？” “啊！那不能！不能！绝对不能！”牙人惊得急忙摆手。 虽是玩笑，但盛兮的话也令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问道：“姑娘想买什么样的人？有具体要求吗？还是由我来帮姑娘挑选一下？” 盛兮直接道：“有没有同项原一样能识字算账的？” 牙人：“……” “咳咳，那个，像项原一样的还真没有。不过，倒是有两个识字的，但也就认识那么几个。”牙人道。 盛兮有些失望，她扭头看向旁边的沈安和，沈安和亦是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随后沈安和扭过头对牙人道：“那就带我们都看一遍吧。” “啊，是！”牙人下意识回答。等反应过来，他才惊觉自己对这位小相公的态度。 好似，太恭敬了些。 牙行分了三个院子，每个院子各有几间房，里面皆是被买卖的奴隶。 牙人带着盛兮与沈安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直到将三个院子都转完，都未能遇到合适的人。 牙人心里愁，想着今日怕是又要吃老本，却忽然被身后一道重响吓了一跳。 “我……”牙人回过神想骂人，又突然想到盛兮与沈安和还在，不得不强忍下怒气。冲旁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后，他便准备要送盛兮二人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陡生！ “嘭！” “啊！” 被赶去看情况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转身，后院院门便被猛地撞开，一个牙行里的下人以倒栽葱的姿势被人从院子里扔了出来。 再之后，只见一个身穿短打，手上脚上皆带着镣铐，而那镣铐不知何时被挣断，手脚皆糊了血的方脸大汉从后院里走了出来，一身凶悍很是骇人。 那牙人见状立时瞪大了眼，当即尖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快把他给我抓起来！快抓起来！” 牙行里的打手闻声赶来，齐齐将那方脸大汉围住，有两人更是手中扯着一根绳子，欲要将人捆上。 只是那方脸大汉颇有一身蛮力，那绳子不仅没能捆住他，反倒被他一把攥起，手下用力竟是直接将那两个打手抡了出去！ “哎哟”声传来，吓得牙人的尖叫声再拔高一个度：“你们干什么呢！赶紧把人抓起来啊！抓起来呀！” “咚！”高喊的牙人被自家打手直接撞翻在地。 五个打手四个倒地，最后一个被那大汉一个拳头砸过来直接倒飞出去，却是眼见着就要撞上沈安和！ 说时迟那时快，盛兮一把将沈安和拽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则倏地抓住那打手衣角，随手一绕，便卸掉了其身上那股力道。 她动作看上去轻巧没什么威胁，然而那方脸大汉却是眼睛明显一亮，下一瞬，他便挥舞着拳头朝盛兮砸了过来。 第219章 褚梁 第219章 褚梁 第220章 褚梁 “小心！”沈安和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便被盛兮向后推出好几步，牙人恰好在其身后，就这样被他踩了一脚。 “哎哟！”牙人被踩得痛呼一声，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抓着沈安和道，“公子，公子，那姑娘她，她……诶？” 牙人的话还没说完，音调愣是被眼前景象勾得拐了好几个弯。 他瞪大眼睛看着盛兮同那方脸大汉之间你来我往，没有想象中盛兮被一拳砸倒，更没有哭哭啼啼，相反，那方脸大汉反被盛兮打得节节倒退，最后不得不认真对待。 然而，饶是如此，那方脸大汉依然被盛兮狠狠压制，眨眼也不知过了多少招，盛兮在一个空档抓起地上的绳子，随手一甩便缠住了方脸大汉的脚，下一刻，她欺身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人捆了个结实。 牙人的眼睛此刻已经瞪大到无以复加，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过眼前这姑娘。 太恐怖了，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丫头，竟然凭一己之力将那褚梁撂倒！ 那可是褚梁啊！ 褚梁是谁啊？ 褚梁可是从生死擂上爬出来的人！ 这特么，这简直，这…… 牙人已经不知该用何种词汇形容此刻心情与眼前的人了，只知道当盛兮来到自己面前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姑，姑，姑娘！”牙人抖着声嗓道。 盛兮先是看了眼沈安和平安无虞，这才指了指那方脸大汉问牙人：“这是什么人？” 那牙人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半晌后道：“这，这人叫褚梁，是从裕州城生死擂上出来的。” “生死擂？”盛兮闻言挑眉，“这是什么？” 盛兮扭头去看沈安和，却见沈安和蹙起了眉头：“朝廷不是禁止生死擂吗？” 牙人缓了缓情绪，见盛兮并没有找自己算账的意思，这才慢慢解释：“朝廷是禁止生死擂，但，这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有钱人闲着没事儿干，就喜欢看人打架，朝廷就是想管，那也架不住想看的人多，想出的办法也多啊！” 朝廷的确禁止生死擂，因为这类比赛几乎每场都会死人。这是要用命搏的游戏，赢了就能活下去，输了，就只能闭上眼去见阎王。 因为太血腥，泯灭人性，所以，在新皇登基后便下令禁止这类比赛。 只是新皇登基毕竟只有一年多不到两年时间，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太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太多，许多事情便也只能暂时睁只眼闭只眼。 那牙人继续道：“褚梁是裕州某个大户人家私养的专门用来打生死擂的打手，伤过几次，最重的一次差点死在擂台上。后来伤养好后战力不比从前，后期就没再赢过，输了不少银子。那家主人见他这般，便二话不说将人给卖了。他也是辗转了几次才被送到我这儿，着实因为这家伙一心只想继续上擂台，所以，到了哪儿都要跟人打一架。因为这，自然也没人敢要他，他又一直闹腾，没办法，只能将他锁起来。可，可现在他竟然连锁链都挣开了……” 牙人极为无奈地抹了把脸，心有戚戚。 为什么这种事儿总让他碰上！他这里又不是刺头儿集中营！ 盛兮没想到竟是这样，回过头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地上被她捆成粽子的褚梁。 嚯！果然是个狠人，竟然在用牙咬绳子。 牙人自然也看到了褚梁所为，急忙冲自家打手喊：“还趴在地上做什么！赶紧将人按住！快按住！” 若是再跑他可就没招了！ 牙人甚至想过，干脆就这样让褚梁跑了得了。可不行啊，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牙行里的头儿，上头还有压着他的人在。且这褚梁卖价十两，若是跑了，那他这个负责人可是要十倍赔偿！ 一百两呢！他赔不起。 终于，那褚梁再次被人上了锁链，等他从地上被人拖起来，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然而即便如此，那人身上的凶悍依旧没能祛除掉。 不过，这个人如何已经同盛兮没关系了。她看了眼沈安和，对方朝她点了点头，盛兮抿抿唇，扭头便对那牙人道：“今日就这样吧，我们走了。” “啊，好。”牙人很失望，今日一单没成，也不知道太阳落山之前会不会有成交。 牙人重重叹息一声，强颜欢笑打算送盛兮二人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被人按着的褚梁忽然瓮声瓮气地喊道：“喂！丫头，你等等！” 盛兮迈出去的脚步停下，转身过来，目光落在褚梁身上，等着对方再开口。 褚梁咧了咧嘴，竟是笑着对盛兮道：“丫头，你跟我打一场，不管输赢，我都给你一百两，如何！” 盛兮微微挑眉，沈安和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而那牙人则冲褚梁骂道：“你这祸害！还没闹腾够吗？你看看自从你来了这里，我这儿可有一天消停？快闭嘴吧！还一百两，有这一百两，你咋不把自己赎出去？” 褚梁忽然道：“我给你一百两，你把卖身契给我？” 牙人：“我……”牙人哑了火，想了想，没接褚梁这话，“你要自由身去跟你未来主子说，在我这里不成！” 上头可是说了，像褚梁这样的定不能让他自由，免得在外生事，一定要卖出去，或者，干脆呆在牙行做苦力。 做苦力是不可能的，谁能压得住他啊！他肯定会想办法将这祸害打发掉的。 褚梁冷哼一声，给了牙人一道白眼，转而继续对盛兮道：“丫头，如何？一百两，打不打？” “你！” “刚不是打过了？”盛兮说道。 褚梁被人压着，却依旧倨傲道：“刚才那不过是开胃菜，真格的要留在后面！” “褚梁，你够了！”牙人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蹦。这姑娘可是他牙行老客户，将来指不定还会再来，他定是要打好关系，可不能让这祸害给搅和了！ “那个，姑娘你别放心上，这就是个疯子，咱不跟疯子计较！”牙人讪笑道。 “喂！我在问她，你插什么嘴！”褚梁吼道。 牙人被他吼得脑壳疼，刚想说话，却听那褚梁继续诱哄盛兮道：“丫头，一百两呢！不用赢，只需你继续跟我对战。你不是想买奴隶？一百两能买下好几个呢！如何？” 盛兮没回应，那牙人听后反倒先起了心思，在看了眼盛兮后，一个哆嗦那心思便被吓没了。 “褚梁你怎么能……” 盛兮：“嗯，的确是个好买卖。” 牙人：“……” “不过可惜，”盛兮忽然摇头，“这买卖，我不做。” 第220章 这多不好意思 第220章 这多不好意思 第221章 这多不好意思 褚梁大概没想到是盛兮会不同意，毕竟这笔买卖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白得的。 之前对战他已经用了十成十力，可依旧败在那丫头手下，想必那丫头也能感觉出来，这绝对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她竟然不要！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褚梁忍不住高呼。 牙人一惊，急忙喊道：“快给我堵住他的嘴！”随后又对盛兮歉意道，“姑娘别介意，这下等奴才都是这德性，千万别让他扰了您兴致。” 盛兮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深深看了眼依旧不断挣扎的褚梁后，便拉着沈安和的手离开了。 二人空手而归，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安和突然问盛兮：“你想收下褚梁？” 盛兮侧首看他，因为对方猜中了自己心思而勾起了唇：“的确有过这想法，不过，这种人是利也是弊。”盛兮说着一顿，随即摇头，“等以后有机会，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吧。” 时间还早，所以二人便来到县城里那条卖吃食的街上，想要买点吃的带回去。 中间经过县衙，盛兮没多想，结果一个转头便看到了三个熟人。 “晁大师？”盛兮盯着旁边衣衫褴褛，状如乞丐的晁云，再看跟着他的常轩与常辕兄弟二人，不禁眨了眨眼。 晁云没想到能再次遇到盛兮，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出来了！” 盛兮指了指他们衣裳：“你们……该不会是刚出来吧？” 晁云扯了扯嘴角，对比自己与盛兮，只能说狼狈：“倒也不是刚出来，昨天就出来了，后来又迷了路，今天才到文通县。” 常轩与常辕朝盛兮拱了拱手，目光纷纷不着痕迹地在沈安和身上扫了一圈。 而晁云也看到了沈安和，问盛兮：“这位是？” 盛兮扬起一抹笑来：“我相公！” 晁云：“……”这显摆的语气，好似谁没相公似的。 沈安和朝晁云行了个儒礼，晁云一愣，急忙回礼。 盛兮想起他们刚刚貌似要去县衙，便随口问道：“大师，你们是要去找李县令吗？” 晁云没隐瞒，点点头：“是，老夫同李县令相熟，有些事需要他帮忙。” 盛兮嗯了一声，原本想问问她离开后九虎山的情况，但忽然想到沈安和在一旁，所以便歇了这心思。 然而，晁云却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如此狼狈，所以主动对她道：“我们分开后原本躲开了那些人，可谁知后来也不知怎么地，那里的人就跟疯了似的，竟然起了内讧，说什么有人偷了东西，一窝蜂似的往外跑，几乎把所有路都堵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够快，后果还不知会怎样！” 盛兮想阻止晁云已经来不及，一扭头果然见沈安和已经双眉紧蹙，急忙对晁云道：“那什么，大师您不是要去找县令大人？那您赶紧去吧，顺便在他那儿寻套衣裳吃顿饭！” “啊，对，是要换件衣裳。”晁云不知盛兮所想，低头看了眼自己，随后对盛兮和沈安和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晁云说完刚欲转身，却又忽然停下动作，对盛兮又道：“丫头，之前老夫在山上说的话算话，你若还想再要做什么，老夫定不会收取费用！” 盛兮闻言眼睛一亮，嘴上却是道：“这多不好意思……” “老夫是真心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那要不您再帮我多打造几套之前的手术刀？对了，我还想再加点其他东西。”盛兮紧跟着道。 晁云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后悔之前说的话。片刻后，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好，好！老夫就喜欢你这丫头，爽快！” 救命之恩本就难以为报，若盛兮能要点什么，他反倒心里头舒服。 目送他们进了县衙后，盛兮便再次赶了马车上路。然而，之前想要同沈安和多单独相处片刻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盛兮此刻只希望能早点回家。 可惜，某人气压太强大，盛兮最后不得不主动屈服。 “那什么，之前吧，就是不小心入了个铁矿区，之后遇上了晁大师三个，然后就，嗯，顺手救了他们。后来又救了另外两个人，哦，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傻钱多的主。再然后旺财就来找我，我就回来了。” 盛兮尽可能平铺直述，简洁到不能再简洁。 然而，沈安和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他目光凝视着盛兮，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是不是交代过家里，不让他们把这件事告诉我？” 盛兮：“没！”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精！他可是还没回家呢！ 沈安和哼了一声，似乎很生气。 盛兮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辩解，想哄人，可貌似此刻说什么都不对。 就在她以为沈安和就要这样一路赌气回家时，只听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便是沈安和略显沉重的声音。 他道：“你误入矿区……是为了血雾草？” 虽是疑问，但沈安和已经笃定了这一猜测。他了解这个女孩，知道她惯会掩盖危险，喜欢避重就轻。仅看刚才晁云三人的惨状，便知这其中凶险。 可这个女孩……她还是对他选择了隐瞒。 盛兮无言以对，她知道沈安和心细如发，怕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 沉默片刻后，她只能点头：“嗯。”顿了顿，她又急忙补充，“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安和没有立时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他想不出，像他这样一个背负着各种不堪的人，究竟何德何能，才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了他甘愿赴险。 “沈安和。”盛兮忽然抓住了沈安和的手，眸眼清亮的模样落进对方眼睛里，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说。 沈安和颤动了下睫毛，薄唇微张。他想说话，但一时间心口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自问。 沈安和目光微敛，若非此刻路上人来人往，他真想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此刻，除了感激，他内心只余心疼。 尽管二人已经彼此交心，可他还是想跟她说：“谢谢你，盛兮！” 第221章 解毒 第221章 解毒 第222章 解毒 晁云不知晓矿区那些人为何会内讧，盛兮却是明白的。不过这些都已经跟她没关系，眼下，她要同洛神医一起，将沈安和身体里最后的毒彻底清除　。 按照盛兮之前的计划，只需将解药吃了就好。但这样做还有一个较长时间缓冲期，沈安和府试在即，盛兮担心那个缓冲期结束之前，他已经开考。 所以，当洛神医说有一套针法能一次性逼出沈安和体内残留毒素时，盛兮不过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 而洛神医原本想借这套针法让盛兮拜自己为师，临了，他还是选择了暂缓这个计划。 急不得，真若那样做，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今日的沈安和一直在强忍内心激动。 他原本曾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见识过这世间黑暗，一颗心早已被夯进地底，只待被拉扯进更深的漩涡。 然而，就在他行将就木之际，一双手蓦地捅破了那层压在他头顶的令人绝望的窒息，光光点点洒落下来，让他得以再次沐浴在光明之下。 而那双手的主人，此刻正端着一碗汤药来到自己跟前，对他道：“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帮你施针。施针过程可能会有些疼，你若忍不住，叫出来便是。” 鸦翅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沈安和深吸一口气，抬手接过那碗汤药。 浓黑的药汁表面飘荡着一层涟漪，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刺激着神经。 沈安和深深看了眼盛兮，片刻后，一仰脖将那碗汤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盛兮摊开手掌变出一颗麦芽糖：“呶，先苦后甜。” 沈安和闻言忍不住勾唇，接过麦芽糖含进了嘴里：“嗯，先苦后甜。” 洛神医看不得这两人腻歪，见沈安和喝完药，当即喊道：“沈小子，赶紧过来！真是，好歹照顾一下老人家，光天化日，没羞没臊，哼！” 沈安和无声笑了笑，将碗放下后，便拉起盛兮的手走了过去。 嗯，光天化日，没羞没臊。 针法繁复，且时间较长。洛神医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有所不怠。他担心后面自己会坚持不住，而这也是为了考验盛兮，所以，他便将针法提前同盛兮说了一遍。 每根针扎在什么穴位，扎多久，循环几次，旋转几次，深浅又如何等等，洛神医均交代得清清楚楚。 盛兮将洛神医的话一一记住，随即二人便开始施针。 施针过程果然如盛兮所言，有些疼。 不，应该说非常很疼。 可沈安和自始至终都没喊出一声来，因为疼痛造成肌肉痉挛让他身子微微颤抖，额角冷汗一颗接一颗往外冒，但他依旧咬着牙，甚至在盛兮看过来之际，还冲她轻轻笑了笑。 这一次，不止盛兮，就是洛神医都对沈安和刮目相看。 施针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在最后一针拔出时，沈安和直接吐出一口黑血，旋即昏睡过去。 而洛神医早已经累瘫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指对盛兮道：“剩下的事情你来，老夫要去喝口梨花白。”洛神医想起身，结果一时没能站起来，索性坐稳了椅子对盛兮道，“喂丫头，你瞅瞅老夫这么用心救这小子，是不是可以开口答应拜老夫为师啊？” 盛兮帮沈安和擦拭后背冷汗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继续手下动作，没有回头，她对洛神医道：“嗯，您的确用心，为表示感激，等下次我再去裕州，帮您老再带回来两坛梨花白，如何？” 洛神医一听梨花白顿时精神起来，刚欲应好，却冷不丁反应过来，当即拔高了声嗓：“臭丫头，你又想忽悠我！” “我哪敢呢，不是说了要给您老带两坛梨花白？要不，一坛？”盛兮抽空回过头来回了句。 “不成！两坛！你刚说的两坛！”洛神医不干了，“你休想出尔反尔！说好的两坛就两坛！” “好好好，两坛就两坛。您老辛苦了，要不先去休息？”盛兮直接岔开话题。 洛神医张了张嘴，半晌后，还之一声冷哼便不再说话。 真是想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不愿拜他为师？难不成，是他展示的医术还不够吸引她？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这妮子的潜力和悟性比他那两个师哥可强太多…… 洛神医盯着盛兮忙碌的背影狠狠吧咂了下嘴。 沈安和是在第二日晌午醒来的，起身那刻，他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 若从前是沉重，那此刻便是说不出的轻盈，是一种他自出生以来都从未感受过的轻盈。这感觉太陌生，以至于有那么一刻，令沈安和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升天了。 他震惊地摊开双手，依旧是那般消瘦苍白，可他就是觉得，此刻他这双手上聚满了力量。若让他现在去拎一整桶水，那他铁定能拎起来！ 隐藏不住的欣喜从嘴角一点点蔓延进眼睛里，盛兮推门进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沈安和这般笑，那种没有任何约束，不带任何枷锁的发自内心的笑。好似曾经萦绕在他身侧的沉沉暮霭一夜之间消散，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被一只虚无的手量体裁衣后披在了他身上，令她一度看呆。 沈安和听到动静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再没忍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道：“盛兮，我好像……真的好了！” 听到他的话，盛兮收回神思，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她点头：“嗯，你的确是好了。” 沈安和身上的毒彻底解除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晚上，盛兮让洪三娘做了一大桌子菜，家里所有人，包括高毅都坐着刚送来没两天的轮椅出来，跟着大家一起聚在圆桌前参与这份热闹和喜庆。 当然，盛兮不会对他们说沈安和具体情况，只说是曾经旧疾。关于毒药的事儿，也只盛兮与洛神医清楚，就是盛光远都一知半解。 但这不妨碍大家伙高兴。 热热闹闹一个晚上后，第二日，沈安和便再次踏上去县学的路。 盛兮亲自送他，随后又去了趟盈安堂，同韩士康交流了番医术，又检查了下馒头的学习进步，之后交代了项原一些事情后，她便启程回家。 谁知，她刚走出城门口，前路便被堵住，之后一声声叫骂从前方拥挤的人群里闹哄哄地传了过来。 第222章 再遇褚梁 第222章 再遇褚梁 第223章 再遇褚梁 盛兮无心看热闹，打算绕开人群，从一侧将马车赶出去。 然而，她想法是好的，结果，马车刚走到人少之地，只听“嘭”地一声重响，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狠狠砸于马车前。若非那马被她紧紧拉着，只怕要惊。 盛兮心道，果然是锅从天上来，这时代碰瓷都这么高级。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随着那人被扔过来，又齐齐朝盛兮这边瞅，而之前动手丢人的人则迈动步子朝她这边走来。 盛兮坐在车上没动，只是看着几个类似打手的人簇拥着一个流里流气的富家少爷在那人面前停下，然后，那富家少爷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忽地一脚踩在那人头上，还不忘用力地狠狠撵了撵。 “麻痹！你跑啊！你倒是跑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特么能跑得哪儿去！” 那少爷似乎很愤怒，骂了人还不够，抬脚就踹在那人腹部，以至于那人一时承受不住，一声痛苦抽搐后翻过身来。 盛兮便在这时看清了那人的脸。 褚梁？ 盛兮愣住。他不是在牙行？怎么会在这儿？跑？他这是从牙行里偷跑了出来？这些人是牙行的？ 原本打算离开的盛兮，将拽紧的缰绳慢慢松开。 那富家少爷还在骂：“本少买了你，是让你给本少挣钱的！不是他妈让本少丢人又赔钱的！草！本少这辈子的脸都让你他妈给丢尽了！” 盛兮一时没明白那富家少爷话中之意，旁边的其中一个打手倒是主动做了解释。 “少爷，干脆还把他丢给牙行！生死擂上不拼命，就因为对方是个女的竟然放水，让您输了银子还被其他人嘲笑，这种奴才根本上不得擂台！若再让他上，指不定会让少爷您输的更多！” “我呸！还想上？本少爷是脑子被门挤了吗，还让他上？”那富家少爷显然是被气狠了，骂得不够，抬腿便又给了褚梁一脚，“丢！把这狗奴才给本少丢回牙行！妈的，本少当初可是为这狗奴才花了十两银子！本以为是个狠角色，谁他妈能想到竟然这么蠢！” 被踹了一脚的褚梁在听到自己又要被卖后，忽然强撑着肋骨断裂的痛楚，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那富家少爷衣襟，苦苦哀求道：“少爷，少爷奴才错了！下次，下次奴才一定认真打！少爷，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滚！”那富家少爷猛地一扯衣襟，那衣服下摆瞬间被撕裂。 富家少爷懵了，而对面的盛兮也懵了。 盛兮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一个假的褚梁，她从未想过，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方脸大汉不过隔了两天，竟然对人如此低声下气。 这确定是她当初见过的那个褚梁？而不是他孪生兄弟？ 富家少爷好好的衣裳就这样毁了，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一下子直接怒火攻心，红着眼睛朝手下吼道：“他娘的！给本少打！把这狗奴才给本少就地打死！” 于是，雨点似的拳头不要命地纷纷落在褚梁身上，可对方只是捂着头，弓着身子甚至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盛兮眉心紧蹙，不明白褚梁为何如此。按照之前他们交手的水平，她不信他打不过这几个打手。 眼见着褚梁出气多进气少，围观的百姓因为害怕纷纷向后撤去，盛兮在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跳下了马车。 她上前几步喊道：“住手！” 那富家少爷正在发泄愤怒，此刻听不得这两个字，当即吼道：“谁他妈说住手？是想找……” “死”字未出，富家少爷眼睛却顿时一亮，看着站在对面的如花少女，似想到什么，富家少爷忽然喝止手下道：“住手！快都给本少住手！” 众手下不明所以，却在看清盛兮娇俏细嫩，无可挑剔的容貌时，他们顿时心领神会，嘿嘿地淫笑着挤眉弄眼起来。 有手下甚至凑上前对那富家少爷小声道：“少爷，这妞儿是极品啊，少爷可将其收进后院做小妾！” 那富家少爷正有此意，被说中了心思顿时笑了起来。 他想理一理衣袍，结果一低头看到被扯烂的衣裳，又顿时气得牙根痒痒，忍不住再次亲自动手踹了褚梁一脚。 “噗”，这一脚直接让褚梁口吐鲜血。 然而那富家少爷却毫不在意，只是清了清嗓子，问盛兮：“敢问小娘子芳名？让本少住手，是想要做什么呀？” 盛兮听着他这般语气，忍不住嘴角抽搐。她低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褚梁，轻叹一口气后，这才道：“不管怎样，他好歹是个人，你们确定要当众草菅人命吗？” “哎哟哟，原来小娘子是在为这狗奴才担心呐！啧啧，果然是个心善的小娘子。不过小娘子无需介怀，这狗奴才得罪了本少，区区一个奴才，打死了就打死了，若惹了小娘子不痛快，本少现在就让人将这奴才丢出去喂狗！” 说完，那富家少爷绕开地上的褚梁，朝盛兮走了过来。 而此时，褚梁已然认出来盛兮，有那么一瞬，他竟是希望对方不认识自己。 富家少爷来至盛兮近前，毫不掩饰的猥琐目光在盛兮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嘴里还忍不住啧啧称奇：“小娘子真是好相貌啊，怎地本少从未见过你？哎，小娘子年芳几何啊？有没有婚配？对了，小娘子还没告诉本少你名字呢？” 盛兮没说话，只是眉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富家少爷想到什么，当即又道：“啊，小娘子不愿说是不是因为本少还未自我介绍？是本少的错，本少姓周，是周记大少爷。怎样，现在本少已经告诉你姓什么了，小娘子是否礼尚往来，将名字告知于本少啊？” 盛兮如他所愿开口，然而所说的话却并不是这位周少爷想听的。 “这个人，你打算把他卖到牙行？”盛兮问周少。 满心欢喜的周少听到盛兮这话当即黑脸：“怎么，小娘子难道是看上这狗奴才了？本少问你三次你都不正面回答，是想给脸不要脸吗！” 盛兮摇头，似乎看不出生气，而是指着褚梁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再不送过去这人就死了，你那银子也就没了。” 第223章 我只是想借个道 第223章 我只是想借个道 第224章 我只是想借个道 任谁猜测都会以为盛兮会为褚梁打抱不平，就是这位周少爷亦是如此。 然而，盛兮的回答却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以至于许多人看她的目光都微微发生了变化。 盛兮却无所觉，只是再次提醒周少爷说：“看，你已经把他打得吐血了，若任由他这样下去，最后结果逃不过一死。他死了你还得负责埋，出人出力说不定最后还要出钱。我觉得刚那人说得对，现在卖了好歹还能得二两银子。既有银子，不要白不要，你说对吗？周少爷。” 周少爷一时无言，愣了好半晌方才回神，却是看向盛兮的目光更加亮起来。 “对对对，小娘子说得对！哈哈哈，本少爷还是头一次遇上小娘子这等妙人儿，深得吾心！深得吾心哪！哈哈哈！” 周少爷非常开心，因为盛兮说中了他心思，他不在乎那二两银子，但不代表有人可以随意祸祸他银子。 而现在这个随意祸祸他银子的人，正是褚梁。 于是，周少爷直接吩咐其手下：“你们俩个，去把这个狗奴才给老子丢回牙行去！” “是！”下人得令，当即拖着褚梁就走。 褚梁还欲挣扎，可他伤的太重，刚欲开口就吐出一口血来，随后兜头又被人打了一拳，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碍事儿的人走了，周少爷便再次将注意力转移至盛兮身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折扇，“唰”地一下打开，自以为风流道：“小娘子，你瞧，本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人送走了，那小娘子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本少你的名字了？” 盛兮歪了歪头，问：“周少爷家里的女孩子可以把自己闺名随意告诉外男吗？” 周少爷一噎。 当然不行！ 但…… “本少与小娘子有缘，自然是可以的。”周少爷胡诌道。 “哦。”盛兮应了一声，就在周少爷以为她已经折服于他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下时，却听盛兮道，“那抱歉了，我与周少爷没缘。烦请让让，我还要赶路。” 说着，盛兮直接转身，径直走向自己马车。 周少爷傻眼一瞬，这一瞬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怒极反笑。周少爷只觉今日自己这脸，被眼前这个女人打得啪啪作响！ “好，很好！哈，非常好！”周少爷猛地合起纸扇，扭曲着一张脸冲着盛兮点了又点，“小娘子，给脸不要脸，你在本少爷这儿还是头一份儿！” 盛兮坐上了马车，回应他的是一记响鞭。 周少爷吓得往后跳了两步，反应过来丢脸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即对手下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将人给本少拦下！” 于是，六七个打手瞬间一拥而上，团团将马车围住。 围观众人见此，已经有人开始为盛兮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今儿算是折在这儿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盛兮这是活该！若是刚才她能出言救下那人，而不是让这周少爷将人再卖到牙行，那他们说不定还能同情她一把。 总之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人上前为盛兮解围。 盛兮坐在车辕上眯了眯眼，心知今儿算是不能善了了。也是，在她站出来之时，实则已经不再低调。 于是，在那些打手动手之际，她手中长鞭一扬，随着每响一声，其后便跟着一声惨叫。 周少爷被盛兮这番操作惊呆了，吃瓜的百姓也都把瓜吐了，似乎皆不敢相信眼前这情形是真的。 有人不禁发问：“那些打手难不成是纸糊的？还是说……他们这是在作秀？” 要不然，单凭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只是轻轻扬一扬鞭子就能撂倒一众人？这等高手做派，那他们也想来试试。 吃瓜群众不明真相，但周少爷清楚啊！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些手下，犹如切菜瓜般被一鞭一个地撂倒，周少爷早已呆若木鸡。 他就是一个纸老虎，叫嚷的欢，真若碰上硬茬，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跪下来给人磕头。 不过，还没等周少爷下跪，盛兮已经来到他近前，直接伸手，一巴掌按在了他肩头。 周少爷：“！” 威胁与被威胁直接掉了个儿，周少爷懵逼到自闭！ “那，那个，小，小……” “周少爷，我说了，咱俩没缘，我只是想借个道，可以吗？”盛兮清凌凌的眸子射过来，令周少爷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他下意识看向盛兮手中的鞭子，生怕那一鞭子甩在自己脸上。 见他不说话，盛兮便又道：“还是说，周少爷就是想跟我结个缘呢？” 周少爷：“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结！那，那什么，小，不，姑娘请，请！” 周少爷急忙退后几步，脱离盛兮挟制：“姑娘请，姑娘请！” 见他让开，盛兮也不多说，转身再次回到车上。手中鞭子一扬，马车便骨碌碌转动起来。 经过周少爷时，盛兮忽然对他道：“对了，报复什么的周少爷就别想了。毕竟，我已经知道你是周记的大少爷了。但若是周少爷就是觉得不甘心，那我也不介意同周少爷周旋那么一遭哈！” 原本已经在暗戳戳想要寻求报复的周少爷，在听到盛兮这番话时，直接打了个摆子！ 盛兮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收回视线，这才扬着鞭子慢慢悠悠离开。 难得耀武扬威一次，想一想她突然有些理解那位周少爷了。 至于褚梁……也就帮到了这儿。 新作坊已经盖好，因为银子不再受限，所以盛兮后来又做了扩充，一眼看过去规模倒是挺大。 想到来这里做工的还有外村的人，所以这次盛兮特意让武大勇盖了两排宿舍，崭新崭新的，就是自村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在这里住上一住。 山上和地里的药材苗已经种下，这多亏了裴锐。少年一边研究一般培育，竟是真的培育出许多种苗。就是盛兮见了，都自叹不如。 而这其中，还有好几种珍稀药材的种苗。 武大勇和宋大郎一人负责山下，一人负责山上，按照裴锐要求的，带着人认真做活。 因为这份工作难得且盛兮给的工钱还高，最重要的这是在家门口的工作，工作顾家两不误，所以二人做得十分卖力。 而卖力的又何止他们，如今能获得盛兮这里一份工作，已经成了下萤村，乃至周边几个村子最为津津乐道的事儿。 甚至，之前因为家里穷没能娶上媳妇儿的人，因为有了这份工竟然有媒婆开始主动上门！ 盛兮是在同方婶子等人唠嗑中得知这些事情的，倒也觉得有趣。 眨眼又过去两日，盛兮在馒头说着铺子里有趣的事情空隙抬头，一眼便看着堵在盈安堂门口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第224章 送给你的 第224章 送给你的 第225章 送给你的 馒头被堵住铺子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断了一条胳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脸色灰白中泛着青，跟阎王殿里的小鬼差不多一个颜色。 这样的人刚一出现，直接吓得店里店外的人尽数跑了个干净。 馒头强撑着没往后退，刚想要起身上前询问，却听身边忽地传来一声叹息，扭头便见自家东家站了起来。 “东家……”馒头一脸担忧地看着盛兮。 盛兮则头也没回地对他道：“馒头，准备工具，去后院给他处理伤口。” 馒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见盛兮一脸沉静，并不见慌张。于是他心下稍安，同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韩士康对视一眼后，便转身进了后院。 盛兮就那样站着与对面的人对视，一时间铺子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跟我来吧，褚梁。” 没错，这个浑身是血的断臂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梁。 盛兮没有主动询问褚梁是如何变得如此狼狈，又为何会来她这里，只是吩咐馒头，一边帮褚梁清理缝合伤口，一边进行现场教学。 馒头一开始还心有忐忑，但见自家东家稳得一批，而那被救治的人又一直一言不发，便也渐渐放宽了心，手下动作越来越快。 盛兮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有给褚梁上麻药，她以为他还会走，所以，在帮他将胸前固定肋骨的绑带重新换了一遍后，便对他道：“好了，这次就不收你钱了，你可以走了。” 然而，褚梁却像是没听到般，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儿，整个人像是定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馒头看看褚梁，又看看自家东家，随即开口道：“喂，你……” “馒头。”盛兮忽然喊住他，“你去前面守着吧。” “东家，他……”馒头不放心，东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但盛兮却朝他笑了笑：“听话，去吧，跟着韩大夫好好学学。” “是！”馒头最终离开。 一时间，后院里只剩下盛兮与褚梁两个人。 盛兮看着褚梁沉默片刻，随后在其对面坐下来：“你想说什么，说吧。” 褚梁此时才抬起头，轻飘飘的，似看不到根的目光落在盛兮身上。 盛兮就那样与其对视，半晌后，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之际，却见褚梁用另外一只完好的右手，伸进怀里掏了掏，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张薄纸。 褚梁将那张薄纸放在盛兮面前，只说了两个字：“给你。” 盛兮不解，低头看去只见那薄纸赫然是褚梁的身契！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兮问道。 褚梁只是又道：“送给你的。” 盛兮：“……”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这年头，这些人都上赶着给人送卖身契的吗？ 然而还没等盛兮开口，褚梁已经兀自言语，嗓音沙哑粗粝，听上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我自断了条手臂，给了那牙人一百两，他便放我出来了。” “所以，你现在是自由的。”盛兮接话道。 既是自由的，那干嘛想不开要把自己卖了呢？ 褚梁听出来盛兮言外之意，然而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说着：“上次你走后，周少爷就去了。他看中了我，想让我帮他打生死擂。我很高兴，答应他一定会帮他赢得比赛。只是……只是第一场我就碰上了熟人。” 褚梁说至此忽然停了下来，盛兮侧耳倾听，并没有着急发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理了情绪的褚梁再次低声开口：“那个熟人……是我原主人家的女儿。” 盛兮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戏码，一时呆了呆，她下意识问道：“你原主人的女儿？那你原主人家……” “没落了，具体什么原因不知，总之，听那孩子说，家里几个女孩儿都被卖了。”褚梁回道，接着又是一阵良久沉默。 对原主人家，他心中尚存一丝感念，却也是伤心之地。 无声叹息后，他方才再次开口，“那孩子不大，今年不过十二。那孩子对我很好，当初，她的功夫还是我教的。” 所以，这是主子遇上奴才，徒弟又碰上师父的糟心故事。 盛兮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生死擂上不分生死，他若让一步，那便等于将命也交给了对方。 “最后我输了，断了几根肋骨。”褚梁道，“这样……也算是还了当初那份情吧。” “可你不是喜欢打擂？若是断了臂，那便再也不能打生死擂。”盛兮不好评价褚梁对原主人家的这份情，只能从客观分析。 褚梁闻言张嘴闭上，闭上又张开，来回几次犹豫后，最终说出了心里话：“不，我并不是喜欢打生死擂，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想再被人随意抛弃。” 因为自生下来就一人，因为所有认知和认识的人都来自那里，更因为所有寄托都出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哪怕明知生死擂会让他随时丢掉性命，但他依旧想要竭力抓住每次能留下的机会。 他以为可以一直留在那里，却仅仅因一场失误，他所有的希望便全部化为泡影。 “可你……”盛兮眉心蹙起，她看着面前这个狼狈又萧索的方脸大汉，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心里竟藏着如此这般深情。 “为何要选择我呢？”她问。 褚梁抬眼看向她，僵硬的眸光动了动，恍惚片刻后，嘴角忽然溢出一丝苦笑：“大概是因为，你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一个阻止我被打死的人吧。” 盛兮沉默一瞬：“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卖给我吧？” 她把身契推给褚梁，褚梁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道：“不是卖，是送。” 盛兮：“这不都一样？” 不管是卖还是送，到最后不都是给人做奴隶？因为做惯了奴隶，所以斩不断那劣根了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褚梁似乎看出来盛兮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的脸让他看上去很不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而我已经没有可以让你收留的理由，所以……便只能把自己送给你。” 盛兮闻言张大了嘴巴。 若非她是当事人，乍一听，任谁都会误以为这大概是情人间的交易。 盛兮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是，大哥，你醒醒啊！你现在应该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脑子有些不够清醒。那什么，要不你先冷静一下，等你……” “无须冷静，我既已决定，那便君子一诺！”褚梁强势道。 盛兮：“……” 谁特么跟你一诺了啊！ 第225章 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 第225章 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 第226章 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 盛兮暂且不想招惹这么一个脑子受刺激的人，她想让褚梁先冷静冷静。 只是褚梁不干，身契往前一推，膝盖一弯，便“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来。 盛兮：“你，我，不是……” 深吸一口气，盛兮硬着心肠对褚梁道：“你现在都这样了，你是想告诉我，你身残志坚，然后让我养你吗？” “姑娘放心，我还有一百两银子，等会儿就拿给姑娘！我也会干活，虽然没了一只手，但我惯用右手，不会白吃白喝的！”褚梁一句话堵住盛兮后面的话。 盛兮嘴角狠狠抽了抽，无奈又无语地笑了起来：“不是，你都有一百两银子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你过上好日子，你干嘛非要在我这儿死磕呢？” 褚梁诚实道：“我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我可以留在这里。” 盛兮：“…………” 这神一般的直觉，她服！ 许多时候，跟脑子一根筋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至少盛兮是讲不通的。 褚梁很执着，但盛兮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虽然她之前曾动过收下褚梁的心思，可却不是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 见他这般，盛兮想了想，最终对他道：“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在我这药铺里休息，晚上好好想一想。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并非明智，明天我会再来，届时你若真想留下，那便在这里等我。若想清楚了要离开，那等药铺开门后，你便离开吧。” 她退了一步，褚梁便也不再步步紧逼，听了盛兮的话这才安静下来。 盛兮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起身叫来馒头，让他领着褚梁去休息，顺便给他准备些吃食。 馒头似乎还有些畏惧褚梁，但东家既发了话，那他便义不容辞。 褚梁的事就像一场好笑中又透着悲凉的闹剧，盛兮少有的同情心今儿算是都给了他。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从褚梁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她曾经的影子。 都是湮灭在黑暗中的人，都曾热切地渴望过光明，以至于但凡有那么一丝光亮，便犹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回去路上，盛兮问项原：“你说，褚梁明天会走吗？” 因为外出办事而错过了整件事，后来又从馒头嘴里得知来龙去脉的项原，听到盛兮问话后，微微思忖便回她道：“不会的。” “为什么？”盛兮歪头看向项原，很是不解，“若是留下来，必然要自卖自身。能得一个自由身，难道不好吗？” 项原微微一笑，回道：“自由固然好，只是这自由于世间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件奢侈品，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而且……”顿了一下，项原又道，“有时候，恰因为少了那份自由，反倒能获得更多信任与心安。我想，褚梁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是吗？”盛兮蹙着眉，“可那样岂不是很难受？” 项原勾唇没说话，只是心里应道：“不会，至少他项原不会。” 时代如此，能好好活下去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项原的确说中了，褚梁最终没走，等着盛兮来收他的卖身契。 而盛兮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这位看上去像极了三十多岁，一脸风霜的方脸大汉，实则不过二十五。 见他是真的想留下，盛兮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最终点头。 “既然你想留下，那等你伤好后便跟着我去裕州吧。裕州我将会再开一家盈安堂，你去那里帮我镇镇场子。”盛兮对褚梁道。 “是，姑娘！”褚梁难掩兴奋道。 晚上，盛兮将褚梁带回了家。一家人早已听说了褚梁这个人，对于他的加入并未表现多意外，皆表示欢迎。 而褚梁在进入盛家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手中不停搓着药丸的高毅。 大概同样是残废的缘故，褚梁对高毅明显更感兴趣。 休息之际他问高毅：“你这腿还能站起来吗？这药丸，是姑娘交代的任务吗？” 高毅没有隐瞒自己过往，同时将盛兮救治自己和三娘的事儿也说了一遍，至于那丸药……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姑娘并未要求。”相反，若非他坚持，盛兮甚至想让他歇到双腿彻底好起来。 可他怎么能心安呢？姑娘对他们已经非常好了，他若再无任何回报，怕是真的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这也是力所能及，姑娘很忙，有些事儿咱们得主动帮她想着。”高毅对褚梁道。 褚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是要主动帮忙。”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包扎起来的左臂，嘴角渐渐抿了起来。 裕州盈安堂已经开始改造，但人手依旧没有。文通县找不到合适的人，盛兮打算去裕州的牙行看看。 恰好要去知州府衙去看聂小姐，这是最后一次去看对方，等结束后，聂小姐也差不多可以出月子了。 这次她谁都没带，甚至连旺财都被拘在了家里。不过，此次去她依旧有伴儿，是孙强与一个叫小山的人。 小山是孙强之前从作坊应征者中挑选出来的，作为孙强助手的预备队，是个看上去十分机灵，还十分健谈的年轻小伙子。 盛兮这次带着他们直接走的小路，而此时，这条路上被车马轧过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时不时还会有那么一两拨行人出现。 孙强意外之际，却听盛兮道：“以后你们可以走这条路，这条路我探了几次，还算安全。” 除了遇到余匽那次，之后再没有遇到过危险。 孙强不免兴奋：“如此甚好啊！这样一来，咱们路上花费时间要缩减一半啊！” 盛兮点头：“嗯，时间上确实有缩短。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等下次再去裕州你便再多带两个人吧。等到了裕州，你带着小山先去趟车马行，以后的进货量肯定要增加，一辆马车不够。” “是！”孙强应道。 进了裕州城天色已暗，盛兮带着孙强与小山直接去了还在改造中的盈安堂，两个木匠师傅很给力，不过短短几日，二楼包厢已经大变了样，看上去已然有了病房雏形。后院的四间小屋也砌了出来，不过还没收拾干净。 盛兮之前有买被褥，所以晚上他们便直接在二楼休息了一夜。 第二日，孙强带着小山去了车马行，而盛兮则慢悠悠去了知州府衙。 聂云霜知道她这次来了便不再上门，颇有些不舍。盛兮便告诉她，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去东大街的盈安堂找她，而这消息着实令聂云霜意外。 但不论怎么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儿，有盛兮这个女医在，若是将来再有什么病症，再找人也方便。 盛兮实则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大夫总是要有男有女，男大夫随处可见，她可以发布招聘令，但在多家奉行传男不传女的医学界，女大夫她又该上哪儿去找呢？ 关于这个问题，在她去拜访余鸿信后，对方告知了她答案。 第226章 孟颜 第226章 孟颜 第227章 孟颜 “女侍医？就是皇宫里的女御医吗？”盛兮乍然听到“侍医”二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余鸿信点头：“对，就是皇宫里专门为皇后妃子等人治病的特医。不过，这位孟大夫……”余鸿信说着蹙起了眉，似乎后面的话有些不好开口。 盛兮看着他蹙眉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猜测：“难不成，这位孟大夫犯了错，被贬斥了？” “啊，不是，不是！”余鸿信急忙否认，“不是被贬斥，是孟侍医自己主动辞去侍医职务的。” 盛兮有些意外：“竟是主动辞去的？” 据她了解，皇宫里御医的油水可是很高的，通常情况，一旦做了御医，只要不犯错，这身官服将会从着身那刻起，披到年老退休，尤其还是不多见的女医。 由此看来，这位孟大夫的魄力不小啊。 许是担心盛兮再多想，余鸿信急忙将后面的话一股脑说完：“这孟大夫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六七，但她脾气有些怪。至于怎么怪呢？嗯，她看病挑人，觉得顺眼她就看，还免费看。觉得不顺眼，你给她多少银子她都不会接手。 因为她是宫里出来的，所以裕州城里许多达官贵族的后宅妇人想要找她看病，可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被她冷怼回去的。 有人说，这是她在宫里养出来的毛病，仗着接触过皇亲国戚，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但也有人猜测，就是因为她这脾气，所以才在宫里呆不下去，说什么主动辞去，实则不过是要掩饰过错。 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众人猜测，真真假假也只有这位孟大夫自己清楚。” 余鸿信说完又看向盛兮：“你若是想要请这位孟大夫出山，这个……恐怕有些难。” 怕是非常难。 盛兮听了余鸿信一番介绍，估量了一下也觉得不容易。 只是凡事都要试上一试才能知晓结果，所以，盛兮还是同余鸿信要了孟颜家地址，待拜别余鸿信后，她便径直循着地址找了过去。 地址有些偏，已经出了主城。当盛兮在一座两进小院门前站定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看着有些过于简陋的院门，盛兮怀疑自己找错了位置。 然而地址上显示的确是这里，恰此时，隔壁院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盛兮走上前，指着刚才那小院询问道：“大娘，请问这是孟大夫家吗？” 那大娘先是上下打量了番盛兮，随后才道：“你是找孟大夫看病的？” “啊，算是吧。”盛兮回道。 “什么叫算是吧？都是女人，有啥害羞的！”那大娘倒是健谈，盯着盛兮满脸都是八卦模样，“姑娘这是刚成亲了？哎呀肯定是成亲了，一般来找孟大夫的有一半都是像你这样的小媳妇儿！这是和相公那什么方面不和？还是身上有了啥病症？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求子的？” “小媳妇儿”盛兮轻咳一声，打断那大娘：“那个，所以这里的确是孟大夫家了？” “是啊！”大娘干脆道，却没等盛兮喘口气，她便接着又说，“小娘子啊，女人身上的问题没啥忌讳的，出了问题总要找问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盛兮点头：“嗯，您说得对！那什么，我……” “哎，小娘子，你今儿没来对时候，孟大夫不在家呀！”大娘忽然道。 盛兮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没在家？”她问道。 “是啊！”大娘看着盛兮忽然笑了一下，“我猜小娘子是从外地来的吧？每逢初十、十五，孟大夫都要去城隍庙义诊的！” “义诊？”盛兮万万没想到，余鸿信之前也不曾提过。想来，他对孟颜也不够了解吧。 “那孟大夫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盛兮抬头看了眼天问那大娘道。 “要到晚上了。”大娘知无不言，“那城隍庙里乞丐多，每次孟大夫义诊回来都要很晚了。” 盛兮觉得时间还早，于是问那大娘：“大娘，城隍庙怎么走？” 大娘闻言愣了愣，盯着盛兮就像盯着稀罕物，语气中更有满满不可思议：“小娘子，你不会，不会是想要跟那些乞丐一起看病吧？哎哟，那你可真想得开，那些乞丐可真的是又脏又臭，自从当初有家夫人寻过去后被吓跑，我还从未再见过有哪家媳妇儿去那边凑热闹呢！小娘子，今年你可是头一个呢！” 大娘朝盛兮竖了根大拇指，好似这件事很值得称赞。 盛兮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来：“大娘，要不，您现在告诉我那城隍庙怎么走？” 城隍庙距离盛大夫住所倒也不算太远，盛兮走了大概有一刻多钟，便见到了那座伫立在一众低矮平房之中的庙宇。 怎么说都是地方守护的象征，相比较那些略显寒酸的平房，城隍庙显得高大又恢宏，香火旺盛，足可看出聂知州对这里的重视。 盛兮随着那些香客依次进入其中，四下看了又看，却怎么都没找到那位孟大夫，就是那些乞丐也都看不到踪影。 困惑之际，她刚想找一位庙里和尚打听一下，却忽听庙堂门口有人惊呼出声，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哭嚎。 隐约中，盛兮听到有人在骂：“臭乞丐！竟敢往我家夫人身上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乞丐？ 那大娘说了，今日来城隍庙的乞丐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孟大夫。 盛兮想至此，便径直迈步，跟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块走了过去。 “啪”地一声鞭响响彻于庙门口，原本看热闹的人被惊得纷纷后退，旋即又再次涌上前。 盛兮从人群里挤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正扬着马鞭，朝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身上猛地抽去，而那老婆婆身下正护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啪”，鞭子落下，那老婆婆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衫瞬间裂开了花，随着惨叫落地，她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无比。 盛兮蹙眉，在那鞭子再次落下之前从空间里拿出来一颗石子，然而还没等她射出去，一道厉喝突然透过人群从外面传了进来。 盛兮循声看过去，便见一位风韵犹存却又端庄持重的美丽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过还没等她从这位美丽女人脸上收回视线，却听另一道讽刺的声音从其对面冷冷传来。 “孟颜，你这是想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第227章 脑子进了水就搁家好好控控 第227章 脑子进了水就搁家好好控控 第228章 脑子进了水就搁家好好控控 那人话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似有两股暗流在空气中相互间较劲涌动。 而盛兮也回过神，托那位说话强势的夫人的福，她现在终于知道，眼前这位美丽妇人竟然正是她要找的孟大夫。 而此时，孟颜正眉眼淡漠地看着对面那位衣着华贵的夫人，那态度好似对方浑然就是个陌生人。 至于那位被一众丫鬟簇拥的夫人，则盯着孟颜，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与憎恨。 盛兮感受到气氛中的剑拔弩张，再观这二人态度，一时脑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宅斗大戏，也不知道有没有蒙对。 咳咳，跑题了。 “那孩子不过不小心冲撞了你，你就要置人于死地吗？同知夫人！”孟颜忽然开口。 一句话，直接引爆四周。 同知夫人？原来这位竟是同知夫人？天哪，他们竟然见到了官夫人！这位官夫人脾气这么大的吗？ 不过，这位美妇人当真没事儿吗？这位可是同知夫人啊，她这样硬刚，难道就不怕惹恼了这位夫人，同知大人背后找她麻烦？ 显然，孟颜是不怕的。 这孟大夫似乎自带气场，两相对峙，那位同知夫人竟愣是被其比了下去。 喻芙蓉恨孟颜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看到对方那张脸时，心中怒气陡生，张口就道：“是又……” “夫人！”其身边一个嬷嬷在其口出狂言前急忙制止她。若喻芙蓉身份尚未被揭露，她可肆意一些，但孟颜直接点明了其身份，那她只能暂时忍着。 那嬷嬷对喻芙蓉小声道：“夫人，大人还在衙上呢！” 喻芙蓉手中锦帕被其搅得几乎要断开。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几乎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半晌后，咬牙开口：“孟颜，那小丫头不是冲撞在你身上，你自不觉得有什么。可我这身衣裳料子是先皇御赐，冲撞我不要紧，若是冲撞了先皇，那岂不是对先皇大不敬？” 原本就已经被吓得抖如筛糠的老婆婆，在听到喻芙蓉这番话时，瞬间抖得更厉害，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女孩不撒手。 喻芙蓉居高临下地蔑视对方一眼，收回视线再看孟颜，嘴角讥诮道：“孟大夫着实清高，宁愿为这些乞丐看病，也不愿为我们这些常人诊治，也不知孟大夫这么做究竟是为何？若单纯作秀，那孟大夫直接说便是，本夫人可帮孟大夫一把，直接在城门口摆个摊儿，动静弄得大一点，足够让孟大夫的‘善心’人尽皆知！” 孟颜眸光瞥向她，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她深深看了眼喻芙蓉，不打算理睬这位同知夫人，想要迈步朝那一老一少走去。 然而，喻芙蓉却在她迈步之际，忽地给了先前那侍卫一道眼神。 那侍卫会意，在孟颜即将过来之际，状似不小心地向后一退，身形忽地趔趄，一只脚却直接踹上了老婆婆后心。 这城隍庙虽不建在山上，但也是地势高耸之地，庙门口的台阶少说有三十多节。 此时，那老婆婆恰好在台阶边缘，后面也没个人挡着。这若摔下去，虽不致死，但以老婆婆的年纪，摔个半残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孟颜自然看到了那侍卫动作，然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阻止，只能焦急喊道：“小心！” 可老婆婆上了年纪本就迟钝，加之被喻芙蓉这么一吓，脑子更是一时转不过弯，压根就不明白孟颜在喊什么。 等那一脚踹过来之际，老婆婆则下意识推开怀中的孩子，整个人就那样沿着台阶翻了下去。 有眼尖的人看到却也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他们几乎可以想象，一会儿这老婆婆将会是怎样一个凄惨模样。 有人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愿看到那惨烈场景。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老婆婆必然会摔下台阶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却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修长的手臂伸出，好似没费什么力气，就那样轻飘飘地将老婆婆拉住。 孟颜顿时松了口气，只来得及看盛兮一眼，转而便冲喻芙蓉呵斥道：“同知夫人好大的官威，好狠的心，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喻芙蓉也没想到会有人将那老婆子接住，怔愣之际突然听到孟颜这样的话，再没忍住，直接吼出了声：“是又如何！这样一个乞丐婆子死了就死了！她冲撞了本夫人，本就该付出代价！” “夫人！”那嬷嬷拦截不急，眼睁睁看着喻芙蓉将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喻芙蓉有一瞬间是后悔的，但面对孟颜，这后悔顷刻间就喂了狗。 “别拦我！”喻芙蓉一把推开嬷嬷，上前两步直逼孟颜，意有所指道，“孟颜，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值得被人惦记！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一开始不是你的，那他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孟颜蹙眉，冷声道：“喻芙蓉，脑子进了水就搁家好好控控，别出来丢人现眼！” “你！” “夫人！”这一次，嬷嬷再不能任由喻芙蓉任性了，一边拉一边对她道，“夫人，大人还等您回去呢！今日咱就不去上香了，就先回去吧！” 那嬷嬷说完，直接给旁边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上来将人拉住。 三人合力好不容易将喻芙蓉拉住，却冷不丁听到喻芙蓉一声惨叫，紧接着膝盖一软，连带着那嬷嬷，“噗通”一声双双直直跪在了地上。 旁观众人急急后退，生怕受了同知夫人这一跪。 喻芙蓉羞愤欲死！ “是谁！” “夫人！”两个丫鬟吓得急忙将人扶起来，却不想那地上恰好有个台阶棱角凸出，喻芙蓉起得急，众人又皆不查，而后只听“刺啦”一声脆响，喻芙蓉的衣裙下摆便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包括喻芙蓉在内，现场所有人皆安静如鸡。 扶着老婆婆的盛兮甩了甩手指，深藏功与名。 下一秒，一道嗤笑兜头落下，却是孟颜在道：“呵，同知夫人，你既身着先皇御赐之物就该知轻重，如此不爱惜，怎么，这是要对先皇不敬吗？” 喻芙蓉：“！” 第228章 好，我答应 第228章 好，我答应 第229章 好，我答应 喻芙蓉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她盯着对面的孟颜睚眦欲裂，挣扎着想要同其拼命。 然而，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在嬷嬷与丫鬟们的半推半就中，折身退下了城隍庙，狼狈遁走。 而她也无比清楚，今日之事，只怕明日一早便会弄得人尽皆知，大人不会轻饶了她…… 人群散去，孟颜来到老婆婆跟前帮其查看伤势，好在那一脚没有伤到根骨，孟颜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她从怀里掏出二十多个铜板，塞进了老婆婆手里。那老婆婆几番推辞，最终无奈又感激地收下，拉着那小女孩齐齐朝孟颜重重磕了个头后，又同盛兮道谢后，这才起身离开。 孟颜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欲离开，盛兮则上前一步喊住了她。 “孟大夫！”她喊道。 孟颜回神，见是她，遂嘴角露出一道温和笑意，全然不同刚才之凌厉，她柔声问盛兮：“还没感谢姑娘，若非姑娘，那阿婆说不定……总之，颜代那阿婆再次多谢姑娘了。” 盛兮急忙摆手：“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 孟颜轻轻点头，倒也没多说，见盛兮依旧看着自己，便又问：“怎么，姑娘是想找我看病？” 盛兮：“……” 她忽然想到之前那大娘说的一大茬猛话，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尴尬。 “咳，不是。”她道，停顿一下，她又说，“我是有事想同孟大夫商量，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颜没多想，大概之前遇到过盛兮这般说辞的，她只当盛兮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不好当众说出。于是，孟颜直接带着盛兮进了城隍庙后院的其中一间屋子。 “这是庙里方丈专门为我准备的寮房。坐吧，说说看，是哪里不舒服吗？”孟颜进屋后，一边说，一边帮盛兮倒了杯茶。 茶水还算温，从壶嘴流出之际还伴着一层雾气，在这简陋却又浸润着丝丝佛香的小屋里，透出一丝静谧。 不过，盛兮此刻却没空感受这份静谧，被人误会着实太囧，只得急忙解释：“孟大夫，我真不是看病，我是想聘请您去我开的药铺里做坐堂大夫！” 孟颜放茶壶的手一顿，抬起头颇为意外地看向盛兮：“坐堂大夫？你开的药铺？” 她以为眼前这位小姑娘或许因为着急说错了话，刚打算略过自己问的后面一个问题，却听这姑娘竟是十分肯定地点头：“嗯，我开的药铺，叫盈安堂，在东大街。不过现在还没开业，正在装修阶段。我想聘请您做盈安堂的坐堂大夫，不知您是否愿意？” 这下，孟颜终于不认为盛兮是说错了话了。不过她原本还算热情的神色，也因此变得冷淡下来。 她将茶水推给盛兮，坐在木榻上勾起一丝并不走心的笑意说：“姑娘，你来找我之前，难道就没打听过我吗？” 盛兮：“呃，打听了，但可能信息有误。” 孟颜笑了一下，抬起那双美丽又温存，却在某一时刻泛着冷光的眼睛看向盛兮：“哦？信息有误？那是谁为你提供的这错误信息呢？” 盛兮直视着她的目光，片刻后答：“药商协会的余会长。” 孟颜轻轻挑眉，没有说话。 盛兮敏锐察觉出她态度中的强硬微微收敛，便接着又道：“孟大夫，不知我刚才的提议您可否考虑？您放心，待遇肯定不会比其他药铺少……” 孟颜直接抬起手，阻止盛兮再说下去：“姑娘，余会长没能跟你说明白，那我便亲自同你说一遍吧。抱歉，我不会去任何一家药铺坐堂的，就算是挂靠出诊也不行。” 盛兮并未觉得意外，只是问道：“为何？” 孟颜笑了笑，掀开茶盖覆手感受了下茶温：“为何？”她垂着眼睫，盛兮看不到其眼中神色，却只觉她嘴角那份笑意带着无限讽刺，“这裕州城的药铺，说到底都是一家，不是吗？” 盛兮闻言挑眉，一时没能明白孟颜的话，但她依着自个儿心意摇头道：“不会。至少，盈安堂不会跟其他药铺是一家。” 怎么可能会是一家？真若是一家，那这赚来的银子算谁的？她傻吗？ 孟颜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忽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你没同保和堂合作？” “嗯？”这下换做盛兮意外了，她反问孟颜，“我为何要同保和堂合作？” 我没和他打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孟颜被她问得噎了一下：“保和堂……不是想要兼并裕州城内所有药铺？还是说，你是新开的，暂时没有被他列入计划？” 盛兮摇头：“我不知。不过，”她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嘴角却是勾了起来，“不管保和堂如何做，我的药铺是不会被他兼并的。而且，我也不会同他合作。” 孟颜因她的话一时怔住，好半晌方才回神。她极为认真地看了眼盛兮，眸眼中依旧有不确定：“你当真不跟保和堂合作？你可知，保和堂是整个黎国最大的药铺，几乎每个州县都有分号。” 盛兮点点头：“我知道啊，可这关我什么事？” 孟颜：“……” 这回答让她如何回应？ 而盛兮则想到什么，微微思忖片刻后，突然郑重地对孟颜道：“孟大夫，实不相瞒，我同保和堂有些矛盾，这矛盾怕是有些不好解，或者干脆解不开，您……您若是对这有顾虑，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盛兮直觉孟颜同保和堂之间可能有什么，所以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明白。 她留给孟颜思考的时间，然而孟颜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懵了懵。 孟颜说：“好，我答应！” 盛兮：“……诶？不，您，您刚说什么？” 孟颜看着她呆住的小模样笑了起来：“我说，我答应去你的盈安堂，唔，是这个名字吧？总之，我答应你去做那坐堂大夫。” 盛兮瞪大了眼睛，“您答应了？可为什么？你刚才还……而且我也还没说您将来的工作内容，还有待遇……” “不过，我有个要求。”孟颜忽然打断了盛兮道。 第229章 我叫核桃 第229章 我叫核桃 第230章 我叫核桃 盛兮闻言闭了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打算先听听这位孟大夫的要求。 孟颜沉吟片刻后道：“我要每月初十和十五，依旧出来义诊。” 盛兮认真琢磨了一下，片刻后摇头。 孟颜蹙眉：“怎么，你不同意？那……” “不是。”盛兮继续摇头，“我的意思是，您不用出来义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盈安堂可以每月初十和十五对外义诊。”盛兮说道。 孟颜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没合上，也没能发出哪怕半个音节。 盛兮与其对视，清澈的眸眼里是一眼到底的真诚：“盈安堂会负责这两日义诊的一切花费，届时您可以完全按照您之前做的来，包括您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病人。” 孟颜：“……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盛兮轻笑一声，一贯清冷的声音里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别样意味：“知道啊，义诊嘛，挣了那么多银子，总该要做些什么。再说，这也是提升盈安堂名声的好机会啊！” “可这不是一天两天……” “嗯，我打算把它纳入盈安堂未来发展章程里，若是将来有幸再开其他分号，到时都按照这个章程来！”盛兮极为认真道。 孟颜这次彻底闭了嘴，眸光复杂地看着盛兮。 盛兮则抿唇一笑，问她道：“所以，孟大夫，您还有其他要求吗？”微微一顿，在孟颜开口之前，盛兮又补充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提前跟您说一句，我聘请您是有试用期的，就是您也是有考察盈安堂的时间。若彼此双方都满意，那便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了。哦，就是书契。” 孟颜嘴角轻轻动了动，半晌后突然失笑：“原来，我竟还不是百分百拥有了这份工作吗？” 盛兮嘿嘿一笑没说话。 不是谁都能想到孟颜会答应盛兮入驻盈安堂，至少余鸿信听完后只觉震惊和诧异。 “孟大夫竟然答应了？”他满眼不置信地看着盛兮，心中依旧疑惑重重，“她怎么会答应？你给她待遇可远远比不上当初保和堂开的……” 盛兮闻言挑眉：“保和堂曾找过孟大夫？” 余鸿信点头：“是啊，这件事当时在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挺轰动，毕竟那时是保和堂幕后的大老板亲自去请她的。哦，我听说过不了多久，那位大老板就又要来裕州了。” 盛兮眸光动了动，之前碍于当时情况，她没有当面问孟颜，眼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内心疑惑：“孟大夫与保和堂是不是有矛盾？还有那位同知夫人，她为何要针对孟大夫？” 余鸿信听后脸上表情顿时有些怪异：“这个怎么说呢，嗯……” 恰此时，余匽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就冲盛兮喊道：“喂，盛兮，我帮你挑了两个人，一个掌柜一个伙计，你过来看看啊！” 余鸿信当即呵斥他：“臭小子，你说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有点大人样！整日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是是是，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不还是为了完成您老交代的任务？”余匽十分敷衍地应付着他爹，转而再次催促盛兮道，“哎呀，你倒是快点啊！赶紧跟我走，我也只是跟牙行说了句，可还没正式把人定下来呢！” 正事要紧，盛兮将打听八卦的心思压了下去，用余鸿信说了一声后，便跟着余匽走了。 余鸿信看着自家儿子咋咋呼呼的背影，再看看一旁那明显沉稳的盛兮，一时间只能沉默摇头。 裕州牙行比文通县的明显要大，人也多。　盛兮原本打算自己亲自来牙行挑人，但余匽在得知她想法后，便主动接手了这个任务。 余匽名声在裕州城内很响，牙行里的人见到他后纷纷露出谄媚笑容，对他旁边的盛兮态度亦是恭敬。 “余少爷您跟小的来，那二人现在已经在房间里候着了，只等少爷您再确认一眼。” 余匽指着盛兮对那牙人道：“不是本少要买人，是这位姑娘，一会儿有什么吩咐你听这位姑娘的就是！” “啊，是！是！那烦请姑娘一会儿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小的提，小的一定竭力满足！”牙人极尽逢迎道。 盛兮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很快，那牙人便带着二人以及余匽的小厮来到一间屋子前站定。 那牙人对余匽和盛兮说了句“稍等”后，便拿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房门推开，露出里面两个年龄明显看出差异的男人来。 仅看他们衣着，盛兮一眼便分辨除了他们各自身份。 不过，仔细看那伙计，倒像是经常上山的打扮，而其身上隐隐还能看出一些伤。 二人脚上皆锁着链子，明显是担心他们跑了或闹事。 牙人主动指着那二人介绍道：“姑娘看，这人叫王福，曾在王家铺子做过十多年掌柜，后来王家有人犯了事儿，需要用钱，便将那铺子和里面的人都一块卖了。余少爷说您要找一个能写会算的，那这王福肯定没问题！” 那王福原本在他们几人进来后便弓着身子，听到原来是眼前这小姑娘要买自己，当即拱手道：“小的王福，拜见姑娘！” 旁边的余匽骄傲地挑眉：“瞧瞧，我挑的人如何？” 盛兮看了眼王福，没搭理余匽，而是指着王福身边的那个看上去十八九的，长相颇为俊秀的伙计问道：“这个人也是王家的吗？” “啊，这人不是。实不相瞒，他是我们在山上发现的，当时他是和他主子一起摔下了山崖，我们发现时他主子还算清醒，但他已经昏迷，腿还摔断了一条，直到今天才算大好。当时他主子见他这样，当下便将人卖给了我们。而这人醒来后，许多事情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名字。不过姑娘放心，这小子干活十分利索，肯定不会拖退后的！” 盛兮听后微微抿唇，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那年轻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伙计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回：“我叫核桃。” 第230章 你为何要撒谎 第230章 你为何要撒谎？ 第231章 你为何要撒谎？ 盛兮听到“核桃”二字，只觉这名字与馒头有得一拼，并未多想。 她指了指核桃手臂上露出来的细小伤痕，扭头问那牙人：“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儿？” 那牙人担心盛兮误会，急忙解释说：“姑娘别担心，那伤都是这小子捣腾院子里那些花草自己刮伤的！不过您还别说，这小子倒是有一双巧手。您瞧瞧院子里的花坛，被他来回折腾过一次后，模样倒是好看不少！啊对了，这小子认识药草，还认识不少呢！” “认识药草啊！”盛兮轻轻点了点头，这倒是符合要求。 旁边的余匽喊了她一声，颇有些骄傲道：“怎样？本少是不是有眼光？瞧瞧帮你找的，绝对上来就能用。” 盛兮“嗯”了一声，转过身来便对那牙人道，“这个伙计我要了，至于另一个就算了，你将之前被余少爷筛选掉的那几个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啊，这……”牙人大概没想到盛兮只要了一个，还是那个伙计。 不止他，就是余匽也十分意外道：“哎，你怎么只要这个？那王福呢？他可是做过掌柜的人呢！” 在他看来，这二人当中盛兮若是真的二选一，那必然是王福，怎么变成了这个什么什么核桃？不说别的，一听这名儿，就是个没大用的，也就是做个伙计。 而作为当事人的王福亦是意外至极，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落选，内心有些着急问道：“姑娘，是小的哪里表现得不好吗？姑娘为何不要小的？” 几人齐齐看着盛兮，就是刚被定下的核桃都略感意外。而后，他们便听盛兮道：“你本事太大，我那庙小，怕是容不下你。” “姑娘，您，您这说的，我怎会……” 盛兮忽然扭头看向那牙人，眸眼清冷透彻，像是一眼就能将人看到底。 那牙人冷不丁对上盛兮目光，莫名心虚，强扯出一丝笑来问盛兮：“姑娘，您……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盛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清浅笑意，看上去美好到令人心醉。然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令那牙人直接打起冷战。 “你为何要对我撒谎呢？哦不，应该说，你为何要对余少爷撒谎呢？” “姑娘，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可从未对您和余少爷撒谎啊！您是不是误会小的了？”那牙人竭力自辩，见盛兮面色都不变一下，当即扭头朝余匽求救，“余少爷，您是知道小的啊！小的怎么敢对您撒谎呢？这，这……” 余匽也不解，便问盛兮说：“盛兮，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什么叫他骗了我？” 盛兮则在三人注视中缓缓道：“你之前说过，这王福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对不对？”没等那牙人开口，她便接着又道，“可既是文弱书生，做得最多的事儿也只是在铺子里记个账，可那指腹上怎会有厚厚刀茧？” 盛兮话音一落，那牙人与王福内心当即一咯噔。 王福眼珠子快速转了转解释：“姑娘，这是小的每日砍柴所致。之前主家家中人丁不足，小的便连带负责砍柴……” “哦，是吗？这么说你不会武功？” “是……” 话音未落，盛兮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王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那气势之凌厉，一看就是想要人命！ 因事发太突然，谁都没想到盛兮会骤然发难。而人总是会凭本能避险，眼见着那刀刃袭来，王福压根来不及多想，侧身一闪，不过眨眼便同盛兮过了几招。 盛兮却没有同他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很快便收回试探。 旋即，整个房间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牙人与王福彼此对视，皆看到各自眼中惊异。而余匽则于震惊中回神，旋即直接上前一步猛地抓起那牙人衣领，怒视着对方吼道：“你他妈竟敢真的骗我！” “余少，余少您先听我解释，您先听我解释啊！”牙人慌张不已，只盼余匽能冷静下来。 然而，发怒的余匽是不可能冷静的，他双手用力一甩，直接将人甩倒在地上，继而二话不说，抬脚就是踹。 “你他妈敢骗我！你竟然敢骗我！”余匽恨恨地骂道，身旁小厮想拉都拉不住。 余匽虽看着有些不着调，然而他不傻，他不知牙人为何会骗自己，但除了被人骗的恼怒情绪外，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爹之前叮嘱他的话。 尤其是他爹药商协会会长位置被人觊觎威胁之际说过的话。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争夺这个位置，他爹是不可能轻易将那位置让出，于是便引来了各路牛鬼蛇神。而那些人为渗透药商协会，为了夺取那个位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余匽代入那些人想过很多种方式和办法，却唯独没想过这些人会从盛兮这里下手。毕竟这事儿跟盛兮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竟然连她都扯进来？ 没错，余匽已经将这件事定性为那些人所为。作为一个在裕州尚且还未存在利益纠葛的人，盛兮绝对是最清白的一个。 盛兮也没想到余匽脾气会这般大，不过她没拦，任由对方发泄得差不多，那小厮也终于将人拉住后，方才缓缓开口：“余少，可以了，再打下去我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余匽朝着那牙人狠狠啐了一口后，这才向后退了两步，担心自己一会儿忍不住再给那牙人一脚。 而那牙人早已悔不当初，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直接将余匽得罪死，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可这事儿他不能承认，就是王福也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那便坐实了他想要给余匽做套。他不过一个小小牙人，他得罪不起余家啊！ 牙人心思电转，想明白一切后，捂着肿胀的脸，低三下四地对着余匽求饶：“余少，小的真不知道他会武功啊！这王福也从未说过，是小的疏忽了，忘了当时多问几句！余少，您别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别生气啊！”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看他这般，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且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余匽就算要用强，那也得师出有名。 愤怒之际，只听盛兮再次悠悠开口：“余少，既然是他的疏忽，那不如就让他多送咱们几个人吧！” 第231章 我不认识他 第231章 我不认识他 第232章 我不认识他 那牙人听到盛兮的话，想说，你咋不让我肉偿呢？ 可他没那胆儿，不敢说，更担心眼前这个姑娘瞧不上自己。 但多送人那就等于免费给人送银子，老板肯定不会出这钱，最后还得落他头上。可他穷，没那么多银子，要不然也不会私下收了别人银子将王福塞给余匽。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牙人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送！送！余少放心，小的一定免费送给您一个，额，俩……仨！仨人！” 盛兮适时道：“核桃算一个。” 牙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苦笑着连连点头：“是！是！姑娘放心，算，一定算！” 他算看出来了，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尽钻钱眼儿里了！ 最终，盛兮从牙行里挑出来三人，除了核桃，还有一对父女。 那父亲叫辛大宏，三十七八年纪，认识些字但不多。女儿叫辛茹，今年十六岁，一张圆脸看着喜庆，跟着其父学了些字，且有些功夫底子。 这父女二人曾是某家的家生子，其背景倒是与之前那王福编纂的相同，是真的主家遇到难事，因为用钱便将他们给卖了。 盛兮当时挑中这父女二人时，那牙人肉眼可见地牙疼，显然不愿意就这样白白送人。可有余匽盯着，他不得不送。 余匽一个人都没要，将这三人全部送给了盛兮。盛兮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收了人。 事情既已完成，二人便分道扬镳。余匽要回去将今日这事儿同父亲说一说，便没有跟着盛兮去盈安堂。于是盛兮便带着核桃三人径直去了东大街。 那两个木匠师傅带着各自徒弟干活很是卖力，不过一天时间，铺子里便又有了变化，见到盛兮纷纷主动打招呼。 盛兮一一应过，遂带着三人将整个铺子转了个遍。 “这里将来会是药铺，名字叫盈安堂。咱们的大本营在文通县上阳镇的下萤村，今日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晚，等明天我会带你们回去。另外，将来这里也是你们工作的地方，有想熟悉的可先自行熟悉。” “那个，姑娘。”辛大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奴才和辛茹将来要做什么？” 之前在牙行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他们这位新主人是想找个能做掌柜的下人，可他从未做过这些，也不像那个叫核桃的能识得草药，而他女儿亦是个只喜欢舞枪弄棒的，这里的工作…… 大概是看出来他内心所想，盛兮笑了笑后说：“别担心，尽自己所能就好。届时会有人带你们，若是实在做不了，那便换一个工作就是。” “啊，是！”有了盛兮这番话，辛大宏微微放宽了些心，随后给了女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核桃大概是因为失忆的缘故，自盛兮见到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只是来回看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盛兮主动问他道：“核桃，你在找什么？” 核桃收回视线，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记得好像在找什么，可一直想不起来。” 盛兮想到他的失忆症，想了想后说：“你别担心，失忆并非不能治好，它可能只是缺少一个时机，或许哪天你走着走着就忽然想起来你要找的东西了。” “嗯，多谢姑娘宽慰！”核桃感谢道。 盛兮微微抬了下眉梢，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核桃身上掠过，总觉得核桃偶尔的表现与其身份似有些违和。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了，伤了脑袋的人时有表现异常的也是常有的事。 休息一晚后，第二日，盛兮便带着三人径直回了家。 路上辛大宏主动揽起赶车责任，而那辛茹虽是下人却是个活泼的，短短相处后，见盛兮不似从前那些主子盛气凌人，被盛兮勾起话头，便开启了话痨模式。 辛大宏几次暗暗阻止不得，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担忧了一路。 随着天越来越长，他们又赶了个大早，所以到家后天色尚未彻底黑下来。而因为之前盛兮有过介绍，所以当他们进入下萤村这样的破旧小村庄时，那三人倒也没有多意外，倒是在看到盛兮家的那几间大瓦房时，反倒愣了一下。 “到了，下车吧。”盛兮对三人说完，已然第一个跳下了车。 而此时，几个孩子已经从学习中解脱，正在院子里同盛楠练功打闹。旺财听到动静率先跑了出来，它一动，几个孩子便也跟着它纷纷跑出来，看到盛兮后齐声声喊“姐姐”。 盛兮将又胖了一圈，却每次见了她依旧都要对她来一次重磅冲击的旺财从怀里扯出来，随后将两方人彼此介绍了一番。 话音刚落，偷喝了两口梨花白心情不错的洛神医从院子里一步一颠地走出来，刚想要喊盛兮，却冷不丁一道熟悉身影毫无预兆地蹦进眼睛里，令他直接惊呼出声：“核桃！” 众人：“……” 盛兮侧首目光疑惑地看向洛神医，而核桃则一脸懵懂又无辜地想，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这位老人家，这开口的语气里除了震惊为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嫌弃？ 场面一时静止，还是最小的裴灿眨巴着眼睛问洛神医：“洛爷爷，您也是觉得核桃哥哥的名字好听对不对？” 洛神医：“…………” 对面的核桃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洛神医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听那裴灿又道：“洛爷爷，姐姐说核桃哥哥失忆了，忘了许多事情，您能帮他治好吗？” 洛神医暗吸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是失忆了，哈哈，虽说对核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反倒便利了他。 洛神医心底暗自呵呵两声，丝毫没有疼惜自家药童的自觉，刚想松口气，却听盛兮冷不丁开口问道：“洛老，你认识核桃？” “不认识！”洛神医急忙否认，反应过来自己态度有些过后，急忙找补，“我当然不认识他了，这不是，这不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核桃吗？我就听见了。那什么，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家，回家！” 第232章 没事儿别回来 第232章 没事儿别回来 第233章 没事儿别回来 盛兮总觉得洛神医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轻轻甩了甩头，她暂时将这不对劲儿压下去，遂带着三人进了家。 后罩房还有好几个房间，盛兮让洪三娘将三人安排在那里，又交代了些事情后便回了自己屋子。 临睡之际，一个鬼鬼祟祟身影敲开核桃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洛老！”核桃急忙行礼。 洛神医听着从核桃嘴里发出的陌生称呼，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见他盯着自己发愣，核桃急忙问道：“洛老，您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 洛神医回神，摆手说：“没有，你别紧张，我这不是听说你失忆了，想过来看看你。老夫我别的不行，看病还算拿得出手。过来，我帮你看看。” “啊，这……” “臭小子，墨迹什么！赶紧过来！”洛神医瞪他一眼。 核桃闻言下意识露出无奈表情，等反应过来又急忙收起那表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听到眼前这位老者的话后，会心生无奈。 洛神医则也后知后觉地抖了抖，心道差点露馅儿。 其实之前盛兮帮核桃看过，但对他这症状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靠时间慢慢缓解。而洛神医在一番诊治后，得出了同盛兮一样的结论。 见他皱眉沉思，核桃反倒安慰洛神医道：“您别担心，这病并非无解，说不定明天我就能恢复记忆呢！” 沉思的洛神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就要开口，好在那个“别”字在吐出口那一刹那愣是改了音节：“哈，嗯，对！” 可千万别恢复，这臭小子管天管地，啥都管！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盛兮了，再来一个核桃那他还活不活？不能，虽说自私，但洛神医就是不想让核桃现在就恢复记忆。 “咳咳，那什么，我听说你之后要与裕州盈安堂做事，是吗？”洛神医收敛了神情，问核桃道。 核桃点头：“是，姑娘是这样安排的。” “嗯，很好，不错，既如此，那你就在裕州好好干，没事儿别回来！” “嗯？” “啊，就，我的意思是，让你在那里好好干，她不是正好缺个掌柜吗？你又不是没做过，咳咳，不，我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肯定能胜任，加油，老夫相信你！” 核桃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位说话颠三倒四的老人家，心说要不要他也帮他看看。虽说他医术称不上优秀，但好歹能看个简单病症。 诶，对了，为什么自己会医术呢？他这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之前的主人？可之前的主人长什么样…… “哎哎哎，别走神！”洛神医打断核桃的深入思考。 核桃急忙告罪，遂又听洛神医道：“总之，你就跟着盛丫头好好做，听她话就是了！” “是！”核桃恭敬回道。 确定核桃没多大碍，又嘱咐了他要好好呆在裕州城后，洛神医便走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核桃。 盯着洛神医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核桃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这可能吗？洛老可是亲自说过不认识自己的啊！ 沈安和再次从县学回来时，裕州城内盈安堂的装修已经差不多，除了牌匾，还有最后一个药柜没完成。 核桃与辛大宏他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辛茹时，他对盛兮道：“要不要让辛茹以后就跟着你？” “嗯？为何？”盛兮有些意外沈安和会管这事儿，之前家里买来的人的安排，他皆未插过手。 沈安和解释说：“我看辛茹会武功，偶尔在外面，若遇到事能不亲自动手就不要亲自动手。” 盛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期盼别人跟我动手啊！” 沈安和伸手轻轻点了点她鼻头：“我不担心别人跟你动手，我是担心你跟别人动手！” 盛兮捂着鼻头不置可否，因为被说中，她闭紧嘴巴不开口，只是盯着沈安和眨巴眼睛。 沈安和愈发清绝的容颜上绽放出一个会心微笑，再道：“而且，以后事情多了，你身边总要有丫鬟搭把手。” “说到这个，你是不是该配个小厮？”盛兮歪头看向沈安和，“以后你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也需要人搭把手。” 没等沈安和说话，盛兮忽然拍了下手，竟是开始琢磨让谁跟着他好：“盛楠功夫不错，不过让他跟着估计是你来伺候他；裴锐忙着他的药田，想必去了也不安心；高毅腿还没好彻底，后期还有一段时间复健；至于褚梁，嗯……要不，核桃？” 沈安和见她认真起来，便笑着摇头道：“现在用不着，县学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下人。” “可你……” “我身体如今已经恢复，自己完全可以。而且，没解毒之前我就不是一个人？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沈安和安抚盛兮道，微微一顿，他又补充了句，“再说，我不是有你吗？” 盛兮闻言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用舌尖舔了下唇，随即开口：“所以，你这是在对我表白？” 沈安和：“……” 他避开那张鲜艳欲滴，似一颗水润樱桃般，好似引着人去采撷的唇，微微哑声道：“……咳，我之前……不是说过？” “这不一样，这……” “咳咳！”一道重重咳嗽声从二人背后突然传过来，盛兮滚到嘴边的话愣是被这声重咳给压了回去。 她“唰”地回头去看那咳嗽的始作俑者，美目圆瞠道：“您老要是嗓子不好，我给您开点下火的药，保证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洛神医全然不受威胁，只是眼神在盛兮与沈安和身上来回扫射几遍，哼哼道：“我就是嗓子痒，啥毛病没有，用不着吃药！” 哼，小样的，趁老夫不注意就想亲亲我我？这臭丫头，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男人的火一旦勾起来，别说灭，只会越烧越旺！ 洛神医瞪了眼沈安和，后者有些心虚地避开眼。 洛神医冷呵一声，旋即对盛兮道，“那什么，我那梨花白没了，你下次去裕州，再帮我带回几坛来！” 盛兮呵呵一笑，咬牙道：“想喝？呵，梦里吧！” 第233章 开业 第233章 开业 第234章 开业 这次去裕州，盛兮带上了项原，还带了一部分药，当然，还有核桃与辛大宏父女，以及一直闹着说要做贡献的褚梁。 之前沈安和提的让辛茹以后跟着盛兮，盛兮想了想后决定按照沈安和的来。 而辛茹自从成为自家主子的手下败将后，压根就不用任何人吩咐，盛兮到哪儿她就到哪儿，动作麻溜地，甚至连她爹都抢不过。 辛大宏对此既无奈又欣慰，不管怎样，女儿在这里适应得很快，如此他就放心了。 今日要挂牌匾，也是装修的最后一项。 “盈安堂”三字是沈安和写的，经过一番摹勒后，愈加显得笔锋犀利，苍劲有力。 盛兮特意买了块红绸，等着开业那日来揭幕。 验收结束，盛兮利索地结了尾款，那两个木匠师傅对此十分满意，一再嘱咐盛兮，若是再有其他活计一定要记得再找他们。 之后，盛兮便让项原带着四人将拿来的货一一摆放好，而她自己则直接去了孟颜住所。 依旧是那位大娘，见到盛兮时眼睛一亮，刚想要再跟她说话，孟颜家的门却开了。 盛兮朝那大娘笑了笑，随后进门将自己来意说明。 孟颜没拿乔，直接跟着盛兮去了盈安堂。 孟颜在看到盛兮拿来的成药后，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却对盛兮再次高看，又听到她的定价，不禁对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度又进一步加深。 平价药房，这对众多穷苦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一圈转完后，孟颜问盛兮：“楼上那么多木床是做什么用的？” 盛兮道：“患者休息室。不适宜移动的，可以在这里过夜。” “这么多？”孟颜很是意外，“还能过夜？” “嗯，毕竟有些患者不适宜来回挪动。不过目前人手不足，不论大夫还是药童，后期都要添。”盛兮道。 孟颜张了张嘴，好半晌方才从盛兮这别出心裁的计划里回神：“那……倒是挺好的。”微微一顿，她忽然问盛兮，“我有个认识的大夫，他有个药童，不过是个游医……不知可不可以……” “您想让他们来我这里？那当然可以啊！求之不得！”盛兮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们在哪儿？今日方便见面吗？” 孟颜被她猴急样儿逗笑了：“你别急，这个我得先问问。他毕竟之前一直是游医，虽曾有过安定下来的打算，但一直没有实施。再说你这里不是还没开业。对了，什么时候开业？” “四月初十。”盛兮道。 “初十？”孟颜闻言挑眉。 “嗯，正好那日义诊。”盛兮面露狡黠，“其实，也是借了您的势。” “哈！你这丫头！”孟颜笑得有些无奈，好似拿盛兮没办法似的，但实则她内心对盛兮很是赞许。 开业日子定了下来，然而盛兮还有一件事要做。 沈安和府试时间是四月十八，待府试结束他就要上裕州。虽然试都还没考，但盛兮笃定他一定能过。而县学里的江夫子也曾对沈安和说过，若是过了府试，那届时他会推荐他来裕州的万嵩学院。 万嵩学院是裕州最好的学院，在黎国众多学院中排前十，是众学子们梦想中的学院之一。 盛兮不想让他来了裕州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虽有药铺，但总归不方便。所以，她想在他来裕州之前提前买下一套院子。 最好那院子能离得学院近一些，如此，沈安和再不用住宿，每日回家也能更自在些。 房子的事她交给了项原，而第二日，孟颜便带着那位游医过来了。 那游医叫俞关，四十多岁年纪，带着一个药童。 盛兮与其做了简单沟通后，俞关便直接答应了盛兮住在药铺，同时也答应做晚上的值班大夫。 辛大宏这几日一直在跟着项原学习管账，虽然进步有些慢，但好歹还是有进步。 而出乎盛兮意料的是，核桃在这方面倒是很精通，时不时会帮辛大宏一下。 不过，核桃明显志不在此，他似乎更喜欢开方子。 盛兮在看了他开的方子，以及亲自做了番测试后，决定让核桃兼任半个掌柜，外加半个大夫。直到辛大宏出师，他便可以全身心去做大夫了。 在孙强带着小山又送来一批药品后，盛兮这边也准备就绪。 借着孟颜的皇宫女侍医的身份，开业义诊消息一散播，盛兮于四月初十巳时三刻，正式揭下裕州城盈安堂牌匾上的红绸。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后，俞关坐在了外面搭的其中一个敞开的医棚下面，其药童为他做助手。而孟颜则进了另一侧有遮掩的医棚内，辛茹暂时跟着她。 因为前期宣传到位，所以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一直受助于孟颜的那些乞丐，还有一些一直想要得孟颜诊治却求而不得的人。 乞丐们对孟颜更加信赖，所以绝大多数都挤到了孟颜那边，却也因此令那些十分嫌弃厌恶这些乞丐的高门大户对此嗤之以鼻。 甚至有人当众提出不满。 “这些臭乞丐又脏又臭，让他们跟我们一起看病是成心想恶心我们吗！你们药铺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一个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妇人拿着锦帕堵着鼻子，冲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乞丐一脸嫌恶骂道。 “就是的呀！孟大夫可是给皇后妃子们看过病的御医，像她那般高贵的人怎能给这些腌臜之人诊治，你们药铺为了挣那点银子，就要这么逼大夫做事吗！” 附和的人不少，一眼看去皆是富户。 医棚里的孟颜闻言不禁蹙眉，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见原本站在柜台后面负责抓药的盛兮从里面走了出来。孟颜已经离开座椅的身子重新落座，微眯着眼睛，透过那一道帘子看向外面。 而见有人过来，那些富家小姐夫人们愈加趾高气昂起来，全然将盛兮当做了一个丫鬟指使。 “快点把这些乞丐赶走！那边不是还有个大夫？让他们去那边去！”最初带头的那位妇人冲盛兮白眼道。 盛兮丝毫不见生气，笑眯眯地指着盈安堂门口立着的一个牌子道：“啊抱歉，怕是不能如各位意了。想必各位夫人小姐都是识字的，那牌子上的字定然认识。盈安堂义诊只针对乞丐和流民，以及有下民籍书之人。孟大夫今日只负责义诊。 若各位真有急症，那可以去对面俞大夫那里。哦，我还是得提醒下各位，若各位身份不在那牌子上所写范围之内，那还是要照常收费的。 或者，各位的确想要求诊孟大夫，大可错开义诊之日，待明日或者其他时候再来就是了。” 盛兮话音刚落，那些夫人小姐便忍不住想要啐她一脸。 屁得再来！她们若是真能请得动这位孟大夫，谁还他妈今日过来跟这些乞丐抢人抢地！ 因为请不动，还因曾经碰过壁，便想借今日争得个机会，谁知道一来就被这些臭乞丐恶心到！现在竟然还要被人当众赶走！几个夫人顿时不干了。 第234章 那我索性就当个好人办件好事 第234章 那我索性就当个好人办件好事 第235章 那我索性就当个好人办件好事 “这是谁定的这破规矩！把你们东家叫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还想不想在裕州城混下去了！”其中一个妇人忽然开口喊道。 “啊，东家吗？我就是。”盛兮笑得一脸平和，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反问那位叫嚣的妇人道，“敢问这位夫人，您想要怎么做，好让我这盈安堂在裕州城混不下去呢？” 那妇人张了张嘴，好半晌没能回神。就是其他那些小姐夫人皆是一脸懵。 “你，你是东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又好似被狠狠震惊到，不止这些富贵人，就是那些乞丐，还有那些真的需要治病救命的平民百姓，在听到盛兮的话后皆是好一阵无语。 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寂然片刻，那妇人终于打破沉默，冷声讥笑：“你这小丫头竟能开药铺？哈，不会是想过家家吧？还是说，你不过想借孟大夫名声为自己这铺子打个噱头？待孟大夫一走，就开始各种坑蒙拐骗？啧啧，大家伙听听，这种药铺能给人看得了病？哼，果然是骗人的！果然也只有保和堂那样大的药铺方才算正规！” 盛兮闻言挑眉，再看这妇人时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保和堂啊！就说怎么一直没动静，原来动静在这儿呢。 而随着那妇人话音落下，便见原本还想仔细问问这盈安堂情况的几个夫人一时间犹豫起来。 只是这还不算，很快，又有两人紧跟着附和：“就是啊，保和堂可是咱黎国最大最多，最有诚信的药铺，谁不知道保和堂的名声好？瞧这家什么堂，就说那铺子里头各种摆件不伦不类的，哪有一点药铺的严谨？真不如保和堂！”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看在孟大夫面子上，谁又会来这种铺子里看病？还有那边那大夫，听说就是个游医！游医能有多大本事？不过一个江湖郎中。唉，我看呐，孟大夫铁定是被骗了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下子就将气氛搞活了。 盛兮视线扫过四周，很快发现两个行迹鬼祟的人。其中一人甚至都不知遮掩一下，身上还穿着印有保和堂标识的衣裳。 收回视线，盛兮低下头无声笑了笑。 一直负责维持秩序的褚梁早已经听不下去了，若非之前盛兮特意叮嘱过他，今日开业是大事，切不可意气用事，他早一人一拳送这仨人滚蛋了，管她是男是女！ 此刻见那仨女人对盛兮各种咄咄逼人，他没忍住从旁边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姑娘！”褚梁咬着牙喊了一声盛兮，“您莫要委屈，要不要奴才将人赶走？” “哎呀，大家快听听！快听听啊！这是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要赶人了！”虽嘴上这般说，但那三个女人多少还是被褚梁的气势吓到，尤其是对方那条断臂，总之够唬人。 褚梁恶狠狠瞪了那三人一眼，再次喊道：“姑娘！” “嗯。”盛兮抬起头应了一声，令人惊艳的面庞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在那三个女人讥诮注视下，忽然开口道，“既然三位这般推崇保和堂……那我索性就当个好人，办件好事吧。” 三个女人原本还想继续对盈安堂和盛兮挤兑构陷，可听了她的话一时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一时间面面相觑。 盛兮却不管她们，扭头对褚梁道：“褚梁，看到那位了吗？去吧，把人‘请’过来。” 褚梁顺着盛兮所指，一眼便看到那个因为被点出而明显心虚转身想跑的男人，二话不说他便冲了过去。 而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盛兮看到的穿着保和堂工服的人。 那男人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抓，震惊之余高吼：“你放开我！你快放我！你干嘛要抓我！你这样是犯法的知不知道！快放开我！” 褚梁绷着一张脸，对那人的高喊充耳不闻，只一只手将人提溜过来，反手就将其推至盛兮跟前。 “姑娘，人带来了！”褚梁瓮声瓮气地说道。 而他这副模样不只吓坏了那男人，更是吓呆了那三个女人。三人在看到那男人后，目光不约而同地开始乱瞟。 盛兮只当没看到，嗔怪褚梁一声说：“我让你请人不是这么请的，瞧你把人吓的！哎，这位兄弟别担心，他没恶意的，如若不然，你这胳膊早就跟他一样了。别怕，哈！” 保和堂的那伙计：“！” 大姐，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那伙计嘴角狠狠抽搐几下，方才开口道：“你，你要做什么？我，我就是路过来看个热闹而已！” 盛兮笑眯眯点头：“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既然你说你是在看热闹，那想必刚刚那热闹你肯定看到了。这三位夫人一直张口闭口都是你们保和堂，我就想着，既然夫人们对保和堂如此赞赏有加，若是一直耗在我这儿那就太对不起她们了。你既是保和堂里的人，那便……顺手将她们带到保和堂去吧！” 保和堂的伙计：“…………” 三个女人：“…………” 不是，遇到这事儿，不是该吵该闹，该抓狂该对立，怎，怎么会是这样个操作？ 呆住的何止这几人，就是围观百姓都被盛兮这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医棚里的孟颜在愣过之后，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隔着布帘，她看着人群当中那道虽清瘦但却异常挺拔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不禁升起一丝隐隐期待，想知道这个叫盛兮的女孩儿，在荆棘满地的裕州城她究竟能坚持到哪一步。 她站起身，掀开布帘从容走了出去，在四面汇聚过来的目光中，冷清开口：“你们走吧，我是不会给你们看病的，还请不要耽搁了真正想要看病人的时间！” 孟颜一句话点醒所有人，顿时，那些真的想要趁此机会来治病的百姓压根不用人教，都不用盛兮动手，纷纷主动帮着赶人。 很快，三个女人和她们的丫鬟，还有那位保和堂的伙计一并被赶了出去。 保和堂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陈明一气之下直接砸了手中茶碗，转头对上位的那人道：“叔父，这事儿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那人乜他一眼，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方才幽幽道：“你急什么？不过一个小丫头开了间小铺子，对方什么都还没做你便已经自乱阵脚，这是我教你的？” 陈明一梗，抿唇不语。 那人轻呵一声，放下茶盏后，起身对陈明说：“明日你芙蓉姑姑会来，届时你招待一下，我还有事便不见她了。” “叔父，可同知夫人是来看您的，我……” 那人迈步向前，头都没回说：“那你就告诉她，我没空。” 陈明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离开，一时间焦躁又无奈。 第235章 未来会如何，的确不好说 第235章 未来会如何，的确不好说 第236章 未来会如何，的确不好说 盈安堂的开业总体来说算顺利，除了盛兮对那三个女人的操作出人意料，以及盛兮低估了孟颜的号召力外，其他都在预料之中。 项原带着辛大宏做了盘点，盛兮在看完账册后微微做了调整，之后便不再关注。 俞关今日被人说成没用的江湖郎中，盛兮原本还有些担心，之后发现对方心性够强大，对待病患还能有说有笑，想来这种事儿之前没少遇到。 孟颜在众人一起吃过饭之后便离开了，病房里今日没有病人，而后院的宿舍恰好是六人床位，盛兮便索性让辛茹单独住一间，而她自己则直接睡在了病房里。 夜幕四合，盛兮透过窗棂看着窗外的皎月残影，偶有一丝夜风吹过，吹动依旧新绿的嫩叶带起一阵沙沙轻吟。 她于心里将今日之事复盘，盈安堂未来可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相应的，盈安堂将来遇到的阻碍也定会一茬接一茬。 不说别的，只定价比其他药铺便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同行仇视。虽说她将药做成成药，找了个还算合理的降价借口，但商人逐利，没人愿意丢开高利，就为了能多几个人可以买到药。 这种行为在同行人眼中就是傻的，但同样也在他们原本保持一致的战线上狠狠掘了一个口子。 未来会如何，当真不好说。 盛兮闭上了眼睛，心中道：“是啊，未来如何，的确不好说呢！” 项原不负期望，终于在沈安和即将要参加府试前三天找到了合适的院子。 盛兮让他火速将院子收拾出来，而她则亲自回家去接人。 江夫子临行切切叮嘱，听得盛兮差点睡过去后终于结束。 今年县学里有资格参加府试的一共有十五名学生，较往年要多出三四个。而这些几个多出来的幸运学子不得不承认，他们能通过县试，这其中有一部分功劳是属于沈安和的。 虽说是临时抱佛脚，然而这佛脚不仅闪着金光，还是实心儿的，填鸭式猛补的效果便是他们成功出线。 所以，沈安和在终于从江夫子那里脱身出来时，便又被郭经义一帮学子团团围住。 盛兮看着被人围住的小相公一时瞪大了眼，而沈安和则无奈笑了笑，示意盛兮稍稍等等，转而快速同郭经义几人说了些什么后，便从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郭经义几个人明显觉得沈安和话没说够，然而当他们看到盛兮时，一时间又不敢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冲盛兮嘿嘿傻笑。 待沈安和走近，盛兮不免揶揄道：“没看出来，你人缘还挺好。” 沈安和抿唇轻笑，当着一众学子的面儿伸手拉住了盛兮的手：“走吧，回家。” 盛兮乖乖应了声：“哦。” 众尚未来得及成亲的学子：“………” 郭经义扯了扯嘴角，颇有些不忿地说：“我决定了，这次回家就让我娘给我定亲！” 旁边有学子没忍住拆台：“郭兄，我记得上次你好似就说的这话啊！” 郭经义：“……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府试要连考三场，不论学子还是其家人皆十分重视，就是盛兮亦是如此，像个操心的家长，为沈安和准备各种东西。 他们要提前两天去裕州，留下一天适应下环境，接着便要考试。 盛兮原本只想她自己跟着的，可孰料，盛光远与盛楠非闹着要一起去，李长誉矜持没好意思开口，裴灿看着自家只想着地里那些药材的亲哥怒其不争。 总之，除了裴锐，几个孩子都想跟着。 盛兮无奈劝道：“你们心意我代你们姐夫领了，但你们姐夫是要过去考试的，不是带孩子……” “姐姐，你就带上我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捣乱的！盛楠哥哥就算了，他太闹腾了！”为了能跟着一块去裕州，盛光远果断出卖盛楠。 盛楠听了直接瞪他：“你，不去！我，去！” 臭小子，敢跟他抢，等会儿他就练他练到趴在地上起不来！ 盛光远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道：“姐姐，我是真的想去！我想好了，将来我也要跟姐夫一样考取功名，所以我想提前感受一下科考氛围！” 盛楠不甘示弱，上前一把拉住盛兮胳膊，虽未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了。 盛兮扯了扯嘴角，刚打算回头喊沈安和，却忽听旁边传了一道声音，却是季修平。 “让小远跟着去吧。他说得对，是要提前感受一下氛围。”季修平说着，又看了眼李长誉几人，片刻后又说，“其他人谁若想去那就让一块跟着，正好给他们放个假。” 季先生都说了，盛兮还能说什么，最后除了裴锐，几个孩子统统带上， 洛神医这次难得没跟着捣乱，老老实实守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 于是，在安排番作坊里的工作后，两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和两个小屁孩，外加一只肥狼崽子，浩浩荡荡地赶往了裕州。 李县令在得知李长誉跟着一块去了裕州时，有心想要叮嘱，怎奈眼下他诸事缠身，压根就抽不开身。 晁云自从来了县衙到现在都没离开，而他也已经组织了几波人前往九虎山，结果几次皆空手而归。 而几次空手而归的结果，便是让他一度怀疑晁云之前所说为假，若非那两个侍卫跟着一起保证，还有那铁矿山实实在在摆在眼前，他都要认为他是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不管怎样，李县令近日很是头秃。 项原找的这个院子是个两进小院，挨着万嵩学院，同时距离盈安堂也不算太远。房子虽说不大，但房间却足够多，塞下几个孩子绰绰有余。 因为三娘不在，几人只能自力更生。盛兮不想沈安和为这等小事操心，于是，她便将辛茹从盈安堂叫回来给众人做饭。 既然来了，必然先要去看一下考场。 盛兮问几个孩子谁要去，结果只有盛光远举了手。盛兮内心呵呵，不再搭理这几个孩子。待吃过饭，让辛茹将他们带去盈安堂后，她便同沈安和一起，带着盛光远去了贡院。 县学的几个学子比他们到的还要早，盛兮三人过去时，恰好看到郭经义同其家人往回折返。 两方人简单寒暄后便彼此告辞，而盛兮他们也不过是看准了位置便转身回了小院。 “我去盈安堂将人叫回来。”盛兮同沈安和说了一声后便又去了盈安堂，结果一进铺子，便看到裴灿正趴在柜台上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那手法熟练的看得她都汗颜。 而一旁，辛大宏正在对她算出来的数字一一核对。 见到盛兮进来，辛大宏急忙喊人，而裴灿则冲着盛兮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后，继续埋头划拉算盘珠子，小嘴巴还“叭叭”往外念着数字，字正腔圆地叫人不禁一叹。 盛兮十分意外，大概是没想到裴灿对数字会如此敏感，刚欲要上前问个究竟，却忽听门外有人喊道：“盛东家在吗？我家主子有请！” 盛兮好奇谁会想要见自己，而待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她不禁挑眉。 第236章 不是，不想 第236章 不是，不想 第237章 不是，不想 “保和堂？”盛兮看着那人的衣裳，意外的同时又是意料之中。 “是，盛东家，我家主子想请您喝茶，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那伙计对这盛兮态度极为恭敬，大概是想到盈安堂开业当日那位兄弟后来的惨样。 眼前这位姑娘看着不大，长得也娇娇弱弱的，可若真的小觑了她，指不定后面会有啥等着你呢！ 盛兮扫了眼那伙计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问道：“你家主子，是陈明？” “额，正是！”那伙计没料到盛兮会猜中，他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等会儿再说，听到盛兮的话急忙收了那心思。 盛兮无声一笑，目光落在对面茶楼上顿了一下，须臾后她说：“走吧，带路！” 伙计不敢托大，当即引着盛兮往对面茶楼走去。 而此时，茶楼二层的一间包厢里，陈明正透过窗缝眯眼看着朝这边走来的盛兮，脸上阴鸷蒸腾，嘴角扯出讥诮弧度。 盛兮，呵！文通县算我栽，但进了裕州你还想像之前一样蹦跶……那也要看看我陈明答不答应！ 很快，伙计将盛兮引至包厢门前，并扣响了房门。 “进。”房间里传来陈明的声音，听上去极是平和。 伙计帮盛兮推开门，道了声：“盛东家请。” 门开瞬间，盛兮抬眸便与陈明目光相撞，似有一丝火光于空气中无声炸开。 陈明唇角一掀，语气熟稔道：“哎呀呀，盛东家，快快快，快请进！你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来了裕州怎么都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我陈明尽尽地主之谊！” 伙计退出包厢，反手将门带上。 盛兮勾了勾唇，就势拉开最近的椅子坐下来，语气像是拉家常：“我以为陈大夫还在文通县的保和堂做大夫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升职了？” 陈明嘴角扯了一下，只当没听出来盛兮的话外音，兀自说道：“裕州才是我的大本营，说句不自谦的话，若我想在裕州做点什么，便是知州大人知道了，都要认真思量一番。” 知州从五品，县令不过正七品，孰轻孰重，就是三岁小儿也能分得清。 陈明不信盛兮听不懂他这番话的意思。 盛兮的确听懂了，但听懂了并不代表一定要放在心上。她端起桌上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茶香袅袅，竟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轻轻嗅了嗅香气，她遂淡淡问陈明：“陈大夫找我来，就是为了单纯叙旧？” 陈明哈哈一笑，掩饰眸底阴霾：“盛东家还是这般爽快啊，既如此，那陈某也不卖关子了。”顿了顿，他看向盛兮的目光微微一眯，语气颇为蛊惑道，“想必盛东家在开业前定对裕州各大药铺做过调查，我保和堂如今正欲要联合裕州城所有药铺，以繁化简，整合为一，以便可以让各家都能挣到更多银子。盛东家，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保和堂呢？” “联合？”盛兮忽地一声轻笑，抬眸直视陈明，“不该是兼并吗？” 陈明面容一滞，尬笑僵在脸上。 盯着盛兮冷冷看了一眼后，他原本前倾的身子骤然向后一仰，脊背顿时靠在座椅上，斜视着盛兮语气阴沉道：“怎么，听盛东家这意思是不愿意了？” 盛兮放下茶盏，反问陈明：“若我说我就不愿意，那陈大夫准备要怎么做呢？” “哼！”陈明冷哼一声，面露鄙夷，言语中更是饱含威胁，“你以为，凭借你一个农女的身份，你这小小的盈安堂就能在裕州城站稳脚跟？” 盛兮抿唇，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陈明见此内心冷嗤，脸上现出高傲，似乎笃定眼前这个臭丫头已经被自己气势压倒。 过了一会儿，见盛兮一直不说话，陈明自认已经给足了盛兮考虑的时间，于是再次开口问她：“盛东家，加入我们保和堂只会对你百利无害，相信你已经看清楚了。怎样，要不要现在就加入？加入保和堂，从此我们便是朋友，将来利益共享岂不乐哉？最重要的，你还能省下心思好好陪你相公，女人嘛，总归后宅才是你们的天下。你说是也不是？” 盛兮诚挚摇头：“不是。” 陈明：“……不是？什么……不是？” 盛兮回：“一，女人的天下并非止于后宅；二，加入保和堂，并非百利无害，相反，一旦盈安堂被吞并，那将来我只会受制于保和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皆是保和堂说了算。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傀儡。” 陈明：“……所以，你不准备加入了？”所以，他刚说了这么多，而这个女人一直都在逗他？ “是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加入啊？哦不，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被保和堂吞并。”盛兮幽幽道。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明再无法维持表明平静，猛地站起来，怒瞪着盛兮道，“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保和堂在黎国的实力和影响？你若敢同保和堂作对，那就是跟……咳，那就是跟所有保和堂作对！” 盛兮微微动了动眉梢，总觉得陈明那一停顿似有深意。不过也可能是她多想了，对方或许只是单纯地说话没说利索罢了。 “我没有意愿非要同保和堂为敌。”盛兮摇摇头，“但……若保和堂非要找我麻烦，那我也不能傻站着被人打，你说是不是，陈大夫？” “你！你简直！简直冥顽不灵！”陈明气得胸口起伏，任务没完成自己反倒被气出个好歹，他此刻当真恨死了眼前这个女人。 将激动情绪强行压了压，陈明再次问盛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想加入保和堂？” “嗯，不想。”盛兮回答得干脆又利索。 “呵！好！很好！非常好！”陈明目光阴沉地盯着盛兮，“既然你这么有种，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小的盈安堂究竟能坚持多久！” 盛兮勾唇，冷意划过嘴角：“那便……拭目以待吧！” 第237章 考篮被人动了 第237章 考篮被人动了 第238章 考篮被人动了 “哼！”陈明冲盛兮用力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欲离开。 而盛兮则在他即将跨出门之际，忽然喊道：“哎，陈大夫，记得结账！” 陈明脚下一个踉跄，一个不注意差点撞在门框上。他猛地转身看向盛兮，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盛兮朝他歪头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好茶，多谢款待呀！” 陈明：“！” 他究竟是怎么想不开，来见这个女人的！ 隔着窗户，盛兮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盈安堂。此刻，盈安堂里时不时会进一人，或出两人。有人甚至提着大包小包，进去之后便直奔二楼，显然是要探望住在里面的病人。 这般景象看在陈明眼里定是眼热的，也不怪他咄咄逼人，连忍都不愿再忍，上来就想要逼盛兮就范。 蛋糕就那么大，她分走一块，保和堂便会少一块。 按照陈明所言，尚未被吞并的药铺已然是保和堂囊中之物，也就是说，未来，这裕州城怕只会有她的盈安堂与保和堂两相抗衡，彼此争夺这片市场。 盛兮抿紧了唇，眸光一垂便看到陈明正在上马车，其小厮结了账后匆匆赶上，车夫鞭子一甩，马车便调转了头离开了这里。 她相信陈明背后还有人，要不然，单凭一个陈明还做不到这一步。她暂时猜不到对方会如何针对她，但逃不过那几项，不过是手段方式方法不同。 他们目标一南一北，对立身份从一开始就已定下，不可调和。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因为对方是黎国最大的药商，关系网遍布，背景及实力雄厚而妥协。 人生嘛，既然有些麻烦注定躲不开，那便……迎难而上吧。 盛兮领着几个孩子优哉游哉地回到小院，她并未将这件事告知沈安和，对方这段时日身体恢复不少，脸上明显有了血色，盛兮很是欣慰。而为保证对方在府试期间依旧能够精神奕奕，她特意为他熬了一大锅药膳。 那味道……着实不咋地！ 但……沈安和还是连着喝了两顿，直到把汤底都喝完。 盛兮看着他眼睛里都冒着光，殊不知，几个孩子盯着沈安和，那一个个小脸上皆是说不出的同情与无奈。 转眼，府试当日。 沈安和将考篮再次检查了遍后，便在盛兮与几个孩子陪同下赶往贡院。 郭经义几个早早便赶来了，此刻正在聆听各自家人殷切叮嘱，见到沈安和，当即朝对方挥手。 现场人比之前县试时还要多，盛兮带着几个孩子不好再往前凑，便同沈安和原地挥手，遂目送他前往考场入门处。 郭经义等人也不再耽搁，纷纷过去排队。 很快，入场钟声敲响，一时间众考生有些纷乱。 沈安和原本站的好好的，结果愣是被人挤出两步，好在郭经义就跟在他身后，及时将他拉住。而那撞他的人似乎没有想要抢占他位置意思，只是随口道了声歉，便急匆匆赶去别的队伍了。 沈安和重新归队，回头看了眼盛兮，果然见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挥手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见盛兮笑开，他这才扭过头来。 负责搜身的官差很是仔细，不仅考篮，外衫也要脱掉检查，甚至连发带都要拆开。总之，能查到的地方都会查到，令想要作弊的人无所遁形。 前面还有两个人便轮到自己，沈安和本欲安静等着，然而当他视线无意间落在手中考篮之上，下一瞬，他心中猛然一凛。 考篮被人动了！ 电光石火间，沈安和第一时间想到刚刚撞到自己的人，只是人已离开，即便找到怕也于事无补。 心思电转，下一瞬他冷静地掀开考篮上的围布，快速检查其中之物。 很快，他从自己的砚台下面发现了一张方寸小纸，而那纸上赫然写着一行他曾见过的政论的题目！ 深邃的眸眼微微眯起，沈安和没有就此停下，再次开始翻找。随后，又在盛兮为他准备的食盒夹层边缘，再次发现同样一张小纸！只是这次那纸上所写，为一篇策论开头。 郭经义本就在沈安和身后，见他一直翻动考篮只觉好奇，便伸长了脖子往前瞅，只一眼便看到了沈安和手中那两片纸。 郭经义惊呼：“沈兄，你！” “嘘！”沈安和示意郭经义安静，同时对他道，“帮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东西！” “啊，好，好！”郭经义脸色一时煞白，他太明白那两张纸代表着什么意思，虽不知为何沈安和手上会有这东西，但见他一脸沉稳冷静，便也跟着稍稍放松，快速帮沈安和查看。 他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倒是再没有发现其他张纸。 盯着沈安和手上纸条，郭经义嘴唇微微发抖：“沈兄，这，这怎么办？” 据传言，新皇在登基之前便对科考舞弊深恶痛绝，为此，其上位后颁布多条政令，只为针对科考舞弊之事，态度之严苛实属历年罕见。 他看不到那纸上内容为何，但若是一会儿搜身，这两张小纸一旦被搜到，不论那纸上所写为何，沈安和都想再参加此次府试！ 而惩罚不止于此，至少九年之内，他都不得再参加一应考试！ 九年啊，那几乎就是断送了他整个未来科考之路！ 沈安和捏着纸条眉眼深沉，墨一般的眸子里有一股暗芒在缓缓流动。 此时前面只剩一人在接受检查，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现在离开无济于事，只会徒增嫌疑。将其吞入腹中，保不住上面沾染了什么东西。 那薄薄一张纸此刻就是那不见血的利刃，一个不注意便会当场血溅三尺。 所以，与其痛骂那背后之人用心之险恶，不如赶紧想办法解决当下！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递给郭经义一道安抚眼神，遂转身过去，挺直了脊背等待接下来的搜身。 被发现和主动交代还是有区别的，政令的限制不仅分割于眼前那道门槛，还关乎应试者态度。 人的主观意识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影响，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快速调整心态，顺利打出这个擦边球。 从来没有一次，沈安和这般期盼自己的容貌举止，笑容神态可以男女通杀。 第238章 将人给我丢出去! 第238章 将人给我丢出去！ 第239章 将人给我丢出去！ 郭经义跟在沈安和身后战战兢兢，他根本无法想象沈安和是如何做到厄运面前面不改色，冷静自持。 换作是他，怕早已经哭爹喊娘大喊冤枉。 他用力咽了咽唾沫，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嗫喏好半天都愣是没能发出哪怕一个音节，反倒等来了沈安和接受搜身检查。 然而此时，沈安和却主动摊开了手掌，将之前发现的那两片小纸恭恭敬敬地交给面前官差。 “差爷，这是吾弟贪玩不知何时放入学生考篮的纸片，还请差爷帮忙收回。”沈安和态度恭敬，语气温和，本就灼灼其华的俊美青年，此刻勾着摄人心魄的笑容，那骤然释放的贵气，竟愣是让那官差一时怔住。 片刻后，那官差回神，神色不愉：“小抄？你胆子不小！” 沈安和脸色忽地一变，急忙对那位官差行了一礼：“差爷明鉴，这的确是吾弟所写，却不知为何会在学生考篮中，绝非小抄！差爷若不信，大可让学生誊抄一遍，以证字迹！再者，”沈安和忽然笑了笑，“真若是小抄，仅这两个题目也压根抄不到什么的。” 那官差看了眼那纸上的字，再听沈安和这般说微微挑眉。 不过还未等他再开口，只听沈安和又道：“其实学生之前便已经看到，只是与其让那孩子心有愧疚，不若将其交给差爷更为稳妥。” “呵，你倒是为你这弟弟想的多！”那官差嗤笑一声，态度却明显缓和。 沈安和但笑不语，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被怀疑的紧张。他这反应令那官差略显迟疑，恰此时，另一个负责搜身的官差过来催促：“快点快点！后面可是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沈安和急忙拱手道：“辛苦差爷了！” 如此光华耀目的人给自己行礼，那官差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又下意识想要避开沈安和这一礼。 好在，他忍住了。 “哼，算你识相，知道主动拿出来。若是让我们搜出来，那后果……”后面的话官差没说，但后果是什么显而易见。 沈安和再次对官差道：“差爷说的是，也是学生疏忽，该在家里将东西多检查一遍的。” “行了行了，赶紧过来，把外衫脱掉！”官差不让他再多说，催促其赶紧接受检查。 如此，沈安和顺利进入。 而其身后，全程看完了他这番操作的郭经义忍不住为其捏了把冷汗。 此事可大可小，过与不过当真在那官差一念之间啊！这种全靠运气的“意外”，简直他妈就是要人命！ 二人顺利进入贡院，虽不能多言，但郭经义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沈安和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似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则，他捏着考篮的掌心里，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今日能脱险，“赌”字占大半。不过他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处理此事。盛光远正好在现场，他完全可以让对方帮自己做完这场戏，相信小远也定会帮他完成这场戏。 然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盛光远陪他冒险。 眼下他猜不到背后下黑手的人是谁，但不论是谁，自己已然成为对方眼中钉。他在明，对方在暗，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唯有静观其变。 府试第一场为正场，同县试一样，录取后便可直通院试。 沈安和原本想三场全考，但今日此事儿一出，他决定不再去感受这份科考文化，而是要一次性干脆利落地结束考试。 沈安和进去后没多久，盛兮便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小院，留下他们在小院里各自活动，而她则直奔盈安堂。 她原本是想来此同孟颜讨论几个医术问题，毕竟时代不同，不论药物和器械均有不同，她依旧有许多要学习的东西。却不想，对方竟是不在。 核桃告诉她说：“孟大夫家里厨娘来找她，说家里来了客人，所以孟大夫便先回去了。” 盛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此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待入申时时，一个不速之客竟是直接闯进了盈安堂。 盛兮看着站在她面前，气势汹汹，面目狰狞的来人，意外中又隐约有个猜测：“同知夫人，您来这里是看要病？” “你才有病！”喻芙蓉狠狠瞪了眼盛兮，眼神中似粹着毒，“真没想到，盈安堂的东家竟然会是你这样一个丫头！” 对方既来者不善，盛兮便也不用给对方好脸色了：“是啊，我也真没想到，同知夫人会来我这样一个丫头开的药铺里看病呢！” “呸！谁说要来你这里看病！”喻芙蓉嚣张跋扈道，阴鸷的目光扫过药铺，下一秒厉声问道，“孟颜那贱人呢！孟颜那贱人在哪儿！” 盛兮蹙紧眉头，脸色沉了下来：“同知夫人，我敬你是同知大人夫人，给你一份尊重。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如此侮辱我铺中大夫！” “呵！侮辱？”喻芙蓉一脸讥诮，言辞愈加激烈，“你们若是知晓孟颜那贱人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还会说侮辱吗！我呸！都不是好东西！” “同知夫人，当心祸从嘴出！”盛兮沉声道。 “哈！祸从嘴出？孟颜什么货色我不信你不清楚？哦，也是，能跟孟颜那贱人凑在一起，那你定然同她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人！” “褚梁！”盛兮面容一冷，直接喊人。 褚梁应声过来，便听盛兮说：“将这位同知夫人，给我丢出去！” “你敢！” “丢！” “你，啊！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救命啊！你们都是傻的吗？还不赶紧给我……啊！” 任谁都没想到盛兮会直接叫人将同知夫人丢出去，是真的丢啊！而那褚梁甚至都不曾有半点犹豫地就将人丢了出去！ 药铺里的人都惊呆了，一双双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在盛兮与喻芙蓉身上僵硬地来回转动。 而喻芙蓉更是没想到那死丫头如此胆大，说丢就丢！ 她可是同知夫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呢！ “我有何不敢！当事人不在，不论何种原因，你都不该在这里诋毁他人名声！当事人在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又对我无端构陷！普通百姓尚且知污蔑有罪，身为同知夫人，你更该懂得！ 怎么，想利用你同知夫人的身份欺压我？好啊，那不如咱们现在直接去知州府衙，找知州大人与同知大人一起，让他们来断一断，今日之事究竟谁对谁错！” 第239章 盛兮，救我! 第239章 盛兮，救我！ 第240章 盛兮，救我！ 自上次盛兮就看出来了，这位同知夫人是畏惧那位同知大人的，可对方也的确是个实打实的泼妇。 她不知孟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段时日接触下来，她相信孟颜并非这同知夫人口中那种人。且对方是自家药铺的大夫，身为东家，不为自家员工出头，那怎么能算是个合格东家呢？ 盛兮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喻芙蓉，一张小脸沉沉地，像是涂了一层寒霜。 “同知夫人，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还不是皇亲国戚！”盛兮冷冷道，“若是让同知大人的上官知晓他这般治家不严，你猜，你这同知夫人的位子还能坐多久？” “你敢威胁我！”喻芙蓉被丫鬟扶着，一双眼睛猩红又吓人，“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这药铺拆了吗？” 盛兮轻扯嘴角，冷声道：“所以，我刚说的话同知夫人是没有听进去了。还是说，你要提醒我，民不与官斗？就该缩着脖子老老实实任你打骂？” “你！” “夫人！”从后面匆忙而来的嬷嬷终于在喻芙蓉再次发疯之前赶来，二话不说，急忙捂住了对方的嘴，“夫人啊，您想想老爷哪！您想想您的身份啊！夫人呀！” “呜呜！”喻芙蓉猛地推开那嬷嬷，指着盛兮冲那嬷嬷嘶声尖叫，狰狞得面庞几近扭曲，“你刚听见她说的话了吗！听见了吗！凭什么要让我闭嘴！啊！就凭她比我低贱吗！还有孟颜那贱人，我表哥是她可以觊觎的吗！凭什么！凭什么！表哥那样优秀的人，她那种无耻女人怎可勾搭，怎能染指！” 嬷嬷再听不下去，生怕接下来喻芙蓉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届时，别说喻芙蓉自己性命不保，他们这些奴才也都要跟着陪葬！ 也幸好今日老爷在贡院监堂，否则…… 嬷嬷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示意带来的人让他们处理这烂摊子，而她则带着两个丫鬟，齐齐将人塞进了马车。 “夫人，夫人对不住！老奴这也是为了您好！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那嬷嬷一边将人往车里按，一边嘴上不停说着。 马车启动，裹挟着喻芙蓉嗷嗷尖叫渐行渐远。 盛兮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眉头始终没松开。虽说她从喻芙蓉的话里听出来些令人惊叹的八卦信息，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突然漫上来一丝不安。 药铺里的人从里面冒出头来，有人冲着那马车指指点点：“同知夫人这是疯了吗？她这是要做什么？真的不怕同知老爷知道？这样大喊大叫，啧啧，不都说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都是大家闺秀？怎地这般彪悍！刚刚盛东家说得对，若是让同知老爷顶头上官知晓，随便往上奏上一笔，那……嘿嘿，不过这位同知夫人的表哥艳福不浅啊，这么久了竟然还能被人惦记！也不知同知大人知道了会做何敢想？” 众人显然也回过味儿来，言语间不禁带上了戏谑，而那嬷嬷带来的人则急着封口。 事情好似就这样结束，然而，盛兮心中的那丝不安却不减反增。 半晌后，盛兮忽然问核桃：“核桃，你说孟大夫是跟着她家厨娘回家了，对吗？” 对这热闹并不感兴趣的核桃刚想要转身回铺子，听到盛兮问自己，便点头说：“是，孟大夫还特意跟我说了一声，说正好今日休息一日。” 盛兮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直觉，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直奔孟颜家而去。 若是平日，从盈安堂到孟颜家中，坐马车大约要小半个时辰。 盛兮内心不安越来越盛，索性直接将后院的马从马车上解下来，单人单骑，压着速度赶了过去。 一刻多钟后，盛兮终于到达孟颜家，而此时，隔壁的大娘正抱着一篮子青菜，坐在门槛儿上一根根地择。 见到盛兮，那大娘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哎，姑娘又来啦！你……” “大娘，麻烦帮我看下马！”说完，盛兮直接将马丢给那大娘，抬手就敲门。 然而，在连敲两次后，盛兮始终听不到有人来开门。 她侧耳附在门板上听了一瞬，下一刻，忽然向后退出两步，在那大娘欲言又止中，纵身一跃直接跃上了墙头！ 大娘：“！” 大娘：“额，姑，姑……” 盛兮没管那大娘，直接跳了下去。 院子里很安静，但又过于安静。此时并非睡觉时分，这等安静不免诡异。 盛兮从空间里拿出豁口匕首，刀柄一横，便脚步轻缓地探进了房里。 前院没人。 盛兮绕进后院，在厨房里发现了已经昏迷的厨娘。 她探了探厨娘脖颈，确定无碍后便没再管，继续去寻找孟颜。 然而，直到她寻遍所有房间，皆没有发现孟颜身影。 厨娘昏迷，车夫不见，那位孟颜的客人也不在。房间里并没有打斗痕迹，基本推测为熟人作案。而那位熟人，怕就是今日来孟家的那位客人了。 盛兮现在有些后悔没带旺财出来，有小家伙在，至少能循着味儿找到孟颜。 而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现在就回小院将旺财带过来时，忽然，隔壁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咚”的轻响。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盛兮便出现在书房内。只可惜，房间里并没有人。 “没人吗？”盛兮无声喃喃，迟疑之际，只听又一声轻响，却是从书架的位置传出来的！ 密室！ 盛兮几乎第一时间判定了密室的存在，消失的孟颜，以及那位客人此刻怕就在密室当中！ 来不及多想，盛兮急忙寻找密室开关，很快，便确定书架上一个石猴摆件正是开启密室关键。 在里面传来第三声响动时，盛兮转动了石猴，打开了密室。 一个两丈见方的空间骤然暴露出来，两道滚在地上，衣衫凌乱，彼此交叠的人影也随之出现在盛兮眼前。 那一瞬，盛兮只想告诉自己，她眼瞎了，耳聋了，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然而下一刻，孟颜嘶哑凄厉的声音骤然从里面传了出来：“盛兮，救我！” 第240章 怎么会 第240章 怎么会？ 第241章 怎么会？ 求救声起，不等盛兮有动作，那个压在孟颜身上的男人手臂突地一转，直接掐住孟颜脖颈将其从地上带了起来。 “滚！不然杀了你！”那男人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眼眶里是不正常的猩红。 孟颜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双腿无力地在地上来回乱踢，与平日那个总是一丝不苟，衣衫整洁的她相比，此刻其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狼狈。 盛兮前一刻的不好意思几乎是瞬间消散，右手拿着的匕首换至左手，在那男人注视下向前走了一步。 “站住！”那男人厉声喊道，目光在盛兮手里匕首上快速扫了一眼，推测到这个女孩会武，转而从身上掏出一个匕首，架在孟颜脖子上便换了威胁对象，“你若敢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盛兮前进的步子一顿，就此停了下来。 而被其抓着的孟颜因为突然而至的窒息，竟是开始向上翻白眼。 盛兮向后退了一步，对那男人道：“再用力人就真的死了。” 那男人闻言一凛，见状急忙松了手。 肺里重新获得空气，孟颜剧烈猛咳，而盛兮不着痕迹挑了挑眉。所以，孟颜对眼前这男人还有用处。 不过，有没有用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只是问孟颜：“这个人，要留活口吗？” 孟颜愣了下，就是那男人也跟着怔愣稍许。 片刻后，那男人忽地一声讥笑，阴狠道：“臭丫头，胆子不小！很好，既然你主动找上门，那就别怪我一会儿不客气！” 盛兮只当没听到那男人的威胁，只是再次问孟颜：“这个人，要留活口吗？” 孟颜张了张嘴，最终给了盛兮一个嘴型。 盛兮了然，下一刻，在男人直视中悍然出手。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直击其手背。 伴随一声惨叫，那匕首“咣当”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盛兮就势上前，一脚踹开那男人，将即将要摔倒的孟颜稳稳接住。 而此时，孟颜盯着盛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不怪她如此，她虽知晓盛兮会武，但也只是知道而已，至于对方武功到达怎样一个程度，她并未关心也并未关注。然而眼下，她是真的庆幸盛兮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谢，咳咳，谢谢！”孟颜对盛兮虚弱道谢。 盛兮轻轻摇头，目光一转落在那男人身上，没有看孟颜，只是道：“你稍等片刻。” 说着，她便欲起身。 然而，意外骤然而发。 只见对面原本还在恶狠狠盯着她们二人的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掐住了自己喉咙，神情痛苦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本就泛着猩红的眼睛，几近欲裂，下一瞬竟是有血从其中流了出来！ 孟颜吓得一声尖叫，紧紧抓着盛兮的手不敢松开。 而盛兮也意外对方会如此，轻轻拍了拍孟颜胳膊示意其别怕，在那男人掐死自己前冲了过去。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这个男人，中毒了。 而那毒……来自沧金阁！ 与当初田娇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孟颜盯着那死状凄惨的男人脸色惨白，嘴角抖动着开口，“他，他这是中毒了？” 医毒不分家，孟颜能看出来无可厚非，只是她一时辨不清这是何毒，又来自哪里。 盛兮目光从孟颜脸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男人身上。她对那尸体仔细做了番检查，确定最终死因为中毒。 她将这个结果告知孟颜，孟颜听后沉默，密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半晌过去，孟颜主动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孟颜苦笑一声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男人，是我父亲那边的一位堂哥，算不得多亲密，毕竟已经出了五服。我只当他是来送我父亲遗物，却不料他会对我……”说到此，孟颜话音一顿，下意识拢了拢衣衫，“不过你放心，你出现的及时，他……并未得手。” 盛兮抿唇，看着孟颜那张脸没说话。 孟颜说完这些后便也不再开口，好似事情就是一桩桃色新闻，不值得再多说什么。 然而，因为沧金阁的掺入，那玄之又玄的直觉最终还是让盛兮多嘴问了句：“他是想跟你要什么东西吗？” 孟颜猛地抬头，因为震惊没能掩饰好眸底的慌张，被盛兮眼尖地捕捉到了。 “不是。”孟颜收起慌张，镇定地摇头，“他只是对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盛兮已然不信。 只是对方不愿多说，她便也不再多问，刚欲起身，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慌张脚步声，却是一直未出现的车夫回来了。 那车夫好不容易从外面翻进来，衣裳下摆都被挂烂，怀里抱着一个桃木盒子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孟大夫，东西拿回来了！拿回来了！孟大夫……啊！” 眼前情形过于纷乱直观又血腥，饶是那车夫经过事儿的，看到这些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也因此，他怀里的桃木盒子没能抱紧，“嘭”地一声摔在地上，瞬间裂开。藏匿其中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出来。 盛兮下意识看过去，却在见到那东西刹那，瞳孔骤缩！紧接着，一股浓浓意外伴随说不出疑惑从她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呢？她于心中自问。 孟颜几乎是第一时间爬起冲过去将东西抢过来，再又重新装好。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身冲盛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抱歉，这，这是我曾胡乱写的一些杂记，不好意思让你看。” 盛兮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孟颜却顾不得她，只是紧紧抱着那盒子，竭力控制着那几乎要掩盖不住的紧张。 深吸一口气，她抬头对那车夫道：“将这人赶紧处理掉！快！” “啊，是，是！”车夫终于回神儿，抹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用力掐了下依旧发抖的大腿，这才踉踉跄跄地过去将人拖出密室。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而盛兮看向孟颜的眸光，亦如这无声的空间般，淡漠中透着无限冷意。 第241章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 第241章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 第242章 我们夫妻本是一体 事情过于诡异，更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合。 盛兮笃定自己没看错，那册子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以为空间出现了漏洞，她那两本册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然而并不是，那的的确确是另一本册子。 她与沈安和从之前就两本册子判断出必然还有其他余册，只是她没想到这第三本竟会出现在孟颜手里。 戚老爷为商，王大人是官，多多少少都能同那册子扯上些许关系。可孟颜不过一个大夫，她怎么会有这册子？且很明显，她知道这册子存在的意义及风险。 孟颜知道这是什么！ 她知道！ 有那么一刻，盛兮想直接冲上前逼问孟颜这册子究竟是什么。 她答应过项原，要好好处理这册子。同样，若说最开始时想要事不关己，可经历过这么多，已然不能置身事外。她也有自己的困惑，想要将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 然而，在最后一瞬她压下了这心思。 眼下，并非问话的好时机。 盛兮不知那车夫将人拖到了哪里，总之对方很快便回来了。 此时孟颜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身上淤青，神情再次恢复如初。 她将那桃木盒子重新交给他，之后才对盛兮道：“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谢谢！” 盛兮摇摇头：“不用谢，您没事儿就好。” 孟颜微微动了动唇角，似乎想扯出一丝笑来，无奈失败，她问盛兮说：“你怎么会来找我？” 盛兮在现在就告知，还是推后再告知喻芙蓉来找麻烦的事儿中选择了前者。 孟颜听后冷笑，神情里写满不屑：“那个女人可真是有脸！”忽然想到什么，孟颜扭头对盛兮歉意道，“抱歉盛兮，因为我，给盈安堂惹了麻烦。” 盛兮再次摇头：“不碍事，谁还能每个麻烦事儿呢。您安心在盈安堂呆着，若那知州府人再来，您直接让褚梁将人丢出去便是！” “噗嗤”，孟颜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有些无奈地摇头，“说实话，你胆子是真的不小。喻芙蓉怎么说都是知州夫人，有这一层身份护着，许多百姓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你倒好……” 盛兮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对方已经骑在脖子上作妖，我也只能接招。有时候越忍，结果反倒越糟。” 孟颜垂眸，随即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有时候的确越是忍耐，对方越会得寸进尺。” 盛兮抿了下唇，片刻后问她：“孟大夫，您要不要先去我那院子住两天？” 那册子引来沧金阁的人，这里怕不会太安全。 然而孟颜却摇头说：“不用，你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家里有人看顾，你别担心。” 她如此说，盛兮不好强迫对方，确定其无碍后，便起身对她道：“孟大夫，你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孟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冲着盛兮轻轻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后道了一声：“好。” 盛兮没有回小院，而是直奔贡院。距离考试结束时间没多久了，她没必要再跑回去。 等候之际，她思索有关孟颜与那册子的事儿，全然不知沈安和已经第一个从贡院里出来，一眼便看到坐在不远处石阶上的她。 直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盛兮抬头，迎面看到沈安和那张脸时，心思一敛顿时笑了起来。 “考完啦？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盛兮将从路上买来的点心塞进沈安和手里，第一时间伸手为他把脉。 沈安和任由她把脉，并没有吃东西，只是道：“不饿，一会儿等回家后再吃。”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上动作却没变。 直待她终于松了手，沈安和才开口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嗯？”盛兮一愣，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嗯，同知夫人今天下午去盈安堂闹事儿了。” 沈安和剑眉微蹙：“严重吗？” 盛兮笑着摇头：“没事儿，已经解决了。” 见她似乎的确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微微一顿，沈安和又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你……”盛兮挑眉，看着沈安和的潋滟眸子忽地闪过一道光，“是我肚里蛔虫吗？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沈安和嘴角划过一片温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我猜到的，而是你脸上写着‘快点告诉他’这几个字。所以，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盛兮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沈安和说：“不用瞒着我，也不用为我多考虑。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不是吗？” 盛兮被沈安和脱口而出的“夫妻一体”弄得呆了呆，一张小脸懵懵的，盯着沈安和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 “咳，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沈安和耳根隐隐发红，却不愿让盛兮看到。 此刻对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只容有他一人，这令他内心既满足，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欣喜。 沈安和……沈安和很享受这份隐秘的欣喜。 “为何要这么看着我？”他问。 “我……” “沈兄！”一道声音突兀传来，瞬间打破了这份隐秘，同时也搅乱了空气中刚刚升起的旖旎。 沈安和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强迫自己没有直接转过头去骂人，但还是没忍住给了郭经义一个黑脸。 洛神医年纪大了我不跟老人家计较，你年纪轻轻也来做这搅屎棍，好意思吗！ 郭经义被沈安和那张黑脸吓到了，是真的吓到了。这还是头一次沈安和这样看他，这令他无端有种想要转身就逃的冲动。 可……可他没得罪他吧？ 郭经义想不明白，人已到近前，只能讪笑一声再次同二人打招呼，遂问沈安和：“沈兄，你今日考得如何？要不要明天我去找你，咱们一块来贡院啊？” 沈安和轻轻一笑，言语温和地说：“不用，以后我不在，将来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郭经义：“……” 郭经义：“！” “沈兄，你，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什么叫你不在？你，我，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了呀！” 郭经义明显被吓到了，一脸惊慌失措，话都要说不清楚。 然而下一秒，却听沈安和道：“我预测明日正场必过，所以，就不陪你复考了。” 郭经义：“…………” 所以，你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摆出一副交代后事的表情，说得那么叫人胆战心惊，就他么，就他么是为了跟我显摆？ 我他妈就……操啊！ 第242章 既有对峙，便有顾忌 第242章 既有对峙，便有顾忌 第243章 既有对峙，便有顾忌 郭经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下那口气的，缓了又缓后这才道：“对了，今早那事儿究竟是谁想害你？” “经义！”沈安和突然喊道。 然而已经晚了，盛兮已经听到了。 她歪头看了眼沈安和，旋即扭头问郭经义：“什么事儿？谁想害他？” “啊，我……”郭经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敢直视沈安和，只能看着盛兮一脸为难。 盛兮不再理他，而是扭过头对沈安和道：“谁刚说的，我们夫妻一体？” 沈安和：“……” 郭经义：“……” 不带这样的啊！合着你们夫妻闹矛盾我不仅跟着遭殃，还要被迫吃狗粮？ 郭经义气不过，再待不下去，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也不看沈安和，扭头便跑。 沈安和看着他那急匆匆背影，嘴角微微一扯，旋即恢复自然，对盛兮道：“不急，你不是刚好有事儿要告诉我，正好，咱们边走边说。” 盛兮觑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牵马。 小男人长本事了，学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了。 二人并行在路上，沈安和先说了今早自己考篮被人塞了纸条的事儿，盛兮听后极是吃惊，却又同沈安和一样，一时片刻猜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放心，我还记得今日撞我那人模样，待回去后我将其画下来，将来若是遇到，这问题自是能解。”沈安和安慰盛兮道。 盛兮抿紧了唇，须臾方才松开双眉：“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现在到你了，说说看，今日遇到了什么事会让你一直坐着发呆？”沈安和问道。 盛兮先是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说：“今天我在孟大夫那里……见到了第三本册子。” 沈安和闻言瞳眸骤紧，脚步停下，一双剑眉霎时拧成了结：“第三本册子？孟大夫那里？” “嗯。”盛兮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虽只一眼，但我没看错。” 随后，盛兮将今日在孟颜那里发生的事说与沈安和听。 待说完，沈安和与盛兮彼此对视，一时间，两个人的眼眸里各种思绪翻飞快闪，一个猜测已然笃定。 “或许有什么原因，让那背后之人加快了对这册子的追查力度。”沈安和道。 盛兮没否认，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沉默延续了片刻，沈安和忽然问盛兮：“孟大夫可曾透露那册子信息一二？” 盛兮摇头：“我试探过，她在回避。” 这也是令盛兮为难之处。孟颜是敌是友姑且不论，她既那般重视这册子，想必是不会轻易将其拿出交给她的。而相对于孟颜，她空间的保密性定是更好的。 二人一时无言，却明显能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息离他们越来越近。 而这份紧张一直撑到到夜半四更天，终于被房顶一声轻响打破。 盛兮睁开眼的瞬间，隔壁房间里的旺财已然第一时间窜了出去，紧接着，盛楠也跟着跑了出来，并一跃上了房顶。 “谁！”他大喝道。 那欲要窥视之人似乎没料到会被这么快发现，不，应该说怎么就被发现了呢？因为太出乎意料，以至于他有一瞬间怔愣。但旋即，男人再不掩饰，转身就跑。 “盛楠！”盛兮喊了一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没一会儿功夫，盛楠与旺财这一人一狼便跟着那人一起消失于黑暗。 盛兮站在房顶上没动，她不知这暗夜中是否还藏匿着第二人，第三人，甚至更多。家里有沈安和和几个孩子在，她不能走。 “姐姐！”李长誉也被吵醒，费了些力气跃上房顶，借着月光看到盛兮脚下那一片凌乱瓦砾，担忧道，“出什么事儿了？” 盛兮看他一眼，示意其踩稳，之后方才答非所问道：“长誉，从明天起，你的基本功再多加练一个时辰吧。” 李长誉张了张嘴，想问为何要这样。然而当他看到盛兮明显凝重的表情，再想到刚才听到的纷乱时，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随之应道：“嗯，我知道了，姐姐。” 沈安和虽不会武，但他觉浅，在李长誉从房顶上跳下来那刻便醒了。 他披着外衣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房顶一动不动的盛兮。 李长誉看到他轻轻喊了一声，沈安和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屋睡觉。而他则顺着楼梯从一侧爬上了房顶，只是走不到盛兮那边。 “盛兮。”他喊道。 盛兮回神，看到他后几个起落便来到了他身边。 “吵醒你了？”盛兮扶着他坐上了屋脊。 沈安和坐稳后摇头，问她道：“怎么回事儿？” 夜色遮掩下，盛兮眸底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看了眼盛楠消失的方向，又巡视了遍四周，随后才道：“我猜，白日孟大夫家发生的事，怕已经传到了某些人耳朵里。” 没能在孟颜那里找到册子，所以便来他们这里试图寻找线索。 “对方也许只是试探。而且我想，”沈安和话语微顿，深邃的目光敛起一地清辉，“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动作，有另外的势力同样在盯着他们。” 盛兮抬眸看向他，片刻后又垂下，没有说话。 沈安和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别担心，既有对峙，便有顾忌。至少目前，我们是安全的。” 盛兮轻轻点头，似认可了沈安和的话：“嗯，那就等盛楠回来后问问吧。” 盛楠这一追，直接追到了天亮。等他与旺财回来时，盛光远与裴灿皆已起床，跟着李长誉一起在院子里练功。 见他回来，盛光远朝里面喊了一声。很快，盛兮与沈安和同时走了出来。 “盛楠！”盛兮将人喊过来，上下打量了番，确定他没事儿后，再低头看旺财，发现小家伙似乎已经累瘫，趴在地上吐着小半截舌头，有气无力地扫着尾巴。 盛兮怀疑道：“你们不会一晚上都在跑吧？” 盛楠重重点头：“嗯！” 盛兮：“……” 忽然有些同情那个来他们这里踩点的人呢！ 调整好心态，盛兮问盛楠：“怎么样，追了一晚上有什么发现吗？” 盛楠闻言抿紧了唇，有那么一瞬，他眸底闪过一丝迷茫。 第243章 我还从没见过榜下捉婿 第243章 我还从没见过榜下捉婿 第244章 我还从没见过榜下捉婿 “盛楠？怎么了？”盛兮唤醒发愣的盛楠。 盛楠回神，双眉紧蹙，眉宇间的那颗红痣因为挤压缘故，愈发凸显。 他似有什么不解，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同盛兮说。 “没事。”半晌后盛楠摇了摇头，顿了顿后又补充道，“人，跑了。” 以为他没追到人，内心受挫，盛兮安慰他道：“没关系，跑了就跑了。困吗？进屋睡会儿。” “哦。”盛楠用力睁了睁眼，竟是睁出一片荧光。 沈安和一直注视着他，收起眼尾的疑惑，笑着对他道：“快去休息吧，跑了一晚上很累了。” 盛楠点点头，弯腰抱起地上的旺财，随即钻入自己房间。 而每每此时都会挣扎一番的旺财，这次尤为老实，甚至还在盛楠怀里寻了个熟悉的姿势，当众就闭上了眼。 昨晚的事儿没能瞒过盛光远与裴灿，两个孩子在得知此事后，压根不用盛兮提醒，直接跟着李长誉一起将每日清晨的练习加了倍。虽说，不能同李长誉的练习量比。 沈安和去书房将昨日画好的画又临摹了两张，其中一张被盛兮拿走，而另外一张他则准备将其交给郭经义，等府试结束，让他帮忙寻一寻画上之人。 同县试一样，正场结束，第二日会颁布成绩合格，可以直接参加之后院试的考生。 沈安和同他昨日所说一样，果然过了正场。只是成绩尚未公布，要等所有人考完后方才揭榜。 郭经义昨日已经被沈安和刺激过一回，对他之日晋级没多大反应，倒是另外几个考生冲沈安和又是恭喜，又是祝贺，完了再同郭经义一起，一头扎进贡院，接着继续考。 得知沈安和稳稳当当过了府试，盛兮便不再担心，转而将精力全部放在了裕州的盈安堂上。同时，她也会有意无意地留意孟颜。 孙强与小山隔两日便会来趟裕州，拣着家里和文通县盈安堂重要的事儿告知盛兮。期间，盛兮让项原跟着那二人回去了一趟，主要是看顾文通县的盈安堂。馒头毕竟还小，虽有韩士康在，但一些账目还是得交由项原负责。 正场复场全部结束，三日后，知州府衙终于放榜。 盛兮带着几个孩子，同沈安和一起赶了个早，结果到府衙时还是没能找到可以休息的茶楼。 最终，他们在府衙不远处找到一个还算宽敞的地儿，索性就坐在车里头等。 吉时到，有差役托着榜单过来。众考生及家人你争我抢向前冲，很快便将张榜之地挤得水泄不通。 那差役见惯了这场面，从容不迫地将榜单贴好后便离开。 一时间，各种嘈杂自中心开始向四周快速蔓延。 盛兮收回视线问沈安和：“我去给你看看？” 沈安和笑着摇头：“不用，总归已经在榜单上，跑不了。” 盛兮乐了起来：“嗯，是，跑不了，我相公就是棒！” 沈安和：“咳，小远他们还在……” “姐夫，我姐说得对，你就是棒！”没等沈安和说完，盛光远便直接跟着盛兮的话一起夸赞，继而又立志，“将来我也要像你一样，在科考之路上披荆斩浪！” “呵。”沈安和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摸了摸盛光远脑袋，“嗯，披荆斩浪。” 沈安和不急，但有人替他急。 郭经义在榜单尾巴上看到自己名字后，第一时间想要见的人，不是自家爹妈，也不是县学夫子，而是沈安和。 若非沈安和这段时日对他的各种敲打和帮助，此刻的他要么还在县学里混日子，要么，就是被他亲娘拉出去各种相亲。 虽然他羡慕沈安和娶了媳妇，他也的确想找个媳妇儿，但想找却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各种指点着，像牲口一样无死角围观哪！ 那些人……那些人就差掰开他嘴巴，看一看他牙口是不是好了！ 所以，此刻的郭经义满心满眼都是沈安和。 他招呼着几个学子一起，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沈安和一家子。 眼睛一亮，前襟一撩，迎着四月春风便冲了过去。一边跑，他还不忘一边喊：“沈兄！沈兄！府案首！府案首！你是第一哇！啊哈哈哈哈！” 坐在车辕上的沈安和：“……” “唰唰唰！”原本热闹的人群，因为郭经义这话顿时一静，旋即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齐齐定在了郭经义身上。尤其是那些一早就等在榜单下，想要抢个金龟婿回去的人家，此刻，那一双双眼睛好比鹰隼之目，目光犀利而精准。 “走！”下一刻，沈安和想也不想便转身钻进了马车，冲盛兮道，“回家！” 盛兮：“……” 沈安和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声：“盛兮，快回家！” 盛兮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撇到一边，对着手指说：“那个，我吧，还从没见过，嗯，榜下捉婿……” “盛小兮！”沈安和突然喊道。 盛兮一缩脖子，鞭子一扬当即调转马车驶离现场。 啊，好可惜，某人生气了，要不然还真想瞅瞅这一盛景呢。 而原本就要过来的郭经义眼睁睁瞅着那马车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一腔热忱付之东流，挥着尔康手看上去特别委屈。 结果，他这委屈还没发出来，扭头就被自家爹娘抓到。 两口子兴奋程度丝毫不比郭经义少，他娘更是忍不住道：“哈哈，这回咱家经义求娶那刘老爷家闺女绰绰有余了！” 郭经义：“！” 沈安和考取府案首之事，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裕州城，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位沈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之前从未听过。 不止普通百姓，就是府衙里的几位大人都甚为意外。虽说原本他们看好的几名学子也确实考得不错成绩，然而同沈安和相比，不论文章文采，流畅程度，还是那题目立意，阐述的观点等等，皆明显要略逊一筹。 他们就是想暗中调整一下名次，都无从下手。 而聂甄在看完他写的文章后，当时就想将人留下来细谈。怎奈这位府案首走得太急，他至今连人都没见到。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书房里，聂甄再次浏览了遍沈安和的文章后，忽然对侍卫道，“去查查这个沈安和现在住哪儿，顺便问问他有没有成亲。十八，还未及冠，如此优秀的人想必家里定不会让他那么早成亲。正好，本官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可以帮他们牵牵红线。你找到他后带他直接来府衙。” 想了想，聂甄忽然又叫住那即将要转身的侍卫：“等等，还是算了。恰好明日设宴，这事儿待明日再细问他吧！” 第244章 我可能就是想，检验一下成果 第244章 我可能就是想，检验一下成果？ 第245章 我可能就是想，检验一下成果？ 沈安和不知自己躲过了榜下捉婿，又即将面临一次拉郎配，此时，他正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地“教训”那个想要看热闹的某人。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盛兮朝沈安和拜了拜，“相公饶命，看在你娘子年龄尚小，好奇心正旺的年纪，就别再跟她计较了吧！” 沈安和扯了扯嘴角，神色不变道：“看热闹之前你为何不说自己小？” 盛兮低着头哼唧：“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盛小兮！”沈安和霍地站了起来。 盛兮一惊，生怕将人气出好歹，急忙起身想要将人按下。结果忘了床前还有个窄榻，一个不注意被绊倒，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沈安和整个人扑倒在了床上！ 盛兮：“……” 沈安和：“！” 沈安和的脑袋恰好砸在被褥上，并不觉得有多痛。 然而，那乍然贴上的柔软令他脑子猝然一懵，“轰”地一下，似有烟花在脑海炸开。他看着趴在自己胸口，面露无辜表情的女孩，一时间竟是分不清东西南北，身子更是僵直得厉害。 无知无觉地咽了口唾沫，沈安和从未认真感受过，原来，原来女孩子的身子竟是这般娇软！ 心跳不受控制，左突右撞地发了疯。 盛兮也没想到会有此等意外，亦是呆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脑子便闪过种种，双手按着某人这段时日经过锻炼已然微微发硬的腹部，心里头不禁想，如此玛丽苏情节出现，是不是代表下一步她可以…… “啪！”盛兮作祟的手被沈安和紧紧抓住，他盯着她的眼神幽深晦暗，开口的声色更是裹了一层低沉沙哑，“盛小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盛兮张着小嘴解释：“我可能是想……检验一下成果？” 沈安和嘴角微微扯动，攥着盛兮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问她：“盛小兮，你还记得……我今年多大吗？” 盛兮眨着鸦翅般的长睫：“十八。” 所以呢？ 所以……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成了亲的吗？”沈安和又问。 盛兮有些不明所以，刚欲回答，却冷不丁感受到身下突然多了一个硬物。她本想开口问，却忽地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惊得直接瞪大了眼。 沈安和见她如此，凤眼微凝，清隽无双的容颜微微泛起红，竟是带上了致命的吸引力。 盛兮咽了咽口水，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眼见着气氛愈发暧昧，好似下一秒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唰！” 盛兮及时抽身，眼珠子乱晃间，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明日不是还有什么谢师宴？你今日好好休息啊，那些老油条不好对付，你要养精蓄锐！嗯，你休息，我走了！” 盛兮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沈安和独自一人在房间。 她也无奈啊，美色撩人，杀伤力太大，总有按捺不住失控的时候。结果只图一时爽了，现实却不允许。 撩完就跑，啧，好渣！ 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安和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她计较。然而，当他目光落在身下某道支起时，沈安和又忍不住磨起后槽牙。 盛小兮！哈，这个只管惹火却不管灭的妖精！ 第二日，盛兮做贼心虚，看着沈安和目光时不时躲闪一下。然而沈安和却神色如常，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盛兮为此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魅力值不够？如若不然，怎地这男人会如此平静？ 算了，不想了，暂且就这么着吧！ 若沈安和知晓她内心所想，估计要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他的“平静”。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目前不可能。 将午之时，盛兮赶着车送沈安和来到茗御阁。待停车，她一眼便看到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从各家的车里下来，见到彼此纷纷拱手，显然，他们与沈安和目标一致。 而这所谓谢师宴，不过就是个叫法，实则是聂甄几位官员特意办的一场为笼络人才，扩张势力的有目的的筵席。只是这场筵席的参与者并非所有考生，仅是被聂甄等人看中，或者潜力无限的学生。 沈安和前两日便收到了宴请消息，那时成绩尚未公布，由此可见聂甄对他的看中。 不过盛兮不想他为难，她原本想着，若沈安和不喜这种交际，那便不去。 然而对方却告诉她，就算这次不见，下次也总会有见的时候，所以没必要躲着。再者，他也想从那些官员嘴里探听一些消息。 官场形势瞬息万变，既走了这条路，便要做好万全。 做累赘太多年，如今他要舍下这身无用，为了盛兮，为了几个孩子，总要探出一条路来。 盛兮在目送他进去后便离开了，也因此，她没看到喻芙蓉在她之后也落了轿，而其身边还跟着几位女娇娥。 沈安和相貌过于出众，以至于他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聂甄在见到他后，更是十分满意地点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哈哈，平日总是听夫人和女儿念叨这句，不以为意，今日见到沈公子，竟是当真应了这句话啊！”聂甄毫无吝啬地夸赞道。 其旁边的郑知州跟着附和道：“确实确实，沈公子不仅容貌上佳，这本事也不错啊！” 那判官亦是嘴里说着各种好话，强行加入到对话之中。 沈安和极为谦逊地行礼：“各位大人谬赞，学生当不得大人们如此褒奖！”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入座入座，有什么话，桌上说！” 沈安和毒刚解，暂不能饮酒，他借口体弱推拒，聂甄等人看着他也的确像是大病初愈模样，便没有逼着他喝。 一大桌子人气氛热络，很是尽兴。 酒酣之际，郑知州忽然开口问沈安和：“沈公子，像你这等优秀人才定是尚未结亲吧？正好，本官有位远房表妹与你年龄正当，今日恰好随夫人来此吃酒，你可否愿意见见？” 沈安和一怔，尚未开口，一旁的聂甄倒是先说话了。 “没想到郑大人同本官想到一起了，我这里也有一位本家侄女，与安和年纪相仿。既如此，那不如便让她们一起过来好了！” 呵！想跟本官抢人，你倒有那胆子！ 第245章 学生只是实话实说 第245章 学生只是实话实说 第246章 学生只是实话实说 郑同知一听聂甄的话，便知自己惹祸了。可话已经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于是，郑同知叫来随从，让他去请自家夫人。而聂甄亦是如此。 很快，聂夫人与喻芙蓉带着人在包厢门口相遇，双方见到只是笑笑，用眼神打量着对方身后跟着的人，彼此心知肚明。 而就在她们过来的空档，沈安和对聂甄与郑同知解释：“二位大人对学生的厚爱，学生感激不尽。但恕学生告罪，学生已经娶妻。” “娶妻？”聂甄一愣，扭头去看一旁的郑同知，发现对方也是意外得很。 “不是，你这才十八吧？都还没及冠，竟然娶妻了？”郑同知的反应比聂甄大。 不怪他如此，着实因为像沈安和这般优秀的人，若是有远见的家族，铁定不会这么早就给他定亲，更别说结亲！ 谁不想等着功成名就，取得更好成绩时能被某个世家，或者某高官看中，好做那人人梦想的乘龙快婿！ 沈安和才学如此出众，他不信其家里就没这方面考虑。 “怎么会这么早娶妻，你是不是……” “吱”，包厢门打开，聂夫人与喻芙蓉等人走了进来，打断了郑同知想要脱口而出的哄骗之说。 众人朝聂甄见了礼后，不等其他人开口，喻芙蓉先是抿唇一笑，随后冲沈安和说：“娶了妻又如何？若是糟糠，上不得台面，不能相助，那自可让其下堂，沈公子又何必为此发愁？” 沈安和闻言蹙眉，温润的面容沉了下来。 一旁的郑同知急忙喊道：“芙蓉！” 喻芙蓉锦帕捂嘴，径直来到郑同知身边，甩了对方一帕子，嗔笑道：“老爷，妾身不过是开玩笑，当不得真呢！” “你啊你！”郑同知颇有些宠溺道。 “不过，”喻芙蓉话音一转，又说道，“沈公子那位妻子若当真拿不出手，那还真的，唉，委屈了沈公子呢！哎呀老爷，您可别再说妾身啊，妾身真的是开玩笑呢！” 她接连解释说是开玩笑，然而，但凡不傻的都能听出来，她这“玩笑”就是说给沈安和听的。 一个乡下来的学子，能娶什么好人家的闺女？最多不过是地主。 可这地主与地主是有区别的，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有本事的？岂能同偌大裕州城里的比？且还是官宦人家的。 那郑同知实则亦是这等想法，不过他并未表现太过，不管怎么说，那位都是沈安和的妻子，就算将来他要休了她，那也是将来的事。当下，只要能将他带来的人介绍出去，彼此认识了，就凭他们这边的背景，不愁这沈安和不动心。一旦动了心，那便有了把柄，再拿捏还有什么难的呢？ “沈公子，内子一向爱开玩笑，还请沈公子莫要放在心上啊！那什么，虽说沈公子娶了妻，但大家相识即是缘，既然来了，那便都认识一下吧！您说呢，大人？”郑同知将话头递给聂甄。 聂甄内心冷笑，面上倒是不显，他扭头看向聂夫人：“既然郑同知都这么说了，那……” “大人。”沈安和打断聂甄，方才还有些异色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浅淡笑意。 他对聂甄道：“大人何不让学生自己先认一认呢！” “哦？这里难道有你认识的人？”聂甄有些意外。 沈安和笑着摇了摇头：“倒也算不得认识，但学生听说过。” 聂甄来了兴趣：“哈，是谁，你说说看！” 沈安和转身看向喻芙蓉：“同知夫人，沈某听说过您。” 喻芙蓉惊奇道：“咦，沈公子是从何人那里听说来的？又是怎么说我的呢？” 沈安和看着喻芙蓉的眼睛，淡淡地回：“沈某是听内子说的。同知夫人不认识沈某，但您一定认识沈某的妻子。” “这就稀奇了，我认识的女子当中，可不曾听说有哪一位的夫君是沈公子呢！”喻芙蓉夸张道。 沈安和唇角慢慢掀起：“　那是因为，夫人您也只同内子见过两面，并未深交。” “你妻子是？” 沈安和一字一顿地说：“盈安堂的东家，盛兮。” “谁？”聂甄与聂夫人几乎同时出声，这对本在看热闹的夫妻闻言皆惊。 “什么？”喻芙蓉则在听到“盈安堂”三字时，瞬间就暴躁起来。刚欲发火，却猛地想到聂甄在场，连忙要压下这份暴躁。 可沈安和却没给她这机会。 只听他娓娓地，却又快速地说道：“回大人，内子是盈安堂的东家盛兮，学生之所以说认识同知夫人，也是因为内子说，同知夫人去盈安堂找孟大夫，也不知那孟大夫如何惹到了夫人，竟让夫人在盈安堂门口对其百般叱骂，言辞之激烈，着实吓坏了内子。说实话，内子当时说这些时沈某是不信的，毕竟，夫人您可是同知大人的妻子！” “你闭嘴！”喻芙蓉呵斥道，“你堂堂一个学子怎能同女人一样乱嚼舌根！” “学生只是实话实说……” “你快闭嘴！”喻芙蓉气得忍不住想要上前扇沈安和一巴掌，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沈安和竟然会是那个死丫头的男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就被郑同知猛地一把抓住了手。而对方刚才还笑容满溢的脸，此刻竟是阴云密布，这中间不带丁点缓冲。 “你去找了孟颜？”郑同知冷冷地盯着喻芙蓉，后面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怎么，陈远达做了鳏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候他的家事了？” “不，不是！老爷您别他胡说！妾身没有！妾身，妾身只是因为孟颜那个贱女人冲撞了妾身，想要教训一下她……” “哼！你以为我会信！”郑同知当不是第一次知晓这事，对喻芙蓉的话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是眼下这场合无论如何都不是处理这件事的好地方，他刚才也是着实怒气上头，才会当众有了反应。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而之前想要用裙带关系拿捏沈安和的想法怕是不能实现，郑同知用力一咬牙，转身对聂甄道：“大人，下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今日怕不能作陪了。” 聂甄还在震惊沈安和的妻子竟是盛兮之事，又冷不丁撞见下属极有可能被带了绿帽子的糗事，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啊，好，好……” 郑同知拽着喻芙蓉很快走了，喻芙蓉带来的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带她们来的喻芙蓉不在了，她们也只能十分留恋地看了眼沈安和那张只见一次就难以忘却脸后，垂着头，又羞又愤地跟着一起离开。 聂甄回过神，内心颇为幸灾乐祸，结果，待他一回头，霎时便同沈安和四目相对了。 上一章写错了，是郑同知，不是郑知州啊，o（╥﹏╥）o 第246章 迂回不了 第246章 迂回不了 第247章 迂回不了 “咳，那个安和啊！”聂甄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心虚，嘴角扯出一个笑来，“真没想到，盛兮竟是你娘子。哈哈，这算不算是缘分？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聂夫人此时早已恢复冷静，第一时间让嬷嬷将跟着她来的女孩带走。虽那女孩明显不乐意，但……那可是盛兮的男人啊！ 不说对方救了自己女儿和孙子，她不能背后给人添堵，就凭她这大夫身份，还是医术如此高超的大夫身份，就值得叫人深深忌惮。 她是比别人多了条命，还是嫌弃命比别人长，不想活了吗？ 聂夫人顾不得后悔，急忙同沈安和套近乎：“万想到是沈公子竟是盛大夫相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真不好意思，没想到竟闹了个乌龙，那什么，老爷，你们忙吧，家中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好。”聂甄点头。 临走前，聂夫人再次对沈安和说：“沈公子，今儿这事儿当真是意外，你可千万别放心上。对了，若盛大夫问起来，你，你就当个笑话讲了吧！” “学生明白。”沈安和朝聂夫人恭敬行礼。 “好，好。”聂夫人内心依旧有些不放心，但该说的话都说了，只能等合适的时候，她亲自将这件事同盛兮解释一下了。 聂夫人离开后，包厢里一时间有些冷清。聂甄递给身旁判官一道眼神，对方会意，当即恢复热络，同众学子再次畅谈起来。 学子们也不傻，这时候自然不该问的不问，只是他们看向沈安和的眼神充斥着说不出的复杂，却又各个将心思暂时压下。 聂甄招手沈安和，叫他坐在身边来。他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朝沈安和举了举。 沈安和急忙拿起自己茶杯朝向聂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然而聂甄却总有种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小伙子，那有意无意所展现出来的某种气质，与他现在的身份不符。 至于怎么不符…… 就好似此人本该是一身光华，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迫遮盖，而经过一段时日沉淀后，那遮掩光华的尘土再无法聚力，下一刻，只待他逆光而来。 聂甄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位沈公子的身份了。 杯酒入腹，聂甄吧咂了下嘴，忽然笑着问沈安和：“你胆子不小，当众揭其家丑，就不怕郑同知报复你吗？” 沈安和平淡一笑，说：“学生之前就说过，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聂甄挑了挑眉梢，显然不信。 沈安和却是又道：“而且，这不是有大人您在场。再者，学生认为，同知大人定不是那般计较之人。” “呵，是吗？”聂甄只是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提，继而将话题转开。 而沈安和自是能体会聂甄意思，郑同知若不对自己有意见，那反倒不正常了。 其实，未见到喻芙蓉之前，他只想让今日这场宴席平稳渡过，投其所好而已，只要不触及他底线，怎么都好说。 然而，喻芙蓉开口第一句便触了他逆鳞，更别说她接连两次针对盛兮。而那位郑知州的心思又几乎全部写在脸上，目的明显得他想忽略那份恶心都不能。 他想过迂回，可最终发现迂回不了。 谢师宴结束之际，盛兮也恰好过来，看到从楼上下来的沈安和她招了招手。 聂甄走在最后面，等着所有学子离开他方才起身，结果视线一转，隔着窗子他便看到对面正在笑着招手的盛兮。 他挑起眉梢向窗边靠近一步，沈安和的身影恰好出现，紧走两步后，竟是当街拉起了盛兮的手。 聂甄啧了一声，忽然有些牙疼，还泛酸。 他算是知道为何这沈安和没忍住怼喻芙蓉了，人家小俩口正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你没事儿去找人家老婆麻烦，还当面说人家媳妇儿不好。就这事儿，怕是个男人怕都忍不了。 虽说今日这谢师宴吃得有些牙碜，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至少，再没人同自己抢人了。 郑知州啊，今儿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咯！ 沈安和并未将今日之事告知盛兮，在裕州城又呆了一日后，他们终于启程回下萤村。 几个孩子虽说出来时间不短，但有沈安和在，他们的功课并未落下多少。 项原暂时先留在这里，等盛兮下次再来时他再回去。 核桃十分好学，又勤快，俞关有心想要收他做徒弟，但被核桃拒绝了。因为核桃说，他好似是有师父的。 一徒不拜二师，核桃虽未恢复记忆，但总有恢复的那天，所以这事儿到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褚梁如今已经很好地适应了盈安堂的保镖兼杂役工作，虽只有一只手，但耐不住他力气大，有时候铺子里许多活儿还真的需要他来做。 辛大宏经过这段时间努力进不了不少，但想要做好掌柜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要学的东西依旧很多。 辛茹同盛兮他们一块回去，跟着孙强与小山一起。在裕州时，她曾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十天之内学完盛兮所有功夫，然后，十天之后她脸被打肿了。 自此，好胜心极强的姑娘学会了谦虚，没事儿就跟在盛兮屁股后头，除了睡觉，几乎寸步不离。 啊，其实她原本想跟着盛兮睡来着，毕竟自己本职是丫鬟，曾经在前主人家就是做的这等事，然而盛兮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赶走了。 不过辛茹为此找了很好的理由，不是姑娘不想她这么做，而是那小院里的确没了睡觉的地方。等回了家，她再同姑娘说说，一定要让她履行做丫鬟的职责。 至于孟颜，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做着大夫该做的事情，很是称职。 盛兮一直有留意她，可到目前为止，孟颜竟是一丝破绽都没有，甚至她身边的人也安安静静的。 一切看上去极为平静，平静到册子的事儿好似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然而不论盛兮还是沈安和，心中那股说不清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们都无比清楚，这事儿，没完。 第247章 的确够不要脸 第247章 的确够不要脸 第248章 的确够不要脸 江夫子对沈安和再次获得案首十分激动，再次庆幸当初自己留下了沈安和，并帮这孩子做了保结。 县学学正本想召集众人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谢师宴，然而，江夫子却不同意。 “谢师宴什么都的，等院试之后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是帮这几个孩子走通万嵩学院的路！” “可夫子，万嵩学院不是什么人都收，沈安和作为府案首倒是极有可能，可其他人……”学正也想让所有过了府试的人都能进入万嵩学院，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十分残酷。 毕竟，能进入万嵩学院的，除了个别几个打通了关系的，绝大多数学子都是凭真本事进去的。 虽说有那么一个捷径可走，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打通这道关系！至少在他看来，他们县学里的这些学子，想要走那条路，难度有些大。 江夫子轻轻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小瞧了这些孩子的爹娘，既然决定要走科考这条路，想必已经做好的准备。放心吧，只要将进入万嵩学院的好处说明白了，他们自会想办法的！端看他们能不能下定决心而已。” 学正还是担忧，但再担忧也没办法，只能用江夫子的话来安慰自己。 而就在江夫子等人帮沈安和等几位过了府试的学子奔走之际，盛兮则在自家的作坊里忙活。 众人已经多日不见她，再见到皆十分高兴，亲切地想要同她唠家常。 这不，方婶子做完手里的活儿后，就跑到盛兮这里来同她各种八卦作坊和村子里的事儿。 “你那三叔，呸！什么三叔，就那盛老三，就前几天一直在大作坊那边来回转悠。我们没人搭理他，后来他实在耐不住就主动拉人说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盛兮十分配合地问道。 见盛兮对老盛家当真是不在意，方婶子一颗心落了地，这才啧啧两声，凑近后小声道：“盛老三原来是想来咱这作坊里找活儿做！原本大家没怎么在意，结果那人还不要脸地说，他是你亲叔叔，这作坊本来就有他们的份儿！我呸！什么不要脸的东西，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盛兮赞同地点头：“嗯，的确够不要脸。” “是吧！我就跟作坊里的人说了，不要管他，也别听他的话！总之甭搭理就对了！可你猜怎么地？” “怎么地？” 方婶子一脸掩饰不住地嫌弃道：“这盛老三这么不要脸也就算了，那盛老爹和盛老太竟然也跟着来搅和！成天堵在大作坊门口，一心想要进来！要不是你当初下过令，除了作坊里的人外，谁都不许进，大家伙执行得彻底，指不定被他们就胡搅蛮缠地进来了呢！你现在回来了他们消停了，不过啊，”方婶子一副过来人表情地提醒盛兮，“盛兮啊，你可要注意了，指不定哪天你走到路上，就要被他们劫了道呢！” 盛兮只当听了个笑话，却不料，她前脚刚出作坊门，后脚，方婶子的预测就成了真。 看着堵在大作坊门口的盛老爹、盛老太，以及盛老三，盛兮抱臂环胸，突然想见识一下这些人的不要脸程度。 而此时，作坊里恰有几人从门口经过，刚准备要跟盛兮打招呼，结果一眼便看到了这般情形。 那几人想了想，决定暂时先不走，一方面想要为盛兮做后盾撑腰，另一方面，他们实则也想看看盛兮对老盛家的真实态度。 万一，万一盛兮要是心软了，那他们……也要及时地见风转舵。 虽说，他们很不愿意看到这情形，但做主的是盛兮不是他们，众人也只能提着一颗心瞅着。 盛宝站在盛兮面前，看到自己这个曾经的侄女，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想到自个儿家，还有大哥近日动作，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咳咳，盛兮啊！”盛宝朝盛兮强行挤出一丝笑来，见盛兮不作回应，他便兀自又开口说，“这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啊！” 话音刚落，盛宝腰间便被人拧了一把。 盛宝忍着疼，回头看了眼身后缩着脖子面无表情的亲爹，嘴角无声扯了扯，这才继续又道：“那什么，你有没有时间啊？这么久没过回家，光显和光荣都想他们姐姐了呢！” 盛兮歪了歪头，反问：“你那俩儿子不是只有盛卉一个姐姐？” “这，这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都是他们姐姐吗！”不提盛卉还好，一提盛卉，盛宝就有种说不出的糟心。 本以为盛卉嫁了个好人家，将来指望着她提携一下自己或者他两个儿子。可谁知道这盛卉竟是个不争气的，不仅没能给家里带来丝毫帮助，还把自己日子过成了一坨屎！ 要不是有盛光宗撑着，他敢保证，那张卓转眼就能给她纳两个小妾回来！ 可这些盛宝暂不能对盛兮说，他也还指望着盛光宗呢！若是对方此次乡试能一次中举，那他们家的日子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但前提是……大哥一家不要搬走。 这事儿前段时日大哥一家子就在商量了，因为盛光宗找人在裕州附近买了些地，还买了一个小院，说是这段时间学习任务重，需要家里人照顾，所以想让大哥和大嫂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他又不傻，当真以为他看不透大哥他们一家子的这些小九九？ 他们这是想撇下爹娘和他们一家子，跟着盛光宗去裕州享福！ 哼！利用完了就丢，果然从小到大盛金都是他们三兄弟中最会算计的！ 而对这事儿他不是没做过努力，但盛金太滑了，总会以各种理由搪塞他！就是他怂恿了爹娘去说服他，结果到最后被骂的那个反倒成了自己！ 就真是他妈的，憋屈！ 可大哥他们离开已成定局，他阻止不了，眼下却又不能真的同其撕破脸。既然大哥已经同自己离心，那他不能真的就在他们这一棵树上吊死，总要给自己找条出路。 所以，他便想到了盛兮。 第248章 记性不好多吃核桃 第248章 记性不好多吃核桃 第249章 记性不好多吃核桃 都是亲叔侄，虽然盛兮已经被从家族除了名，但他可不信她从未想过再回来。 这世道，家族就是靠山，有了靠山才能立足，尤其还是像她一样的孤女。而且，现在那沈安和正在参加科考，虽不知成绩如何，但听说是已经成了童生。这个时候，更是需要一个家族做支撑。 只是做叔叔的朝侄女低头，总归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他在琢磨一番后，还是将爹娘也拉了过来。 但……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原本该是施舍一方的他们，此刻竟是变得尤为没有底气。 盛宝强行同盛兮拉关系：“你忘了吗？以前光显与光荣还小时，你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们。” 盛兮眉梢一挑：“不是他们一直从我这里骗的吗？” 盛宝一噎，一时间愣是不知该接什么话。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那时候盛兮不是傻的吗？还是说，那时候她正好清醒了？ 盛宝的后腰又被拧了一下。 他扯了扯嘴角，用眼角余光快速瞥了眼自己亲爹，很快又看向盛兮：“这，这不是那时候他们还小，都是跟你闹着玩。那什么，盛兮啊，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回家去坐坐啊？你婶子在家里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烙饼，你……” “我是要回家。”盛兮忽然道，她放下了手臂，眉眼冷淡地看向盛宝，话音一转却是道，“不过，我要回我自己家。直接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盛兮，你……” “现在说我还能听听，若再墨迹，那这话就留给你那俩儿子吧。”盛兮说道。 盛宝蹙眉，声音不自觉严厉：“盛兮，你这是对叔叔说话的态度吗！” 盛兮垂了垂眸，一时间没说话，安静地好似真的在受训一般。 而原本在后面看着他们之间互动的众人见此，心绪顿时复杂。 盛兮这是要妥协了吗？说不定会妥协吧？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她早早没了爹娘呢！她还是想要被认回盛家的吧？唉，只是老盛家那样的人，若是将来让他们掺和这作坊，那…… 盛宝也因为盛兮的沉默精神一震，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让盛兮直接闭了嘴。他内心不自觉涌上一阵激动。 这样好啊！这样看来盛兮还是顾忌他这个亲叔叔的啊！只要有顾忌，那便好说话！盛兮就还能听他说话！若是听他的话，那这作坊和铺子将来还不是他做主？ 哼，果然，对付这妮子就是要拿出该有的气势来！ 他回过头朝自家爹娘递过去一道隐晦目光，似在告诉他们：“瞧瞧，我大哥都搞不定的盛兮，我搞定了！” 盛老爹和盛老太彼此对视，浑浊的眸眼中皆有意外，隐隐间冒出欣喜。 然而，这意外也就那么低头的一瞬。待盛兮再抬眸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直接粉碎了三人所有幻想。 只听盛兮道：“是谁让你产生错觉，觉得我还会再叫你叔叔？” 盛宝瞪大了眼：“我，我本来就是你叔叔……” “哦，那你这记性可真是不够好。怎么，要不要我找来乡亲还有村长，让他们帮你，不，是帮你们回忆回忆，我已经被你们老盛家干脆有利落地逐出了族谱呢？” “可这，这都是你大伯，是盛金的主意，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样的话！”盛宝竭力辩解，他不想刚刚升起的美好愿景，就这样眨眼就没了。 见盛兮不为所动，盛宝猛地回头看向自家亲爹，语气焦灼道：“爹，你快说说！当初是不是我大哥做的决定，是他要将盛兮和光远逐出族谱的！” “你！”盛老爹狠狠瞪了眼自己这小儿子，“你怎么这么说你大哥！你大哥的决定会有错？他可是培养了一个秀才的人！” “爹！”盛宝因为震惊，声音都跟着劈了，“难道我就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心里一直想着大哥，不念着我？” “说什么胡话！什么叫不念着你？行了，别指望这死丫头会心软！但凡她有点良心，也不至于挣了那么多银子，都不肯拿出来一两给光宗使使！” 盛老爹显然觉得盛宝这主意不靠谱，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地催促他赶紧说正事。 只是正事儿还没开口，就被盛兮一句话堵了回来，他做惯了长辈，怎可能真的对盛兮低声下气？ “赶紧跟她说，让她给你在这作坊里安排个位子。不用别的，就跟那武大勇一样的就成！”盛老爹催促道。 “爹……”盛宝虽生气，但盛老爹的话又的确说中了他心思。 一直没吭声的盛老太也跟着道：“就是啊老三，赶紧让这死丫头松口，别再耽搁时间了，俺还要回去给光宗缝褂子呢！” 盛宝抿唇，虽不爱听他娘这话，但他娘也的确说了重点。 于是，他转过身去看盛兮。 而此时，盛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眸眼中的戏谑再是明显不过。 盛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盛兮，你这是什么表情！”盛宝再次厉声道。 盛兮却没回他这问题，只是道：“我见过不要脸的，但……今儿还真的是头一次见你们这样不要脸的。” “盛兮！” “死丫头，你骂谁不要脸呢！”盛老太从盛兮是疯婆子的时候就不喜她，此刻这厌恶更是达到了极点。 “自然谁应谁就是不要脸啊！”盛兮耸耸肩，忽然回头指着作坊大门，对他们道，“看清楚了吗？这里不欢迎你们。以后若是没事儿就别来，要不然，会被丢出去的。” 一直守在大门口的那几人，听盛兮这么一说当即迈步上前，竟是齐刷刷地堵住了大门口！ 盛兮送给他们一个赞许的笑。 她回头，看着已然火气冲天的那三人，又补充了句：“还有啊，若是记性不好，那就回家多吃几个核桃。没事儿补补脑，要不然，我怕你们总是忘了，我们跟你们早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呢！” 刚想用“一家人”来说话的盛宝，直接被盛兮最后一句堵了嘴。 第249章 怎么，多吗 第249章 怎么，多吗？ 第250章 怎么，多吗？ 三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从盛兮这里不仅没能讨得一点好，最后还被从头到尾讽刺个遍！ 盛老太几乎要气死，指着盛兮便破口大骂，各种难听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盛兮懒得搭理，总不能狗咬了自己一口，她再咬回去。 但她不动，不代表其他人看得过眼啊！ 于是，有了第一个怒怼的人，很快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不止原本站在门口的那几人，就是听到动静赶来的作坊里的人，也都纷纷加入战局。 以少对多，那盛老太就是再能折腾，也架不住那么多张嘴一起来怼她。 盛老爹着实觉得丢人，在狠狠瞪了眼盛兮后，再无法忍耐，转身就走。 盛宝心里头既生气又委屈，说到底，这一切都是盛金的错！若不是他一开始非要坚持将盛兮赶出家，那现在，眼前这些对着他们各种奚落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若谁敢这么对他，他只需一句话便能让其丢了饭碗！ 这种事儿想想都觉得爽，可现在，他本该感受到的爽却被盛金一句话给毁了！ 盛宝看着匆匆离开的盛老爹的背影，嘴巴用力抿紧。最终，他也着实没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跟着盛老爹一块离开了。 盛老太独木难支，在朝地上用力啐了一口痰后，朝盛兮骂了一句“贱种”，便也颠着小脚匆匆跑走，似乎生怕下一秒，盛兮会因为“贱种”俩字跑过来揍她。 作为第一个下场的武峰，见人已经走了，便赶忙招呼众人回去干活。而他自己，则径直来到盛兮身边，憨憨笑着对盛兮道：“盛兮，你别听那老太太的话，老盛家的都不是东西！就是那盛光宗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盛兮没忍住笑了一声，微微一顿后点头：“嗯，我同意你这观点。” 的确都不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真若是好人，当初原主也不会在其亲爹死后第一时间被赶出来。 盛兮收回思绪，抬眸却见武峰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她问他说：“武峰，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啊，是，我，是有话想跟你说！”武峰挠了挠后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在不好意思很快被一抹坚定代替，他对盛兮道，“盛兮，我想跟着你出去！” 盛兮闻言挑眉：“出去？” 武峰重重点头：“对，我不想一直都在下萤村里呆着，我想出去闯荡一番，总该要见见世面！” 盛兮看他一眼：“你想出去闯荡，也并非要跟着我……” “我就想跟着你！”武峰急忙道，等话一说完，他才惊觉这话貌似有些不对劲，于是又赶忙解释，“不是，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做事，我觉得跟在你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盛兮眉眼一弯，这还是头一次有外人这般明确说跟着她能学到东西。 见盛兮不说话，武峰有些忐忑，为了能让盛兮带上他，他绞尽脑汁道：“你放心，只要能跟着你出去，我一定会好好干！我，我现在也不成亲，我爹娘身体也康健，不会离不开家！”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总觉得，你的目标应该不会只是裕州。” 这下盛兮真是意外了，没想武峰看得这么远。 她抿了抿唇，眼波在武峰身上扫了扫，似在犹豫和斟酌。 武峰有些紧张，毕竟他所提有些强人所难，只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盛兮说，不想就这么潦草收场，成或不成，总要努力一番。 气氛一时间沉默，武峰不敢催促盛兮，只是内心紧张地等着盛兮最后答案。 终于，就在武峰忍不住想要放弃之时，只听盛兮突然开口，却是问他道：“我记得，你是识字的吧？” “啊，多，多少认识几个。”武峰显然没料到盛兮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拿不准盛兮的意思。 然后他便听到盛兮又道：“那你以后先去我家跟着季先生识字吧，每天五十个字，等什么时候学够一千了，再来找我。至于工作，你看着安排。” “识，识字？”武峰这次是真的惊到了，“一，一千？” “怎么，多吗？”盛兮问他。 武峰咽了口唾沫，心道：“当然多啊！自己统共也就认识一百多个字，想当初为了能将这一百多字记住，他可是费了老鼻子牛劲，可盛兮却让自己每天五十？还一千？” 武峰突然有些后悔跟盛兮提要跟着她出去的话了，比起识字，他宁可每天多干两倍的活儿！ 可……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没脸再收回来。 再者，跟着季先生识字，这本就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儿，盛兮能给他提供这么个机会，本就相当难得，他若再不知抓住，那就真的是疯婆子了！ 于是，下一刻，武峰挺起了胸膛，颇有视死如归意味道：“不多！盛兮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这一千字学会的！” “嗯，既如此，那我回去跟季先生说一下。”盛兮点头说。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而武峰没那自信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识字，每天达到五十字的量，所以，在盛兮离开后，他便直接找了方婶子男人武长庚，让他接过自己手里的活儿。之后，他便一头扎回了自己家，去跟他爹娘说这事儿，顺便提前准备好笔墨纸砚去了。 盛兮实则对武峰看好，端看他能不能坚持得住了。若他真能坚持下来，那将来其潜力必然无限。 从作坊里回来，盛兮便直接回了家，本想将这事儿先同季修平说一声，顺便跟他提一下武峰识字的束修。结果，她一进家门，便看到高毅竟是拄着双拐在院子里学走路。而洪三娘则蓄着满眼泪水看着他，嘴角忍不住颤抖。 见到盛兮，洪三娘急忙抹了一把脸，喊了声“姑娘”，随即又冲高毅喊道：“毅哥，姑娘回来了！” 高毅急忙转身，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摔倒，好在洪三娘扶住了他。 盛兮对他道：“别急，小心摔倒。”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高毅，“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复健？我不是说再过段时间？” 高毅憨憨地笑了笑，态度极为真挚道：“姑娘，奴才，奴才这心里头实在过不去了，想着能早点站起来，好，好能给姑娘分担些事情。” 第250章 没虐过，找虐来了 第250章 没虐过，找虐来了 第251章 没虐过，找虐来了 盛兮张了张嘴，一时心绪复杂，好半晌后方才道：“其实，你已经分担了不少。” 还躺着的时候就想干活，坐在轮椅上就开始搓药丸子，她从未催促过，更未有过一句重话，可高毅就是一心想要做事情。 “高毅啊……” “姑娘。”洪三娘忽然开口道，“您就让他做吧，要不然，要不然他心里头过意不去。” 盛兮眉心忽然拧紧三分，洪三娘与高毅忽然心头猛跳，心想他们是不是因为盛兮的平易近人，便忘了自己奴才身份，做得真的有些过了，却听盛兮道：“做是肯定做。不过，在此之前，高毅，你先将家里的账熟悉一下吧。” 高毅：“！” 怔愣稍许，高毅猛地回神，语气激动道：“姑娘，您，您是想……” “项原一个人来回跑太累，我也总是不在家，家里总要有个人负责打理。其他人都有事儿，既然你闲不住，那这事儿便由你来做吧！” 盛兮一句话，直接给高毅安了一个内总管的身份。 高毅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姑娘，奴才，我，这，这……” “姑娘！”洪三娘“噗通”一声直接给盛兮跪了下去。 盛兮吓了一跳，但再没有像之前那般躲开，而是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既然高毅想尽快复健，那我便重新帮他做个计划，三娘，一会儿你来我屋里，我将计划写好交给你，以后你就帮他复健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洪三娘此刻除了“谢谢”二字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回头同高毅对视，便见那七尺男儿竟也红了眼眶。 沈安和在家这几日一直同季修平讨论学问，同时也会帮着他教授几个孩子学习，哦，顺便再加上一个大孩子。 县学的消息是武峰来这里学习三天后传来的，江夫子成功帮沈安和争取到了万嵩学院名额，除了他，还有三个学子一起进了万嵩。而其中就有郭经义。 不过，郭经义与其中一个名叫鲁则的学子皆是通过自家关系进的万嵩学院，同郭经义一样，鲁则原本也是个吊车尾，后来经过沈安和一番“惨无人道”的深深刺激后，这才开始发愤图强，最终过了府试，名次中等。 来人通知他，两日后便要去万嵩学院报到，届时，将会同另外三名学子一起。 不过江夫子没要求他们一同上路，只是说报到时一起进门，以此代表他们文通县县学。 而郭经义不知是如何打听到的沈安和的家，竟是提前一天从其家里出门，顺带拉上了鲁则，一起来到下萤村寻找沈安和。 在看到眼前这幢房子时，郭经义一时张大嘴巴，表情拧巴着不好评论。 鲁则倒是惊叹一声说：“这便是沈兄家？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二人一个住在镇上，一个住在县城，却也都是下过乡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会在这等落后的穷山沟里盖如此豪华的房子。 忽然，一团白色的影子毫无预兆地从院子里窜出来，在他们两米开外急刹车，因为冲得太猛差点翻过去，随后冲俩人和他们各自小厮气势汹汹地呲了呲牙。 郭经义盯着眼前的肉团子扯了扯嘴角，他总觉得这只狗子有些傻。 “旺财！”有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随即走出来一个人。 郭经义听到这名字再次扯了扯嘴角，心道了句“果然”，随即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这里是沈安和，沈公子家吗？” 盛楠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十分高冷地没说话。 郭经义眨巴了下眼睛，刚欲再问，身旁的鲁则却冲盛楠解释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沈公子的同窗，特意从县学过来找他。” 盛楠挑了挑眉，片刻后只丢下一个字：“进！” 然后，他便捞起旺财率先进了院子。 郭经义看向鲁则：“这……” 鲁则则笑了笑说：“进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院子，刚入了垂花门，沈安和便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见到真的是他们，不免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沈安和下意识问道。 郭经义脑子一抽，回：“没虐够，找虐来了。” 沈安和：“……” 鲁则用力推了把郭经义，笑着解释说：“我们俩想跟沈兄你一块去裕州，不知可行否？” 沈安和默了一下，点头：“可。” 郭经义闻言一喜，“啪”地一下打在鲁则后背，十分欣喜道：“瞧，我说的吧，我就说沈兄一定会同意的！” 沈安和则内心回他：“人都已经来了，难道我还要将你们赶走吗？只是可惜了，还以为这次能跟盛兮单独相处一路……” 二人的到来令家里顿时一阵热闹，毕竟都是学子，季修平特意停了孩子们的课，让他们出来跟人交流。 而盛兮则在知晓他们来后，便让洪三娘去准备房间。 而其实，郭经义与鲁则原本并未想过要在这里住，因为他们是四个人，人多就代表耗用的房间就多。 村里盖房，房间通常都是有数的，在他们的认知里，沈安和家的房子必定同寻常人家一般，至多可能会多那么一重院子。 可现实是，这岂是多了一重？这么大的院子，比他们两家的都要大好不好！ 二人就这样羡慕嫉妒地住了下来，晚上，洛神医借口家里来了客，让盛兮多给他开一坛梨花白。 盛兮的确开了，但最后那坛子梨花白大半入了郭经义的肚子。 为此，一晚上洛神医都在暗搓搓动他手中的银针，看郭经义的眼神也危险得不得了。 怎奈，对方没办法给他回应，只因为那梨花白后劲儿着实大，郭经义一激动没忍住嘴，喝到最后直接脑袋一栽，砸在桌子上睡着了。 洛神医差点没把手中银针掰断！ 一夜酣畅，第二日，几个孩子起了个大早送人。沈安和对着几个不撒手的孩子各种安慰，并保证定会一月回来一趟，他们方才松手。 宿醉的郭经义一出门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不知为何，内心忽然泛起了酸。 他想，为啥他走得时候，弟弟妹妹咋就没这么送他？ 郭家，被他分别抢走一个月零钱的弟弟妹妹：“你说呢！” 第251章 熟人 第251章 熟人 第252章 熟人 郭经义家里是给他买了房子的，而鲁则则是住学院宿舍。路上的时候，郭经义一直在忽悠鲁则，要不要从学院出来，这样以后每次都能去沈安和那里。 他已经知道了沈安和的小院位置，没想到两家挨得还很近。郭经义是纯粹想找沈安和一起玩，而鲁则想的却是，若是能同沈安和一起，倒也是像在县学时一样，时不时被对方刺激一下，如此，进步还能更快些。 只是…… “就算我要出来，那也得过了这个月。”且不说住宿费已交，学院里也不会允许新生只住几日就从里面搬出来的。 郭经义想想也是，便道：“那成，那就等一个月后你从学院出来，到时候直接住我那儿！” 江夫子年纪大不便于长途奔波，但他给沈安和四人，每人写了封介绍信。 此时，三人正拿着介绍信站在万嵩学院门口，只等最后一个学子过来便一块进去。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依旧不见那人身影。 “咋回事儿啊？蔡文锐咋还不过来？再耽搁就该迟到了！”郭经义抬头看了看天，眼见着日头一寸寸升高，他心里头火气也跟着一层层往上加。 鲁则也有些上火，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今儿天气又格外地热情，骄阳似火。他们顶着大太阳站在万嵩学院门口，像疯婆子一样被人瞻仰了无数次。 眼见着真的就要迟到，忽然，学院里跑出来一个人。 鲁则定睛一看，发现那人他认识。 “蔡文锐的小厮！”鲁则道。 沈安和与郭经义纷纷看过去，却见那小厮顶着一头汗从里面跑出来，还未至跟前，就已经出声：“抱，抱歉几位公子，我家公子他，他已经进去了，让我来跟几位公子说一声！” “什么？”郭经义嗷地一嗓子喊开，“蔡文锐已经进去了？我他妈……” “经义！”鲁则拉了一下郭经义，让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头，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 那小厮见状只能不停地鞠躬道歉：“几位公子实在抱歉，我家少爷也是因为遇到了熟人，一时相谈甚欢，以至于……” “屁！”没等那小厮说完，郭经义便径直骂出了声，“他相谈甚欢，留我们在这里一等半个时辰？他哪门子脸！” “郭公子对不住……” “对不住有个屁用！” “经义。”一直没开口的沈安和淡淡出声，似完全没被蔡文锐这操作影响，只是道，“走吧，既然蔡兄已经进去了，那我们便也进去吧。” 说着，他径直绕开那小厮，率先朝学院里边走去。 而那小厮在沈安和经过之时，原本还算站得稳的双腿，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地发起抖来。他眼角斜斜看向那个年轻人，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地竟让他产生一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不过这错觉一闪而逝，以至于那小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既然不用再等人，那三人很快便办理了入学手续，因为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他们只得先去学堂报道，随后再去宿舍。 没错，沈安和与郭经义即便没有住校，那也是有宿舍的。 万嵩学院名声在外，除了师资，硬件也是名列前茅。在这里学习的每个学习都配有一间休息室，这休息室对住宿生来说就是睡觉和休息的地方，但对走读的学子，那纯粹就是中午休息的房间了。 当然，学院也并非真的富得流油，休息室和真正的宿舍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学院划分阶段是按照学生学习进程，而每个阶段共分四个班，因为四人来得迟，所以，他们被统一分到天字丁班。 三人到达门口时，恰好碰到了携书卷而来的夫子，尴尬行礼后，他们这才匆忙进入教室，随即在后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自然，三人承受了一片注目礼，这其中就有蔡文锐的。 而蔡文锐在见到他们时明显心虚，一脸歉意地想要说什么，可夫子没给他这机会。 夫子对三人的印象明显不好，一堂课对着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总归没个好脸色。 等终于下课，夫子一走，三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们刚想起身去宿舍，蔡文锐却第一时间堵住了他们去路，主动道歉说：“沈兄，郭兄，鲁兄，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与人说得兴起，结果一下子便忘了时间……” 蔡文锐比他们三人都要大，今年二十有三，然而此刻，年龄在郭经义面前丝毫不占优势，郭经义甚至当场就想跟他干上一番。 最终还是沈安和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无碍，你不必过于自责。”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包裹，“你若还有事儿，那便等我们将东西放进休息室再说吧。” “啊，要不我帮你们吧！”蔡文锐急忙上前想要去拿沈安和手里东西，却被对方躲开。 沈安和道：“不用，没多重。” 说完，他便要走。 然而一直窝着火的郭经义没那么大气，径直开口问他：“你家小厮说你同人相谈甚欢，我就问问，你同哪个熟人相谈甚欢啊？” 蔡文锐面容一滞，张了张嘴想解释：“那个，这，这不关对方的事，是我……” “文锐！”忽然，一道声音从外面横插进来，众人闻言看去，却发现，那人竟真的是熟人！ “盛光宗？”鲁则诧异出声，而郭经义是不认识盛光宗。 “他是谁？”他问鲁则。 鲁则解释说：“这是我们县学前辈。” 郭经义哦了一声，但因为对方的缘故让他饱受烈日炙烤，所以，对盛光宗的态度算不上热切。他扭头去看沈安和，却发现沈安和竟要转身走人！ “哎，沈兄！”郭经义喊道，“你等等我啊！” 鲁则没想到自己说了对方是县学前辈后，沈安和还是要走，一时不知对方是听见还是没听见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后，匆匆冲走过来的盛光宗打了声招呼，便急忙追那二人去了。 蔡文锐没想到沈安和会如此不给盛光宗面子，待盛光宗走近，他便主动替沈安和给盛光宗道歉。 盛光宗极为大度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大概是我不招人待见吧！” “盛兄你别这么说……” 盛光宗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状似十分无奈。他眯眼看向沈安和离开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落下。 第252章 你那兄弟我可以救 第252章 你那兄弟我可以救 第253章 你那兄弟我可以救 盛光宗会出现在万嵩学院是沈安和没有想到的，但他并不在意盛光宗在或不在，就好比他不在意蔡文锐因为盛光宗三言两语，便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好的看法一样。 如今马上要入五月，距离童试最后一场也只剩下三个月时间，接下来他要更努力才是。 而就在沈安和忙碌之际，盛兮这里也并没有多空闲。 她来到裕州城没多久，保和堂那边便给她下了一个绊子，将她原本的几个供货商给拐跑了。 不过好在有余鸿信这个药商协会会长在，跑掉的几个供货商很快又被补了上来。 然而，也正是这件事，让盛兮坚定了要做药商，并扩大规模的打算。 她召集了孙强与杨六等人，将这段时日他们在外收购，走访，跑出来的种种数据做了整理和总结，又从余鸿信那里得来几个渠道，后又经过一番细细推敲后，几人终于推出了一条路来。 孙强与杨六十分激动，因为盛兮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来做，随之而来的，不仅职位变了，工钱也跟着蹭蹭往上涨。 他们一开始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如今的工钱已经十分可观了，自家爹娘都觉得他们那这么多钱是不是有亏。然而盛兮却对他们道，能者多劳，高工钱对应的大责任，做药商不容易，希望他们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两人被打了一顿鸡血后，便开始招兵买马，其积极程度比任何时候都要高。 武峰在真的按照盛兮的要求完成了一千的识字后，便也跟着加入其中。三个小伙子年纪相当，又初生牛犊，一时间做得低调又热闹。 而作为幕后老板，盛兮此刻正站在裕州城的盈安堂的门口，挑眉看着那个将一把大刀架在俞关脖子上，虎背熊腰，健壮如牛，身穿某个镖局服饰的人，而一旁，褚梁手中拿着一把菜刀与其对峙，孟颜则正竭力劝说对方，让其冷静下来。 只是，冷静是不能冷静的。 只听那人冲孟颜吼道：“老子不管！我兄弟要是死了，你们整个药铺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孟颜焦急又无奈地解释：“你那兄弟是肠痈，发作太快，汤药已然无效，就是针灸也无法扭转，我们，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 “什么叫无能为力！你们做大夫的不就是治病救人吗！不能救人，那还做什么大夫！开什么药铺！” “可他……” “老子不管！保和堂的大夫都说了，你们这儿的大夫能把死人都救活了！我兄弟还没死，你们咋就救不了！” “对！你们怎么就救不了！”那男人身后还有两个人，身上衣着同那人一样，身形虽不同，但一看都是身上带功夫的，一身肌肉扎实的紧。 而听到他这话，盈安堂里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又是保和堂给他们下的绊子，他们将自己救不活的人推到盈安堂，届时人救不活，病人家属一闹，他们盈安堂的名声肯定要被抹黑。 核桃也明白了，却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药铺，径直上前想要与人理论，结果刚开口便被其中一人一把推到一边。 那人手劲儿太大，核桃没站稳，直接“咚”地一声，脑袋撞到了身后的药柜上，一时疼得头晕眼花。 辛大宏急忙过去扶人，不无担忧道：“核桃，你没事儿吧？” 核桃闭着眼睛摇头，一时间没说话，但脑子里此刻却开始走马观花地各种闪。 辛茹一直跟着盛兮，见状想要上前同那人干仗。 但盛兮却压住了她：“不着急，会解决的。”她道。 盛兮从人群中站出来，目光在俞关已经沁出血的脖颈上扫了一眼，随即对那人道：“人在哪儿，现在带我去。” “东家！”众人急呼。 盛兮递给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再次冲那个没能听明白自己话的男人道：“你那兄弟在哪儿，我可以救他！” “你？” “对，我。”盛兮一顿，再道，“现在去兴许还能捡条命，你若再耽搁，你那兄弟怕真的要去阎王殿见阎王了！” “你！” “走不走！”盛兮的声音已然冷得像冻了三尺厚的冰，“你想他现在就死吗！” 那人似乎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的气势竟比自己还要厉害，电光石火间，他冲后面两个人一甩头，那二人会意，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挟持住俞关，而他则收了大刀，冲盛兮一仰头，道：“楼上！” 盛兮没等那人，自己径直上了楼。本以为会要挨个房间找一找，结果发现，原来楼上竟还有两个值守的。而其中一个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至于其他房间，早已房门敞开，里面的病人都已经被吓跑了。 那二人见一个小姑娘上来，刚欲开口呵斥，却见自家大哥也跟着上来，当即喊道：“大哥，怎么样？三儿的病能治吗！” 被叫大哥的男人抬手指了指盛兮，瓮声瓮气道：“这个丫头，她说能治！” 那二人：“！” “大哥，这不是开玩笑？刚那两个大夫都说不行，这个小丫头……” “闪开！”盛兮忽然开口。 “你说啥？” “快闪开！”那大哥跟着呵斥了想要阻止盛兮的伙伴一声，眼下，不论如何保住兄弟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她……”没等那人把话说完，另外一人便率先伸手将人拉了过来，原本堵实的门口顿时敞开。 盛兮没管那个一身咋呼的人，径直进了屋，一眼便看到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正捂着肚子，在病床上拼命地打滚。 盛兮见状蹙眉，直接上前拉开那人的手，四根手指齐落，直接按在被叫做三儿的人的右下腹。 紧接着，一阵吓人的鬼哭狼嚎在房间里猝然乍响。 “喂，你干什么！” 盛兮对身后的警告充耳不闻，只是在三儿的腹部其他位置又按了按，最终确定，急性阑尾炎无疑。 “你这死丫头，你是不是想……” “去把俞大夫还有核桃叫上来，我需要帮手！”没等那人回话，盛兮却忽然开口，转过来的身形提拔傲人，眸眼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他需要做手术，现在立刻马上！” 第253章 把账好好算一下 第253章 把账好好算一下 第254章 把账好好算一下 “做，做……做手术？”那大哥闻言惊了一下，“什么意思？” 盛兮直白又冷血地告诉他：“就是在他肚子上拉一道口子，把里面发脓的烂肉取出来，然后再将那口子缝上。” 那大哥：“……” 那画面实在太形象，他用力要紧牙关，才止住了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显然不看好盛兮说的这手术。 而最初阻拦盛兮的那人更是直接道：“你是不是想一刀捅死我兄弟？我告诉你，我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小命也跟着玩完！” 盛兮斜他一眼，那黑亮的眼眸里的不屑深深刺痛了对方，可惜，盛兮没给他再发飙的机会，只是对那大哥说：“你现在还有一盏茶时间可以考虑，再多……就等着他活活痛死吧！” 那大哥：“………” 为毛他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比他看上去还要骇人？可对方手里也没有跟他们一样的大刀啊？ 然而没等这大哥做出决定，病床上的人已经一把抓住了盛兮衣角，凭仅存的意识对她道：“求，求求你，救，啊，救救我！疼！疼，太……太疼了！” 是真的疼啊！那种痛起来瞬间能将灵魂击碎的疼！ 盛兮了解这种疼，因为她曾亲身经历过。只不过她比他幸运，事发时生活在一个科技发达的年代。 而当下这世界，肠痈属急腹症，治愈率极低。在没有无菌的环境，熟练的技术，专业的护理等等条件下，肠痈堪称绝症。真正能通过药物调理，抗菌治疗后恢复的，实在少之又少。 更多的时候，不幸得了肠痈的人，最终会因为感染化脓而活活痛死。 即便真的要手术，后期的感染风险亦是十分高，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以防止出现意外。同样的，能做到这点的不论病患还是大夫，皆十分稀少。 若非万不得已，盛兮也不会轻易给人动刀。 “大，大哥……疼……疼……”三儿捂着肚子，盯着一头冷汗，艰难地仰着头看向那大哥。 那大哥一时僵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而盛兮却冷不丁又说了句：“你们是女人吗？还介意在肚子上拉一刀？” 那大哥：“！” 他能说他想的不是这个吗！为什么被这丫头一说，好像自己真的成了贞洁烈妇！ 不忍被看扁，更不想让兄弟就这么没了，于是，下一刻，那大哥用力点头，咬牙道：“成！做！” 盛兮无缝接地道：“将人抬到最里面那个房间去。你，去下面将俞大夫，还有核桃叫上来！” 被点名的那个还想要怼盛兮的男人，一扭头见大哥正在瞪自己，没办法，最终扭头跑了下去。 俞关终于不再被人挟持，心里头松了口气，却又在听说盛兮要做手术时，面容顿时一僵。 不怪他如此，着实他走的只是单纯内科路线，疡医技术也仅停留在杀鸡宰鱼阶段。 反倒是核桃一脸镇定，好似这种事儿做惯了似的。不过，此刻的核桃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盛兮连叫了他两声后，方才回神。 “核桃，做我副手，有问题吗？”盛兮问他。 核桃深深看了眼面前这个女孩，片刻后摇头：“没问题！” “好。”盛兮了解后，扭头又问俞关，“俞大夫，你可以吗？若是真不想接触不必勉强。” 俞关咽了咽唾沫，将原本想退出的话咽了回去：“不必，没事儿，我可以！” 三句三顿，好似自己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拿刀在人肚子上划道口子？他也不是没动手抹过鸡脖子，再说，他今日只是副手而已，动手的又不是他！ 俞关做好了心理建设，整个人看着利索起来。 这房间每日都会被用艾烟熏上一遍，目的就是为了哪一日遇到手术。 裕州的盈安堂开业以来，这房间还是头一次用。盛兮将镖局剩下四人全部赶在屋外，而三人齐齐被熏了遍艾烟后便进了屋。 屋里除了里面特质的床和椅子，还有一旁柜子里摆放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盛兮说，这些都是手术用具。 对此，核桃充满了好奇。 不过这好奇要留在之后了，眼下首要之事是要赶紧手术。 那三儿服用麻沸散后，很快便沉沉睡去。盛兮在将所需器具做了一遍消毒，又对核桃和俞关快速做了番介绍后，便直接捏起手术刀，在三儿被涂了烈酒的腹部上空停了一瞬，下一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直接下刀，动作又快又准！ 围观的核桃与俞关都惊呆了，尤其是核桃，大概是从未想过，盛兮的手法会如此利落，没有一丝滞涩，比他曾见过的最优秀的疡医丝毫不弱！ 手术其实很简单，但由于三儿体内的感染程度过于严重，加之防止术后感染，他们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将整场手术做完。 等房门被拉开，等在外面的人第一时间想要冲进来。 “出去！”盛兮厉声喝道。 那几人抬起的腿愣是因为她这声呵斥生生僵在半空，好半晌方才悻悻地退回去。 “我们就是想看看兄弟还好不好……” “他挺好，但若你们就这样进来，他就不好了！”盛兮毫不客气道。 几个镖师闻言脸色一变，彼此看了看对方，总算是回过味儿来。 说到底，他们是把这位姑娘彻底得罪了。 看着病床上安然入睡的三儿，那大哥低头咬了咬牙，再抬头时，一脸愧疚地对盛兮抱拳：“姑娘，是我等错了，还望姑娘看在我等心急兄弟安危的份上，不，不跟我等几个计较……” 盛兮乜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该清理的东西清理干净后，便径直出了门，反手就将门带上。 不计较？那她还真大度。 辛茹一直守在门口，此刻见盛兮出来，刚准备要上前接过她手中东西，却听盛兮道：“辛茹，带着他们去找你父亲，让他把账‘好好’算一下。另外，”盛兮话音一顿，指着刚准备要下楼的俞关说，“俞大夫的赔偿问题，让他也好好算一下！” 辛茹应是，转身就往下跑。反倒是本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俞关转身过来，一脸复杂地看着盛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此刻，他内心熨帖的很。 第254章 把盈安堂给老子砸了 第254章 把盈安堂给老子砸了 第255章 把盈安堂给老子砸了 辛大宏完全会了盛兮意，当真“好好”同那几个镖师算了算账。除了三儿的医药费，药铺的损失，俞关的医药费，竟然还有精神损失费。 当然，最后这一项是盛兮告知他的，且还十分明确地强调，这一项绝对不能少。 几个镖师自知理亏，尤其是在他们确认三儿真的已经没事儿后，几人站在盈安堂厅堂里，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那大哥没一点犹豫地，辛大宏给他报了多少，他便给了多少银子。毕竟，错的确在他们。而且，三儿的命也实实在在是这盈安堂的大夫保住的。 钱给了，盛兮却还没打算完。 瞅了眼外面走了一茬又来一茬的围观百姓，她指着盈安堂众人对那几个镖师道：“既犯了错，还要对你们曾欺辱过的人认真道歉。既然你们知错能改，那便……道歉吧！” “喂你！” “老二，闭嘴！”那大哥喝止住自家兄弟，眼角余光自然没漏掉外面那一双双八卦的眼睛。 可这姑娘说得对，知错能改本就该先道歉，更何况三儿还要在这里呆上四五日才能离开。 于是，四个身材魁梧，拔山举鼎的大汉，当着一众吃瓜群众的面，深深地朝盈安堂众人弯下了腰。 其中诚意可见，令那些吃瓜的人差点把吃掉的瓜瓤吐出来！ “这是……人救活了？”看了前半截，吃了午食又跑回来的人忍不住一脸惊奇地问身旁人。 身旁人回他：“救活了！这不是给了银子，还在道歉了吗！” “不是吧！咋就救活了呢？保和堂的大夫不是说这是肠痈救不活的吗？”那人惊奇道。 “是啊，可他就是活了啊！”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神了！” 一句话，不紧褒扬了盈安堂，又狠狠打脸了保和堂。 保和堂里，听了这消息的于文光因为太激动，手里的药一下子全洒在了地上。而旁边的陈明，则一口茶直接喷了那送这消息来的药童一脸！ “你，你说什么？那人……救活了？”怎么可能？这压根就不可能！当初他可是确认好多遍，确认是肠痈无疑，那人发作太快，压根就不来及救……等等，难道不是肠痈？ “是肠痈！盈安堂的大夫也说了是肠痈……”那药童不敢嫌弃，只能快速抹了把脸后小心回道。 “那人怎么就救活了？”于文光根本就不信。 “是啊，那人怎么就救活了？”陈明也一脸震惊地问道，同时盯着那药童一脸怀疑，“你不会随意胡诌想要诓骗我们吧？” “小的不敢啊！是，是那保和堂的东家给那人做了手术！”药童急忙将自己知道的事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甚至连最后盛兮让那几个镖师道歉的事儿都秃噜了出来。 “哐当”于文光一个撑不住，直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刺耳声响。 至于陈明，则一脸吃了屎的难堪模样，面容凶狠毕现，惊得那药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深吸一口气，陈明咬牙问那药童：“还有吗？你还听到了什么，全都给老子说出来！” 那药童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听到的那句话说与二人，却听陈明突然一声大吼，他没撑住，“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颤抖着喊道：“还有人说，咱保利堂里的大夫是，是庸医！” “啪！”陈明砸烂了手中杯盏。 上好的青瓷转眼间四分五裂。 “哈，好，好！这盈安堂胆子不小，这是想要跟保和堂正面刚了？我呸！敢跟我保和堂斗，我看那死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去，找几个打手，给老子把盈安堂砸了！” “爷，使不得！”药童猛地抬头。 “屁的使不得！”陈明直接上前一脚将药童踹翻在地，极为暴躁道，“你他娘敢跟老子说使不得！你他娘咋不去死！” “陈明！陈明快住手！”于文光急忙上前去拦，照陈明这踹法，那药童一会儿就该骨折了。 陈明怒气未消，也消不掉！几次三番在盛兮手底下吃亏，他简直呕得要吐血。 对方明明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他竟然会败在她手上！那盛兮，怎地就这么招人恨呢！ 招人恨的盛兮在驱散了围观百姓后，一扭头便看到孟颜神色有异。她只当对方因为这事儿受了影响，上前询问道：“孟大夫，你没事儿吧？” 孟颜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儿，就是，就是没想到你疡医技术会这么好！” 盛兮略略抿唇，问她：“那孟大夫想学吗？” 孟颜明显一愣：“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咱们二楼本就有手术室，若是孟大夫想学，我可以教你。免费教，和俞大夫、核桃一起。”盛兮道。 “可这，这……”孟颜一时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盛兮的目光当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已经了解了盛兮脾性，换做刚认识她的人，那对方只会认为盛兮是个疯婆子。或者，对自己定有所图。 虽说他们同处一家药铺，但彼此间也不可能真的全部交底，总要留一点看家本事在手里。 且这世道本就如此，所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到最后关头，做师傅的没人轻易愿意将吃饭的技艺倾囊相授。 可她万万没想到盛兮竟会…… 盛兮没想她立刻回答，不论如何，在这些大夫眼里，医也是分高低的。这里医统分四科，即食医、疾医、疡医、兽医。疡医和兽医明显是被人看不起的。 孟颜和俞关皆是疾医，也就是通常说的内科医生，这类大夫会通常自觉高其他品类大夫一等，让疾医去学疡医，是许多大夫不愿的。 盛兮也只是见孟颜对她做手术并未表现出反感，这才问了一句。 当然，若对方真不想学，她自不会勉强。 既然问了孟颜，盛兮自然也就连带俞关与核桃一起问了。 俞关在直面盛兮刀法、针法，以及用药配方和用量控制后，心中久久震撼，同时对自己低估了自家这位小东家十分汗颜。此刻听到盛兮这么问，自然是同意的。 核桃自不必多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偷师的想法。 只是，此刻的核桃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对盛兮道：“姑娘，我想先回趟下萤村，之后再回答您！” 第255章 东南西北客 第255章 东南西北客 第256章 东南西北客 盛兮对核桃这回答有些意外，毕竟之前她明显能感受到他盯着那手术刀时，眼中冒光。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此刻的核桃，嗯，好似跟刚才突然有些不一样了呢？ “你想回村子？”盛兮问核桃。 “嗯。”核桃点点头，“我想……我想回去拿药箱，那里有我惯用的东西。” 盛兮轻眨了下眼睫，想起来了，核桃被她买回来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个小药箱的。 但其实核桃没必要亲自回去，孙强几个如今正在拓展药商渠道，几乎隔一天就会有人从下萤村过来，届时让谁帮他顺手拿回来就是。 再者，她也会回去看几个孩子，也可以帮忙拿。 只是盛兮没那么做，她朝核桃点了点头：“好，那等明天看谁过来，到时你跟一块回去吧。” “那……我能在村子里多呆几日吗？”核桃问道。 盛兮轻轻挑眉，片刻后答：“当然可以。” “多谢姑娘！”核桃郑重道谢，同时，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而盛兮不知，核桃这一回去，将会引起怎样一场地震。 哦，应该说，这地震绝大多数只会发生在某人身上。 沈安和已经在万嵩学院适应了段时日，晚上回来时，盛兮问他适应得如何，又问了他盛光宗有没有给他找麻烦。 没错，沈安和并没有瞒着盛光宗也在万嵩学院的消息。而且，上次盛宝来闹，盛兮就已经怀疑这其中定还有其他事情。之后找人一八卦，果然问出来点东西，更别说前两日她还在大街上见到了盛金与白氏。 当然，那俩人并没有看到她。 沈安和看着她关切的目光笑了笑，回道：“挺好，放心，没有被欺负。” 盛兮依旧有些担忧，下意识捏了捏他胳膊：“要不，我教你套拳法吧。你现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锻炼强度可以增加些，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有谁不开眼想找你麻烦，那你直接给他一拳便是！” “呵！”沈安和这次直接笑出了声，伸手在其头上轻轻揉搓了两下。 盛兮瞪眼控诉，警告沈安和不要弄乱她的发型！ 这是辛茹帮她梳的，她自个儿不会！虽然一会儿就要拆。 收回手，回味了下刚刚的柔软触感，沈安和开口道：“学拳可以，不过打人还是算了。” 沈安和想不出自己动手打人的场景，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君子端方，能动口自然不动手。 盛兮撇撇嘴，却没反驳。他不动就不动吧，他有她就成。 翌日，沈安和照常去了书院，而盛兮则去了盈安堂。 本以为今儿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结果一进药铺，低头就看到一滩血！ 盛兮：“……” 流这么多血，怕人早没了吧？ 人还在，是因为那血不是一人儿流的。 盛兮看着横七竖八倒在一个病房里的五个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真没想到，不过几天而已，她这盈安堂竟一次迎来这么多回头客。 “他们这是怎么了？”盛兮问俞关。 俞关叹口气，摇头说：“被人下了蒙汗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被人揍了。” 盛兮啧了一声，指了指那三儿又问：“那他伤口如何？” 俞关不无庆幸地说：“其他地方受了些伤，好在伤口没碰到，也是命大！” 盛兮问完八卦，转身就走，看得那五个镖师又羞又臊。 她下了楼，同俞关的小药童一起清理地上的血渍，刚清理干净，项原便驾着车过来了。 盛兮下意识看了看车厢，没见到核桃，不免疑惑，便问项原：“核桃呢？” 项原回道：“回姑娘，核桃还在村子里。” 盛兮蹙眉，直觉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便又问他说：“核桃，没事儿吧？” 项原略作思考，半晌后摇头：“看不出有什么事儿。”顿了一下后他补充说，“姑娘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吗？奴才临行前见他一直跟着洛老，想必是洛老有什么事情要让他做吧。” 盛兮闻言顿悟：“哦，那大概是被老头儿折腾了。唉，孩子真可怜！” 核桃可不可怜洛神医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自己现在非常，非常，非常可怜！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他又没欠他的！ 帮着项原将车上的货搬到后院，盛兮忽然想到什么，对项原道：“项原，你们赶了夜路先去休息，等明天你去牙行看看，看能不能买个会拳脚的小厮回来，让他以后负责相公起居和安全。” 项原刚欲应是，却冷不丁旁边突然蹦出个人来，顶着一头白纱问盛兮：“盛东家，你要小厮？那你看我们几兄弟可不可以？” 盛兮与项原齐齐回头，盯着那镖师大哥一个懵，一个惊。 项原：“……”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盛兮：“……”这人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那镖师大哥似没看懂盛兮二人眼神中的意思，厚着脸皮上前道：“盛东家，见了两次了都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周东，兴龙镖局的镖师。那几个都是我兄弟，老二叫周西，三儿叫周南，四儿叫周北，老五叫周客。我们几个都是兴龙镖局的镖师！” 盛兮：“……东西南北客？” “啊，嘿嘿，对！”周东下意识想挠挠头，结果脑袋缠着绷带，空举了举手尬了尬，“我们五个是拜把子兄弟，原本他们几个都没姓氏，也就一个小名儿，最后都跟了我的姓，结拜后顺着字重新取了名儿。” 盛兮木木地点了点头，心说，这比桃园三结义厉害。 但……这并不代表她同意他所提之事。 “抱歉，我不需要镖师。”盛兮道。 而且人也太多了，这是盛兮没说的。 周东似乎已经预料到盛兮会这么说，只是继续道：“我知道盛东家您不要镖师，您不是想找一个会拳脚的小厮吗？我们兄弟几个年纪都不大，我也不过二十五。我们都会功夫，也都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不论做小厮，还是做护院都没问题！” 见他竟是认真起来，盛兮不免疑惑地问：“你们不是镖师吗？镖师不走镖，想做小厮护院？你们这是……要改行？” 第256章 你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东家 第256章 你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东家 第257章 你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东家 “改行”二字一出，盛兮便看到周东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猜测这其中隐情大概率同此次被人阴有关。 只是被阴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她又没关系，所以，没等周东解释，她张口就道：“不好意思，你们不……” “盛东家！”周东忽然打断了盛兮后面的话，似是要下定什么艰难决心，眉宇间闪过挣扎，而后，盛兮便见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苦笑一声对她道，“不瞒盛东家，我们，我们的确要改行。但……这并非我们自愿！” 听到周东的话，盛兮面色不见一丝动容，看上去冷心冷情。 反倒是项原，竟是莫名生出一种感同身受来。不过自家主子不吱声，他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周东本以为能在这小姑娘面前打个感情牌，但见盛兮如此，知道这一招是没用了。 内心无奈一叹后，他便实话实说道：“我们兄弟五个是被人从镖局赶出来的，明面上说是因为我们走镖不利，给镖局赔了钱，但实际上，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不是我自夸，我们兄弟五个算得上兴龙镖局的舵把子，走镖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也正是因为这样，镖局里一直有人看我们不顺眼。” “所以，是那些人坑你们了？”盛兮问道。 盛兮话一出，周东瞬间沉默。 盛兮挑眉，心想，如此看来不是了。 的确不是镖局里的人，但……却跟镖局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虽然被下了药，被打伤，但还是第一时间查到了想要对付他们的人，很快便知晓，背后真正想要他们倒运的，竟是他们最初去看病的保和堂。 而那保和堂也不屑于掩饰，就那么让他们查。他们不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中原因。 保和堂这是想要将自己的损失全部算在他们五人头上！ 他们有心想要报复，然而保和堂势力在裕州城不是他们几兄弟能撼动的，且有镖局同他们沆瀣一气，他们挣扎的结果便是再次被人打。 当然，若换做他们没受伤之前，对方不会这般轻易得手。也是因为他们太急躁，没给自己缓冲时间。 他们心中怨不公，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不仅再次被人修理，镖局还对外宣称他们品行不佳，手脚不检点，这令他们名声大为受损。 而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保和堂与镖局一起，竟是直接同裕州城里的所有镖局打了招呼，告诫那些镖局，一旦收下他们将是与整个保和堂对立！ 这一招，相当于彻底断了他们所有后路。可谓阴损至极。 老二想过要不他们自己开个镖局，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在裕州。 周东垂着头，像是讲述别人之事般，将整件事讲与盛兮，倒是没了最初佯做的可怜，只是身披暮霭，看上去萧索至极。 盛兮便问他：“那你们可以去裕州以外的州府啊！” 周东苦笑：“说是可以，但都是土生土长在这里，乍然离开……” 盛兮明白他说的话，但没有全部认同他的话，而是道：“你们其实是想留下来，报复那些人吧？” 话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周东猛地抬头，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意外和慌张虽短暂，但还是被盛兮看在眼里。 呵，她猜中了。 看到盛兮脸上的表情，周东面上闪过尴尬，似没料到盛兮如此聪慧，被一针见血地戳破内心，以至于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周围好似静止下来，项原站在一旁紧紧闭着嘴，决定收一收自己的滥好心。 好半晌过去，就在盛兮以为周东要放弃时，却冷不丁见周东“噗通”一声，直接单膝跪下朝自己抱拳。 盛兮：“……” 项原上前想要将人拉起来，同时嘴里道：“周东，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不是分明为难我家姑娘吗！” 周东脊背笔直，他力气大，即便受了伤，项原也扯不动他。 只听他道：“盛东家，我知道您一定是在担心我们若存了报复心思，将来会影响到您和家人。” “嗯，这么看你也有自知之明。”盛兮朝旁边让了让，接着他的话应道。 周东明显噎了一下，但片刻后继续又说：“但是盛东家，我们不过是头菜，保和堂只是在敲山震虎，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是您这盈安堂啊！” 盛兮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没说话。 项原看她一眼，作为此刻代言人开口道：“周东，不管保和堂心思如何，但至少你这心思就不行！” “盛东家！”周东挣脱掉项原的手，猛地抬头看向盛兮，“您是我们救命恩人，您放心，就算我们真的有那心思，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您和盈安堂！而且，盛东家您也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同保和堂已然死仇，就算将来有人想要收买我们对付盈安堂，也绝无这可能！” “周东，你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实则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东家！”项原呵斥道。 “是！我不否认，我的确有想借盛东家的手想要打击报复仇人的打算！不瞒盛东家，我们其实也考察过其他几家药铺，但可惜，那几家药铺连正面对抗保和堂的勇气都没有！也就盛东家您，虽年纪小，但做事果敢，有胆气！我们五兄弟皆十分佩服！” “呵，你倒是坦率，什么都敢说。”盛兮轻笑一声。 周东低头抿唇，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再抬头时，目光坚定地对盛兮道：“盛东家，您放心，我们做事一定会谨慎仔细，定不会给您和盈安堂惹麻烦！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吃一堑长一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会急于现在就报仇。我们也不会跟您要月钱，只要您给我们兄弟管顿饱饭，其他的我们任由您差遣！” 盛兮有些疑惑：“你为何要执念于报仇？” 周东嘴角用力抿起，好半晌后方才回道：“盛东家，这是……我们五兄弟的尊严之战！” 盛兮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遇到了五个偏执狂。但这事儿若换做是她，那做法怕只比周东五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一码归一码，再者，他们此刻虽说冷静，但实则依旧被心里头火气影响着，根本就没静下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事无绝对，万一你们中间出了差错，届时你们那仇家顺藤摸瓜找上门，我盈安堂岂不是要跟着遭殃？其实也不用顺藤摸瓜，只要你们出现在盈安堂，那我这盈安堂便被打上了你们东南西北客五兄弟同党的标签，这不是赤裸裸告诉对方，我盈安堂就是与对方不和？这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盛兮忽然开口。 第257章 打回去 第257章 打回去 第258章 打回去 “我……”周东被盛兮如此直白的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无言以对。 说到底，他脑子所想始终是报仇，完全都没为盛兮考虑，实属自私。 盛兮轻笑出声：“原来你是知道的啊！” 周东抬头看了眼盛兮，只是快速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他一直抬起的双臂缓缓落下，原本挺直的脊背也跟着一松，像是被人突然抽去了筋骨，似乎刚才所有的愤怒、盘算、甚至焦灼都是假象。 他知道，自己说服计划失败。 其实就是三岁小儿也能做个判断，他刚才所说纯粹就是胡扯，试想谁会因为他如此任性的要求而给自己摊上一个，不，不止一个仇人呢？虽说盈安堂与保和堂的确不和，但要不要真的同对方撕破脸，他无权替盛兮做决定。 周东失落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他从地上起身，朝着盛兮深深鞠了一躬，再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盛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无声勾起。 待后院只剩下她同项原二人时，盛兮突然对项原道：“项原，等明天你去同周东几个谈一谈，他们不是只要一顿饭吗？若真如此，那便写份雇佣书契给他们。” 项原一听顿惊：“姑娘，可他们同保和堂……” 盛兮笑了笑，扭头问他：“你觉得，少了他们，我们会少了保和堂这个对手？” 项原哑然，那定是不能的。保和堂如今视盈安堂为眼中钉，利益相冲，他们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得对方喜欢。 “所以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他们这么有诚意，没必要把这等好处往外推。” 保和堂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对着干，她没理由再任由对方欺负。这帮手，还是保和堂替她找的。 而她会松口，最主要的是能省下不少银子。这种有身手的小厮护院，那可是相当费钱的。 “对了，若他们签了书契，你便找几个口齿伶俐的小乞丐，让他们把之前已经传开的事儿再多传一传。不提盈安堂救人，也不提周东五人名字，只说他们甩手病人的事，说得越模糊越好。”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总能脑补出各种有的没的。保和堂太闲，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这次免费宣传，希望他们能喜欢。 项原虽有些不是很能理解自家主子想法，但执行力却非常高。第二日，在同周东五人一番“深切恳谈”后，便同他们签订了一份十年约的雇佣书契。 当然，盛兮不可能真的不给他们月钱，待考察一段时日后，自会有变更。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在她这里呆下去。 自此，周东五人没等伤好便纷纷上岗，似唯恐盛兮会想通了把他们赶走似的。 盛兮见状倒也不劝，只是帮他们各自安排了任务。 其中，老五周客跟着沈安和。周东和周西留在裕州的盈安堂，周南和周北则先回下萤村熟悉，同时，负责教授几个孩子功夫。之后，他们再轮换。 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因为这五人当中，周客的功夫最好。而且，在同周东几个拜把子之前，他曾接受过一段时日的小厮培训，可惜后面没能用上。 周东五兄弟对此安排无异议，只是在周南和周北回去之前，盛兮给他们开了一场小会。 会议主要内容自与保和堂与兴龙镖局有关。 她说：“你们暂且休养生息，好好养伤，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不用着急出手，就是我之前说的，你们既来我这儿便早已经被盯上，那些人自会找上门。” 此时的周东终于开始替盛兮担忧起来：“东家，万一他们真的来找麻烦，那我们……” “打回去。”盛兮毫不犹豫道。 周东：“……” 他现在惊觉，自己找的这个东家似乎比他们好似还要更加暴力。 “这会不会……” “放心，只要占理，你们爱怎么回击便怎么回击，一切我兜着！”盛兮道。 周东五兄弟闻言皆不禁瞪大了眼，这等主家他们可当真是头一次遇到啊！ 盛兮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却没多解释。 等晚上回了小院，她将这件事说与沈安和。 沈安和听了忍不住低笑两声，片刻后对盛兮道：“嗯，你做得对，打回去。” 盛兮抬眸看向他：“你不觉得我这样处理只是靠蛮力？” 沈安和点点头，又摇摇头：“的确用的蛮力，但……这也是因为对方做得太过分，既然他们已经堂而皇之地欺负咱们，那便也没必要再忍着让着。” 他也只是不喜自己亲自动手，但并不代表他反对用武力解决问题。 盛兮抿了抿唇，眸光一闪再问他：“你不担心我给家里带来麻烦吗？” 沈安和反问她：“那你能避开保和堂吗？” 盛兮摇头。 避开是不可能的，不仅避不开，还要时刻关注对方会不会再给她下绊子。截至目前，保和堂针对盈安堂暗中做的小动作已经不下七八次。 “所以，这麻烦不是你带来的，而是别人强加于你，不用多想。”沈安和伸手拉她靠近自己，见她没反抗，心间一动，趁机便将盛兮直接揽进了怀里。 盛兮本还在思索这件事对家里的影响，结果冷不丁被圈进一个精瘦的怀抱，一时间忘了想要说的话，她抬起头愣愣地看向抱着自己的沈安和。 沈安和却佯装看不到盛兮眼中懵懂，抱着她的手没松，只是继续说：“保和堂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有人撑腰，有恃无恐。但也正是因为背后有人，再加上它现有名气，一些过于张扬的事他们不敢贸然去做。 所以我想，至少明面上大家还是同行。私下里，我猜他们更多的招数为二桃杀三士，不会轻易让人抓到自己把柄。 你也别担心，孩子们在村子里不会受影响，至于我，你不是帮我找了护卫？就更不必担心了。” 盛兮盯着男人棱角精致的下颌看了有一会儿，好半晌后方才“嗯”了一声，反手抱住了对方的腰。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而盛兮这般作为，不论是保和堂还是兴龙镖局都不曾想到，纷纷被惊到。 不过盛兮此刻已经管不了他们有没有被惊到，因为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被惊到了！ 目瞪口呆的那种！ 第258章 你们这是要走了 第258章 你们这是要走了？ 第259章 你们这是要走了？ “核桃你刚说什么？你说你是……洛老的药童？”盛兮看着刚从村子里上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老一少，听着从核桃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然而，震惊之后盛兮便回过神来。她猛地扭头看向洛神医，眯着眼睛问他：“洛老头，核桃失忆了，但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吧？” 洛神医一脸心虚，却偏仰着脖子狡辩：“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我那药童？他自己又没说过！万一认错了怎么办？再说，你不知道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夫我恰好那天糊涂了！” 盛兮无声呵呵。 一旁的核桃此刻已经没眼看他，内心除了无奈，就是糟心。 带这样一个总是无理搅三分的老爷子简直不要太难！ 惊讶过后，盛兮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双眉轻蹙看向洛神医：“洛老，你们这是……要走了？” 虽说一开始盛兮的确嫌弃洛神医这死皮赖脸缠上自己的尾巴，然而人的感情都是相处间产生的，乍然想到对方或许就要这样离开，盛兮心中竟是蓦地生出一丝不舍。 洛神医撇撇嘴，嘟囔道：“我没说……” “老爷子！”核桃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面容严肃，行为稳重，少了稚气，多了成熟，与失忆之前俨然像是变了个人。 洛神医不喜欢这样的核桃，管天管地，还管他说话，一点都不可爱！ 然而，不可爱的核桃他没办法拒绝，因为对方所说在理，他连继续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核桃虽未拜师，但二人关系比师徒更亲近。洛神医许多时候都不靠谱，唯有核桃跟着他帮他处理各种琐事杂事，顺带偶尔还要帮他擦屁股。而在洛神医的种种“折磨”下，原本的脆皮核桃，最后也被磨成了铁核桃。 铁核桃此刻在瞪了眼洛神医后，扭过头对盛兮道：“盛姑娘，多谢您能收留老爷子，还忍了他这么久，也抱歉我不能再继续帮您，之前的卖身契是伪造的，所以……” “我知道。”盛兮明白核桃的意思。 彼此在沉默了稍许后，盛兮也没问他们要去哪儿，还回不回来，只是对核桃道：“一会儿我去买几坛梨花白，你给收着，别让他多喝。恰好铺子里刚进了辆马车，明天你们直接赶走便是。晚上等沈安和回来，大家聚一聚，算是……给你们送行。” 核桃：“……好。” 其实，核桃也不舍，但他们又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似想到什么，盛兮忽然问核桃：“小远他们几个知道你们要走吗？” 核桃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眼洛神医，再回头时摇头：“不知道，我只跟他们说，老爷子要出趟远门。” 几个孩子是真的喜欢洛神医，核桃看在眼里便于分别时纠结一下，于是就有了这个借口。 盛兮点点头：“也好，如此也好有个过渡。” 一旁的洛神医突然不干了，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喂臭丫头！老夫何曾说过不回来了？什么叫过渡？老夫只是去处理些事情，等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盛兮没看他，而是快速瞥向核桃，却见核桃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盛兮心中有了数，怕是他们再回来有些困难了。 不过她不强求。人嘛，多的是聚散离合，能认识彼此已经老天爷额外铺的路，至于这条路能走多远，除了彼此努力，还有运气成分在。尤其是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世界。 只是洛神医却十分执着，冲着核桃道：“老夫不管！老夫就是要回来！”说完，冷不丁想起一事，“唰”地扭头看向盛兮，指着对方道，“丫头，我现在都要走了，你是不是可以拜我为师了？” 盛兮张了张嘴没说话。 洛神医单方面认定：“我不管！老夫只当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 盛兮：“不带您这样的……” “哼！”洛神医高冷地转身就走。 盛兮无奈，却也早已见识过洛神医这般任性。 一旁的核桃没忍住，还是开口问盛兮道：“盛姑娘，您不是已经知晓老爷子身份了吗？那您怎么不愿意拜他老人家为师呢？” 这可是洛神医啊，并不是寻常大夫，想要做洛神医徒弟的人那当真不可数，他曾亲眼见过太多人为了能让老神医接纳自己，所说之言，所做之诺，所送之物那是何等令人惊叹。 他本以为之后遇到的人皆逃不过如是，而然这一切在眼前这个叫盛兮的姑娘面前，竟是荡然无存。 可眼前这位在洛神医亲自开口，且几次三番折腾后，竟是依旧未松口。 核桃不明白盛兮究竟在想什么。 盛兮轻笑一声，状似开玩笑地说：“可能，我这辈子同‘师父’这俩字相冲吧。” 核桃蹙眉，总觉得她这话似乎更有深意，只是他猜不透。 晚上沈安和也知道了这事儿，自也是一番吃惊。不过他比盛兮心态更稳，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会有此等结果。 离别晚宴吃得还算尽兴，老爷子不想走，不开心，但盛兮今日破例给他多开了一坛梨花白，这才堪堪没让老爷子一晚上黑黢个脸。 盛兮原本想着，等明儿天一亮他们便同洛神医与核桃告别，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见。至于往后还有没有机会遇到，这只能看天意了。 然而不过半夜时间，盛兮便感受到了天意的迫切！ 四更十分，盛兮做了个梦，梦的主角却是个她都不曾想到的人物。 在梦里，她看到孟颜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已然气绝，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某个地方，似乎要将那里的东西扣下来般，竟是透着一股可怖的坚定。 盛兮从梦里惊醒时，恰好屋外传来一声野猫叫声，令她觉得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让她想起之前所做的有关沈安和的梦。 这梦……着实有些不对劲！ 想到这几日孟颜时不时露出来的心不在焉，盛兮再睡不着。 她快速起身，找了之前备好的一套夜行衣，又掏出来一个黑色面巾，将自己一番打扮后，便悄然出门，以最快速度赶往孟颜的家！ 第259章 你手中的东西被抢走了吗 第259章 你手中的东西被抢走了吗？ 第260章 你手中的东西被抢走了吗？ 盛兮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毕竟这次她并没有将血滴在那豁口匕首上。她想自己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这梦境太过真实，就好似发生在眼前，让她一路上都紧绷着脸。 裕州城有宵禁，半夜骑不得马，所以，待盛兮感到孟颜家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夜色笼罩之下，眼前是熟悉的小院，然而盛兮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再次一紧，下一瞬，便悄无声息地潜入小院。 此值夜深人静之际，万籁俱寂，唯有虫鸣在墙根底下偶尔欢唱。 盛兮知道孟颜住在后院，所以在落入小院后她想都没想便直奔孟颜寝室。而就在进入后院那一瞬，她便第一时间嗅到空气中弥散的，若有若无的一丝血气。这是她常年奔走于暗杀之间练成的本事，尤对血味极为敏感。 盛兮将匕首横于胸前，嗅着血气，向前探去。 不出意外，是孟颜闺阁。 盛兮心头一凛，下一刻就要冲进去。却在此时，意外陡生！ 一道寒光“唰”地闪过，饶是盛兮反应够快，还是被那削掉了一缕头发。 青丝来不及落地，盛兮已经同掩藏于暗处之人交手数个回合。 “锵”，一道金属相撞的声音过后，彼此交锋的二人似乎达成了默契，蓦地各自退开数步，冷冷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盛兮能明显感受到对面人身上传来的同类气息，而对面的人则在暗暗震惊，面前这个看上去身形消瘦的少年，其功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冷冷注视下，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子，你是谁？” 盛兮出来的急，仅简单束了发，加之发育尚不足，又是半夜三更，被认错了性别也并不意外。而她能明显听出来那人变了声，却没有兴致回答这个问题，下一瞬便再次挥刀上前。 那人见盛兮这般不识好歹，遂下手更狠。本还想留他个性命，想要从其口中撬出些什么，如今看来是没那必要了。 他们这般打斗并没有引来第三人，如此想必也不存在第三人了。 盛兮并没有打算从这人口中套出什么，下手一招比一招狠。 而那人似乎也没料到盛兮看上去瘦弱，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又是几十个回合后，那人被盛兮匕首刺中，臂间伤口深可见骨。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后退，没想到盛兮竟是想要趁你病要你命，步步紧逼。一时招架不住，再次被刺了几道，顿时元气大伤！ 那人心中大骇，空暇之际快速瞅了眼孟颜闺阁，下一瞬，在盛兮再次攻来之际，竟是转身就走！ 盛兮只是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站在院中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静静呆了片刻，旋即，转身进屋。 屋内漆黑，即便有月光也不能将其照透。但盛兮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孟颜，而此时，那孟颜身侧竟还躺着一个男人！ 盛兮暂不去理这其中纠葛，只是快速来到孟颜身边，伸手探其脖颈，却在下一瞬猛然变色。 难不成梦境成真，竟是察觉不到了脉搏！ 旁边那男人挨得近，盛兮不过愣了一下便也去摸脉，竟是一样的结果！ 她现在总算明白过来，刚才那位为何溜得那么快了，敢情目标人物已经死了！ 只是盛兮不信邪，且同孟颜相处这段时间很是融洽，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是　铺子里大夫，于是，她便再次按住其手臂仔细去探，竟是真的让她探到一丝微弱跳动！ 孟颜竟是进了假死状态！ 盛兮心神一稳，下一刻便快速查看孟颜身上伤口，最终致命之处在腹部。 然而此刻修复这伤口只能推后，先要让孟颜恢复心跳。 随后盛兮便对孟颜做了心肺按压，同时一边观察着腹部伤口。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孟颜的求生意识强烈，盛兮没做多久按压，对方的心跳竟是一点点恢复，加强，再之后，竟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盛兮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在孟颜耳边道：“孟大夫，我是盛兮，别担心，没事儿了。” 孟颜乍一睁开眼，眼中还有一丝迷茫，似乎忘记了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当盛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她下意识就想要起身，却被早有所料的盛兮一把按住，并对她道：“你别乱动，你腹部受伤，我现在要帮你紧急处理一下！” 然而孟颜似乎像是没听懂她话似的，一双眼睛此刻瞪得比铜铃还大，抬手想周身盛兮，却又完全用不上力，只能紧紧地盯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地似乎想要说话。 盛兮安抚她说：“坏人走了，别担心。”微微一顿，她突然又加了句，“我在。” 不过这么一句，状似绷着一根弦儿的孟颜竟是奇异地被安抚住，轻轻闭了闭眼后，转头便看到了身旁的那男人。 孟颜再次瞪大了眼，却听盛兮对她道：“抱歉，我救不了他。” 孟颜闻言一怔，下一刻嘴唇便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眼睫轻轻一颤，眼泪就似开了闸的洪水，沿着双颊滚滚落下。 好半晌过去，盛兮才听到她轻声说了句：“是我害了他……” 盛兮不知孟颜同这男人是何种关系，但看打扮，却类似武师。 她无意去打听别人隐私，只是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想到孟颜手中的册子，再看眼下情形，盛兮在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问孟颜道：“孟大夫，你手中的东西……被抢走了吗？” 还在痛哭的孟颜：“！” 似是被人强行掐断了泪腺，孟颜的哭戛然而止，毫无征兆。 她紧紧盯着盛兮的面容，瞳眸紧缩，隐隐间似有颤抖。而黑暗中，盛兮那张娇艳的俏脸愈发显得沉静，竟是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 孟颜拿不住盛兮为何会这么问，又想到今日之灾，还有盛兮的出现，半晌后，她终于压着声音小声嗫喏道：“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盛兮没再问她，只是快速将她伤口临时处理后，遂起身，在孟颜的注视下，忽然转身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第260章 这册子究竟是什么 第260章 这册子究竟是什么？ 第261章 这册子究竟是什么？ 盛兮循着梦中记忆来到了其中一个墙面，而那墙面上钉着一个木质小格置物架，其上原本放着几个摆放整齐的民间小艺，但此时却十分凌乱，明显是被人动过。 孟颜原本还在震惊盛兮那句话，她不承认，对方也再没有问。然而却不料，待她帮自己处理完伤口，再起身时竟是目标明确地走向了小格置物架！ 那一瞬，孟颜脑子里想过千丝万缕，直盯着盛兮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而盛兮则似完全感受不到孟颜几乎要贯穿她的目光，在小格面前站了一瞬后，她抬手在小格上开始来回按。 孟颜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泄露出来一丝声音，然而越来越震颤的瞳孔暴露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紧张。 那暗格做得极为隐秘，且又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以至于来人并没有发现其所在。 盛兮也是在摩挲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用指肚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再用力按下去，只听“咔哒”一声，似有什么卡扣解锁，下一瞬，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墙面竟是向外弹出一尺来。 盛兮微挑了眉，身后，孟颜嘶哑要急躁的声音紧随而来：“盛兮！你要做什么？” 孟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盛兮会发现那个暗格，就是之前那两人也都未能发现！ 她想不通，想不明白，然而，盛兮就是找到了它！ “盛兮，你快住手！”孟颜眼睁睁看着盛兮伸手将暗格里的册子拿出来，而她却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向前爬了两步再无法动弹。 眼前这女孩究竟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册子？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难道与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吗？ 孟颜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盛兮，可临到头，她还是给自己心存了一丝侥幸。 “盛兮，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快把它给我！”孟颜近乎祈求道。 盛兮转身看到她挣扎的样子，眉心微蹙，下一瞬上前两步直接半蹲在她跟前，道：“盛大夫，你能先告诉我，这册子究竟是什么吗？” 孟颜心中的那丝侥幸微微动了动，她略有诧异地看向盛兮，疑惑问道：“你，你不知道这册子是什么？” 盛兮老实摇头：“不知道。” 孟颜张了张嘴：“可……可你为何会知道它在那里？” 莫不是一直在背后盯着我吗？ 这一句是孟颜潜台词，虽未说出来，但盛兮却好似明白了她意思，找了个理由回她：“上次来你家时，我见你曾一直看这里。所以，就想试一试。” 孟颜蹙眉，不知盛兮此话真假。但她回想当日盛兮来家里时，因为意外暴露的册子，她的确有曾看向那暗格，却不记得是不是在盛兮面前。 盛兮见她似陷入回忆，想到其伤势，便再次问她：“孟大夫，这册子究竟是什么？” 孟颜抬眸看向她，恰此时，隐藏在云层深处的月亮终于逃脱了那层阴霾，再一次展露其璀璨。而盛兮一双清眸正对那月色，此时便敛了一层光华进来，看上去竟是清澈无比。 而在看到那双眼睛后，孟颜不知想到了什么，眸眼微颤间忽然开口：“盛兮，你……我劝你最好不要再问。这册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视线看向旁边那个已然没了气息的男人，嘴角划过难过：“就像他，原本是一个无辜人，可谁料最后的下场会是这样……” 见她这样，盛兮知道她是不想说了，不过却从对方言辞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真心关切。 想了想，盛兮索性道：“就算我不问你，那也得要问别人。因为，”微微一顿，随后一句她直接给孟颜爆了个雷，“我手里也有这样的册子。” 孟颜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盛兮：“怎么会？” 盛兮其实也想感慨一句，是啊怎么会？怎么她就是接二连三地撞上这册子？难不成她真与这册子有缘？ 知道孟颜不信，于是盛兮便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封面同孟颜那册子一模一样的册子来。 孟颜下意识想法便是盛兮忽悠她，然而当她借着月光，看清盛兮那册子里的内容时，一张脸在眨眼功夫里竟是直接变了好几个颜色。 “这……这……”孟颜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设想过无数种情形，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盛兮给到她的答案来得震撼。 “你，你是怎么拿到这册子的？”孟颜张嘴问道。 盛兮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能说，我就是因为好奇随手捡的，你信吗？” 孟颜：“……”这话她倒是该信还是不信啊？ 她眼神动了动，慢慢控制其中慌乱。想到盛兮若真是同那些人一伙儿的，那她定然不会给她治伤，而是第一时间拿了册子就走。 再有，盛兮连这册子是什么都不清楚……虽说那些被指派过来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们要找的册子究竟是什么，但莫名地，盛兮就是能让她多信上两成。 事已至此，再看那双明亮又真挚的眼睛，孟颜……决定赌一把。 “这册子具体是什么我不知。”她轻轻摇头，“但据说它关系到当年曲州大坝决堤一事。” 曲州大坝？ 盛兮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下一刻便想起来，洪三娘夫妻不就是因为曲州大坝决堤，以至于家园被淹，从而走投无路卖身为奴的吗？ “贪污的证据？”盛兮思维发散道。 孟颜眉头紧了紧，有些不确定道：“或许是吧……当初把它交给我的那人并没有说这点。” 也是因为太急，根本来不及解释，只是那人告诉她，这东西一定一定要保管好，等时机合适，将其交给刑部侍郎段长举。 而那人在将册子交给她第二日便没了。 她内心惊慌，只是还没等她接触到段长举，便听说段长举已然送命，据言是因路遇发狂的马车，被撞而亡。 她本以为这不过是意外，然而，一次无意间她听到有官员讨论段长举的案子，竟是才知，那“意外”实则并非意外，而是有心人为之。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在宫里再呆下去了。那册子就是一道催命符，她已经能感觉到暗处有双眼睛开始盯着自己了。 第261章 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第261章 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第262章 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许是压抑太久，孟颜这番话说完竟是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而盛兮听完后，则于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孟颜看她发愣，只当她被吓到。也是，即便盛兮此刻表现得如何心志坚定，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女孩。这册子波及面太广，别说盛兮，就是她不是也受不了吗。 思及此，孟颜觉得还是不想盛兮掺和进来的好，于是对她道：“盛兮，若是你信任我，就把册子给我吧！那些人……那些人实在太可怕，就是今晚那两个……” 许是想起来就恐怖，孟颜说到此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然而盛兮却从中听出了异样：“两个？你说今晚来了两个杀手？” 孟颜愣了一下点头：“是，两个，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死。”说着她再次看向地上那个男人，嘴角用力抿了抿后，方才又道，“不过其中一个受了伤，我昏迷之前那人已经倒下，也不知有没有死。” 盛兮深深看她一眼，片刻后说：“孟大夫，其实，今晚来的人并不止那两个。” 孟颜一惊：“你说什么？” 于是，盛兮便将自己遇到另外一人的事儿告知了孟颜。 “怎么会……”孟颜简直不敢相信，盯着自己的竟然不止一拨人。然而很快她想到什么，急忙问盛兮：“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没。”盛兮摇头，不准备再说这事儿，便转移了话题，“你说那人让你将册子交给段长举，可现在段长举人没了，那还有其他人可托付吗？” 如此危险的册子，盛兮只想将它尽快丢出去。 孟颜摇头，这也正是她最无可奈何之处。若还有另外一人可托付，她也不至于整日为了这册子发愁。 “这册子必须要交出去，它不仅是大家用命换来的，更关系整个曲州百姓！总不能……总不能让这册子毁在我手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因为它死了……” 见她陷入深深自责，盛兮轻轻蹙眉。目光扫过四周，片刻后她对孟颜道：“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盛兮说着要去扶孟颜，孟颜却忽然问她：“你要把我带到哪儿？” 盛兮：“先去我家。” “不行！”孟颜果断摇头，“你也知今日之事太危险，我已经暴露，不能再让你们也跟着出事！” 盛兮抿唇，却不等她再开口，孟颜便又道：“我还有处宅子，谁也不知道，你把我带到那里吧！” “可你现在……” “放心，我家里有常备的药，一会儿拿上。而且那院子自买了我一直不曾去过，很安全。”孟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头看了眼她手中册子，忽然郑重道，“盛兮，这册子我怕是保不住了，就……就交给你了！” 盛兮张了张嘴，本能地想拒绝。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册子既已沾手，甩是甩不掉了。 “好。”她道。 只一字，孟颜看着她忽然热泪盈眶，盛兮则直接愣住了。 美人儿垂泪是好看，可她不会哄啊！ “孟大夫，你……” “我，我就是……就是……谢谢你，盛兮！”孟颜最终说出这么一句来。 今夜之事注定在事情解决之前，孟颜不能再出现。盛兮一边想着册子之事，一边考虑再找一两个大夫的问题。 孟颜不在，核桃要走，盈安堂还有夜诊，一个大夫总是不够的。 而等她安置妥当孟颜，又帮她彻底处理好伤口，待回到小院时天光即将破晓，各屋已然有了动静。 盛兮快速进了屋换衣服，刚整理好便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拉开房门，朝正准备要踏出门槛的沈安和小声喊道：“沈安和！沈安和！” 沈安和刚醒尚未彻底清醒，一扭头看到盛兮朝自己招手，一时间有些懵。 而盛兮见他不动，便多说了几句：“过来，过来！来我房间！” 沈安和：“！” 他一定是在做梦，若不然为何一睁眼便见盛兮喊自己进她闺房？ 盛兮蹙眉，见沈安和就是傻站着不动，索性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将其拉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沈安和：“！” 那带着一丝体温的触感太真实，待进了屋，沈安和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原来不是做梦！ 他咽了咽唾沫，朝已经转身朝里走去的盛兮道：“盛兮，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尤其是一大早！ 换，换到晚上或许，咳咳…… 盛兮前进的步子闻言一踉跄，膝盖差点没磕到椅子角上。 她转过身，嘴角狠狠抽了抽，刚欲解释，却见对面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缘故，一张脸竟是直接烧了起来。 那艳丽的红，晕染着冷白如玉的肌肤，令其更添一份令人甘愿沉沦的致命诱惑，看得盛兮直接愣住。 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终于理解了何为“秀色可餐”。 还是，大餐！ “咳。”好在理智尚在，册子关乎性命，这“大餐”只能稍后再吃。 不过，这不并妨碍盛兮调戏一下沈安和。 只见她几步上前，直接伸手抱住了沈安和的腰，仰着头朝那人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没准备好？怎么没准备好？还有，这话……是不是该我说？” 沈安和：“！” 他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便按住了盛兮圈在他背后那两只一直不停骚扰自己的爪子。 浓稠如墨的眼眸深处，尽是眼前这个小女人的影子。 红晕侵染了眼角，隐隐带了水光。 他声色暗哑道：“盛小兮，你身为医者，想必是清楚，早上刚醒的男人……是不能招惹的吧？” 盛兮轻轻挑眉，强忍笑意继续挑逗：“不能招惹？怎地不能招惹？相公啊，你能不能演示一边给我看呀？” “盛小兮！”沈安和紧紧抓着盛兮的手，只觉她每说一个字便让他体内邪火往上窜上一分。 男人波澜涌动的眼眸里渐渐聚上一层危险，不知第几次深吸后，忽地眸眼一动，唇角勾起一抹笑来，问盛兮道：“你当真……想要看？” 第262章 我生于京城 第262章 我生于京城 第263章 我生于京城 盛兮特别想回一句“想看”，但临阵便退缩了。 狠狠唾弃自己何时变得胆小如猫，偷偷瞥了眼沈安和后，她突然发觉小男人变坏了，同时也被其眸底没有掩饰的危险惊了惊，想要继续挑逗的心思就此歇菜，在某人失控前及时松手。 “咳，那什么，我找你有事！有正事！”盛兮急忙转身，坐到了桌子对面，留给沈安和一把隔着桌子的椅子。 沈安和看着眼神躲闪的盛兮，嘴角发出一声轻呵。 他上前，径直坐在盛兮对面，问她：“说吧，什么正事？” 听着男人言语中的戏谑，盛兮笑容僵了僵，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 不过下一刻，当盛兮将那三本册子齐齐放在桌上时，沈安和语气中的戏谑几乎顷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大吃一惊。 “这是……孟颜的册子？”沈安和猛地抬头看向盛兮，便见对方点头，“那她人……” “人受了伤，不过好在昨晚我去的及时，救了下来，现在人很安全。” 盛兮说的随意，然而沈安和却抓住了重点：“昨晚？昨天晚上你出去了？” 盛兮眨眨眼，看着骤然黑了脸的某人，决定多说两句话：“那个，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孟颜出事，醒了后便决定去看看……” “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为何不叫醒我？就算我不能与你同去，家里现在又不是只你一人会功夫，就不能叫上其他人一起？”沈安和眉目严肃地盯着盛兮，看得她竟莫名心虚。 不过，就算知道沈安和关心她，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听她道：“人多未必能办成事儿，而且这事儿并不适合所有人知道。”见沈安和唇角绷起来，她便接着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你娘子没那么大无畏，做不了英雄的！” 沈安和看着她不说话，却也明白她的意思。 见他神色缓和，盛兮这才将之前孟颜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说与沈安和。 听到孟颜说要将册子交给段长举，沈安和终于推定，这册子就是贪污的实证了。 “这么说，这位段大人是好官了？”盛兮挑眉道。 “嗯。”沈安和点头，状似回忆道，“段侍郎官评很好，处事公允，办案缜密。孟颜说要将册子交给他，实则没错。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段侍郎遭人算计，而背后之人连正三品的刑部侍郎都敢杀，足见嚣张，以及，其实力不可预测。 盛兮突然冒出一句：“你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好似你见过似的。” 沈安和听到明显一怔，眼底闪过慌张，旋即又快速黯淡下来，垂下眼睫，好遮盖眼眸深处的挣扎。 盛兮当真是随口一问，然而却不知她这随口一问令沈安和内心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那把尘封许久的巨锁在巨浪中“咔咔”作响。 盛兮翻动手中册子，并未看到沈安和这般表现，只是想要寻找这册子的破解之法。 而就在她认真寻找之际，沈安和却冷不丁开口，令翻动书页的盛兮指间倏然一滞。 沈安和道：“我不认识段长举，但……我生于京城。” 盛兮猛地抬头，檀口轻张，甚为意外地看向沈安和。 这还是……沈安和头一次主动提及他身世！ 盛兮不是没好奇过沈安和身世，但她能看出他不想说。他不想说，那她便不问，毕竟，她也有不可与人言的秘密。 眼下沈安和突然开口，他这是想要与她敞开心扉吗？ 然而，下一秒，只见沈安和轻轻一笑，伸手将册子从其手上拿过来，对她道：“不过，京城也并非只有段长举一人可信。” 盛兮无声轻叹，他心结未解，这话题今日便只能止于此了。 于是，盛兮装作不在意地问他：“是吗？还有谁？跟我说说呗！” 沈安和目光深深地看了盛兮一眼，须臾后道：“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坚。”微微一顿，沈安和又道，“若是能将册子交给他，我想，冒死将册子带出来的人大概可以瞑目了。” “啧啧，看来你对这位左都御史评价很高嘛！”盛兮轻啧两声，在沈安和勉强笑容中开口，“沈安和，我想把这册子送出去。” 沈安和一惊：“你……” 盛兮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册子：“这册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先有项原的，后院孟颜的，再加上我之前发现的那本，三本合在一起就是一堆巨型火药，指不定哪天就炸了。而且，之前已经有人摸到了这里，对方到现在再没动静，但保不齐之后会来个突然袭击。我不想……因为这册子让家里人受伤。” 就像今日孟颜家那般，不止受伤，还有可能会死亡。 虽有空间可藏匿，可如今的她赌不起。 赌徒一旦有了顾忌，完胜的把握便不再是百分百。 所以，她必须要把这炸弹带走。 沈安和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然而声音却明显艰涩：“盛兮，你……你是想孤身一人，把那些人引至京城吗？” 盛兮笑得没心没肺：“什么叫孤身一人啊，放心，到时候我会把旺财也带上。而且，既然去了京城，自然是要多考察考察，万一再那里再开一家盈安堂呢？” 沈安和语结，对盛兮这话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像只狐狸，将自己的心思打算全部暴露在脸上的女孩，绷着的心蓦地一疼。 不是刚说了做不了英雄吗？那你可知，你一开口便已经超越了无数人。 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沈安和忽然对盛兮道：“既如此，那我陪你一起去！” 有些事注定逃不开，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从他决定走上科举这条路之时，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沈安和已经做出决定，然而盛兮却直接给了他否定：“不成，还有不到两个多月你就要院试了，从这里去京城，来回路上就要耗费二十来天，没必要。” “可……” “没可是，听我的就对了！”盛兮说得尤为坚决，冷不丁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道，“不过，在去京城之前，我要先回一趟村子，找一下小远。” 第263章 这糟心玩意儿 第263章 这糟心玩意儿 第264章 这糟心玩意儿 “你想让小远誊抄册子？”沈安和第一时间猜到盛兮打算，一双眉皱得紧紧的。 盛兮没否认：“嗯，以防万一嘛。虽然你说那位左都御史可信，但人心难测，还是多留个心眼儿的好。” 若那人可信，这誊抄本便会一直留在她空间里；一旦那人不如他们想的那样，那这誊抄本不至于让那些为其坚守的人心灰意冷。 “只是还有件事我现在很为难。”盛兮抬眸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还想说服盛兮让他跟着去，听到盛兮的话，只能暂时将那心思压下去。 “什么事为难？”他问道。 盛兮叹了口气：“这不是核桃要走，孟大夫也不能再露面，盈安堂只能再招两个大夫。只是这招人的事儿非一天两天能做完，所以沈安和，招人的事儿你就帮帮我呗？” “可我……”想陪你去京城。 “家里能做这决定的只有你了，你不能推辞！” “盛兮……” “而且，我还指望着你将来高中，好给咱们的盈安堂一个大大靠山呢！你看保和堂，不就有人说它就是因为有靠山才会这么横的吗？哦对了，你还得帮我盯着点保和堂，也不用一直盯，抽空看两眼就好。咱家现在赚钱大头都在这儿，我不在可全靠你啦！”盛兮压根就不让沈安和开口。 沈安和看出来了，盛兮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跟。他也清楚，这小女人有时候看着好说话，但若一旦做了决定，通常是没有回旋余地。 而且…… 想跟她一起去是心意表达下的冲动，但真的冷静下来细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他真的跟着去，到了京城，会不会让事态变得更乱也未可知。 一番斟酌后，沈安和最终答应盛兮，留在裕州。 该说的事说完，外面动静也越来越大，沈安和还要去书院，而盛兮则准备收拾一下去盈安堂。 因为此趟去京城时间不会短，为了安抚住家里几个孩子，尤其是盛光远，她准备多买点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沈安和伸手拉开门，一只脚刚欲踏出，结果一抬眼便撞上洛神医。 本想再问问盛兮何时能改变主意答应做他关门弟子，却冷不丁见到沈安和从盛兮房间出来的路神医：“！” 沈安和：“……” 盛兮跟在沈安和后头，见他忽然不走了，便疑惑地问他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沈安和张了张嘴：“那个……” 回过神来的洛神医突地嗷叫一声，一根指头指着沈安和，气得好半天只蹦出两个词儿：“你，你们……” 盛兮也没想到会碰上洛神医，躲在沈安和身后原地尬了一会儿，这才向外一迈把自己露出来。 “洛老，别气，气大伤身！”她道。 洛神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一根指头从盛兮身上点到沈安和身上，又从沈安和身上点到盛兮身上，却愣是说不出话。 担心老人家这样真的气出病，已经压下内心慌乱的沈安和急忙对其解释：“洛老，我只是同盛兮说了会儿话，什么都没做！” 洛神医颤抖的手指一顿，面色稍霁，盯着沈安和的脸问道：“当真什么都没做？” 沈安和几乎要诅咒发誓：“当真什么都没做！”虽然他的确想来着，但那不是没成？ “咳！”对沈安和的话洛神医还是相信的，干咳一声，他刚想要教育教育这俩人，却听盛兮道：“洛老头，我俩本是夫妻，进一间房不是天经地义的？” 洛神医：“……” 这糟心玩意儿！ 他到底哪根筋撑着了，竟想不开想要给自己找个气筒子回来！ 眼见着老人家的胡子抖得越来越厉害，沈安和回头对盛兮无奈一叹后，急忙上前扶住洛神医胳膊，对他道：“洛老放心，小子知道分寸。盛兮正在长身子，小子会注意的。” 其背后，听着他话的盛兮忍不住挑眉。 呵，这么说刚才都是装的？或者，是她挑逗没起到效果。 有了沈安和的话，洛神医这才将一颗心放下。只要这小子能忍住，那臭丫头一个巴掌怎么都拍不响。 洛神医冲着盛兮用力哼了一声，气得来此的目的都差点忘了。但见盛兮歪头瞅着自己，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吃过早食核桃便带着洛神医离开了。 盛兮十分开心地同二人挥手作别，然而在他们彻底不见了踪影后，其脸上笑意便一点点撤去，漫上来的是一层陌生伤感。 好歹相处这么久，从此天涯两端，说实话，她的确有些不舍。 沈安和安慰她：“别想太多，说不定哪天就又能见面了。洛老一心想认你做徒弟，就算你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来找你。” 盛兮无声一叹，却是笑着道：“怕是要让他老人家继续失望了。” 沈安和认真看着她，他其实内心一直疑惑，为何盛兮不愿拜洛神医为师。这当真是众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可她却推了又推。 他其实很想问盛兮这究竟为何，可此刻却忽然察觉，盛兮在说到件事时，身上隐隐散发而出的落寞。虽短暂到几乎不可察觉，可它的确出现了。 盛兮从落寞中收了神，结果一扭头便见沈安和正蹙眉看着自己，她歪了歪头，问他：“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看得这么仔细？ 见她情绪收敛得如此迅速，沈安和突然心疼起来。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将盛兮抱在了怀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其后背。 盛兮：“……” 这人怎么了？ “那个，你不怕旁人看吗？”盛兮扬起小脸问道。 沈安和也只是情绪所至，等反应过来四周往来皆人后，手掌一顿，下一刻却面色从容地向后退了一步，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其有哪里不对。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去书院了。”沈安和说完朝盛兮笑了笑，待见对方点头后，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慢慢驶出长街，盛兮都未能想明白沈安和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是为何。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想，她转身朝盈安堂走去。 而当她刚踏入盈安堂之际，一抬头便见辛茹一脸激动地，亮着一双浓浓的八卦眼睛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第264章 大新闻 第264章 大新闻 第265章 大新闻 “姑娘！姑娘！大新闻，大新闻！”辛茹兴奋地跑过来，浑身的八卦气息怎么都遮不住。 待她走近，盛兮一把按住其肩膀，挑起一边眉梢道：“停！别跑那么快，也别那么大声。怎么了这是，什么事儿这么激动？” 辛茹急急止步，同时双手嘘嘘捂住自己嘴巴，连忙小鸡啄米道：“奴婢晓得了！小声，小声！”说完这句，辛茹忽然凑近盛兮，语气颇为八卦地小声地盛兮道，“姑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保和堂的那个老板昨晚被人捅了！” 盛兮一愣：“谁？” “保和堂的老板！”辛茹兴奋道。 盛兮：“陈明？”据她所知，陈明现在负责裕州城的保和堂。 “不是！不是陈明！听说是保和堂的幕后大老板！”辛茹激动道，“姑娘，现在保和堂已经乱了，他们再抽不出身给咱找麻烦了！” “等等！”盛兮制止辛茹想要跳起来的冲动，对这消息明显怀疑，“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陈明！”辛茹道。 盛兮：“……” 见她不信，辛茹遂扭头朝她爹喊道：“爹，你过来啊！你快过来！” 辛大宏一早便见到自家闺女去跟主子八卦了，他有心想跟自家闺女说，让她矜持一点，可惜他没赶上闺女的速度。此刻听到自家闺女叫，当即便走了过来。 “姑娘。”辛大宏恭敬地朝盛兮行了一礼。 盛兮点点头，见铺子里有病人看过来，便指了指后院道：“走吧，后面说。” 于是，主仆三人径直去了后院。 辛茹殷勤地给盛兮倒了一杯茶，辛大宏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奴才也是今早为赶时间，恰好走了保和堂后院的小巷听见陈明同人说的。”辛大宏回忆了一下，“奴才听见陈明叫那位幕后老板叫小叔，后来又听见‘陈远达’这个名字，想来应该就是那老板的名讳了。至于为何被刺，听陈明同那人说，是因为同知夫人。” “喻芙蓉？”盛兮呆了一下。 “对。”辛大宏说着看了眼自家闺女，眼神暗示对方走开，可惜，辛茹只当没看见。 见她爹突然不往下说了，她反倒继续往下道：“姑娘，那陈明跟人吐槽，说同知夫人求而不得，便想利用自己性命威胁陈远达，结果，也不知怎么地，那刀子便捅到了陈远达身上。啧啧，真没想到，那同知夫人看着娇滴滴的，竟然敢拿刀子！” “咳咳，辛茹，你去前院瞅瞅，爹跟姑娘说！”辛大宏心累道。 辛茹不干：“爹，让女儿说完嘛！这不是还有同知夫人没说呢！” “喻芙蓉怎么了？”盛兮问。 辛茹回：“陈明说，同知夫人给同知大人带了绿帽子，被同知大人赶出府了！” 盛兮：“……所以，那喻芙蓉便去找了陈远达？” “是啊，是啊！陈明就是这样说的！”辛茹一脸的幸灾乐祸。 辛大宏表示自己这闺女没眼看了。 然而，盛兮却由这件事想到了孟颜。 孟颜之前说，两个杀手当中，其中一人被刺受伤。而陈远达也紧跟着受了伤，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只是没有证据不能定论，不管怎样，既然保和堂自己有的忙，那她去京城多少就能放些心。 交代了所有该交代的事情，盛兮便带着辛茹去逛街了，只待明日带着东西回下萤村。 而彼时，他们谈论的陈远达，则在经过一番抢救后终于脱离了危险，正半躺在床上一脸阴沉地听着手下人汇报。 “老爷，人，人真的不在了……”手下人战战兢兢地将结果告知，得到的便是兜头一个枕头。 而因为动作太大，陈远达伤及腹部伤口，一时间倒抽冷气。 “老爷当心！”旁边的手下急忙上前，生怕其挣开伤口。 陈远达缓过劲儿来后，额头上已然冒出一层冷汗，阴鸷已然爬满整张脸。 怎么可能不在！已经两个死人，怎么可能自己会动！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便是一阵嘶声裂肺的哭喊。 喻芙蓉从外面闯了进来。 “表哥！”此刻的喻芙蓉衣衫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因为哭泣花了不少。 她推开拦着自己的下人，猛地冲到了陈远达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哭诉道，“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吓吓你，我……表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 “芙蓉！”陈远达猛地将手从对方手里抽出，将眸底的嫌恶用力压下去，方才缓缓开口，“芙蓉，你已嫁人，等过两年再有孩子，人生也就圆满，没必要……” “表哥！”喻芙蓉尖叫一声，声泪俱下，“可我嫁人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而且，而且我没办法跟那男人生孩子，我只想跟你生孩子！” “喻芙蓉！”陈远达一声厉喝。 而旁边，几个下人想走又不敢走，硬是被迫听了这位同知夫人的惊天之语，简直无耻到让人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即刻浸了猪笼！ 据说这位可是大家闺秀啊，怎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陈远达几乎要压制不住那份嫌恶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腹痛缓了缓，过了片刻后方才再次开口：“芙蓉，郑同知人很好，你嫁了他也是门当户对。我知道你们之间因为我闹了矛盾，你放心，我会替你向他解释清楚。而且，你该清楚我喜欢谁。” “我不知道！”喻芙蓉压根就不想听陈远达的话，她紧紧攥着拳头，因为情绪太激动，面容都近乎扭曲，“表哥，那个女人不配！她不配你喜欢！一定是她缠着你对不对？你放心，大不了我帮你解决她！我会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远达的眸光微微一闪。 而喻芙蓉似乎觉得这个办法十分不错，狰狞的脸上竟是闪过一丝疯狂：“表哥，你等着，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等着我啊！” 说完，喻芙蓉便猛地起身向外冲去，那眼底爆发出的精光与狠戾，看得几个下人心惊无比。 待其离开，其中一个下人上前问陈远达：“老爷，表小姐该怎么处理？” 陈远达冷哼一声，再次恢复一脸阴鸷：“不用管她，她既想疯，那便让她疯！去，把郑同知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第265章 姐姐准备去发财 第265章 姐姐准备去发财 第266章 姐姐准备去发财 喻芙蓉注定扑了空，还想再闹，结果被同陈远达聊过的郑同知带人过来将其绑了回去。 而今日，盈安堂里也在议论孟大夫何故旷工，待第二日孟颜依旧未出现，他们不得不对外宣传，孟大夫请了长假，具体何时回来尚无定数。 盛兮一大早便赶了车往家去。眼下天长夜短，她到家时天色还大亮。 此时，几个孩子刚吃过饭，正坐在大门口处消食，一抬眼他们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不远处骨碌碌过来。 旺财依旧是第一个，盛楠即随其后，盛光远原本也想跑，可衣角被裴灿紧紧拉着。 而裴灿不仅拉着他，还拉着裴锐，两人若想跑，那势必要带上她。李长誉站在他们身后笑，没有上前，只是安静地等在原地。 好在马车速度够快，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近前。 旺财长了个儿，横向发展趋势明显。小家伙后腿用力一蹬窜上来时，盛兮差点被它直接撞进车厢里！ 抱住旺财，盛兮将其举到半空，啧啧两声道：“老实交代，你在家究竟偷了三娘多少吃食？都快要抱不动你了。” “嗷呜！”旺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朝盛兮叫了一声，伸出舌头想舔她，被盛兮无情拒绝。 “兮兮！”盛楠见到盛兮很是开心，主动上前接过缰绳，帮盛兮将马车牵回家。 “姐姐！你回来啦！”盛光远最终还是同裴锐二拖一，虽然也没能跑两步。几个孩子兴奋地手舞足蹈，尤其是他们看到盛兮带回来一车厢的好吃的好玩的. “姐，你是不是发财了？要不然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盛光远从一堆吃食里拣了颗糖瓜塞进嘴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盛兮。 盛兮挑眉轻笑：“你姐我准备要去发财，这不是想着正式发财前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何为‘暴富’，也好将来真的发财了你们不至于晕头转向。” “准备要发财？姐，你想要做什么啊？” 盛兮的回答顿时将所有人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裴灿甚至道：“姐姐，你发财，我帮你算账！” 盛兮好笑地勾了下唇，抬手在裴灿头顶上摸了摸，问她道：“小灿，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裴灿想都没想道：“掌柜！给姐姐做掌柜！” “哈哈。”盛兮没忍住笑出声，“嗯，志向不错。那你要跟着季先生好好认字，将来做黎国第一女掌柜，好不好？” “好！”听着盛兮的话，小小年纪的裴灿亮着那双璀璨的眼眸，竟是真的暗下了决心。 盛光远再问盛兮：“姐，你快说说，你要我们做什么？是继续搓药丸吗？” 盛兮轻轻摇头：“不用，现在作坊里不缺人，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顿了一下，盛兮目光扫过几个孩子，最终落在盛光远身上，“这次姐姐要去京城，时间可能会有些长，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我发财回来就是。” “京城？”几个孩子同时一惊。 “姐姐，京城，京城好远啊！你为什么要去京城？留在裕州不好吗？”盛光远已知从自家家门口到京城的距离，很是不愿盛兮离开。 “姐姐，小灿也不想你走……”裴灿拉着盛兮衣襟，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即便盛兮尚未离开，里面却已然是不舍。 盛兮从几个孩子眼中皆看出不舍来，她笑着分别在盛光远与裴灿头上摸了摸，说道：“傻瓜，姐姐去京城是去见世面的，你们总不能让姐姐做一辈子井底之蛙吧？” “可……裕州不是也很大？”盛光远依旧不愿松口，他已经从季修平那里听来些有关京城的信息，虽说京城繁华，但他总觉得那就是个虎口，有种有去无回的畏惧感。 就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长誉，此刻也难得提出反对：“姐，我爹曾说过，京城居大不易，想要在那里立足……太难！” “臭小子，我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给我泼冷水？”盛兮瞪了眼李长誉。 李长誉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姐，我，我就是觉得裕州城也挺好的，你没必要跑那么远……” 眼见少年慌了起来，盛兮忽然勾唇一笑，对他道：“知道啦，谢谢长誉提醒！不过，”她视线忽然在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扫过，“我已经决定了，所以，你们的意见只能保留在下次了。” 她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沉默，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就好似只要这样盯着就能把她留下来一样。 但几个孩子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在你们要听季先生的话，学习不能落下，还有每日的武课练习。我会让周东帮你们针对性安排，记得别偷懒……”盛兮嘱咐了不少，难得像个老太太一样罗嗦了半日，待几个孩子睡下，她又去了趟仓库，将里面的各类丸药，还有裴锐培植的几种珍稀药材提了些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盛兮便告别了几个孩子前往裕州。旺财是之前说好要带上的，结果半路盛兮发现车子尾巴后面还多了个人。 看着跟在后面时不时躲一下的盛楠，盛兮不得已停下了车。 盛楠知道自己被发现，便也不再躲，理直气壮地坐上了车。 盛兮：“我不是说过让你们都在家等着？” 盛楠指了指她怀里的旺财：“它去我也去！”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那要不，你把它带回去？” 盛楠直接摇头：“它不去，我也去！” 盛兮扶额，心说这乖孩子竟是学会骗人了，昨晚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有这打算啊！ 盛兮试图同盛楠讲道理，告诉他京城太大，万一不小心把他弄丢了怎么办。 盛楠却道：“旺财，会找！” 盛兮：“……”果然，这孩子变聪明了！ 盛楠脾气尤为倔，盛兮知道自己是劝不回他了，只能期待到了裕州沈安和能劝动他。 然而，令她措手不及的是，沈安和不但没有帮忙劝，竟反过来说服她！ “盛楠功夫不比你差多少，有他在，我放心。”沈安和如是道。 盛兮嘴角抽搐着转身，指着站在门口的那仨人，面无表情地问他：“那这仨呢？你总不能说武力值比我高吧？” 第266章 启程 第266章 启程 第267章 启程 被指的辛茹、武峰，以及褚梁纷纷自辩。 辛茹：“姑娘，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贴身嘛，本来就是您去哪儿，奴婢也跟去哪儿，您怎么能丢下奴婢一人就走呢！” 盛兮呵呵道：“那不如送你回村进作坊？” 辛茹急道：“姑娘，您，您不能这样，这样始乱终弃！姑爷，奴婢说的对吧？” 被点名的沈安和：“……咳，对吧？” “唰”，盛兮猛地回头瞪他，“你到底是哪一拨的？” 沈安和只当没听见，低头逗弄着旺财。 而武峰则紧跟着说：“盛兮，我跟着孙强学了不少东西了。虽还赶不上他们，但好歹也能帮你跑跑腿。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闯荡吗？这次不正好是个机会？” 盛兮：“……说反了吧？”明明是你说要跟着我出去闯荡，我可从未用过主宾句。 “这不都一样！”武峰嘿嘿笑着挠头。 褚梁则道：“姑娘，奴才虽功夫不比您，但较寻常人肯定差不了。若进了京遇到有那不开眼的，奴才帮您踹了他！” 盛兮：“……你这是笃定去了京城要打架呀？” 褚梁“啊”了一声，一时不知怎么回，只能求助地看向沈安和。 盛兮亦看向沈安和，却是意有所指地说：“去了京城不会太平，你该知道。” 沈安和没否认，反倒是笑了笑说：“既然注定不太平，那去一个还是几个，也没差别。” “沈安和，你……” “姑娘，您千万别说姑爷啊！姑爷其实已经跟我们说了，说这次去京城很危险，人生地不熟不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劫道杀人的。但正是这样奴婢更应该跟着姑娘您啊！您是主子，奴婢保护主子理所应当！”辛茹道。 “是啊姑娘，真若遇到危险，您好歹有个帮手。奴才虽只剩一臂，但这条命还是能顶上一顶的！”褚梁跟着说。 盛兮扭头看向武峰：“怎么，你也想说跟着拼命？” 武峰：“我，我负责通风报信！”武峰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真若遇到危险，自己在场反倒是拖累。 盛兮……盛兮已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其实完全可以直接拒绝这三人，有盛楠在，这孩子一人顶几个，辛茹与褚梁在他面前皆是小菜。至于武峰，此次去京城，说是开拓疆土，但主要目的是为了将那册子交出去，其中风险不可预估…… 然而，当她看到那三人眼中的期待，又对上沈安和那暗藏隐忧的目光，想要拒绝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或许，她真的该要给他的担忧护上一层安心外衣。 最终，盛兮答应了三人请求。盈安堂的一应事宜交给项原总管，有不能决断的去问沈安和。而他们，则于第二日正式启程。 沈安和站在城门口目送盛兮几人离开，直到那两辆马车彻底没了踪影，却依旧未见他挪动步子。 周客抬头看了眼时辰，小心提醒：“姑爷，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 沈安和眸眼微动，片刻后收回视线，对周客道：“走吧。” 五人无一例外是京城小白，跟探险似的，前程未卜，紧张刺激夹杂着兴奋与激动。 一行人赶了两辆马车，其中盛兮同盛楠还有辛茹，外加旺财坐一辆。武峰与褚梁赶着一辆跟在他们后面，车上还放着一些货物，却也不多。 他们也算轻车快马，但饶是如此，到达京城也要经过十几个昼夜。 据去过京城的人说，从裕州到京城若是徒步，两个月说不定都到不了；若是坐马车，路上没遇什么大的意外，大概要十二三天左右；而最快的则是单人单骑，七八天就能到达。 这中间他们要经过几个州府，而能让他们明显分辨路途走了一半的，则是一座名为凤梁山的绵长山脉。 这山同九虎山不同，九虎山险在深，方圆面积宽广，一旦入了极难辨别方向。而凤梁山则是整条山脉绵延数十公里，是条狭长的，官道怎么都避不开的山脉。 好在这山虽长，但行至中途有驿站可歇脚。 在走了整整六天后，盛兮一行人终于感到了凤梁山驿站，还未停车，旺财便已经从车厢里窜出去，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山林里。 盛兮对它这般早已见怪不怪，拦住想要跟着它一块跑的盛楠，任由小狼崽子去疯。 武峰当真从孙强那里学到不少，这一路上各种打尖儿住店都是他在负责，小伙子聪明好学，嘴巴又甜，每过一个地方似乎都能交到一个朋友。 这里的驿站是凤梁山唯一的驿站，来往过路的人不少，索性驿站建的也大，除了留作官用的，平常百姓留宿的房间一点都不少。 当然，价钱也可观。 武峰跟驿丞要了两个房间，告知盛兮后便拉着驿丞去套消息。褚梁同驿站小二将马车拉进马厩，亲自取来粮草喂马。 盛兮带着辛茹上去洗漱了一番后，待下来，饭食已经备好。 旺财是不指望回来了，五个人围着桌子好好饱餐了一顿。内心皆感叹，果然，还是店家的厨艺更好。 盛兮摸着肚子去瞅辛茹，看得辛茹以为自己脸上沾了饭粒。 “姑娘，奴婢脸上没东西吧？”辛茹擦了几次都没擦出东西，却见是盛兮依旧在看自己，不免问道。 盛兮啧啧两声，说：“辛茹啊，按说你之前在家做的饭也能吃啊，怎么出了裕州，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难以下咽的程度，几乎都要赶上她了！本以为有了这丫头在，他们一路上能吃点热汤热菜，这可倒好，全军覆没了。 辛茹也无奈：“姑娘，这不能怪奴婢啊！这不是……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盛兮听了她的话呵呵两声，心说这丫头到底从沈安和那里学来多少个词儿。 吃饱喝足，看时间差不多了，盛兮示意武峰去结账，遂准备起身上楼休息。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而恰好那驿丞过来，听到那吵闹竟是露出一脸烦躁。 第267章 流民 第267章 流民 第268章 流民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概因天黑，又隔着一堵照壁，看不到究竟何种情形。 武峰凑上前问那驿丞：“驿丞大哥，外面这是咋回事儿？” 那驿丞哼了一声，不屑道：“还不是一帮流民！” “流民？”武峰闻言一愣，“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流民？” 那驿丞之前被武峰奉承了好一会儿，听见他问倒也没嫌烦，便道：“去年冬天康郡州闹了雪灾，今年春又是大旱，那些没囤粮的，可不就成了流民！” “这些流民是要住店？”武峰问。 “怎么可能让他们住这里！”驿丞想也没想道，说话的语气中尽是嫌弃，“他们这是要去上宣府，途径这里。嗤，真是晦气！都这个时辰了竟又来一批！哼，这些流民身上指不定带了什么呢！若让他们住进来，那我这店便也甭开了！不说了，我去把大门锁了，免得那些人进来！” 丢下最后一句，驿丞便匆匆走了。 武峰身后，盛兮几人走了过来。驿丞的话他们自然听到了，对驿丞的话皆有不适。 很快，驿丞与人争吵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几人心有戚戚之际，盛兮却是自始至终脸色都没变一下，在听到大门吱呀声后，便对几人道：“走吧，去休息，明天还要接着赶路。” 世间万般苦楚，自皆有修行。单只做好自己，便已历经磨难，再向外伸出一只手，这需要耗费莫大勇气方能做得。 翌日，盛兮一行人吃过早食再次启程。结果刚走不过一个时辰，便见到了昨日被驿丞拒之门外的流民。 长长一队，稀稀拉拉地竟是一眼看不到头。 “怎么这么多？”辛茹赶着车，看到那么多流民一时呆住，“这是几个村子的人一起逃难了吗？” 盛兮掀开帘子向外看，谁料帘子刚一掀开，一道白影子便炮弹似的窜了进来。 盛兮似早有防备，侧身一闪，那道白影子便径直撞在了身后的盛楠身上，令其发出一声轻呼。 看着满身“长”了草的旺财，盛兮十分嫌弃地呲了呲牙。再回头，她便见到辛茹口中的流民。 果真是长长一队，三五成群，多为拖家带口。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或背着包袱，或挑着扁担，情况好一些的还能推个板车。 见到他们车马，那些流民皆投去艳羡目光，有人甚至想要上前攀谈求助，却又慑于褚梁的一脸凶悍不敢有所动作。 但盛兮这辆车上，他们只见到两个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小姑娘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想必是好说话的。 于是，有大胆的人便试探着上前，开口求助道：“姑娘，好心的姑娘，给点吃的吧？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开口的是个面容憔悴的老婆婆，手上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地好似风一吹就倒。 辛茹虽为下人，但最惨痛经历也就是跟着父亲被卖，缺乏社会经验与毒打。听见这老婆婆一说，她便没忍住，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饼来。 盛兮眼睁睁看着她将饼递给那老婆婆，速度快得也只够她喊她一声名字。 “啊？姑娘，怎么了？”辛茹傻乎乎地扭头问道。 盛兮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扯，遂指着四周问她道：“你还有多余的饼送人吗？” 辛茹一时不解，下意识随着盛兮所指看去，然后顿时就傻眼了。 她递出去的这张饼就似在蓄满了水的堤坝上开了道口子，下一秒，四周流民蜂拥而至，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将他们的车堵了个严严实实。 甚至有人直接抢走了她手中的缰绳！ 辛茹：“！” “喂！你们做什么！”辛茹也就慌了一下，见自家姑娘稳如泰山，柳眉一竖，跳下车便将缰绳又抢了回来。 “快闪开啊！你们挡着我们路了！”辛茹大喊道。 可惜，她的呼喊瞬间便淹没在各种祈求声中，流民对此视而不见。 那饼子就像是诱人深入的宝贝，流民疯了般朝她伸出手，甚至还有人开始扒车辕，试图登上车自寻吃食。 辛茹这下是彻底慌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乌压压一片人。 他们身后的褚梁与武峰不知发生何事，想要上前查看，却苦于盛兮那车被流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进去，只能一边推人一边喊：“姑娘！姑娘！你们还好吧？姑娘！” 好是不可能好的，辛茹的衣裳都被不知谁扯烂一角，眼见着有人要去扯盛兮的衣裳，却在下一秒，那只伸过来的手的主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顿时让纷乱的众人静了静。然后，他们便看到那个看上去更加娇滴滴，似乎更好欺负的女孩，此刻正拿着一柄黑色匕首站于车辕，而那匕首尖端竟在滴血！ “啊！杀人了！杀人了！”那被刺了一刀的男人脚下踉跄地撞开众人，一手捂着另只手，嘴里不停喊着。 见他这般，众人只当他真的被砍断了胳膊，皆下意识向后退出两步，遂一脸惊恐地看向盛兮。 本以为是最软弱可欺的，然而此刻再看这女孩，尤其是其睥睨着双眸扫过来，那眸底散发的冷意像是能撅住人的喉咙，令人瞬间发不出声。 这一刻，众人只觉可怖。 那叫喊的男人此刻也歇了声音，因为盛兮看了过来。 他瑟缩着脖子，想要在盛兮开口前发难：“你，你这妮子咋这么狠！不就是一张饼，不给就不给，你，你干嘛要砍人！” 有觉得他这话在理的，更觉得她这是小题大做，便也跟着小声附和道：“就是啊！你们一看就是不缺吃喝的，咋就不能赊给我们一张饼？” 这话瞬间感染了众人情绪，顿时又是一阵嘈杂。 辛茹很想分辨说，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就那么几张饼，怎么可能够分？ 可不等她开口，只见盛兮腕间一动，那黑色匕首在其手上挑了个花，快得残影都能看到。 还想要附和的众人顿时闭了嘴，更是不自觉地向后又退了半步，似生怕盛兮一个手滑将那匕首甩下来，万一丢在谁身上，这该上哪儿去找理。 立于车辕的盛兮就是此时开口，却是声色冷得叫人冷不住战栗：“若脑子管不好爪子，我不介意在你脖子上削一刀。” 第268章 都是这天闹的 第268章 都是这天闹的 第269章 都是这天闹的 饶是众流民行了一路，听了不少威胁的话，却都不及盛兮这半分。 尤其是，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从一个娇媚嫣然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 好半晌，众人都不敢吭声，有人更是悄悄撤走，生怕眼前这女孩子发起疯来，当众行凶。 不过还是有胆子大的试图质问盛兮：“你这女娃子咋这么狠心！我们不过是想讨口饭吃，你，你至于这样威胁？” “就是啊！”有人小声附和，待说完生怕盛兮看到，又急忙将脖子缩起来。 盛兮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是真的笑出了声，只见她目光扫过众人，忽地声色清冷道：“讨饭有讨饭的规矩，你们不守规矩直接动手开抢，这与抢劫何异？我没报官是念你们不易，不与你们计较。 说我心狠？说我威胁于你们？怎么，你们挡我去路，撕烂我丫鬟衣裳，这男人更对我欲图不轨，我们就该乖乖受着？ 不如，换你们来试试？” 盛兮话音一落，人群骤然一静，再去看辛茹，果然见其形容狼狈，衣衫凌乱。再思及刚才那个男人…… “老歹！又是你！”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句，下一瞬，有人的拳头便落在了那被盛兮砍了一匕首的男人脸上，令其顿时鼻血四溅。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俺们说不定还能要到一张饼！” 一句话直接引爆现场。 大家此刻都在饿着肚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施舍的，却眼睁睁看着那几乎已经到嘴边的饼就这样被人一下搅和没了。 最叫人可恨的，是这个人并非第一次这么干！ 顿时，群情激奋，谁还管你是不是同乡亲戚，一个拳头接一个拳头落下，直揍得那老歹抱着脑袋连连求饶。 辛茹被狂躁的流民惊呆了，浑然忘了自己此刻狼狈，还是武峰从人群里挤进来，一眼看到她这般，急忙脱了自己褂子给她披上，还不忘将其推进了车厢里。 “盛兮！”武峰接过缰绳喊道。 盛兮朝他点头，下一秒，武峰一道鞭子扬起来，便将马车赶了起来。 褚梁在后面护着另一辆车，紧紧跟着。 盛兮冷眼瞧着那些群情激奋的流民，面上无动于衷，像个没得感情的机器，毫无动容。 她如此，令那些还想要追上来的人，顿时歇了心思，只是不前不后地缀着，却是不敢再上前。 盛兮扫了眼褚梁，确定他紧跟着后，这才坐了下来。 而车厢里的辛茹，此刻方才缓过神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车厢里，开口却是带了哭腔：“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不该滥好心的，姑娘，您，您罚奴婢吧！呜呜……” 刚才真的吓死她了，不仅她被人扯了衣裳，就是姑娘也差点遭了黑手！若非姑娘会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一个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可若姑娘出了事儿，那她就是赔上这条命也不够啊！ 坐在她对面，抱着旺财的盛楠搞不懂她为何要哭，直看得一愣一愣的。倒是武峰有心想安慰几句，却在得知来龙去脉后，也知道今日之事确是那张饼惹的祸。 盛兮回头看了辛茹一眼，一直冰冷的脸在看到辛茹将自己描成一只花猫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别哭了。你送他们饼没错，只不过是送错了时候。” 辛茹哭声一顿，“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盛兮的意思。 盛兮估计后面路还要同这些流民走上一段，想了想便又道：“东西可送，却不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且不说我们吃食不够，就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给了这个，那个也想要，没有秩序，给得又如此偏颇，即便后头解释我们吃食不够，他们也不会听。 都是饿极了的，现在的我们就似一个行走的大馒头，一旦有人下嘴咬了一口，第二个，第三个便会紧跟着一起上。更何况，这其中少不了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 这形容太过形象，辛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花猫脸瞬间也跟着一白。 “姑娘，奴婢，奴婢……” “这不是你的错，真若想送，那就挑着四下没人之际，这个时候，做好事无需留名。行了，下次记住就是了。”盛兮安慰她道。 古往今来，流民闹事不知凡几，都是天灾人祸惹出来的麻烦，若非活不下去，也不至于有那么多起义，暴乱。 而这其中总会有那么几颗老鼠屎，想要趁乱搅浑整锅汤。 因着之前的事儿，武峰担心他们再被拦截，便尽力地赶着车马。只是路上流民不断，他技艺再高速度却也快不了多少。之前跟着他们的流民，直到出了凤梁山，也依旧能看到。 而待他们终于能踏上平地，盛兮也真正见识了这场大灾。 大地龟裂，像本就破碎的烂布，又被无情地割裂出一道道口子。万苗枯死，好似被妖精吸干了精血，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 盛兮头一次见识这般干旱场景，内心震撼不已。 坐在车辕另一边的武峰看到后叹息一声，摇头说道：“太可惜了，那苗都长一尺了。这些地一看就是好地，若不缺水，想来比咱村子收成还要好。唉！都是这天闹的！” 已经恢复过来的辛茹也跟着附和说：“是啊，之前听那驿丞说，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不下雨了。不止地里渴，人也渴！” “谁说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盛兮从大地上收回视线，又抬头看了看天。 即便快要到了落日十分，天上那只金乌却依旧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嚣张得恨不得让人将其一箭射下来。 盛兮擦了擦额头细汗，扭头问武峰：“武峰，今晚是不是要在外面露宿了？” 武峰点头：“是，据凤梁山驿丞说，原本上宣府交界这里是有驿站的，但就因为这大旱，半个月前这驿站被迫关门了。因为从远处运水实在费劲，入不敷出，只能暂时关闭。”顿了顿，武峰又道，“盛兮，咱们的水也不多了，在到达上宣府之前，得要省着点喝。” 盛兮点头：“嗯，我知道了。” 水她不缺，空间里东西都有备。 眼下她在意的，是那几个跟了他们一路的人今晚会不会动手。 第269章 方瑾 第269章 方瑾 第270章 方瑾 上宣府与凤梁山交界的驿站果然封了。盛兮几人无法，只能在外面选了块较为宽阔，远离那些流民的地儿简单安置。 褚梁那辆车主要为运货的车，车厢是经过改造的，车厢底下还有一层隔断，存放着用来喂马的粮草。 褚梁负责喂马，武峰负责捡柴，辛茹挖坑埋灶，盛兮与盛楠一个拿着匕首绕着车巡视，一个则抱着旺财跟在她后面转圈。 四周皆是流民，他们不可能做饭，也就烧了一锅水，一人一个大饼，就着水吃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吸引了一双双饥渴的眼睛，于黑暗中影影绰绰，令人不寒而栗。 将火灭了，将锅收起，见时间还早，几人便围在一起说话。 却在这时，之前盛兮一直留意的几个人竟是堂而皇之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盛兮微微一愣，倒是有些意外。她压住想要起身的辛茹与褚梁，想要看看这几人想做什么。 然而意外只是开始，待那四人走近，其中一人一开口，盛兮便更惊奇了。 “姑娘，在下方瑾，可否能同姑娘说几句话？” 借着天上月光，盛兮看着面前这个二十一二岁，冲着自己恭敬施礼的年轻男子，从对方这周身气度，还有其身后明显对他恭敬三个人，她推测，这位怕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只是这位少爷为何同那些流民一样，一直盯着他们呢？ 盛兮疑惑之际，只听那方瑾又道：“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同姑娘要吃食的，只是想跟姑娘商量件事。” 盛兮闻言挑眉，问他：“你想商量什么？” 方瑾见她开口，似松了口气，嘴角勾起笑意，索性同她一样，直接盘腿坐在了她对面。 辛茹与盛楠警惕地看着方瑾，一左一右坐在了盛兮身侧。 方瑾被他们二人动作逗笑，急忙解释道：“二位别紧张，方某并无恶意！” 俩人显然不信。 方瑾明白他们的警惕，这句话后并未再解释，直奔主题道：“姑娘，方某想借乘姑娘的马车去上宣府，不知能否同意？姑娘放心，方某会给姑娘足够马车费的！” 盛兮没想到对方所求竟是这个，一时愣了愣：“可我们的马车已经满了……” “姑娘只要能将我们送进上宣府，方某会按照每人三十两的银子付给姑娘！” 方瑾开了价，盛兮再想拒绝便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三十两，四个人，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两。果然她没猜错啊，一出手就是百两，富户无疑了。 盛兮轻轻抿唇，上下扫了眼方瑾，忽然问他：“你不会现在身无分文，想进了上宣府再让别人替你结账吧？” 被说中了打算，方瑾竟也没扭捏，大方地点头承认：“是，方某现在的确身无分文，要不然，也不会跟姑娘你借乘。” 盛兮看着他面露怀疑。 方瑾急忙又道：“姑娘大可放心，我们四人无一人会功夫，断不可会对姑娘造成威胁！” 盛兮明白了，所以，这人真正想让他们做的是保镖。只是这位已经身无分文，谁还再去抢他？ 盛兮稍稍琢磨了一下，大概是从这里到上宣府还要再走两日，这位大少爷怕自己身子吃不消。再加上那三个老弱病残，指不定路上会有什么麻烦。 “姑娘，不知可否……” “不可以。”盛兮道。 满以为盛兮会答应的方瑾闻言顿时愣住：“姑娘这是觉得银子少了吗？”问那般仔细，内心定已松动，突然否定，这是想要狮子大开口？ 盛兮却摇头：“不是，我只是不想带你们罢了。” 一出手就上百两，这样的人混在流民当中，若说没鬼，那才叫见鬼。 方瑾：“……” 这大概是这位方公子头一次被一个女孩子如此干脆地拒绝，下意识想要摸自己脸，难不成他脸上污垢未除？要不然，以他京城四少之一的名声怎会有这般遭遇？ “姑娘……” “抱歉，你们可以回了。”盛兮直接下了逐客令。 方瑾：“……” 他身后的老者忽然上前对其耳语，方瑾听后嘴巴微微张大，扭头看向老者一时踌躇不定。 而那老者则冲其点点头，态度肯定。 方瑾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番盛兮，又从盛楠几人身上快速扫了一遍。片刻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再次对盛兮开口：“姑娘，方某……方某乃京城吏部尚书之子，此次出门是为外祖寻医求药，怎奈中途遭人暗算，这才落魄。姑娘若是能载方某等人去京城，除了银子多加，方某会以方家名义为姑娘办件事！姑娘，可行？” “吏部尚书？”盛兮一愣，看着方瑾问，“你外祖是？” “何老太傅。” 盛兮：“……” 临走前沈安和特意将京城的一些关系跟她讲了讲，却没想到，她第一个遇见的，竟是何老太傅的外孙！ 之前余会长说过，何老太傅家正在寻找四方果。 盛兮看着方瑾面色沉静，一时无言，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瑾则有些紧张地看着盛兮，他已亮明身份，在他看来实属冒险，毕竟他们四人无一人会武，也就是他至多打架在行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可茂叔说，从之前的事推断，这几人就算不答应，也不会做告密之事。 他相信茂叔判断，但也有自己的担忧。这一路走来着实艰险，以至于他现在杯弓蛇影，谁都不愿相信。 方瑾的声音不大，也就盛兮身边的辛茹与盛楠听到。 盛楠是不会顾忌这些官职的，但凡他看的不顺眼的，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说不定都能动手。 但辛茹却是知晓吏部尚书是多大的官，那可是比知州大人还要大的官啊！她瞪大眼睛去看方瑾，又扭过头看自家主子，总感觉今日之事过于玄幻，怎地在路上就能碰到官家的人？ 盛兮一直不开口，方瑾攥的拳头便越来越紧。而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取消这交易时，却听盛兮道：“可以。” 她的回答过于简单，方瑾等下文没等到，直到他身后的老者悄悄捅了捅他，这才回神。 事情快速敲定，方瑾四人就此留下。 本以为之后就是睡醒了上路，可孰料，半夜，他们便遇到了刺杀！ 第270章 不会是被下毒了吧 第270章 不会是被下毒了吧？ 第271章 不会是被下毒了吧？ 这是真的有人想要他们上路啊！盛兮原本以为这些杀手的目标是自己，却在缠斗中发现，他们的目标竟是方瑾！ 她就……很无语！ 好在那些杀手对付方瑾几个弱鸡定然绰绰有余，但对上盛兮与盛楠，那就真的不能看了。 盛兮甚至都没怎么动手，辛茹与褚梁一人对一个，剩下那三个皆被盛楠几拳撂倒，速度快的直令方瑾与茂叔等人震惊不已。 所以，他们这是请到了怎样一个变态高手？ 那孩子成年了吧？怎会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还有那个丫鬟，竟然能跟杀手过招？那身手利落地，竟看不出其究竟学的哪家功夫。 而那个缺了条胳膊的汉子更是凶悍，那一拳下去，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至于另外一个年轻人……嗯，躲得倒是快，眨眼就不见了人。 哦，对了，还有一只在一旁一直汪汪助阵的小狗。 方瑾原本还有些不在意，经过这次刺杀，他终于对盛兮几人正视起来。有这样的人在，他们完全不用再经停上宣府，也免得中间再有波折。 只是，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红粉青蛾的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招揽的人竟如此厉害！ 盛兮预留活口，怎奈那些杀手皆为死士，见大势已去，纷纷咬破嘴里毒囊，共赴了黄泉。 “都死了。”盛兮确认完毕，起身对方瑾道。 方瑾收了收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咽了口唾沫道：“哦，死，死了就好！死了就好！”这是他经历的最快的一次暗杀，一时半刻没缓过神儿。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方公子，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方瑾“啊”了一声，没明白盛兮意思。 盛兮哼道：“方公子，你不觉得，你给的银子太少点了吗？” 方瑾：“……” 最终，每人的银子从三十两提到了一百两，不停上宣府，直奔京城。 谈完了价儿，天也差不多亮了。将那些杀手处理掉后，一行人索性垫补点了东西，直接启程。 而昨晚亲眼目睹了这场厮杀的流民，再次看盛兮几人时，眸中已然皆骇意。 有人甚至直接摸了摸自己脖子，想要确认那颗脑袋还在不在。他们昨儿的胆子咋会那么大呢，定然是吃过了熊心豹胆，竟没被人一刀毙命，当真是太幸运。 盛兮一行人的凶名很快就在流民中传开了，之前还想凑过来的人今日也不敢再往前，生怕一不小心步了那些杀手后尘。渐渐地，盛兮拉开了与这些流民的距离。 盛兮乐得清静。 不过，这也只是一部分流民而已，他们走一段依旧还会遇到其他流民，竟是稀稀拉拉地蔓延了一路。 方瑾与茂叔坐在盛兮他们这辆车上，他们本欲想多套一套盛兮等人信息，怎奈盛兮不愿多说，盛楠不喜开口，而辛茹打从一开始就警惕着，以至于，他们这一路是相当地安静。 又行进了一日，晚上依旧是露宿。 不过好在这驿站附近有条尚未干涸的小溪，可以让众人将水补足。 既然接了镖局的活儿，盛兮便没再吝啬吃食，分给方瑾四人人一人一张大饼，另外还有几片洪三娘之前给她做的肉干。 方瑾几个看到那肉干眼睛顿时就直了，想要就着生水直接吃，却被盛兮阻拦。等到水彻底烧开，才让他们喝。 燥了一天的情绪顺着这口水终于平静下来，方瑾坐在盛兮身边问她：“盛姑娘，你们此行去京城是要做什么？” 盛兮慢慢嚼着肉干，听着他问话扭头看过来：“怎么，想打听清楚，等到了京城好赖账？” 方瑾失笑：“盛姑娘看方某像那样的人吗？” 盛兮看着方瑾，眸底夹着一丝打量：“这个不好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盛姑娘你……方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你啊！”方瑾这句话完全发自肺腑，他是真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位俏佳人了。 看似柔弱，实则强悍。说话清澈悦耳，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来能直接将人噎死。完全不会顾忌你的身份地位，像站在对面的朋友，没有卑躬屈膝，没有奴颜媚骨。 方瑾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处世自在的姑娘，与京城的贵女们委实不同。虽出身乡野，却自带一股别样魅力。 盛兮回过头继续嚼肉干，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倒是方瑾内心被激起一份好奇，不免问她：“盛姑娘，你就不问问我，有关方家，或者我父亲的事吗？” 盛兮头也没回地反问：“问这些做什么？” 问你也不一定会说真话。待去了京城，鼻子底下一张嘴，京城那么多人总能打听到什么。 方瑾却道：“我不是答应你，要以方家的名义帮你做件事吗？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方家的名义，那就是吏部尚书的名义。若是盛兮想让他父亲帮其家人亲戚某个一官半职，只要不涉及重要职位，这点他还是可以说服父亲的。 可惜，盛兮还真没想。 “让尚书大人做事，还不得好好想想？若随便找件事开口，那岂不是亏了？” 方瑾：“……倒也是。” 盛兮嚼完最后一口肉干，遂站起来：“吃完饭就早点休息，明日上午就能到上宣府，我们去补充点存粮，中间不歇，直接去京城。” “好！”方瑾站起来点头。 正和他意。 他们本以为行程就是如此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日一大早，天光刚刚破晓，四周突然传来各种痛苦哀嚎之声，听起来甚为惨烈。 方瑾几人是被惊醒的，听到那些声音时，只以为暗杀又来。 而待他们看清四周，却见那些流民竟是各种恶心、呕吐，更有人抱着肚子，佝偻着身子一脸痛苦地朝林子里跑。 “这是……怎么了？”方瑾呆住。 茂叔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吓得直接抓住了方瑾的手，颤抖道：“少爷，不会，不会是被下毒了吧？” 方瑾：“！” 茂叔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却越过他们，径直朝那些流民走了过去。 方瑾大喊：“盛姑娘，你要去做什么！” 第271章 送 第271章 送 第272章 送 盛兮没回答，只是朝背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原地呆着。 盛楠抱着旺财和辛茹一块跟了过去，武峰与褚梁留下负责看车。 方瑾倒也想过去，但却被茂叔紧紧拉着：“少爷，不能去啊！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万一真的是被下毒，那……” 那说不定他们也已经中毒了！ 茂叔紧张地手心出汗，只盼着盛兮赶快回来，他们好赶紧启程上路。 而此时盛兮已经来到其中一个妇人身边，她怀里的小女孩此刻正吐得昏天黑地，却因为胃里没多少食物，只是吐出一些透明酸液。 盛兮蹲下来直接摸向小女孩的头，遂又按在了小女孩手腕上。 那焦灼的妇人见此惊得大叫：“你要做什么！你快走开啊！” 这妇人显然是听说了盛兮凶名，一时害怕不已。 盛兮抓着孩子的手没动，只道：“别动！我是大夫！” 只一句，那妇人便立时闭了嘴，蓄了好久的眼泪再控制不住地滚下来。 哪里还管什么凶名不凶名，她颤抖着干裂的嘴角，直接弯腰朝盛兮磕了下去：“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妮子！她爹已经没了，她弟也没了，俺现在只剩下妮子一个了，姑娘啊，俺不能再没了妮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 盛兮听着那妇人的话面容微微一动，很快便又恢复了清冷，只是在把脉结束后又快速掀开那女孩的衣裳，在其肚子上敲了敲。 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姑娘，俺家妮子……” “你稍等，我一会儿过来。”盛兮说着起身，径直走向另外一个有同样症状的人那里。 一番同样操作后，又去了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看到她在给人把脉，身边的流民越聚越多时，盛兮终于确定，这是一场群体感染的痢疾。 “天哪！肠游？姑娘，那他们岂不是要拉死？”辛茹嘴快，待说完便见盛兮回头瞪自己，急忙捂住了嘴巴。 可还是晚了，众人在听到“肠游”这个词后，一时恐慌蔓延，大概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 哭嚎声彼此起伏，比之前尤甚，听上去好像下一秒他们便要入黄泉似的。 跟着盛兮的盛楠面露烦躁，似十分讨厌这种鬼哭狼嚎，一张脸越来越鼓。 盛兮扭头见他这般，便提醒辛茹带盛楠去找武峰与褚梁。而她则留在原地问了那些生病的流民一些问题，最终确定这病之罪魁祸首，乃是他们昨日便开始喝的溪水。 痢疾这般病本就好发于夏秋两季，主因饮食不洁引起，也可通过粪口传播。 那溪水露天，看似洁净，但谁又能看出来里头混有什么。再者，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流民本就体虚，一旦发病，极容易传染。 “可昨天你们不是也喝了那溪里的水？”有人听到盛兮的论断十分不赞同，怀疑她这个大夫是假的。 盛兮并未生气，只是道：“我们的确喝了溪里的水，但那水我们是烧开后方才入口。你们想想，你们是怎么喝的？” 他们……他们是生着喝的！ 这天本就热，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好不容易看到水，自然要先喝个饱。 原本有人昨晚看到他们烧水只觉矫情，却不曾想，反倒是这矫情让他们免了这场灾祸。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有人惶恐地问盛兮，“姑娘，您可有办法救我们？” 此话一出，那些得了痢疾的人顿时纷纷凑上前，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只希望她能救他们于为难。 此刻，他们几乎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 盛兮对得了痢疾的人心中有了数，幸好人数不算多，发现还算及时。 于是，她直接对众流民道：“从现在起，你们切记要喝烧沸过的水，吃东西前尽可能洗手，就算没那条件，也要保证让入嘴的东西干净。”微微一顿，扫了眼面色焦急的众人，她再次开口，“我这里恰好有治疗痢疾的丸药，可分予你们。但这药数量有限，还需你们到了上宣府再去药铺抓药。你们先架锅烧水，我去拿药。” 说完，盛兮让他们在原地等着，遂转身折回自家车马旁。 辛茹几个已经听到她的话，虽有担忧，但他们对盛兮做决定只要执行就好。倒是弄明白事情真相的方瑾，在得知盛兮竟然是大夫时，一时间惊讶不已。 不过眼下他对盛兮身份的惊讶，已然敌不过她所做之决定，当盛兮折回来时，便忍不住问她：“盛姑娘，你当真要将药送给这些流民？”她刚才没提收银子，显然是要免费送了。 可那么多得了痢疾的流民，她要送出去多少药？ 盛兮头也没回道：“嗯，送。”说完她便指挥着武峰与褚梁，将马车里其中一个箱子拿出来。 那箱子里有加味香连丸和泻痢固肠丸，这两种丸药是她来之前刚刚做出来的，尚未正式销售，能带到这里，只能说这些流民运气好。 而方瑾则眼睁睁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来两个胖肚大瓷瓶，一个交给辛茹，一个自己抱着，再次朝流民那里走去。 方瑾下意识也想要跟过去，却被茂叔紧紧拉住。 流民还算有秩序，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有长者维持着秩序。 水很快便烧上了，盛兮让患了病的人，家属陪同一一排好队，按照之前的诊断，她将药每人发了两天的份儿，眨眼功夫，那瓷瓶便见了底。 “姑娘，没有了。”辛茹告诉盛兮道。 盛兮点头，遂对其中两个被众人推选出来的男人道：“这药只够吃两天，痊愈要五到七日，看各人体质。这里距离上宣府也就半日脚程，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派人进城去抓药，而不是所有人都跟着过去。” 那二人瞬间明白了盛兮的话，若他们真的一群人哗啦啦地尽数去了，怕是不仅抓不到药，还要被官府的人隔离，或者直接关押　。 二人对盛兮万分感激，其中一人看着手里的丸药问盛兮：“只是姑娘，那上宣府有你这丸药吗？” “原装的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我想药效应该都差不多。或者，我也可以给你们写个方子，不想吃丸药的，可以按方子熬药服用。”顿了顿，盛兮又补充了句，“放心，我写的方子不贵。” 那二人原本对买药的银子担心，没想到盛兮竟是一下子猜中他们心思，一时羞愧，却又感激不已。 事情已定，盛兮让武峰弄了个木牌子，在那木牌子上直接画了一口被烈火烧着的锅，钉在小溪旁以示提醒。 做完这些，他们便同那些流民告别，再次启程。 而那些吃过药，病症明显有缓解的流民极其家人，则冲着盛兮离开的方向皆重重磕头，嘴里还不听地说着：“神医！” 第272章 拜访一位朋友 第272章 拜访一位朋友 第273章 拜访一位朋友 再上路，方瑾便再次对盛兮刮目相看，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位气质颇冷的小姑娘竟是一位有如此仁心的大夫！ 方瑾的心不禁动了动。大夫呢！他此次外出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外祖寻找名医？ 想至此，方瑾对盛兮道：“姑娘，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要为外祖父遍寻名医吗？不知姑娘可否愿随方某去一趟？” 茂叔就在方瑾身边，听到他的话脸上明显闪过不赞同，却当着盛兮的面儿没好意思开口。 毕竟，他们被盛兮救了两次，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盛兮眼角余光扫到茂叔神情，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面上不显，只是道：“京城名医无数，我不过是赤脚大夫，暂不去给方公子添乱了。” “盛姑娘……” “咳咳！”茂叔干咳两声打断了方瑾，“少爷，盛姑娘此次去京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您就是想请盛姑娘去，也要等盛姑娘将手里的事儿办完再谈啊！” 方瑾听出其话中之意，看着茂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认同了他的话。 越接近上宣府，流民越多，只是这些流民绝大多数是进不了城的，知府下了命令，禁止流民入城。 盛兮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入了城，快速补充了食物和水后，便又直接出了城。 出了上宣府，又过了其周边县城，再走上一日便到了京城的附郭县，永安。 因为之后路上再没遇上什么意外，盛兮他们的车马速度跟着加快，到达永安县时，竟比预期的提早了一日。 毕竟已经算是京城，永安县的情况比上宣府明显要好上许多。庄稼长势虽弱，但好歹都还支棱着。 入了永安便无需再执着于驿站，盛兮便让武峰寻了家平常客栈住了下来。 而她本以为方瑾会让她送他直接入洛京城内，却不想，吃过晚食没多久，方瑾便找了过来，却是来告别的。 “盛姑娘，家里人来接了，之后便无需再烦扰姑娘。”方瑾在说这句话时明显不舍，但听闻这段时日洛京时局着实不好，再加上这一路上的刺杀，他不能任性，只能妥协。 盛兮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有人来接，愣了一下后倒也没说什么。 方瑾原本还期待盛兮能多说两句，或者说要陪同自己一同入京，却不料对方除了一个“好”字外，竟是再无其他的话，连句叮嘱都没有。 方瑾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盛兮那双纯净的似乎看不到一丝杂质的眼睛注视下，只能从怀里掏出来五张银票，附带一个名刺。 “这是之前答应给姑娘的五百两。”方瑾先将那五百两银票交给盛兮，待其接过后方才又将手中的名刺递了过去，“这是方家名刺，上面做了标注，盛姑娘届时只需拿着这张名刺去方府，方某定会亲自迎接！” 盛兮只看了眼那名刺便说了起来，冲方瑾拱手：“方公子保重！” 这客户实诚，值得下次再遇。 方瑾大概是读懂了盛兮神情之意，嘴角不禁扯了扯，遂亦朝其行礼：“盛姑娘再会！” 待方瑾离开，盛兮便折回了房间，将那四个人都叫了过来，之后又将刚到手的银票一一分了出去。 “一人一张，不多不少，方公子给的。”盛兮将银票塞进每个人手里，结果还没等她收回手，那分出去的银票便再次回来了。 “姑娘，奴婢不要！”辛茹说完径直向后退了两步，那模样竟是像要被抛弃的小可怜，眼眶竟也跟着红了起来，“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奴婢不会赎身的！” 盛兮：“……没说让你赎身，这是之前说好的一人一百两银子。” “姑娘，奴婢不要！” 盛兮：“……” 她严重怀疑，自己若再多一句，这丫头能给自己当场扣上一个负心汉薄情寡义的帽子。 她扭头看向褚梁，褚梁竟也同辛茹一样，不仅向后退了两步，还不忘义愤填膺地瞪着她。 盛兮：“……” 我这是要给你们发福利哇，大哥大姐们！ 盛兮又扭头看向武峰，在对方有动作之前提前开口：“他们身契在我手里，你可不是！银票拿好，别推辞！” 武峰，自然是不肯拿的！ “盛兮啊，之前我没给拖后腿就不错了，更别说帮忙了！你给我这银票，这不是，不是要打我脸吗？” 武峰觉得自己还是要点脸的，这银票收了那就等于没脸了，这关乎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 盛兮：“……”这话她该怎么接？ 一旁的盛楠忽然上前，一把将银票从其手里拿走。盛兮一愣，还以为终于有个开窍的，结果下一秒，那银票便被盛楠塞进了她旁边的包袱里！ 盛兮：“…………” 果然不能对这孩子有太大期待！ 就这样，那银票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盛兮手里。盛兮暗暗感叹了一声，便也没再推辞，将银票收起，想着到时候多给他们发些福利。 永安距国都洛京不过半日路程，盛兮打算明日自己先去探探。不过在去之前，她要先安排好盛楠四人。尤其是盛楠。 “将来再建作坊不可能在洛京城内，只能是附近郭县。武峰，明天你和褚梁四处转转，打听一下附近都有哪些作坊，问一下地价，人工这些问题。洛京共有四个附郭，你们明日先在永安，不急往外走。”盛兮对武峰二人道。 那二人点头，神情极为认真。 之后盛兮又对辛茹说：“辛茹，明天你带着盛楠走一走永安县内的药铺，能探多少信息，便探多少信息回来。我听说永安有条街特别热闹，你可以带着盛楠逛一逛，买些喜欢的东西回来。” 辛茹刚欲应是，便听盛楠问道：“兮兮，你呢？” 盛兮说得极为从容：“我要去拜访一位朋友，有东西要送给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盛楠想跟着去，但考虑到辛茹带自己逛街，又有些迟疑。 盛兮说：“暂不知，若是对方好客可能会多呆两天也说不定。” 盛楠紧紧皱着眉，似陷入万分纠结中。 盛兮见状急忙再抛出一个诱饵道：“对了，我听说永安的面人儿和糖人儿是一绝，盛楠明天若能找到，可以多买几个回来呀！或者你看到有什么喜欢的买下来，送给小远几个也可以。” 盛楠当即点头：“好！我多买几个！”说完，似又想到什么，双臂一伸，直接将怀里的旺财塞给盛兮，“旺财，给你！” 因为面人儿和糖人儿被抛弃的旺财：“………” 总觉得自己好廉价。 第273章 错过了 第273章 错过了 第274章 错过了 第二日，盛兮在吃过早食后，便带着旺财直接驾着车前往洛京。 沈安和之前说，那册子可以交给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坚。他既说那人可信，那她便信他。只是不知这位许大人好不好见。 洛京不愧是京都，只是城门便比任何一个州府的都要宏伟，门口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做什么的都有。 盛兮车赶得快，不到晌午就到了。她排着队进了城，走了没多远，便直接喊了蹲在城墙根儿底下的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约莫十二三岁，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跑过来便朝盛兮作揖说好话：“姑娘好！姑娘生得好生漂亮！敢问姑娘是要打尖儿住店，还是找人哪？” 盛兮眉梢一挑，心道果然是做惯了这事儿的。 “找人。”她道，“你可知左都御史许坚许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知道，知道！姑娘跟我来便是！”那小乞丐说着便要往前跑，却被盛兮叫住。 小乞丐以为盛兮是要问带路的价钱，便急忙转身道：“姑娘别担心，带路钱也就两个铜板，一个包子的钱！不贵的！” 盛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手指着一旁的车辕对他说：“上来吧。” 小乞丐闻言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盛兮会邀请他坐车。 小乞丐张了张嘴，在盛兮疑惑眼神中开口：“那个，姑娘，我，我……脏……” “无碍，上来吧。”盛兮道。 小乞丐这次是真的愣了，看向盛兮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不想做这生意了？”盛兮见他不动，挑眉问道。 小乞丐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儿，急忙点头：“做！做！姑娘我坐！” 小乞丐再不敢耽搁，三两步便跑到了车辕另一侧，手扶住车辕，纵身一跃便跳了上来。 “那，那个姑娘，您一直往前走就是，等到第二个借口往右拐！”小乞丐强忍着激动说。 这还是头一次，有主顾邀请他坐车呢！ 啊啊啊啊！马车啊，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坐呢！ 怎么办？怎么办？好激动！好激动！ 盛兮按照小乞丐所指避开行人一路向前。 期间，盛兮得知小乞丐名叫阿寿，今年十四岁，打小就生活在这京城。之前是被一个老乞丐收养，后来那老乞丐没了，他便开始自力更生，主业便是给人带路，偶尔还会帮着人干点扛包跑腿的活计。 “扛包吗？倒是看不出来。”盛兮看着阿寿的细胳膊细腿，是真没看出来他力气有多大。 阿寿憨憨一笑，回她说：“那包也不大，杠一天能挣两顿饭，挺好的！” 盛兮扭头看了眼少年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生得瘦瘦弱弱的，但一双眼睛黑亮有神，自知深陷泥潭，却依旧能看到积极向上的光彩。 像夹缝中的野草，卑微又倔强。 盛兮“嗯”了一声，随后问他：“若是我之后还想找你，可以在哪儿找到你？” 阿寿一听顿时亮起眼睛：“姑娘直接去今日的城门口找我就好！若是不见我，那您可以问墙根底下的几个小孩儿，他们会告诉您我在哪儿！” “好。”盛兮点头。 马车走了约小半个时辰，直接从外城进了内城，又过了两条街后，终于到了许坚府邸。 盛兮以为这许坚的府邸至少应该不比余会长家差，然而等真的看到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低估了洛京房价，果真是寸金寸土，就是这样的正二品大员，所住之处竟也，嗯，如此朴素。 似看出她意外，阿寿小声跟她解释：“其实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同这位许大人一样，这位许大人……对我们很好！” 盛兮扭头看向阿寿：“所以，这位许大人的官声很好了？” “嗯！”阿寿重重点头，想了想后补充说，“难得的好官！” 盛兮闻言无声一笑，果然啊，沈安和知道的还挺多。 盛兮之后又问了些有关许坚的事情，见阿寿再没有什么能说的，便给了他两个铜板，让他离开。而她自己则将马车停好后，径直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位老仆，见到盛兮明显一愣，问她：“姑娘，你找谁？” 盛兮道：“老人家，我想找许大人，请问他在家吗？” 老仆“啊”了一声，直接摆手：“姑娘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家老爷刚出门，你错过了。” “那老人家，您能告诉我许大人上哪儿去了吗？我找他有事要禀报。”盛兮道。 老仆再次摆手：“抱歉啊姑娘，老爷上哪儿是我等奴才不能过问的。你还是等明日再来吧，恰好老爷明日休沐。” 盛兮没想到被自己说中，今夜真的要留宿洛京。 不再为难老人家，盛兮道谢告辞，转身离开。 既不能见到人，天色又尚早，索性她便驾着马车在大街上闲逛，了解一下这京城。 结果这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皇城附近。 皇城盛兮见过，但有众多守卫，如此肃穆的皇城她却是头一次见。 只可惜不能随意进入，要不然，她还真想瞅瞅古代的皇帝和妃子们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呢！ 既然不能进去，盛兮便索性调转车头朝内城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她不见，一道人影从她刚看的城门里走出，在看到她背影时明显一愣，似有疑惑。 洛京是有宵禁的，不过宵禁时间较短。但盛兮为了晚上不露宿街头，便提前定了客栈，将马车寄存后，她便开始徒步逛街。 相较下萤村一入夜便合眼，洛京夜晚的繁华简直能迷了人眼。 熙熙攘攘的人群迎来送往，灯红酒绿的琼楼笙歌燕舞。美食飘香，娇娘媚笑，所有一切无一不在彰显这座城市站在一国之巅。 盛兮走了一路，买了一路，在无人的时候便将买来的东西尽数放入空间。 经过百花楼时，那楼里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招手迎客，媚眼如丝，引得盛兮都忍不住想要被招进去。 可惜今日是女装，要不然她指不定就进去了。 见时间差不多，盛兮循着记忆想要从百花楼后巷绕个近路回去。然而她刚踏入巷子没多久，前后两个巷子口眨眼便被几个黑衣人堵了个透心实。 盛兮忍不住嘴角抽搐，心中感慨，果然人不能太得瑟，太得瑟了会遭报应。 第274章 你们是宁王派来的 第274章 你们是宁王派来的 第275章 你们是宁王派来的 遭了报应的盛兮站在巷子中央，目光微转，等着那些黑衣人上前。 而那些黑衣人见她不吵不闹，也没有试图逃跑的打算，心中皆纳罕。 但更多人想，这女人怕是吓坏了，吓得连尖叫都忘了。 为首的黑衣人于她身前五米开外站定，手中一把三尺长刀晃了一下，折射而来的光泛着令人胆寒的冷。 那人也不罗嗦，直接开口问盛兮：“丫头，东西交出来！” 盛兮眉眼微动，知道此刻否认没用，便问那人：“你们是沧金阁的，还是隶属其他派别？” 那人被问得愣了一下，旋即目光奇异地看向盛兮，嘴里发出一声无法形容的桀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怎么，这是想要临死前问个明白？” 盛兮想了想，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那人再次嗤笑，却没能满足盛兮这要求：“可惜了丫头，各行有各行规矩，这问题你只能留着去问阎王了！行了，乖乖将东西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条小命，如若不交……” “唰”，那人晃动手中长刀，刀身顿时发出一声刺耳铮鸣，倒是颇有气势。 盛兮目光被吸引，在那刀身上掠过却又猛地一顿，似是发现了什么，她下意识开口：“你这刀，打哪儿来的？” “呵！”那人明显被盛兮这问题逗笑了，却不答这问题，只是再次催促道，“臭丫头，别再浪费时间！把孟颜交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盛兮眸光动了动，思绪快速翻转，随即问道：“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这一次那人倒是没回避，竟是回答了盛兮：“你以为随意找个借口上京，便能人不知鬼不觉？呵，当真我们是吃素的吗！” 盛兮闻言无声一叹，心中却道：“就是不觉得你们吃素，所以才这么快上京。” 盛兮知道再多的怕是问不出来了，目光在这些黑衣人身上重新扫了扫，旋即问道：“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仰天笑了一声，再低头时，一双阴鸷的眼睛瞪向盛兮：“丫头，看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很好，既然你不准备主动交代，那便不要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这么不听话，等会儿落入他们兄弟手中，自会有让你听话的办法！ 那人单手一挥，便有两个黑衣人立时冲了上来。 今晚来拦截盛兮的黑衣人共有六个，那领头的自以为对付一个小姑娘一人足以，来这么多人简直是浪费。就算听闻这小丫头会功夫，怕只会是花拳绣腿，同他们这些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比，只会没眼看。 这想法不止领头那人有，就是那其他人亦是如此。 也因此，当盛兮不过几个回合便将那两人打趴在地时，在场所有黑衣人有那么一瞬似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竟是连呼吸都要忘记！ 直到地上二人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众人终于回神。 “操！”领头的人狠狠咒骂一声，再不敢小瞧，长刀一正，用力向下一挥，所有人当即一拥而上！ 自家兄弟水平他比谁都清楚，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仅以一敌二，还用这种变态的碾压之势！ 本以为东西能轻松到手，今日看来怕是要费一般功夫了。 只是盛兮却没让他们多费功夫，黑色匕首犹如鬼魅，出刀必见血。 那黑衣领头人越对峙越心惊，直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方才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至少要多带几个兄弟出来！ 只是……怕也不成！ “咚！”伴随一声闷响，黑衣领头人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兄弟倒下，而他自己则被一把匕首逼至墙根，那匕首上的血渍也不知是谁的，滴在脖颈上浓稠又刺鼻。 看着已然没了生息的手下，黑衣领头人冲着盛兮睚眦俱裂：“你杀了我兄弟！” 盛兮将匕首又往前送了一寸，反问：“怎么，我不杀你们，难道等着你们来杀我？” 这些人初时试探，不过是想活捉了她好逼问册子下落。待之后发现她不是好对付的，出手便是杀招，俨然没打算留她性命。 黑衣人被她说的一噎，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不再想留其性命。 因为他们从这女孩身上，闻到一股丝毫不比他们弱的同类气味！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保命之前，其他的都免谈！ “说吧，我耐心有限，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盛兮忽然冷声问道。 他们这里的打斗丝毫不影响百花楼里声色犬马，也是黑衣人挑的位置好，熟悉京城的人断不会像盛兮一样，半夜走这条路。真若出事，喊个救命都不会有人听到。 这便利了黑衣人，何尝不是便利了盛兮。 只是敢做杀手这行的大多是硬茬，没等盛兮再问，那人便趁盛兮不注意直接给了自己心脏一刀。 盛兮却在对方倒地之际，用极为冷漠与肯定的声音对其道：“你们是宁王派来的！” 那人本已赴死，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只是心脏再无力支撑，最终死不瞑目。 盛兮证实了猜测，一时蹙眉。 至于她为何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终于想起那人手中长刀在哪儿见过了。可不就是在自己空间吗？这长刀同当初九虎山上的长刀样式相似，她不过一诈，没想到竟真的诈了出来！ 只是宁王乃前朝余孽，曲州大坝建成却是本朝，这跨度着实有些大啊…… 宁王的手竟然伸这么长了吗？ 黑衣人身上并没能搜出来东西，盛兮抿着唇，低头看了眼刚才被划了好几道的衣裙，想了想，从空间里重新拿出来一件直接套在了外面。 待收拾完自己，她又将六个黑衣人尽数扔进了空间，一时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恰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巷口窜了进来，却是不知上哪儿玩疯了的旺财。 盛兮本以为只有旺财一个小家伙，却不想，下一秒便见到旺财身后缀了一长串的尾巴。 盛兮：“你这是……上哪儿学的招猫逗狗？” 崽儿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头狼？ 第275章 另寻他路 第275章 另寻他路 第276章 另寻他路 今夜之事只能说明盛兮眼下处境十分危险，对方曾提到孟颜，也不知孟颜现在是否安全。 既有第一波，想必很快还会有第二波，盛兮最终决定不再等，今夜便去寻许坚。 索性她所在位置距离许坚府邸不算太远，她抱着旺财，免得小家伙再瞎跑，大约两刻钟后，她便来到了许坚家门外。 有了刚才的事，这次她并未敲门，直接翻墙进入。 只是还没等她从墙头下来，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厉哭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声“老爷”。 盛兮将要松的手一顿，盯着正屋方向眉头紧蹙。 来晚了吗？ 许坚也没能避开吗？ 恰此时，有马车声从巷子里传来，盛兮将身子隐于角落，看到那车子停在许坚家大门口，随后有两人从车上匆忙下来，其中一人推开大门，引着另外一人急急往里走。 盛兮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医药箱。 盛兮跳下围墙，贴着墙根跟着人往里走，片刻后在正房的窗户处停下。 屋子里传来说话声，却是下人对许夫人道：“夫人！关太医来了！关太医来了！” “关太医！您快看看我家老人！自回家便吐了血，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关太医，您快救救我家老爷啊！”许夫人本哭得六神无主，见到关太医就像看到了救星，顾不得男女大防，抓着关太医就将其往里屋扯。 关太医见多了这种惊慌失措的家属，不说什么，由着许夫人将自己往里拉。 进了屋，见到许坚模样，关太医先是倒吸了口冷气，遂快速检查许坚身体，同时问许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许夫人答：“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是我家老爷出门跟人喝了顿酒，刚回来时还好好的，结果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就吐了一口血，当场晕过去了！” 许夫人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整个人都在颤抖。而关太医听完后指尖已然按在许坚腕上，一番把脉过后，他神情大变：“许大人这是中毒了！” “什么？”许夫人一惊，双腿顿时发软，若非旁边丫鬟搀扶及时，怕早已经瘫在地上，“这，这怎么会！谁，谁会给我家老爷下毒？” “不是，夫人别多想，这或许只是意外！”关太医急忙道，“我摸着许大人脉象类似吃食相克，或许中毒原因是这个。夫人，你跟我说说，今日大人都吃了些什么？” 院外，盛兮却在听了关太医诊断后，便已经笃定这所谓“意外”不是意外了。 对方手法高明又刻意，就像之前的段长举。再之后的孟颜以及她自己，而自己和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但凡涉及到册子，与其有关的人无一例外都要出事。 盛兮理着前后思绪，想知道许坚情况，心中祈祷对方千万挺住，别就这么挂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里面再次传来动静，她的祈祷多少有了用处。许坚性命无虞，但却陷入昏迷。 关太医给到的定论是，苏醒无期。 盛兮无语又无奈，索性蹲在黑暗处等着里面的人离开后亲自查看。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半夜。 待房间里负责看顾许坚的下人只剩一人时，盛兮直接给其送了点迷香。那下人昏昏沉沉睡过去后，盛兮便推门进了屋。 此时的许坚，状态较之前明显有了好转。然而，在盛兮给其把脉过后，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跟着消散。 果然如那关太医所言，这位许大人想要醒来，当真要靠天意。说不定明天就醒，但或许要过上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有可能。 这就难办了！ 之前听人说洛京城形势严峻，她看着外面的繁花似锦还有些不信，眼下却是不得不信。 正二品大员说害就害，这里可是堂堂京城啊！对手已经狂到了如此地步，也不知龙椅上那位有没有意识到这底下酝酿着一场大乱，别到时来个逼宫，那就有意思了。 抛开其他，如今许坚的路是走不通了，她自己已经暴露，影响到的人太多，册子只有越快交出去越好。 没办法，只能另寻他路。 思定，盛兮朝旺财做了个安静手势，遂拿出银针，借着烛光燎了燎，掀开被褥便帮许坚扎了几针。 这针法是洛神医之前教给她的，此刻她稍稍做了改动，只希望这几针下去许坚能快点醒来。于私心，她不希望沈安和看好的官员就这样离开。 拔掉最后一针，盛兮再次给许坚把脉，确定对方心脉平稳后，这才从空间拿出一个香囊，在那昏睡的小厮鼻子底下晃了晃，转身离开。 此刻已然宵禁，负责巡夜的兵士时不时会出现在大街上。盛兮再回客栈也不可能，便索性找了棵可以遮人的大树，抱着旺财就势眯了会儿眼睛。 待天光透过层层树叶在其脸上撒下斑驳的光，盛兮倏然睁眼，眸底清明，竟是不见一丝睡意。 旺财在她怀里蹭了蹭，下一瞬便弹出两只小尖耳，毛茸茸的脑袋倏地转向外面，黑亮的眼珠子一眼便锁定了不远处墙根下的一条野狗。 “嗷呜！”旺财冲那野狗叫了一声。 那野狗本睡意正酣，听到这叫声猛地抬头，下一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经历，甚至顾不及叼走身下那块从其他狗嘴里夺来的碎骨，起身就跑！ 旺财：“嗷呜？” 它只是在跟它打招呼，它为何要跑？明明它这么友好！ 盛兮快速将睡觉时用的东西收入空间，待从树上下来时，手中已然多了个物件儿。 那鲜艳的五彩穗子，赫然是当初五爷交给她的白玉玉佩。 没错，盛兮想出来的他路便是这位五爷了。只希望对方靠谱，这白玉玉佩不作假，而那位兵马指挥司指挥使也是个信得过的。 轻叹口气，盛兮迈步向前。 时间尚早，盛兮借着空间里的水简单洗漱后，寻了个卖早食的摊位吃了碗小馄饨。待身上升起一丝烘烘暖意，她丢下几个铜板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兵马指挥司。 第276章 皇上的风流债 第276章 皇上的风流债？ 第277章 皇上的风流债？ 此刻正值上衙，有官差陆续进入，盛兮走到府衙门口时，两个守卫的目光同时射向了她。 彼此对视后，其中一个守卫走向盛兮。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在此停留，速速离开！”那守卫冲盛兮喝道。 盛兮闻言不但没有后退，反倒是又向前一步。那守卫见状登时竖起眉毛，再次喝道：“喂！你这姑娘，没听到我说话吗！” 盛兮在那人跟前五步开外站定，问道：“官差大哥，我想见一见你们指挥使，可否通融引荐一下？” 那守卫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也是见盛兮清丽娇俏，加之其怀里还有一条白色小犬，这一人一狗看上去颇是可爱，他方才没有动手推搡，只是道：“姑娘，我们大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怎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若想上诉，那便去大理寺，这里不接状子！” 盛兮却是摇头：“官差大哥，我不上诉，我真的只是想见见指挥使大人。” “都说了，我们大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见那守卫耐心即将告罄，盛兮不得已，只能将玉佩拿出，将其递给那守卫说：“官差大哥，麻烦你将这玉佩交给你们大人，他见了这玉佩，一定会见我的！” 那守卫闻言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姑娘竟还有信物，再低头一看那信物，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那玉佩通身雪白，上刻有云纹，中间是个镂空福字。不说刻工，单是这玉质本身，便已然超过他见过的一众玉佩，更别说这玉佩雕刻之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守卫低头看了看玉佩，又抬头看了眼盛兮，又低头去看那玉佩。片刻后终于回神般问盛兮：“这玉佩……是我们大人给你的？” 盛兮想了想说：“这个或许指挥使大人可以告诉你。” 那守卫：“……” 这算什么回答？ 不过，不论眼前这姑娘如何回答，至少这玉佩做不得假。寻常人家一般不会有这东西，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 所以，万一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她与指挥使大人认识，而他将人挡在门外，那…… 反正也就是传个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话说，今日大人没生气吧？ 那守卫将玉佩小心拿在手上，扭头与同伴说了一声，转身就往府衙跑。 而此时，被盛兮与那守卫双双惦记的指挥使大人狄良炜正盯着刚收到的密函，不住地揪着头发。 “什么叫没了？什么叫没了！那么几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开什么玩笑！”狄良炜气得想爆粗口，一边揪头发，一边原地转圈。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结果这线索还未等深入，竟眨眼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屁！他咋不上天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狄良炜将密函狠狠往桌上一掷，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直接从头顶冒了出来，本就没剩下多少的头发，因为这一气一揪没一会儿功夫变得更稀疏了。 宁王那群人就像四处乱蹦的跳蚤，藏得深，蹦得又高，逮住不易，想要找到证据去逮更是难！ 因为这事儿，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眼见着终于有了点起色，这他么地又…… 操啊！ 真想撂挑子不干！谁爱干谁干！ 可……怎么可能！ 因为情绪激动，狄良炜鼻孔一张一翕，像是鼻孔出气的猩猩，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那守卫报告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狄良炜这般模样，心中顿时一咯噔。 他可不觉得狄良炜这模样可笑，反倒是可怕的紧哪！ 完了，完了！他这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呀！哎呀，早知如此，就不接那玉佩，赶那丫头走人了！ 守卫此刻后悔得想撞墙，可人已经进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报告。 “什么人？不见！”结果他话还没说完，狄良炜便直接兜头骂了过来，惊得那守卫脖子一缩，差点没将手里的玉佩扔出去。 狄良炜本就在气头上，谁知道偏这个时候有人还上赶着给他添气，真当他这个指挥使是吃干饭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是病猫？今天他若是不发发火，就对不起他头顶上的乌纱帽！ “站住！你刚说什么？一个小丫头想见本官？”狄良炜叫住想要退出的守卫，一张脸黢黑黢黑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儿？本官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本官做吗？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还是以为这兵马指挥司是她家后院，想来就来啊？” 狄良炜一通骂，直接将那守卫骂成了鹌鹑，缩肩塌背反倒让狄良炜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给老子站好！”狄良炜忽地大吼一声。 那只想将自己藏起来的守卫闻言惊得顿时挺直了脊背，手里玉佩的五彩穗子也就是这个时候露了出来。 狄良炜本还想骂，结果一眼便看到那穗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想到什么，他忽然问那守卫：“你刚还想说什么？” 守卫抖着身子道：“大，大人，属下没，没什么……” “屁！快点给老子说！”狄良炜气得想要破口大骂。这没血性的，也就适合站大门口！ “是，是！”守卫登即将玉佩送上，抖着声音道，“大人，这是门口那姑娘的，她说，她说大人只要见了这玉佩就一定会见她！” 狄良炜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哪里来的女娃子不知天高地，竟然来兵马指挥司跟他攀交情！什么时候他兵马指挥司的门槛这么低了，他这官当得这么接地气，竟是谁都敢来见他了？” 狄良炜对那女娃子浑不在意，只是低头去看那守卫手中的玉佩。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女娃子究竟哪来的自信，会让他这个堂堂三品指挥使亲自去见她！ 公主都没她这大的脸！ 然后，下一秒，狄良炜盯着那玉佩差点直接跪在当场！ 卧槽！这，这是…… 刚刚这小子说啥？说是一个姑娘？这，这怎么……不是，他堂堂的指挥使怎么还得负责处理皇上的风流债啊？ 第277章 莫掺和 第277章 莫掺和 第278章 莫掺和 狄良炜心中跑过一万头骆驼，震得头顶上的官帽差点都要留不住。 他嘴角不停抽搐着从那守卫手里接过玉佩，一双眼睛瞪大到无以复加，两颗眼珠子只差从眼眶里跳出来以表达他们此刻的愤怒与抗议。 那守卫头一次见自家大人这般表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等着狄大人将这份憋屈……对，就是憋屈，将这憋屈发泄出去！ 只是，大人为何会憋屈呢？不就是一块玉佩……难道那女孩子是大人的…… “唰！”狄良炜猛地抬头看向那守卫，掌心攥着玉佩紧了又紧，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方才对那守卫道：“去，把那姑娘请进来！记住，是请！好生地‘请’进来！” “是！是！”守卫再不敢多想，更不敢多呆，得了令忙不迭转身往外跑。 哎呀妈呀！狄大人刚才那表情实在是太可怕，好似要吃人似的！可他明明说的是“请”啊！难不成，此“请”非彼“请”？不，不应该吧？ 守卫当真是拿不准狄良炜心思，却在再次见到盛兮后，又没办法真的“请”，于是便规规矩矩地将盛兮带进了卫所。 狄良炜此时正盯着那玉佩瞅，只恨得这玉佩的主人立刻现身，跟他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就是前段时日外出了些时日，怎地还发展了情人，还是……小情人！ 狄良炜抬头看到盛兮时，眼睛登即就直了，心中只道：“皇上啊，您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但转念一想，寻常人家少不了这等事，更何况是皇上，别说现在不过而立，就是知天命时，那嫩草也是可以吃的！ 狄良炜于心里头吐槽无数，却在看到盛兮那一刻，嘴角立时勾起一抹笑来。那笑容盛兮不觉得，但带她来的守卫却愣是被狄良炜挤出来的笑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守卫只盼自己此刻能隐身，狄大人看不见他！ 狄良炜不在意那守卫如何想，只是挥了挥手让其出去并关好门。他从桌案后走出来，引盛兮坐下并亲自为她斟了杯茶。 斟茶之时，狄良炜也在观察着盛兮，欲从其脸上看出一些情绪来。窃喜也好，紧张也罢，情绪冲动下难免出纰漏。他不知这姑娘是否知晓皇上的真实身份，但知或不知总是有其目的的。 然而可惜，没有。 当真是平静地好似来他这里喝茶！ “那个，敢问姑娘怎么称呼？”狄良炜落座后，压了压心情，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笑眯眯地问盛兮，“来狄某这里所为何事啊？” 不知为何，盛兮总觉得眼前这位指挥使大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可她又说不出是怎样的怪异，听了对方问话，索性不去想，只是回道：“民女姓盛名兮，今日来找大人，是有件事想请大人您帮忙？” “哦，什么事，你说便是！”来了！来了！重点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让皇上那薄情郎负责了？ 盛兮忽略掉狄良炜眸底的兴奋，直接道：“既然大人您叫民女进来，想必是认识这玉佩的主人了。那大人能告诉民女，这玉佩的主人该上哪儿去找吗？” 盛兮几番斟酌后，决定还是先找五爷。册子之事太过重要，只狄良炜一人，尚不能让她全信。 狄良炜闻言眼珠子一转，反问盛兮：“怎么，姑娘不知这玉佩的主人在哪儿吗？” 盛兮道：“实不相瞒，民女也只知这玉佩主人叫五爷，其他的……哦，对了，他还有个侍从，叫蔡让。” 狄良炜：“……” 五爷谁都能叫，但蔡让却当真只那么一个！ “这个……”狄良炜一时迟疑，思忖着不知该不该将这女孩子之事告知皇上。 而他这反应足以说明一切，狄良炜认识五爷，且知道他在哪儿，只是不知在犹豫什么。 想到那册子，盛兮只得继续追问：“大人，您定是知晓五爷下落了？那可否能将地址告知民女，民女自己去寻？” “就是告诉你地址，你也进不去啊！”狄良炜心道。 用力抿了抿唇，狄良炜觉得这种风流债还是莫要惊动皇上，刚欲摇头，却听盛兮又道：“或者，大人您可否告知民女蔡让所在？或是让蔡让跟我联系，民女有急事想要同他们说！” 狄良炜：“……要不，你将事情告诉本官，本官替你转告？” 盛兮：“不行！此事需当面说！” 狄良炜：“……”所以，果然是皇上做了负心汉吗？ 狄良炜挠头，这感情的事儿最是难办！别看眼下皇上一走了之，可谁知道他们再见面会不会死灰复燃？或者等哪一天，皇上突然记起这小姑娘，对人心有愧疚，叫人去寻，那他此刻阻拦就是在自己给自己穿小鞋！ 狄良炜不想让自己鞋子顶脚，但又不能真的这样将人带过去。虽难办，但也不是没办法。 既然这女孩自己提出蔡让也可以，那索性便让蔡让来解决这件事吧！ “那个，既然这样，本官就将蔡让叫来，待明日……” “大人，此事关乎多人性命，大人可否今日就将人叫来？”盛兮打断狄良炜道。 狄良炜：“怎么还关乎性命……” 盛兮郑重点头：“是！民女的性命也在狄大人一念之间！” 狄良炜：“……” 这话说得，他压力山大！ 狄良炜又想吐槽了，可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儿他多少还是要维护下形象。想了想后，他点头道：“好，那姑娘稍在这里休息，我这便派人去找蔡让。” 狄良炜叫了人过来，引盛兮去旁边休息室。之后他又叫了个得力住手，将玉佩交给对方，几番叮嘱说：“让蔡公公尽快给个信儿，就算人来不了，那也要要个章程回来，知道吗！” 这人留是不留，总要给个说法。 “是！”属下领命而去，狄良炜习惯性朝休息室转过去的脚急急停住，不带任何迟疑的，他扭头便转回自己办公房。 “咔哒”一声，将房门上了栓。 后宅之地，那是女人的天下，他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第278章 我是，安平侯 第278章 我是，安平侯 第279章 我是，安平侯 且不说盛兮等在兵马指挥司，只提此刻的蔡让在看到那熟悉的云纹玉佩时，脸上一副恍然的表情。 “奴才就说嘛，昨个儿在宫门口好似见到了这位盛姑娘，没想到还真是她！”蔡让将那玉佩交给骐文帝，嘴里嘟囔着，“皇上，您说这丫头是不是猜到您身份了，都找到京城来了！” 骐文帝接过玉佩看了看，深邃的眸眼动了动，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问道：“她说什么？” 蔡让回道：“听来人说，是这丫头有急事想要见您。还说若见不到您，那就见奴才。”蔡让说完顿了顿，片刻后小心问骐文帝，“皇上，您说这丫头是不是想……挟恩图报？” 骐文帝抬眸乜了他一眼，那一眼凉凉的，看得蔡让心中一咯噔。 “奴才说错话了！”蔡让急忙低头告罪。 骐文帝轻哼一声，却是道：“说错什么了？你没说错。挟恩图报，这几日你见得少了？左不过就是那么几个缘由，走吧，正好朕也乏了，便去会会那丫头！” “皇上，您要出宫？”蔡让闻言一惊，“可，可现在……” “怎么，你要阻止朕出宫？”骐文帝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温度。 “奴才不敢！”蔡让说着“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重响。 骐文帝冷哼一声站了起来，手里捏着那枚玉佩，直接甩了蔡让一袖子便径直向外走去。 蔡让忙不迭爬起，紧紧跟了出去。 狄良炜派来的人一直等在宫门不远处，本以为这件事至多也就是蔡公公露个面，或者干脆派个小太监将他打发回去，顺便将卫所里的姑娘跟着一块打发掉。却不想，当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时，差点没惊得将舌头吞进肚里。 “卑，卑职拜见皇上！”那人急忙跪地行礼。 骐文帝挥了挥手，蔡让则冲那人道：“还不赶紧带路！” “是！”那人急忙起身，因为太紧张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跟头。 他是狄良炜心腹，来之前狄大人多少隐晦地暗示了一些，虽说大家吃皇上的瓜吃得很开心，但若那瓜的主人冷不丁站在自己面前时，这就不是令人欣慰的事了。 那人是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在前方引路。好不容易到了兵马指挥司，其背后已然冷汗涔涔，生怕皇上看透了他心思。 此时的狄良炜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浑然不记得卫所里还有盛兮那么一号人。 没办法，手底下的事儿太多，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便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有关宁王一派的事儿，谁还在意皇上这笔风流账？ 所以，当骐文帝身着便装站在自己跟前时，狄良炜甚至愣了一下方才回神，急忙行礼后，这才想起隔壁休息室里的那人。 额，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吧，那个姑娘怎么都没来找他一下？甚至连问都没问一下？ 不，不对！眼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竟然为了那姑娘亲自来了！ 骐文帝没错过狄良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蹙眉问他：“狄卿，你在想什么？” “啊，微臣想，想派人去叫盛姑娘！”狄良炜急忙回神道。 骐文帝轻呵一声，抬腿想要越过他坐到书桌后面，却忽然想到什么，又倏然转身对狄良炜道：“不用，走吧，你带路，朕亲自去看看！” “是！”狄良炜收起心思，快步上前，亲自为骐文帝开门。待对方迈出，遂转身走向隔壁。 隔壁休息室的门依旧关着，同他离开前一样。然而此刻狄良炜的心情却没有之前那般心思平静了。这么久那姑娘没出来，而他们也不曾进去，那姑娘……不会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儿吧？ “微臣先敲敲门！”狄良炜朝骐文帝勉强挤出一道笑来，遂转身敲响房门。 然而，敲了一遍没人应，敲了第二遍竟然还是没人应！ 狄良炜心惊，脑补了一出大戏，生怕里面的人真的出事，刚欲要推门强入，却忽听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 狄良炜：“……”虽是那姑娘的声音没错，但……这毫不见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不管怎么说，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暂且压下心思，狄良炜伸手推门。 门开，里面的情形顿时展露无疑。 此刻，这叫盛兮的姑娘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一如刚来时那般冷静自持，仿佛前一刻的敲门是狄良炜自己的错觉。然而，符合这情况的前提是，请先忽略掉她脸上睡出来的桌角印子！ 狄良炜已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位盛姑娘了，不知该不该说这姑娘心大，竟然能在他这兵马指挥司里睡觉！ 狄良炜看到，骐文帝与蔡让等人自然也看到了。 而盛兮则此刻正在心虚，看到骐文帝后，下意识喊了一声：“五爷！” 骐文帝一愣，却未将那片刻的怔愣表现出来，只是朝盛兮点头：“盛姑娘，好久不见！” 盛兮“嗯”了一声，扭头去看狄良炜，而此刻狄良炜却在同骐文帝对视。 几乎是瞬间，狄良炜便明白了骐文帝的意思。他转过脸去笑着对盛兮说：“盛姑娘，你想见的人本官替你找来了，那什么，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本官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狄良炜朝骐文帝拱了拱手，不带一分耽搁地转身便走。 蔡让让人在外面守着，他则将门关上后留在了房间里。 而此时，骐文帝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盛兮，想知道她此次来寻他的目的。 盛兮问他：“你的官职是什么？” “嗯？为何问这个？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骐文帝问道。 盛兮回：“的确有事想跟你说，但……前提是你的官职够高，或者身份足够尊贵。”要不然，刚走出这卫所大门便被人了结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五爷的身份或者官职该是比狄良炜高的，从对方对五爷的态度上便能辩出。 而一旁的蔡让闻言暗哂：“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就在你面前了，丫头，你还想上哪儿去找更尊贵的人？” 骐文帝闻言兴趣更浓了，瞳眸微微一转，张口道：“我是……安平侯。” 第279章 证据 第279章 证据 第280章 证据 蔡让在听到“安平侯”三字时，差点没喷出来，一时不敢看盛兮，生怕自己没忍住被对方看出破绽。 骐文帝反倒在开口之后，欲加的心安理得，丝毫没有冒名顶替的心虚。他低头看了眼绕着他转圈的旺财，话也说得更加利索：“你有何事说吧，本候听着。” 盛兮倒是没想过骐文帝会骗自己，毕竟侯爷呢，整个黎国就没几个侯爷，应该没人能胆大到会去冒充。 而她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位侯爷，却因为之前狄良炜的态度心里有了预设，此刻倒也没表现出有多意外。 想到之前阿寿对她说的话，貌似这位安平侯的风评还算可以。 于是她问骐文帝道：“若是，我是说若是啊，　若是有人想要杀你，你现在能自保吗？” 骐文帝：“……” 一旁的蔡让：“！” 这姑奶奶她想做什么？ 蔡让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冲了过去，挡在骐文帝跟前，一脸警惕地瞪着盛兮：“盛兮，你想干什么？” 弑君吗？如今杀手都变得这么大胆了吗？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儿挑衅，还是在重兵值守的兵马指挥司！ 盛兮一愣，没想到蔡让反应这么大，以为他这是之前在九虎山的应激反应，但见他这模样似乎又有些不像。 “你……” “盛兮！你可知……” “蔡让！”骐文帝一把将其推开，同时瞥了他一眼，“你太激动了。” “皇……” “蔡让！”骐文帝厉声喝道。 蔡让顿时一凛，急忙低头：“是，侯爷！” 蔡让让开，骐文帝鼻孔哼了哼，抬眼对盛兮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放心，我现在可以自保。之前……算是意外。” 他都这么说了，盛兮便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旁边蔡让对她的警惕，她只当没看到。 侯爷呢！不说家臣几百，手里私兵怕也上千，总比她一个平头百姓厉害吧！ 怎么说侯爷也是为皇上负责，既承了高位，便要负担相应责任，盛兮甩锅甩得十分坦然。 “有个东西想给你……侯爷。”盛兮说着转身走向身后木榻，上面搁着她来时带来的包袱。她在包袱里掏了掏，再转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三本册子。 骐文帝不知盛兮想要给自己什么，却在见到那册子时，眉心当即一蹙，对那册子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快下一刻，他便明白这似曾相识从何而来了。 “这是？”骐文帝翻开那册子一瞬间，一直有很好控制的表情竟是顷刻间起了变化，明晃晃的震惊出现在他脸上，令蔡让见了都不禁吃惊。 自从登基后历经那么多，皇上已经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所以，盛兮究竟给了皇上什么东西？ 蔡让下意识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册子里熟悉的文字记录，开口时嗓子都恢复了尖细：“天哪，这，这……” 骐文帝没理他，只是一页页翻看着那册子。一本看完，再看第二本，直到三本全部看完，他都未说出哪怕一句话。 盛兮一直暗暗观察着他，有那么一刻，她竟是觉得眼前这位五爷，哦不，是侯爷。 侯爷不愧是侯爷，当真气势逼人！那气压低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掀翻这屋顶。而看对方这反应，是知道这册子存在，且明白其意义了。 她倒是没料到自己竟是一次成功，直接找对了人。 盛兮很欣慰，册子一递想要事了拂衣去，却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令她与沈安和一直纠结的问题。 “侯爷，这册子究竟是什么？”她问。 “啪！”骐文帝将册子重重合上，绷紧的嘴角似乎下一秒就要折断。 他看了眼盛兮，随后目光重新落在那三本册子上，一双眸阴郁暗沉，里面卷起暴风雨来临前疯狂又暴躁的黑色漩涡，似要沉溺这世间一切。 “是什么？”骐文帝忽地一笑，英峻的面容竟是因这笑浸染出一层说不出的冷酷，“呵，还能是什么？不过是能证明一帮利欲熏心，不顾大义，为一己之私谋害整个家国蠹虫的证据而已！” 果然他们没猜错。 “那……这是关于什么事情的？”盛兮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而下一秒，骐文帝便证实了这答案。 “曲州大坝……决堤！” “决堤”二字几乎是骐文帝咬碎了银牙说出来的，足见这件事对他震动有多大。 盛兮红唇抿了抿，片刻后道出两个字：“宁王？” “唰”，骐文帝与蔡让的眼睛几乎同时射向她。 骐文帝更是蹙眉问道：“你怎会知晓？”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随即将昨晚之事说了出来。 骐文帝听完心下一沉，当即让蔡让去叫狄良炜。 很快，狄良炜小跑着过来，一眼看到骐文帝十分不和善的脸色，只当他们之间这是谈崩了，正想着该找怎样的借口不掺和皇帝家事时，却听骐文帝冷不丁道：“狄良炜，你速速派人抹掉盛兮与……本候见面的信息，不管你编造何种的理由，断不能让人知晓她与本候有过接触！” “啊，这……”这是为何？ “啪！”骐文帝将那三本册子甩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狄良炜一愣，下意识走过去瞧，结果这一瞅便直接瞅出斗鸡眼来。 “皇……皇天不负有心人，侯爷，这是剩下的那几本册子？”狄良炜激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内心吐槽，皇上到底想跟人家小姑娘玩啥？也不怕万一穿帮了咋办？啧，差点让他咬掉舌头！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狄良炜听完蔡让所说后，顿时便明白皇上用意了。 先不说盛兮是重要证据提供人，就说对方都已经嚣张到了家门口这事儿，若再让他们在家门口作乱，那他这个指挥使也该退休了。 “是！微臣这就去办！请侯爷放心，微臣定会尽快找到那些杀手，将其绳之以法！”狄良炜冲骐文帝抱拳道。 骐文帝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忽然扭头对盛兮道：“盛兮，虽说本候已下令抹去你同本候见面的信息，但万事无绝对，若不想你家人受牵连，在　事情彻底解决之前，这段时日……你最好呆在京城！” 第280章 瞧不起谁呢! 第280章 瞧不起谁呢！ 第281章 瞧不起谁呢！ 见盛兮愣住，骐文帝遂又补充道：“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 盛兮回过神摆手：“保护就不用了。”话音一顿，心思电转间，她最终点头，“好！我暂不离京。” 听他这意思，怕是之后要有大动作了。只是伴随这动作，宁王那些人怕不会坐以待毙，势必挣扎反扑，最后结果如何犹不可知。她呆在这里，也是不为把尾巴带回去。 当然，也不排除之后她要站出来作证等事。 盛兮暗自叹息，唉，册子甩了出去，可事情最终还是搅和进来了。 见她神情似有不振，骐文帝眸光微闪，招来蔡让在其耳边快速说了句话，很快，蔡让便出去了。 狄良炜也派人去做事，休息室里此刻只剩下盛兮与骐文帝二人。哦，还有旺财。 骐文帝逗了两下旺财，之后问盛兮：“跟我说说你这些册子都是怎么来的吧！” 盛兮：“侯爷……” “还是叫五爷吧，叫五爷更亲切。”骐文帝打断盛兮道。 盛兮抿唇，随即从善如流：“好。” 就在盛兮将最后一个册子来历说明之际，离开的蔡让去而复返，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交给骐文帝。 骐文帝接过盒子直接掉了个头，转手便将其交给盛兮：“给，这是你应得的。” “这是什么？”盛兮有些意外。 应得的？她应得什么？ 带着疑惑，盛兮打开那盒子，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眼睛瞬时睁大：“这是……给我的？” “是。”骐文帝对盛兮的反应很满意，他就说，这丫头是个爱财的。 既不能将人带至明面，那便送些实际的，也好让她能安心留在京城。 盒子里是一千两银票，相较盛兮交给他的那三本册子的功劳，这银票当真是太少太少。可眼下他动作不能太大，蠹虫未除，国库空虚，边疆又不稳，处处都需要银子。 骐文帝如今吝啬每一两银子，但对功臣他却又极为慷慨。 眼见着盛兮嘴角控制不住地掀起来，骐文帝郁闷了许久的心情竟也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只是他不能出来太久，明里暗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又值此刻关键时刻，更容不得出错。所以，在将银子交给盛兮后，他便离开了。 而狄良炜为了盛兮安全考虑，建议她在卫所里多呆上时候，不过却被盛兮拒绝了。 至于盛兮，则从后门出了兵马指挥司后便径直去了昨日定的客栈。简单梳洗又睡了两个时辰，待天一黑，她便再次出了门。 此时兵马指挥司里，狄良炜还在盯着头秃风险加班，胡乱填补了些食物下肚子后，他刚想叫人过来商议事情，却忽听外面有人在喊“什么人！” 那声音里带着明显怒气，这出现在兵马指挥司里当真少见。 狄良炜一时好奇，便站起身向外走，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权当工作之余的放松。 然后，他一出后门便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只见后门那条街上，此刻正横七竖八地平铺着六个黑衣人，黑衣人身上鲜血还在流，却是均没了气息，一看就知是前不久发生的争斗。 还是在他兵马指挥司大门口发生的争斗！ 这可真是……瞧不起谁呢！ 看着那六具黑衣人尸体，窝火的狄良炜猛然想起今日盛兮所说的话，再看眼前这几个，竟是越看越像她之前所提那六人！ 这……难不成，那些人竟是这么快便找到了他这里？ “来人！”狄良炜倏地喊道。 有手下当即应是：“大人！” “快叫一小队去……”狄良炜话音忽然一顿，双唇用力抿了抿，后面的话再没有说出来。 那等着他委派任务的手下一直等不来任务，便疑惑地喊了一声：“大人？” 狄良炜再次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片刻后终是摆了摆手：“没事儿了，赶紧把这些尸体收起来，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身上找出点什么。还有，尽快将地面清洗干净！” 黑衣人既然能找到这里，那想必以为盛兮还在这里。那么个小姑娘能从这些黑衣人手上逃掉，着实不简单。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派了个人去给盛兮送了信儿，告知对方这些黑衣人已经就法。 只是，究竟是谁杀了这些黑衣人？ 难不成，皇上还是派了人来保护盛兮？ 这是个不解之谜，至少对狄良炜来说是的。 盛兮自将黑衣人尽数丢在兵马指挥司后门后，便折身返回客栈，之后果然等来了狄良炜派来的人。 那人见盛兮安然无恙，便将狄良炜的叮嘱告诉了她，随后离开。 今日，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过，对盛兮来说却是可以做个美梦的。一千两银子加入，让她在京城创建制药作坊，以及增设盈安堂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倍不止！ 第二日一大早盛兮便退了房，抱着旺财赶着马车前往永安县了。 经过城门时，她再次看到了阿寿。而阿寿也看到了她，当即丢下身旁伙伴，一脸欣喜地朝她跑了过来。 “盛姑娘！”阿寿喊道，目光在其马车上扫过内心闪过一丝失落，他问她，“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盛兮轻轻摇头：“暂且不回。” 听到她这话，阿寿心中那丝隐秘的失落顷刻间消失，笑得一嘴银牙尽数出来见了太阳：“那您有想去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给您带路！” 盛兮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却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阿寿道：“对了，你对永安县熟悉吗？” “永安县？”阿寿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当然熟悉啊，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那正好，我要去永安县，想雇你做个向导，你可否愿意？”盛兮问他说。 阿寿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却很快恢复如常，朝盛兮重重点头：“当然愿意！” “嗯，既如此，那你现在能跟我一块走吗？”盛兮侧首问道。 阿寿张了张嘴，刚欲说可以，却忽听身后传来两声呼喊：“阿寿哥哥！” 阿寿回身，盛兮也跟着一块看过去，却见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叫他。 阿寿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转身看向盛兮之际，却是笑得灿烂：“这是我在永安认的弟弟妹妹，他们跟着我一块来了洛京，平日没活儿的时候我都带着他们。” 盛兮闻言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阿寿。 阿寿则对盛兮道：“盛姑娘，您能稍等我片刻吗？我去跟他们说一声。”阿寿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 而盛兮则没有错过他之前攥紧的双拳，在阿寿期待下，开口问他：“你刚说，他们也来自永安？” 第281章 不看为何 第281章 不看？为何？ 第282章 不看？为何？ “是，我们原本都是孤儿，大家一起乞讨的时候认识的。”阿寿解释道。 盛兮点了点头，忽然对阿寿说：“既然他们也都来自永安，那便跟你一起吧。正好我那边还有几个人，需要多几个向导。他们，可以吗？” 阿寿没想到盛兮会这样说，一时惊喜，竟是连说话都忘了。 盛兮歪了歪头：“不行？那……” “行！行的！”阿寿激动地手舞足蹈，“那，那个盛姑娘您稍等，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盛兮：“好。” 阿寿随即转身跑过去同那两个孩子快速说了一通，盛兮看到两个孩子原本还忐忑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明亮起来。 很快，阿寿将人带了过来。 “盛姑娘，这是阿智，这是阿玉，他们都是十二岁！”阿寿同盛兮介绍道。 盛兮没想到自己竟是再次猜错了年龄，一时有些意外。 见她不说话，阿寿以为她担心阿智与阿玉不熟悉永安，急忙又道：“盛姑娘您放心！阿智和阿玉跟我一样，都是从小走街串巷长大的，对永安很是熟悉的！快，快给盛姑娘磕头！” 盛兮一愣，刚欲阻拦，阿智与阿玉便径直给她磕了下去。 “哎，你们……”盛兮看着三人脸上的忐忑，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了，先上车，等一会儿路上你们先同我讲讲永安县啊！” “是！是！”阿智与阿玉纷纷高兴地应是道。 同阿寿一样，两个孩子皆是第一次坐马车，一时兴奋又紧张。 不过好在车上有个小狗讨人喜欢，而盛姑娘也平易近人，这让他们很快便放松下来。 在经过驿站时，盛兮让阿寿将昨晚写给沈安和的信寄了出去。 既然确定短时间内回不去，那便只能做回不去的准备。平安要报，提醒也要有。不过盛兮并没有将这里的事详细说明，只说东西已送出，一切安好。 而信中占据最多篇幅的是她在京城的规划与打算，顺带让沈安和与几个孩子都给她提个建议。 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就算回去也要十来天，更别说现在还回不去。沈安和的院试在八月中，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到时她能不能赶回去。 永安客栈内，盛楠在将想要买的东西全都买入后，早已坐不住，昨天晚上便开始闹腾想要上洛京。 辛茹对他又是说好话，又是各种引逗，然而，也就最初的时候有些用处，一事不过三，很快盛楠便不再对她说的话和提出的事情感兴趣。 就在辛茹几乎要按不住盛楠时，盛兮终于姗姗来迟。 辛茹在看到她那一刻，只觉嗓子冒烟儿，双腿打颤，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真的是，盛楠这大娃实在太难带了！呜呜…… 盛兮被她哭得有些懵，待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后，也只能对辛茹报以同情，同时多给她发了二两银子的福利。 辛茹不要那银子，只是哭丧着脸问盛兮：“姑娘，您还走吗？您要是走，要不就带上奴婢，要不就带上盛楠，或者俺俩您都带上。姑娘，这盛楠，奴婢……奴婢实在压不住啊！” 若盛兮再回来哪怕晚半刻钟，辛茹敢保证，她若再拦，盛楠就要跟她动武了！ 就凭盛楠的武力，自个儿在人家面前那就是一盘黄花菜哇！ 盛兮看着辛茹这般好笑不已，又不好真的笑出来，只是回她说：“不走了，接下来我们在永安踩踩点。正好我带了向导回来，届时多跑几日。” 市场调研要做，原料渠道要问，人工以及适合开作坊的地方也要多打听等等，可不是要跑好几日嘛。 “向导？”辛茹擦了擦眼泪不哭了，歪头看了眼盛兮身后跟着那三个小孩，问她道，“姑娘，您说的向导，就是他们吗？” “是，就是他们。”盛兮笑着点头，“今日先休息半日，待明天，咱们便正式开始吧！” 永安县别看只是附郭县，却比裕州城还要大，武峰与褚梁摸了两日也没能摸出多少信息来。 二人将摸排的信息交给盛兮，又商量了一下明日安排，这才去休息。 晚上熄灯前，盛兮看着窗外的星光点点，想着京城的山雨欲来，只盼五爷等人的动作能快点。 那些人能找到她第一次，自然也能找到第二次。她不惧危险，但还有盛楠几人。 观那些人行事，至少目前只针对她自己，倒也不敢大张旗鼓。而她带来的几人也聪明，或是武力值足够。但如五爷所言，接下来对峙将会愈发激烈，保不齐对方某一日发疯，对她身边人下手。 有千日做贼，却无千日防贼。想要杜绝隐患，唯有寻源讨本，将制造危险的罪魁祸首从源头剿灭。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岂会简单？ 啊，看来，明日要好好同几人认真说一下形势了。 第二日，众人一睁眼便听到盛兮敲响的警钟，顿时警惕起来。不过，其实不用盛兮提醒，他们这一路上实则已有预感，只怕这京城之行不会太简单。 可几人都是有血性，有野心的，更别说他们还跟着盛兮。有这么个标杆在前头杵着，他们若是退了，那就太丢人了。 见他们心中有数，盛兮便不多言，直接分了组。依旧是武峰与褚梁，二人带着阿玉与阿智。而她则领着辛茹与盛楠，外加一个旺财，由阿寿带路。 根据昨日武峰与褚梁收集的消息，盛兮在思考过后，决定直接去近郊的一处正在出售的庄子那里。 那庄子面积中等，里头还有个小山包，听说那庄子主人因事外出要急售，价位恰好又在盛兮承受能力之内，虽尚未见到，但综合下来，盛兮对这庄子实则十分看好。 只是，当阿寿在听到那庄子时，脸色明显一变。 “盛姑娘，这庄子……这庄子您还是不要去看了！”阿寿说这话时，声音明显在抖。 盛兮在隔着窗子瞅着外面街道，听到阿寿这话明显一怔，下意识问道：“不看？为何？” 第282章 紫藤山庄 第282章 紫藤山庄 第283章 紫藤山庄 盛兮奇怪阿寿的反应，不知为何一提那庄子他竟是如此害怕。 她开玩笑地说：“怎么，难不成那庄子闹鬼？那鬼还吃了人？” 阿寿猛地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盛兮：“……” 她没想过会猜中啊喂！ “盛，盛，盛姑娘，你怎会知道？”阿寿瞪着那双因饱受饥饿摧残而大如铜铃的眼睛看着盛兮，此刻，那双眼睛里除了害怕和惊恐外，还有一层说不出的震惊。 盛兮：“……你先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说，结果，嗯，　就说中了。” 阿寿眨了下眼睛，显然没料到盛兮的随口一说竟是这般准。 “盛姑娘……”阿寿喊了她一声，结果嘴唇抖得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盛兮观察他这神情，片刻后忽然问道：“阿寿，你是不是……进过那庄子，还正好碰到了鬼吃人？” 阿寿闻言再没忍着，身子剧烈一抖，嘴巴一瘪，那表情似乎是要哭出来。 盛兮：“……” 怪不得这孩子会害怕成这样，原来竟是鬼力乱神的亲历者。 盛兮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而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辛茹则十分激动道：“不是吧？阿寿你竟然真的见了鬼？那鬼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头上长着四只角，两颗獠牙一丈长，身后还拖着条蛇一样尾巴？是不是？是不是啊？” 盛兮抚额，急忙制止好奇心满满的辛茹，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竟还有这么喜欢鬼的人。 “姑娘，有鬼哎！”辛茹眼里的亮光几乎能把阿寿射穿。 盛兮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摇头：“什么鬼？这世上就没有鬼！真若有，那也是人扮的鬼！” 真的是，差点被这丫头带偏了！ “啊，怎么会？我爹小时候一直跟我说有鬼呢！尤其是深更半夜的时候，那鬼最喜欢出来抓小孩吃！”辛茹一脸笃定地说。 听着她话的阿寿要崩溃了，盛兮则无奈极了。 “辛茹，快闭嘴！”她道。 辛茹开启的嘴巴顿时一闭，之后再无一言。 看着真的快要哭出来的阿寿，盛兮只能小声安慰，同时帮其做无神论分析：“阿寿别多想，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你之前看到的，或许是某些人制造出的假象，那人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出事件真面目罢了。” “那姑娘，咱还去吗？” “去啊，既然都来了，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盛兮话音刚落，阿寿再没忍住，“吧嗒”一下，一颗金豆子从眼角挤了出来。 盛兮：“……咳，辛茹，一会儿到了你同阿寿就在庄子外等着，我跟盛楠进去。” 辛茹一心想见鬼，但盛兮发了话，她必须听从，颇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结果阿寿反倒重新振作了起来：“盛姑娘，别，别管我，我，我没事儿的！” “阿寿，你……” “盛姑娘，我真的没事儿！真的！”阿寿一抹脸，态度忽然坚定起来，“您不用担心我，您，您刚不是说了，这世上没有鬼，那肯定就没鬼！我信您！” 盛兮：“倒也不至于这么快……” “而且，我还要给您做向导，总不能半途而废！”阿寿说话间目光炯炯地看着盛兮，神情之坚定，好似盛兮若是不答应，那他就不再接这活儿似的。 盛兮与其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片刻后终是失声笑了出来：“好，那接下来就靠你了！” “嗯！”阿寿重重点头，“盛姑娘，那我就先跟您说说着庄子的主人吧！” 在接下来这段路上，阿寿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庄子的一切都告诉了盛兮。 这山庄有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紫藤山庄。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庄子里的那座山包上长着一株据说有上千年的紫藤，花开时遮天蔽日，远远望去整个山顶上一片紫，煞是吸引人。 这庄子是前朝留下来的，先皇的时候易过一次主，新皇刚继位之际，这里的主人从原主人手里将庄子买下，之后对这里进行了一次翻修。到目前为止，这庄子甚至都没住够两年。 “买这庄子的人叫吴元魁，是京城吴家二爷的大儿子。吴家是商户，曾经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户。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吴家现在已经没落了，本家都从京城搬到了永安。大概是十多年前，吴家大老爷生了一场病，在那之后吴家便一年不如一年。听说，现在吴家由吴家二爷管着，吴元魁能买下这庄子，也是在他爹管家后方才买的。”阿寿如是道。 微微顿了顿，他理了理思绪继续说：“我听来的消息说，这吴元魁原本是想考科举的，家里特意花了大价钱将他送进了一个十分有名的书院。只可惜，这吴元魁压根就不是考科举的料，到处吃喝玩乐，到最后那些钱全都打了水漂。” “啧啧，只听这些就能知道这吴元魁是个败家子！”辛茹听后评价道。 阿寿抿了抿唇，又道：“吴元魁的确败家，不说别的，就是这庄子里的地原本都种的好好的，结果自从他接手后，不到两年时间那地就荒了一大半。而且，这吴元魁还十分好赌。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吴元魁最开始的时候卖这庄子，大家都猜测可能就是因为他输了钱。” “最开始？”盛兮挑眉，“也就是说，闹鬼之事是后来才出的？” “是！”阿寿点头，“我，我之所以会遇到那事儿，是因为爷爷那时候病得实在太重，可我又没钱给爷爷看病，那个时候我们恰好在这庄子附近乞讨，所以，所以我就，就想着去里面偷些东西拿来卖……” 说到最后，阿寿的声音几乎小的要听不到，但三人皆耳力过人，他的话自然没能错过。 阿寿的头垂得低低的，其实他原本可以随意找个理由搪塞盛兮，可不知为何，在盛兮面前，他就是不想说谎。 此刻他实则有些害怕，生怕盛兮因为自己曾经偷过东西而不信任自己，若是那样，若是那样…… “啪”，盛兮的手掌重重落在了阿寿肩头，用力拍了两下，却是没说话。 阿寿抬头看她，见她脸上没有愠色和看不起，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点下来。 他张了张嘴，再开口时竟是哽咽：“盛姑娘，我，我……” “你这金豆子还真不少！别想了，都过去了，日子还要往前不是？说说吧，跟我们说说在那之后你究竟在这紫藤山庄遇到了什么‘鬼’？”盛兮笑着问道。 第283章 这人就是吴元魁 第283章 这人就是吴元魁 第284章 这人就是吴元魁 不知是不是盛兮之前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阿寿再谈那“鬼”时，情绪已然没了先前那般激动。仔细想想，那时候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又是大半夜，谁知道当时看到的是人是鬼。 “闹鬼的消息不是我传出去的，当时我也只是躲在暗处，见到鬼影子时已经吓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而且，这件事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阿寿说这话时身子紧绷着，看上去依旧有些紧张。 盛兮见他始终咬牙挺着，想了想，便将旺财放进了他怀里。 睡得正酣的旺财一下子腾空，有瞬间发蒙。待重新进入另一个怀抱时，小家伙眼睛一闭，翻转了肚皮，直接在阿寿怀里又睡了过去。 盛楠对旺财随处可窝嗤之以鼻，阿寿则因为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可爱生物心情陡转，紧张的情绪竟是奇迹般缓解了。 他抱着旺财用力吸了口气，之后再次开口：“其实，我当时并没有看到鬼吃人，时间太短，我那时胆子也小，根本不敢确认。只是第二天听到有人说庄子里死了个下人，还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我才想着，是不是真的鬼干的。后来，也不知是谁传的，竟然真的传出来鬼吃人的消息，然后，然后我就信了……” 听完阿寿的话，盛兮心中有了些许判断，只是不知这是吴家内部问题，还是外部势力所为，总之，那“鬼”的心思，大概是不想让吴元魁将庄子卖掉，所以才特意找出来这个借口吧。 当然，这不过是她单纯猜测，至于真正原因为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见盛兮蹙眉不说话，阿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问她道：“盛姑娘，这庄子……您还买吗？” 辛茹与盛楠亦是看向她，想知道她的答案。 盛兮其实也觉得这件事有些麻烦，但想到自己手头上的银子，一时间她也陷入为难。 难不成就这样放弃了？总归有些不甘心呐！不过，既然这庄子里有这么多麻烦事儿，而她也不喜欢麻烦事儿，索性直接划掉吧。 “既然里头这么乱，那就……” “哐当！” 盛兮话没说完，他们车子便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整个车身跟着一歪。而幸好辛茹紧紧拽着缰绳，要不然，那马非得要撂蹶子。 盛兮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压在车辕上，盛楠就在车厢门口，也跟着钻了出去，而阿寿则在反应过来后方才匆忙往外爬。 “怎么回事儿？”盛兮问辛茹。 辛茹指着旁边地上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对盛兮道：“姑娘，这个人被人从里面扔出来，正好砸在了咱们车上！” 盛兮冷脸转过去，便见距离他们车子不远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而此时那人正捂着胸口艰难翻滚，嘴里“哎哟”声不止。 再抬头去看对面，凶手暂没注意，盛兮却是先看到了一个旌旗上那大大的“赌坊”二字。 赌坊啊！怪不得会有人被扔出来。盛兮没了兴致，见车子没大碍，打算让辛茹重新赶车。 而就在这时，爬出来的阿寿一眼看到地上那人，当即发出一声小小惊呼，凑近盛兮对其小声道：“盛姑娘，这人就是吴元魁！” 盛兮挑眉，没想到竟会这么巧！ 也就是这么停顿的功夫，赌坊里出来了人，看到盛兮直接抱拳：“姑娘，对不住！手下人没注意，扔了个腌臜，结果不小心冲撞了姑娘！” 那人说话极是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的什么正经生意。 盛兮朝那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刚欲转身入车厢，却不料，那吴元魁竟是忽然抱住了车轮，死活不放手！ 众人：“……” “哎，你干什么！”辛茹扬起的鞭子差点落在马屁股上，这鞭子若下去，车轱辘转起来，可不将人碾了。 就是赌坊里的人见了也忍不住吼道：“姓吴的，别以为你一死了之就当没事儿了！你可是签了契的！就算你死了，你欠的债你家里人照样还！” 所有人都以为吴元魁这是想以命抵债，就连盛兮也不例外。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吴老爷的做人底线，只听吴元魁忽地一声哎哟惨叫，人一歪，竟是直接将自己歪在了马车底下，闭着眼睛大声喊道：“撞死我了！撞死我了！这马车撞到我了！让他们赔！让他们赔！” 众人：“……” 盛兮嘴角抽搐，这般刷破三观的碰瓷，她的确是头一次见识。 辛茹是个暴脾气，当即冲吴元魁吼道：“喂！你眼瞎啊！分明就是你被人扔出来撞上了我们！我们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你竟还敢诬赖！”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你们撞得我！哎哟，我骨头都断了，你们赔我银子！赔我银子！”吴元魁耍赖到了极致。 围观众人一时无语，纷纷对盛兮投以同情的目光。 就连赌坊里的打手都忍不住想要为盛兮报一声屈，可事关债务，他们决定袖手旁观，看着吴元魁继续演。 盛兮从众人眼神中看出了些门道，碰瓷的事儿这吴元魁怕不是第一次做，今日之事或许不能善了了。 思及此，她径直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前两步来到吴元魁面前，站定后抱胸问吴元魁道：“你确定，是我家马车撞了你？” 吴元魁眼睛都不带睁一下，嘴里不停叫嚷着：“就是你啊！就是你们驾车撞了我啊！哎哟，疼死我了！我这肋骨都断了！” 盛兮又问：“你肋骨当真断了？” “自然是真的啊！没看到本老爷都站不起来了吗！”吴元魁嘴里哼哼道。 盛兮“哦”了一声，再次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肋骨断了几根呢？” 吴元魁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来回转了转，随口道：“就……四五根吧！” “四五根啊……”盛兮重复一声，话音一顿，忽然开口说，“既然你说肋骨断了四五根，那我就帮你验证一下。真若是，那赔偿的事儿再商量。但若不是……我不介意帮你将这四五根肋骨再断上一断！” 吴元魁闻言一惊，猛地坐起来身来，冲盛兮吼道：“你敢！你……啊！鬼！鬼啊！” 第284章 认错了，认错了 第284章 认错了，认错了 第285章 认错了，认错了 盛兮被吴元魁这声鬼叫吓了一跳，是真的吓了一跳。 着实因为她怎么都没料到吴元魁的反应是这样的，前半段还正常，结果到了后半段竟是直接跳入鬼神阶段。比之前的阿寿看上去反应还要更剧烈。 而且……她长得这么无敌可爱，像鬼？ 吴元魁这是在侮辱谁？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吴元魁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盯着盛兮的眼睛里满是惊骇。 本还在不爽的盛兮眉心忽地一蹙，再看吴元魁这反应，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这时，一心为主的辛茹再次登场，直接冲上前，站在吴元魁面前，掐腰冲其吼道：“你才是鬼！还是只心黑眼瞎的赖皮鬼！你不是说断了肋骨吗！你看看你这样是断了肋骨的吗！” 本处在惊骇当中的吴元魁被辛茹这顿吼叫醒，再看盛兮时，眼中不禁又多了层疑惑。 他张嘴想说话，但发现因之前的惊惧竟是一时失语！ 辛茹见他一直盯着盛兮看，便果断挡住盛兮，阻断了吴元魁的视线，同时喊道：“看什么看！赖皮鬼！” 吴元魁捏紧了拳头，生出想打死眼前这小丫鬟的心思。 盛兮从侧面走了出来，吴元魁再见她瞳孔明显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盛兮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转身上了马车：“辛茹，走吧，看来阿寿说得对，今日不宜买卖，那紫藤山庄果然不适合买，还没到就碰上这等事，当真晦气！” 见她要走，正犹豫是要退缩，还是再讹上一讹的吴元魁冷不丁听到“紫藤山庄”四字，眼睛顿时一亮，爬起就朝盛兮冲了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辛茹一抬脚，便“嘭”地一下将人踹出三四米远。 赌坊里的人碍于要收债，下手看着狠，但实则都留有余地，那伤不过是些皮外伤，过几日就能好。 然而辛茹却没那顾忌，见他疯了一般朝盛兮冲过来，只当他讹人不成，想直接动手抢。也因此，这一脚下去完全没收力，吴元魁只听耳边传来“咔”地一声轻响，再之后，胸口便疼得他想站都站不起来。 这回，那肋骨是真的断了！ “咳咳咳咳……你，你……”吴元魁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辛茹，你半天都没能你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赌坊的人，那表情是相当地一言难尽。 这叫啥？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老油子吴元魁也有今天。啧，也是这吴元魁倒霉，眼瞎碰上这么个硬茬。 话说，这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听她那话意思，是想买紫藤山庄？ 紫藤山庄啊，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买，这定是外来的没错了。 这吴元魁可是一直都想卖掉那庄子抵债呢，甚至标出的价都低出那庄子实际价格好几成，可有那么个闹鬼的传言在，也要看谁有那胆子敢买啊！ 当初紫藤山庄闹鬼的事并非传言，是真真切切地死了人，其惨状凄惨恐怖，明显厉鬼所为，只是一眼便让人瘆得慌！更别说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那庄子里就会传来鬼哭声，这样的庄子，人人避之不及，谁还敢买？ 没看到连吴家自己都已经把那庄子要废掉了吗？ 啧啧，果然是个小姑娘，买庄子前也不知道好好打听打听。 辛茹也没想到这吴元魁这般不禁踹，明明看着个子挺高，谁知道内里竟这么虚。她有些心慌地看向盛兮，只担心给盛兮惹祸。 然而盛兮却对她轻轻一笑，以示安慰。 丫鬟护主呢！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见她笑，辛茹的心稍稍松了松，但还是小声道：“姑娘，这咋办？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他，他……” 盛兮抿唇：“不碍事。” 这属于正当防卫，谁知道吴元魁突然扑过来想做什么？万一他手里带把刀呢？ 盛兮让几人呆在原地，自己则走向吴元魁，靠近后在其身边蹲了下来。 “咳咳，姑，姑娘，我，我只是想跟你，咳咳，跟你说一下紫藤山庄，你，你的人就，咳咳咳……”吴元魁捂着胸口，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凄惨，同时也不再摆出那讹人模样。而那张本就长得还算可以的脸用心摆起来，此刻倒也是能唬人。 只见他一脸认真道：“姑娘，刚才都是误会，我这也是，咳咳，也是被人逼迫，一时昏了头，还望姑娘海涵莫要怪罪！那什么，我看姑娘面善，也是咱们有缘，我就是那紫藤山庄的主人，姑娘若是有时间，在下愿陪姑娘在那庄子里走一走。那紫藤花虽已过了花期，但现在依旧好看，姑娘你千万不能错过那个景致啊！” “哦？你是紫藤山庄的主人？”盛兮佯做惊讶道，“那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了。” “对对对，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吴元魁听盛兮这样一说，心道有门，当即再接再厉道，“姑娘，你这也看到了，我也是倒霉，不小心沾了赌，欠了一屁股债，若非不得已，那庄子……唉，我也是不舍得卖啊！” 盛兮不语，看着吴元魁尽情地演。 “这庄子当初买来，我可是十分用心地重新修整了一番，谁料……”吴元魁重重一声叹息，结果因为太用力扯动了胸口，疼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待缓过劲儿来，吴元魁这才又道：“姑娘，咱们这也算是另外个缘分了，就凭这，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多多优惠！” 盛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吴元魁的说法。 而吴元魁见她这般心中大喜，刚想再说话，却听盛兮忽然问他：“你刚见我时说我是鬼，这是为何？” 吴元魁闻言表情明显一僵，被盛兮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盯着，一时间他竟是舌头打结。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姑娘同在下一位过世许久的亲戚容貌相似，哈，哈哈，认错了，认错了……”吴元魁给出了解释。 盛兮却是想，难不成，吴元魁这位同自己相貌相似的长辈就是死在这紫藤山庄的？ 第285章 我母亲，姓白名云烟 第285章 我母亲，姓白名云烟 第286章 我母亲，姓白名云烟 关于认错的问题盛兮没再问，却是改变了之前主意，答应了吴元魁去紫藤山庄一看。 听了她的话，吴元魁兴奋地连胸口的疼都顾不得了，直言现在就要带盛兮去。 太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半年了啊，终于有个人肯去看那庄子了！ 不过盛兮还是让他先去附近医馆包扎一下，免得后面因为这伤耽搁了事儿。 吴元魁一想也是，恰好距离他们这里不远就有家医馆。他让盛兮在原地稍等他片刻，自己则招呼了两个赌坊的打手，让他们抬着他去医馆。 赌坊的人委实不愿惯他这毛病，但考虑到若吴元魁真的能将那庄子卖了，那他欠赌坊的银子便也有了着落，于是咬牙抬着他过去。 临走前，吴元魁给赌坊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便是让对方盯着盛兮点，别让好不容易等来的肥羊就这样跑了。 那人自然明白，心中对盛兮能出手买下那庄子的企盼丝毫不比吴元魁少多少。 盛兮只当没看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回到车子上时，阿寿忍不住问盛兮：“盛姑娘，您真的要买那庄子啊？” 就是辛茹此刻也不再看好那紫藤山庄，概因吴元魁的缘故：“就是啊姑娘，那姓吴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咱别上了他的当啊！” 旁边的盛楠不说话，抱着旺财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盛兮抬头揉搓了下旺财脑袋，随后开口：“没事儿，等过去了看看再说。” 买不买另说，此刻她是真的想要去看一看那紫藤山庄了呢！ 大约两盏茶后，吴元魁在两个赌坊打手搀扶下回来了。他有心想坐盛兮的车，怎奈有了刚才那一脚的阴影，再见那个小丫鬟始终一脸警惕地瞪着自己，只得让赌坊的人从赌坊重新牵来一辆。 紫藤山庄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吴元魁胸口裹着一层绷带，龇牙咧嘴地硬撑着过来。 此时山庄里只剩下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奴负责看守大门，大概是许久不见人，见到吴元魁带着这么多人过来，那老奴着实惊了一下。 “魁，魁少爷！”老奴反应过来后急忙将门打开，忙中出错，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盛兮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老奴感激至极，然而一抬头却顿时愣住。 “大小姐？”那老奴脱口惊呼。 盛兮蹙眉，看着老奴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吴元魁冲那老奴吼道：“双福，你看清楚，这怎么是大小姐了？这是本少的客人，盛姑娘！” “啊，小姐见谅，是老奴眼花看错了！”双福急忙冲盛兮作揖，让开了身前位置。 盛兮道了声“没事儿”，遂跟着吴元魁进了庄子。 庄子里的确是重新修缮过的，甚至里面的家具都是新的，站在其中可以想象出主家在这里恣意享受的模样。 然而，待他们出了这庄子后院往外瞅，一眼看到的不是良田沃野夏耕忙，却是荒草萋萋任我吹！ 盛兮有种拍戏时忽然走错了片场的错觉。尽管之前有过设想，可当看到真实情形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吴元魁……人才啊！ 能将偌大山庄管理成这样，这吴家怕是立不了几日了吧！ “盛姑娘莫怪，这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败了家里不少银子，先前那些佃农又都是心眼儿多的，奸猾懒惰，最后就成了这样……唉，总归怪我啊！要不是我被人设计沾染了这恶习，又怎会，怎会……唉，魁愧对祖宗啊！” 吴元魁说着愣是挤出两滴泪来，他并不觉得自我揭短有多难看，反倒说得情感真挚，声情并茂，不知其秉性的，当真会以为他从此要改邪归正了呢！ 盛兮听他发完感慨，之后众人又沿着田间小径朝田地正中的紫藤山走去。 果如吴元魁所言，那棵紫藤树虽过花期，但万千藤蔓从最高处延伸而出，竟是包裹了整座山头。从外面看，郁郁葱葱，当真是好看。 吴元魁几乎是被赌坊的人架着上去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山顶，他一屁股坐在外头石凳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盛兮见此，索性自己看。 吴元魁定不想让她自己看，便让双福跟了过去。 山上的房子是个敞开的四合院，面积很大，最中间砌了个圆形台子，做练武场倒是不错。然而那双福却告诉盛兮，那圆台是吴元魁用来听曲唱戏的。 盛兮再次感受了番吴元魁日子之奢靡，之后便沿着游廊绕至后院。 后院是个花园，不过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花儿们早已被野草覆盖。偶尔几株强行撑着脖子坚持，好似要化作人形，冲出来控诉那主人家的怠懈与疏懒！ 花园最外侧建着一座木质高塔，高塔有四丈多高，登上高塔远眺，整个庄子尽收眼底。 “倒是个好地方。”盛兮将视线从庄子大门口收回，转身之际，见双福再次用困惑的眼睛看着自己。 盛兮索性问他：“您老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啊！”双福一怔，没想到偷看被抓个正着，一时尴尬，抓着衣角有些无措。 盛兮又说：“您老想问便问，没关系的。” 双福张了张嘴，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睛在盛兮脸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一番踌躇后，最终开口问盛兮：“那个，姑，姑娘。您……您介意告知老奴令慈的名讳吗？” 盛兮没回答他这问题，反倒问道：“我是不是长得同吴家大小姐很像？” “啊，是，是……”双福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以为盛兮不愿回答他这问题，“是老奴唐突了，还请姑娘勿怪！” 盛兮则抿唇开口：“我母亲，姓白名云烟。” “姓白啊……”名字也不对。 双福喃喃一声，再次鼓起勇气看向盛兮：“那您母亲……” “家母已经过世。”没等双福说完，盛兮便说出了那个令双福万分失望的答案。 “对，对不起……”双福的头霎时垂得更低了。 盛兮摇头：“无碍。”顿了顿，她忽然问双福，“这位吴家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第286章 诅咒过 第286章 诅咒过 第287章 诅咒过 不怪盛兮在意，着实是当初吴元魁第一眼看到自己时的眼神，透着明显心虚与畏惧。 她笃定这中间暗藏什么事，只是碍于吴元魁这个人不愿去深究。此刻再看双福这般，这中间若是没什么事儿，那就说不过去了。 双福愣了一下后，方才缓缓道：“我家大小姐，名芳苓。”似许多年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再出口时，竟是多了无限感慨。 “这名字是我家老爷在大小姐未出生前便取好的，只愿大小姐她如芳草般美好又有韧性。”双福抬眸看了眼盛兮，见她依旧认真听着，许是一直压抑的想念过于强烈，双福便忍不住又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从那么一丁点，慢慢长成婷婷少女……老爷只有一子，便是大小姐。本来这万贯家产都是等着大小姐来继承的，只可惜……” “大小姐后来出事了？”盛兮问道，顿了一下，又说，“是在这紫藤山庄吗？” “啊，不是不是！”双福急忙摆手，担心盛兮误会，后面说的话便也快了些，“大小姐是一次外出游玩时遭遇暴雨，当时山路太滑，又恰好遇上山崩，那马受了惊，车夫没能拦住，最后马车坠了崖……” 盛兮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此刻吴元魁所在的院子。 这剧情实在是太熟悉了。 而双福则在沉浸伤痛片刻后再次道：“老爷也是那个时候一蹶不振的，直到现在眼看着就……” 后面的话双福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似是强忍着某种情绪。 盛兮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想了想便将吴元魁一直回避的问题提了出来：“之前外面传言庄子里闹鬼，这是真的吗？” “这……”双福显然是没料到盛兮竟知晓闹鬼传言，这对庄子售卖很是不利。 然而他心底实则不愿吴元魁将这庄子卖掉，毕竟，他们当初买这庄子所花的银子，都是大小姐和老爷的！再者，就算吴元魁卖掉庄子，那得来的钱还不是让他拿去还赌债！ 索性他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之前吴元魁叮嘱过他，若是有人问起闹鬼之事，便矢口否认。可眼下，许是盛兮那张脸同记忆中的大小姐实在太像，双福一咬牙，便对盛兮说了实话。 “是有鬼！”双福压低了声音，更是下意识看了看左右，“盛姑娘，这庄子是被诅咒过的！” “诅咒过？这怎么说？”盛兮问。 双福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浑身打了个突后，方才再次开口：“半年前，庄子里死了个丫鬟，那丫鬟轻生是因为男人不要她了，于是她自己就把自己吊死了。可谁知，那丫鬟肚子里竟然已经怀了孩子，这是一尸两命！魁少爷最初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但谁料第二天，那丫鬟的肚子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剖开！血淋淋的，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再然后，每月朔日三更天时，总能从那丫鬟之前吊死的房间里传出来‘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这样的鬼叫！魁少爷一开始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叫人去查，可查了许多次都没能找到人……老奴当时也去了，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那情形……太吓人！实在是太吓人！” 盛兮听后扯了扯嘴角，她其实很想问双福，问他将这么个恐怖故事说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认真的吗？ 不过看双福说这事儿时自己都被吓到，便没狠心给他受伤的心灵上再戳个洞，只是问他：“那为何你还留在这里？” 双福闻言苦笑道：“老奴现在除了这里，再无处可去。” 老爷身边回不去，其他地方二爷又不允许他去，便只能留在这里。 盛兮得知真相点了点头，而双福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对一个小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想撤回那些话却是来不及了，只能万分忐忑地对盛兮说：“那个，盛姑娘，您，您别多想，我，我……” “嗯，我不会多想的。”盛兮朝双福勾了勾唇，“倒是你，别想太多。” “盛姑娘……”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盛兮道。 不就是捉个小鬼，能省下几百两银子，这麻烦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双福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盛兮是已经看出来自己这小心思了，一时羞愧不已。 不管怎么说，那吴元魁都是老爷的侄子，他这么做算是背主了。 背主的双福以为盛兮定然不会再买这庄子了，毕竟那么吓人的一件事闹出来，任谁都不敢在这里再住下去。 若非如此，魁少爷也不会舍得将这庄子卖掉。 想当初，这里可是他逍遥快活的大本营，隔三差五就会邀请一帮子人过来，要么附庸风雅，要么胡天海地，总归是大把银子往死里造。 唉！若是大小姐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会有二爷一家的事儿呢！ 盛兮将后花园转完后折回前院，一眼便看到吴元魁正瘫在一个躺椅上，“哎哟哎哟”地不停叫唤着。 见她回来，吴元魁先是确认其脸色未有变化，之后同其挥了挥手，方才慢慢起身。 “盛姑娘，怎么样？这山庄不错吧？不瞒你说，之前有好几户人家都在打听我这庄子，我都没舍得卖。你这也是幸运，恰好遇上了在下的不幸，唉！” “听你这话，是不想卖？既如此，那……” “哎哎，不是不是！盛姑娘误会了，我这不就是舍不得这庄子，忍不住发一发感慨，哈，哈哈，误会了，误会了不是？”吴元魁闻言心中一喜，只道有门，急忙找补道，“那什么，盛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盛兮不答反问：“吴老爷，你是不是忘了一直跟我说，你打算多少银子卖啊？” “啊？是吗？我没说吗？”吴元魁愣了一下，“你一直没问，我以为……” 盛兮看着他没说话。 “哈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竟是一直忘了跟盛姑娘说价钱了。那什么，我这庄子之前定价一千两，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就给盛姑娘你打个折，九百两，如何呀？” 盛兮内心哂笑：“不如何，这是看人下菜碟呢，这价位比武峰二人打听来的还多了一百两。既然你认错这么积极，那我也便给你打个折吧！” 第287章 六六大顺更好听 第287章 六六大顺更好听 第288章 六六大顺更好听 吴元魁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就好似看着一块闪亮亮的金子，心情忐忑又激动。 果然是个小丫头，这么容易就上当，早知如此，刚才是不是该再多要一百两？哎呀可惜了，既然这样，那之后再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再多找补些吧。 盛兮在吴元魁一脸期待下开口：“九百两吗？这数听上去不错。” “是啊，是啊，长长久久嘛！这数字吉利！”吴元魁感觉到银子正在往自己这边飞，下意识搓了搓手。 而跟着盛兮回来，站在一旁当做背景板的双福此刻早已目瞪口呆，整个人跟定住了似的。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盛兮，怎么都没想到，这姑娘说会看着办，竟是这样看着办！ 她是没听清自己之前说的话吗？还是说他没有表达清楚，让这位盛姑娘以为他讲了个笑话？ 双福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冷不丁瞥到吴元魁看向自己的眼神，登时闭了嘴。 吴元魁暗暗冷哼一声，对双福发出一声无声警告。 老东西，胆敢破坏他售卖大计，那他就直接将其发卖！反正大伯已经没几天了，到时候，这个家还不是他和爹说了算！ 跟着他过来的两个赌坊的人亦是忍不住激动。等这姓吴的把庄子卖了，卖得的银子一部分还债，剩下的，他们定不能让其花在别处！ 既进了赌门，怎有跑出去的道理！ 必然还是接着赌啊！ 三人暗暗摩拳擦掌，等着盛兮这冤大头松口掏银子。 盛兮听了吴元魁的话，像是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吴老爷说得对，长长久久，不过嘛……”她话音一顿，在吴元魁三人的紧张期待下再次开口，“我觉得，六六大顺更好听呢！” 吴元魁：“！” 吴元魁回神：“不是，你，你想要六百两就买下我这庄子？”开什么玩笑！ 盛兮无辜眨眼：“不行吗？买东西不就图个吉利？” 吴元魁急了：“可吉利也没你这样的！” 盛兮努了努嘴，状似犹豫。 吴元魁按下急躁，强行挤出一丝笑来，竭力试图说服盛兮：“盛姑娘，讲价不是你这么讲的。你看哈，我从一千两给你降到九百两，你不说给涨，那至少也不能再降不是？就算真的降，你也不能一下砍这么多！十……二十两还是可以谈的！魁诚意十足，盛姑娘你，你也不能儿戏对不对？” 盛兮：“我没有儿戏啊！我就是觉得六这数字好听。” “这……” “而且，你这庄子它本就值这价。” “怎……” “闹鬼的庄子，你觉得有几人会买？”盛兮突然道。 吴元魁一愣，想到什么下意识想要去看双福，却听盛兮又说：“吴老爷，你不会以为我买这庄子之前没做详细打听？外面皆已传遍，你这庄子每个月都会闹一次鬼，这你不会不知情吧？” 盛兮眉眼淡淡地看着吴元魁，好似刚才的天真不过是吴元魁的错觉。 吴元魁张了张嘴，想要辩驳的话因为摆在明面的事实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本就心虚的他渐渐开始烦躁。 然而，比他更烦躁的，是那两个跟随而来的赌坊里的人。 半年了，据他们了解，这可是吴元魁遇到的唯一一个知道闹鬼还是要买下这庄子的人！他们本已放弃想要吴元魁卖紫藤山庄还债的打算，想要让他从其他地方寻银子来。 可话说得容易，吴家虽看似是那二爷，也就是吴元魁的爹在管，但真正的核心大权依旧在吴大爷手里，吴元魁如今能随意动的，也就这庄子。 所以，他们定然是希望今日这笔交易能成！ 赌坊二人互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后，其中一人便上前靠近吴元魁，俯身低头小声在其耳边道：“魁少爷，机会难得，您可千万莫要错过啊！” 最后一句话听得吴元魁浑身一凛，因为他从对方话里听出来明晃晃威胁！ 他不敢看那人，只是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却是将这二人同盛兮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盛兮在说完后便不再开口。主动权在她这里，有那两个人在一旁威胁，想来这位吴老爷会很好地“识时务”的。 吴元魁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后槽牙在磨了好几遍后终于咬牙开口：“盛姑娘，六百两实在太少！当初买这庄子时我就花了一千多两！现在本就是赔本卖，要不……八百两？你看，我已经从一千给你降到八百，整整优惠二百两！我这已经跟家里人没办法交代，若是六百两，那我就该……以死谢罪了啊！” 盛兮挑起一侧眉梢：“只有六百两。” “不是，这……” “吴老爷，你该比谁都清楚，这庄子里的地荒了一多半，佃农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些谁负责？而且，你这庄子闹鬼，我就是买了它，将来也是要花钱请人捉鬼的！那银子可不少呢，这谁又来帮我付？”盛兮说。 吴元魁闻言下意识想说：“我这都已经捉了好几次鬼了，一次都没捉到！你就能捉到了？”好在他在话出口之际及时改道，“那什么，这是两码事，跟庄子没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盛兮忽然站了起来，面容有些许不愉，“吴老爷，你刚自己说了，你诚心要卖，而我诚心要买。既然大家都有那个心，便真的认真对待。六百两若是吴老爷觉得不合适，那我便再添二十两。也就这二十两了。吴老爷若是同意，那我们便签订书契。吴老爷若是觉得不成，那我等便不多打扰了！” 吴元魁见盛兮竟是要走，一时着急便也跟着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起得太猛，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一阵眩晕。 “哎，盛姑娘，你等等，等等！有话好商量嘛！”吴元魁一只手撑着石桌，一只手朝盛兮摆手，“那什么，相聚就是缘，你先坐下，有什么事坐下商量……” “吴老爷，商量就不必了，六百二十两，我已经给出了我的诚意。若是吴老爷觉得我的诚意不够，那便只当咱们没那缘分吧！” 说完，盛兮直接朝吴元魁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吴元魁眼睛一瞪，眼见着银子就要飘走，哪里还顾得讲价，只得大声喊道：“成！六百二十两就六百二十两！这庄子，我卖你！” 第288章 可惜，她不是 第288章 可惜，她不是 第289章 可惜，她不是 盛兮最终以六百二十两的价格买下了紫藤山庄，当天便让跟着去做了交接。 吴元魁拿着到手的银子去做什么她不管，她只是让阿寿带着自己去了牙行，晚上便带回来四个仆人，两男两女，彼此间都没有关系。 之前双福说，庄子里鬼叫之日是每月朔日，眼下还有三天时间。盛兮便带着人趁着这三天安静之日直接将庄子收拾了出来，又让武峰去同附近佃农协商，分出一部分田来好种粮。 只是，佃农并不好找，只因为闹鬼的事情，附近的人对紫藤山庄很是畏惧。 盛兮对此并不着急，总归知晓缘由，待将那只“暗鬼”揪出来，所有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七月初一至，庄子里的房间都已经整理好，该备的东西也都备上了。除了阿寿三兄妹，还有那四个刚来不久的仆从，盛兮、盛楠几个皆是精神抖擞，只等着今晚三更开始动手抓鬼。 尽管阿寿已经跟了盛兮好几日，表现颇为镇定，但真到了动手之际，他还是没那胆量往前凑。 盛兮不强求他们，只让他们晚上的时候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不过，还没等晚上，刚吃过午食，之前跟着吴元魁离开的双福竟是再次出现，而其一开口所说的话令盛兮极为意外。 “盛姑娘，老奴知道这请求让您很为难，但，但老奴实在是没办法了！老爷他……老爷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您就当发发慈悲，扮做大小姐去看看他吧！盛姑娘，双福给您磕头了！” “咚！咚！咚！”不等盛兮开口，双福已然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头，且一点都不知惜力，额头很快便红肿起来。 盛兮让辛茹将人拉起来，蹙眉在其额头上看了眼。 “盛姑娘，老奴知道自己这要求太过分，可这或许，或许是老爷现在最想看到的！盛姑娘，您若是能答应，待老爷离开，老奴从此给您做牛做马，任您差遣！”年纪不小的双福说这话时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担心盛兮不信自己，便又补充说，“盛姑娘您放心，老爷一直有说放老奴奴籍，是老奴自己不愿。若是老爷，老爷他……老奴定不会违诺的！” “我知道了，您先别哭。”盛兮安抚双福，想了想对辛茹说，“辛茹，去房里把我药箱拿来，让全玮去赶车。” “是！”辛茹应完，转身离开。 而双福没想到盛兮竟然真的答应了，一时激动地手足无措，嘴里只剩下一个词：“盛姑娘，谢谢！谢谢！谢谢！” 全玮是盛兮刚买来的家仆，四十多岁，是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中年汉子，也是四人中唯一的一个中年人。 全玮恭敬地喊了声“姑娘”，随即将马凳拿下来放好。 盛兮看向想要起身往外跑的双福，当即喊道：“双福老伯，上车。” “啊，这，这不行！不行的！”双福急忙摆手道。 盛兮却说：“您不是要急着赶路吗？坐马车岂不是更快？” “可老奴……” “上车吧，在我这没那么多讲究。”盛兮说着示意辛茹去搀扶。 双福敌不过辛茹力气，几乎是被架着上了马车。 “双福老伯……” “姑娘，您别叫我老伯，老奴受不起！您就叫老奴双福吧！大小姐……大小姐之前也是这么叫老奴的！” “好。”盛兮从善如流，“那双福，你跟我说说，现在吴家的情况吧。” 吴家宅院并没有在县城中心，刚好又同紫藤山庄是对角，等盛兮几人赶到吴家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双福是偷偷跑出来的，恰好这时候吴二老爷与吴元魁皆不在，只是其家眷在后院。 马车上双福便告诉了盛兮这一情况，盛兮倒也不介意走后门。 让全玮将马车赶得远一点后，辛茹也跟着离开后，双福便敲响了后门。 负责开门的是个年轻人，曾经受恩于双福。所以，在对方提出要偷着出门，且可能会带个人进来时，那年轻人不过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双福叔！”年轻人看到双福后，十分警惕其环顾了下四周，随即让他们赶紧进来，“二夫人刚才去了趟老爷房间，现在已经回去了！” “什么？”双福一惊，“她去老爷房间做什么？” “不知道。”年轻人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眼盛兮。他没有见过吴家大小姐吴芳苓，只是目光落在盛兮手里的药箱时，只当是双福偷偷为老爷请来的大夫。 “你们快去吧，我在外面帮你们把风！”年轻人快速地说。 “好，多谢你了！”双福感激道，遂扭头看向盛兮，便见盛兮朝他点头。 双福无以言表，只能重重地朝盛兮鞠了一躬。 吴家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家的宅子一点不比城里一些富户小。 双福带着盛兮成功避开院子里的人，两盏茶后，终于来到了吴老爷的院子。 院子里此刻只有一个负责洒扫的下人在，双福生气二爷心狠的同时又忍不住庆幸，庆幸二爷的安排能让他引开那下人，将盛兮成功带进屋里。 “老爷，双福进来了。”双福在门口先是喊了一声，随后掀开帘子让盛兮也跟着进来。 房间里密不透风，帘子掀开那刻便有一股刺鼻的发霉的味道迎面而来。所有窗户都关着，大白天的，房间里却是昏暗地不见一丝光亮。 盛兮踏入房间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在这样的屋子里呆着，就是没病也要被憋出病来。 似听到了动静，里屋传来一声嘶喊的嗯哼声。 双福快步走了进去，在床边跪了下来。 “老爷，双福回来了！老爷，您，您受苦了！”双福看着面颊消瘦，不成人形的吴老爷忍不住哽咽。 吴老爷却反倒是轻轻扯了扯嘴角，颇有些不在意地说：“不过是生老病死，何为受苦？” “老爷……” 吴老爷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双福不必多说。 双福用力抿紧了唇，下一刻，忽然开口道：“老爷，双福，双福带了个人来看您，您睁眼看看啊！” 吴老爷闻言眉心一动，睁眼之际，盛兮正好走了过来。 见到盛兮瞬间，吴老爷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了一样，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惊了起来。 然而很快，那份惊讶一点点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无奈又酸涩的苦笑：“双福啊，你是想跟我说，这是芳苓？还是说，这孩子是芳苓的？可惜啊……她不是。” 第289章 生念 第289章 生念 第290章 生念 吴老爷的话，不仅双福没想到，就是盛兮也没料到。 这世上巧合之事诸多，可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巧合实则都有其或看见，或看不见的联系。 盛兮再是迟钝，也从双福与吴元魁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加之原主为数不多的有关母亲记忆里，白云烟是养女，且不受养父母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在嫁给盛银后不招老盛家人待见。 二人年纪相仿，自己又同吴芳苓长相相似，这不让人多想才怪。 然而，吴老爷却说得那般笃定。 吴老爷瞳眸浑浊，房间又昏暗，然而不用问他都能猜到盛兮与双福在想什么。 没有说话，他示意双福将自己扶起来。 双福找来一个靠枕，垫在吴老爷身后，扶着他半躺起来。 这动作简单又寻常，吴老爷却喘了好一会儿方才平息。 盛兮看着他这般，便对其道：“我略懂岐黄之术，要不，我帮您看看？” 吴老爷勉强撑出一道笑，虚弱地抬了抬手：“不用，再看，咳咳……再看也是这样了，没用的。” “老爷，您不能这么说！您若是，若是……那老奴该怎么办？”双福此刻尤为听不得吴老爷这样说，聚满风霜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泪痕。 吴老爷看他一眼，只是微微一叹。他伸出右手在床头摩挲了片刻，那干枯似老树般的手掌张开时，其上赫然多了一颗孔雀绿的珍珠坠子！ 盛兮眸眼微动。 大溪地的孔雀绿啊，难得的极品。 “看到这坠子了吗？”吴老爷看了眼双福，目光扫过盛兮那张脸，随即落在坠子上，“这坠子……是芳苓的。当年，是我亲自送那孩子离开……这坠子，自她懂事便一直带着。” 吴老爷轻轻摩挲着珍珠坠子，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个孩子。 双福却不愿这渺茫的希望就这样没了，有些着急道：“可，可老爷，这坠子万一是假的，万一有人冒充……” 吴老爷闻言忽地一声轻笑，那笑声是真的太轻，几不可闻。 他抬了抬手，示意双福去接那坠子：“你可看看这包头上刻的字。” 双福颤抖着接过那坠子，按照吴老爷的指点看过去，竟是在那金饰包头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花纹。 “那是一个‘吴’字。”吴老爷说道，“这是芳苓母亲画的，后来被我叫人刻在了坠子上。” 那“吴”字本就独一无二，孔雀绿又难得，更何况……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会不认得……” 双福再控制不住，托着那坠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盛兮将视线从坠子上收回，没有去安慰哭泣的双福，而是放下药箱，转身径直走向窗边，双臂一撑便拉开了那厚厚的窗帘。 有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像一把利剑，一下子斩断了房间里的黑暗。 吴老爷长久不见光，那光突然射进来，令他不禁闭了闭眼。 只是盛兮拉完窗帘还不算，竟是在下一刻将窗户也一起打开。 吴老爷终于睁开了眼，迎面看过去的双眸里被点亮一丝光，干裂的唇角微张着，那神情似有困惑，但更多的是惊讶。 双福也被盛兮这动作惊得不敢再哭，想到什么，当即起身冲过去想要阻止盛兮：“盛姑娘，这窗子不能开啊！大夫说过不能开的！” 盛兮终于吐出胸口一直憋着的浊气，扭头过来直接对他说：“哦，那告诉你这话的大夫，定是个庸医。” 双福：“可……” “或者，”盛兮看了眼坐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吴老爷，“有人故意这么说，好让这屋子里的人早点断了生念。” 双福：“！” 她这话声音不低，就是吴老爷也听到了，愣了一下，他深深看了眼盛兮后，垂下了眼睫。 双福下意识去看吴老爷，却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表情更是没有愤怒或震惊，就好似，就好似他一开始就知道！ “老爷！”双福终于意识到什么，再不管盛兮，转身又折回了床边，却是声音颤抖起来，“老爷，您不能，您不能，您……” 不能什么，双福怎么都说不下去，只是紧紧抓着吴老爷的手泪如雨下。明明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竟哭得像个孩子。 吴老爷抽出手，轻轻拍打着双福颤抖的肩头，轻声安慰他道：“疯婆子，哭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孩子看了笑话……好了，别哭了，总归都有这么一天，迟一日早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呜呜……老爷……”双福跟了吴老爷半辈子，没有娶妻生子，早已将吴老爷当做自己亲人。这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要这样没了，老人家受不了。 盛兮走过来，扯过旁边一个小杌子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不容分说，她指尖按在了吴老爷手腕上为其把脉。 心衰之症，胸闷气短，身体水肿，运动能力减退，免疫力降低。然而这并非主要病因，真正让吴老爷身体衰竭的，是他已然没了活下去的意念。 人若是连生都不愿，那无论怎么诊治皆是徒劳。 盛兮收回手指，目光落在吴老爷脸上，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她极少会这般感情用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误判，让她对这位吴老爷产生了一种莫名情感。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她想。 虽知晓盛兮不是自己的芳苓，也不是芳苓的孩子，但吴老爷面对眼前这个面容极为肖似芳苓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心生怜爱。 “多谢你能来看我，竟让你跟着这呆子胡闹。”吴老爷面容慈祥，看着盛兮的眼眸里尽是疼爱，“抱歉，让你，咳咳，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盛兮秀眉紧了紧，目光同吴老爷对视。片刻后她忽然点头：“嗯，双福的确有些呆。” 吴老爷闻言一怔，有那么一瞬，他真当自己看到了芳苓！因为，因为这样的话，芳苓也曾说过！ 一字不差，一模一样！ “你……” 没等他开口，盛兮却是又道：“我买了紫藤山庄，今天晚上要捉鬼，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第290章 人心似鬼蜮 第290章 人心似鬼蜮 第291章 人心似鬼蜮 震惊的吴老爷被盛兮的话吸引了注意：“紫藤山庄？捉鬼？” 吴老爷下意识看向双福，双福知道这些事情老爷是不关心的，于是便将盛兮同吴元魁之间的交易说与其听　。 吴老爷听完竟是忍不住笑了：“这么说，你真的只用六百二十两从元魁手里买了紫藤山庄？” 盛兮点头应是。 吴老爷又是一声轻呵：“那你可真的赚到了，元魁没说错，当初买这庄子时，他的确花了一千多两。虽说现在的庄子荒废了不少，但若打理好，将来收益必不会少。” “您想替他要回这庄子吗？”盛兮问他道。 吴老爷眸眼闪了一下，里面沁出浓浓笑意，他反问盛兮：“若是我要，你会给吗？” 盛兮直接摇头：“不给。”微微一顿，她补充了句，“您多给一倍的银子也不给。” “哈哈哈，咳咳咳……”吴老爷当真被盛兮逗笑了，结果因为太激动，引得好一阵急咳。 盛兮起身帮其顺气，半晌后，吴老爷终于恢复如常。 “谢谢！”吴老爷对盛兮道，向来灰败的脸色也不知因为刚才的激动，还是因为盛兮的缘故，竟是隐隐泛出一丝红晕。 盛兮帮其重新掖好靠枕，落座后再次问他说：“您想知道答案吗？” 吴老爷眉梢动了动，看向盛兮：“据我所知，元魁请人捉鬼捉了好几次都未见成效，你确定就能捉到？” 盛兮摇头：“不确定。不过，若是今晚鬼现身，即便抓不住那也能探出个究竟来。” “你不怕吗？你一个小姑娘……” “不怕。”盛兮抿了抿唇，“毕竟这世上，人比鬼更可怕。” 吴老爷没想到盛兮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住，可仔细一想，这孩子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这世上，可不就人心似鬼蜮。 一旁的双福原本以为盛兮这提议不过孩子性情，随口一提，然而很快他便明白过来，若是老爷答应了盛兮，那岂不是就有理由能熬过今夜？ 于是，心窍大开的双福竭力控制着激动，小心地附和道：“老爷，要不，要不咱们等等看，看今晚盛姑娘能不能捉到鬼，到时候老奴再去请盛姑娘来！” 吴老爷似是思考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即刻答应，而是问双福：“你们是如何进的门？” 双福：“这，这……”双福很是尴尬，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老奴是偷偷带盛姑娘进来的。” “难怪了。”吴老爷了然道，“老二媳妇儿刚才还说，再不会有人来看我。” “老爷！这，这二夫人怎么能这样！”双福闻言立时怒了，“二爷一家实在太可恶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 “好了，这没什么的。”吴老爷似乎一点都没讲吴二爷一家的事儿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陪了我这么久不是？” “可老爷，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您的家产才……” 吴老爷轻轻抬了抬手，制止了双福继续往下说：“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何必计较。” 双福用力咬紧了牙，心中只道，若是大小姐还在，那该多好！ 盛兮安静地听着主仆二人对话，没有吭声。 吴老爷则忽然看向她，开口道：“盛姑娘，我可以叫你兮兮吗？” 盛兮红唇微张，片刻后点头：“可以。” 吴老爷眼睛轻轻眯了眯：“兮兮。”他喊道，“明日你便从正门入吧，我让人给你下帖子。” 本还在担忧生闷气的双福听到后不禁一喜，一脸激动地看向吴老爷：“老爷，您，您这是……”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鬼究竟长什么样儿？”吴老爷问他说。 “我，我，那个……”双福一时语塞，说实话，他是真不想知道！ 吴老爷见他这样嘴角笑意一点点溢开，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有了些许精神。 盛兮就是这个时候从药箱里拿出来几个瓷瓶，用裁好的纸包了几包交给双福：“每日两次，一次一包，饭后服用。” “啊，盛姑娘，这药……” “放心，这药能吃。”盛兮一下子便猜中双福心思，只当没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的尴尬，继续道，“我是个大夫，在裕州开了两家药铺。这次来京城是想看看这里市场，眼下看可以，所以，想把药铺开过来。” “啊，原来是这样！”双福感叹道。 难怪盛兮会有药箱，原来是大夫。只不过这大夫年纪有些小，还是个女的…… 双福急忙收了这心思，暗暗瞅了眼盛兮。眼下他没办法替自家老爷找到更好的大夫，盛兮能帮忙诊治，他已经十分感激，再不敢泄露什么其他想法出来。 吴老爷显然也没料到盛兮的本事，尤其是对方说要将药铺开在京城。 几乎是下意识地，吴老爷开口说：“需要帮忙吗？我恰好认识几个大夫……” “需要！”盛兮想也没想地点头。 吴老爷：“……” 身后事都要交代了，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突然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盛兮可不管吴老爷怎么想，对方既然说了，那她便当对方是认真的。 之后，盛兮又交代了些照顾事项给双福，临走前，盛兮提醒吴老爷说：“我这几日准备接触京城的药商协会，一旦谈妥，就要选址开铺。您老认识的那几个大夫，若是可以，早点介绍给我呀！” 吴老爷：“……你倒是不客气。” 盛兮眨巴下眼：“要不，我跟您客气一下？” “哈！”吴老爷忍不住笑出声，手指轻轻点了点盛兮，“你这丫头呀！” 为不给双福找麻烦，盛兮出门时依旧走得后门。 辛茹与全玮一直在等着盛兮，见她终于出来纷纷松了口气。 “姑娘，您可是出来了！”辛茹一脸担忧道，“那位吴老爷没……断气吧？” 盛兮白了辛茹一眼：“想什么呢？” 辛茹：“额，奴婢错了……” “行了，这话以后别乱说。走吧，赶紧回去。”盛兮上了马车，落座后，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好捉鬼！” 第291章 真相 第291章 真相 第292章 真相 夜半时分，众人摩拳擦掌，只待那鬼出来好去抓。 阿玉与阿智经过这几日同盛兮等人接触，胆子较之前大了许多。所以得知众人要去捉鬼时，二人也想去凑热闹。 不过他们毕竟不敢自己提，便拉着阿寿一起。 阿寿不想去，当初那“鬼”给他留下太大阴影，至少现在他还不敢正面面对。 怎奈他拗不过阿玉与阿智，只能由两人拉着来找盛兮几人。 见到他们过来，辛茹直接招呼道：“哎，你们快过来，正好摘了桃子，姑娘让大家一起吃！” 借着油灯，三人看到石桌上此刻放着十来个拳头大小，极为丰满的粉嫩桃子，纷纷咽了咽口水。 这么大的桃子可是稀罕物，他们先前有幸吃过的桃子，都是那种山上的野毛桃。又酸又涩，啃完了也不一定能尝出个甜头。 三人一时拘谨，他们毕竟不是盛家人，盛兮不仅给他们钱，还管他们吃食，这已经让他们觉得占了很大便宜，若是再…… “你们也来了？愣着做什么？快过去吃吧。”盛兮忽然从身后冒出来，见三人愣住，便催促他们过去。 三人彼此对视，最终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实在是……那桃子诱惑太大了！ 平日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睡了，但今夜山庄尤为热闹。 阿寿看着如此热闹的场景忍不住想：“若是那鬼看到这么多人都不怕它，它还会来吗？” 答案是，来！ 不仅来了，还来得非常准时！ 几声突兀尖叫突然响彻众人所在院子，夜色正浓，正是魑魅魍魉冒头之际。已经有些困意的众人被惊得顿时一个激灵，阿寿三个孩子更是一瞬间抱在一起，他们突然后悔过来凑这热闹了。 辛茹与武峰几人过了片刻方才回神，下意识去看盛兮，却发现盛兮已经不知何时冲到了院子里的大国槐树底下！盛楠也正在向那边跑！ “姑娘！”辛茹喊道。 盛兮给辛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站立在大树底下仰头向上看。 而此时，那尖叫声再起，声音嘶哑若金属钝器彼此互磨，刺耳难听，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那句众所周知的“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出来，再配以一声鸮叫，着实恐怖。 武峰拽着褚梁胳膊，一时紧张，忍不住出口一句：“卧槽！真有鬼啊！” 而被他拽着的褚梁则十分警惕地巡视四周，似乎在防备着那只女鬼突然冒出来。 最是兴奋的辛茹，越是害怕越觉刺激，她快速移至盛兮身边，循着盛兮目光朝那树上看去。 那国槐粗壮，少说也得有百年。其四周搭着一圈竹架子，恰好围城一个花架。几株菟丝子在花架上缠着，鸠占鹊巢。 “姑娘，什么都没有啊！”尖叫声还在，但树上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辛茹揣着紧张疑惑道。 盛兮盯着那树梢眯了眯眼睛，很快，又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整个院子，因为太刺耳，众人忍不住去捂耳朵。 而这情形实在太可怕，夜黑风高，骇人尖叫，还有那怎么都寻不到的鬼影，暗夜中的风更似那不可名状的东西伸出的无数触角，带着令人在意又胆寒的触感轻轻抚摸着众人脸颊。 武峰用力搓了几下身上的鸡皮疙瘩，挨得褚梁更近了些。 槐树底下，盛楠对这情形毫无触动，只是厌烦那声音之难听，四下搜寻发声之物，想要将其揪出来打死。 忽然，一团影子从众人脚下猛地窜出，毛茸茸的触感实在太真实，擦过瞬间，令阿寿三个孩子顿时被吓出一阵尖叫。 盛兮猛地回头，那团影子也就在这时朝她猛扑过来！ 盛兮猛地伸手，双臂一撑便将那只作祟的影子逮住，极为无语地吼了一声：“旺财！老实点！” “嗷呜！” “闭嘴！” “汪~~” 盛兮将旺财丢给盛楠，站在树底下转了一圈。 又一道鬼叫响起，盛兮凝神去听，不待其落，下一瞬，竟是几个纵跃爬上了树！ 众人只当盛兮想要借势寻找，却不知盛兮在爬上树后便发现了闹鬼真相。 呵！原来如此！ 此刻，盛兮盯着那个被固定在树杈之间的传音筒，嘴角邪邪勾着。 怪不得只听声不见人，原来竟是利用传音之术。没想到那背后之人还挺聪明，这招声东击西的确叫人猜不透。 世人畏惧鬼神，不知其形，不识其貌，全凭自我想象。而就算有胆大的想捉鬼，可看不见鬼最终也只是徒劳，这无疑会加剧世人对鬼神之惊惧。 收回思绪，盛兮盯着那传音筒看了片刻，随后又动手向下摸了摸。 整个传音筒为竹筒连接，之所以未被发现，一则是很少有人会想到这方面。二是，这传音筒做了伪装，再加上树底下的竹木架子，让其很难被发现。 盛兮沿着那竹筒往下爬，待落地后绕着那架子转了一圈，便确定了传音筒方位。 辛茹凑过来小声问道：“姑娘，这，这没有鬼啊！” 盛楠抱着旺财也凑上前，一脸不爽地盯着盛兮：“没鬼，太吵！” 盛兮无声轻笑，歪头对不远处的褚梁道：“褚梁，你们就呆在这院子里。”微微一顿，她又扭头冲阿寿三兄妹道，“放心，没鬼。” 阿寿张了张嘴很想问盛兮，难道现在盘旋在他们头顶的鬼叫仅是他们自己幻听吗？可他看着盛兮的一脸笃定，最终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朝其点了点头。 不再耽搁，未免那鬼喊完这声就跑，盛兮带着盛楠与辛茹按着地上竹筒快速寻了过去。 这传音筒不会太长，按照这院子的距离，想必传音筒另一头该设在这庄子附近。 辛茹不知盛兮为何要沿着地上那根竹筒走，但对她的话无条件执行。 很快，他们便来到庄子外面的围墙处。辛茹刚想问话，却冷不丁听到那院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还我孩子”，因为过于惊讶，等她想要去捂嘴时，那声“啊”已经喊了出去。 院墙后面的“鬼叫”明显一滞，下一瞬，竟是传出一阵听上去颇为匆忙的悉率声。 盛兮内心冷哼，纵身一跃跃上墙头，在那只“鬼”转身逃跑之际，落在了其对面。 鬼：“！” 第292章 跟着鬼混连鬼话都开始说了 第292章 跟着鬼混连鬼话都开始说了 第293章 跟着鬼混连鬼话都开始说了 那鬼什么心情盛兮不知道，但跟着盛兮一同翻墙过来的辛茹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这，这……”这就是鬼？ 怎么这鬼跟人长得一样？说好的尖嘴獠牙大尾巴呢？哪儿去了？ 那鬼也想问，说好的人怕鬼呢？眼前这些人当真是人？ 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鬼逮住，待将人带回去时，等在院子里的人早已经从震惊中回神。 无他，只因盛兮已经通过传音筒另一头告知了他们这一消息。而当盛兮的声音突然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时，就是留在院子里的主心骨褚梁也都惊了惊。 “啧啧，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人扮的鬼！”武峰松开了褚梁，绕着那被抓的“鬼”绕了一圈又一圈，“盛兮，还是你厉害，这样都能把人抓到！” 最初的当事人阿寿此刻也被深深震撼，盯着院子当中那个被捆了好几道的男人一脸不可思议道：“所以，所以真的没有鬼，那鬼叫就是这个人用那管子发出的？” “是啊，就是这家伙故意扮鬼吓人呢！”辛茹回答阿寿道。 阿寿恍然，一时间激动地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人抓到了必然要审问，盛兮让其他人去休息后，让褚梁留下来审问。结果这人嘴巴硬得很，褚梁各种威逼利诱之后竟是一直咬紧牙关不松口。 “姑娘，这……” “你出去吧，我来问。”盛兮对褚梁道。 褚梁很泄气，却也只能出去。 一刻多钟后，盛兮从房间里出来。 褚梁见状急忙上前，问道：“姑娘，那人可招了吗？” 盛兮点了下头：“嗯，招了。”微微一顿，她抬头看向院子中央的那棵国槐树，又道，“不过招出来的人，倒是挺有意思。” 第二日，盛兮便让阿寿将紫藤山庄捉到鬼的事情散播了出去。而她则在吃过早食后，依旧是全玮驾车，带着辛茹和那只“鬼”径直去了吴家。 这次，她走的正门。 吴二夫人今日恰好要出门赴宴，结果刚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盛兮。本不过无意一瞥，然而下一刻，吴二夫人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惊得一声尖叫。 “鬼啊！” 盛兮已经对吴家人的反应有了免疫，她想，若是此刻那位吴二老爷在场的话，其应激反应不会比他这位夫人弱多少。 吴二夫人身旁的一个嬷嬷见过吴芳苓，见到盛兮同样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位嬷嬷比吴二夫人更加镇定，仔细瞅了眼盛兮后，便悄声对吴二夫人道：“夫人，这人不是大小姐！” “怎么会？她明明……”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这还是大白天。”嬷嬷的潜台词很明显，眼前这姑娘不是鬼。 吴二夫人勉强回神，压下内心紧张，依旧一脸警惕地盯着盛兮，见她竟是要往自家大门口走，顿时又顾不得其他，跳了起来堵在盛兮面前喊道：“你，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 前路被挡，盛兮只能停下步子，仰头去看站在台阶上的吴二夫人。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还敢上前！” 这个像极了吴芳苓的女孩子为何会来这里？她这是要去找谁？大哥吗？难不成，难不成是大哥找了个芳苓的替身，想要把家产全部转移？ 这想法一出，吴二夫人就好似脑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各种吴老爷家产转移的情形与可能一股脑地涌出来，那想法明显地令盛兮不想知道都难。 “你休想！”吴二夫人已然认定盛兮就是来同他们抢夺家产的，扭头便冲身后的家丁吼道，“你们眼瞎吗！没看到有人上门捣乱吗！赶紧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撵走！” 家丁们回神，刚欲上前，却忽听一道声音从院子传来：“住手！快住手！这是老爷请来的客人！” 双福气喘吁吁地跑出来，一下子便挡在了吴二夫人面前：“二，二夫人，盛姑娘是老爷请来的，您，您不能撵走！” “哈！双福，你胆子倒是不小，这是想要教训我吗！”吴二夫人被驳了面子，很是生气，又见是对吴老爷一向忠心的双福，言辞间便显得尤为刻薄，“怎么，你没死在那庄子里，还另攀了高枝，是想等大哥死了，你好跟着这新主子吃香喝辣吗！” “二夫人，您慎言！”双福强忍怒气，“老爷还在呢！” “哼！在什么？不过是苟延残喘，要不是有我们一家子在，你以为他能活几天！”吴二夫人气急，一时口无遮拦。 “二夫人，您怎能这样说话！” “我……” “夫人！”身旁的嬷嬷急忙拉住吴二夫人，小声对她道，“夫人，您消消气！现在争一时长短，万一被大老爷知道，那……” 那指不定那老不死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吴二夫人自是知晓这点，也是因为眼前这女孩出现得太突然，她乱了分寸，等反应过来自然不会再这样犯蠢。 “行了，本夫人不跟你一个下人计较！”吴二夫人瞪了眼双福，转而指着盛兮说，“但这个丫头断不能进我吴家大门！长这个样子，是想让大哥触景伤情吗！” 双福道：“请盛姑娘来，是老爷的意思！” 吴二夫人显然是不信的：“呵，双福，没想到你在那庄子里呆了两年，跟着鬼混连鬼话都开始说了！大哥的意思？大哥现在床都下不来，他上哪儿能见到这个丫头？” 还不是你自己存得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双福同吴二夫人辩不明白，回头去看盛兮。 盛兮会意，从怀里抽出来昨日那张帖子，直接交给了双福。 而双福又将帖子交给吴二夫人，同时道：“二夫人，您看清楚，这是老爷亲笔写的帖子！” “什么！”吴二夫人显然没料到这点，低头看着帖子上那熟悉字体，一时瞳孔震动。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她猜的那意思？大哥是要，是要…… “二夫人，您若没什么事儿，奴才便带盛姑娘进去了！”双福说完，也不管吴二夫人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事后对方会如何报复自己，只是引着盛兮等人往里面走。 跟着吴二夫人的那些家丁仆妇，得不到主子确切指令，只能原地彷徨。 然而很快，一件更令他们彷徨的事出现了。 只见这位据说同吴大小姐相貌相似的女孩子朝她那丫鬟说了句什么，她那丫鬟转身行至马车旁，随后竟是从那车里扯出来一个被捆了好几道，脸庞肿胀，还堵着嘴巴的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捆着呢？ 哎？等等！ 为什么他们感觉……那个被捆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第293章 外室 第293章 外室 第294章 外室 待辛茹扯着那男人走过，其中一个家丁小声问身旁人：“哎，看到那男人了吗？” “看到了啊！你是想问我这人是被妖精吸了精气？怎么萎靡成这样？啧啧，可怜啊！” “不是，不是！”那家丁急忙摆手，在辛茹将人彻底拉离他们时再次问道，“你好好看看那人，你不觉得那人很眼熟？” “嗯？有吗？”那人闻言仔细看了看扮鬼的男人，片刻后摇头，“没有，我没见过这个人。” “没有吗？”家丁蹙眉，“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怎么总感觉好似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呢？” 吴二夫人显然也没料到盛兮会绑着一个男人进吴家，一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指着盛兮背影，手指颤抖着道：“你，你看那女人！你看她！你看……” “夫人，您消消气，或许大老爷没您想的那意思呢？”嬷嬷安慰吴二夫人道，同时提醒她，“现在已经耽搁了些时间，您还去陈夫人家吗？” 吴二夫人猛地一甩袖子：“去什么去！那小妖精都进家了，我哪还有心情去串门！” “那……” “赶紧叫人去铺子里把老爷找回来！还有少爷！”吴二夫人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折回了院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说吴二夫人这边的鸡飞狗跳，只说双福带着盛兮前往吴老爷所在院子，路上好奇盛兮带过来的人便问她：“盛姑娘，这人是？” “哦，鬼。”盛兮回。 双福“啊”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竟然，竟然真的是人扮的！” 作为在紫藤山庄里住的最久的人，双福对这“鬼”最有发言权了。然而此刻他也只是内心感慨，至于打击报复什么的，已然没了兴致。甚至他想到自己曾想过的那些有的没的，不禁又自我嘲讽。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人吓人吓死人。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真能吓到人的，也只是人罢了！ 房间里，吴老爷对盛兮描述的捉鬼过程十分感兴趣，问得颇为详细。待了解了整个过程，他不禁摇头：“元魁这孩子，说好听些是心大，说难听了……唉！” 这是妥妥被人算计了，若他没猜错，算计他的人，还是其亲近之人。 “嗯，根据这人交代，算计元魁少爷的的确算他亲近之人。”盛兮说道。 “哦？怎么个亲近？”吴老爷今日的精神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面对八卦，他竟是来了兴致。 “这个下人，”盛兮说着一顿，忽然抬眸看向吴老爷，“是吴二老爷的人。” 吴老爷一呆：“老二对元魁下手？这不可能。” 盛兮点点头：“嗯，吴二老爷的确不会对自己亲儿子下手。” 吴老爷：“你的意思是……” “想要坑吴元魁的是他平日结交的朋友，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盛兮忽然语出惊人。 吴老爷：“………” 他至多猜到，是吴元魁的狐朋狗友，却没想到竟还多了一层关系！ 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双福更是吃惊不已：“……这，这怎么可能？二爷只有元魁少爷一个儿子，他后院的女人除了二夫人生了一子，其他妾室均无所出！” 二人齐齐看向盛兮，盛兮则朝他们耸了耸肩，并没有否定的意思。 吴老爷同双福对视一眼，下一刻，双福忽然惊呼道：“天哪！也就是说，二爷，二爷背着二夫人置了外室！”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大秘闻！若是二夫人知晓此事，那岂不是要闹翻天？ 吴老爷也懵了一下，显然他是知晓弟妹性情的。 好半晌，呆滞的吴老爷忽地轻笑出声：“老二这日子看来是过得太滋润，非要弄出些事情来做了，双福。”吴老爷喊了一声双福，“你去把培明找来。” 双福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快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盛兮与吴老爷。 吴老爷看了眼坐的四平八稳的盛兮问：“兮兮，可否答应老头子一件事？” 盛兮眉梢微动，说道：“您说。” “老二外室之事，暂时不要对外传。”吴老爷说着叹息一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吴家虽没落了，但脸面多少还是要一些的。” 盛兮想了想说：“我答应您。不过，这事儿就算我不说，恐怕也不会瞒太久。” 吴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不用外人说，仅凭弟妹就能将这件事宣扬得满城皆知。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将事情弄明白。若可挽回便挽回，若是不能……那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很快，双福带着一个看上去精瘦干练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那男人进屋后径单膝跪地行礼：“老爷！” “嗯。”吴老爷让其起来，“培明，你现在去找一找老二那个外室，落日之前，将那个外室子带回来。” “是！”培明领命而去。 而一旁的盛兮则颇有些惊讶。 似看出来她的惊讶，吴老爷竟是毫无隐瞒地笑着解释：“老头子我虽已不在乎生死，但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如此，将来走的时候也好让自己轻松些。” 听了吴老爷的话，盛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吴老爷却不在意，又问了些盛兮关于闹鬼之事的处置后，突然朝盛兮指了指旁边的书桌。 “桌子上有个册子，你去拿来。”他对盛兮道。 盛兮只当是老人家想做什么，却不想，那册子里竟是吴老爷为她介绍的几个大夫的详细信息！ “这……” “不过举手之劳。”吴老爷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八九分肖像自己女儿的脸，眸中怜爱之意愈发明显。 盛兮却不肯真的这样白白收了这册子，想了想，于是她决定给吴老爷扎针。 吴老爷：“……那个，兮兮啊，扎针就算了，老头子我……” “还是要的。您现在身子太虚弱，我就是想邀请您去山庄坐坐都不能。” “啊，你，你想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吴老爷听到盛兮的话眼睛明显一亮。 盛兮歪头问他：“怎么，您不想去吗？” 吴老爷轻笑一声：“自然想啊！” 入土之前若能同眼前这孩子多相处几日，待上了孟婆桥，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忘了他的芳苓呢？ 盛兮则提醒他：“嗯，那很好。既如此，昨日没吃的药今天接着吃。” 吴老爷一囧：“……”她是怎么知道的？ 盛兮给吴老爷扎完针后，便欲要离开。谁料那培明速度实在太快，不等日落，日中都不到，他便将人带了过来。 盛兮有心回避，但吴老爷却没有回避她的意思，直接让培明做了阐述。 关于这外室子姓甚名谁盛兮并不在意，然而等培明说到其母亲时，盛兮则倏地一下抬起头，下意识问道：“你刚说他母亲……是谁？” 第294章 就算是，给这孩子付的诊金吧 第294章 就算是，给这孩子付的诊金吧 第295章 就算是，给这孩子付的诊金吧 培明一愣，旋即看向吴老爷。 吴老爷则朝其点头，示意他无需避讳。 培明心中诧异，但还是回盛兮道：“方家大总管的次女。” 盛兮：“你说的这个方家……莫不是方尚书家？”能被直接称为方家的，京城里只有这么一户吧？ 果然，下一刻培明点头：“是，就是方尚书家。” 得到确切回复，盛兮忍不住挑眉。 方家啊！ 吴老爷见她神情有异，便问她：“兮兮，你没事儿吧？” 盛兮回神，摇头道：“没事儿，就觉得，嗯，挺意外的。” 吴老爷叹息一声：“是啊，老头子我也觉得很意外啊！真没想到，我吴家竟能被方家看上。” 这看上断不是看上了吴家的人，而是看上方家这份家业。 双福在一旁小心翼翼询问：“老爷，这方家……是想要吞下咱们吴家吗？” 吴老爷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吴家好歹是盘菜，就算肉不多，骨头炖炖还是能炖出一锅汤的。” 吴老爷觉得后面的事情就没必要让盛兮知道了，于是对她道：“兮兮啊，那册子上有个叫步哲颜的，是京城药商协会的。据老头子所知，他这几日恰好就在永安，你可以先去找他聊聊。不用吝啬利用我这老头子，我能帮你的不多。” “好。”盛兮起身，朝吴老爷告辞，“多谢老爷子了。记得吃药，我先回去了。” “嗯，双福啊，替我送送兮兮！” 盛兮拿着册子离开了。吴老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睛，感受了番扎针过后身体长久以来不曾有过的轻松，他忽然对培明开口：“同步哲颜打个招呼，让他帮这孩子一把。” 培明恭敬应是，但片刻后还是没忍住问道：“老爷，您为何对这盛兮这般看中？” “为何？”吴老爷呢喃着，神情一时恍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许久后，他突然无声笑了起来，“就算是，给这孩子付的诊金吧。” 而就在盛兮离开吴家不久，吴二夫人终于等来了吴二爷与吴元魁。 “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大哥这是想把家产给外人也不给咱们啊！”吴二夫人见到吴二爷便是一叠声地哭，伤心欲绝地，好似已经笃定吴老爷要这么做了。 吴元魁是被下人从赌坊里拽出来的。卖庄子的钱还没在手心里捂热，到现在又欠了赌坊一百多两银子。 他本就烦躁，听到吴二夫人这么说，登即便跳了起来：“什么！那个老不死的想把吴家给外人？我呸！这吴家是我们的，他凭什么要给外人！” “就是啊老爷，大哥凭什么这么做！呜呜！”吴二夫人哭唧唧地附和道。 吴二爷自从得知有个同吴芳苓长得一样的女孩子出现时，心头便开始狂跳，待又听这母子二人这般话，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都给老子闭嘴！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走！现在就去找大哥！我不信这么多年我的辛劳他没看到！” 眼见着就要到手的果实拱手让人，他吴二爷是万万不许的！ 房间里，吴老爷似是早就预料吴二爷一家会找来，所以，在审问结束后便让培明将人带至耳房，留下双福在一旁侍候。 吴二爷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半靠着床榻的吴老爷，同时视线落在被打开的窗户上眸光闪了闪。 “大哥，您怎么坐起来了？赶紧躺下！大夫说了，您要卧床休息！”吴二爷将质问的话暂时压下，上前想要让吴老爷继续躺着。 吴老爷则朝其摆了摆手，指着对面的小杌子对吴二爷道：“不用，既然来了，坐吧。” 吴二爷内心惊诧，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今日的大哥状态看上去，比以往明显要好上许多！ 这是……回光返照？ 吴二爷再次压了压心绪，刚欲开口，却听吴老爷问吴元魁道：“元魁啊，我听说，你把紫藤山庄卖了？” 吴元魁本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张口同吴老爷要钱，结果冷不丁被点名，竟是直接打了个激灵！ 他暗暗掐了掐自己，想挽回刚才的失态，可不行。就算面前这个老人即将要寿终就寝，可那些年这个人在自己内心留下的那份气场犹在。 尤其是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一下子就能将他看个透透的，令他想说谎都要打上好几个腹稿。 而这件事，吴二爷与吴二夫人也是头一次听说！ “什么？元魁，你把紫藤山庄卖了？”吴二爷对这消息猝不及防，但想到那庄子闹鬼，便觉得，其实那庄子卖了也挺好。 吴二夫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大哥，那庄子闹鬼闹了好几年，能卖掉就不错了！嗤，也不知是哪个疯婆子想不开，竟然会买一个闹鬼的庄子！” “闭嘴！”吴二爷瞪了眼自家夫人，示意她不要生事。 不能继续说实话，吴二夫人便有些不爽地撇撇嘴。 然而吴老爷却是点头道：“嗯，那孩子的确是个实诚的。哦对了，那孩子弟妹你也见过，就在今天。” “我见过？我怎么会见……”吴二夫人的话音一顿，脑子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嗡”地一下重响，下一刻，她蓦地转身用力扒住吴元魁双肩，瞪大了眼睛诘问道，“元魁，你，你把紫藤山庄卖给了那个女人？” 一旁的吴二爷有些懵：“什么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吴元魁没想到事情竟然以这种方式败露，他其实原本想说来着，可出了紫藤山庄的门他便被人再次拉进赌坊。他想着先玩上两局再把这件事告诉爹娘，结果…… 吴老爷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又问了一句：“哪个女人？” “还能是哪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啊！”吴二夫人忽地歇斯底里地冲吴二爷吼道。 吴二爷刚欲呵斥，却冷不丁回神，再看吴元魁时，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然而这还不算完，只听吴老爷又道：“对了，有件事忘说跟你们说，那庄子里的鬼抓住了。” “什么？”三人。 鬼抓住了？真的假的？那这庄子岂不是卖亏了？ “双福，去把人带过来。”吴老爷对双福道。 双福领命，进了耳房将人带了进来。 而吴二爷在看到那人时，表情瞬间僵住。 第295章 兄弟都是用来争家产的 第295章 兄弟都是用来争家产的 第296章 兄弟都是用来争家产的 吴二夫人以为今天自己受到的暴击已经很足了，却没想到这暴击还是连环的。 双福在吴老爷示意下，一字都不带卡地将今日查到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甚至都没给吴二老爷辩驳的机会。 吴二老爷又气又惊，他冲吴老爷吼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就见不得我一点好吗！” 吴老爷眯着眼睛看向他，神情淡淡的，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吴二老爷的怒气。 “大哥，你……” “啊！”一声尖叫突然在耳边炸响，却是吴二夫人疯了般冲向吴二老爷。只见她一把抓住对方领口，愤恨地骂道，“姓吴的！你不是东西！你竟然敢背着我养外室！你真不是东西！” “你干嘛！快松手！” 松手是不可能的，吴二夫人怒急攻心，王八拳外带利甲抓挠，几下便将吴二老爷逼至墙角。没一会儿功夫，吴二老爷的脸上便多了几道鲜红印子。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吴二老爷实在受不住，猛地一把推开吴二夫人。结果因为用力太猛，吴二夫人一个不注意便被推倒在地上，顿时“啊”地一下连拍带打地嘶吼起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这个没心肝儿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吴二老爷扯了扯衣领，刚想说话，却不料吴元魁竟是紧随其后，堵在他面前，捂着裹了一层绷带的胸口颤抖着质问道：“爹，你，你竟然还有别的儿子？” 那个儿子不仅故意坑他，将来还要霸占他的家产！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已至此，吴二老爷再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摊牌道：“是！你是还有个弟弟！我一直瞒着你们，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泼……你娘她自生了你之后便再无所出，我这不是为了能让你将来有个兄弟可以作伴？” “我才不要什么兄弟！才不要作伴！”吴元魁怒道。 兄弟都是用来争夺家产的！屁的作伴！你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吗！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吴二老爷狠狠瞪着吴元魁，似要借气势压住对方。 然而此刻的吴元魁的脑子里却被“争夺家产”四字紧紧缠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亲爹的淫威，只是继续吼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什么兄弟！你赶紧把他送走！送走！” “送什么走！那是你亲弟弟！” “我不要！”吴元魁。 “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吴二夫人。 吴二老爷：“！” 这就是当初他没有摊牌的缘由！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一家子吵吵闹闹，似要将房顶掀翻。 吴老爷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见热闹吵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好了，都别吵了。老二，你让弟妹和元魁先回去，这事儿之后你们私下说。你留下，我有事要问你。” “我不走！大哥，你要给我主持公道！他之前明明说过不会置外室的！可你看！你看他做了什么！”那孩子现在已经十四五岁，这是瞒她瞒了多久！多久啊！ “我也不走！大伯，你让我爹把那个孽种弄走！他不是我们一家人！他不是！”吴元魁跟着喊道。 一直看着他们一家子笑话的双福，则在心里冷嗤：“现在想起来跟老爷是一家人了？当初干嘛了！哼！一群白眼狼！” “什么孽种！那是你亲弟弟！”吴二老爷听不得有人骂自己儿子，就算是亲儿子骂也不行！ “屁话！狗屁的亲弟弟！一个敢害我儿子的人，我绝不会承认他的！吴老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吴二夫人狠狠瞪着吴二老爷，一副想要咬死对方的表情。 “你！” “好了，想闹等回你们院子再闹。培明！”吴老爷不想再听这三人聒噪，直接叫出来培明。 而原本还想继续再闹一闹的吴二夫人与吴元魁一见培明，登时便缩了脖子。 培明他们知道，这是隐于暗处专门替吴老爷负责善后的，是个狠人。 他们有幸见识过培明的狠辣手段，二人自认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母子二人只得再次朝吴二老爷狠狠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后，携手走出了屋子。 吴老爷让培明与双福皆出去，房间里最终只留下他与吴二老爷。 吴老爷一直不开口，吴二老爷挣扎了片刻后最终主动交代：“大哥，我，我这不是觉得元魁一个孩子太孤单。咱家向来子嗣单薄，元魁成婚这么久也没一个孩子，所以这才，这才……” 吴老爷不想听吴二老爷给自己找的各种理由，只是问他：“那外室，是谁介绍你的？” “啊，这，不是，大哥你问这做什么？”吴二老爷不想说。 “怎么，这问题我问不得？”吴老爷斜睨着他，其音量不大，语气也不强硬，然而吴二老爷愣是被惊了一下。 老虎就算没了牙那也是老虎，吴二老爷始终明白自己同大哥之间的差距在哪儿。 明明是个看上去和煦谦和的人，然而做事却雷霆万钧，手段狠厉。 要不然，二十多年前他们吴家也不会成为京城富户的佼佼者。 而这，也是他不敢轻易动自己大哥的主要原因。 吴二老爷咽了咽口水，嘴角扯了好几次后方才开口：“是，是陈彪。” “陈彪？”吴老爷有些意外，却又不意外，“原来是他啊！” 思绪回转，吴老爷神情间突然多了几分怅然：“果然呐，人心难测。” 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后指不定藏着怎样的心思。 收回思绪，吴老爷忽然问吴二老爷：“老二，你对你那外室教唆你那儿子坑元魁之事，怎么看？” “这怎么会！”吴老二爷压根就不信这件事是真的，“大哥，他们是兄弟……” “兄弟阋于墙。”吴老爷打断吴二老爷。 吴二老爷张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 见他一直不开口，吴老爷索性道：“你有没有算过吴家如今同方家的合作？吴家所涉生意，到目前为止，方家跟着掺和了十之八九。” 吴二老爷：“大哥，这，这做什么生意是人家说了算，你不能拦着吧？而且，我也没觉得方家有什么。这么多年，咱们同方家的合作还是很顺利的！” 吴老爷乜他一眼，目光久久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被人洗脑的亲弟弟。 当局者迷，他不管事这么多年，没想到弟弟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弟弟。 盛兮从吴家出来时，让全玮绕路去了永安最繁华的大街。 恰好是饭点，她便想在外面填一下肚子，顺便再买些吃食回去。 盛兮不讲究，直接选了路边上一个看上去还算热闹的摊位，要了三碗面。 等上饭之际，她听到四周百姓竟都在议论昨晚紫藤山庄的捉鬼之事，一时意外。 辛茹自然也听到了，便转身问了问那些议论的人，得知县城大半的人都知道了此事，回来后笑着对盛兮说：“姑娘，阿寿那小子本事可以啊，这才半日功夫，竟然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呢！” 盛兮点点头，刚欲开口，却忽听身后巷子里听到一声惨叫，而她听着那声音……竟是阿寿！ 第296章 饶了你们可以 第296章 饶了你们可以 第297章 饶了你们可以 “臭小子，胆子不小，竟还敢回来！” 伴随这句话落下，一记强踢重重落在阿寿腹部，顿时让他蜷缩成虾米。 头眩晕的厉害，嘴里尽是腥甜，阿寿感觉自己胸口就要炸了。他想尽快摆脱这些人，可他也清楚，想让这些人住手，前提是对方要尽兴。可这样，他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刻的阿寿很绝望，他已经尽可能地避开这群人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撞上。 不过是当年一次无意间争抢，这群同自己一样的乞丐竟是从此如附骨之疽，尽管他已经将抢来的东西送给对方，还道了歉，可依旧是他走到哪里这些人便打到哪里，以至于到之后他不得不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有时候阿寿就想，都是乞丐，都一样的贱命，都保不住哪天会饿死，冻死，为何还要彼此看不起？何必呢？ 那为首的乞丐见他一副要死模样，嘴角一撇，在地上啐了口痰后，便上前一把抓住阿寿的头发，强迫其抬起头来。 “臭小子，装什么死！呸！”乞丐头子朝阿寿脸上吐了口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哪儿？这是永安！是你三爷的地盘！兔崽子，你回来跟三爷我说了吗？说了吗！” “我，我说了，你，你会让我们留，留下吗？”阿寿挣扎着睁开眼，试图做最后一丝努力。 可惜…… “哈哈哈哈！快看看！你们快看看这疯婆子！”乞丐头子三爷猛地将阿寿摔在地上，极尽嫌弃道，“我呸！你当老子傻吗？让你们留下？让你们留下跟我们抢吃的吗？也不看看你们多大胃口！” 阿寿闻言闭上了眼睛。 爷爷说得对，人都是自私的，千万别把期望寄在别人身上，想要活下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只是眼下……他自己也靠不住啊！ 阿寿以为今日就要栽在这儿了，也顾不得那些乞丐一脚接一脚地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想着，但愿阿玉和阿智不要遇上三爷这些人。 若是……若是能一直跟着盛姑娘，那最好不过。 若是不能，希望他们能尽快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永安。 阿寿想的出了神，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那一脚脚的痛感忽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三爷等人的一叠声的鬼哭狼嚎，还有不停的满是骇意的告罪求饶。 真好啊！阿寿想。 他做梦都希望如此，让高高在上的三爷臣服于自己脚下，不仅给自己赔礼道歉，还要保证从此再不找他们麻烦。这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想想都觉得过瘾呢！ 然后很快，阿寿听到了盛兮唤他的声音。 “阿寿？阿寿！” 瞧！他果然没看错人，他就说盛姑娘是个好人，他都要死了，她还肯亲自来送他。 盛兮直接从怀里拿出针袋，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了阿寿的百会穴上。 阿寿悠悠转醒，看到盛兮目光有瞬间呆滞，直到对方说了句话，他终于彻底清醒。 “阿寿，这些乞丐你想怎么处置？”盛兮问阿寿道。 阿寿呆愣的表情绷到极致，最终“咔”地一声断了。他木木地看着盛兮，疑惑地喊了一声：“盛……姑娘？” “是我。”盛兮朝阿寿点点头，确认对方没有断胳膊断腿后，再次问他道，“这些刚欺负你的乞丐，你想怎么处置？” “啊？”阿寿惶然片刻，目光落在对面七八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身上就是一怔，“他们……” 是谁？ “呜呜，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三爷一开腔，阿寿便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三爷？ 印象里，阿寿从未见过三爷如此狼狈的时候，就是乞讨的时候也没有！这是被人套了几层麻袋打啊！那脸简直比猪头还肿！ 见盛兮不说话，那三爷眼珠子一转便冲阿寿喊道：“阿寿，阿寿！我错了！我错了！你让这位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欺负你了！呜呜，真的，我们再也不欺负你了！” 阿寿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起身，结果因为碰到伤口不禁发出一声冷嘶。 这，这是…… 全玮代替盛兮，将阿寿从地上扶起来。他今日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辛茹那丫鬟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一对三都不够她打的。 至于自己这位新主子，也就见她不过掀翻了一人，尚未来得及动手便被辛茹抢了过去，不知实力如何。 不过，看姑娘每日清晨都有锻炼，想必就算比不过辛茹，也是有两下子的。 全玮从刚才那些乞丐的嘴里听到事情来由，便对阿寿道：“你别怕，姑娘已经帮你收拾了这些人，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阿寿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胸口有一股子气堵着，憋得他难受的要命。 全玮以为他这是被打怕了，也是，就刚才他们看到的情形，若不是今日凑巧碰到，只怕此刻的阿寿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或者，现在有没有气还要另说。 这些乞丐，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 都是乞丐，难不成打人一顿就能从对方身上抠出一两银子？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想不开的三爷等人此刻当真是欲哭无泪，谁他妈能想到这阿寿竟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虐他们就跟虐什么似的，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那丫头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还是女人吗！ 三爷几人表示很委屈，从没这么委屈过。 见阿寿一直不说话，盛兮索性帮他做了决定：“行吧，既然这样，辛茹，一人断他们一条腿好了。反正都是行乞，一条腿比两条腿效果或许更好。嗯，就算帮他们吧。” 话音一落，辛茹当即挥着拳头上前。 三爷几人眼睛一瞪，差点没昏过去！ “姑娘！姑娘饶命啊！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阿寿！阿寿！求求你让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是真的不敢了啊！”他们有心想跑，可就怕前脚刚站起来，后脚那腿就真折了。 那丫鬟的目光太狠戾，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他们只能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阿寿身上。 谁能想到，前一刻还被他们肆意欺凌的人，这一刻竟是拯救他们的关键！ 阿寿也没想到，直到此刻他才彻彻底底地回神，内心对盛兮的那份感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缓缓吐出胸口那口浊气，他看了眼盛兮，遂忽然面容冷漠地对三爷等人道：“饶了你们可以，但……” 三爷几人闻言一喜，刚欲感谢，然而下一刻，阿寿再开口却是直接说出让他们彻底崩溃的话，“从此，你们要离开永安，再不许踏入京城半步！” 第297章 密网 第297章 密网 第298章 密网 “这怎么行！我们……” “或者，你们每人断一条腿！”阿寿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三爷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那一刻，他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小乞丐一样，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更硬气了？ 还是因为……有了撑腰的人？ 三爷等人最终不得不听了阿寿的话，卷着铺盖从永安，从京城狼狈地滚了出去。 不走不行啊，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长相娇美的小姑娘竟然会无聊派人专门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十里坡，那盯着他们的人竟然还跟着！ 这特么……有病吧！他们不嫌累，他们还累呢啊啊啊啊！ 他们的确不累，人家坐着马车赶人能累吗啊啊啊啊啊！ 庄子里的阿智与阿玉听了这件事，当即喜极而泣。这对少年也是曾被三爷那帮乞丐欺负过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翻身？搂着阿寿呜哇哇地便哭了起来。 盛兮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管，任由他们哭去。 晚上，厨娘做了一桌子菜，盛兮特意嘱咐多做了几道好菜，算是给阿寿三人庆祝。 “庆祝？阿寿哥，姑娘这是为我们庆祝什么？”阿玉看着阿寿，一脸懵懂地悄声问道。 阿寿盯着碗里被添的几乎要冒尖儿的菜，用力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半晌后低声回道：“庆祝……新生！” 吃过饭，众人消食过后便去休息。 阿寿找到了盛兮。 盛兮拿刀削着手里的竹箭，似乎对阿寿的到来并未多意外。 她问他：“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 阿寿张了张嘴，“谢谢”二字在嘴里咕哝了好半晌，最终，他“噗通”一声磕在地上，给盛兮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盛兮受了他的感谢，伸手将人拉起来：“坐吧，那边有桃子，洗过的。” 阿寿没有吃桃子，只是双唇紧紧抿着，黑亮的眸眼抬起来看下盛兮，随即又垂下，又抬起来看盛兮，之后再次垂下。如此反复多次，看得盛兮忍不住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时，阿寿终于开口。 “盛姑娘，您是我们三兄妹恩人！我，我无以为报，只能……” “以身相许就算了，我已经有相公了。”盛兮突然打断他道。 “啊？”阿寿一懵，“您嫁人了？” 盛兮听着他这调调扭头看过来，神情就是一变。 不是吧，这孩子不是真想…… 咳，但愿她想多了。 盛兮扯了扯嘴角，她可不想人还没吃到嘴里，就给某人寻个有色儿的帽子带，当机立断决定尽快结束话题：“感谢的话不必说了，你们现在好歹为我做事，接下来几日还需要你们，罩着你们是应该的。那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 阿寿的神情有瞬间失落，但想到自己同盛兮身份的天差地别，他无比清楚，觊望只能是觊望。 深吸一口气，压下不该有的妄念，阿寿忽然对盛兮道：“盛姑娘，我知道您一直都想知道洛京的消息，我可以帮您去打听！” 盛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阿寿，既是因为对方情绪的收敛，也是因为对方这句话。 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问阿寿：“你怎知我想知道洛京的消息？” 阿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憨憨地开口：“我，我是一次不小心听到您同武峰大哥的谈话，所以这才有了猜测。” 原来如此。 盛兮回想自己之前同武峰的一次交谈，的确有说过洛京的事情，不过…… 盛兮十分意外地看向阿寿，那个时候她确定四周无人！啧，没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好的藏匿手段。 见盛兮看着自己不说话，阿寿只当盛兮这是生气他偷听，于是他急忙解释道：“盛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都是之前为了躲避人追赶练出来的！我，我原本想出来，可那时候又担心突然出来你们会多想，所以就，就……” 盛兮摆了摆手：“没事儿，无需在意。”微微一顿，盛兮目光落在阿寿身上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忽然问他，“阿寿，你当真愿意帮我去洛京打听消息？” 阿寿闻言眼睛一亮，立即点头：“愿意！愿意！盛姑娘，只要能跟着您，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盛兮：“……”这孩子说的这么实诚，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不过，原本她就有打算在洛京做点什么，既如此…… “阿寿。”盛兮忽然喊了一声阿寿。 阿寿立时挺直了脊背。 盛兮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那两颗如黑色水银般透亮的眼睛似要将阿寿看穿。 阿寿不自觉咽了咽唾沫，态度较之前更认真起来。 “盛姑娘，您吩咐！”阿寿道。 盛兮收回视线，眼睫微垂。再抬眸时，她对阿寿说：“我交给你一套传递消息的密码，将来你得了什么消息，可以用这套密码来传送。” “密码？”阿寿以为是个极难的东西，脸色涨红道，“盛姑娘，我，我不识字……” “没关系，我会教你一些简单的字符，这样就算你不识字也会用。”盛兮道。 “好！”阿寿闻言心头一松，重重点头。 他没想到盛兮会这么快便同意他的提议，而且，从对方这般反应看，想必她早已做好了打算，恰逢自己赶上了这机会。 阿寿暗暗庆幸，庆幸自己今日鼓起勇气同盛兮提起这件事，要不然，指不定这机会就便宜了谁呢！ 不过，阿寿有件事还是放不下，那便是阿玉。 “盛姑娘，阿玉是女孩子，跟着我们多有不便，我想，能不能，能不能……” “阿玉以后可以跟着我。”盛兮道，“至于你们也别担心，乞讨不过是个形式，我会保证你们的生活费用，每个月也都会有银子发。” “啊，这，这不用的！银子就不用了，我们……” “阿寿。”盛兮突然打断阿寿，语气意味深长道，“我想要的，或许比你想的更详细。” 她要织一条像根一样，可以盘踞整个京城的密网。 笼络各方消息，保证信息畅通，为了沈安和，为了小远，为他们将来提前做好准备。 第298章 要气大家一起气! 第298章 要气大家一起气！ 第299章 要气大家一起气！ 阿寿因为盛兮的话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盛兮所图更大，一时间他竟心生胆怯，担心自己做不好，完成不了盛兮交代的任务。 似看出他的担忧，盛兮忽然笑了，安抚他道：“别担心，虽这么说，但此事并非一蹴而就。仅凭你和阿智，想要完成的确困难。所以，你需要收拢一些人。” 阿寿张了张嘴，便听盛兮又道：“放心，我会给你提供足够银两，这点不用担心。” 阿寿这次是真的惊呆了，因为盛兮说的银两，更因为对方开口说的这件事！ 这真的不是他以为的像平日那般随口一问，而是更加周密的有计划的探听，听起来更像一个组织！ “嗯，你就当它是一个组织吧。若是你能帮我做好，我定会感激不尽！”盛兮笑着道。 阿寿的心脏“嘭”地一下重重一跳，下一刻，神情极为郑重地对盛兮道：“盛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做好的！我发誓！” 阿寿的出现令盛兮想成立情报组织的事情提前了一步，如此甚好，现在开始不至于将来措手不及。 已经过去好几日，也不知洛京如今形势如何。五爷那帮人也不知有没有抓住册子背后的人，宁王那一派是否还是法外逍遥。 当真是麻烦啊！盛兮不禁无奈叹息，只希望五爷与那位狄大人的动作快点，早点结束麻烦，她便能早点回家。 不过，也不能因为那些人的威胁便因噎废食，眼下她要做的是尽快在京城站立脚跟。 嗯，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哦，对了，该要去同那位京城药商协会的步哲颜见面了。 盛兮在永安马不停蹄，骐文帝则在宫墙内忙碌。 蔡让从外面进来，快步来到骐文帝身边，在其耳旁小声道：“皇上，许坚醒了！” “醒了？”骐文帝于烦躁中挑起眉梢，“人怎么样？” “没事儿了，关太医说只需休息两日就能出门。”蔡让回道。 骐文帝连日来积压的负面能量因为这个消息总算有所缓解：“很好，既如此……”骐文帝说着将手边一道折子丢给蔡让，“这事便让许卿来做吧！” 蔡让将那折子拿过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前两日骐文帝让人快马加鞭整理出来的，事关一些官员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等等弹劾的折子。折子厚厚一叠，密密麻麻地上面皆是名字。而这些官员，无一例外皆于宁王有关。 蔡让郑重地收起折子，恭敬地回了声是，之后便听骐文帝又道：“狄良炜那边有消息了吗？” “尚未。”蔡让道。 骐文帝眉头一紧，显然对这答案不满意：“过去几天了？不过是一个逆党，怎么还抓不住！” 这问题蔡让不好回答，毕竟他与骐文帝曾亲身经历过逆党抓捕之事，怎是那般轻松就能将人抓到的？那些逆党犹如狡兔，既决定对朝廷发难，又怎能不多挖几个穴窟？如今事情已经挑开，再无什么明处暗处，那些人岂不更嚣张？ 心中虽这般想，蔡让是断不敢说出来的，只能俯首道：“奴才一会儿便让人去催催狄大人。” 骐文帝冷哼一声，却也是无奈。 重重一声叹息后，他垂眸看向桌子上那已然被破译出的册子，眉心越拧越紧。 好半晌过去，就在蔡让以为骐文帝再不说什么时，忽地他开口道：“安平侯在做什么？还是跑马？遛鸟？斗蛐蛐？” 蔡让：“……是。” “哼！他倒是清闲！”骐文帝说这话时明显没好气，想到什么，他忽然转身对蔡让道，“你去，叫人把安平侯叫来！” 蔡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皇上，安平侯……怕是不会来。” “唰”，骐文帝猛地转身，龙目瞪起，“别人叫不来，你亲自去叫！他若敢不来，你便让人拿了绳子给朕绑也要绑来！” “是！”蔡让在骐文帝彻底发火之前，快速告退退出了御书房。 骐文帝盯着已经没了蔡让的背影，好半晌方才再次重重一声冷哼。 让他一人受气？凭什么！哼，要气大家一起气！ 盛兮同步哲颜的见面意料之外的愉快，她没想到对方对自己不私藏，竟是将京城药商协会的上下渠道都告诉了自己。盛兮对此自是感激。 外部渠道谈妥，接下来便是内部的了。 山庄里恰好盖着一处简易棚子，可以临时作为作坊。之后的改建与增设便等作坊进入正轨之后再进行。 至于铺子，盛兮决定还是就近选择。之前吴老爷说他那里有家铺子要对外出租，位置不过，她可以过去瞅瞅。 而这两日，因为庄子里的鬼已经被捉，附近的佃农在听说庄子主人还在找佃农时，便不再似先前那般畏惧，渐渐有人主动找上门询问。 而后，他们便听说了这山庄的主人不仅招佃农，竟还招做药工。而且据那负责介绍工作的小伙子说，这份工工钱还不低！ 于是，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消息便传遍了大半个永安。第二日，待盛兮吃过早食，便听下人来报，说门口聚集了二十来个人，都是来问那做药工的。 盛兮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武峰与褚梁，武峰在下萤村时就有制药经验，出来这段时日，他肉眼可见地成长不少，盛兮便索性在这件事上做了甩手掌柜。 阿寿虽不认字，但很是聪明。盛兮教他的东西，这孩子一学就会。而等盛兮将那成套密码教给阿寿，确认对方已经尽数掌握后，阿寿便带着阿智，以及盛兮给他的银两出发至洛京。 又过去几日，远在裕州的沈安和终于收到了盛兮来信，一直提着心稍稍落下。 看着信封上那熟悉又颇具特色的字迹，他不禁嘴角勾笑。轻轻摇了摇头后，他便撕开信封，认真读了起来。 然而，那信还不待他读完，原本安静的书房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沈安和身后的椅子被狠狠带倒。 可此时的沈安和却丝毫顾不得这些，他整个人身子紧绷，盯着盛兮写给自己的信里，那不错一字的“安平侯”三字，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愕与震悚！ 安平侯？怎么会是……安平侯？ 第299章 栽了 第299章 栽了 第300章 栽了 沈安和盯着信纸上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一时陷入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动作。 外面听到动静的周客担心沈安和出了什么事儿，急忙跑进来，便见椅子倒地，而沈安和则盯着刚刚收到的信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周客有些担忧，将被沈安和撞倒的椅子轻轻扶起来，遂小心翼翼地问他：“姑爷，没事儿吧？” 沈安和转了转已然僵硬的瞳孔，对上周客关心的目光后，慢慢回神。 见他眨了下眼睛，周客又问他：“是……盛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 这信是从京城来的，能让沈公子如此激动的怕也只有盛姑娘了吧！ 沈安和没说话，目光落在信纸上，将最后几行字看完。他叠起信纸，片刻后摇头：“没事儿。” 周客张了张嘴，想多问两句，但见沈安和一副沉思模样，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并不想多说后，头一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沈安和，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他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原本叠好的信纸再次展开，目光一垂，准确无比地落在了“安平侯”三字上。 怎么会是安平侯呢？他自问。 碰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碰上安平侯？他又问。 盛兮虽将事情做了交代，大概是顾忌这封信到了不自己手里，有些话不好当面说，所以信里内容不算详细。 安平侯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表现得有多惊喜或紧张。她告诉他，他们遭遇的烦恼接下来将由安平侯接手。 可……这怎么可能呢？ 安平侯已经不问政事多年，浑然一个大龄纨绔，再想到对方那脾气，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接这烫手的山芋？ 有那么一瞬，沈安和觉得盛兮应该是遇到了一个假的安平侯。 只是京城里只有一个安平侯，谁会想不开去冒充他？吃饱了撑的，还是肉太松需要被人捶打一下？ 沈安和想不明白那人究竟要做什么，前一刻还放下的紧张，此刻已然加倍。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能到盛兮身边，将自作主张留在京城的那个小女人强行掳回来！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这才刚到京城便遇到了不该遇的人。 可他不能。院试在即，就算他现在过去，等找到盛兮将其再带回来，怕也来不及参加。更别说盛兮在信里再三嘱咐，让他好好考，不要想着来京城，要不然绝交！ 绝交？听上去多孩子气，可他明白，盛兮这是不愿自己去冒险。 他想要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只是他现在尚不能赶不上盛兮，与其说帮忙，倒不如说累赘，差得实在太远。 沈安和看着那封信无声一叹。 心中只道，但愿，不会有事。 忽然，耳边传来敲门声，沈安和收回思绪，喊了声“进”。 周客去而复返，与刚才相比，这次他脸上写满了惊喜。 朝沈安和拜了拜，周客控制不住激动道：“姑爷，兴龙镖局，栽了！” 哈哈哈哈！兴龙镖局栽了！栽了！他们憋屈了这么久，对方终于栽了！哈哈哈哈！ 沈安和看着周客脸上忍不住露出的欣喜，嘴角跟着勾了勾：“嗯，栽了正常，他们这是咎由自取。” “对！就是咎由自取！太他妈解气了！”周客忍不住情感外泄，却旋即在下一秒红了眼眶。 二十岁的男人，说起来比沈安和还大，可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说哭就哭，令沈安和一时措手不及。 “哎，你……” “……抱，抱歉姑爷，我，我忍不住……”周客用力擦着眼睛，结果却越擦越红。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顶着被人污蔑的帽子，每日呕得要死，却又不得不忍着。偶尔碰上兴龙镖局的人，对方总会趾高气昂地朝他们砸过来各种不要脸的话。 他们不是没想过与对方硬碰硬，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在保和堂助力下势力扩张得愈发嚣张，且他们也答应过盛兮，报仇的事儿会稳妥，不会给盈安堂惹麻烦。 但其实，收下他们便是一种麻烦。 五兄弟感激盛兮，原本以为同兴龙镖局的恩怨要很久之后了，却不想，沈公子却帮他们出谋划策，竟是一招制敌！ “该！那些人就是该！调换雇主财务本就坏了镖行规矩！他们还不要脸地反诬雇主，哼！这下碰到了硬骨头，有他们受的了！”周客将脸上滚落的泪擦干净，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而直接单膝跪地冲沈安和抱拳道，“姑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五兄弟会此生铭记！” 沈安和抬了抬手让其起来，轻轻摇头说：“不用跟我说这些，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我并未动过手。” 周客不起，却是道：“姑爷，您说错了！您虽未对手，可您却帮我们指了道！若不是您，我们又怎会想到从他们走镖的货物下手查？而且您还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详细办法，我们几乎都是按照您说的做，才查出来兴龙镖局这背后的龌龊！” 而且，这龌龊还不止一个！曾经他们在镖局时便存在的！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沈安和轻轻抿了抿唇，开口道：“行了，起来吧。” 周客这次终于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面前哭，他还是会害羞的。 可没办法，刚才真的忍不住。 沈安和只当没看出他这不好意思，开口道：“保和堂那边你们别着急，等等看。或许，他们自乱阵脚也说不定。” “是！”周客眼睛闪亮地看着沈安和。此刻他对沈安和的话，对其中的每一个字无一不给予双重信任，甚至，已然达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 忽然，周客冷不丁地想起另一件事，急忙对沈安和道：“姑爷，刚才太激动有件事忘跟您说了！” “什么事？”沈安和一边将盛兮写来的信重新塞进信封，一边抬起头问他道。 周客回：“我二哥刚传来消息，说之前您府试时给您考篮里塞纸条的人，找到了！” 第300章 没完没了了 第300章 没完没了了？ 第301章 没完没了了？ 沈安和闻言明显一愣：“查到了？” “是！查到了！”周客点点头，“不过，二哥现在只是查到了那人住在哪儿，但人还没抓到。” “这人叫什么？”沈安和问。 周客道：“杨乐生。” 沈安和蹙眉，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却无所获。 周客见他紧着双眉，便又道：“姑爷您放心，我二哥找人一向厉害，既然已经查到这杨乐生，之后再顺藤摸瓜抓到人，肯定不会用太长时间！” 沈安和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 “哎呀，姑爷您真的太客气了！”周客笑得憨憨的，右手挠着后脑，“这些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盛兮不知道沈安和帮周五兄弟解决了兴龙镖局，一半的心思用在制药作坊和铺子上，一半的心思则在关注京城动向。 不过，还没等阿寿给她从洛京带来特别重大消息，自家的紫藤山庄竟是又出事了。 盛兮一脸诧异地看着全玮，问他：“你刚说什么？谁要收我们山庄？” 全玮垮着脸道：“京城的方家，他们说之前吴元魁同人签了对赌协议，吴元魁输了就要将紫藤山庄送给对方，那人恰好是方家的一位公子，对方说现在要将庄子收回去。” “对赌协议？我们没买这庄子前吗？”盛兮问道。 全玮点头：“是，对方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还拿着书契，奴才看了那书契，的确是对赌用的。” 盛兮抿了下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协议真假不提，但这次吴元魁那孙子，还有方家算惹毛她了。 没完没了那怎么行呢？ 盛兮站了起来，点漆般的眸子轻轻动了动，片刻后，她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方家的人此刻正站在大门口，冲负责门房的下人正颐指气使。 盛兮赶到门口时，只听那人极尽嚣张道：“告诉你们，这可是方家四公子的庄子，奉劝你们别惹事！方家你们总听说过吧？吏部尚书的庄子你们也敢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赶紧老老实实将庄子让出来！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阿丁是之前刚买来的，对主家尚不够了解，但对京城方家那真的是如雷贯耳。他想，他们家主子不过一介商户，刚从外地过来，且还是个姑娘，别说正面对抗，照面都不用打怕就被人家秒成渣渣。 于是，那门房为了不惹怒方家，竭力同对方说好话。 怎奈，人家压根不领情。 “大哥，您……” “滚一边！谁你是大哥！”那人说着猛地推了把阿丁，力气之大竟是令其向后倒退数步。 眼见着阿丁就要撞在房门上，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 那手掌不宽不大，柔弱无骨，却偏偏就是这样一只柔荑，轻飘飘地接住了失重撞过来的阿丁。 阿丁尚未回头感谢，却忽听听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阿丁，他说得对，他不是你大哥，没必要白认个大哥，省的现在就惦记在人家坟头上插上三根香。” 阿丁闻言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那人，果然，对面的人在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暴跳如雷。 “臭丫头！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有种你再说一遍！”那人指着盛兮鼻尖吼道，一张脸气出来狰狞。 他见盛兮衣着朴素，虽比阿丁好一些，但再好也上不了方家老爷太太们的档次，只当是个高一等的丫鬟。也因此，对方说话毫不客气。 辛茹跟在盛兮身后出来，见对方竟敢指着自家姑娘鼻子骂，当即要上前，却被盛兮拦住。 “姑娘！他骂您！”辛茹不忿道。 盛兮点点头：“嗯，我听见了。” 主仆二人间对话令那人一愣，话音一顿，旋即他眯起眼睛问盛兮：“怎么，难不成你就是买这紫藤山庄的人？” 盛兮说：“是啊，就是我买的这庄子。” 方家那人闻言心中一咯噔，但很快他便调整了情绪。对方是主子又如何？那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而已！骂就骂了，自己怎么说都是方家人，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同方家作对？同四公子作对？ 呵，想想之前同四公子作对人的下场，这小姑娘…… 那人看向盛兮的目光渐渐猥琐起来。 阿丁同全玮都是经过事儿的人，这种眼神实在太熟悉，他们对视一眼便想要挡住那人看向盛兮的目光。 不过，盛兮却反倒上前两步，直接朝那人伸出了手：“对赌书契拿来吧，我看看。” “怎地，你担心这书契是假的？”不等盛兮再说，那人便率先开口，似要先将一切可能的怀疑都要说出来。 盛兮轻笑道：“嗯，是。” “你！”那人用力咬牙，狠狠瞪了盛兮一眼，一边将那书契递过去，一边不无威胁道，“姑娘，看你年纪不大，阅历定是不足。做哥哥的好心提醒你，凡事退一步，你好我也好，若是不识抬举……哼！” 最后这个“哼”字，威胁意味可谓十足。 阿丁与全玮十分担心地看向盛兮，一时间他们甚至想要劝说盛兮，要不还是放弃吧，真若同方家对起来，到时损失的怕不只是这庄子。 可他们毕竟只是下人，刚认主不过几日，有些话当真不好开口。 倒是辛茹，一听那人的话登即便怒了。不过碍于盛兮之前的阻止，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目光凶狠地瞪着对方。 还别说，辛茹这一瞪，倒是真的令那人抖了抖，不过是未表现出来罢了。 盛兮接过那书契看了看，神情淡淡的，好似就是在看一张普通的纸。 方家那人一直观察着盛兮，见她这般有些不知如何对她。不过，不管怎样，他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收回这紫藤山庄，于是他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对盛兮道：“姑娘，看清楚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交出这庄子了？” 盛兮轻轻抿唇，抬头之际将那书契递还过去。微微一顿，她忽然道：“你想要这庄子？好啊，那你跟我来吧！有点远，别介意。” 那人一愣，旋即咧开嘴，十分意外盛兮的痛快。 没有多想，他跟着盛兮便走了，直至来到她所说的地方，再抬头看去，一时瞪大了眼睛：“不，这，这……姑娘，你这是何意？” 第301章 纯属巧合 第301章 纯属巧合 第302章 纯属巧合 方家那管事看着面前的吴家大门，整个人都懵逼。 何止他，就是跟着盛兮过来的辛茹与全玮，也都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想不明白盛兮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何意？”盛兮轻挑眉梢，嘴角勾起一丝无比真诚的笑意，“自然是你想的那意思啊。你不是想要庄子？正好我有些事要同吴家的魁少爷说，你也听听。” “不是，你同他说事儿为何我要听？再说眼下是关于紫藤山庄的事，你真若想说，可以换个时间再来找吴元魁啊！”方家的管事不爽道。 盛兮斜睨他一眼：“看来你同魁少爷很熟悉啊！” 那人一噎，嘴角抽了一下说：“自然是见过的！”要不然，怎么会来这里收庄子？ 盛兮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台阶：“走吧，我同魁少爷要说的恰好就是有关山庄的。” 辛茹先一步去敲门，很快，门开，里面露出一颗脑袋来。 “哎，是盛姑娘啊！您是来找老爷吗？”那门房是这两日刚调过来的，认识盛兮，且特意被双福嘱咐过，若是盛兮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将人带进去就是。 盛兮却道：“今日不找吴老爷，魁少爷在吗？” “在！您要找魁少爷啊！” 盛兮点点头，又问道：“吴二老爷在吗？” 那门房一愣，下意识点头：“二老爷今日恰好在家。” “好，既如此，那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吧，就说盛兮要见吴二老爷和魁少爷。哦对了，他们若是不见我，那你便跟他们说，方家的人也来了。”盛兮道。 “啊，那您稍等！”那门房下意识要转身，想到什么当即又转回来，对盛兮说，“盛姑娘，您要不先进来休息片刻？” 盛兮择善而从，点头道谢：“多谢！” 门房敦厚一笑，道了声：“姑娘稍等。”便转身跑走了。 半路，他遇到一个同自己交好的小厮，让对方去告知双福，就说盛姑娘来了，不过是要找二老爷。 双福在得知盛兮来了后，当即将这消息告知了吴老爷。 吴老爷一时讶然，却并未即刻叫人去叫盛兮，只是吩咐双福，让他去打听一下盛兮今日来所为何事。 而相对于吴老爷的略微惊讶，吴老二爷在得知盛兮要见自己时，脸上的表情堪称震惊。 “你说什么？那个叫盛兮的丫头要见我？” 门房恭敬道：“是的二老爷，不过盛姑娘说，她还要见魁少爷。” 吴老爷的额角忍不住跳了一下，眸底快速闪过一丝暗暗慌张。 恰好吴元魁从外面进来，听到最后那句话便忍不住挑眉：“那姓盛的丫头要见我？他为何要见我？” “额，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门房垂了头。 吴元魁撇了撇嘴，嘴里骂了一声。他扭头看向自家亲爹，问道：“爹，你要见那丫头吗？” 吴二老爷白他一眼：“见什么见？你当你爹我整日闲着没事儿干吗！不见！” 吴元魁无所谓，反正那丫头又不是真的吴芳苓，怎么都不会影响到他。于是，他扭头对那门房道：“没听到吗？不……” “二老爷，方家的人是跟着盛姑娘一块来的！”门房冷不丁开口。 吴元魁即将脱口的话，愣是在拔高了一个音调后，问：“你说谁？” 方家？是他想的那个方家吗？ “对，就是京城的方家！”门房回道。 吴二老爷：“……” “唰”，吴老二爷猛地看向自家儿子。 “爹，您，您为什么这样看我？”吴元魁眼见着亲爹使劲儿瞪自己，心里头莫名发慌。 吴二老爷却是哼了一声后，这才咬牙冲那门房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请进来！” 方家啊，莫不是这臭小子对他幺儿做了什么，所以孩子娘不找他，直接去找方家人来撑腰？ 不管怎样，先见了人再说。只是，姓盛的那丫头怎么会同方家人在一起呢？那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盛兮同方家的管事一前一后来到正堂，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吴二老爷与吴元魁。 吴元魁同他爹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所以盛兮一眼便认了出来。 而此时，吴二老爷盯着盛兮那张脸，正在竭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可还是有那么一瞬从眼眸深处泄露出一丝慌乱。 竟然，竟然真的如此相像！ 那刹那，吴二老爷想起吴芳苓满是鲜血的脸！ “老爷？老爷！”下人喊道。 吴二老爷回神，看了眼下人，随即目光重新落在盛兮身上。他干咳一声，掩饰那份慌乱，目光继而又落在盛兮一旁的方家管事身上。 “这位是？”他问。 方家的管事拱手道：“吴二爷，小的乃是方家四公子房里的管事，敝姓张。” “啊，原来是张管事。敢问张管事今日来所为何事？”四公子房里的？那应该同幺儿无关。难不成是哪里的生意出了问题？ 吴二老爷疑惑之际，只听那张管事道：“小的今日并非来找您，只是跟着这位姑娘过来的，纯属巧合！” “什……”跟着盛兮过来？ 吴二老爷一愣，同时内心惊了惊。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时候姓盛的丫头跟方家走得这么近了？ 还没等吴二老爷惊讶完，只听那张管事又道：“小的今日是来收紫藤山庄的，谁知这位姑娘竟是将小的带到了吴二爷这里！” “什么？”吴二老爷再次惊讶。 他看看那张管事，又看看盛兮，一时间竟是没弄明白这其中联系。 方家要收紫藤山庄，那是姓盛的那丫头的事，他们为何来他这里？还有，那庄子不是刚被姓盛的丫头弄走吗，怎地又要被方家收…… 这想法还未彻底成形，吴二老爷忽听身边一声“哐当”，扭头看去却见自家儿子不知为何忽然激动，竟是撞倒了身边的椅子。 “元魁，你……”吴二老爷话音突地一滞，盯着吴元魁因为心虚而胡乱转动的眼珠子，下一瞬嘴角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 所以，今日这特么的这所谓的巧合，都是他这好儿子搞出来的？ 第302章 在商言商 第302章 在商言商 第303章 在商言商 吴二老爷都不用问，只看自己儿子那怂样就知道，今儿这事儿跑不了与他有关系！ 吴二老爷竭力控制想要动手抽人的冲动，回过头来问盛兮：“这位盛姑娘，你已低价从我儿手里套走紫藤山庄，难道这还不够填你胃口？” 吴二老爷决定先发制人，本来嘛，那么好的一个庄子白白让人占了便宜，他心里早呕得要吐血。若对方再与方家扯上关系，那他…… 盛兮闻言眉梢一挑，嘴角含笑道：“吴二爷，难道魁少爷没有告诉你他为何会卖掉紫藤山庄？还是说，魁少爷到现在也没跟你说，他卖掉山庄的银子已经尽数还给了赌坊？” “什么？”吴二老爷一怔，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给盛兮一个下马威，堂而皇之地过来找他，他同意了吗！却不料盛兮会回他这样一句，而他本能不愿相信盛兮的话：“盛姑娘，饭吃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盛兮耸耸肩，好看的眉眼轻轻一眯：“乱没乱说，吴二老爷自己去街上走一遭就清楚了。” 吴二老爷还想反驳盛兮，但见对方神情笃定自然，再看自己儿子…… 吴二老爷心头一痛，指间开始发颤：“元魁，你……卖掉庄子的银子呢？” 吴二老爷一脸希冀地看向自家亲儿子，只盼对方能让他听到一个满意答案。 然而，亲儿子果然是亲儿子，生下就是用来气死老子的！ “爹，你，你别听她胡说！我不是说了，那银子我借给朋友了……” 知子莫若父，都不用吴元魁继续再往下说，吴二老爷已然知晓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半晌方才没有当着盛兮与那张管事的面动手修理亲生子，只是背对着那二人狠狠闭了闭眼，随后转过来问盛兮：“盛姑娘今日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 盛兮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她本想开门见山，你却非要上赶子自挖心肝，那就怪不得她了！ 盛兮将今日之事丁点不隐瞒地告知吴二老爷，然后，吴二老爷的血压瞬间再次飙升！ 但，不论怎么说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滑头，吴二老爷决定…… “这是之前我同魁少爷签订的书契，吴二爷最好先看看。”没等吴二老爷做出反应，盛兮直接从怀里拿出两张薄纸，将其交给吴二老爷。 吴二老爷眉心一蹙，盯着那书契颇有些不以为意。但方家人在场他不好多说，便接过书契看了起来。 然后……然后吴老二爷想抽死自家儿子的心都有了！ 这书契包含条款之详细，让他想要利用多年行商经验钻个空子，或者扒住哪怕一点胡搅蛮缠都不行！ 更叫人气愤的是，这书契竟是明文标出，若是卖方这边出了过错，则以协议十倍之价赔给买方！ 这书契是过了县衙，盖了县衙大印的！ 吴二老爷捏着书契的指尖忍不住发抖。 很显然，今日之过错在卖方！ 十倍之价……吴二老爷心头在泣血，那得要多少两银子！ 然而这却不是最叫人麻烦的！最叫人烦躁的，是方家这边想要收回那庄子，而那对赌协议又是自家儿子亲手画过押的！ 吴二老爷捂住怦怦跳的心脏，回头满眼猩红地瞪着吴元魁。 吴元魁则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了，下意识就想要找个替罪羊。 “爹！是她！是她让我签的！这书契是她让我签的！”吴元魁一只手指向盛兮，只希望亲爹的怒火能分给盛兮一点。 盛兮却不背这锅，既然知道这对赌协议没错，她便直接道：“吴二爷，魁少爷是成年人，又是识字的，当时还有他带来的其他人在场，签字是他自愿，无人逼迫。” “谁说没人逼迫，那不是有两个人……” “那俩人不是你自己带过去的？”盛兮反问道。 吴元魁一噎，眼神开始乱瞟：“我，我那是，我……” “你闭嘴吧！”吴二老爷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了，盛兮不说，关键是方家人还在！ 看着手上那书契，再看看方家那位张管事。作为商贾，他是没办法同县令大人对着干的，而方家又位高权重……没办法，今日这亏吃定了，而他若想减少损失，也只能试图说服其中一方。 理所当然地，他将目标对准了盛兮：“盛姑娘，这书契不过就是一张纸。将来你定要在永安发展，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从此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予我这儿子计较。那庄子，那庄子卖得的银子我分文不动退给盛姑娘你，然后再补给姑娘二百两，你看……这样如何？” 盛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如何。” “你……” “庄子我不会退，但吴二爷若想满足这位管事要求也可以，十倍赔偿金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盛兮清清冷冷道。 “盛姑娘，你当真要这般不讲情理？”吴二老爷的脸黢黑黢黑的，因为盛兮过于坚决的态度，还因为她的话。 盛兮却忽然笑道：“吴二爷，您是做生意的，那该清楚何为在商言商。白纸黑字就在您手里，难不成您想否认？” “我，你……”吴二老爷无法想象自己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给问住！ 一旁的张管事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有些不耐烦了，从二人交锋看，他总觉得姓盛的那丫头有些不好啃，眼珠子一转，他只好去逼问吴二老爷：“吴二爷，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四公子还在家里等着呢！这庄子四公子可是看上好久了，要不然也不会同魁少爷打那赌！愿赌服输，吴二爷难道不知这道理吗！” “我，不是，张管事别急，吴某这不是正在想办法……” “那办法想到了吗？” 吴二老爷：“这……”你眼瞎啊！看不到吗！吴二老爷再憋不住，在心里头骂了一句。 他看了眼张管事，又看了眼盛兮。 张管事一个下人定做不了主子的主，想必那方家四公子是要定了这紫藤山庄。可看盛兮这架势也不是能交出庄子的，真若惹急了这丫头，对方会不会一纸诉状将他告上公堂都说不定。 两边都动不得，难不成，难不成真的要他给出十倍赔偿？那还不如让他死一死呢！ 吴二老爷一双眉几乎就要挤得连在一起，为难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下人禀报，却是吴老爷来了！ 第303章 换个方式 第303章 换个方式？ 第304章 换个方式？ 大哥来了？吴二老爷愣住，下意识以为这消息是假的。 “胡说什么？大哥还在屋里休息，怎么会出来！”他道。 不怪他这般说，就是他儿子吴元魁亦是一样想法。 大伯已经许久不出房门，久到多长时日吴元魁都记不得了。他只知道，大伯身子越来越差，尤其是这段时日，简直就是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就等哪一日魂归西天。 试想，一个活死人突然站起来，还从一个院子走到另外一个院子，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不等吴二老爷再说什么，被亲爹压抑全程的吴元魁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直接冲门口的下人骂道：“再他妈说胡八道，老子拔了你舌头！” “哗”，帘子被掀开，吴老爷走了进来。 “拔掉舌头？元魁啊，你想拔掉谁的舌头？”吴老爷语气稀松平常，然而，吴元魁听了却当场就想跪下，好在为了面子强撑住，可藏于衣襟下的双腿却忍不住发起抖来。 “大，大，大……大伯？”吴元魁一脸震惊地盯着吴老爷，那神情活似真的见了鬼，“你，你，你……” 吴元魁后面的话实在利索不起来，扒着桌角的手紧张到青筋暴起。 吴二老爷情况要比吴元魁好上些，但依旧不能掩饰其眸底深处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大哥明明已经……就是那些大夫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之前的回光返照延续到了现在？还能这么长的？ 现场唯一镇定的便是盛兮了，毕竟吴老爷现在吃的药是她开的，且她还替老人家扎过两次针，更有自己这么一个“类精神支柱”，吴老爷生念一旦恢复，状态自然一天比一天好。 看吴二老爷与吴元魁的反应，想来吴老爷并没有将自己情况告知他们了。 吴老爷没有再看吴元魁，目光转向盛兮，露出一个慈善笑意：“兮兮来了怎么都不知道跟老头子打声招呼？枉老头子我还等着你呢！” 盛兮讪笑道：“这不是，怕打扰到您休息吗？” 吴老爷伸手朝盛兮点了点，语气颇为无奈：“你呀你，怕打扰就不来了吗？” 对面的吴二老爷听着他们之间对话已然风中凌乱。 不对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只见过两面？这宠溺的语气是为哪儿样？大哥这是真的将这姓盛的丫头当做芳苓了？莫不是傻了？就算是真的那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吴二老爷眼睁睁看着双福扶着吴老爷来到盛兮身边坐下，这一老一少好似认识许久，竟是丝毫看不出一点生疏。 吴二老爷心中警铃大作！ “咳咳，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吴二老爷想说大夫让你卧床多休息，忽然间他想到之前听来的消息，只得半路改口，“你现在身子还虚，万一吹了风染了风寒，那到时弟弟岂不是罪过？” 吴二老爷说着上前，亲自给吴老爷斟了杯茶。 吴老爷没理睬他这问题，只是示意他将茶放一边，开口道：“老二啊，家里来了客怎么不跟我说呢？这位是方家的管事？” 吴二老爷嘴角抽动，点头：“是，这位是方家四公子身边的张管事。” “哦，原来是张管事啊！”吴老爷看着张管事微微点头。 张管事本对商贾不看好，从他对待吴二老爷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位花甲老人，他在吴二老爷与吴元魁面前的高人一等就没能摆出来。 张管事朝吴老爷拜了拜，语气没了之前的不屑，不过却也不见有多恭敬。他道：“吴老爷，贸然上门打扰非我所愿，实乃被人骗至此，还望吴老爷海涵。” “哦，骗？”吴老爷动了动花白的眉毛。 张管事便将盛兮诱引自己来此之事说了出来。 吴老爷去看盛兮，盛兮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事关庄子归属，需要同魁少爷核实。” 一旁的魁少爷下意识想反驳，结果却听吴老爷道：“嗯，的确需要核实。” 吴元魁：“大，　大伯？” 吴老爷抬眸看向吴元魁：“怎么，元魁觉得这不对？” 吴元魁张大嘴巴：“不，那个，大伯，她，我……” 吴元魁想说，大伯啊，到底谁才跟你是一家？可看吴老爷脸上的认真，他果断闭了嘴。 先不说谁跟谁一家，此刻的大伯显然是生气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吴老爷道：“元魁啊，我听说你又去赌了，是吗？” 吴元魁想否认，可在场的都是证人，他否认只会自己打自己脸。左不过今日逃不掉质问，他只好嗫喏地辩解道：“大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那些人骗进去的……大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您就别生气了！” 吴老爷点点头：“看来还有下次。” 吴元魁：“！” 吴元魁：“大伯，没下次了，我保证！” 吴老爷没理吴元魁，只问吴二老爷道：“老二啊，元魁这样的保证跟你做过多少次？” 吴二老爷嘴角抽搐，强迫自己挤出一道笑来：“那个，大哥，元魁已经知道错了，他……” “我知道了。”不等吴二老爷说完，吴老爷直接打断他的话，再次看向吴元魁说，“元魁啊，今日起你便在家学习吧，没事儿就别出去了，我让培明看着你。届时给你请个先生，你跟着先生好好学。若能考出个功名，也算为咱们吴家光宗耀祖了。” 吴元魁：“！”这是给他下了禁足令？还让培明看着？可他都多大了为什么还要学？ 吴二老爷：“！”大哥，教训侄子不带打脸亲爹的啊！他家元魁若能考中，他何至于放任他去赌？ 可两个人都不敢吭声，父子二人彼此对视，吴二老爷分明看到了自家儿子眼中的焦急。 吴二老爷……吴二老爷决定视而不见。 没办法，支棱起来的大哥他惹不起！ 吴老爷不再去看吴二老爷与自家儿子间的眉眼官司，只是微笑着问张管事：“张管事，可否与四公子通融一下，这赌约换个方式交易？” 张管事一脸为难道：“吴老爷，您该清楚我家四公子脾气，这有了主意谁劝都不听的！” 吴老爷想了想又说：“我记得，方家的大掌柜同四公子关系尚可，可否看着大掌柜面子上破个例？我想，四公子该清楚我二弟同大掌柜之间的翁婿关系吧？” 张管事嘴角一抽。清楚是必然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只是大掌柜用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建立的翁婿关系，怎么可能会重视？ 不过这些张管事是不能说出来的，刚欲再说什么，却听吴老爷又道：“我吴家愿出一千五百两，希望四公子能放过吴某这个不争气的子侄。” 吴二老爷闻言愣住，一时间脸色青红交加。 一千五百两虽不是十倍赔偿金，但也比当初买进这庄子的价格要高上许多啊！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下子出去这么多，他心都在滴血！ 然而，即便如此，方家四公子能不能答应还不一定。 果然，只听张管事道：“吴老爷，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个下人，怎能做得了主子的主？所以，这办法怕是……” “那吴某可否去见一见四公子？”吴老爷突然道。 张管事一愣：“这……” 吴老爷呵呵一笑：“这件事总归是我吴家不对，我某还是要亲自去给四公子赔礼道歉。” “大哥，这怎么可以！”吴二老爷实在受不住了，否定吴老爷的话后，猛地扭头冲着自家儿子说，“真要去，那也是让元魁去！” “爹！”吴元魁震惊了，没想到自家亲爹会突然倒戈，“您怎么……” 张管事琢磨了一下，却是松了口：“倒也不是不可以。” 吴二老爷：“那就让元魁去！” 张管事：“可那庄子……” 吴老爷：“这事总归错在我吴家，吴某……” “吴老爷，“盛兮突然开口，打断了吴老爷想要亲自去的想法，“我毕竟是紫藤山庄的现任主人，所以方家，还是我去吧。” 第304章 方家 第304章 方家 第305章 方家 听刚才吴老爷同张管事之间对话，想来那位四公子不是个善茬。即便庄子的事当下解决，后期这位四公子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这谁也说不准。 总归要碰面，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那便就这次吧。 吴老爷看向盛兮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兮兮啊，方家不是我吴家，你……” 盛兮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您别担心。长这么大我还从未登过官职这么高的大人家的门，这次去就当是涨见识了！” 张管事听了忍不住嗤鼻。 瞧瞧，要么说九流商贾，就这样的怎能上的了台面？的确是要涨见识，等进了方家，看这丫头还能不能高调起来！ 张管事存了想要教训盛兮的心思，听见她竟主动要求，当即便同意道：“对对，盛姑娘说得对，是要她亲自去。要不然四公子若是问起紫藤山庄来，我也不好说是不是？” 去吧去吧，去了看四公子怎么收拾你！哼！敢对他不敬，看进了方家老子要如何让你好看！ 吴老爷一眼便看透了那张管事心思，很是担忧，想要劝说盛兮：“兮兮啊，你不必……” “吴老爷，盛姑娘自己都说要去了，您就别劝了！您也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不是？好歹也给我个面子啊！”张管事语气中透出些不满。 吴老爷蹙眉，吴二老爷急忙打圆场：“大哥，张管事说得对，盛姑娘自己都说了，咱就别掺和了！张管事，就这么定了！那什么，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去啊？我派人送你们，顺便……顺便准备银子！” “什么时候？自然是越快越好了！”张管事道。 “啊，成！那就现在！就现在！”吴二老爷给吴元魁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动作快点。 吴元魁实在不想去，但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张管事已经松了口，想必四公子那里也可以缓和，他们断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眼见着事情敲定，吴老爷知道无法改变盛兮主意，便朝双福使了个眼色。 双福会意，等他们再出门时，盛兮身边已然多了个人。 吴元魁看着跟在盛兮身边的培明，极想问问他，是不是跟错了对象？可培明什么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所以，这一定是大伯要他做的！ 吴元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总觉得自己继承家业的路上又多了尊障碍。 那个外室子已经够够的了，如今竟然又来个臭丫头，真不知道大伯在想什么，难道非要吴家被冠以他姓方才拉倒吗！ 真是！ 蠢！ 吴元魁几乎是带着怒气跟着张管事来到方家，一刻不停地行了半日终于到达洛京，饥肠辘辘的他感觉自己尾椎骨都要被颠裂了，可在下车后抬头看到方家那恢宏门庭，吴元魁却是第一时间躲在了培明身后。 培明：“……” 站在培明前面的盛兮：“……” 张管事眼角余光看见吴元魁的怂样，唇角讥笑。 就这种蠢材跟我们四公子对赌，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张管事带他们走的角门，也没有通报，直接带他们去了四公子的院子。 方家是真的大，比吴家在永安的宅子还要大得多。洛京本就寸土寸金，拥有这么大宅院，又是在内城，足可见方家之权势与财富。 怪不了吴元魁如此畏缩，他也是第一次进方府，突然直面四公子所拥有的一切，他能紧紧跟着就已经非常不错。 盛兮上洛京只带了辛茹与全玮，全玮驾着车等在外面，辛茹则跟着她进来。 小丫鬟也是头次见这么大宅子，嘴巴张了合，合了张，一时间眼睛都不够使，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免得给自家姑娘惹麻烦。 她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知道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其规矩越多。 所以，辛茹走得格外小心。 就是经了太多事儿的培明，此时身子也略显得有些僵硬。 而他们这些外来者中，看上去最轻松的反倒是盛兮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此时，盛兮欣赏着原汁原味的古代官家园林，心中啧啧称叹。 果然还是原装的真实更叫人震撼啊！想必除了那些看破红尘的僧侣，寻常人很难不会被这般奢靡景象迷了眼。也难怪那么多学子前仆后继，各个想要金榜题名，权势不说，就是这财富也是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吧！ 张管事虽在前面带路，可后脑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对盛兮几人的表现看在眼里。 其他人还好，可看那个姓盛的丫头，他就忍不住来气。 这当是来游玩的吗？看得这么明目张胆，当他们方家威严不在吗！ 不过张管事想到盛兮的身份，转念一想，对方这般实则算是正常。没有见识，不懂规矩，这才符合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的身份嘛！ 想通了这些，张管事心中那股子怨气顿时消散，一下子脊背挺得更直，只觉自己同盛兮这些人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在走了大约一刻钟后，张管事终于带着盛兮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 而此时，方家四公子所在院子里正传来一声声嬉笑，貌似有多人在嬉戏打闹。 张管事让盛兮他们等在外面，自己则进去通报。 嬉闹声有那么一瞬停下来，但很快便又重新响起。没过多久，张管事从里面出来，之后对盛兮几人道：“魁少爷，盛姑娘，走吧，我家四公子有请！” 吴元魁盯着那月亮门下意识探了探头，没看到人便又很快缩了回来，在张管事转身之际，一把拉住他小声问道：“张管事，四公子，四公子他现在心情怎么样啊？” 张管事内心鄙夷吴元魁这怂样，但面上却是笑着道：“魁少爷，你听里面的动静就该听出来了，我家四公子现在心情好得很。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同四公子简答说了些，公子他没生气。” “啊，是吗？那太好了！”吴元魁一听，一颗心总算落地，他拍了拍胸脯，“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四公子果然还是讲交情的，不枉我同四公子喝过几次酒！” 张管事呵呵一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第305章 嘤嘤嘤 第305章 嘤嘤嘤 第306章 嘤嘤嘤 张管事将人带进了院里，而盛兮则进院后一眼便看到四个衣着华丽又颇为媚气的美娇娘，正围着一个蒙着眼睛的年轻男人捉迷藏。 盛兮：“……” 这是想要对他们降维打击，还是想要他们欣赏四女争一男的香艳游戏？ 盛兮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张管事上前禀报人到了，那位四公子连哼都没哼一声，竟是继续着他的躲猫猫游戏。 吴元魁看着欢乐无比的四公子狠狠缩了缩肩膀，而原本听了四公子心情很好的话，他想着见了四公子可以摆出一个老熟人的姿态，可眼下，对方这般对他们浑然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心中惶恐不已。 四公子压根就没把他当做熟人看啊！更别说什么朋友！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早已经同自家主子一样，缩成了鹌鹑。反观盛兮这边，倒是一派轻松。 当然，主要还是表现在盛兮身上，辛茹自进了方府便一直紧紧跟着盛兮，生怕会出事。而培明则谨遵吴老爷嘱咐，时时刻刻守在盛兮身旁。 吴元魁看着他们内心表示十分委屈，万分委屈！明明他才是吴家正经的少爷，可大伯倒好，宁可让培明护着一个臭丫头，也不管他死活！这还有没有天理！ 然而不管吴元魁如何吐槽，眼下情形一时变不了。没办法，他只能暗戳戳地又将身子往盛兮这边蹭了蹭，好歹她那边有个猛男，真若打起来…… 呸呸呸！童言无忌！毛线的打起来！ 终于，四公子跑累了，右手摆了摆，下一瞬，四个美娇娘齐齐凑过来拉着他就往一旁的躺椅上坐。 盛兮终于看清了这位方家四公子庐山真面目，同方瑾还是有些相像的，不过较方瑾的明朗，这位四公子看上去更显阴柔。 难怪吴元魁会以为自己能同四公子交朋友，乍一看有些似同类人。不过，吴元魁更傻气些。 吴元魁浑然不知自己被鄙视了，见四公子终于停了下来，用力搓了一下脸，强迫自己挤出一道自以为看得过去的笑后，对四公子道：“四，四公子，好久不见啊！您……可还好？” 四公子听了吴元魁的话，嘴角无声嗤笑，这才慢悠悠抬起眼睫看向对方，却是开口之际目光瞥到吴元魁一旁的盛兮，眼睛明显一亮。 唔，竟是个人间绝色！ 四公子目光毫不掩饰地在盛兮身上打量了一番，片刻后方才回了吴元魁：“好久不见？有多久？我怎么记得连十日都不到呢。” “啊，哈，是，是还不到十日……”吴元魁擦了擦额头冷汗，愈发觉得眼前的四公子同他先前认识的四公子浑然不是一个人了！ 说好的称兄道弟，怎么眨眼就…… 吴元魁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内心很受伤。 四公子是不会在意吴元魁感受如何的，就着美人的手吃了颗龙眼，擦了擦手后这才又道：“元魁兄啊，我听说，你把本该属于我的庄子给卖了？是吗？” 吴元魁听着对方似笑非笑的陌生音调，下意识一个激灵，干笑两声解释：“四，四公子，这都是误会！我，我以为您是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四公子眉梢一挑，那骨子里的阴柔便散发了出来，“元魁兄啊，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这堂堂方家四公子竟是说话不算话的呢？” “我……” “再说，咱们当时可是签订了协议的，这点莫不成你忘了？”四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元魁，却依旧掩饰不了其眸底的戏谑。 吴元魁有苦难言。 他当然清楚他们彼此是签了协议的，可他之所以会签这协议，是因为当时自己喝多了，脑子犯蒙，这才一时手欠。而且，虽然那时他脑子糊涂，但四公子所说的其中一句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四公子说：“放心，不过是兄弟间的寻常游戏，不必较真！” 所以，他是真的没较真啊！以至于在卖庄子时压根就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没较真，可谁知道四公子却认真了！ 吴元魁张大了嘴巴想帮四公子复原一下他当时说的话，可他不敢。 四公子嘴角斜了斜，无声冷笑后便扭头看向了盛兮。 “你就是那位买了紫藤山庄的盛姑娘？”四公子斜躺在躺椅上，一条腿曲着，身旁的美人帮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捶打着，而他则手指有节奏地点着腰间玉佩，微眯着眼睛看着盛兮，毫不掩饰其轻佻，“长得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盛兮这边还没什么反应，四公子身边的四个美人反倒不干了。 “哎呀，公子您这是嫌弃奴家了吗？嘤嘤，好伤心！” “就是就是！公子您这样赞那人，难不成是觉得我们姐妹不好看吗？” “公子偏心，莫不是公子想要那姑娘来伺候？可是我们四姐妹哪里没做好吗？嘤嘤嘤~~” 没说一句话，却被带了全程的盛兮：“………” 早已怒不可遏的辛茹轻喊了一声：“姑娘！” 盛兮从那雷人的“嘤嘤嘤”中抽身，抖了抖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反手拍了拍她，示意其稍安勿躁。 而一旁的培明此刻也低声对他道：“姑娘莫担心，老爷说了，让培明誓死都要保护姑娘！” 盛兮闻言讶异，下意识看向培明，却见对方满眼真诚与坚定，一点都不作伪。 这样的情形盛兮怎么都没想到，她本以为吴老爷只是担心他们真的被刁难，派培明过来镇个场子。可却不料，吴老爷竟是这样对培明说的！ “吴老爷他……”盛兮说着话音一顿，后半句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有些发胀，一股说不出的情愫压在了胸口。 见她这般，培明按吴老爷交代的话再次开口：“老爷说了，盛姑娘别多想，也别有负担，老爷不过是觉得同姑娘你有缘，做一个长辈该做的事！” 盛兮唇角动了动，下一刻忽然笑道：“嗯，是挺有缘的。培明，回去后你同吴老爷说，让他老人家也别多想，等他老人家身体好一些，欢迎他去我那庄子坐坐！” 培明点头应是。 对面，本想安抚四美人的四公子忽然看到盛兮脸上的灿烂，一瞬间，眸光晦暗。 第306章 黄毛丫头盛兮 第306章 黄毛丫头盛兮 第307章 黄毛丫头盛兮 四美人本还在嘤嘤哭泣，冷不丁感受到身旁的低气压，再看四公子，皆是心跳一滞。 四美人不敢再哭了，彼此对视后，纷纷垂下了头，各自做各自的事。 盛兮同培明说完，便感受到一道强烈目光锁定了自己。她回正了视线，目光一抬便同对面的四公子对上了。 盛兮不着痕迹地挑眉。 啧，这位四公子……这是生气了？可自己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四公子不遮掩自己的狠戾，看着盛兮，似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嘴角勾着一丝讽刺。 “你是叫盛兮，对吗？”这几个字，四公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同其接触过几次的吴元魁听了他这调调，心脏登时一紧。这语气他听过啊，他犹记得当时听到四公子这语气时，在场有个人直接断了一条胳膊！ 所以，所以四公子这是要发怒了？ 吴元魁下意识扭头去看盛兮，他一个男人都吓得浑身发抖，她一个女人可不该害怕得嚎啕大……笑，笑了？ 那一瞬，吴元魁以为自己白日做了梦，出现了幻觉！ 不，不是，她为什么要笑啊？四公子都那样了，那样了啊！这个时候她不是该哭？就算不是嚎啕大哭，那是不是也该跟对面那几位一样嘤嘤两声？ 搞得这么坚强……她这是干吗嘛，明明一个女人衬得他好像不是男人似的！ 吴元魁决定将关注重点转移到盛兮身上，因为他发现，盯着盛兮比盯着四公子能让他多喘口气。 而彼时，露出一丝笑容的盛兮则回答了四公子之前那个问题：“是，四公子，我就是盛兮。” 四公子看着盛兮不出声，目光阴恻恻的，直令一向定力颇佳的培明都忍不住狠狠蹙起眉。 然而盛兮却似毫无所觉，同四公子对视的目光不见一分退缩。 好半晌，就在辛茹与培明为盛兮担忧，以为四公子要发难之际，却忽听四公子一声轻笑，竟是瞬间恢复成了谦谦公子！ 目睹现场变脸的众人神情各异。 四公子直起了身子，看着盛兮笑容温和道：“盛兮吗？很好听的名字。快坐，都别站着了。来人，为盛姑娘与吴少爷斟茶！” 很快，有下人搬来两个小杌子放在了盛兮同吴元魁身边。 吴元魁盯着那杌子本能地想踢走，好似其上面钉了无数个钉子，而四公子就等着看他被钉子扎得血肉模糊。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想说话，却冷不丁旁边一道身影猝然一矮，再扭头，却是盛兮坐下了！ 吴元魁：“……” “元魁兄，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对面的四公子忽然道。 吴元魁：“……没，哦不，有，有！多谢四公子赐座！” 吴元魁战战兢兢地坐下了，身子绷得前所未有的直。 很快，茶送了上来，盛兮接过道谢，却又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盛兮主动挑起话题：“四公子，我们今日来是想同四公子协商一下紫藤山庄归属是由。想来张管事已经同四公子说了相关问题，不知四公子……” “协商？”四公子忽然打断了盛兮，嘴角依旧挂着彬彬君子的笑意，“这有什么好协商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吴少爷输了赌约，只好将紫藤山庄送于我。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盛姑娘，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盛兮抿唇，道：“四公子手里是白纸黑字，盛兮这里也有县衙盖过章的正规书契……” “盛姑娘，万事分前后，你不觉得若成全了你，我这里岂不是要吃亏？”四公子再次打断了盛兮。 盛兮却好似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着说：“所以啊，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协商。不瞒四公子，庄子我已经买了多日，其中做了规划和整理，因为付出过，所以四公子若是让我就这么轻易放手，我定是舍不得。恰好，吴少爷自知认错，为不让四公子觉得他失信于人，便决定以高于原价的银子赔付给四公子，共计一千五百两。不知四公子觉得这赔偿如何？” 四公子嘴一抿，没说话。 坐在盛兮旁边的吴元魁则瞪了她一眼，心道：“你这么直接把一千五百两说出来，会不会太快！万一能便宜点呢？” 似感受到身旁怨念，盛兮直接扭头问吴元魁：“魁少爷是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是说，我说的不对？” “没！没有！你说的都对！”吴元魁无比利落地回道。 盛兮点头：“那就好。” 吴元魁……有种想锤死自己的冲动！ 四公子眼角余光终于赊给了吴元魁一点，状似思考道：“一千五百两？倒是真的不少呢！”然而话音一转，在盛兮与吴元魁注视下，他却是又道，“只不过，本公子就是看上了那紫藤山庄，所以，不管元魁兄赔偿多少银子，本公子只要那庄子呢！” 盛兮无声一叹，心说，这便是说不通了。 吴元魁亦是呆住。若是不能说服四公子，那他就得赔偿盛兮十倍的银子，这怎么可能啊！ 一想到那么多银子可能会从家里流走，然而自己被亲爹拿着棍子满街打，吴元魁的胆子这才变得大了一点点：“四，四公子，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但，但能不能看在我与四公子相识一场的份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通融通融……” 四公子突然指着盛兮问吴元魁：“你喜欢她？” 吴元魁：“……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没张开的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盛兮：“……” “唰”，盛兮猛地扭头看向吴元魁，目光阴森森地看向对方，开口时，语气冷得几乎能把人冻死，“魁少爷，我觉得有必要回去后让你同庄子里吊死的那女鬼，好，好，沟，通，一，下！” 吴元魁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虽说那装鬼的人抓住了，但那庄子里可是真的死过人的！当初他有幸亲眼目睹过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吴元魁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碍于场合，以及盛兮真的有可能这么做他只得道歉：“对，对不住，我嘴瓢，你别当回事儿！” 盛兮冷笑一声，丢给吴元魁一道自我反省的眼神。 屁的黄毛丫头！她头发黄吗？她这段时日又发育了好吗！ 对面，没想到盛兮会突然当着自己的面发难，四公子一时惊奇，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她，眸底闪过一丝感兴趣的欣赏。 只是，欣赏归欣赏，庄子的事断不会改变，他方琛做事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道：“这事没得谈，庄子限你们明日便腾出来！否则，别怪我叫人把你们丢出去哦！盛姑娘若是不了解本公子，大可问问吴少爷呢！” 吴元魁被点名，激得浑身一抖。 盛兮则看着面前这位四公子，想着阿寿之前同自己说的有关这位方家四公子的寥寥无几的话，轻笑着垂了眸。 变色龙为何喜欢伪装呢？因为他们时刻准备着伺机而动。 眼前这位四公子，用甚是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是阴狠的话，果然没有白白浪费他在外谦逊的好名声。 盛兮慢慢收敛起了笑容，再抬眸时却是神情沉静道：“四公子错了，这事儿还是可以谈的。而且，四公子也只能谈！” 第307章 公平公正 第307章 “公平公正” 第308章 “公平公正” “哈！”方家四公子方琛听着盛兮的话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挑眉看向盛兮，语气渐渐变得冷硬，“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怎么，你这是要威胁我？那盛姑娘可是十分优秀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呐个女人像你这般大胆，敢开口威胁本公子！” 盛兮则摇头说：“四公子又错了，我没有威胁四公子，不过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方琛嘴角冷意渐浓，“这可真是稀奇了。我倒是不知，这白纸黑字的书契难不成还能造假？” 盛兮笑了起来：“四公子造假定是不会，但……”盛兮话音突地一顿，之后说出的话却令方琛怒气值瞬间飙升。 她说：“四公子身为尚书之子，明知朝廷颁布政令，禁止一切形势赌博，却依旧明知故犯，这算不算是跟朝廷作对？还是说，方尚书人有两面，朝堂上附和，朝堂下却让家人公然与朝廷对抗？” “你！”方琛盯着盛兮再没有先前的温和，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阴鸷，“你果然在威胁！当真好胆量！” 盛兮还是那句话：“四公子，我说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噌”，方琛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急撞倒了其中一个美人，那美人吃痛发出一声惊呼，却因此惹怒了方琛，他抬脚便踹在了美人身上，同时厉声吼道，“都他妈给我滚！” 四美人再不敢多呆，另外三个急忙扶起被踹的几乎腰断的姐妹，慌里慌张地逃了。 虽说四公子情绪偶会阴晴不定，但这样对她们还是头一次！四美人内心慌得一批。不过她们也实在佩服眼前这位姑娘，本以为是来争宠的，可孰料竟是找死的！ 不过是个庄子？给就给了，难不成还要把小命搭进去？敢威胁方琛，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又是什么！ 盛兮听不到四美人心声，她只是眉眼淡漠地看着方琛，好似体会不到对方刚才那一脚是给她的警告。 辛茹与培明如临大敌，皆十分警惕地防备着方琛。 至于吴元魁和他那小厮，则早已经在盛兮说出那段话时，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 吴元魁怎么都想不到，身份一看都不及他的盛兮会对方琛讲出这么一段不要命的话！ 这他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你这么生猛，你爹娘知道吗！ 盛兮爹娘注定是无法知晓的，她自是清楚吴元魁的顾忌，可对方都已经不容分说地要把他们扫地出门了，她若再忍着，那就不是她了。 截止目前，盛兮真的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也能忍了许多。这若是换做前世，敢这样威胁她的人……盛兮眯眼看了眼方琛白生生的脖颈。 她轻轻摇头，内心一叹，果然还是惹了麻烦。 只是对付方琛这种人，越是软弱，对方只会拿捏你越多。就比如吴元魁。 且人若如意皆彼此成全，虽说这时代等级森严，可想要面子，那前提是首先要给他人面子，甭管对方是何种身份。当然，强买强卖不再此行列。 而拥有前卫思想的自己，定然做不到卑躬屈膝。 方琛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对面那个像颗松柏一样挺拔站立的女孩，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样一个臭丫头气到跳脚。而那臭丫头所说的话，他还无法反驳！ 他的确违背了政令，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么做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坏就坏在父亲是吏部尚书，是朝廷大员，是最该支持朝廷政令的人。 正如这臭丫头所言，作为他的儿子公然聚众赌博，这便是在打方家的脸，也在打朝廷的脸了！ 方琛听到嘴里传出来磨牙的声音。 威胁吗？很好，非常好！给了你机会你不知珍惜，既然你这么着急想死，那就不能怪他没拉着了。 方琛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怒气快速消散，最终只余下讥讽。 他斜睨着盛兮，嘴角勾着叫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启唇道：“盛兮，你可知对抗本公子的下场？” 盛兮摇头：“不知。我只知方尚书乃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断不会允许违背朝廷政令的事情发生。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 方琛嘴角用力抽搐一下，冷笑道：“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父亲！” “难道方尚书不是这样铁面无私，奉公克己之人？”盛兮反问。 方琛一噎，恨恨瞪向盛兮：“你倒是巧舌如簧！” 盛兮微笑着没说话。 方琛用力咬了咬牙，片刻后忽然邪气一笑：“本公子很佩服你这份勇气，不过，人活在世，总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就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亦是如此，更别说微如蝼蚁的百姓贱民。人呐，总会遇到那么一件迈不过去的坎儿，你说，是不是？” 盛兮听着方琛言辞间的威胁，渐渐落下了笑容：“所以，四公子想怎么做？” “呵！我想怎么做？这话你可问错了，你都说了我父亲克己奉公，铁面无私，我身为黎国肱股之臣的儿子自然也会秉持这信念。你放心，本公子一定会让这件事‘公平公正’，绝不会给家父半点抹黑！当然，也不会让盛姑娘你‘失望’的！” 方琛邪气的眸眼里透出来的深意看得缩成鹌鹑的吴元魁一阵阵胆寒。 何止四公子佩服盛兮的勇气，他更是佩服啊！可，可你这般任性的前提，是你好歹有个依仗啊！ 没有依仗，平头百姓跟高门贵族斗，这不是主动找死吗？人方家人想要抹平一件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拿方尚书来威胁方四公子，这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你说你逞什么能？乖乖将庄子交出去不就好了？啊，当然，那十倍赔偿金也是要改的，大不了他把那一千五百两给你啊！ 咦？对哦！这不就是个法子！ 吴元魁后知后觉认为此法可行，免得因为姓盛的这丫头，将来他还要被殃及池鱼，于是他凭着一股子冲动将脑子里刚冒出来的这想法说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接到了盛兮与方琛的同时否定！ 盛兮：“我不同意！” 方琛：“不行！” 吴元魁：“…………” 这特么……要闹哪儿样啊！ 第308章 既是喜欢那便把她纳了啊! 第308章 既是喜欢那便把她纳了啊！ 第309章 既是喜欢那便把她纳了啊！ 吴元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多余站在这里，多余说一句话！ 眼见着自己这么好的主意被否，吴元魁不敢看方琛，便只好看向盛兮。 “盛兮，一千五百两足够你买下两个这样的庄子，你为何非要……”跟方家过不去啊！ 盛兮没回他，只是再次看向方琛，却不等她开口，方琛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既然你们这么不把方家看在眼里，那方家便也留不得你们了！来人，送客！” “哎！别！别！四公子，四公子，这事儿还能再商量商量！您稍等等，我同这丫头好好说说，让她把庄子让给您！”吴元魁见方琛生气，只得手忙脚乱地安抚。 只是方四公子已然不想再搭理他们，一甩袖子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吴元魁内心崩溃，无处安放的双手于半空中招摇，想拽人又不敢拽，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琛黑着脸转身。 经过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方琛的狠戾和说一不二，更别说盛兮还上赶着跟人争！这不是罪加一等是什么！ 吴元魁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该同情盛兮，还是同情他自己。毕竟这件事导火索是他，方四公子会不会实施连坐，这谁都说不准！ 吴元魁猛地看向盛兮，对其道：“盛兮，你快想想办法啊！你知道后果吗？你知道四公子走了的后果吗！” 盛兮轻轻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不知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出来。” 暗箱操作，幕后使坏。既明面上对方不敢有动作，那便只能暗地里进行了。 “知道你还！”吴元魁这次是彻底无语了，所以，这姓盛的臭丫头，压根就是明知故犯啊！ 她凭什么啊！她仗着什么啊！凭她一介白身？仗着永安县县令？ 开什么玩笑啊！不说你一介白身让人分分钟像摁蚂蚁一样摁死你！就是你拿一个七品县令当尚方宝剑，你这脑子是有多想不开！ 想不开的盛兮亦要准备离开，却不想，恰此时下人来报，却是方家大公子来了！ 盛兮挑眉，心说，这依仗不就来了吗？ 踏入院子的方瑾喊了一声“四弟”，刚欲说事，却冷不丁见到一张令他见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记的容颜，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对着盛兮喊道，“盛姑娘？” 盛兮点头，冲方瑾做出回应。 而本已经转身离开的方琛，则在听到自家大哥那句明显带着喜意的呼喊时，猛地转身过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大哥，你……认识她？” 方瑾这才想起现场还有弟弟在，便解释道：“这位就是当初救了大哥的盛姑娘！” “什么，是她？”方琛意外至极，再看盛兮已然蹙了眉。 而方瑾也回过神来，看了眼自家弟弟，又看向盛兮，疑惑问道：“盛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她……” “四公子同吴少爷对赌赢了一座庄子，只是那庄子早已被我买下，我们来此是想要同四公子协商一下，不过可惜，没能协商成功。”盛兮赶在方琛开口前，快速将他们来此目的说了一遍。 方琛看向盛兮的眼眸深处充满了怨毒。 而待听完盛兮所言后，本还是一脸笑意的方瑾，几乎是一瞬间拉下了脸，再看方琛时，已然没了先前的和煦。 “四弟，父亲是如何交代的，你难道忘了！”方瑾斥责道。 方琛用力抿紧唇，片刻后终还是没忍住辩解道：“大哥，又不是我一人这样玩！满京城的高门里头，谁家会在乎这个！” “方琛！”方瑾怒斥。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其他人家不管，但方家……你该清楚是什么样！”方瑾厉目，看向方琛的目光颇为失望。 方琛咬紧了唇，神情极为不甘，在方瑾失望眼神注视下，他最终不得不低头：“大哥，我知道错了。” 方瑾重重叹息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与自己在一个院子长大，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心头发酸。 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任性了！ 有了方瑾，紫藤山庄的事情几乎是迎刃而解。而对这个结果，盛兮并未有太多表现，吴元魁却是委实受不了了。 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这大起大落的！要不要这么刺激！ 还有，这盛兮何时救了方家大公子？救啊！那就是有恩！既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何苦让他跟着来这里受惊吓？用个人情，简单到一句话就能解决，何苦来哉！ “人情是我的，事情你是惹的。凭什么你惹的麻烦要用我的人情解决？”盛兮在吴元魁第n此不满地看向自己时，直接一句话堵了他的嘴。 吴元魁……自闭了！ 这边，方瑾在将事情处理完后，准备要亲自送盛兮几人出去。 而方琛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了他。 方瑾回头，问他：“还有何事？” 方琛看了眼自己大哥，目光遂又看向不远处的盛兮，片刻后冷不丁开口：“大哥，你喜欢这姓盛的丫头？” 话虽是疑问，但却透着笃定。方琛一直紧紧盯着方瑾，不放过其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而方瑾则因为方琛的问话愣了一下，更是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盛兮。 方琛暗自冷笑，方瑾则回过头后对他说：“别瞎说，小心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方琛却道：“既是喜欢，那便把她纳了啊！她这身份做不了正妻，但做小妾还是可以的吧！” “够了！闭嘴！”方瑾怒道，脸色黢黑，“我看你这脑子是被那四美人搅混了！” 方琛显然没料到方瑾会如此生气，脸色微微讶异。 方瑾却不想再同他谈论这个问题，直接道：“本还想带你去见见汪夫子，你现在这样子，还是回屋自省吧！” 说完，方瑾再不看方琛，转身离开。而其背后，方琛盯着他的背影，目光讳莫如深。 事情解决了，盛兮的心情便肉眼可见好了起来。方瑾一直担心她会受委屈，见状，便略略松了口气。 “抱歉盛姑娘，家弟行事不知分寸，还望见谅！”他道。 盛兮摇摇头，说：“见不见谅的，只要四公子以后不要给我那庄子找麻烦就好！” 方瑾急忙道：“这你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他乱来！” 盛兮“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而方瑾却有个问题忍不住想问她：“盛姑娘，你莫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出场的吧？” 盛兮闻言挑眉，看着方瑾轻轻一笑：“方公子之前不是说过要以方家之名帮我办件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啊，不是不是！这断然不是的！”方瑾急忙摆手，却也知道自己这是猜中了。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失笑道：“所以，盛姑娘这是有了难才能找方某的啊！” 第309章 毒仙枝 第309章 毒仙枝 第310章 毒仙枝 盛兮闻言下意识反问：“难道我没事儿还能来找方公子？” 方瑾刚欲说可以，却听盛兮忽然又道：“可我很忙啊，没时间。”而且，有方琛那么个人在，她有病啊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方瑾：“……” 方瑾转了转眼眸：“咳咳，不管怎样，今日能再遇盛姑娘是方某之幸。那什么，既然盛姑娘没时间，方某可去找姑娘……啊，盛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有些谢礼想送给姑娘，毕竟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盛兮大眼睛转了转，所以，这是有银子啊！ 见她这样，方瑾忍不住笑道：“定有白银送上！” 盛兮吧咂了下嘴，在方瑾注视下摇头：“不用了，之前我们本就是合作，你既给了银子，今日又帮我处理了庄子之事，我们算是两清了！” “这……” “而且，”盛兮直接打断方瑾，“今日之事真若说对错，那最错的人该是吴元魁。” 方瑾挑眉，没想到盛兮会为方琛说话，结果下一秒便听她又道：“蠢到让人轻易就忽悠，蠢到去赌，这样的人，不骗他骗谁？” 方瑾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所以，她这话是一石二鸟吗？ 方瑾回头看了眼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其中一只鸟，对方显然听到了自己名字，却不知他们具体谈话内容，便好奇看着他们。结果他这一回头，吴元魁立马便眼珠子一瞪低了头。 方瑾：“……”好吧，他信了盛兮的话。 盛兮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方瑾不好再坚持，想了想，他决定转移话题。 他问盛兮：“盛姑娘，这庄子你就没打算放弃过吗？”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方琛，好歹是方家四公子，不说其他，仅方家这个名头便能吓住许多人，盛兮多少也会有顾忌吧。 盛兮却嘴角轻勾，直接道：“没，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弃庄子。” 辛苦做了那么多，成果已出，错更不在她，如此岂容他人说抢就抢？不止她，庄子上许多人亦是付出良多，尤其是那些刚租了她田地的佃农。 交谈中她才得知他们对这庄子有多看中，那是可以养活一家老小的存在。若非吴元魁之前行事荒唐，以及闹鬼传闻，谁也不会舍弃眼前这便利，反而舍近求远地去更远的地方租田种粮。 而若庄子再换个主人，这田里会如何不得而知，但她并不觉得方琛会对那些佃农有多友善。 佃农们感激她，经常会闲暇之余主动来她这里帮忙，撵都撵不走。他们如此对她，那她总要还对方些什么。 方瑾讶然又惊奇，想了想又说：“可若抛开禁赌政令，我四弟也算是受害者。” “所以，方公子这是觉得我心怀不够宽广？”盛兮问道。 “啊，不是，我绝无此意！”方瑾急忙想解释。 然而盛兮却再次出乎他意料地说：“我心怀的确不够宽广。”她扯了下嘴角，眸眼轻眯，“这事儿说到底皆是为彼此利益，能争到全凭各自本事。真若心怀宽广，呵，那我现在岂不是赔的连裤……咳咳，连饭都吃不上？” 方瑾表情微怔，又一次无言以对。却也，认同了盛兮这说法。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兵家道理又何尝不是纠缠于日常琐事？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方瑾目光落在少女被骄阳泼洒的侧脸上，流光氤氲，更显得女孩肌肤如玉，细腻瓷白。她衣着朴素，却偏偏气质胜过万千高门贵女，遗世独立。明灿的眉眼时常泄出一丝清冷与漫不经心，好似看穿了这红尘事务，竟是令人莫名觉出一股子通透来。 方瑾想，自己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否则，怎会从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身上，看出慧光大师的影子？ 暗暗摇头，方瑾收回自己脑子里的天马行空，笑着对盛兮说：“盛姑娘说的是。” 众人按着原路行至大门处，走得却是侧门，而非一旁的角门。 这礼遇对于盛兮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已经算十分了不起来，至少在吴元魁看来是真的非常荣耀之事！ 全玮一直等在外头，内心有些焦急，不管怎样，这里可是方尚书的家，倘若是主子真在里头出点什么事儿，那当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好在就在他等得忍不住想要上前问询之际，盛兮一行人终于走了出来。 全玮当即赶着马车上前。 方瑾有心想邀请盛兮在府上坐坐，但出了今日之事着实不方便，只能送她离开。 “盛姑娘，”在盛兮即将下阶梯之际，方瑾喊了一声她，“那个，若是可以，我……” “大公子！”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径直打断了方瑾的话。 方瑾用力抿紧了唇，压下心头烦躁，转而去看来人。 却发现，竟是母亲身边的管事。 “你怎么回来了？是母亲出什么事儿了吗？”方瑾问那管事道。 那管事喘了口气后急忙回：“夫人没事儿，大公子别担心！夫人让小的回来，是想让大公子帮忙寻一药材！” “是外祖要用？”不等那管事回答，方瑾急忙又问，“什么药材？” “是给老太傅用的，叫毒仙枝！”那管事回道。 方瑾蹙眉，这药名他闻所未闻。 然而那管事却继续道：“大公子，夫人说很急，希望大公子一天之内能将那毒仙枝找到！” “一天时间？”方瑾双眉皱的更紧了，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抓着那管事胳膊问道，“是不是那人说，只要找到这药就可以救外祖？” “是！”那管事重重点头！ 方瑾双眸瞬间锃亮，脸上喜不自禁：“太好了！太好了！”他用力搓了搓手，“我现在就叫人去各大药铺买那毒仙枝！不论多少银子都要买到！” 说完，他竟是直接转身就要回府。然而那管事却急忙拉住了他，快速道：“大公子，药铺里没有！夫人已经都问过了！” “什么？”方瑾一愣，“没有？那其他医馆呢？” “也没有！” “没有？药商协会呢？药商协会总会有吧？是不是母亲带的银子不够？我现在就去拿银票！”方瑾道。 “不是！不是！”管事急忙摆手，一脸苦相地说，“药商协会也没有！夫人和何府都问过了！” “都没有？”方瑾瞠目，“怎么会都没有？” 管事见此只能道：“听说这毒仙枝极为罕见，别说寻常药农，就是那些非常有经验的药农，也极少有人能采到！就算是采到了带回来也都死了，可偏偏这毒仙枝只能用活着的！” “什么！”方瑾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没想到要找到一个毒仙枝竟这般难！ “那怎么办？”他喃喃道，“我该上哪儿去找这毒仙枝？” 母亲找不到，何家也没能找到，他不认为自己的本事能赶超何家。可若找不到毒仙枝，那外祖父他…… 忽然，就在方瑾万分愁闷之际，一道声音从其背后轻飘飘传来。 “那个，你想找的毒仙枝，我有！” 第310章 这个问题，你问我 第310章 这个问题，你问我？ 第311章 这个问题，你问我？ 方瑾与那管事闻言皆是一愣，他们猛地转向说话的人，发现竟是盛兮！ “盛姑娘，你刚说什么！你说你有？”方瑾看着盛兮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想要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那管事亦是激动地问盛兮：“这位姑娘，你说你有毒仙枝？活的？” 被几双震惊的眼睛同时注视着的盛兮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有毒仙枝，活的。” 话音落，便见方瑾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对视那管事，兴奋难抑。 “太好了！太好了！大公子，这姑娘说有啊！她说有啊！”那管事激动地用地跺了下脚。 现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这等巧合，就是一直跟着盛兮的辛茹都意外非常，她悄声问盛兮：“姑娘，那毒仙枝长什么样啊？” 她不记得当初自家姑娘带来京城的那些活的药材里，有这个毒仙枝啊！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盛兮勾唇道：“你没见过，不在庄子里。” 辛茹“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果然不是她记性差，而是庄子里压根就没有！ 不过，那毒仙枝不在庄子里又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方瑾也在问：“盛姑娘，你那毒仙枝是在紫藤山庄吗？可否烦请盛姑娘现在就带瑾去取来？瑾定有重谢！” 他只有一天时间，现在若快马过去，说不定宵禁之前还能赶回来！ 只是，盛兮却摇头：“不在山庄，就在洛京。” “啊，就在洛京！”方瑾闻言一喜，“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盛姑娘，你，你……” “方公子在家中等着就好，我现在就去取。”盛兮道。 “我可以陪姑娘一起……” “不用，你就在家等着吧，日落之前一定将毒仙枝带来。届时，我会同方公子一起将毒仙枝送过去。”盛兮拒绝道，见那位管事欲言又止，她便好心又补充了句，“放心，我不会跑的。” 那管事被说中了心思，讪讪一笑，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冲盛兮鞠了个躬。 盛兮知道他们着急，便也没耽搁，登上车便准备让全玮赶车。 被两方遗忘的吴元魁见状，在偷偷看了眼方瑾后，不得不主动快跑着来到盛兮车窗边，问她：“哎，你走了，我怎么办？” 盛兮盯着吴元魁那张极其认真的脸眨了眨眼，片刻回神，反问他：“这个问题，你问我？” 吴元魁一噎，突然觉得脸很僵，还疼。犹记得自己当初见到盛兮时的嚣张，此刻早已没了踪迹。 他扯了扯嘴角，总觉得自己脸皮若再薄点，怕已经一头撞死在这车壁上了。 吴元魁向后退了一步，刚欲转身，却听盛兮说：“吴老爷和你爹娘正在家等消息，你不回去报平安吗？” 吴元魁迈动的脚一滞，再抬头时，盛兮已经放下了窗帘，马车伴着骨碌碌的声音走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吴元魁总觉得自己被一个臭丫头教训了。 见人走远了，那管事还是不放心，上前问方瑾：“大公子，真的不用派人跟着吗？万一……” 万一那姑娘后悔了，跑了，那到时该吐血的就是他们了。 方瑾抿抿唇，片刻后摇头：“不用，我相信盛姑娘，她一向说到做到。” 管事张了张嘴，想说人心不可测，可看方瑾望向马车消失处的笃定神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日注定是回不去了，盛兮索性直接让全玮将车赶至一家客栈，留下辛茹与全玮后，她便独自一人离开。 至于她要去哪儿……自然是去阿寿来洛京后租的一家小院子了。 毒仙枝她的确有，也的确在洛京，更准确地说，是在她空间里。 说起来，发现这毒仙枝是个意外，而裴锐能把它整活更是个大大意外！ 正如那管事所言，毒仙枝一旦离土，过不了两个时辰就会死，即便挖掘时带了原土，其结果是一样的。而后期重新栽种，想要复活的几率几乎是零。至少她得来的消息里，是无人能将其成功移栽复活的。 也因此，当时她将毒仙枝交给裴锐时，并未想过他会移栽成功，不过是想让他借机了解下毒仙枝特性。可谁能想到，那孩子竟是这般厉害！ 盛兮忽然想到了洛神医，心说，这么好个苗子，不收做徒弟岂不是暴殄天物？ 啧，老头儿也不知为啥总想不开！ 她闭目看了眼空间里依旧保持放进来时样子的毒仙枝，再睁眼时，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何老太傅啊！又是四方果，又是毒仙枝，也不知这位老太傅究竟得了什么病，所用之物竟皆是剧毒之物。 还有那位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的金二爷，不知这次她会不会在何府上遇到呢？ 思索间，盛兮已然来到阿寿曾在信里用摩斯密码写给她的地址前。 这院子在外城，从外面看面积不大，却也是东西厢房都有的。 此时院门紧闭，里面听不到动静，大门口旁边却是坐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小乞丐。 盛兮想到阿寿说的自己招揽了几个小乞丐，回忆了下那几个名字，便上前喊道：“是阿吉吗？” 小乞丐闻言猛地抬头，黑乎乎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是阿吉吗？”盛兮又问。 小乞丐摇头，却是没说话。 盛兮又道：“那是阿星？” 小乞丐眼睛明显往大处睁了睁，却还是摇头。 盛兮：“好吧，那你就是阿高了。” 三个小乞丐，再来一个就是吉星高照了。 小乞丐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漂亮姐姐会跟自己说话，还知道自己名字，一时好奇，又忍不住心生警惕。 阿寿哥哥说了，越是对你诱惑大的人或者东西，就越危险！ 阿高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就很危险！ 盛兮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定义在危险行列，看了眼紧闭的院门，遂问阿高：“阿高，阿寿在家吗？” 阿高心脏猛跳。 看，她竟然还知道阿寿哥哥！天哪，天哪，自己这是碰上了阿寿哥哥说的美女蛇了吗？他是不是要被拐走了？ 呜呜，不要啊！他不要被拐走啊！好不容易跟着阿寿哥哥吃了几天饱饭，他不想被卖进黑作坊啊！ 第311章 美女蛇要吃人啦! 第311章 美女蛇要吃人啦！ 第312章 美女蛇要吃人啦！ 于是，盛兮头一次以最为温和的态度，以及最和善的表情，吓哭了一个小孩子！ 她就：“……” 她又不是母老虎，要吃人？ “呜哇！救命啊！有人要抢小孩儿啦！救命啊！”结果，还没等盛兮从这份震惊中回神，本还冲着他天真地眨着眼睛的阿高，下一秒竟是直接冲向巷子口，动作快得跟个兔子似的，与他这年纪及个头完全不符！ 不仅如此，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嘶喊，愣是喊出让盛兮以为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的错觉！ 盛兮只觉此刻头顶飘雪，冤的要死！ “喂，阿高你等等！” “呜哇！救命啊！救命啊！美女蛇要吃人啦！” 盛兮：“………” “阿高你……” “阿寿哥哥！阿寿哥哥！有美女蛇要吃我！”忽然，奔跑的阿高猛地一变音调，像是看到了救世英雄，激动地嗓子都要喊劈了。 盛兮总算知晓自己在阿高这孩子心中的形象了。美女蛇啊，好歹有个美字，或许还能救一救。 阿寿刚带着阿星从外面探听消息回来，正在教阿星一些日常技巧，忽听阿高呼救，二人当即便冲了过来。 “谁？谁要吃你？”阿寿与阿星匆忙跑过来，二人一左一右抓住他肩膀，不等他指，便纷纷抬头看向对面。 然后…… “盛姑娘！”阿寿一声惊呼，让阿星及时咽下那句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果然是美女蛇啊”。 “盛姑娘？阿寿，是你说的那位盛姑娘吗？”阿星小声问阿寿道。 阿寿激动地点头：“是！就是盛姑娘！”随即想到什么，猛地一拍阿高的脑袋，骂道，“疯婆子，什么美女蛇！这是盛姑娘！” 说完，阿寿再不搭理小疯婆子，丢下那二人径直跑向盛兮。 阿高被打了一巴掌终于回神儿，呆呆地看向不远处的盛兮，嘴巴张大到能一次塞进两个鸡蛋。 “盛盛盛，盛姑娘？呜呜，阿星，怎么办？我，我刚骂盛姑娘是美女蛇！”阿高扯着阿星胳膊哭诉道。 阿星则心道：“何止你，就是我自己也差点喊出来！” 不过为了安抚哭诉的阿高，大了他几岁的阿星便安慰他道：“别担心，我想，盛姑娘不会介意的！你忘了阿寿说的，盛姑娘人美心善？” 阿高：“啊，对，对啊！” 尽管回忆起阿寿的话，阿高依旧心有忐忑。二人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盛兮，结果这头次见面就闹出这等事情来，真是叫人头疼啊！ 啊！阿高的头真的疼起来了。 阿寿跑至近前，问盛兮：“姑娘，您咋来了？”他说着搓了搓手，竭力想擦掉掌心的黑。 盛兮只当没看到他这小动作，笑着说：“来洛京处理些事情，顺便来看看你们。” “嘿嘿，多谢盛姑娘挂念！”阿寿憨憨一笑，扭头瞥到紧闭的大门，急忙邀请盛兮说，“姑娘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去吧！” 说完，他急忙去开门。 阿高与阿星此刻蹭过来，见盛兮好似在等着他们，只能上前。 “盛姑娘，对，对不起……”阿高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歉。 盛兮想到这小孩儿那快得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速度，抬手在其蓬乱的头发顶上按了按，笑着说：“不用说对不起，你做的挺好！走吧，一块进去！” 阿高被盛兮按得一惊，旋即又一喜，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脑袋，看着盛兮双眼冒光。 盛兮抿唇，率先转身进去。而阿星本也想跟着进去，却见阿高愣在原地，且那手一直捂着头，只当他还在害怕，便劝他道：“好了，没事儿了，盛姑娘都说了你做得很好！行了行了，赶紧把手放下来吧！” 说着，阿星便想要去扒阿高的手，结果却被阿高快速躲开！ “你……” “不许碰我头！我这是盛姑娘摸过的头！你不许碰！”阿高冲着阿星瞪眼。 阿星：“……”就很无语！ 但，阿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若是盛姑娘摸一下他脑袋那他肯定也要美死！ 院子里住的虽是几个小乞丐，但收拾的却很干净。 进了院子后，阿寿擦了擦外面他们吃饭用的桌椅，挑了个最好的给盛兮坐，而他则急忙去了一旁柴房洗手洗脸，待洗干净后，便将藏在屋子里的点心拿出来摆上。 盛兮见他这般认真，很给面儿的拣了个吃，余光瞥见阿星与阿高拘谨地咽唾沫的样子，也没坐，说了声“等一下”，便转身往外走。 而等她再回来，手上便多了一串的点心包裹。 “来之前买的，放在外面忘了拿进来。”盛兮道。这的确是来的路上买的，放在空间里本想借机拿出来，结果她让阿高的反应给整忘了。 阿星与阿高看到那一长串的点心，浑然忘记思考，他们刚才又在门口是否有看到这些东西。 盛兮让阿星与阿高去洗手洗脸，洗干净了过来吃。两人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便看向阿寿。 阿寿一笑，道：“快去吧！盛姑娘的话要听！” 于是乎，两孩子嗷呜一声欢叫，争先恐后地往柴房冲。 盛兮笑着收回视线，问阿寿，阿智与阿吉何时回来。 阿寿道：“他们今天去了北门，回来要晚些。”回答完，不等盛兮再问，阿寿便主动开始同盛兮交代各种事情，详细到盛兮忍不住想喊停。 不过好在阿寿分得清轻重缓急，将打听来的皇宫里的事儿重点提了出来。 “听那些在酒楼喝酒的大人说，今天早上许大人又弹劾了一批人，皇上听了直接发火，当场就让禁军抓了两个人！”阿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尽数告诉盛兮，“而且，今天早上大理寺的人又围了三家宅子，我听见当时在场的一位侍卫说，他们都是前朝余孽！” 盛兮听了心道，看来五爷与狄大人还是给力的，动作不算太慢。 “做的不错！”盛兮赞赏地拍了拍阿寿肩膀，“继续保持！” “嘿嘿，是！”有这句夸赞，阿寿犹如打了鸡血，瞬间精神抖擞。 “不过，”盛兮却话音一顿，“安全是第一，这点别忘了！” “嗯，盛姑娘放心！我都有跟他们交代的！”阿寿拍着胸脯保证。 之后盛兮又同阿寿交代了些其他事情，以及同阿高与阿星简单交流过后，便离开了。 阿高与阿星看着盛兮离开的背影，皆是暗暗攥紧了拳头。他们想，阿寿果然说的没错，跟着盛姑娘就是有肉吃！ 一个半时辰后，盛兮重新回到方府。 大门处，方瑾一直等在那里，见到她回来，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急忙上前迎接。 盛兮没下车，直接对他道：“走吧，去何府！” 第312章 咦怎么是你! 第312章 咦？怎么是你！ 第313章 咦？怎么是你！ 许是因帝王师的缘故，何家府邸看上去并没有方家大。不过，即便如此，何家也是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更是一门百笏，踏入其中顿觉其气度与威严。 方瑾原本担心盛兮进了何府会不自在，结果发现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轻松。再看其手中抱着的那盆从未见过的毒仙枝，又担心她会抱不稳摔掉，方瑾便想要替她来抱。 盛兮却不在意地摇头：“没事儿，不沉。” 既被拒绝，方瑾不好多说，便收了这份心思，脚下不免又快了些。 何府里的人已经知晓方瑾找到了毒仙枝，这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又令所有人忍不住喜笑颜开。 最糟糕的结果已注定，他们本做好接受命运，却突然间希望从天而降，整个何家人像是一瞬间活过来一样，都期待着方瑾尽快过来！ 至于他们为何如此期待，皆因何老太傅虽已致仕，但依旧是整个何家的定海神针，不论朝堂还是私下里，各家在做任何事情时，多少都会顾忌到何老太傅的面子。 虽说何家为官者不少，但论威严与影响力，皆不及何老太傅。所以，何家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何老太傅出事的。 方夫人此刻比谁都激动，因为众人万分期待与惦念的毒仙枝是自己儿子找来的！这让她此刻挺直了腰杆，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有面儿！ 很快，下人匆匆跑来禀报，说方大公子带着毒仙枝到了！ 正堂里的人纷纷起身，皆是不由自主的冲向门外。 何文滨作为如今掌事的一家之主，亦是激动，不过还是克制地站在原地等着，只等着方瑾拿着毒仙枝进来，同时忍不住对站在一旁的方夫人道：“三妹，瑾儿不错！不错！” 方夫人与有荣焉，却还是低调道：“大哥，这都是瑾儿该做的！父亲是他亲外祖，他总归要尽孝的！” “嗯！”何文滨重重点头，同时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目光看向里屋，此刻，父亲正在被银针吊着命，若找不到这毒仙枝，过了今晚，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盛兮是外人，这个场合不适宜进入。于是，她便将毒仙枝交给方瑾，由下人带着去一旁小院里休息等候。 此刻天已经暗下来，时间不等人，方瑾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抱着毒仙枝来到何老太傅的院子。 何家人不少，此刻都堵在门口，见他进来，纷纷惊呼，同时投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方瑾忽略这些目光，顾不上打招呼，直奔房内。 何文滨在看到那奇形怪状的毒仙枝时，神情再难掩激动，嘴角嗫喏了几次后，终是冲方瑾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毒仙枝的到来拯救了何老太傅的命，但人要醒来也要等明天，且后期恢复也要看情况。但不论如何，何老太傅能醒来，这对何家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大的好消息。 何文滨在那毒仙枝的汁液被灌入何老太傅口中后，这才想起来送这毒仙枝的人，刚想让人叫来感谢，却被方瑾拦住。 方瑾道：“舅父，还是我去吧！盛姑娘年纪尚小，您威仪严谨，我担心她会吓到。” 方瑾说的一本正经，何文滨没多想，觉得其说得确实有理，便道：“那你去吧，记得谢礼多送些！” “是！您放心！”方瑾恭敬行礼，遂转身送了出去。 恰此时，内屋里的人走了出来，何文滨急忙迎了上去。 而就在方瑾来寻她之际，盛兮正坐在太师椅上，细细品尝着何家的丫鬟端上来的茶果点心。 “味道不错，你尝尝！盛兮捏起一个糕点递给辛茹。 辛茹急忙摆手：“姑娘，奴婢不吃！您吃啊！” 盛兮瞅着她说话间不停瞟向外面的眼神，无声一笑，道：“没事儿，吃吧。何家的规矩又不会套在你身上，快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辛茹盯着那做工精致，色味俱佳的点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可她还记得自己丫鬟身份，以及多年在前主子家养成的习惯，更是不想让人对盛兮指摘，便再次摇头说：“姑娘，奴婢不饿，您吃吧！” 盛兮见她如此坚持，觉得自己若强逼小丫鬟虽无法违背她要求，但估计也该哭了。索性不再强求，自顾自吃了起来。 而守在外面的何家丫鬟自然没有错过她们主仆间的交谈，内心一边鄙夷这当主子的没有一点主子该有的样子，一边却又暗暗羡慕辛茹能遇上这么一个会顾忌奴婢的主子，可谓双重心境。 就在盛兮吃得差不多时，方瑾从外面走了进来。 盛兮见他一脸欣喜，便知那毒仙枝是起了作用了。 她拍了拍手站起来，迎上方瑾的目光，问他说：“方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便回去了。” 方瑾“啊”了一声，急忙开口道：“姑娘可以留宿这里，或者方家都可！” 盛兮摆手：“不用，我有住处。” 见她竟是说着就要走，方瑾只好急忙道：“既如此，那便听盛姑娘的！这次是真的多谢盛姑娘了！今日天色确有些晚，待明日一早，瑾便亲自带人将谢礼送至姑娘所住之处！” 盛兮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倒也没客气。 “另外，”方瑾顿了一下又说，“姑娘如今是何家与方家的恩人，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愿尽管提，瑾定会帮姑娘达成心愿！” 盛兮闻言抬眸看向方瑾，问他：“还是一个吗？” 方瑾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所以姑娘可以多几个心愿。” 盛兮点点头，略微一思索，对方瑾道：“若是可以，我希望方家不要再针对永安县的吴家。” “吴家？”方瑾挑眉，忽然想到今日同盛兮一块来的吴元魁，虽然他不知盛兮为何会替吴家求情，但这的确并不是难事。 于是他道：“你放心，这件事主要是我四弟在玩闹，回去我便同他说！” “多谢！”盛兮道谢，“既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方瑾虽内心不舍，但还是亲自送她出门。 而就在他们走出这院子没多久，迎面便碰上几个人。 对面的人在看到方瑾后纷纷打招呼，目光落在盛兮身上时，其中一人忽然惊呼道：“咦？怎么是你！” 第313章 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缓冲 第313章 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缓冲 第314章 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缓冲 说话的人是个同盛兮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宫灯烛光略显昏暗，却也能看清彼此容貌，只是盛兮看着对方却没印象。 而女孩的反应也令其同行之人以及方瑾皆为意外，不免目光纷纷转向她。 方瑾更是问道：“小荷，你认识盛姑娘？” 方荷“唔”了一声：“原来是姓盛啊！”方荷看着盛兮兀自点了点头后方才回答方瑾，“这姑娘我曾在裕州的文通县见过，当时遇到一位公子想搭……咳咳，想问路来着，结果没想到竟是这位姑娘的相公！” 方荷话音一落，盛兮终于想起眼前这是谁了。 然而一旁的方瑾却直接愣住！ “你，你刚说什么？相公？”方瑾震惊道。 方荷不明所以，只当方瑾好奇，于是点头说：“对啊！还别说，这位盛姑娘的相公长得真是俊得很！” 比她大哥还要俊！时至今日，方荷依旧清晰记得当时见到沈安和时的惊艳一幕。 方瑾：“！” 盛兮竟然，成亲了？ “唰”，方瑾猛地看向盛兮，瞳眸震动。他张了张嘴，想要问盛兮这是不是真的？可许是因为得知这消息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好半晌他都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方瑾只觉得心脏被人用力狠狠攥紧，一时间松不开。 而盛兮见他看向自己，以为他是想同自己确认这消息是否属实，于是她道：“嗯，我记起来了，的确见过这位姑娘。”末了，她又补充道，“跟我相公一起。” “相公”二字一出，方瑾只觉心痛不已，呼吸都慢了一步。 他想破天都想不到，盛兮竟然……已嫁为人妇！ “大哥？大哥！”方荷见方瑾一直没动静，便连叫两声。 方瑾愣愣地应了一声：“什么？” 方荷蹙眉，看着他不免担忧：“大哥，你没事儿吧？你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大哥，你怎么了？”忽然，另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较方荷的活泼明显听上去更加温柔。 盛兮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是一位同方荷容貌相似，看上去却更加端庄稳重，优雅大方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见盛兮看向自己，便忽地一展笑颜，对她道：“多谢盛姑娘慷慨送药，方蕊替外祖父谢谢姑娘！” 盛兮不知来人，下意识看向方瑾。结果方瑾整个人看着懵懵的，与刚才的谈笑风生简直判若两人，好似突然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盛兮蹙眉，不知这位方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指望不上对方，便只能亲自应对：“方小姐不必在意，我也是有报酬的。” 方蕊似没料到盛兮会如此说，怔愣一下，方才勾唇道：“报酬肯定是有，但我们对盛姑娘的感激之情也必不会少！”她说着在盛兮等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转而问方瑾，“大哥，你是要送盛姑娘出去吗？” 方瑾听了方蕊的话眉眼微颤，目光艰难地挪至盛兮身上，在同那双乌黑又清澈的眼睛对视瞬间，他只觉心脏某处像是被人蓦地抽去了什么，倏然刺痛。 那一刻，方瑾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失去，但可笑的是，他自始至终从未拥有过！ 真正令他错愕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何时起，他竟对盛兮存了这般重的心思！ 他，是真的喜欢她啊！ “大哥？”方蕊看着方瑾面露疑惑，不禁又喊了他一声。 方瑾回过头看她，有那么一瞬，方瑾想要不就这样和盘托出，管她成没成亲，有没有相公！他堂堂方家大少爷，难不成还赶不上一个乡下穷小子？ 可……他不能！ 且不说与理不容，就是从他窥探出的盛兮的个性，他若真敢开口，那他们便真的要相忘于江湖了。 他舍不得，他还不想从此见不到她。 至少，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缓冲…… “嗯，我……是要去送盛姑娘。你们是要去看外祖父吗？那……去吧。”方瑾强迫自己将那份心意压下，调整了神情。虽依旧有些僵硬，但好在光线昏暗，不仔细看倒也不会看出太多不同来。 听见他说话，方蕊再次看了眼他后，这才道：“好，那大哥，我和小荷就先进去了！” “嗯。”方瑾轻轻点头，转而看向盛兮，他张了张嘴，用竭力平缓下来的语气开口，“盛姑娘，我们走吧。” 盛兮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方瑾，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遂再次迈步向外走去。 眼见着他们绕过院子不见了踪影，方荷突然发出一声感慨道：“哎呀！大姐，你知道吗？这位盛姑娘的相公长得是真的好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啧啧，虽然当时只是穿着粗布衣，但依旧不能遮掩他的俊美如斯，简直可以颠倒众生！” 方蕊被她这番话逗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说：“你见过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没有一个能比过那位盛姑娘相公？” “没有！”方荷回得斩钉截铁，“就是大哥也比不上呢！” “小荷！”方蕊喊道。 “啊，错了错了！”方荷急忙拍了拍嘴，嘿嘿笑道，“这不是，大哥比人家大了几岁嘛！总要与同龄人相比不是？” “那四哥呢？”方蕊问她。 方荷撇了下嘴：“他们气质不同，没法比。” “我看你就是看不上四哥！”方蕊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方荷躲开，瞪着方蕊说：“大姐，不许再点我头了！我早就及笄了！母亲都说要给我说亲了！” 方蕊笑道：“瞧你，竟是一点都不害臊！” 方荷努努嘴，显然是真的不在意当众说这事儿。忽然，她想起什么，快速朝方蕊凑过来，小声问她：“大姐，你今年都十七了，现在都还没定亲。难不成……你还在想着那个人？” 方蕊拍了她一下，蹙眉道：“别瞎说！” 方荷看着她嘟嘴：“大姐，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可那个人早已经……你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 “小荷！”方蕊倏地厉声喝道。 方荷闻言急忙后退，似乎很是怕被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还不成？不过，”话音一顿，她还是忍不住道，“若是那位安平侯的大公子还在的话，说不定与那人不相上下！我也就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呢，可惜了，唉！” 第314章 夜探 第314章 夜探 第315章 夜探 方瑾有心想多送送盛兮，怎奈何老太傅虽已用了毒仙枝，但情况尚未真正稳定。所以，他只能将其送至大门口。 盛兮将自己落脚的客栈告知了跟随方瑾的小厮，遂抬头对他道：“方公子，就此别过！” 说着，盛兮便要转身离开。 “盛兮！”忽然，方瑾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盛兮。待回神，他才知道自己这般做有多不妥，但却依旧想要任性一次，“盛……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盛兮轻轻歪了歪头：“当然可以，名字不是用来叫的？” 方瑾张了张嘴，想跟她解释，名字的确是用来叫的，但有时候，名字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可他怕解释多了，盛兮反倒有了芥蒂，索性便道了声：“是。” 垂了垂眸，将眸底那份挣扎与不舍压下，他笑了笑，继续道：“明日一早我会带着谢礼再去见你，你……” “其实，”盛兮忽然打断他，“你不用亲自送的，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你是……” “我明天一早要出门，怕是不在。”盛兮道。 方瑾的话戛然而止，看着盛兮忽然苦笑一声，眼睫再次垂下，再抬头时却是道：“好，那我就派个人过去。” “嗯，再见！”说完，盛兮朝方瑾简单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方瑾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眼睁睁看着盛兮的马车越走越远。 其身旁的小厮看着他欲言又止，眼见着那马车没了踪影，方瑾依旧没有动作，他不得不提醒他道：“少爷，该进去了！” 方瑾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收回的视线落在小厮手里的灯笼上，竟是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有晚风吹过，烛影摇曳，忽明忽暗，像人的心境。 小厮见他一直不在状态，担心他出事，刚欲开口问话，却忽听方瑾道：“看，忘了吧，刚刚该提醒我，送盛兮一个灯笼的。” 小厮急忙躬身：“对不起少爷，是奴才疏忽了！” 方瑾无声一叹，缓缓抬起了头，眸中光彩黯淡：“无碍，你没错，错的……是我！” “少爷，您……” 方瑾说完这句再无言，径直迈步跨过了何府那高高的门槛。 小厮不明白自家主子这句话究竟是何意，却见今日的少爷不同往常，未免出事，只得急急跟上，寸步不离。 不说方瑾的落寞以及方家此刻的热闹气氛，且说盛兮。 马车行至客栈后，主仆三人吃过饭便直接去休息。 盛兮与辛茹睡的是一个房间，进屋后，盛兮便直接对辛茹道：“辛茹，今晚我要去见个朋友，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守在这里，若是有人来，你就说我在休息，不见客！” “啊，姑娘，您现在要出去？太晚了奴婢跟着您……” “不用，你跟不上我。”盛兮毫不客气道。 辛茹眨巴下眼睛，露出一脸委屈，却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半晌后只能乖乖听话：“是，奴婢知道了！” 同时，辛茹暗下决心，从明天起，她要再多加练习！绝不能再让姑娘说，自己跟不上她了！ 盛兮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从窗户处跳了出去。两刻钟后，她绕开巡夜的士兵，出现在何府后院。 没错，盛兮今夜的目的就是为了探一探这何府，想要看看，这何府里究竟都藏着什么稀奇。 之前进入何府时，她一边走一边记了路线，且之后又有意无意问了何府丫鬟一些问题，或多或少对这偌大何府有了印象。 避开明卫以及暗卫，盛兮直奔何老太傅主院，却没想到，此时以过三更，何府的人竟然还围在院子里！ “我去！都不睡觉的吗？”盛兮忍不住吐槽，呲了呲牙，心想，若是这些人不走，那她要在这里等多久？ 好在她刚吐槽完何文滨便下了令，除了值守的人，剩下的人都去休息。 盛兮在心里为何文滨点了个赞，待院子里的人渐渐走完，她便悄悄潜入游廊，在一对丫鬟过来之际，轻巧地跳上了游廊上的梁木。 两个丫鬟经过时，盛兮听到了她们的小声谈论。 “哎，你说明天太傅他老人家能醒吗？这病都拖了这么久了……” “能的吧？你没听里面那位说，太傅他老人家这次实在是太幸运！毒仙枝不说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就是找到了人不在现场，那找到了也等于白找呢！” “是啊，之前看大老爷已经在暗示管家准备后事……” “嘘！”其中一个丫鬟急忙制止另一个继续说下去，“别什么话都说！” “知道啦，知道啦，走吧……” 两个丫鬟闭嘴后离开，盛兮则从她们对话中听到了“里面那位”。所以，里面那位应该就是为何老太傅诊治的大夫了，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一个同洛老头儿技术不相上下的人。 真该让那老头儿过来瞧瞧，免得整日自诩天下第一！ 盛兮在梁木上又呆了一会儿，等何文滨也从里面出来，且离开这院子后，她方才落地，转而躬身奔向窗户外。 这窗户是开在内屋的，盛兮蹲在窗根底下试图推开，却发现窗户竟是被锁着的！ 想了想，她索性从空间里拿出一支签子，刚欲要对着那窗纸扎那么一下，却冷不丁身后传来“咚”地一声轻响，盛兮下意识转身看过去，去发现竟是一只圆滚滚的绿眼黑猫！ 盛兮：“！” 这何家果然不正常啊！养只玄猫招邪吗？ 等等，招邪是国外啊！这里是驱邪。 哎呀，管它招邪驱邪，总之大晚上冷不丁与这玩意儿面对面，多少还是有些渗人！ 担心这黑猫惹出动静，盛兮直接掏出来一只储备小鱼干，“咻”地一下丢了出去。 她本以为那猫闻到味儿会跑过去吃，却不想那猫竟是继续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盛兮：“……” 这就……真的渗人了！ 一人一猫对峙，盛兮一时间不敢有动作。这院子里明卫暗卫不少，她能进来已经累得够呛，她不是超人，逃跑的时候可不会飞啊！ 终于，盛兮败北，再次掏出一个小鱼干丢了过去，本不想会成功，却不料，下一刻，那位似倨傲的王者的黑猫，在丢给她一道鄙视（对，她觉得那就是鄙视！）的目光后，转身朝那两只鱼干慢悠悠踱步过去！ 盛兮：“…………” 不管怎么说，黑猫解决了，眼下就是往窗户上扎窟窿了。 然而，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就在盛兮伸出手之际，那原本锁着的窗户竟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地，猛地被人推开，然后…… 然后盛兮便同那推窗的人四目相对了！ 第315章 谁! 第315章 谁？！ 第316章 谁？！ 盛兮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出手挟制那人，却在看到那人后猛地怔住！ 而推窗的人也完全没料到会这个时候碰上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亦是惊住。 很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个人同时做出了动作！ “来……唔！”待对方喊出求救之际，盛兮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将人用力朝自己这边压，同时在其耳边快速道：“核桃！别喊！是我！盛兮！” “唔！唔？”反应过来的核桃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终于回神，而此时，守在屋子里的侍卫听到动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盛兮松开了核桃。 核桃用力吸了口气，转过身将窗户合上：“没事儿，刚看到一只猫。” 那侍卫想到府上的黑猫，又见核桃并无异样，便又转了回去。 确定侍卫离开，核桃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前襟遮盖下颤抖的双腿，这才慢慢转身，重新打开窗户。 盛兮再次起身，核桃急忙向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后，便一脸震惊地问盛兮：“盛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盛兮朝他比了个手势，指了指里面，“洛老在？” 核桃点头：“在，你……” “你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来了。”盛兮道。 “啊，这……”核桃有些迟疑。 盛兮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核桃叹息一声，认命转身。 而此时，正坐在传遍认真观察着何老太傅的洛神医全然不知一个熟人潜了进来，直到核桃悄声跟他说，盛兮来了。然后老人家便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谁？” “师父！”核桃瞪眼。 洛神医：“……”回过神儿的洛神医用力扯了下嘴角，转身朝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侍卫道，“你们先出去，我要给何太傅再扎套针！” 那侍卫一脸迷茫，显然觉得洛神医这说法有问题：“神医，您扎针我们……” “快出去！这是本神医新创的针法，不能让外人看到！”洛神医厉声道。 侍卫张嘴想辩解，他就是看也看不懂。哪知，话还没说，便被另一个侍卫拽住，同时那侍卫对洛神医道：“神医您扎您的，我们去外面。” 说完，那侍卫又悄声对同伴道：“快闭嘴！你难道不知洛神医有多难请吗！老爷说了，咱们一切都要听神医的！” “可老爷说要咱们一定守在屋子里……” “老爷还说了，要一切都听神医的！这才是重点！”那侍卫拉着同伴，强行将人带走。 房门关上瞬间，洛神医猛地转身看向核桃，瞪大眼珠子小声问核桃道：“人呢？在哪儿？” 核桃让洛神医稍等，同时快步走近房门，贴耳听了听，确定那两个侍卫离远了，这才指了指窗户：“那边！” 洛神医急忙跑过去，但核桃却先他一步到达，及时制止了其过于大开大合的动作。 洛神医不满核桃的阻止，却也只是哼了哼没说话。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被推开，露出盛兮蒙着面的脑袋。 洛神医：“！” 盛兮喊了声“洛老”，随即快速跳了进来。 落地无声。 洛神医终于回神，歪着脑袋打量盛兮这身夜行衣打扮，半晌后忽然问盛兮：“你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来拜师的？” 盛兮：“……” 洛神医：“……”他扯了扯嘴角，脸上不满愈加明显，“所以，你这丫头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何府那么多侍卫，你就不怕被逮住当成此刻拉去砍头？” 话音落下，洛神医突然醒悟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随即瞪大了眼睛看向盛兮，声音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拔高：“你！你不会真的来做刺客的吧？” 盛兮：“我……” “不行！我不允许你杀了这老头儿！人可是老夫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不能动他！”洛神医警告盛兮道。 盛兮挑眉，完全没料到洛神医对何老太傅的维护。话中虽未提他同何老太傅之间的关系，但她能听出来其语气中亲昵。 盛兮有些意外。 “喂！臭丫头，想什么呢！老夫说了，你不能动他！听见没！”洛神医再次警告道。他是知晓盛兮本事的，若对方真的动手，那凭他与核桃压根就挡不住！就算再加上门外那两个侍卫，结果也不会变。 盛兮却眸光微动，片刻后说：“毒仙枝，是我送来的。” 洛神医：“！” 一旁的核桃：“……难怪了！” “所以，你不是来杀何老头儿，而是想要看看毒仙枝使用后效果的？”洛神医自行为盛兮寻找了借口。 盛兮微微抿唇：“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洛神医白了她一眼，“行了，既然来了，那正好，老夫的确要施针，你过来帮忙！” “为什么是我？不是有核桃？”盛兮暂时不想动手。 洛神医却听后怒了：“臭丫头！几天不见，翅膀硬了是不是？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 盛兮提醒他道：“不是几天不见，是几十天。还有，我……” “闭嘴！”不等盛兮说完，洛神医径直打断他。气势之凶，以至于胡子都立了起来。 盛兮见状无奈撇嘴，最终不得不上前。 而此时，她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老太傅。 面容憔悴，瘦骨嶙峋，因为病痛缘故，似泥足巨人，整个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这般状态能坚持到现在，想来何家是花了大力气的。 盛兮好奇，看着何老太傅的面容问洛神医：“他这是中毒了？” 洛神医没看她，只是一边招呼核桃上前帮忙将何老太傅的里衣脱掉，一边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来银针包，回她说：“嗯，中毒了。” “中的什么毒？不仅要用毒仙枝，还要用四方果？”盛兮又问。 洛神医闻言手下动作一顿，这才扭头看向她，在盛兮注视下回道：“毒仙枝的确是给他用，但四方果……不是他。” 盛兮眉心一蹙：“不是他？”她看着洛神医认真的表情，下意识问道，“那是谁？” 洛神医难得肃容，直到核桃做好了他嘱咐的事情，他方才语出惊人地回：“是我！” 盛兮：“……谁？” 第316章 其实被忽悠的是你吧 第316章 其实被忽悠的是你吧？ 第317章 其实被忽悠的是你吧？ 盛兮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洛神医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你知晓裕州药商协会的事？”盛兮瞪大了眼睛看向洛神医，不放过其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洛神医微微垂眸，没说话。 盛兮深吸了口气：“所以，保和堂的事你也知道？” 洛神医的头垂的更低了些，被遮挡的眼睛心虚地来回转着。 盛兮呼出一口气：“所以，你认识金二爷？” 洛神医猛地抬头：“这人我不认识！你不能栽赃我！” 盛兮：“……” “不过，”洛神医一顿，补充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谁的人。” 盛兮：“……哈！” 她用力抽了抽嘴角，暂时不打算搭理眼前这老头儿，好让自己快速消化这骤不及防的消息。 而一旁的核桃亦是心虚，将自己缩在一旁暗暗替洛神医捏了把汗。 药商协会的事儿他不是特别清楚，但保和堂的却是知道的。毕竟当初在盈安堂做了一段时间大夫，盈安堂同保和堂的一些恩怨他还是了解的。 师父虽不在裕州，但去裕州的人来来回回那么多次，总有将这些事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可师父愣是当看不见，任由保和堂欺负盈安堂。 以他对盛兮的了解，怕是心里头已经给师父记了一笔了。 记没记这笔先另说，盛兮在将所有知晓的事情串连起来，只觉好似看懂了真相，思忖片刻，她忽然问洛神医：“别告诉我，那金二爷是宁王的人？保和堂背后也是宁王？” 洛神医看着盛兮眨眼：“你怎么知道？” 盛兮：“……” 微微一顿，她继续问道：“你和保和堂，以及宁王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也是前朝余孽？” “不是不是！”洛神医急忙摆手，“宁王我不认识！兮丫头，前朝余孽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盛兮挑眉：“那保和堂呢？” “这个，这个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但其实，我也不知道陈远达同宁王有勾结，我也只是借用过保和堂药库，就是陈远达也都是我那大徒弟联系的！” “你知道陈远达同宁王有勾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盛兮不免疑惑，“朝廷现在正在抓这些余孽，我不记得朝廷对保和堂有动作……” “额，就是今晚，或许今晚就有了。”洛神医说着朝盛兮呲了呲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那个，丫头啊，老夫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当时不是为了能留在村子里这才……而且，老夫相信你能……” 盛兮斜他一眼，冷呵一声：“既然瞒了，为何现在又说出来？” 洛神医尴尬一笑：“这不是你早晚要知道……”现在主动交代说不定还能少点骂，免得将来被动发现，到时候连解释都不好解释了。 盛兮沉寂的黑眸，起伏的胸脯皆说明了她此刻压抑的情绪。 洛神医快速瞥了眼核桃，希望核桃能帮自己转移盛兮怒火。结果，那死核桃竟然重新包了皮！缩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盛兮看着冲核桃瞪眼的洛神医，心中却是想，若今晚朝廷真的对保和堂动手，那对她的盈安堂来说的确算是好事！ 不过真没想到，宁王这手伸得够长，不仅涉及水利大坝，竟连事关民生的医药都插了一手。这若做好了，届时一个釜底抽薪，那不论对朝廷还是百姓，打击定然不会小！ 想着这些，她乜了眼洛神医。对方能完好地站在这里，想来同宁王无关。至于这位何老太傅多半也是没关系的，要不然，此刻的何家怕早已被禁军包围了。 不过…… “你找四方果做什么？”盛兮忽然问洛神医。 洛神医闻言重重一叹，做了个万分痛心的表情，而后用力咬牙道：“还不是我那不肖徒弟！被人忽悠了，说可从四方果中提炼精华，那精华再配以其他药材可制出万能解毒丸，这才……” 盛兮：“……其实被忽悠的是你吧？” 洛神医：“………” 要么说有时候他真的对这臭丫头无可奈何！那么聪明做什么！干嘛非要把真相说出来戳人心！很疼啊！ 盛兮想扶额，仰头看了看天，哦，看了看房顶。 房顶上雕梁画栋很是气派。 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洛神医。 而洛神医则朝她嘿嘿一笑，见她似消了些气，眼珠子一转，便问她：“话说，丫头啊，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问题，半隐身的核桃也想知道，他悄悄探出了头。 盛兮深深看了眼洛神医，遂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何老太傅，片刻后方才道：“我以为何老太傅是背后对药商协会和余匽下手的人，加上保和堂动作明显，所以便过来探一探。” “原来是这样！”洛神医恍然大悟，“那你可弄错了！虽说这何家并非所有子孙屁股都干净，但何老头儿还是能值得被赞上一句的。” 盛兮无语了一下，看着睡梦中依旧皱着眉的何老太傅，心说，若是让其听见洛神医这般评价他这一家子，也不知会不会直接原地跳起来。 事情算是明白了大半，毕竟是何家，外面还有侍卫守着，盛兮不能耽搁太久。 洛神医自然也清楚这点，于是便催促盛兮快点帮忙。 盛兮净了手，待自然晾干，这才动手。 洛神医这套针法主要是用来将人体内的毒素引流，不同于寻常针法的横冲直撞，此套针法纷繁复杂，但效果却奇佳。对于何老太傅这样几乎只剩一口气的人来说，可谓是活下去的福音！ 而这套针法乃洛神医所传，会的也只有他与自己那二徒弟。只是那二徒弟比他还能躲，谁知道这个时候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洛神医虽说是让盛兮帮忙，但实则是将这套针法教授于她。 盛兮拒绝不得，却又过目不忘。旁边的核桃还在数针时，她只一个循环便已经记住了七七八八，第二个循环时已然可以亲自动手。 到最后一个循环，洛神医更是直接将这活儿全部丢给了她。而盛兮则看着洛神医一言难尽。 洛神医哼哼一声，不耐烦道：“行啦！行啦！知道你不想叫师父，就当老夫赠你的！” 盛兮闻言轻叹，收了目光，提腕落针。 第317章 保和堂完了 第317章 保和堂完了 第318章 保和堂完了 虽说何老太傅已经服用毒仙枝，但真正说安全还要等明日。盛兮在将最后一枚针拔掉后，第三次循环结束，整个施针过程便也结束了。 洛神医将引来的毒通过指尖放了出来，直到血液看上去略显稀薄后方才停了动作。 核桃负责善后，洛神医则去净手。 盛兮看着瓷瓶里放出来的血，不免好奇：“这是什么毒？” 洛神医一边洗手，一边回她：“还记得沈小子所中之毒吗？” 盛兮讶然，猛地抬起头来：“他们中的毒相似？” 洛神医点点头，顺带将手擦干净：“嗯，同出一家。不过，何老头儿中毒时间比那小子短，但因为身子弱，还不如沈小子能撑，这老头儿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我倒是想让你多个经验，但此刻症状已解，你也只能看看了。” 听了这些话，盛兮眉头皱了起来。核桃在一旁听了大概，忍不住猜测：“难道给沈公子与老太傅下毒的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 盛兮与洛神医齐齐看向他。 洛神医摇头：“先不说沈小子跟何老头儿压根就碰不上，就算碰上了，谁闲着没事儿给两个不相干的人下毒？你可知，这解药珍贵，这毒药也丝毫不比解药差到哪儿！” 说着，洛神医看向盛兮，意有所指道：“说起来，沈小子所中之毒可不是一般人能寻到呢！” 盛兮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她只当没看懂洛神医眸底的暗示。 侧头看了眼不远处沙漏，盛兮开口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哎，等等！”洛神医急忙叫住她，“你住哪儿啊？好歹给留个地址！” “干嘛？还想赖在我家不走？”盛兮白他一眼道。 洛神医嘿了一声：“你说你这丫头！咋就一点不知道感恩呢？今晚这么大动静老夫都帮你挡了，你好歹也要请顿饭吃吧！” 盛兮头也不回地说：“没饭！” 洛神医：“哎，你这丫头！” 就这样，洛神医眼睁睁看着盛兮从哪儿进来又打哪儿出去，直到窗户再次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他这才哼道：“臭丫头！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儿？哼！太小瞧我神医名号了！” 正在擦洗器具的核桃连头都没抬，只是暗暗摇头，心中道：“师父啊，也就您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盛兮潜出何府，没走多远便看到大街上灯火通明，却是只听到有节奏的脚步，未有大声喧哗。 她一眼便看出那些人身上所穿为禁军服，再看这些禁军分散而去的位置，多半都是有保和堂所在的街道。 朝廷果然动手了。 盛兮跃上附近一座高塔，站在塔尖上看了一会儿。只见其中一队禁军停在了一间保和堂门前，伴随几声争吵与哀呼落下，很快那片区域又归于平静。 如此情形，在夜黑风高之时于洛京城各处上演。 盛兮想，应不仅仅是洛京，这样的动作怕已遍布了大半个黎国。朝廷该是不会轻易去打草惊蛇，所以，朝廷应很早之前便知晓保和堂有问题了。 盛兮又看了一会儿，随后便跃下高塔，继而隐没于黑暗。 第二日，整个洛京城都轰动了。因为人们发现，一夜之间，京城所有的保和堂全部被贴了封条！尤其是那些本还想着在保和堂抓药的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百姓们议论纷纷之际，很快便有人传出保和堂涉嫌谋逆的消息，药铺里的人皆被抓了起来。 而正如盛兮所想，不止京城，黎国其他地方亦有这般动作。 就比如裕州。 一大早，沈安和刚洗漱完毕，周东便从外面冲了进来，站在院子兴奋地喊道：“姑爷！姑爷！保和堂完了！保和堂完了！哈哈哈哈！” 沈安和从屋子里出来，周客则先他一步跳了出来，瞪大眼睛问自家大哥：“大哥，啥意识？啥叫保和堂完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完了！完了！保和堂被官府封了！里面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说是谋逆！谋逆！哈哈哈哈！”周东实在难掩兴奋，激动地手舞足蹈。 周客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怔愣片刻后，便跟着周东一起又哭又笑起来。 沈安和听了这消息亦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关注的显然与周东二兄弟不同。他只是没料到，保和堂竟然也同宁王勾结在了一起。 裕州这边既然已经有了动作，想来京城那边的形势更大一些。 盛兮交上去的册子作用看来的确不小，其中涉及的官员必然能抓上一大波。只是，虽说这些人被抓，但狡兔三窟，保不齐会有漏网之鱼。 沈安和抬头看向京城方向，双眉微蹙，隐隐有些不安。 忽然，他问周客：“周客，京城那边来信了吗？” 周客闻言急忙收敛了激动，顺手拉了把大哥：“没，姑爷！”微微一顿，他又说，“姑爷，您是要写信给姑娘？” 沈安和思忖后摇头：“不写了。” 距离院试只剩半月不到，盛兮若是回来此时应该在路上了，就算他写了信，怕也是收不到。 若是不能回来，这个时候他并不觉得写信有多安全。 他相信在他院试之前，盛兮那边肯定会有动静的。 若是她依旧不能回来……那只有院试结束后，他亲自上京去找她了！ 盛兮早上起来洗漱下楼，刚落座便听到四周对昨夜之事的议论。多是“没想到”、“没料到”诸如此类的话。 辛茹是从裕州过来的，对保和堂深恶痛绝，听到这消息，当即便笑出了声。好在她知道此刻不能太高调，刚一出声便急忙自己捂住了嘴巴，没让盛兮提醒。 主仆三人要了些简单吃食，一边吃一边听各种越传越邪乎的消息，倒也是自在。 而等他们刚吃完饭，外面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位青年才俊，其身后跟着六七个壮汉，皆是肩挑扁担。 这些人刚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就是盛兮亦是如此。 然后，抬头一刹那，那为首的青年才俊直接冲她喊道：“盛大夫，好久不见啊！” 第318章 不能浪费好时机 第318章 不能浪费好时机 第319章 不能浪费好时机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客栈大堂里的人皆纷纷顺其目光看过去，却见一位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子，正慢慢从座位上站起。 “何公子，好久不见！”盛兮对何羽阳道。 何羽阳哈哈一笑，一挥手，那些壮汉便挑着扁担齐齐站在了一旁，而他则径直朝盛兮走了过去。 “没想到盛大夫还记得我！说起来，咱们这可真是有缘呐！”何羽阳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若是当初我能坚定地邀请盛大夫来京城，祖父也不至于遭那么多罪！” “现在也挺好。”盛兮说着，示意辛茹去结账，而全玮则去收拾马车。 小二极有眼力劲儿地将盛兮那一桌子碗筷收拾干净，而客栈老板更是亲自为他们端了一壶好茶上来。 “何公子，这位姑娘，请用茶！”客栈老板谄媚笑道。 盛兮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何羽阳则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客栈老板不敢多耽搁，急忙退了出去，只留下盛兮与何羽阳在这一方。 盛兮指着那几个箱子问何羽阳：“这是要送给我的？” 何羽阳笑着点头：“是！这是何家的谢礼！还望盛大夫收下！” 盛兮微微蹙眉，片刻后摇头：“太多了些。” 何羽阳哈哈一笑，直接否了她的话：“不多，不多！盛大夫你可知，你这是救了我们整个何家！这本就无以为报，何家也就这些庸俗之物尚能拿得出手！哦，对了。” 说着，何羽阳在袖袋里掏了掏，竟是掏出一枚玉符来。 “这是我祖父送你的。”何羽阳将玉符递给盛兮。 盛兮闻言并未第一时间接那玉符，而是问他道：“何老太傅醒了？” “嗯，醒了。”何羽阳笑了笑，“所以才会有这玉符送过来啊！你可不知，这玉符我祖父总共就三个，一个在我父亲挚友那里，一个给了方瑾，最后一个送给了你。就是我都没有呢！” 听着何羽阳极为羡慕的语气，盛兮伸手接过了玉符，问道：“这玉符是做什么用的？” 何羽阳回道：“这是代表整个何家的信物。关键时刻可让何家任何一人帮忙做一件事，不论在哪里！” 盛兮轻轻抿唇，觉得自己可能用不上这玉符。 但何羽阳却同她道：“你可知我何家为官子侄几乎遍布整个黎国州郡？虽说有些官职不高，但若真有一日你到了某个地方遇到了困难，我想，这个忙多少还是能顶上一点用处的！” 盛兮闻言点点头，将玉符收了起来：“果然是个好物件，那便多谢了！” 何羽阳轻笑，抬手给盛兮斟了一杯茶：“盛大夫这是要回永安，还是要回裕州？” 盛兮盯着茶看了一瞬，随即道：“先回永安。不管怎么说，保和堂倒了，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不是吗？” “哈哈，的确是！盛大夫，若是有需要，大可同我说，何某一定尽力而为！”何羽阳笑着保证。 盛兮：“自然不会客气！”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何羽阳让人将箱子抬上盛兮的马车，随后方才告辞离开。 而盛兮也不耽搁，待何羽阳一走，她便带着辛茹与全玮径直离开。 箱子占了不少的位置，好在他们只有三人，还是能坐下。 到了城门口，盛兮看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阿寿。 见到盛兮，阿寿兴奋地跑过来，而盛兮则直接跳下车，引着阿寿去了无人的地方。 “这几日你带着阿智几个辛苦一些，只要打听到消息，不论是什么，你都想办法给我传回来！”盛兮语气严肃道。 不怪她如此，虽说朝廷动作迅速，但比它迅速的人大有人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收到确切消息说，那宁王已经归案。 所以，万事多防备一些总归没错。 阿寿重重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的！” “嗯。另外，你想办法买两只鸽子，能传信的那种，带翅膀的总要更迅捷。”盛兮说着塞给阿寿一袋子散银子，“别省着吃食，你们现在都在长身体，吃食上不要委屈了自己。” “姑娘，您上次给的还有许多……” “拿着吧，有钱有底气。”盛兮说的不容拒绝，“另外，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阿寿用力抿紧唇，再次重重点头。 告别阿寿，重新上路。 路上，辛茹问了同何羽阳一样的问题：“姑娘，咱们是继续呆在永安，还是直接回裕州呢？” 盛兮靠在车壁上，视线看向外面的人来人往，沉默片刻后开口：“先不回去，有些事尚未尘埃落定，等诸事告罄，再回去也不迟。” 辛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在她看来，那尘埃未落定之事该是盈安堂的建立。不过，如今保和堂倒了，那接下来他们盈安堂是不是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有这般想法的何止辛茹一人？武峰与褚梁皆是从裕州来的，对保和堂那当真是深恶痛绝。在听说保和堂被封后，他们一蹦三尺高，激动溢于言表。 “盛兮，保和堂在京城医药界所占分量委实不小，如今保和堂没了，就算将来朝廷让人接手再开，那也会迟上一些时日。眼下，这对咱们盈安堂是个大大机会啊！”武峰激动道。 “就是！就是！姑娘，咱现在作坊有了，铺子也买好了，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开业了？”褚梁跟着附和道。 盛兮忍不住嘴角抽搐，斜了眼褚梁：“明天开业，你打算让谁去坐堂？你，还是我？” 褚梁：“……” 盛兮轻轻摇头：“不急于这一两天，作坊里的药储备还不够，再多做一些出来。接下来我会去找大夫，另外，”盛兮忽然一顿，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洛京这次也要跟上！总不能浪费这么好一个时机！” “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武峰用力攥拳，雄心勃勃。 盛兮笑了一声，本打算趁此做个规划，再给沈安和写封信回去，告知他，她不能陪同他参加院试，却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旋即意识到什么，环视一周后，她问武峰：“盛楠呢？他和旺财去哪儿了？” 第319章 我家老爷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第319章 我家老爷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第320章 我家老爷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这一问，武峰与褚梁也有些懵。二人彼此对视，皆看出对方眼中迷茫，显然，他们都不知道。 “应该不会走远，或者在庄子里哪个角落里玩也不一定。”武峰道。 褚梁也说：“我估摸着是。”毕竟平日盛楠也总是神出鬼没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 所以，对于盛楠的消失谁都没当回事儿，就是盛兮亦是如此。 晚食之际，盛楠果然带着旺财从外面回来，除了身上脏了些，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盛兮看着两个跟泥球一样的人和狼，不免无奈：“下次出门记得跟人说一声，别让人担心！” 盛楠垂着头不说话，盛兮看不到其眼睛，只是觉得盛楠状态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想了想，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刚说的话有些重，于是便补充了句：“万一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或好玩的，你不能第一时间吃到，或者体验到，那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盛楠终于抬起头，嘟着嘴巴回应：“是！” 盛兮失笑，忍不住轻轻摇头。 果然孩子习性啊！ 晚上，盛兮给沈安和写了封信，将自己留下，并打算在洛京城里再开一家盈安堂的计划写了进去，却没有提她对宁王一派最后挣扎的猜测。然后又将何老太傅家遇到洛神医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让他同盛光远几个孩子说自己不回去是要挣大钱，无需着急。而信的末尾则嘱咐他好好吃饭，多锻炼身体云云，至于能不能考中，盛兮只说了句“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这封信，可谓是报喜不报忧了。而目前，盛兮也只能说这些。 第二日，他们便各自分工，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 吴老爷在听说盛兮回来后，便派双福过来看看，同时带了一批洛京城里吴家的店铺，以及大夫名单。 盛兮看着那纸上的内容一时惊讶，好半晌方才回神，问双福：“吴老爷怎知晓我想要在京城开盈安堂？” 双福笑着解释说：“老爷这不是听说保和堂被查封了吗？姑娘您又是做这方面营生的，老爷想，您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总要在洛京做点什么！老爷说，他能帮您的不多，也就这些铺子尚还能拿得出手。老爷说了，铺子您看好哪一个，直接拿去用，其他的不用操心。” “这怎么可以……” “盛姑娘，说实在的，您就是我家老爷的救命恩人，若是没遇到您，没有您当初开的药，只怕我家老爷现在已经……”双福说到这哽了一下，他顺了顺嗓子，片刻后继续道，“所以，我家老爷说了，盛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吴家帮忙的，老爷肯定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 “当时不过举手之劳……”盛兮并不打算居功。 然而双福却直接摆手：“盛姑娘，有时候恰恰就是这举手之劳，就成了那救命的关键啊！” 盛兮抿唇不说话，看着纸上描述详尽的店铺以及大夫，她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打瞌睡送枕头吗？却比这更多了一层什么。 盛兮抬眸看向双福，道：“双福，我不是真的吴家大小姐，吴老爷……清楚吗？” 双福闻言一笑，回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家老爷就知道您会说这个，所以特意叮嘱老奴，让老奴告诉您，他这么做纯粹是觉得跟您一见如故，想跟您做个莫逆之交！” 见盛兮依旧迟疑，双福不得不再次保证说：“盛姑娘您放心，我家老爷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而且，您也清楚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总不会真的做亏本的买卖。现在虽看着好似没什么，但您将来肯定不止这些成就，仅是交了您这一条人脉，那便是有收获的。更别说您医术那么好，老爷现在有了活下去的念头，现在与您交好岂不是将来多了一条保命的路吗！” 盛兮听了双福的话莫名想笑，吴老爷为了能让自己接受这份馈赠也是真的用心了。 双福见她终于笑了，急忙又道：“盛姑娘，您就看在我家老爷为了能多活些时日的份儿上，就收了吧！” 盛兮抿唇，将那张纸收了起来，遂道：“好，我会去看的。不过，我还是要同吴老爷签订份合同，租金按照市场价的一半收，如何？” “啊，这……”双福犹豫了，却见盛兮又要开口，急忙点头，“成！老奴回去就同老爷说！嘿嘿，这样盛姑娘该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盛兮道。 有了吴老爷这份助力，再在洛京行事那是真的便利了许多。 何家当初送的谢礼中，不仅有异宝奇珍，还有五百两的银票。 这段时日建作坊、请人工，还有租房买地等等一些大事小事加起来，令盛兮的荷包瘪了不少。如今有了这五百两，盛兮便不用再抠着算，当即请人对自己选中的吴家的一间铺子做了改造。 五日过后，永安县的盈安堂正式开业。 又过五日，洛京城的盈安堂也终于定下了开业日子，就在三日之后。 三日过后，便是沈安和参加院试的日子。 盛兮叹了口气，因为不能回去送考心中惋惜，总觉得小相公会因此生她的气。 但没办法，京城基业刚打下，总要有个夯实期。而且，阿寿刚给她传来了消息，宁王没有抓住，跑了。 为免恐慌，这消息朝廷暂时压着，这几日正在四处抓人。 盛兮再次感叹了番阿寿探听消息的本事后，决定暂时不管那什么宁王，先顾着自家营生。 很快，到了洛京城盈安堂开业前夕，盛兮在将最后一批药物整理完成后，一回头，便看到了俩熟人。 洛神医堂而皇之地从外面进来，核桃跟在他身后面色看上去有些尴尬。 盛兮对他们出现倒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奇怪核桃为何会那种表情。 然后，她便听到刚进门的洛神医开口冲她喊：“丫头，还有没有多余睡觉的地儿？我们被人赶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只能暂时在你这儿了！” 盛兮：“……” 骗鬼呢！ 第320章 院试 第320章 院试 第321章 院试 盛兮看着说谎话一点不心虚的某位神医，嘴角一扯，开口道：“这里没有，不过永安有。” “啊，永安有啊，可以，那我们就去永安！”洛神医砸吧了下嘴，眼珠子一转，忽然问盛兮，“那个，丫头，你这次来都带了什么过来啊？有没有梨花白啊？” 盛兮乜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梨花白还真有，只是在空间里。 洛神医伸手摸了摸鼻头，面容讪讪。刚进门就要酒，是有些不好哈！ 于是他环顾四周一圈，对盛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核桃可以帮忙！” 被完全当做工具人的核桃：“……” 盛兮都忍不住替核桃无语了一下，白了眼洛神医，转而对核桃道：“不用，核桃你歇着吧。” 核桃却说：“盛姑娘，您不是明日要开业，要不我今晚留下，等开业了好帮忙！” “可你不是……”盛兮说着看向洛神医。 核桃直接摆手：“师父这几日用不到我，只要有人跟着就好！” 突然被抛弃的洛神医：“………” 他暗搓搓地瞪了核桃一眼，心道：“正好，老夫也不想你跟着，哼！” 想到明日开业，又见洛神医不语，盛兮想了想便点头：“好，那你就留下吧。恰好后院还有一个房间。” 盛兮所选的铺子格局同裕州城里的差不太多，只是面积要小上一些。但这样的铺子在京城已经算十分好的了，且位置还不错。 至于为何不错……嗯，隔着这铺子十来米远就是一间被查封的保和堂。而这间铺子，也是吴老爷这么多年不管事，留在洛京城内硕果仅存的铺子当中最大的一个。 盛兮简单同核桃交代了些事情，继而转向洛神医：“一会儿我叫人把你送到永安，盛楠也跟了过来，届时你便跟着他吧。” 洛神医：“……你确定我这老胳膊老腿能跟上他？”那臭小子整日爬高上低，转眼就能不见了身影，跟着他，万一把自己搞丢了咋整？ 盛兮道：“那你就乖乖呆在庄子里，正好作坊就在里面，你没事儿就过去帮忙。” “我……” “放心，那庄子有围栏，你就是倒着走也丢不了！”盛兮道。 洛神医心有不甘地哼了哼，却也不再说什么。 核桃不想再看糟心师父，于是跟着武峰去做事。 而洛神医则优哉游哉地坐在铺子里喝茶，等着一会儿有人送他回紫藤山庄。 忽然，他想起什么，放下茶杯问盛兮：“哎，兮丫头，明天是不是院试的日子？” 盛兮正翻看药柜里的丸药，听到这话头也不回道：“嗯，明天院试。” 洛神医吧咂了下嘴：“好久没见那小子了，甚是想念啊！” 盛兮心道：“我比你更想！”好歹那是她相公！ 洛神医接着自言自语：“读书读了那么久，这次怎么着也能中个秀才吧！” 盛兮依旧在心里回他：“中秀才肯定没问题，只需看名次是多少了。” 而此时，盛兮与洛神医谈论中的沈安和，则正端坐在书房里听着周东对他汇报：“姑爷，杨乐生露面了，就在城内一家客栈里！姑爷，要不要现在就去把人抓来？” 这杨乐生简直就是条泥鳅！滑不留手的！他们兄弟几个跟了这么久才在今日将人锁定，简直打他们东南西北客的脸啊！ 为此，周东现在是真的特别想把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然而，沈安和却摇头说：“不急，就是现在将人抓了，也找不到证据。他既肯现在出头，想必明日还有动作。” “姑爷，难道这小子还想对您下手不成？”周东惊讶道。 沈安和抿唇，片刻后道：“有可能，一次不成，总会想下一次一定能成功。” 周东有些担忧：“可明日您就要参加院试，万一他……” “就等他动手了。”沈安和忽地轻笑，眸底闪过一道隐秘暗芒，“他若不动手，背后之人怎会甘心呢！” 不管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过是院试便已如此嚣张，将来还指不定会怎样。 他总不能让人一直在背后这样暗暗给自己使绊子，有些事他可忍，但有些事就没那必要了。 沈安和心中有了计较，很快便做了安排：“这样，你们明天……” 第二日，院试正是开启。 沈安和早早便来到贡院门口，等着排队检查进入。 郭经义与鲁则这次没能同沈安和一起，倒是蔡文锐站在了沈安和身后。 不过，蔡文锐是不怎么同沈安和说话的。在万嵩学院这段时日，同样从文通县县学里出来的蔡文锐已经渐渐脱离了他们这条大队，进入了另一个阵营。 但他们彼此间并没有什么冲动，见了面该打招呼还是要打招呼。 所以，当蔡文锐站在沈安和身后时，还是主动叫了他一声。 沈安和转身，见是蔡文锐，便轻轻点了点头。 本以为同往常一般就这样了，哪知蔡文锐却主动攀谈上了：“沈兄，这次院试你一定很有把握吧？” 沈安和转了半截的身子又转回来，答道：“还可以。” 蔡文锐闻言苦笑一声：“果然不愧是沈兄你啊！说话就是有底气！不仅自己学识扎实，还得夫子们看中，这次院试定能得个好成绩！” 沈安和面容浅淡道：“蔡兄若放松考，一样也能考中。” “哈哈，借沈兄吉言！”蔡文锐笑了笑，忽然指着自己考篮上的一小段红绳对沈安和道，“能不能考中我不知，但系了这根红绳说不定能从文曲星那里偷来几分运气呢！哎，沈兄没系吗？” 沈安和目光落在蔡文锐那同自己与其他人一样的制式考篮上，那一截红绳看上去并不是十分明显。但它的确代表了幸运之意，毕竟，这么做的人并非蔡文锐一人。 他摇了摇头，说：“没。” 蔡文锐趁机道：“那正好，我这恰还有根红绳便给沈兄你系上吧！”不等沈安和拒绝，蔡文锐又道，“那什么，沈兄，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考篮啊！” 说着，蔡文锐直接一只手将自己的考篮递给了沈安和，而另一只手则伸向了沈安和的考篮。 沈安和抓着考篮没松手，只是抬眸深深看了眼蔡文锐。 蔡文锐抓着沈安和考篮的手一僵，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沈……兄？” 沈安和垂下眼睫，松开了抓着考篮的手。 他道：“好。” 第321章 抓到 第321章 抓到 第322章 抓到 蔡文锐终于拿到了沈安和的考篮，然而还没等他将红绳系上，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人，直接将其与沈安和撞开，随即那人连句道歉都没有便跑开了。 这情形与之前府试何其相似，沈安和被撞了个踉跄后稳住身子，眼睁睁看着那人跑远，直至消失踪影。 蔡文锐紧紧抓着手中考篮，转身过来之际，眼睛瞥了眼肇事者逃离方向，随后义愤填膺地对沈安和道：“瞧这人忒没素质！撞了人都不知道歉！真是！唉，那红绳都被撞得不知去哪儿了。沈兄，抱歉啊，不能给你系了。” 蔡文锐说着欲将手中考篮交还给沈安和，脸上满是歉意。 沈安和没有接那考篮，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再抬眸时，一直淡漠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是忽然露出一道笑来。 蔡文锐被他这笑，笑得内心忍不住发毛，却又不得不强撑着装作没事儿的样子，问道：“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撞了还笑了呢？” 沈安和微微收敛笑容，清隽无双的面庞这一瞬竟是无端生出一股令人震颤的威压。 蔡文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被那双黑眸盯着，一切不耻皆无所遁形。 沈安和回他道：“为何要笑？自然是觉得好笑罢了。” “这，这有什么好笑的？”蔡文锐看着沈安和，内心那骨子不安越来越盛，“沈兄，考篮给你，快要轮到我们检查了！” 沈安和却直接摇头：“这考篮不是我的，我为何要拿？” 蔡文锐心中猛地一咯噔，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沈安和已经看穿了他！ 可这怎么可能！他都已经被撞到了另一边…… 不可能！绝不可能！ 蔡文锐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考篮往前一塞，笃定道：“沈兄，你说什么胡话！这怎么不是你考篮？明明你把考篮交给我，我一直拿在手里……” “你确定没松开过吗？”沈安和忽然问道。 “什么？”蔡文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自然没松开过！我一直都拎在手里，本打算给你系红绳呢啊！” “是吗？”沈安和轻挑眉梢，深深看向蔡文锐，语气渐渐低沉，“既然你这般确定，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说了。” “沈兄，你……”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蔡文锐的继续辩驳。 有两个人扭送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快速朝他们这边走来，与此同时，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佩刀官差。 蔡文锐此刻不想关心这些喧闹，只想尽快将考篮交给沈安和。所以他不过快速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准备若沈安和再不接，那他便将考篮强行塞给他！ 然而，也就是那一眼，令回过神来的蔡文锐身子瞬间僵住！ 他不敢再回头，脑子里努力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人的脸，瞳眸渐渐失了克制，不受控般开始在眼眶里乱颤，递过去的考篮此刻也被滞于半空，像是被定住，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 咽喉的滚动越来越激烈，蔡文锐竭力让自己瞳孔聚焦，落在对面那个年轻人脸上。 而此时，那个芝兰玉树，被他于心中暗暗羡慕又嫉妒，进而厌恶的年轻人正眉目冷漠地，静静地看着他。 蔡文锐一颗心狂跳不止！ 沈安和扫过蔡文锐的脸，不再说话，静待着周东与周西压着杨乐生从人群中过来。 杨乐生拎着考篮试图挣扎，怎奈他敌不过练家子的周氏兄弟，双手被人牢牢禁锢，挣扎不得。 很快，几人这一路的动静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目光，尤其是那两个佩刀官差，他们一出现，众人便知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院试啊！这个节骨眼儿上，替考还是舞弊？还是什么？真是大胆呀！不知今年科举尤为严格吗？ 众人不知，心中各种猜测，静观其变。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杨乐生心中很慌，但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此刻他只要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会有事！ 也因此，杨乐生更是胆大地朝身后跟着自己的两个官差求救：“差爷！差爷救命啊！他们这是犯法啊！差爷！” 其中一个官差闻言点头：“嗯，的确犯法。” “差爷……” “行了，到了，先把人放开吧！”那官差道。 周东二人此刻已经将人带到了沈安和身边，听到这话先是看了眼沈安和，见他点头，这才松开了挟制杨乐生的手。 杨乐生见自己竟是被带到沈安和面前，心中便是一悚，眼珠子快速转了转，不认为自己刚才的作为有人看到。毕竟，那可是他练了许久的，又有蔡文锐遮掩，怎会出纰漏！ 脑子里快速将刚才情形过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杨乐生忽然抬头看向沈安和，一脸愤恨地质问道：“沈安和，你什么意思？你让你的人抓我过来作甚！差爷们都在，难道你还敢当着差爷的面儿仗势欺人不成！” 沈安和忽地轻笑，问道：“你认识我？” 杨乐生一噎，旁边的蔡文锐心也跟着一提，直骂其蠢货！ “你，府试第一名谁不认识你？”杨乐生快速辩解。 沈安和点点头：“那你看得够远。” 杨乐生蹙眉，不明白沈安和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安和也没解释，只是抬头冲着那两位官拱手差道：“辛苦二位差爷了！一会儿，还得烦请二位差爷帮忙做个见证！” 那俩官差自然是认识沈安和的，不单单因为对方是府试第一，还是因为，他们今日过来是受了聂大人所托！ 见沈安和对他们如此客气，俩官差十分受用，纷纷回礼道：“沈公子客气，捉拿嫌犯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蔡文锐与杨乐生便同时震惊道：“大人，什么叫捉拿嫌犯？” 其中一个官差看向蔡文锐：“你喊什么？我们说的嫌犯是这个人，难不成你也是？” 蔡文锐一梗，嘴角抽搐着尬笑一声：“怎，怎会？学生好歹也是童生，怎会做违法之事！” “是吗？”官差甚为疑惑地瞄着他。 蔡文锐强行挤出笑来，刚欲开口说话，却忽听沈安和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其耳边幽幽响起：“差爷果然明察秋毫，这位蔡童生，的确也是嫌犯。” 第322章 谁说没证据 第322章 谁说没证据？ 第323章 谁说没证据？ “唰”！蔡文锐猛地看向沈安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指尖颤抖地指向沈安和，唇角哆嗦着道：“沈兄，你怎么……” “蔡文锐！你竟然勾结这人害沈兄！”忽地，一道暴躁的声音从蔡文锐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回头，结果迎面便是一拳。 “唔！”蔡文锐捂着几乎痛得失了知觉的鼻子猛地后退，竟是接连撞倒了两个人！ 郭经义一脸愤慨，怒瞪着蔡文锐，还想着上去再踹上几脚，却被紧跟过来的鲁则急忙拦住：“经义！经义！快住手！沈兄看着呢！沈兄看着呢！” 郭经义果然抬头，便见沈安和朝他摇头。 郭经义依旧愤然，却也不再动手，却是猛地朝蔡文锐方向啐了两口，恶狠狠骂道：“败类！” 蔡文锐又痛又急，想要争辩，却又无比心虚，白眼一翻就想晕过去。 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堂堂学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而他还是那个被打的人！他身为学子的面子，童生的面子都丢没了！简直太丢了人！ 沈安和转头看向蔡文锐，便见他这般，急忙喊道：“周东，将人拉住！” 周东会意，眨眼便冲至蔡文锐身边，抬手便按住其肩膀，反手一扳，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蔡文锐只觉得自己双肩都要被折断。 而那个扳着他肩膀的人却还十分嫌弃地说道：“身子骨咋这么差？是不是连只鸡都抓不住？啧啧！” 蔡文锐羞愤欲死！却……疼得他想死都死不了！ “沈安和！你，你到底想怎样！你太欺负人了！”蔡文锐愤怒地嘶吼道。 “到底是谁欺负人？分明就是你们欺负人！”郭经义是当初府试事件的亲历者，若非当初沈安和机警，又多了那么一丝运气在，指不定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仅那一件就已经叫人气愤不已，谁能想到竟然还有第二次！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可最让他失望的是，自己曾经的好友同窗竟会参与其中！ “你当初学问上有不解，沈兄都有曾帮你解答，要不然，就凭你之前那样，你以为你能考上童生？蔡文锐！做人要知感恩！你不仅不知感恩，还以怨报德！你简直枉读圣贤书！枉为人！” 蔡文锐昏倒不成，被郭经义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只能死死咬牙道：“你，你们，你们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没有害他！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我害他了！” 的确没人看到，且许多人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不仅逮住了一个学生，还要去指责另一个学生。 议论声从四周冒出来，郭经义一时语噎，他还真没有看到蔡文锐有做什么，只是盲目地相信沈安和不会无中生有，且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曾经被咬的不是自己。可作为当初事件亲历者，心理阴影还是有的。 郭经义看向沈安和，而众人也纷纷看向沈安和。 温文尔雅的年轻学子在众人注视下丝毫不见紧张，谈吐间更是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矜贵。 “血口喷人吗？如此看来，你是不打算承认你偷换了我的考篮了？” 沈安和话音刚落，围观众人顿时爆发一阵惊呼，随即几乎是一瞬间，说不清的目光落在了掉落在蔡文锐身边的那两个考篮。 “不会吧？调换考篮？这有什么用处？里面不都一样？” 很快，现在的官差揭晓了这两个考篮的不同。 蔡文锐口中的那个属于沈安和的考篮里，竟是在篮子缝里，以及笔杆里发现了夹带！ “天哪！这，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要作弊？咦？我记得他不是府试案首？怎么会做种事情？难不成……” “嘘！真相没出来前还是闭嘴吧！小心被打脸！” 之后，官差又检查杨乐生手里的考篮，沈安和看过后确定那是他的。而在那个考篮里，并未发现任何可以作弊的东西。 蔡文锐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刚才他已经当着沈安和的面儿笃定地说自己从未松手，现在想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杨乐生身上也不可能，只能咬死不承认，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蔡文锐说道，“这篮子我一直拿着，从未松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污蔑我，说我同这个人交换了你的考篮？” “难道不是吗？”沈安和问他。 蔡文锐愤慨道：“自然不是！这个人是谁我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同他交换你的考篮！沈安和，你自己做了弊，想要给自己找借口推责，就要拉上我做垫背吗！你是仗着自己府试案首的身份想要仗势欺人吗！” 随着蔡文锐的话落下，周遭的窃窃私语渐渐多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他们是看不出这件事蔡文锐究竟有何过错，而他与杨乐生又从未承认彼此间认识。大家的考篮都一模一样，真若扯个谎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更多的人倾向于沈安和这是被人发现后的自导自演，如蔡文锐所言，想要嫁祸他人，好逃过惩罚。 郭经义急了，想要再怼蔡文锐。沈安和却喊了他一声，制止了他。 “既然你们都不愿承认，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免得耽搁大家考试。”说着，沈安和突然转向其中一个官差，开口道，“还烦请差爷叫人端盆水来，清水便好。” “沈公子，你确定可以自辩？这……” 那官差显然也不看好沈安和，倒不是他不相信沈安和没有作弊，毕竟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捅出来的。只是他看着那三个除了一个打了死结红绳的考篮外，另外两个压根就无法辨别。 为防作弊，也为好查验，考试所用的东西都是指定的，其他想要带进去的东西是不能放入考篮的。 而此刻，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单凭两个考篮，怎么能证明这两个人有鬼？没有证据，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儿，强行将人抓起来，那他们明儿就准备引咎辞职吧！ 然而沈安和却指着那两个考篮沉静道：“谁说没证据？它们就是证据！” 第323章 凭什么 第323章 凭什么 第324章 凭什么 沈安和的话显然惊住了一部分人，有人甚至认为他在开玩笑！ “篮子做证据？莫不是以为这篮子成精了会说话？哈，当真可笑！” 郭经义也呆住，但他决不允许别人来侮辱自己偶像，当即想要去寻找说话的人互呛。 可惜，那人说完便缩了脖子，人头一个挨一个，郭经义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沈安和不被这话影响，只是再次对那官差道：“还请差爷叫人帮忙端水过来。” 见他如此执着，那官差无法，只能亲自去端了一盆水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想知道沈安和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他要做什么。 沈安和适时开口：“我想最后再确认下，蔡文锐，你确定没有松开过这个考篮，也没动过我那个考篮对吗？” “什么意思？”蔡文锐见沈安和一脸自信，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却依旧强撑着说，“这个考篮才是你的！你别混淆视听！” 沈安和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再问一遍。蔡文锐，你确定自始至终抓着这个考篮，没有接触过那个考篮对吗？” 蔡文锐：“……是！” “很好。”沈安和点点头，遂又转头看向杨乐生，问了对方同样的问题，不过两个考篮却是换了一下。 沈安和这般问法，问得众人一脸懵，面面相觑之际，只听沈安和道：“为何我会笃定这个考篮不是我的，这个才是？因为，我在这考篮上做了标记。至于什么标记……” 沈安和突然转向其中一个官差：“烦请差爷将这考篮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照一照。” 官差照做，蔡文锐则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攥紧，眼睛直直盯着那考篮，想看个究竟，却又怕看出个究竟。 沈安和没管他，只是从旁解释：“大家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一点点闪光。哦，这个需要眼力，太远了可能看不清楚。” 郭经义第一个凑了上去，眼睛用力一睁，过了会儿顿时惊呼：“是是！我看到了！闪光！闪光了！” 那官差也点了点头，提起另外两只考篮看了看，没有发现闪光。 蔡文锐攥着的手更紧了，就是杨乐生也不受控制地泄露一丝紧张。但他们并不觉得仅是如此就能证明什么。 “谁知道那篮子什么时候碰上了灰呢！” 沈安和闻言笑笑，继续道：“的确有这种可能，所以，我还有第二种办法证明。”他转向那官差，“不瞒差爷，这粉末实则是种药粉，乃我娘子所做。放心，无毒。不过，这粉末遇水会变色。刚刚我问了蔡文锐与杨乐生，若是他们所言为真，那此时，他们手上应该都不会沾有这药粉才是　。” 蔡文锐与杨乐生闻言一惊，皆下意识看向自己手掌心，却又很快用袖子将手遮掩起来。 这般行为可算是欲盖拟彰了。 那两官差对视一眼，不等沈安和再说，便一人拽一个，直接抓着他们手掌往盆里摁。 蔡文锐与杨乐生必不愿就范，怎奈他们那弱鸡般的体格怎能敌得过官差？很快，碰了水的二人的掌心纷纷沁出一圈黄色痕迹，一眼看去甚为明显。 待他们完成，沈安和则自行将手掌放了进去，没一会儿，其掌心亦跟着多了一圈黄色痕迹。 如此，真相大白！ “蔡文锐！你他妈简直不是东西！”郭经义气得恨不得直接一脚踹死蔡文锐，他怎么都想不到，为诬陷沈安和，蔡文锐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竟然跟着他一起？他是个惯犯！难不成你也是？”郭经义骂道，“我们文通县学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丢尽了！” 一直没说话的鲁则也忍不住指责：“蔡兄，你好歹也是个童生，放着大好前程你不要，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陷害别人？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就是啊，这位兄弟，听着你跟这位沈公子也没仇啊！这位沈公子好像还帮过你吧？你这么做不是恩将仇报？”旁人也有觉得气愤不已的，纷纷摇头，“太不地道了！”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冲着蔡文锐指指点点，就是那两个官差看蔡文锐的眼神也充满无语。 那眼神分明就是说：这人是吃饱了撑得吗？不想要这童生给我啊！我想要！ 蔡文锐此刻脸红的能滴血，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被人这样当众指责，还是一次这么多人！ 他试图寻求杨乐生帮忙，好歹他们是一个阵营的。然而，此刻的杨乐生早已把自己缩成了鹌鹑，哪里还有当初他们谋划这件事时的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好似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假象，眼前的这个杨乐生才是真实的！ 又有人加入骂他的行列，言辞激烈令他难堪至极。蔡文锐躲闪着那些如刀一般的言语，结果一扭头便看到沈安和那张始终沉静无波的脸，脑子一顿，一抽，他便破罐破摔地喊道：“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就因为他吗！凭什么！” 众人一愣，看着指着沈安和骤然发难，整个人忽然变得歇斯底里的蔡文锐一时间错愕不已。 “喂，你……”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他得！就因为他是案首吗！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给人施舍，我就要在下面接受那份施舍！凭什么他可以看不起人，而我就得整日低头献殷勤！凭什么！沈安和，你凭什么！” 随着这番话落下，现场为之一静。大概所有人没料到蔡文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尤其是那些万嵩学院知道他同沈安和关系的人。 众人愕然地看着蔡文锐，终于有人忍不住开腔：“蔡文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什么好处都是沈安和得？你哪知眼睛看到他得了好处？咱们学院的夫子一直一视同仁的好不好？” “对啊！真说好处那也是人家应得的！还有你说他看不起人？我怎么从不觉得沈兄看不起人呢？像我这种家境不好的垫底，但凡问沈兄问题，他皆知无不言，怎么就看不起人了呢？真要说献殷勤，我也没见你同沈兄多说话啊？” “就是啊，还有……” 伴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蔡文锐所说的凭什么皆一一被反驳。 蔡文锐双目猩红，神情倔强，对于众人指责压根不予承认。 众人纷纷摇头，只感叹人心不古。谁能料到堂堂万嵩学子竟会狭隘到如此地步，而这怨怼分明出于妒忌，对于太过优秀人的妒忌。 视线回转，众人不免又同情沈安和。 就是那两个官差也觉得沈安和这是遇到了无妄之灾。这世上，总会有那么几个同其讲不通道理的人的。 “既然真相大白，你们跟我们走吧！”说着，官差就准备要押着那二人离开。 沈安和却在此刻道：“等等！” 两个官差回头，以为沈安和要给这二人求情，刚想说话，却听对方再次开口道：“差爷，他们并非真正策划者，幕后之人还有待差爷再细问！” 官差一惊：“什么？这背后……还有人？” 第324章 开业大吉 第324章 开业大吉 第325章 开业大吉 不止官差惊住，围观众人也跟着惊住。当然，更为吃惊的则是蔡文锐，他是完全没料到沈安和会说得这般笃定，说还有幕后之人！ 他本能想否认，可沈安和却在同官差说完之后，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官差，示意众人散开，抓紧时间核查入院。 也就是这个时候，蔡文锐才真的慌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我不是！”一想到自己不能参加院试，蔡文锐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你们凭什么要带走我？我要参加院试！我要参加院试！我是童生！很快就是秀才！将来还会中举！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那抓着他的官差被他折腾的心烦，手下一提劲儿，顿时令蔡文锐动弹不得，同时冷哼道：“放开你？你觉得可能吗？还秀才？还中举？就你今日之事，不把你流放都算轻的！就别再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不会的！不会……” “不会什么？劝你趁早交代那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人究竟是谁？要不然，从严惩治！”官差厉声道。 “我，我……”蔡文锐嗫喏着，想要再说什么，却见四周原本围在他们身边的人学子们开始再次有序排队，就是沈安和也打算转身离开。 像是突然发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蔡文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一下挣脱开了官差，径直冲向了沈安和。 眼见着他就要撞过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周东，二话不说，一脚过去直接将其踹出三四米远！ “唔！咳咳咳咳！”蔡文锐猛地急咳，却来不及恢复，挣扎着还想要往沈安和那里爬。 “沈兄！咳咳咳咳，沈兄！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的！我不该犯浑的！沈兄，沈兄，我就是鬼迷了心窍，你就原谅我吧！求你原谅我吧！让他们不要抓我！求你了！求你了！” 周东挡在沈安和蔡文锐面前，不让其继续向前半步。 众人对蔡文锐这般看得无语又无奈，却也懒得再关注。总归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个时候想寻求原谅，那当初干嘛非要这么做呢？ 真的是，总有那想不开的人，放着光明坦途不要，喜欢去撞那南墙。 沈安和转身过来，看着身形狼狈的蔡文锐，薄唇轻抿，深邃的眸眼平淡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而此刻的他，才真的如蔡文锐之前所言，高高在上，似落入凡间的王者，用睥睨之势藐视着地上那自以为冤屈，实则丑恶的匍匐。 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蔡文锐缓缓收了音，面色渐渐苍白，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大坨棉花，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沈安和向前两步，站在了蔡文锐跟前。 蔡文锐仰着头，用力咽了咽唾沫：“沈，沈兄……我……我……” 沈安和看着他，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对他道：“求人不如求己，尽早坦白，或许可以争取到一线机会，减少刑罚。” 说完，沈安和再不看他，转身离开。 蔡文锐盯着沈安和的背影，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直至脸颊被一层湿润铺满，他方才回神，却是再提不起一丝力气，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似是被抽去了筋骨。 完了！一切……都完了！ 事情说起来慢，但实则这件事并未耽搁太长时间。因为一切早有准备，他们来得又早，所以，等沈安和进入贡院时，还有许多学子在后面排队等着。 进去前，郭经义问沈安和：“沈兄，你说他们背后还有人，那……这人你知道是谁吗？” 沈安和微微一顿，片刻后轻笑一声说：“不管是谁，有了官府介入，总归逃不过惩罚。” 郭经义赞同地点头：“对！既然敢做就得敢当！也不知是哪个坏了心肝的，竟然做这种下三滥事情！若是让小爷我知道是谁，看我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停了一下，他忽地又摇头，“要我说这事儿查起来也快，我可不觉得那蔡文锐是个硬茬，指不定咱们还没考完试出来，这边就有了答案呢！” 沈安和勾了勾唇：“嗯，那便好好考，等考完，就一起看看，究竟是谁会带给我们惊喜吧！” 即便蔡文锐是弱鸡，但查案也要有个时间。 画面转回洛京。 盛兮一大早便爬了起来，盈安堂今日开业，同裕州城一样，每逢初十、十五，都会义诊。 今日开业恰逢初十，而义诊的消息，一早便已经被阿寿带着人传遍了整个洛京城。 所以，今日来的人还真不少。 宁王的案子还在审，保和堂放出来的人并不多。百姓们会关注盈安堂，一来是因为其自我宣传，二者，则是因为保和堂缘故。 这一片区域当初只有保和堂一家医馆，所以，当保和堂被查封后，看病抓药委实有些不方便。而盈安堂的开业不得不说，是应了百姓生活所需。 不过，毕竟是个新开的药铺，听说东家还是外来的。 这里是京城，各大家族势力遍布，且这位置本就被某些家族一直盯着。当初若非保和堂硬气，指不定这区域早已不止一家药铺，甚至于，保和堂被人吞并或顶替了也说不定。 所以，想要在这里坚持下去，没个背景还真不好说将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不知这盈安堂的东家是谁，背后靠山是哪位？势力又如何？或者干脆没有？然而不管哪样，只要对方显露出哪怕一点可欺，那将来这铺子前程怕是要历经千难万险了。 百姓们都这般想了，豪门显贵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纷纷派人过来查探。 盛兮自然看到了那些别有目的之人，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开业是大事，其他事情，且等她一步一步来。 吉时到，鞭炮响，锣鼓敲，气氛这么一烘，现场顿时热闹起来。 然而，这热闹的现场却是没有一个前来祝贺的，也只有这药铺里的人站在门口自我欢喜。 而揭红绸的通常是东家，盛兮自是责无旁贷。 也是因此，当众人在看到这东家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时，纷纷惊讶得瞪大眼睛。 有人心叹，完了！ 有人心喜，成了！ 而就在那些负责打探消息的人准备回去复命之际，忽然，一群中传来一声高喝，却是道：“盛东家，开业大吉啊！” 第325章 有客到 第325章 有客到 第326章 有客到 这声音气势十足，令众人听后皆为之一振！他们纷纷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正笑盈盈地朝那位少女东家走去。 人群中有人认出那青年，顿时惊呼：“天哪，这是何家的大公子！” “何家？何老太傅家？”有人问道。 那人一拍大腿：“那还有哪个何家？可不就是何老太傅家！” “所以，这盈安堂背后是何家了？” 这人话音未落，忽然，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嚣，竟是又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领着一群人朝这边从容而来。 依旧是那人惊呼：“这，这是方家的大公子！” “方家？方尚书家？” “废话！长这么俊，又这么有气势，可不就是方尚书家的大公子？京城四少之一！啧啧，方大公子明年及冠，也不知将来哪家姑娘能嫁给他呢！” 众人闻言惊叹，似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起眼的小小盈安堂竟会招来两大家族的人！ 有这两大家族在背后撑腰，至少有一段时间，这盈安堂是不会被人欺负了。 盛兮也没料到何羽阳与方瑾会来，愣了一下后，方才笑着招呼二人道：“快请进，没想到你们会来，准备的东西不多，别嫌弃！” “哈哈，我也没想到会同表弟遇上。”何羽阳用手指点了点方瑾，“你说你，要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咱们好一起来啊！” 方瑾笑着回道：“表哥也未曾和我说要来啊！” “呵，你倒是埋怨起我了！行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吧！” 方瑾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盛兮，郑重对其道：“盛兮，开业大吉！” “多谢！”盛兮笑着回道。 一旁的何羽阳闻言“咦”了一声，看向方瑾：“表弟啊，你何时同盛大夫如此亲切了？直呼闺名？”说着，何羽阳扭头看向盛兮，“盛大夫，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叫你名字？” “你……” “当然可以。”不等方瑾说什么，盛兮便点头道，“你随意，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 何羽阳高兴地哈哈一笑，而方瑾则心头一抽，似有血在往外滴。 何家与方家大公子前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盈安堂里的人，尤其是那几个新招来的大夫和药童，内心皆震惊。 武峰几人不了解，但他们却无比清楚，这二人的到来，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可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大的多的多！原本他们还有些担忧，怕这盈安堂开不了几日便要夭折，即便勉强活着，后期定然少不了被人下绊子。却不想，转眼被人来了这么一剂强心针，这简直比天上掉下馅饼还要更令人兴奋啊！ 大夫和药童打了鸡血，武峰几个自然也不会落后，纷纷热情地迎客做事。 盛兮将人刚送进后院，核桃便在前面喊她：“盛姑娘，有客到！” 盛兮一愣，没想到还有客人来。她没去想来人是谁，而是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准备的吃食，嘴角微抽，对方瑾与何羽阳说了句“自便”，便径直返回前面。 同时，她叫来全玮，给了他些银子，让他去外面置办两个席面回来。 核桃见她过来，急忙上前对她说：“盛姑娘，又来了两家！” “两家？”盛兮眨巴了下眼，大概猜出来其中一家是谁了。不过，还有一家…… “其中一人穿着兵马指挥司的官服！”核桃小声又快速地对她道。 这次盛兮是真的意外了。 兵马指挥司？这么说，她这边狄良炜一直在关注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不提兵马指挥司本就掌管着整个京城，对整个京城了如指掌，更别说她在上交那册子之时，便已经被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狄良炜会知晓她药铺开业，实属正常。 既如此，便来者是客，就没必要多想了。 盛兮想罢，随即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培明。吴老爷果然还是派人来了。 而培明另一旁，不是狄良炜，而是其手下一位副都指挥使。盛兮曾在兵马指挥司里见过。 见到盛兮，培明与那副都指挥使同时问好。 盛兮一一点头，先是对培明道：“培明，你先进去吧！” 培明道了声好，倒也没多说，让人抬着贺礼便进了后院。 而盛兮则对那位副都指挥使道：“多谢大人前来，盛兮感激不尽！” “哎，盛姑娘莫要谢我！要谢还是谢狄大人吧！”那位副都指挥使急忙摆手解释，“这些都是狄大人让我送来的，哦对了，狄大人说，有位五爷也给盛姑娘你送了东西，都在这箱子里！” 副都指挥使说着将说中一个檀木箱子递了过去。那箱子不大，但是人都能想到，这里面的东西绝不比刚进去的那位带来的东西价值低！ 仅是兵马指挥司这个身份，这人就是什么东西都不带，只是往这儿站一站，那便已经是份了不得的贺礼了！ 围观众人都要酸了！ 所以，这位少女究竟是什么人？怎地不仅让何家、方家惦记，就是兵马指挥司的狄大人也都来献殷勤呢？ 难不成……难不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是皇宫里的某位公主？突发奇想从家里出来自个儿做生意？ 嗯，应该如此了！要不然，眼下这情形还真没办法解释！ “五爷？”盛兮神情微怔，“五爷在兵马指挥司？” “啊，这个倒没有。听大人说，这是五爷之前就已经叫人备好送来的。”那副都指挥使解释道。 “哦。”盛兮点点头，眉梢轻轻挑了挑。 接过箱子，盛兮并未着急打开看，而是邀请副都指挥使入后院。 不过，对方拒绝了。 盛兮不勉强，他们能来是已经非常给她面子了，便让辛茹去拿了三份回礼过来：“这是我包得一些清肺败火的养生茶，没事儿可以喝喝。烦请大人帮忙带给狄大人与五爷一份，还有一份是给大人您的！” “我还有？”那位副都指挥使闻言一喜，“这多不好意思，我也就是帮忙跑跑腿而已。” “大人这跑腿可是抵过多数贺礼了！”盛兮真诚道，“不过是几包茶，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哈哈，好，好，恰好这几日上了火，正好喝一喝！” 副都指挥使拿着茶包走了，盛兮进去了，原地留下一众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人。 乖乖！这到底是啥情况？怎地狄大人都派人过来了？所以，这位姑娘果然是…… 而此时，皇宫里，骐文帝也在同蔡让说盛兮盈安堂开业之事。 第326章 这是，什么意思 第326章 这是，什么意思？ 第327章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丫头胆子倒不小！这叫什么，顶风作案？还是虎口抢食？”不仅抢各大家族的食儿，还抢他的食儿！ 骐文帝听着蔡让说的有关盛兮今日开业之事，嘴角勾着笑。 蔡让看了眼其神色，亦是跟着笑起来：“皇上您还不知道那丫头？从咱第一次见了那丫头就知道她是个胆大的！我估摸着，这怕只是开始呢！” “呵！”骐文帝轻笑一声，挑起了一边眉毛，“只是开始吗？若这丫头不会被人吓唬住，或许吧。” 蔡让微微斟酌了下语言，随后才道：“皇上，要不要派人……对外传个话？” 骐文帝转过身来看他：“方家，何家，狄良炜都去了，你觉得谁还敢动她？” 蔡让急忙低头，连说：“是老奴多虑了。” 骐文帝却道：“不，你没多虑。”说着，骐文帝话音一顿，一步步走向屋外，直至踏出门槛方才停下。他仰头看向外面天空，此时天色阴霾，昏昏沉沉地，好似要下雨。 蔡让急忙拿着扇子出来，想要帮骐文帝扇掉四周暑热，却忽听骐文帝再次开口说：“只是，若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她又凭什么立足这偌大京城呢？” 蔡让扇扇子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同时低声应了句：“皇上说的是！” 一阵风突然卷起，吹动了骐文帝腰间配饰，进而响起一阵轻声叮当。 忽然想起什么，骐文帝猛地回头问蔡让：“对了，那批兵器有消息了吗？” 蔡让尴尬一笑：“回皇上，尚未。” 骐文帝鼻孔一哼，十分不爽地扭过头，咬牙道：“一定要抓住宁王！让他把那批兵器给朕吐出来！” 蔡让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没敢说话。他心道，怕是即便抓住了宁王，也找不到那批兵器。毕竟，就是宁王自己都不知道那批兵器上哪儿了。 真是奇了怪了，那么多兵器，它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开业的宣传效果很好，再加上方瑾等人前来恭贺，令许多原本不看好盈安堂的人渐渐扭转想法，同时，他们也没有在盈安堂所开药物多半竟都是成品丸药这问题上继续纠结。虽与其他药铺医馆有不同，但方家公子和何家公子离开时都从这里拿了药，想必应该是吃不死人的。 盛兮也参与了今日义诊。虽说没有像当初裕州时那般借孟大夫的名气，但京城毕竟乃国都，人是不缺的。更何况又是免费的，前来参加义诊的人并不少。 打烊之际，铺子里的人都累坏了，就是盛兮也难得觉出一丝累来。 两个大夫是新招来的，他们一开始知晓盛兮懂医，却于今日正式见识了自己这位新东家的能耐。 从怀疑不信任，到如今争相恐后想要向其请教，像极了那些原本瞧不起她，后来又纷纷转向她，最终真相了的百姓们。 俩人欲要向盛兮请教问题，但见她还在低头算账，彼此对视后，觉得今日还是作罢。 来日方长，他们要有耐心，不能急于一时。 开业活动持续了三天，除了第一日的义诊，之后两日的销售量还算可观。尤其是第三日，因为盛兮这个女大夫在，竟是后来吸引了不少女病人。 而之所以会来这么多，除了盛兮的医术过关外，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药铺的诊室设计隐私性极好。 女人本就习惯性忍病，但并非因为她们不想看病，而是许多病症一来是不方便让男大夫看，二者，则是因为当今许多医馆的诊室皆是在外面，要么就是垂个半帘，里面谈话若是大声点，那隔着帘子都能从外面听到。 这社会对女人本就严苛，任何一点风言风语出来，便有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而她们也唯有谨言慎行，尽可能不让人抓了把柄。 当然，可以请大夫到家里诊治的大户人家，这方面的担忧明显要少。 也因此，吸引来的女病人多半都来自小门小户，或者更加贫苦的人家。 盛兮自是希望能给她们看病，但她不仅仅是大夫，还是东家，更是幕后大老板。要养活的人不少，要考虑的事情也多。 最最主要的，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她还要回裕州，一大家子还等在那里。所以，一直在这里坐诊很显然是不现实。 “要尽快招女大夫了。”盛兮看着等在外面的病人，心中如是道。 如此又过去几日，看病的人渐渐稳定下来，盛兮终于腾出了时间回永安。 而待她一进庄子，一眼便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面对面地大眼瞪小眼。而旁边，还有一只已然到了人膝盖的狼崽子。 那狼崽子此刻正狂扫那条扫帚尾巴，上下蹿跳，兴奋地似人来疯。 狼崽子第一时间发现盛兮，当即冲了过来。 盛楠即随其后，却迟疑着没有动。直到洛神医看到盛兮刚欲转身，却见前一秒还与他僵持的盛楠，下一刻便冲到了盛兮跟前，一把抓住了她胳膊，仰头看向洛神医，像是宣誓主权。 洛神医：“………” 盛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洛神医朝着盛楠重重哼了一声，告状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这臭小子整日往外跑，我就想让他带我出去一次，可这臭小子就是不干！” “让他带你出去？那您老胆子够大！”盛兮朝洛神医竖了竖大拇指，“当初您自己说的，若是跟着他出去，指不定回不来。这您都忘了？” 洛神医理所当然道：“没忘！但我就想出去！”来了这么久一次都没出过门，他早就憋疯了。 盛兮听着洛神医的回答忍不住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么久让老人家一人在这里也是有些可怜，便道：“行了，您想出去便跟着我吧！正好，我要在永安办些事情。” 洛神医闻言眼睛一亮，努力压下嘴角喜意，绷着一张脸道：“算你有良心！” 盛兮：“呵呵！” 脚底下，旺财一直想往盛兮身上爬，却被她推了一脚又一脚。直到烦得她终于没招，弯腰想将小家伙抱起来时，忽然想起什么，倏地扭头问盛楠：“盛楠，你一直往外跑？你往外跑做什么？” 第327章 去哪儿了 第327章 去哪儿了？ 第328章 去哪儿了？ 盛楠大概是没料到盛兮会问他这个问题，有那么一瞬，他眼神明显发虚。 盛兮挑眉看向他，盛楠却直接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盛兮眼眸动了动，转而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则朝她耸肩道：“我怎么会知道？这小子压根就不带我！” “盛楠？”盛兮唤道。 盛楠抿紧了唇角，却始终没吭声。 盛兮终于蹙起了眉，忽地微微弯腰，仰头看向低头不语的盛楠。 四目相对，盛楠一惊，那双一向澄澈又镇定的眼睛里竟是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兮兮，我……” “你不会是做什么坏事儿了吧？”盛兮直起身子，忽然问他。 盛楠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但最终出口的话却是：“没有！” “没有？”盛兮目光在面前的大男孩身上打量，再次问他，“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盛楠心头猛地一紧，看不见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挣扎，他呆呆地看着盛兮，神情渐渐委屈。 盛兮：“……” 盛兮：“你别哭啊！我就是问问你，你要是不想说那便不说。好了，回屋，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回来。” 不等盛楠回答，洛神医急忙问道：“有梨花白吗？” 盛兮：“……你说呢？” 洛神医努努嘴，表示不开心。 没有梨花白的日子，不开心！唉，当初他怎么就没想过在裕州多带两瓶梨花白回来呢？ 很快，失落的洛神医在盛兮进屋后没多久，便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梨花白！ “兮丫头，不枉我疼你一场啊！哈哈哈！”洛神医抱着那两瓶梨花白就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恨不得将那两个坛子镶在自己身上。 盛兮感觉没眼看。 若让世人知晓，那个传言中术精岐黄，出神入化，仙风道骨的神医是这等形象，那指不定会让多少人幻灭。 她给盛楠带的，是一个小狗形状的玉坠子，系着五彩穗子，一眼看去煞是可爱。这是她在街上走时无意间看到的，总觉得那小狗同自家这只狼崽子神似，当时就决定买下来送给盛楠。 盛楠的确喜欢，拿着那玉坠子一直看了许久。 晚食几人一块吃的，饭桌上，盛兮总觉得盛楠情绪不高。有心想问，但每每她准备开口之际，盛楠便给她加一道菜，让她以为他是有求于自己。 吃过饭，他们又在院子的凉亭下坐了一会儿。 洛神医年纪毕竟大，若无急诊急事，通常他都会早睡。等洛神医走后，盛兮便让辛茹与另外一个仆人也下去休息了。 圆月东升，银辉洒落满园，有凉风将园子里的果香传送过来，沁人心脾。 凉亭里此刻只剩下盛兮与盛楠，还有一只酣睡的大狼崽子。 盛兮仰头看了会儿月亮，没等到盛楠主动开口，于是便问他：“盛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盛楠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明明已经渐渐流利的口齿，此刻竟是又结巴起来：“兮，兮兮，我，我……” “嗯？”盛兮轻轻歪头，安抚他道，“不急，你慢慢说。” 盛楠闭了嘴，随后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阴影之下，盛兮看不太分明盛楠神色，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 想了想，她问盛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盛楠身形微顿，片刻后摇头：“没。” “那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还是说，你想要什么东西？”盛兮又问。 盛楠用力抿唇，忽地抬眸看向盛兮，喊了声：“兮兮，我……” 盛兮没说话，等着盛楠继续说。 然而，直到月亮从乌云中藏起又跳出，盛楠始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盛兮见状不免担心：“盛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跟我说，我可以……” “兮兮！”盛楠忽然打断了盛兮，嘴角竟是勾出一丝笑来，“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睡了。明天见！” 说完，盛楠竟是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兮：“……”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盛兮不好强拉着盛楠留下，便决定明日再细问。 然而，她与盛楠皆未能等到明日。 半夜，盛兮做了个梦，一个与盛楠有关的梦。 她已经许久没做梦了，而每一次做梦都预示着之后发生的事情极可能成真。 梦里，她看到盛楠始终背对着自己，脚步不歇地向前走着，无论她怎么叫，都无法让其停下。直至其走至一条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面前时，他方才止步转身，却已然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冷肃的，肃杀的，杀气腾腾的。 不再是那个温暖的叫人心疼的大男孩，有血腥之气似被看不见的手牵引般从体内蔓延而出，将其重重包裹，令其浑然似变了个人。 她想要上前拉他，可脚步怎么都提不起来，那一臂的距离就像越不过的天堑，令人无端生出一丝绝望。 对面的盛楠，在这份绝望中向后跨出一步。 “盛楠！” “唰”，盛兮于梦中惊醒，冷汗沁了满身，却顾不得其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拎起外衫便往外跑。 睡在外间的辛茹被吵醒，刚喊了一声“姑娘”，盛兮便风一般冲了出去。 辛茹急忙起身跟上，却发现盛兮速度实在太快了。 几乎是几息之间，盛兮便冲到了盛楠所在房间，而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房门微开的缝隙。 “盛楠！我进去了！”盛兮喊了一声，猛地向前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睡榻上的旺财被盛兮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了，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而盛兮一眼便看到了那空空如也的木床。 盛兮：“！” 她用力咬了咬牙，转身去看四周，似想要寻找盛楠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可什么都未发现。 盛兮一把抓起旺财，对着它的眼睛问道：“旺财，盛楠呢？盛楠去哪儿了？” 旺财懵懵的歪了歪头：“嗷呜？” 是啊，那个每晚非要把它摁到其房间的人类小子，去哪儿了呢？ 第328章 拦截 第328章 拦截 第329章 拦截 盛兮心中不安越来越盛，尤其是看到旺财这迷迷瞪瞪模样，再想到这段时日盛楠的异常，很明显，盛楠是主动离开的！ 为何要走？为何不说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此时，跟随而来的辛茹跑了过来，急声喊道：“姑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盛楠……咦？盛楠呢？” 辛茹瞪大眼睛看着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一时发愣：“姑娘，盛楠……没睡觉？” 盛兮没有回答她，墨一般的眸子在同样颜色的黑夜里，突地透出一丝灼人光亮，看得对面的辛茹猛地心惊。 姑娘这是…… “辛茹！”盛兮忽然喊道。 “姑娘，奴婢在！”辛茹收起最后一丝困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之后听盛兮又道：“把所有人叫起来！今天晚上不要睡了，不要漏单，小心防守！” “姑娘！”辛茹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 “或许，庄子里今晚有外来客也不一定！”盛兮低声道。 辛茹咽了口唾沫：“姑娘，您怎么知道……” 盛兮：“猜的。” 多年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她有了这般猜测，或许，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夜。而至于那外来客是谁，也只有碰上了才知晓。 “那，盛楠他……” “我去找。”盛兮说着，将旺财放在了地上，低声对其道，“旺财，带我去找盛楠！” 旺财“嗷呜”了一声，尾巴一甩，便飞一般蹿了出去！盛兮紧随其后！ “姑娘！” “按我刚才说的做！快去！”盛兮丢下这句话后便直接消失了踪影。 辛茹有心想跟随保护，但怎奈她又没能跟上。无法，只得按照盛兮交代的，将人一一叫起，同时组班巡视。 旺财嗅着盛楠留下的最新的味道，一路上狂奔，直接奔出了永安。 盛兮一直紧紧跟着它，直到多半个时辰后，他们在永安县外的一座距离驿站不远的山丘前停下。 许是连月亮都感受到了今夜的不同寻常，躲进云层不再出来。 天光昏暗，风乍起，吹动林间叶子，影影绰绰似群魔乱舞。 旺财冲着面前的林子弓身呲牙，这是它面对危险时的反应。 盛兮从空间里掏出了豁口匕首。 “出来吧！”她喊道。 一阵夜风吹过，夹着夜枭的鸣叫，再无其他声响。 盛兮将匕首横于胸前，忽然向前迈步。就在此时，始终没有动静的林子骤然发出一道呼啸，竟是从四个角落一下子窜出四个黑衣人来！ “旺财，闪开！”丢下这句，盛兮便径直迎了上去，瞬间同那四个黑衣人战在一起。 金属相撞的声音在旷野里尤为清晰，铿铿锵锵，似在敲击人的心鼓，莫名叫人烦躁。 “锵”！又是一声冒着火花的撞击，盛兮猛地向后退开，低头去看匕首上的黑色粘液，不禁蹙眉。 有毒！ “盛楠在哪儿？你们是什么人？”盛兮说这话，用力一甩匕首，将匕首上的粘液甩了下来，当着那些人的面儿，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粉末撒在了匕首之上。 用毒吗？好似她不会是的！ 那四人纷纷对视，大概没人料到盛兮会突然来这么一招，黑色面巾遮掩的脸皆有错愕。 虽不知那是不是毒，但他们依旧不免对她，以及那匕首多了一丝忌惮。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盛兮也只能主动出击。 四人皆高手，非寻常人，会用毒，而对方所用毒液让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只是一时得不到证实。 缠斗焦灼。 盛兮想要突破重围，却发现不是那么容易。而那四个黑衣人想将人拿下，却发现他们低估了对手，甚至，他们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狠辣于他们过犹不及！ 这个小姑娘究竟什么来历！不就是个普通的农女吗？怎会有这般身手？ 绊脚石实在太麻烦，时间都要被耗去。盛兮不知盛楠为何会招惹到这些人，但凭眼前这几人的狠辣，她担心那小子这次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不能再耽搁了！ 念头落下，盛兮直接晃出一个虚招，旋即向后急退，猛地一个转身，再转过来之际，手中多了一把弓弩。 那弓弩不大，威力却强，一箭倏地射出，其中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盛兮再去射第二支箭，却因对方有了防备不过射伤了其胳膊。 “闪开！”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声道！ 震惊的黑衣人纷纷散开，三双眼睛齐齐盯住盛兮手中的弓弩，搞不懂这东西她是打哪儿拿出来的！ 盛兮没有再射，这弓弩只能连射四次，且她箭矢不多，没有找到盛楠之前，她暂时不想浪费。 而弓弩的效果是明显的，至少为她打开了一条路。 盛兮头也没回地喊道：“旺财！” 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旺财听到喊声，下一刻便朝那个缺口处冲了过去。 盛兮没耽搁，紧跟着旺财向前。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一人一狼便在黑衣人眼前消失。 “该死！快！拦住她！”为首的黑衣人来不及管那个倒地的同伴，第一个跟了上去。 山不高，林却密，若非有旺财在前方引路，如此快速奔跑之下，盛兮极有可能会迷路。 身后的尾巴始终跟着，盛兮却顾不得。黑暗中杏眸雪亮，她紧紧盯着前方那道不断穿梭的白色身影。 终于，他们穿过了密林，却被一条河拦了去路。 旺财急刹车，焦急地原地转圈。 盛兮看到那条河后，心中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向四周看去，却未发现河上有船的痕迹！ 她猛地看向旺财，蹲下身子抓着它的脖颈说道：“旺财，乖，再闻闻！再闻闻盛楠的味道！快！” 然而，旺财却一直嗅着她的手，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盛兮红唇紧抿，下一刻又道：“去，去旁边看看！” 说着，她放开了旺财。 旺财瞥了她一眼，下一刻便沿着河岸嗅了起来。 只是，结果依旧。 旺财未能发现盛楠的踪迹，唯有面前汩汩流动的河水，像是个择人而噬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嘴欲要将整个世界都吞下去。 第329章 究竟是谁 第329章 究竟是谁 第330章 究竟是谁 盛兮站在河岸边面色沉着，一双秀眉蹙着，笼着说不出的冷寂。 三个黑衣人很快追了上来，见到她后瞬间散开，将其围困其中。 盛兮没动，像是被定住般在原地站的笔直。 三个黑衣人此刻对盛兮警惕非常，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手中握着短刀，彼此交换了眼神，一点点朝盛兮靠拢。 旺财在不远处轻轻嗷呜了一声，盛兮循声看过去，便见小家伙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很明显是没有结果。 盛兮无声一叹，收回视线，忽然扫向三个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脚下齐齐一顿，而后目光又纷纷集中在其手中弓弩之上。 彼此相对，三个黑衣人没敢主动攻击，反倒是盛兮问他们：“盛楠被你们带到了哪儿？希望你们可以告诉我。” 似听到了笑话，其中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嗤笑道：“就凭你？也想知道那位少……那位消息？一个乡野丫头，你哪来的脸！还有，盛楠？这是谁？” “如此看来，果然是你们带走了盛楠？”盛兮从这句话中听出些东西，目光落在说话的黑衣人身上，再问，“你最好现在告诉我盛楠在哪儿，否则……” “否则怎样？”那黑衣人直接打断盛兮的话，“否则你就用那弩射杀我们？呵，丫头，你不要太高看了自己！” “有没有高看试试就知道了。”盛兮目光凝聚，手中弓弩端起，“我最后问一遍，盛楠，在哪儿？” “不管你问几遍都是一个结果！”话音未落，不等盛兮瞄准，那三个黑衣人竟是率先发动了攻击。 下手之狠戾，杀意愈加明显。 盛兮锁定无果，只能向后爆退数步，旋即一手搭弓，一手握着豁口匕首，就近射出一箭。 “叮”，箭矢与匕首相撞，强大的冲击力竟是直接射断了那匕首！ 黑衣人震惊不已！同时，他也被那箭的冲击力向后推出数步，虎口被震裂，箭擦着手背飞了过去！ “该死！”那人骂道。 然而盛兮却不停，弩上最后一支箭对准另外一个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我……”擦！ 这女人他妈地不知道省着点那箭矢吗！纯粹混乱射！以为弄个擦伤就能弄死他们？脑子有病吧！ 脑子有病的盛兮一甩手将弓弩抛向身后，借着夜色收入空间。 旋即她便握着匕首不管不顾地，似毫无章法地同三人混战在了一起。 铿铿锵锵，好似乱斗。 激烈的战斗令三个黑衣人皆出了一身汗，胸口有些喘。 本以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不对！ “退后！”那为首的黑衣人在猛地给了盛兮一击后，倒退数米，一脸惊恐地看着盛兮：“你给我们下了毒？” 什么时候下的？下的什么毒？他们一直有避着她手上那把匕首，怎么会中毒？ 忽然，那黑衣人猛地想到什么，急忙扭头去看同伴，便见他们手臂之上皆有被之前箭矢射中的伤口！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死丫头刚才压根不是乱射，而是借着擦伤下毒！ 好阴险！ 三人心中皆这般作想，看向盛兮的目光骇然又愤怒！ 然而他们心中再如何骂盛兮，也改变不了他们中毒的事实。在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没多久，三人便只觉各自胸口如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包裹，每动一下，心脏便如针扎般刺痛，以至于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停下动作，捂着胸口退至一起，狼狈又警惕地看向盛兮。 “死丫头！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老实将解药交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盛兮打断了他，“否则要我的命？呵，那对不住了，只怕你们没那机会了。” “什么意思！”黑衣人震惊道。 盛兮冷冷看向三人，说出的话更是叫人绝望：“什么意思？自然是没有生的机会了。最好赶紧准备遗言，你们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什……” “不用浪费力气，你们每动一下便会加剧毒素渗透，死得更快！” 三个黑衣人瞳孔剧震，脸上骇然再无法掩饰。 所以，刚才她一直在诱使他们使力！ 这女人，这女人怎会如此阴毒！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听盛兮的话，谁知道这死丫头是不是在骗人！可心口处刺痛实在太强烈，以至于他们原本的冷静在盛兮那句“死得更快”之下瞬间崩塌。 其中一个黑衣人痛得坚持不住，低声问那为首的大哥说：“大哥怎么办？难道我们……” “闭嘴！”没等那人话说完，那大哥并直接喝斥了他，“这点痛都受不了！枉你是……” 黑衣人大哥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回头看向盛兮，便见她一直在紧紧盯着他们。 “呵！”黑衣人大哥冷笑出声，“倒是看不出，你这丫头心机竟如此之深！可惜……” “不用可惜了。”盛兮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打断他，“就算你们不说，盛楠我也会找到。真若可惜，那便可惜一下自己，为何临死前不留遗言吧！” 说着，盛兮竟是再不看那三人一眼，转身就走！ 三人：“！” “大哥，这……”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盛兮渐渐远去的目光，阴鸷毒辣。须臾，他低声对那二人道：“就算这死丫头所说是真，那解药一定在她身上！索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动作，那二人会意，却有一丝迟疑。 然而眼下命都要没了，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于是，就在盛兮刚走出没几步时，只听身后突地传来一阵沙沙声，下一刻，数道刀锋齐齐而至，竟是前所未有的招招毙命！ 对方既使出杀手锏，盛兮自然也要认真应对。腾挪转移，几个起落避开那些刀锋，却在下一瞬又是一茬！ 那三人即便中了毒，可关系身家性命，潜力被激发，反倒比之前更凶猛。 盛兮沉着应对，却也明显感受到一丝力不从心。 同样的问题再次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所以，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而盛楠，又究竟是谁？ 第330章 沧金阁 第330章 沧金阁 第331章 沧金阁 生死之战讲究一鼓作气，可惜，三个黑衣人还是低估了盛兮所做之毒，又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很快，伴随心脏一次又一次令人发狂的刺痛，他们再无以为继，纷纷败下阵来。 三人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盛兮则收了招式，深吸一口气，遂又缓缓吐出。 她慢慢走向那三人，清凌凌的声音清脆悦耳，然而听在那三个黑衣人耳力就是催命符。 她问道：“与世界告别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们真的不打算留下遗言？” 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怕，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嘴里忽地吐出一个物，以猝不及防之势射向盛兮。 本以为能射中，好歹是最后保命一招，然而，最终结果还是令他们失望了。 那女孩也不知是如何做到了预判，竟是早一步挪动了步子，其身形不过轻轻一晃，便直接躲开了他的杀招！ 盛兮视线看过来，轻飘飘地落在那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 生死之间来回这么多次，这次却是他感觉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只见那女孩轻轻向前进了一步，明明身形那般瘦弱，比之他们，就好似小孩对大人，可结果却天翻地覆！ 这女孩身上似蕴藏着无穷力量，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却依旧不能将其击垮，最后反而着了她的道！ 女孩没说话，眼神平静地看了他们几息，那平淡的态度好似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交集，彼此之间不相识，没关系，可就是下一秒，女孩抬起了握着匕首的右臂。 三个黑衣人心脏噗通狂跳，他们知道，今日怕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日了！ “唰”，干脆又利落的落刀声。 “咻”，有箭矢射过来带起的疾风声。 盛兮急速后退，几个弹跳，躲开了从河面上射来的暗箭，随即看向河面上那条不知何时出现的楼船。 而那暗箭就是从那条楼船上射出来的！ 盛兮眯眼看去，那船头上此时站着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拿着弓箭，摆着射箭姿势的身形竟是那般熟悉！ 是盛楠！ 盛兮双眉蹙起，抿紧了唇。 忽然，不远处的旺财叫了起来，显然它也认出了盛楠，原地跳跃着看上去十分兴奋。 而这突然间到来的救赎令那三个黑衣人十分激动，不免想要高呼，却又不得不强忍着。 楼船上，盛楠握着弓身的手青筋暴起，不断抽动的脸颊彰显此刻他内心情绪之汹涌。 他没有看站在他身旁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而是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却忽听那男人道：“别忘了，我之前同你说的话。” 声音不大，却是瞬间令盛楠止住步子。 他提起的脚跟就那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男人突然说了一句“点灯”，他方才缓缓落下。 骤然亮起的楼船暴露了它本来面目，船上一切一眼看去更加清晰，甚至，照亮了河岸。 盛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船头上的盛楠，等着那楼船靠近。 也就是这时，旺财跟着那船来到盛兮身边，冲着楼船“汪汪”叫了几声，又“嗷呜”地叫了一阵。 那黑色斗篷下的男人见此不免发出一声嗤笑：“好好的一条狼，竟是被你们养成了四不像！” “唰！”盛楠猛地扭头看向他，眼中充满怒意。 那男人被他这神情逗笑，斗篷遮盖下的脸一片黑暗，只听他道：“怎么，看上这小东西了？要不要我帮你带上？” “你，闭嘴！”盛楠忍无可忍地低声怒吼。 男人嘴角似乎蠕动了一下，低低地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却又好似都没说。 盛楠懒得再理他，此刻，还有更糟心的事情等着他。他不知该如何同盛兮解释眼前的一切，直到那楼船在距离岸边尚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他都不敢直视盛兮的眼睛。 “嗷呜！”旺财冲着盛楠用力叫了一声，好似在催促他赶紧从那船上下来。 然而，盛楠他……下不来，也……不能下来。 “是他威胁你了？”忽然，一直未开口的盛兮没有问盛楠为何要对着她射箭，而是冷不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盛楠一愣，下意识想要回答，却忽听身边的斗篷男人道：“姑娘看起来胆子不小，深更半夜地往外跑，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盛兮闻言不恼，反倒是笑了一下。 那斗篷男人有些意外，用十分感兴趣的语气问道：“怎么，难道我问的问题就这么好笑？” 盛兮垂了垂眸，目光扫了眼盛楠，之后又落回至那斗篷男人身上，开口道：“你们沧金阁的人，就这么喜欢利用目标家人来威胁？” 这一次，不止那男人意外了，所有听到盛兮这话的人皆愣了一下，尤其是盛楠。 他怎么都想不出，盛兮是如何知晓面前这些人来自沧金阁！ “你是如何知晓我们是沧金阁的人？”那斗篷男人问出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惑。 盛兮看着盛楠，抬手点了点自己脑袋：“做人总是要有点脑子，要不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说这冤不冤？” 对面的盛楠听到这话，忍不住脸红，也幸好夜色正浓，灯光昏暗，看不清他脸色变化。 而那斗篷男人则在听了她的话后脸色明显一变！ “若非有人要保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斗篷男人的话不无威胁，然而盛兮却听到了她想听的。 “所以，他真的威胁了你，对吗？”盛兮再次问盛楠道。 盛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猛地抿紧了唇。 盛兮见状又道：“盛楠，你是担心我打不过他们？还是担心家里头已经被人包围了？” “什么？”盛楠一惊，猛地扭头看向那斗篷男人，“你说过，不会动他们！你说过！” 那斗篷男人先是看着盛兮哼了一声，随后才对盛楠道：“我是说过不会要他们性命，你放心。”但会不会缺胳膊少腿，这就不知道了。 河对岸的盛兮像看疯婆子一样看着盛楠，片刻后突然一声轻叹，对盛楠道：“盛楠，下来吧，跟我回家！” 第331章 兮兮，再见了 第331章 兮兮，再见了 第332章 兮兮，再见了 盛楠，下来吧，跟我回家！ 这句话就像是有超强的魔力牵引着盛楠，令其下意识挪动了步子，眼见着就要迈出去，却在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人拽住。 斗篷男人没说话，只是于黑暗中冷冷看着他。 而盛楠也终于惊醒回神，下意识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蛙鸣恼人。有风吹过，楼船上的烛光跟着晃动了一下，那一刻，盛楠好似看到了无数个箭矢带着数不尽的恶意对准了盛兮。 盛楠攥紧了拳头。 见他这般，斗篷男人无声一笑，拽着盛楠的手渐渐松开。而盛楠却没有再继续向前，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转向了盛兮。 “兮兮。”他喊道，“你，回去吧！” 那声音平淡冷静，像是那声音的主人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今日不过是将决定说出来，平常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轻松。 盛兮双眉蹙起，认真地看向盛楠，问他：“你是想告诉我，这四周都是沧金阁的人吗？” 盛楠张张嘴：“我……” 盛兮却摇头：“那又如何呢？既然躲不过那便不躲，直接面对就是了！”微微一顿，她又道，“盛楠，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不想把你弄丢，也不会把你弄丢！所以，别担心，总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盛楠黯淡的眸眼透出一点光来，斗篷男人却在一旁嗤笑道：“自不量力！” 盛兮看向他：“自不量力吗？或许吧，但没有试过就承认失败，这不是我盛兮风格。”她目光重新看向盛楠，“盛楠，你也不是，对吗？” 盛楠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没有让那双藏于袖子下的双拳砸在身旁的斗篷男人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长长吐出，眼睑一闭，再睁开时，盛兮已经看不到其眼眸中的挣扎。 “盛楠！”盛兮忽地高喊，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兮兮，”盛楠忽然朝盛兮笑了起来，手中的弓箭也一点点抬起，“刚那箭，是我射的，那三个人……我要带走！” 盛兮脸色骤沉，一时间竟是读不懂盛楠所为，但她内心的不安却因此愈发强烈。 她目光深深定在盛楠脸上，想要看透他此刻想法，可她发现，此刻的盛楠竟是为自己包裹了一层厚厚外壳，就是那楼船上的烛光都照不透。 “盛楠……” “兮兮，”盛楠再道，“没有人，逼迫我。我……要走了。这里……本就不属于我。” 盛兮张了张嘴，脑海里快速走过同盛楠的相遇，那时她便看出这个大男孩的与众不同，不过是未曾多想，而对方那孩子般的表现，让她更从未想过他会离开，甚至会有一天主动说着要离开。 “你……是在顾忌我吗？”盛兮问道。 之前四个黑衣人实力不容小觑，想必这船上更多，而盛楠怕已经试探过…… “不是。”盛楠却直接否认，“这本就是我要走的……路，与你无关！” 说着，盛楠直接一挥手，那楼船上立时跳下来几人，快速来到三个黑衣人身边，两人一个将人拎上了船。而此时，那三个黑衣人已经奄奄一息。 盛兮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喊道：“盛楠，你……” “兮兮，”盛楠忽然拔高了声嗓，男孩嘴角渐渐勾起，露出一个盛兮最熟悉不过的笑容。带着那样的笑容，他对盛兮道：“再见了！” “盛楠！” 盛兮下意识想要上船，却冷不丁四周冒出十多个手握长刀的黑衣人。而船上的盛楠就像是没有看到这般情形一样，不知在那斗篷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下一刻，便径直转身走向了船舱。 “盛楠！”盛兮再次高呼，就是旺财也跟着嗷呜叫起来。 可不论他们怎么叫，盛楠就像是彻底屏蔽了一切声音般，一头扎进了黑暗。 盛兮怒了，挥匕上前，瞬间同黑衣人战在一起。 也就是这个功夫，楼船重新起锚，汩汩河水被划出一道道波纹，发出的声响似是送别。 “这位姑娘！”楼船上的斗篷男人忽然出声，十几个黑衣人瞬间退后，只留盛兮一人在中央，“我说过了，不要自不量力。” 盛兮理都没理他，反手搭弓上箭，直接将弓弩对准了那斗篷男人。 那斗篷男人毫无所惧，反倒讥笑道：“你当真以为就凭你这小小弓弩就能留下他？这位姑娘，好心奉劝你，赶紧回去吧，有些人你注定是留不住的！” “咻！”回答他的，是盛兮射过去的弩箭。 男人似早有预料，轻巧转身避开那弩箭，再开口时的声音却明显没了戏谑，只剩冷酷：“听人劝吃饱饭，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男人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再次一拥而上，瞬间将盛兮包围，长刀密集落下，竟是一点喘息都不给她。 盛兮无暇分身，冲不破那包围圈，只能眼睁睁看着楼船越走越远。直至她追不上，那十几个黑衣人又忽地齐齐收刀，下一瞬，竟是再不管她重新没于黑暗。 盛兮盯着河面上那仅剩的小黑点用力咬牙，脚下没了路，河水又湍急，除非她长了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追上。 她忽地单膝跪地，用匕首支撑着身子，大口喘气。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黑暗作伴。 旺财轻轻跑了过来，绕着盛兮转了几圈，遂开始舔她手背。 盛兮垂眸看向它，片刻后抬手揉了揉其脑袋，低声道：“抱歉啊旺财，你的小伙伴……我未能留下。” “嗷呜！”旺财小声叫了一声，舔得更加卖力了些。 盛兮忽地一声苦笑，身子一松，便坐在了地上。 她重新抬头看向早已没了任何船只踪迹的河面，似对旺财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果然天外有天啊，原来我是这么弱的吗……怎么办呢，没能把人带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嗷呜……”旺财用力拱了拱自己脑袋，将它整个身子拱进了盛兮怀里。 小家伙仰着脑袋，瞪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盛兮，那眼珠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情感，看得盛兮内头一刺。 半晌后，她忽然对旺财道：“别担心，他会回来的。因为……他把你带走了。” 第332章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第332章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第333章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这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盛兮实则也不知盛楠会如何做。 旺财听不懂盛兮的话，只是歪着头看她。 盛兮没再说话，盯着那河面又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拍着旺财的脑袋道：“走吧，回家！” 这一夜，注定是惊心动魄的。 因为有了盛兮的提前预警，辛茹在将她的话告知众人时，褚梁便直接让武峰带着洛神医，还有几个不会功夫的人躲了起来。 而他与辛茹，还有其他多少会些功夫的人留下，负责保护庄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外面终于传来动静，因为早有准备，出其不备，褚梁几人暂时得了些便宜。但对方毕竟来自沧金阁，虽说只有两个人，又是末流，身手却不容小觑。 总归是一番激战，沧金阁那二人并未讨得多少便宜，而褚梁等人亦是如此。 待盛兮赶回去时，一眼便看到洛神医正带着阿玉帮褚梁与辛茹几人处理伤口。 见到盛兮回来，一直悬着心的几人纷纷跳起，反倒是吓了洛神医一跳。 “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辛茹第一个冲至盛兮身边，也不管还没裹完的绷带，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上下查看盛兮是否安然无恙。 “我没事儿。”盛兮阻止她动手，安抚道，“你们呢？你们怎么样？” 不等辛茹回答，跟着惊了一个晚上的洛神医便没好气地冲其吼道：“还能怎样？你没看到？总归命都还在！哼！” 盛兮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只道了声“没事儿了”，便快速上前同洛神医一起，帮众人包扎伤口。 众人见她没多言，也没有看到盛楠，有心想问，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开口，便闷头做各自的事情。 待处理完伤口，确定大家都无大碍后，盛兮便让众人赶紧回去休息。 从裕州跟着她过来的几人定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同洛神医一起留了下来。 盛兮清楚他们想知道什么，却不是什么都要说出来，只是道：“盛楠暂时不会回来。” “姑娘，那他安全吗？”辛茹担忧道。 一起生活这么久，相处下来的感情岂是说没就没的？辛茹虽不及盛楠大，但一直将他当弟弟看。 盛兮沉默一瞬，旋即开口说：“没事儿，他应该是安全的。” 至少从那斗篷男人的态度判断，盛楠至少是安全的。 洛神医不满道：“什么叫应该？” 盛兮回：“就是，至少一段时间内他是安全的。” 洛神医哼了一声，盛兮这回答说了等于没说。但老人家也不是没有眼力劲儿，早在盛兮进门之时，他便看出来这丫头去情绪不对，索性不再跟她对着干，只是催促她赶紧把外衣脱了，好给她看伤口。 盛兮不想动，只说无碍。 结果老爷子生气了，直接吩咐辛茹去拿绳子，非要将盛兮捆住才成！ 盛兮无法，只能进屋脱了外衫，然后，众人便听到辛茹的失声尖叫。 “姑娘！” 武峰与褚梁本是男子，不好跟着进去，但在听到辛茹尖叫后还是本能地冲了进去，然后便看到盛兮穿着浸满鲜血的白色里衣站在屋子中央，一脸惊诧地回头看他们。 “你们进来做什么？”盛兮问。 武峰强忍住颤抖的嘴角，问盛兮：“盛兮，你这是……怎么弄的？” 盛兮低头看了眼里衣，浑不在意道：“没事儿，没伤到要害。” “可这……”这看上去可比他们的要严重多了！ “姑娘，你……” “行了！你们赶紧出去！老夫要给这不听话的丫头上药！”洛神医从屋外进来，挥手让武峰与褚梁出去。 武峰依旧担心：“洛老，盛兮这……” “还不出去？你们是想她一会儿把血流干了才称心？”洛神医怒道。 武峰不敢再多言，急忙同褚梁一前一后出了门。 盛兮看着气得胡子一抽一抽的洛神医，试图安抚他：“您老别生气，就是一点小伤。” 前世这种伤司空见惯，只要命还在，那伤便不是伤。 洛神医被她这不在乎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不停点着她，好半晌方才说出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盛兮在洛神医严厉逼迫下，被裹成了个粽子，有心想同洛神医辩一辩这包扎之术，却见老人家脸色黢黑黢黑地始终不见好，便识时务地闭了嘴。 今夜，怕是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昨晚动静尽管控制在了紫藤山庄内部，但还是惊到了四周百姓，一大早便有人过来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这事儿瞒不住，盛兮索性叫人对外宣称，是宁王逆党想要趁火打劫，结果他们奋起反抗将人打跑了。 这几日有关宁王逆党的消息已经散播开，还真发生了几起宁王逆党狗急跳墙之事，所以，当百姓们听到这说法时，倒也没人怀疑，反而纷纷安慰庄子上的人，让他们小心为上。 吴老爷自然也听了这消息，这一次，老人家没派双福，而是自己亲自过来看盛兮。 盛兮听到下人来报，想要出门迎接，却被洛神医死死盯着，被圈在自己那小屋里一步都不能往外出。 原本她还想今日开始加强锻炼，结果这想法还没出，就直接被洛神医直接摁灭在摇篮里。 “给我老实呆着！”洛神医狠狠瞪了眼盛兮，转身甩袖代替盛兮去接人。 盛兮看着洛神医的背影无声叹息。老爷子虽一直未说出口，但她知道，盛楠的离开对老爷子打击并不小。 吴老爷拄着拐杖进来，看到盛兮好好地站在，心中暗松了口气。 没有问太多昨晚之事，他只是叫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往屋里搬。 而盛兮看着很快堆满了房间一角的大大小小的礼盒，不免扶额：“吴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我又不是过寿，您送这么多东西我要还到什么时候？” “傻孩子，还什么还！”吴老爷嗔她一眼，“就凭你叫我一声吴爷爷，这东西你就不用还！” 旁边的洛神医也跟着附和：“就是，还什么还！你用不着我还可以用呢！” 吴老爷闻言哈哈大笑，看着洛神医竟是有种见了知己般的兴奋：“老哥啊，我这儿存了几坛子好久，什么时候有时间，咱老哥俩喝上一壶啊？” 虽不知这位老爷子同盛兮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打好关系肯定是没错的。 而洛神医一听有酒，昨夜聚在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当即拍板道：“还等什么啊，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一旁本想插话的盛兮：“……” 所以，盛楠抵不过一坛酒！ 哈，可悲！可叹！ 第333章 沈安和要进京了! 第333章 沈安和要进京了！ 第334章 沈安和要进京了！ 吴老爷的到来让庄子热闹不少，尤其是洛神医的变化最大。 众人看了一晚上老人家的黑脸，再见他变得嘻嘻哈哈，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盛兮却知道，老爷子这般表现不过是为了安抚众人，内心真正想法如何，这个谁也不知道。 就比如，她自己。 有关宁王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一日时间，洛京的狄良炜便亲自找上了门。 盛兮在看到身着便装的他时颇有些意外，她本不过是个借口，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认真。 狄良炜见她这般，便解释说：“是皇，咳，是安平侯让我来看看你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定罪宁王还有宁王一党的大功臣，总不能让你出事！” 盛兮扯了下嘴角：“真若出事昨晚就出了，狄大人您是不是来晚了点？” 狄良炜面色尴尬道：“这不是，这不是没想到他们会来永安，这方面部署的确疏漏了些……咳咳，盛姑娘啊，真是对不住，让你们受惊了。” 盛兮道：“的确受惊了，那大人您压惊的礼物带了吗？” 狄良炜：“……” 盛兮：“开玩笑的。” 狄良炜：“……” 这姑娘，玩笑能这样开吗？不知道他现在金库紧张？司里现在每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 就是皇上也如此！那宁王捅下的窟窿比想象中还要大！本以为摘了这么一个马蜂窝还能得些蜂蜜，谁知道蜂蜜没见着，尽是窟窿了！ 盛兮看着狄良炜一副恨不能咬死某人的神情，不禁挑眉，问道：“狄大人，宁王还没抓到吗？” 狄良炜摇头：“没，不过已经有了线索，相信不日就能将人抓到了。” 盛兮下意识点了点头，瞳眸轻轻一转，试探地问狄良炜：“狄大人，宁王是不是还在一些其他势力勾结？比如……沧金阁？” 狄良炜歪头看她一眼：“这沧金阁的势力如今是越来越大了，时不时都能听到呢！”话音一顿，他转正了话头，“这个尚不清楚。至少目前我们得来的消息，暂时还未发现。不过，这种事儿谁也不敢保证！” 龌龊总会有各自勾连，即便面上看不出，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已经纠缠在一起。 盛兮“哦”了一声，遂不再多问。 狄良炜临走前，盛兮又问了遍他宁王何时能抓到。狄良炜说很快，见他说得这般自信，盛兮想，或许明天那宁王就能抓到。 可谁成想，直到十天后，宁王落网的消息才传了过来。 而此时，盛兮正在面试一位女大夫，听到这个消息，她尚未有反应，那位女大夫竟是先哭了起来。 盛兮：“……” “抱歉姑娘，我，我就是高兴！”女大夫擦了擦眼泪解释说，“我外祖家在曲州，去年曲州大坝决堤，他们，他们一家不幸遇难……现在好了，终于抓住了那个罪魁祸首，我是真的高兴！” 盛兮没想到还有这茬，听到曲州，不免想到洪三娘与高毅，也不知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也同这女大夫一样，高兴地情不自禁。 思忖之际，核桃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盛兮喊了声“进”。 “姑娘，裕州来的信。”核桃进门后，将手中的信交给盛兮便出去了。 盛兮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又同那女大夫沟通了几句后，便先让她回去等通知，之后方才拿起信来看。 这段时间沈安和写信的频次多了些，大概是知道他院试之前赶不回去，所以每次都会在信的末尾询问她在何处，又询问她接下来计划。 盛兮原本以为这次信的内容同之前差不太多，可当她看过之后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她这位小相公！ 沈安和要进京了！ 再看这信上时间，分明就是他刚考完院试后不久便发出来的！所以，他现在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盛兮“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那没有任何交代的，寥寥几行的字咬牙切齿！ 这姓沈的，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做决定，胆儿肥了呢啊！ 盛兮盯着那信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抬腿就往外走。 辛茹正在外面帮忙，见她出来急忙小跑过来问：“姑娘，您这是要上哪儿啊？” 盛兮道：“出去！” 辛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药味？这是谁又招惹姑娘了？难道姑娘这是还在生盛楠的气？ 辛茹不敢再多想，急忙欲跟上，却被盛兮拦住。 “你不用跟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盛兮道。 辛茹道了声“是”，当下不敢再说话。 啊啊！一定是了，姑娘一定是还在生盛楠的气，要不然，好端端的哪来这么大火气？ 大火气的盛兮找到了阿寿，从空间里找了一张曾经画过的沈安和的画面交给他。 “这个人，这几日看着点。若是到了京城，直接将人带到紫藤山庄。若是对方不相信你，那你让人过来通知我！” 阿寿看着画像上的人一时愣住，继而发出感慨：“好俊的哥哥！” “俊吧？我也这么觉得！”这一路走来，盛兮的火气此刻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听到阿寿的话不免与有荣焉地点头。 阿寿好奇地问她：“姑娘，这是谁啊？” 盛兮下巴一扬，颇为骄傲道：“你家姑爷！我相公！” 阿寿：“唔！那真是太俊了！”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来了，眼下盛兮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多加防范，预防宁王一党的残余势力，以及沧金阁冒出头来捣乱。 盛兮回去后将沈安和要来的事情告知了众人，众人自是惊喜。 洛神医听到这消息后不免哼了哼，虽未说什么，但还是暗暗给了盛兮一道警告眼神。 盛兮……盛兮只当没看见！ 因为不能确定沈安和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所以大家依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盛兮亦是如此。 趁着这两日，她最终确定了女大夫人选，还是两个。京城果然人才济济，女大夫不像裕州那般稀缺，想法观念更加开放一些，但也算得上稀少。 人员配备齐整后，盛兮便开始专心制药。 这一日，她刚谈成一笔生意从药商协会出来，尚未踏上马车，忽听旁边有人说道：“哎，去瞅瞅啊！安平侯在鸿雁楼开了局斗蛐蛐呢！精彩着呢！” “咦？安平侯？”盛兮闻言一愣，小声嘀咕道，“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五爷的兴致还真是广泛呢！” 全玮见她不上车，探过身来喊了她一声：“姑娘？” 盛兮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鸿雁楼，想着自己还从未过真实版的斗蛐蛐，便对全玮道：“全玮，走，去鸿雁楼！” 第334章 嗯，沈长史 第334章 嗯，沈长史 第335章 嗯，沈长史 骐文帝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如此这般大型社死现场！ 万年一次，他不过是心情烦躁出来解闷，恰碰上安平侯毫无收敛地纵情玩乐。他不忿，凭啥这货就能肆无忌惮地嬉戏享受，他却要整日面对那些勾心斗角，糟心政事！好不容易有了件舒心的事儿，结果还被人上赶着添堵！ 凭什么！ 他好歹一国之君，怎地连高兴都不成了？ 于是，身为一国之君的骐文帝，在蔡让劝阻无果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加入斗蟋。 于是，在他激动兴奋地跟着安平侯喊着口号时，盛兮从外面进来，见到他，喊了一声五爷。 骐文帝就：“！” 身旁的蔡让：“！” 原本同骐文帝头对头的安平侯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盛兮：“咦？好俊俏的小娘子！小娘子要找谁？是要找我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安……” “蔡让！”骐文帝突地一声大喝，吓得蔡让浑身一抖，惊得安平侯沈榷直接丢掉了手上的牛筋草，抬头瞪大眼睛盯着他瞅。 “不是，你干嘛？” “蔡让！”骐文帝压根不理沈榷，只对蔡让道，“让这些人都出去！” “是！”蔡让的动作前所未有地利落。何止骐文帝尴尬，就是他也觉得不好面对盛兮。 果然啊，这一个谎撒下去，后面指不定要用多少谎来圆！凭他对皇上的了解，至少今日皇上是不会承认自己借了别人名头了。 再于是，安平侯沈榷便眼睁睁看着蔡让带人将他好不容易攒的局，就这样给散了！ 沈榷：“！” 沈榷：“不是，我玩我的，你要不想玩，你可以……” “咳咳，盛兮啊，来，我跟你介绍一下。”骐文帝直接冲盛兮招手，转而看向沈榷，“这位是我们安平侯府的，沈长史。” 沈榷：“！”他指了指自己，“长史？” “嗯，沈长史。”骐文帝一本正经地点头，“沈长史这几日工作做的不错，有赏！” 沈榷：“多谢侯爷！” 骐文帝嘴一扯，给了沈榷一道白眼。 就知道这货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又不缺银子！ 骐文帝背对着盛兮，所以盛兮没看到他同沈榷之间的眼神交锋，只当这位真的是安平侯府的长史，便恭敬地行了一礼：“沈长史好！” “哎，好好！刚听见侯爷叫你盛兮，是吗？”沈榷适应长史的身份比骐文帝要快得多，也自然得多，此刻已然笑容可掬，长史在线。 “是！民女是叫盛兮。”盛兮回道，同时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这位沈长史。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倒也完全符合他刚才的自我评价。就是对方同安平侯的相处模式有些叫她意外，不过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世上怪事那么多，不缺他们这一个。只有一点令她疑惑，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沈长史，但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 而沈榷只当面前的盛兮是骐文帝在民间找的红颜知己，虽说年纪小了点，但长得的确不错，清丽绝俗，天生丽质，更难得的是，他竟从这女孩子身上看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英气。 果然这姓苻的眼光毒辣，这样的人间极品都能被他找到！啧啧！ 羡慕嫉妒的安平侯，在骐文帝一不注意下问了句：“我们侯……我们五爷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温柔体贴，风趣幽默，最懂怜香惜玉！” 盛兮：“……” 骐文帝：“！” 刚向外探了探脑袋，确定没人偷听的蔡让：“！”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蔡让觉得安平侯再这么说下去，不止骐文帝要揍他，那姓盛的丫头说不定也要暴打他一顿，急忙上前解释道：“安，咳！沈长史，您误会了！这位盛姑娘是有相公的！盛姑娘同侯爷是朋友！” 沈榷“啊”了一下，看了眼黑了脸的骐文帝，急忙冲盛兮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误会了！那什么，侯爷啊，既然遇到了这位姑娘，这恰好也要到饭点了，您是不是要请人家吃顿饭？” 不等骐文帝回答，盛兮率先道：“不用，我也就是听说五爷在这儿，便过来打个招呼，顺便看看斗蛐蛐。”盛兮看了眼桌子上的蟋蟀罐，“既然你们不玩了，那我便……” “哎，别走别走！谁说不玩了！玩！当然要玩！胜负还没出呢！既然盛姑娘来了，那便当裁判好了，看着我们比！”沈榷急忙阻止道。他抬头看向骐文帝，冲其呲出一口白牙：“侯爷，您说呢？” 骐文帝嘴角用力绷了一下，在盛兮扭过头看他之际，忽然开口：“今日便算了，正好，你刚不是说到了饭点？沈长史，麻烦你去定个包间，点这里最贵的招牌菜，哦，对了，顺便记得把银子先结了！” 沈榷：“不……” 骐文帝：“嗯？” 沈榷：“是！听侯爷的！” 终于打发掉了这个多余的人，骐文帝这才看向盛兮：“这是来谈生意了？” 盛兮挑眉：“没想到五爷还挺关注我？” 骐文帝抿唇一笑，没否认：“药商协会的人不好打交道，需要我帮你说一声吗？” 盛兮摇头：“不用，有人帮我。”想了想，盛兮补充了句，“若是五爷有病患，可以帮我介绍几个。” 骐文帝笑出了声：“好，我记下来。” 因为就在鸿雁楼，沈榷又是这里常客，所以很快便定下了包间，也按照骐文帝的要求点了菜。 而等他回来时，一眼便看到骐文帝冲着盛兮言笑晏晏的样子，不免内心冷哼。 还说没意思？这丫头若没成亲，我才不信你就没个别的想法！ 哼！男人！ 三人吃了顿十分开怀的饭，待酒足饭饱，盛兮告辞离开。骐文帝与沈榷则站在鸿雁楼门口看着她渐渐走远。 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沈榷忍不住冲骐文帝笑道：“皇上，您对人家小姑娘开这样的玩笑是不是过了点啊？就不怕有一天我憋不住，给您穿了帮？” 骐文帝没回答他这问题，反是道：“尊夫人昨日又去找了太后，安平侯府的世子之位也该定下了吧？” 原本一脸调侃的沈榷闻言顿时收了笑，半晌后，忽地一声冷哼。 第335章 外诊 第335章 外诊 第336章 外诊 骐文帝看他这般，挑起一边眉毛问道：“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儿子？” 沈榷收敛了神情，好似刚才的冷哼是错觉，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儿子？您猜，微臣有几个儿子？” 骐文帝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白了眼自己这个当年共同上战场杀敌的好兄弟，又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腿，眉心便是一蹙：“你这腿，还疼吗？” 沈榷闻言嘿了一声：“若是不疼那哪能算得了功绩？微臣就指着这点功绩过日子呢！皇上啊，要不，您再赏臣点什么东西？昨儿听说燕春楼里新来个花魁，直接干翻了前一个，微臣想去看看！” “沈榷！”骐文帝终于再忍不住，厉声吼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沈榷痞痞一笑，似完全不在意：“皇上，微臣现在这样挺好的，没事儿遛个鸟，斗个蛐蛐，日子逍遥又自在，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嘿嘿，我敢打包票，您这心里肯定羡慕的很呢！” “你！”骐文帝指着沈榷用力点了点，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你就这么作吧！哼！” 说完，骐文帝懒得再看沈榷一眼，转身甩袖，直接走人。 蔡让恭敬地同沈榷行了礼后，便急匆匆追了上去。 而原地，沈榷看着骐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了一下，旋即双袖一甩反手背过去，嘴里哼着小调，迈着大喇喇的八字步，晃晃悠悠地也走了。 盈安堂因为成药，加之药价相对便宜，病人若情况特殊或严重还能留在药铺里过夜等等诸事，再有阿寿等人的各种渠道传播，名声很快便打了出去。 每日来看病的病人人数逐渐增加，而这其中明显日与俱增的则是女病人。这一点，倒没有出乎盛兮意料。有裕州例子在，相信女病人只会越来越多。 盛兮在洛京与永安两地来回跑，同两个药铺的大夫时不时做各种交流，彼此皆有所学。 先前盛兮说要五爷帮忙介绍病患，结果，五爷的介绍没来，何羽阳的倒来了。 “你想让我给谁看病？”盛兮问何羽阳，同时忍不住看了眼跟着他一块来的方瑾，“方公子这是去做苦力了？”这才几日，竟是瘦得快没人形了，减肥都没他这么快的。 方瑾深深看了眼盛兮，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来：“苦力没有，苦夏倒是有。前几日不小心中了暑，减了胃口，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原来如此。”盛兮点点头，“正好我这有解暑的药茶，你们等会儿可以带些回去，让家里人也都泡着喝喝。” 方瑾：“那就多……” 盛兮：“我给你们多打几折！” 方瑾：“……” 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的何羽阳直接喷笑出声：“盛兮啊，我以为你这是要免费送我们的！” 盛兮叹了口气：“我这小本生意，又刚开业没多久，进项少得可怜，免费定是不能的，但优惠肯定有！” “成吧，成吧！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财迷脑袋！”何羽阳十分无奈地笑着摇头，心想着，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别人都上赶着给他们送礼，她倒好，竟是这么积极给他们推销解暑药！ 收了笑，何羽阳这才转身将后面的一人拉上前，对盛兮介绍道：“盛兮，这位是许翰学许公子，便是他家娘子需要你帮忙看看。” 盛兮闻言看去，却见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见她看过来，急忙行礼。 “盛大夫好！”许翰学道。 盛兮应道：“许公子好！”盛兮说着向后看了看，却没看到人，“许公子，许娘子在哪儿？” “啊，我家娘子在家。”许翰学急忙回说，“那个，不知盛大夫可有时间，跟许某回家看看？” 盛兮闻言挑眉。 所以，这是要她出外诊啊！ 见她不说话，许翰学以为她不愿去，一时着急，脱口便道：“盛大夫放心，诊金定不会少！” 盛兮没想到许翰学如此着急，担心误会赶忙摆手：“许公子莫急，只是眼下还有两个病人约了诊，需稍等片刻我方能出去。” “是这样啊！”许翰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那许某便在这里等盛大夫吧！” 盛兮看着他们堵在门口的一行人张了张嘴。 还是何羽阳反应快，当即道：“这样，我们去对面茶馆等，如何啊？” “可！可！”许翰学点头道。 见方瑾没说话，何羽阳便扭过头问他：“表弟，如何？” 方瑾看了眼盛兮，随后轻轻点头：“好，那便茶馆等。” 大约一刻钟后，盛兮这才将那预约的两个病患送走。而见她出来，一直关注着盈安堂的何羽阳几人，纷纷站起来往外走。 “盛兮，我们便不去了。”见到盛兮后，何羽阳对她道。 一旁的方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盛兮表示明白，人家娘子看病，他们这些外男自然不好跟过去，便道：“好，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说着，盛兮朝许翰学看去。 许翰学当即朝何羽阳与方瑾拱手：“何兄，方兄，学便先走了。” “好，之后再聚！”何羽阳拱手再见。 路上盛兮没有问许翰学家境，等到了地方，才知晓对方竟是国子监许博士的孙子，同时也是一位监生。 “前些时候乡试刚过，只等明年二月会试。”许翰学一边引盛兮进门，一边有些憨憨地介绍自己。 盛兮闻言当即祝贺道：“恭喜许公子中举啊！不愧是博士之后！” 许翰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被明显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盛大夫过誉了，而且，博士之后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盛兮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许翰学同何羽阳完全不是一类人，就是方瑾也不同。她有些好奇，这三人究竟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很快，许翰学将人带到，让盛兮在正堂稍坐，便转身去请自家娘子。 而盛兮也就等了一会儿，许翰学便将许夫人带了过来。 第336章 出我口，入你耳 第336章 出我口，入你耳 第337章 出我口，入你耳 盛兮看到许娘子时，着实惊讶了一下。不为别的，眼前这位许娘子长得是真的好看！翦水秋瞳，气质如兰，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盛兮一个女孩子都忍不住盯着这位许娘子看了又看，内心忍不住赞叹。 见她眼神如此直白，那许娘子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到最后愣是被看得笑了出来。 “咳咳，抱歉，失礼了！娘子实在太美，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盛兮笑道。 许娘子莞尔，看了眼许翰学，对方会意，对盛兮道：“盛大夫，我就在外院，盛大夫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叫人喊我便是！” 盛兮点点头，道了声“好”。 很快，许翰学便带着一众下人出去，只留下许娘子与其贴身丫鬟，还有盛兮与辛茹。 许娘子看了眼辛茹，又看向盛兮，欲言又止。 盛兮明白了她意思，便让辛茹留下药箱去门外等她。 而直到辛茹离开，许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回头见盛兮看她，不禁讪讪一笑：“盛大夫，对不住，我……” “没事儿，娘子不喜欢人多直接说出来就是。”盛兮道，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要不，娘子先坐下来？娘子可以同我说说症状，顺便我帮娘子把把脉？” “好！”许娘子在丫鬟搀扶下坐定，却一时难以岂口。 反倒是那丫鬟道：“大夫，我家娘子身子不爽利！” “如何不爽利？”盛兮问。 丫鬟嗫喏着：“就，就是不爽利……” 盛兮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许娘子，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遂将手指搭在了许娘子腕间。 许娘子看着盛兮抿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抬头看向那丫鬟，二人彼此对视，皆看出各自眼中为难。 过了一会儿，盛兮把脉结束，突然开口说：“许娘子，可否让你这丫鬟出去？我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问你。” “这怎么可以！万一你……” “我若是有问题，想必许公子也不会找我来了。”盛兮直接打断了那丫鬟说话，再次问许娘子，“许娘子，可否？” “娘子……” “碧萝，你出去吧，盛大夫说得对，若是盛大夫有问题，夫君定不会将她找来的。” 主子发话，丫鬟不敢不从，只得退出门外，同辛茹站在了一起。 没了旁人，盛兮便直接了当地开了口：“许娘子，这段时你是不是尿频、尿急？尤其是刚喝了水之后没多久，便想要去解手？” 盛兮第一句话开口，许娘子便直接红了脸。 盛兮见状安抚她道：“许娘子别担心，这些话也只出我口，入你耳，其他人不会知晓！” 许娘子红着脸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盛兮，片刻后小声应道：“是……是比平日多了许多。” “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月事不规律，或者疼，痒？”盛兮循循善诱道。 许是已经开了口，最为难的那个时候过去，许娘子在盛兮鼓励的眼神注视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了口：“的确有那些症状……” 盛兮认真听着许娘子的话，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病症。 妇科炎症。 这病症在这个时代的已婚女子身上出现的实在太多，也太司空见惯。其实就是科技发达的现代，女人身上此类病症也不少。只不过相较现代人的观念转变，各种药物以及先进仪器治疗，如今她面临的，是对此病症根深蒂固的讳疾忌医。 盛兮想，若是她此刻提出来想要亲眼看看，怕是会被许娘子当做流氓无赖，直接拿着扫帚扫地出门。 暗暗叹了口气，盛兮根据许娘子所说快速开了药，同时，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许娘子羞红着脸将医嘱听完，盛兮看着几乎要将头埋进脖子里的许娘子，语重心长道：“许娘子，以后若是生病一定要记得及时治疗，切莫拖！” 这种病，越拖对女子的身体越不好！ 许娘子点点头，想到盛兮刚说的医嘱中的一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兮扫了她一眼，问道：“许娘子是还有什么问题？” “啊，没，没了。”许娘子急忙摆手。 盛兮：“那好，既然没有问题了，娘子便让那丫鬟进来吧，有些事情我要同她交代一下。” 很快，碧萝进来了。盛兮将一些注意事项说与了对方，待各种细节说完，碧萝脸上的红不比许娘子轻多少。 出诊结束，盛兮收拾好药箱起身告辞。 许娘子急忙让碧萝拿了个荷包过来，塞给盛兮。 盛兮看也没看，直接将其收进了袖袋。 许翰学一直在外面等着，见她们出来，当即迎上前问道：“盛大夫，我家娘子可有何不妥？” 盛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方才开口：“许娘子身体并无大碍，但有禁忌。医嘱我已经同许娘子说了，不过有一条却是对许公子的。” 许翰学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急忙问道：“盛大夫尽管说便是！” 盛兮点点头，直接道：“我知许公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于房事上还需节制。许娘子自用药起，至少一个月，你们不得同房。” 许翰学：“…………” 许娘子：“…………” 盛兮话音未落，夫妻两个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对方，又快速地避开对方，眼珠子快速转着，却皆不知看向哪里。 “而且，”哪知盛兮的话还没完，“就算你们想要孩子，那从现在起，许娘子的身子更需保养了。” 事关子嗣，这一次，许翰学不好再回避，硬着头皮应道：“是，盛大夫放心，学定会照顾好娘子，谨遵医嘱的！” 一旁的许娘子垂着头，嘴角却是渐渐扬起。 该说的说完，盛兮便直接告辞离开。 而待她走后，许翰学同许娘子屏退下人，独处一室。 许翰学拉着许娘子的手问她：“娘子，这位盛大夫可行？虽说是何兄介绍的，但她看上去实在太年轻，要不要再找位大夫来看看？” 许娘子想都没想地摇头：“不用，夫君。我觉得这位盛大夫很好！” “当真？”许翰学瞠目，想到之前的尴尬，还是忍不住道，“她，她是不是太直接……” “夫君。”许娘子忽然喊了许翰学一声，带着嗔意道，“怎么，难道你不想遵医嘱，不想要孩子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定是想要的！”许翰学急忙分辨道。 许娘子嗔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再开口：“夫君，我觉得……或许，可以让这位盛大夫给姐姐看看！” “什么？”许翰学一惊，“你，你竟对她如此看重？” 许娘子点头：“嗯，至少，这位盛大夫比其他任何大夫都说得明白。”最关键的，是敢说！ 许翰学有些为难：“可宫里……” 许娘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摇头说：“夫君别担心，这件事我还要同母亲说一下。” 第337章 我后悔遇见了你啊! 第337章 我后悔遇见了你啊！ 第338章 我后悔遇见了你啊！ 许娘子出手还是十分阔绰的，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 盛兮看着那荷包里的银子挑眉，或许，这位许娘子想的是一锤子买卖，不想她再来了。 许娘子还是大户人家的尚且如此，那些请不起大夫的普通百姓更是难以想象的艰辛了。盛兮想，或者，接下来的药品研发可以侧重女性用品这方面。 不管怎么说，好歹二十两呢！盛兮颠了颠荷包，琢磨着要不今天回去后做烧烤，之前让铁匠打的工具今儿差不多可以取货了。 说干就干，她当即让辛茹调转马头去了铁匠铺。待到了铁匠铺，盛兮让辛茹去对面的卤肉摊子上买点现成的卤肉，而她则去同铁匠沟通，打算取出在这里定制的烧烤架等物件。 结果，东西没取到，反倒遇到了一个不算熟的人。而这个半生的人在她进来时，恰好正在同那铁匠扯皮她的烧烤架子。 “爷，这东西是一个姑娘定制的，说好的这一两天过来取，您不能带走的啊！”那铁匠对这位过于任性的客户苦口婆心道。 可惜，既称之为任性，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服的？只听他道：“哎呀呀，她这不是没来？时间也没确定具体的！再说，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做肯定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快松手吧，我都答应多给你一两银子了！” “爷啊，这不是一两银子的事儿啊！这是，这是信誉问题……” “我也没让你违背信誉啊！不是给了你时间让你做吗？你这样拦我是不是觉得我给的银子不够？那这样，我再多给你一两！二两总可以了吧！”那人道。 铁匠简直快要无语了。且不说眼前这位爷穿着打扮根本就不是缺这一二两银子的主，就是他这样说话也实在叫人气得想捶他！ 可铁匠不敢放狠话，便只能软磨硬泡。 怎奈这位爷比他还能磨，眼见着东西就要被拿走，恰此时，盛兮来了。 铁匠见了盛兮就像见了救星，当即对那人道：“爷！正主来了！正主来了！人家来取东西了，您不能带走了啊！” “咋就不能，我……咦？盛姑娘？怎么是你！”惊呼的语气十分明确地表达了意外。 盛兮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回道：“是啊，是我。没想到沈长史对我这么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呃，这是你的啊！”沈榷讪讪一笑，倒也没有多少被人抓包强取的尴尬，只是说，“你这是上哪儿寻来的这东西？奇形怪状的，我还以为是晁云要做的呢！” “晁大师？”盛兮颇为意外，“您认识晁大师啊！” 沈榷比盛兮还意外：“你竟然认识晁云那老头儿？啧啧，这是什么神奇缘分！怪不得，怪不得你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盛兮想说，这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不是晁云设计。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沈榷便自来熟地问她道：“盛姑娘啊，你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啊？这方方正正的槽子，是用来盛水吗？” 盛兮：“……您不清楚做什么用，还想要拿走？” 沈榷：“我这不是好奇？” 盛兮：“……”难以推翻的理由。 沈榷朝盛兮眨眼睛，盛兮再无法控制，嘴角十分显眼地扯了一下。 “这是用来装碳的。”盛兮解释道。 “装碳？做什么用？”沈榷继续问道。 盛兮：“烤肉。” 沈榷：“烤肉？” 盛兮：“那什么，既然沈长史已经明白了，东西我便取走了。”说着，盛兮便将之前剩下的一部分银子交给铁匠，拎起东西就准备离开。 不离开不成啊，她不想再同这位沈长史说话，因为总觉得下一秒这位沈长史可能会做出让她后悔慢走的话。 遗憾的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沈榷兴奋道：“烤肉啊！加我一个呀！我也去！用这东西烤肉我还从未尝试过呢！来来来，盛姑娘，东西我帮你拎！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这么重的东西也不知道找个男人来帮忙！幸好遇见了我！” 盛兮：“！” 我后悔遇见了你啊！ 这位沈长史这么自来熟的吗？我邀请你了吗？怎么感觉他才像传言中的那个大纨绔呢？ 果然，传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或许五爷的名声皆是被他家这位长史毁掉的！ 盛兮自然是不想让沈榷跟着一起的，可她还是低估了某人的厚脸皮，几番暗示不得，盛兮直接挑明了拒绝，可这位沈长史却还是道：“知道朋友怎么来的吗？朋友就是吃饭吃出来的！” 盛兮：“那是酒肉朋友……”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沈榷乐此不疲地解释，“再说，哪个好朋友没在一起吃过饭？好朋友也都是从酒肉开始的嘛！” 盛兮彻底无语。 最终，沈榷还是蹭上盛兮马车。尽管她已经明说，她今日要回永安，沈榷却依旧给出他无懈可击的回答。 “我在永安有庄子，恰好可以趁此机会去巡视一趟。若是盛姑娘家不方便住没关系，我住自己庄子就好啦！” 盛兮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而她自己都惊奇，面对这样一个厚脸皮的人，她怎么就这样妥协了呢！ 车上，辛茹原本对沈榷十分警惕，因为这人明显惹了自家姑娘不高兴。可没多久，这丫头便叛变了。没办法，沈榷实在是太能言会道，几句话便把辛茹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盛兮看了都不得不佩服，这位长史大人的嘴皮子功夫当真了得！ 自从盛楠走后，庄子里已经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沈榷的到来无疑让沉寂许久的紫藤山庄重新染上一层喧嚣。 洛神医对有好吃的情有独钟，听到这消息第一时间便凑了过来，却冷不丁见到沈榷一时愣住，下意识问他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沈榷看着洛神医直接摇头：“没有！” “没有吗？”洛神医疑惑不解，却忽听盛兮道，“这位是安平侯府的沈长史。” “安平侯府啊！”洛神医闻言了然，“难怪呢！或许是当初我去安平侯治腿时遇到过你。啧啧，那时为给他治腿可是废了我老大功夫，可惜啊……哎，那小子还没把自己作死呢？” 第338章 不如休了他! 第338章 不如休了他！ 第339章 不如休了他！ 原装正版的安平侯在听到洛神医这话时不禁脸颊抽动，再听对方所说的话，已然知晓了对方身份。 “原来是洛神医啊！是沈某眼拙！失敬失敬！”老爷子虽嘴毒，但毕竟对方是自个儿救命恩人，沈榷不至于恩将仇报，便急忙冲洛神医拱手行礼。 盛兮好奇道：“洛老，您见过安平侯？” 洛神医点点头，又摇摇头：“见过是见过，不过当时那小子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时脸上糊满了血，后来也缠着绷带，老夫也就看了个大概。要不然，我怎么会觉得他眼熟呢！” “哈哈，是！安平侯府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安平侯沈榷大笑着说道。 盛兮瞄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沈长史有些怪，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怪。 不过，对方既无恶意，那她便也不多说什么。美食当前，抢肉才是正解！ 这顿烤肉众人吃得酣畅淋漓，他们从未体验过这般吃法，不仅肉可以烤，就是菜也同样可以！撒上盛兮特制的佐料，再配上小酒，分分钟攻陷人的味蕾！ 武峰不喜饮酒，褚梁则是戒了酒，至于其他人，则碍于自己身份多有顾忌。也因此，能同洛神医畅饮的，满院子也只有沈榷一人。 可惜盛兮给洛神医定了量，到最后真正喝好的也就沈榷一人。 洛神医对此极为不满！ 但再不满也没招，盛兮看得紧，更别说还有核桃这烦人精！那眼睛简直就像是钉在他身上般，一刻都不离！ 有了这次吃饭经历，沈榷自来熟地同盛兮“交了朋友”，从此“盛姑娘”改成“盛兮”，对话间的熟稔，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们是莫逆之交！ “可不就是，莫逆之交？”沈榷喝得有些大舌头了，打了个酒嗝，哥俩好地想要去拍盛兮肩膀，结果被盛兮一眼看过来顿时把手又收了回去，“盛兮啊，要我说，咱们还是认识得有点晚，晚了！不过没关系！从此，叔叔带你逛京城！跑马，遛鸟，斗蛐蛐，就是你想逛花楼，叔叔也，也陪你去！” 盛兮没说话，一旁的辛茹先替她开了口：“沈长史，俺家姑娘不能去花楼那种地方！万一被姑爷知道了，姑爷是要生气的！” “生，生啥气？不过逛个花楼？男的去得了，女的凭啥不能去？这，这是什么姑爷！至于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哼，这种姑爷，我看，不如休，休了他！”沈榷挥舞着胳膊撂下这句，下一瞬，脑袋一歪，便直接趴倒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所以，他没看到盛兮脸上一闪而过的赞同之意。 逛花楼啊！这种地方她还真有兴趣去瞅瞅呢！ 沈榷这样定然是不好再回去，没办法，盛兮只能让下人帮其安排了房间，顺带着让跟着沈榷来的车夫也住了下来。 待将沈榷安置妥当，盛兮再回院子时，便见洛神医正极其不舍地嗦着酒杯里最后一点酒，好似那杯中是什么琼浆玉液，珍贵得不得了。 见盛兮过来，洛神医极为不爽地哼了一声，不准备理她。 盛兮不以为意，只是在其旁边落座，歪头对他道：“没说不让您喝，但喝要适量。要不，我再帮您检查检查身体？” “免！我身体好着呢！”洛神医闻言当即拒绝，就是因为之前他同意盛兮为他检查身体，之后便再不能随意喝酒！他又不傻，定不能再上一次当！ 盛兮无声笑了笑，顺手拣了一颗煮花生剥了丢进嘴里。 夜色静谧，四周皆是烧烤与酒的香气。 盛兮抬头看着天上弯月，心里算计着沈安和现在走到了哪里，是不是还有几天才能到，也不知路上是否安全。 许是气氛过于安静，加之酒精作用，令洛神医忍不住想到了从前，不禁叹息一声开口：“当年在军营，我也曾这样同人大口吃肉喝酒！不，不对，现在不是大口喝酒，也就是抿那么两三口！” 洛神医说着瞪了眼盛兮，脸上写满了不爽：“哼！也就我不跟你这臭丫头计较！你以为，谁都敢拦老夫我喝酒？” 盛兮：“核桃？” 洛神医：“…………”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 眼见着老爷子要黑脸，盛兮急忙转移话题：“您老刚说您去过军营？是上了战场吗？” “自然是上了战场！”洛神医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这臭丫头计较，“不过，我也就去过那一次，还是恰巧路过。” 回想当年在战场上看到的惨烈，洛神医神情不免难看，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打仗真不是件令人痛快的事儿！断臂残肢，漫山遍野的，走两步都能见到一截！一场战役下来，当真是血流成河啊！那时我带着大徒弟去采药，那小子心志不坚，一见那情形当时就吐了！也是那时我遇到了安平侯，也幸亏我去了，要不然，他命只怕要丢在那里。” 洛神医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的回忆伴着痛苦与悲悯：“战场上的那些士兵，在我看来都是孩子，没成家的占了多数。可就是这些人，为了能守住那一寸土地，一个个的，不要命地往上冲……” 似乎后面的回忆实在太难受，洛神医再说不下去，一仰头，将杯底的酒彻底喝了个干净。 盛兮侧首看着他，只见他避开了自己用力眨了眨眼，再回头时，脸上已然恢复先前不满。 “就给我这么一两杯酒，你是想馋死我吗！”洛神医瞪着盛兮，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刚才回忆的缘故。 老爷子既不想多说，盛兮便也不问，只是起身对她道：“好了，吃饱喝足该休息了。走吧，我扶您老回屋！” 洛神医不想回，还想再嗦嗦酒壶，却被盛兮无情拒绝。 一夜鼾声四起。 第二日，盛兮早早起身锻炼，结果刚打完一套拳，一回头便见沈榷正倚靠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盛兮心头忽地一紧，她竟是未能察觉身后何时多了个人！ 第339章 沈家枪 第339章 沈家枪 第340章 沈家枪 沈榷对自己无声无息出现在人背后之事毫无自觉，他在意的，是姓盛的这丫头竟然有这般好的功夫！ 见盛兮看过来，沈榷嘴里的狗尾巴草“噗”地一吐，直接嬉笑上前：“不好意思，打扰你练功了！哎呀呀，盛兮啊，没想到你一个女娃子竟这么厉害，功夫了得嘛！” 沈榷朝盛兮伸出大拇指，真心实意赞叹：“女将我倒曾有幸见过一个，却也不及你这丫头，啧啧，盛兮啊，你这本事跟谁学的啊？我咋看不出套路？” 盛兮深深看了沈榷一眼，心说，若是你能看出套路来，那只会说明你也来自未来了。 “以前跟一个老猎户学的。”盛兮解释道。 “原来如此。”沈榷啧了一声，眼珠子在盛兮身上来回打量。 盛兮被他像是盯什么似的盯得内心发毛，忍不住问道：“沈长史这是有事儿？若没事儿那……” “哎，盛兮啊，要不要我教你一套枪法？”沈榷忽然道。 盛兮想也没想地拒绝：“不用，我不拜师！” 沈榷愣了一下，眨巴了下眼睛：“我没说叫你拜师啊！” 盛兮：“哦，那可以教。对了，免费吗？” 沈榷：“………” 好半晌沈榷方才回神，看着盛兮嘴角向下弯成了括号：“盛兮啊，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看我像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好歹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对吧？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盛兮看着沈榷没说话，用沉默回答了他。 沈榷嘴角扯了一下，懒得同一个小丫头计较。 “你这儿没枪吗？”沈榷问。 盛兮摇头：“没。”顿了一下，她又道，“你可以先用棍子代替。” 沈榷呲了下牙，颇有些无奈道：“成吧，棍子就棍子，那就勉为其难了。” 于是，沈榷便果真找来个棍子，当着盛兮的面儿，用那棍子快速打出一套枪法来。 盛兮本没多在意，然而，就在沈榷起势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这个原本看上去吊儿郎当平日不见正形的沈长史，竟好似一下子变了个人！ 枪起瞬间，那隐藏于这副膏粱皮囊下的滚滚气势，像是被人猛地拉开了闸门，一下子奔涌而出！而那挥舞的枪身背后好似跟着千军万马，猎猎生风，旌旗展展。 盛兮眉心渐拧，越看越觉得自己答应的可能快了点。 最后一招收势，沈榷正在调整呼吸时，忽听一旁的盛兮问她：“你这枪法有名字吗？” 沈榷反手耍了个花枪，嘴角一扬，笑道：“沈家枪！” 盛兮：“哦，有名，有势，那定是不能外传了。” 沈榷点点头，没否认：“的确，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能外传。不过……”话音一顿，沈榷眸底闪过一丝晦暗，却又很快消散，“之后便是什么人都能学了！当然，前提是你能学得会！” 盛兮抿唇不语，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沈榷。 她眼不瞎，即便这世界的许多功法她未曾接触，却也能看出这枪法之精悍，非寻常功夫。 沈榷看着她一脸警惕模样，忍不住笑道：“放心，这套枪法沈家人都会，早就没什么外传不外传的了。” “沈家人？你是说安平侯府的人？”盛兮问他道。 “是啊！其实不止沈家人，外姓人也在学，只不过这枪法想要学成并非易事，百人中能有一人学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沈榷说着面露骄傲，“而且，这不过是沈家枪枪法中最简单的一套，更深层次的，就是沈家人自己也未必能学会！” 盛兮：“那你会吗？” 沈榷：“我当然会了！” 盛兮：“哦。” 等着她夸赞的沈榷见她不再开口：“……没了？” 盛兮眨巴了下眼：“什么？” 沈榷：“…………” 绝不承认自己自作多情，沈榷将手中长枪，哦不，棍子用力往地上一杵，问盛兮道：“怎样，要不要学？” 盛兮抿唇看着他，好半晌后再次问道：“你确定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沈榷：“……你想要什么附加条件？” 盛兮“嗯”了一声，不等她开口，沈榷直接道：“哎呀，放心，不收你银子！也不让你拜师！我这也不过是为了不想让沈家枪发扬光大，若有人能学会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沈家枪所有枪法目前也只有你一人会？”盛兮听他这么说不免意外。 “自然！” “那安平侯呢？”盛兮又问。 “他当然……咳咳，安平侯不算啊！”沈榷差点把骐文帝身份说漏嘴，急忙找补，“侯爷嘛！总要有所不同的！哎呀，不说他了，我就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学吧？” 这一次盛兮再没迟疑，郑重点头：“嗯，想学！” 得到肯定回答，沈榷眼睛明显一亮，再说话时语气明显兴奋起来：“那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我那庄子里找两把枪来！今儿就教你！” 沈榷说干就干，压根没等盛兮同意，转身便跑了。 盛兮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将张开的嘴巴慢慢闭上。 算了，反正有下人管着他吃食。 至于他说的庄子……下次再问他在哪儿吧。 盛兮原本计划着先去看下作坊，然后再去洛京。可她还是小瞧了沈榷的执着，等她从作坊里出来后，她便再没能抽出其他时间做别的事，一整日都被对方拉着练枪。 盛兮有种错觉，总觉得沈榷恨不得想用一天时间将他所知晓的沈家枪一股脑全部塞给她！ 而事实上，盛兮的错觉并非错觉，沈榷是真的想一天之内就把沈家枪尽数传给她！ 没办法，谁让他发现了一个练武奇才，一颗真正的好苗子呢！ 这种一学就会，且一开始便能领悟并掌握沈家枪精髓的好苗子，那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他教了那么多人，然而迄今为止，尚无一人能像眼前这丫头一样，能将沈家枪舞出其本来模样！沈榷甚至从盛兮身上看出一丝自己当年的影子！ 沈榷就像是打了鸡血，他已经多年没有这么激动了！本不过是试试，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从力气上怕也要输上一成，可岂料结果超乎预料！ 沈榷不禁想，沈家枪这次或许是真的后继有人了！ 而就在沈榷这份激动中，盛兮终于等来阿寿的消息。 沈安和，到京了！ 第340章 这画像可以给我吗 第340章 这画像可以给我吗？ 第341章 这画像可以给我吗？ 而此时，已经是沈榷教授盛兮枪法的第三天。当辛茹从外面急喘吁吁地跑来将这消息告诉盛兮时，盛兮直接将刚拿起的枪放下，拔腿就要跑。 沈榷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哎哎，丫头，干嘛这么急！不就是个男人，你至于这么急？女孩子嘛，总是要……” “那是我相公！”盛兮暂不想听沈榷说话，绕开他就想走。 岂料沈榷竟再次拦住了她：“哎呀！你听我的就对了！男人这种东西，呸，不是东西，呸呸……哎呀，我就是想跟你说，男人啊，你越是上赶着他可能会越不珍惜你，你若矜持些，他说不定反倒更在意你！好啦，好啦，别着急嘛，让他自己过来就是，咱们接着练枪啊！” 盛兮不干：“就算你说得有理，那也得放以后。我现在要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这一路是否平安！今天就练到这儿了，沈长史还有事儿，我便不留你了，再见！” 说完，盛兮就要走。 沈榷暗暗磨了磨牙，心中骂了一句这还未见面就同他抢人的臭小子。 他嘴角强行挤出一抹笑来，装作大度道：“哎呀，不练就不练嘛！走，走，我跟你一块！既然小姑爷来了，那作为你半个师父，我总是要迎接一下的嘛！”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臭小子，能让这丫头连沈家枪都不练！哼！ 盛兮却因为对方那句“半个师父”顿了一下，看着沈榷微微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洛神医等人得知沈安和来了的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盛兮早就没了人影。没办法，他们只好守在庄子里，等着人上门。 而此时，沈安和正带着一群人正在阿寿的带领下，朝紫藤山庄慢慢行来。 没错，是一群人，而非他一人。 此次出行，他本想一人来的，因为不知这次入京会遇到什么，宁王逆党的危险是否还在，还有他自己本身不确定的不安因素。 可几个孩子在听说他要进京时，纷纷表示要跟着一起，之后无论他如何劝说，如何讲道理，甚至于吓唬这招他都用上了，几个孩子竟是依旧不松口，硬是缠着他要跟着一起来。 前路未知危险因素那么多，他不可能带着他们冒险，所以，便想要先斩后奏。 孰料，几个孩子动作比他还要快，等他发现时，他们已经出了裕州城。 而这其中最令他无语的，是身为教学夫子的季修平，在得知几个孩子的计划时，不仅没有劝阻，反倒是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沈安和没想到几个孩子心念如此坚定，胆子大到敢行如此之事，一时震惊不已。 不过人虽出来，却也没走多远，他完全可以将人再送回去。 然而，当他对上几个孩子恳切与期盼的眼神时，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盛兮于他重要，于几个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事情结尾，他只好写了一封信重新做了交代，让周客快马带回去，待送完后再来找他们。 如此，一行七八人便这样上了路。 此时，沈安和正在同阿寿交谈，主要还是问他一些有关盛兮，以及京城的事情。 阿寿他虽不认识，但盛兮之前写的信里曾有提过。他猜到盛兮会派阿寿过来，所以，特意在经过城门口时让周西慢了一些，果然，阿寿出现了。 “能让我看看盛兮给你的画像吗？”沈安和对阿寿道。 阿寿应了声“是”，急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将其郑重地交给沈安和。 沈安和接过说了声“谢谢”，遂将那张保存完好的纸打开，一个用炭笔描绘的他正脸的画像就这样直直地映入了他眼帘。 那一刻，沈安和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类似于感动，却又比感动还要更多些什么。 画像上的他神情平淡，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有种格外的宁静。 沈安和不知盛兮画工如此之好，更不知她何时画了自己画像，而她笔下的他，让他这个画像的原型看了都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他竟能露出这般会心笑意了？ “姑爷，您跟画像上简直一模一样！就像现在这样！”一旁的阿寿忽然间开口。 沈安和回神，神情微怔，感受到嘴角上扬的弧度，他一时恍然。 什么时候？ 大概是当他问盛兮，她是否要卖掉他时，她没有半分犹豫地说不曾。亦或者是她从山上好不容易采来的灵芝没有卖，反倒直接捣碎了用来帮他补身子。又或者更早的时候，盛兮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她好了。 而那时的他，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庆幸。然而此刻，他依旧庆幸，却是庆幸自己能遇到她。 车厢里盛光远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沈安和收拢心思，将画像重新叠起，却没有还给阿寿，而是问他：“这画像可以给我吗？” “啊，当，当然可以！”阿寿憨憨一笑，“这画像本就是姑娘交给我用来接姑爷您的，现在接到了，自然要还给姑娘！” “嗯，我替你还给她。”沈安和温和一笑。 阿寿被沈安和的笑晃了一下眼睛，莫名有些眼酸。这还是头一次，他被这种一眼看上去就似高门贵族出身的公子温柔对待呢！简直同盛姑娘一模一样！ “怎么了？”见阿寿脸色有些不自然，沈安和问他道。 阿寿急忙收敛情绪，露着一口白牙冲沈安和笑道：“没事儿！姑爷，我估计咱们快要同姑娘遇上了！” “我姐姐要来了？”车帘猛地掀开，一颗脸上布满兴奋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我姐姐真的要来了吗？” 阿寿笑着对盛光远说：“是的小公子，若是姑娘在庄子的话，那这个时候应该马上就要同我们碰面了！” 盛光远“啊”了一声，小嘴巴努了努：“可若是我姐姐不在庄子里，那岂不是还不能见到？” “呃，这个……” 就在阿寿挠头，一时不好回答盛光远时，忽然，一阵车轮骨碌碌疾响从不远处传来，他们猛地抬头，一眼便看到一辆马车正朝着他们快速驶来。 而那马车上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兮！ 第341章 这是，哪位 第341章 这是，哪位？ 第342章 这是，哪位？ 上一世，盛兮记忆中唯一有印象的这种迫切地想要见到某人的情绪，是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想要同师父退出暗杀者行列，从此天下为家，五湖四海任遨游。 只可惜，她最信任的人在最后一刻给了她一刀，还是绝命一刀。 心中有殇，她自此便对“师父”二字有了抵触。 她不知这殇何时能逝，但至少目前，一时半刻它暂无法消散。 按下走偏的思绪，盛兮一抬头便看到了对面的马车。 马车上，那个记忆中的大男孩正身形笔直地端坐在车头，看似没什么变化，却似乎又有些改变。 是变得更沉稳了吗？还是更内敛了？ 距离尚远，她只看到他脸上渐渐泛起的笑，温润的，缱绻的，平和的，令人心安的。 于是，她回他以同样的笑意。 “啊！姐姐！姐姐！我看到姐姐了！姐姐！我是小远！我是小远！姐姐！”盛光远看清盛兮瞬间，便忽地用力挥动双手，嗷嗷叫起来，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而听到他呼喊的李长誉，也猛地一掀车帘，露出脑袋，在看到盛兮那刻，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随之越咧越大，越咧越大，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跟着盛光远一起喊道：“姐！” 后面的马车里，裴锐拉着裴灿也想要喊人，怎奈他们视线被挡，便只能冲着那马车屁股喊：“姐姐，我们也来了！” 然后……然后听到他们呼喊的盛兮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情况？沈安和不是说只他自己来吗？怎么这几个小的也在？ 马车越来越近，之间间隔越来越短，沈安和本就一直看着盛兮，自然没错过其脸色转变，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果然，她也是不赞同带他们来的。 只可惜，生米煮成熟饭，就算中间夹生，眼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了。 终于，相对而行的马车在即将触碰时停下，而马车上的彼此已然等不得车停稳便纷纷跳下，朝对方跑了过来。 “姐姐！”盛光远这段时日跟着李长誉发奋练功，又本在前头，于是这次让他抢了先。 盛兮目光从沈安和身上收回，看着冲过来的盛光远，眼眸一动，倏地张开双臂，在对方奔来之际，一把架起对方胳肢窝，直接将人抛向了半空。 盛光远：“！” 盛光远：“哈哈哈哈哈！” 这一抛直接逗乐了盛光远，好似孩子们都喜欢这种游戏，尤其是盛光远这是第一次享受来自自家亲姐的抛投。 当真太爽了！ 紧接着赶来的李长誉羡慕地看着盛光远，恨不得自己也能再缩回六七岁，也好感受一番这快乐！ 盛光远的嬉笑声使得之后赶来的裴锐与裴灿也忍不住冒酸水，兄妹两个直勾勾盯着盛兮，摆出同李长誉如出一辙的表情。 盛兮将盛光远放下，张开双臂对三个孩子道：“都过来！” 她这一声刚落下，早已忍耐不住的裴灿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盛兮腰肢，嘴里不停喊道：“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裴锐与李长誉皆大了，不好意思像裴灿一样去抱盛兮腰肢，犹豫着是不是要抓盛兮胳膊，结果却被盛兮一人送了一个拥抱。 “可以啊你们，说吧，谁出主意要来的？”送完拥抱盛兮直接责问。 盛光远眼珠子一转，回道：“姐姐，是姐夫带我们来的！” 盛兮视线看向他，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沈安和才不会主动将人带过来，要不然，当初那信上早就提及了。而且，真若是一开始便带了几个孩子，他不会只带周西与周客两个人。 盛光远捂着脑袋回头去看沈安和，想求对方帮他们圆个谎，结果，他刚一抬头便听自家姐夫带着一丝醋意道：“我的呢？” 盛光远就：“……”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不，不止他，他们四个都是多余的！ 盛兮抿唇一笑，看着沈安和眼眸灿烂，扬起一边眉梢，似挑逗良家少男的霸道少女，勾手道：“来吧，抱抱！” 沈安和微笑着上前，长臂一揽，隔着裴灿抱住了盛兮。 盛兮：“……咦！” 抱着她的沈安和在轻轻拍了下她后背后便分开彼此，抬眸看着她，笑问：“咦什么？”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霸道少女此刻神情呆呆的：“我以为你不会……” 沈安和轻咳一声打断她：“是不是该走了？” 盛兮回神，内心“哦”了一声。 她就说嘛，那般注重礼法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改变，现在路上行人可不少呢！看吧看吧，果然还是害羞了！ 像是偷吃到糖似的嘿嘿一笑，盛兮刚欲转身吩咐，却恰这时，车厢内忽地传来一声调侃，车帘随之被掀开：“哎哟，盛姑娘啊，你这记性是不是太差了点？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倒是瞧瞧，究竟是怎样惊才绝艳的小子，能让你这丫头丢下我……沈……” 话音倏地一顿，下一瞬戛然而止！ 而盛兮也终于想起车厢里还有一人，轻拍了下脑袋，刚想给他们彼此介绍一番，却忽然发现半掀着帘子的沈榷正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安和？ 盛兮内心疑惑，再看沈榷，确定对方的确是在看沈安和。 而此时，沈榷那一脸的震惊已然由脸上蔓延至全身，抓住车帘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其扯断。 他瞳孔剧震，视线紧紧盯着面前那张脸。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要忘记，只是任由着那份震惊一点点燃爆他体内每一滴血液！ 这……这是他的昀儿吗？是昀儿吧！是……吧？ 可昀儿明明已经…… 沈榷眼睫轻轻颤了颤，抓着车帘的手一松，身子紧跟着踉跄了下。 全玮恰在旁边，眼疾手快扶住他，不至于他掉下车去。 盛兮自然也看出来沈榷的异样，不免问道：“沈长史，您没事儿吧？” 沈榷张张嘴，似要回答，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目光看向沈安和，调整了好半晌情绪，终于让自己稳了心身，刚准备开口，却冷不丁听那人用极为平淡的，毫无波澜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问道：“盛兮，这是……那位？” 第342章 他不认识自己 第342章 他不认识自己 第343章 他不认识自己 沈榷感觉自己从九重天又重新跌回地面，重重地一摔，直摔得他整个人头晕眼花，喉咙发甜。 他张开的嘴巴只发出一道无声呜咽，之后再说不出话来，唯有颤抖的唇角彰显他此刻心境。 他……不认识自己？ 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 他明明，明明那么像沈昀，他……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沈榷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目光落在沈安和脸上，抖得厉害。 盛兮这次明显感受到了沈榷的不同，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想到沈安和的问题，便回沈安和道：“这位是安平侯府的沈长史。”说完，她又看向沈榷，“沈长史，这位是我相公，沈安和。沈长史，你……没事儿吧？” “我……” “原来是沈长史，学生拜见沈长史！”不等沈榷开口，沈安和已然朝其拜礼。 沈榷张开的嘴巴终于慢慢合上，再看沈安和，眸底的震颤一点点消失，直至再也不见。 他润了润喉咙，费力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压着几乎发抖的声音开口道：“原来，原来小兄弟也姓沈啊，我以……我们真是有缘啊，哈，哈。” “是，有缘。”沈安和起身，神情泰然自若，笑容制式疏离，这是对待初次见面的人的态度，懂礼的叫人无法挑剔。 而沈安和似乎也发现了沈榷的异样，问他道：“沈长史，您没事儿吧？” “啊，我……” “若沈长史不舒服，那便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沈榷：“……” 想到他们夫妻许久不见面有许多话要说，再想到这位沈长史某种喋喋不休的脾性，盛兮便也对沈榷道：“沈长史，您要不先回去？今儿肯定是练不成枪了，我相公和弟弟妹妹们来了，怕是没时间再招待你。” 沈榷：“……” 沈榷不想走，尽管理智告诉他有些事不可能，可他还是想要亲口再问问，问问眼前这个年轻人，问他究竟是不是他的昀儿！ “你，你们不用招待我，我就住之前那屋子就是！”沈榷说着抬眸看向沈安和，压下内心忐忑道，“而且，我同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想多同他聊聊！” 沈安和笑容可掬地对他道：“多谢沈长史看中。既然沈长史……” “沈长史啊！”不等沈安和说完，盛兮一把抓住沈榷胳膊，不容分说将其拉至了一旁，小声对其道，“您得有点眼力劲儿啊！我们这也算是小别胜新婚，您好歹给我们留个说话的时间是不是？” 沈榷想解释，可又不知如何解释，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沈安和，却见对方已然调转了头同那几个孩子说话。 那一刻，沈榷内心有种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的冰凉。 “沈长史？”盛兮喊道。 沈榷将发木的脖子扭过来，看向盛兮：“盛兮，他……” 盛兮看着沈榷，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可等了好半晌，对方竟是再没蹦出一个字。 盛兮不免疑惑道：“沈长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您好像心不在焉的？” 沈榷抬眸看向她，想开口问个明白，可在对上盛兮那双透亮的眼睛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妥，也明白过来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于是，他讪笑一声说：“没，没什么。你说得对，你们那么久没见是要好好说说话。那什么，那我就回自己庄子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沈安和，冲那道精瘦却挺拔的背影喊道：“沈……小兄弟！” 沈安和闻言转身，唇角勾笑：“沈长史有何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先回去了！等明日我再来看你们！”沈榷脸上挤着一贯的笑，此刻的他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 沈安和拱手行礼：“那便恭送沈长史！” “你不用这么客气！”沈榷下意识道。 沈安和却说：“长史是长辈，安和总要知礼的。” 沈榷：“……好。” 沈榷没有提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盛兮与沈安和带着几个孩子先行。 马车骨碌碌再次行进，沈榷看着车辕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神色渐渐恍惚。 犹记得前年端午，一向极少出门的沈昀忽然对他提出请求，说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看赛龙舟。而那时，他刚刚又吐了一次血。 他不知那孩子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身子羸弱却十分懂事的沈昀，那一日极为反常地倔强，就算他不答应，他也要自己去。 最终没办法，他们便带着他一起去了沅河。 沅河在洛京城外，这里每年都会举办赛龙舟活动，而那一年尤为热烈。 新帝刚刚登基，正是需要这样大型的活动好彰显国运。所以那一日真的是人山人海，气氛空前热烈。 那时的他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见他安静地跟着其母亲及弟弟，便没多想，有人一叫他，他便跟着人走了。 然而，也就是这一次，他们父子俩个从此天人永隔。 当他得知沈昀落水不知所踪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回过神儿来便发了疯地往出事地跑。 路上撞了多少个人，摔了多少个跟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去找沈昀，找自己儿子！ 然而，哪里还能见到人！ 出事之地河水湍急，河中更不知隐藏着多少暗流，就是一个健康的会凫水的成年男子下去，瞬间都能被冲出十多米，更别说一个身体孱弱，常年久病，连缚鸡之力都无的少年郎。 他曾试图跳下去，可却被人紧紧拉住。他打飞了那些人，却又被皇上派来的禁卫军再次挡住。换做平时，以一敌十这些人都不是他对手，可因为那时他情绪过于激动，乱了章法，最终被人捆成了粽子。 皇上亲自过来安抚他，并派人大力搜寻，然而，最终无果。 那时，他守在出事地熬了整整三日，可最后等来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那孩子的一身衣襟。 那衣服是他当日特意穿的，那时还问过他是否得体。他也只扫了一眼便随口说可以，之后再无关注。却不想，这一眼，竟成了最后一眼。 收回思绪，沈榷仰头看天，将眸底泛上的湿意用力眨了回去。 沈昀啊，对这孩子，他有愧，却又……不仅仅是这场意外。 第343章 惩罚还是太轻 第343章 惩罚还是太轻 第344章 惩罚还是太轻 盛兮亲自赶车，带着几个孩子一路叽叽喳喳地回到了紫藤山庄。随后，几个孩子在见到洛神医等人时，又是一阵吵吵闹闹。好不容易几个孩子被武峰不知从哪儿买来的新奇玩意儿吸引了注意，盛兮这才有机会同沈安和安静地说话。 “这一路累不累？”她问。 “不累。”沈安和笑着摇头。 此时，二人坐在葡萄架下，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他们大半身形，沈安和再没外面的矜持，趁其他人不在，长臂一伸，直接抓住了盛兮的手。 盛兮歪头看他，另一只手主动搭上去，冲着他巧笑嫣然。 沈安和抓手原是冲动，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盛兮这么一笑，那份不好意思反而被冲淡不少。 “这么想我啊！”盛兮睁着那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瞅着沈安和，一双秀眉微微向上挑着。 沈安和看着她不无调侃的小表情，自其进京便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踏实落地。 修长的手指反手将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包裹，他眉眼含笑地点头：“嗯，很想你。” 盛兮眉目一动，感觉像是被人往心口塞了一罐子蜜。 “我也想你。”盛兮回他道。 四目相对，一种无言默契在彼此间悄然而生。 忽然，盛兮问沈安和：“对了，你院试如何了？” 沈安和好看的唇角轻轻勾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猜？” 盛兮：“案首？” 沈安和：“……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这种猜测，一般不都是由低往高？ 盛兮挑眉：“也不看我相公是谁！” 沈安和被盛兮这话暖了一下心肺，片刻后抿唇笑道：“嗯，案首。” “这么说，你是小三元了？”盛兮忽地坐直了身子，“那该好好庆祝一下啊！我相公不仅成了禀生，从此公家按月给发粮，还是小三元啊！这是不是百年难遇？” 沈安和笑着摇了摇头：“百年难遇倒不至于，不过的确不算多见。” “唔，你倒是不谦虚！”盛兮歪头乜他一眼。 沈安和道：“嗯，也不看我是谁的相公！” 盛兮：“……” 突然发现，曾经木讷害羞的少年郎竟是解锁了情话技能！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沈安和眉眼弯弯地看着盛兮。 这一刻，盛兮突然感觉自己的厚脸皮一时逃避上工，不知躲去了哪里，以至于她在沈安和深邃如墨般的眼睛注视下，竟是烧红了耳尖！ “倒也，没有不对。”盛兮微微避开了沈安和的眼睛，觉得烧耳朵这事儿有损她盛兮威名，索性便转移了话题，“那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抓到了当初破坏你考试的人，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沈安和无声一笑，只当看不透其小心思，回她说：“府衙的官差办事很快，当天便查到了幕后指使。” “是谁？”盛兮下意识问道。 沈安和微微停了一下，随后方才看向盛兮，启唇平静地说出幕后指使的名字：“盛光宗。” “盛光宗？”盛兮一愣。 沈安和点头：“嗯，证据确凿，的确是他。”说着他注视着盛兮，“府衙的人曾问我，要不要网开一面，因为他们查到盛光宗原本同你是一家。” “你松口了？”盛兮忽地瞪大眼睛看向沈安和。 “没。”沈安和直接摇头，“我让府衙的人秉公办理。因为这件事盛光宗被罚银百两，州里学官直接夺了他秀才功名。” “这么说，盛光宗从此再不是秀才了？”盛兮问。 “是，他被勒令此生再不许参加科举考试。”沈安和回道，见盛兮不再发问若有所思，他抿唇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盛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有些过分？你们毕竟曾是一家人……” “嗯？怎么会！我就是在想，这惩罚还是太轻！就这些吗？怎么就没把这种人直接流放呢？”盛兮异常气愤地说。 膈应她她懒得跟他们计较，却不想这些人得寸进尺，竟欺负到她相公头上了！ “还有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被人家从族谱上除了名？什么一家人？我跟你才是一家人！”盛兮瞥他一眼，见那人依旧蹙着眉，纤纤细指下一瞬便点在了他额前，“沈秀才啊，我们是一家人，这才是前提，不管从前还是以后，记住了吗？” 清凉的指尖按在额间，像是雾蒙蒙的脑子里冷不丁吹进一阵朔风，既降了温，又吹散了那尚有迟疑的阴霾。这一刻，沈安和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他与盛兮是一体的！ 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记住了”，随即问她：“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盛兮眉眼一厉，冷哼一声说：“我在想，我该用什么办法，能让老盛家那一家子从此再无法翻身！” “想给我出气？”沈安和看着她问。 “嗯！欺负我相公，是可忍孰不可忍！”盛兮哼哼道。 沈安和唇角一掀笑了出来：“多谢娘子！不过不用了，有这件事在，我想他们怕这辈子再没办法在裕州界内立足了。” 盛兮有些不相信：“当真？” 沈安和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说：“当真。所谓众口铄金，即便我不说什么，可百姓眼睛雪亮，且盛光宗当初在万嵩学院时本就招惹了不少人，再加上老盛家在村子里口碑日益低下，他们的结果定是不会好的，放心。” 盛兮听着沈安和分析忍不住啧啧两声，发出一声感慨：“沈秀才啊，真没发现，原来你才是白切黑！” 沈安和不解：“何为白切黑？” 盛兮：“就是，你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沈安和：“……那，甜吗？” 盛兮深吸一口气：“嗯，甜！” 还齁甜！ 既有如此结果，盛光宗的事便就此揭过，想到一直未见面的盛楠，沈安和问盛兮：“你刚说，盛楠是跟着沧金阁走了？” “是。”盛兮说着轻声一叹，遂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与沈安和，“这期间定有胁迫在，但我想，盛楠或许是真的想走。” 相处这么久，她非常清楚盛楠脾性倔强，即便被人胁迫，若非他自己真动过这心思，定不会走得那般悄无声息。 “或许，人各有志吧。”盛兮淡淡道。 沈安和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安慰她道：“你说的对，人各有志。但我想，盛楠既然将你送给他的小狗玉佩拿走，便是不想同我们断了这关系。或许，有一天他会主动回来。也或者，哪一天走在路上我们就能碰到也说不定。” “嗯，你说的有理。”盛兮轻轻点头，沉默一瞬后突然开口，“沈安和，沈长史……你是不是认识？” 第344章 恩科 第344章 恩科 第345章 恩科 沈安和以为自己掩饰得已经十分好了，尽管这遇见来得那般猝不及防，可就是那个曾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都因他的掩饰产生了怀疑。他想，世间相似之人并非没有，只要他不承认，便不会有人知晓真相。 而他也清楚，这想法经不起推敲，时间一长，总会有蛛丝马迹暴露。但不论如何，至少眼下不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而已，盛兮竟然已经察觉了！ 沈安和讶于盛兮心思的敏锐，却又莫名欣喜于她这份敏锐。甚至，隐隐约约之中，他有种长舒一口气的错觉。 他想，他该如何同盛兮解释这件事。 然而盛兮却没再继续问他，而是道：“你若是不喜欢这位沈长史，那我便从此不让他上门。”至于沈家枪，也只能还给对方了。 沈安和怔愣住，下意识问道：“我的不喜欢，很明显吗？” 盛兮看着他微微摇头：“不明显，可我感觉，你或许不想见他。” 沈安和的怔愣持续着，眼眸微微睁大，只因盛兮的回答让他再一次意外。 他喉咙滚了滚，片刻后声音略显嘶哑道：“盛兮，与那人如何相处……你不用顾忌我。”顿了一下他又说，“至于沈家枪，你想学可继续学。” 盛兮眉梢微动，果然，沈安和认识沈长史，他连沈家枪都知道。 忽然，沈安和想到什么问盛兮：“盛兮，你确定自己是见过安平侯的吗？” 盛兮回道：“嗯？自然见过啊！当初在九虎山救的那人就是安平侯。他们称呼他为五爷。” “五爷？”沈安和蹙眉，于记忆中寻找这个称呼的人。 而盛兮却只当沈安和不认识安平侯，以为她弄错了，便同他说：“兵马指挥司的狄大人亲自盖过章的，的确是安平侯。” 沈安和张了张嘴，这一次，他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亲自承认的，若那位五爷是安平侯，那他今日所见之人又是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盛兮又道：“不过，我之前就觉得这位沈长史有些熟悉，现在再看，你同他竟是有些相像。但也就是眼睛像了一点，其他的地方差距还蛮大的。”盛兮目光在其脸上逡巡片刻，下了结论，“他没你帅！” 沈安和：“……你的关注点倒别致得很。” 盛兮扬了扬眉头。 沈安和：“……所以，你当初会看上我，是因为我长得帅？” 盛兮：“……”总感觉这问题后面是陷阱。 “咳咳，自然是因为博学多才，品性温润……” “说实话！” 盛兮眨巴着眼下，看着某人清冽的眼神，最终认命地承认：“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可这同我长得帅有什么关系？”沈安和继续追问。 盛兮讪笑一声解释：“这不是，这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皆为见色起意……” “盛小兮！” “啊！”盛兮猛地抽掉沈安和抓着自己的手，迅速站起来，“那什么，不知道你会带几个孩子一起来，房间还没准备好。我去看看辛茹有没有准备好啊！这里有茶果点心，你先垫补一下！” 说完，盛兮不等沈安和回话，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另外一个院子！ 沈安和看着她逃走的背影无奈摇头，想到她的话又忍不住失笑。 见色起意吗？ 那他该庆幸，他生了这样一张脸。 而想到这张脸，他不免又想到沈榷。 他有心想同时盛兮解释，可一来今日之事太突然，那时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已经费尽了心力，之前准备的说辞自是没了用处，而等他再想要开口，心境已然纷乱，盛兮更是有了自己的猜测。 再有，真假安平侯之事也让他困惑不已，有些事他需要弄明白。 不过他能感受到沈榷对盛兮并无恶意，至于那位五爷……至少目前看，对方是安全的。 只是这些人为何要合力撒这样一个谎？难不成，安平侯就这样上不得台面？ 上不得台面的安平侯第二日早早来了紫藤山庄，可却被告知，盛兮带着沈安和以及几个孩子一起去了洛京城。至于何时能回来，这个时间不定。 沈榷暗暗咬牙，站在庄子大门处站了片刻后，决定跟着一起上京。只是他不能这样像尾巴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总要想个别的办法。 作为京都，洛京城的繁华是首屈一指的。几个孩子在看过洛京城内的盈安堂后，便被武峰以及褚梁带着，开始了各路欣赏。 沈安和没有跟着去，而是同盛兮一起来到了阿寿几人的住处。 这是沈安和主动提出来想要同阿寿几人熟悉的，还因为阿寿打听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朝廷有意想要今年增加恩科！ “说是因为宁王逆党被抓，龙心大悦，所以要增加恩科。”阿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尽数说与盛兮与沈安和，“只是这消息还未证实，也只是私下里的传闻。” 沈安和却道：“或许，十之八九是真的。” 盛兮问道：“为何这么说？” 沈安和解释：“宁王逆党之事抓捕了不少朝廷命官，朝廷和地方现在定然人才紧缺，都亟需补充新鲜血液。翰林院就算有储备，怕也人数不足。而且，宁王之事重大，又涉及曲州大坝决堤之事，通常遇到这等大事，开恩科是必然。” 盛兮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那这么说，你今年可以参加乡试了？” 一旁的阿寿看到盛兮如此激动，不免小声提醒她：“姑娘，姑爷刚刚童试结束。” “我知道啊！”盛兮道。 阿寿：“……姑爷需要再抽时间学习吧？”通常参加完院试的人都会再学上好一段时间方才再考试的吧？毕竟，没有足够知识储备，万一失败了，那姑爷的面子…… “放心放心，你要对姑爷有信心！”盛兮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倏地扭过头问沈安和，“可若是开恩科，那你是不是还要回裕州？” 沈安和点头：“通常是这样的。” “可这来回奔波……” “无碍。”沈安和笑了笑，“总要先等到准确消息。” 然后第二日，他们便真的等来了增设恩科的消息！ 第345章 我跟着哥哥一起来给姐姐送姐夫! 第345章 我跟着哥哥一起来给姐姐送姐夫！ 第346章 我跟着哥哥一起来给姐姐送姐夫！ “消息下来了！消息下来了！”武峰在得知开恩科的消息确定后，第一时间跑来盛兮他们昨晚租住的客栈。 听到这个消息，他比沈安和这当事人还要激动！ “沈公子，朝廷已经正是颁布政令，于今年十月初八正是开恩科！” “十月初八？那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来得及吗？裕州那么远。”盛光远昨晚同沈安和一个房间睡，听到这消息便快速算了下时间。 恰好，就在他说这话时，盛兮几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盛兮更担心的是科考回原籍问题，一只脚刚踏进来便问武峰道：“那政令上是否说明，所有参加乡试的考生都要回原籍？” 武峰回头，回她道：“说了，监生不用。” 盛兮：“……这我知道。” 武峰嘿嘿一笑，来了个大喘气：“朝廷政令明文书写，这次所有参加恩科考试的考生都可原地参试！” “哇！那太好了！那姐夫就可以留在京城啦！”盛光远顿时拍手道。 武峰笑着点头：“是，如此一来，就免得再长久奔波，还能多些时日看看书了！”说完，他看向盛兮，“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盛兮唇角含笑，扭头看向那位听到此消息依旧稳坐泰山的当事人，“这样的确能省去不少力气。” “是。”沈安和面色平静，虽说心中对此事已有猜测，但听到确切消息他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能同盛兮不分开，最是再好不过。不过眼下他关注的不是自己科考问题，而是盛光远。 “小远几个要如何安排？”毕竟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带几个孩子来。 盛兮磕巴都没打地直接道：“送回去！” 盛光远嗷呼：“姐姐！” 门口紧跟着传来三声一模一样的惊呼：“姐姐！” 盛兮一回头，便见李长誉与裴锐兄妹正扒着门框，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盛兮不为所动，指着李长誉问他：“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儿子吗？” 李长誉眸光闪了闪，解释说：“姐，我来之前跟我爹说了的，我爹不反对。”不过也没说支持罢了，只说先考虑考虑，结果没等他考虑完，他便先斩后奏留了封信跑了。 见他这心虚模样，盛兮不免嘴角抽动，替李县令掬了把辛酸泪，瞧瞧这是养的什么儿子！ “你呢？试验田那么多草药，你打算任其自生自灭？”不再看李长誉，盛兮将矛头对准裴锐，“你不是把草药当自己命根子的吗？” 裴锐弱弱地回说：“姐姐，我，我之前有教高叔种植技术，他学了不少。家里那些基本上都活了，不用再特殊照顾，有高叔在，应该不会出事……” 而且，就算出了事那他也能想办法重新再种，他就是有这信心！可裴锐不敢直接这样说，担心说了挨批。 沈安和在一旁适时添了句：“三娘有身孕了，刚查出来，月份太小尚未告诉你们。” 裴锐：“……” 裴锐想哭！ 盛兮却在听到沈安和这般说时“唔”了一声，算了算时间说：“嗯，是差不多该有了。这是好事儿，等一会儿我写信给项原，让他包个红包给三娘。” 沈安和笑着点头：“嗯，可以送双份。” “你已经包了？”盛兮挑眉。 沈安和道：“是，临出发前交代了项原。” “那就让他再包一个！这可是咱们家第一个新生命，总要庆祝一下！”盛兮说着看向裴锐。 裴锐则眼巴巴地瞅着她，一脸生无可恋。 三娘有了身孕，那高毅要做的事儿便更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照顾他那些药草。万一，万一盛兮要他回去，那他……呜呜……要不要先哭一个？ “姐，我……” 盛兮不理他，视线一转看向那小豆丁裴灿，问道：“你呢？你为何要来？” 裴灿眨巴着黑豆般的大眼睛，竭力卖萌：“姐姐，我，我跟着哥哥一起来给姐姐送姐夫！” “噗！”盛兮没忍住笑出声，回头去看沈安和，便见对方亦是忍俊不禁，同时神情还有些无奈。 想来，这一路上为了照顾这四个小的，他也是费尽了心力。 盛兮朝他挑了下眉，遂转身上前一步，弯腰伸手，轻轻刮了下裴灿圆润细腻的鼻头：“不许撒谎，老实交代，否则，第一个把你送走！” 裴灿：“！” 下一瞬，裴灿那双大眼睛里便毫无征兆地瞬间溢出滚滚泪珠，小嘴巴用力瘪着，呜呜地开始无声哭泣！ 盛兮：“……”完蛋，威胁过火了。 “咳咳，那什么，我……” “姐姐，灿灿，灿灿不撒谎，不撒谎了，你能不能不要把灿灿送走……灿灿，灿灿就是想姐姐了，特别特别想，呜呜……” 盛兮张大的嘴巴还想说什么，却在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目光落在裴灿那双沾满湿意的大眼睛上，黑亮的瞳眸里透着小小幼童尚未被这世间浑浊污染的真诚。 她抬头又看向裴锐，十一岁的少年这段时间个子抽了不少，可同裴灿相似的眼睛里，即便曾遭遇过困难，却也保留着那份同样的真诚。 至于李长誉…… “姐，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儿。”李长誉看着盛兮眸眼坚定。 因为这里有你，所以才想要来，所以才不想走。 盛兮收回视线，垂了眸。 没人看到她眸底深处翻滚的热浪，也没人知晓那瞬间她心境有了怎样的变化。因为下一刻，她便抬起了头，伸手一揽将裴灿揽进了怀里，用袖子帮她擦了下眼泪道：“那你做的不错，把姐夫平安送到了！” 盛光远“噔噔噔”跑过来，一把搂住了她脖子，暗暗地宣誓主权道：“姐姐，我也做的不错！” 这是我姐姐！我姐姐！我亲姐姐！ 盛兮轻呵一声，送他一道白眼：“是，你们都做的不错。但是……” 盛兮话音一顿，几个孩子身形皆是一震。 “姐姐……” “姐……” “但是，你们这么胆大妄为地偷偷跑出来，该罚还是要罚！” 几个孩子闻言一愣，下一瞬他们又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地问盛兮：“姐姐，那是不是我们不用回去了？” 盛兮呵呵冷笑着说：“是，不用回去了。只不过，恰好庄子里还有两亩地要翻，这活儿便交给你们吧！” 第346章 试考国子监 第346章 试考国子监 第347章 试考国子监 几个孩子虽留下了，但之后如何安排又是个问题。 “把他们送进书院吧。”盛兮想着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回不去的，且考虑到眼下没了威胁，京城师资力量又雄厚，她觉得可以再往长远之处想想，“你马上要参加乡试，这段时间要不让季先生留在你那里？季先生，您说呢？” “我没问题。”季修平喝了口盛兮配置的药茶，看了眼沈安和，遂又看向盛兮，“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问问几个孩子意见。” 盛兮闻言点头：“嗯，您说的对，是要问问他们意见。”盛兮说着看向几个孩子方向，“那你们呢？你们觉得如何？” 盛光远第一个举手表示：“姐姐，我没问题！”只要能留下，在哪儿上学都一样！ 李长誉不想进书院，可碍于不进学院就有被遣送回去的危险，便忍着那股子不适开口：“我……” “想清楚再说。”结果，他刚蹦出一个字，盛兮便直接打断了他。 李长誉抬眸看着盛兮，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被盛兮看透了。 也的确被看透了。 李长誉垂下眼睫，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开始剧烈争吵。 一旁的盛光远悄悄拉了拉他，想要让他先答应下来。 李长誉感受到了身后那只拉他的小手，嘴角用力抿紧，在众人注视下，他缓缓抬头看向盛兮，艰难却又坚定地开口：“姐，我……我不想去书院……我想同你学武。” 话音刚落，他身后衣襟一紧，是盛光远下意识的拉扯。 李长誉不去看盛光远，而是一脸忐忑地看向盛兮，只等对方来判刑。 盛兮盯着他眸光微微一动，没立刻做出回答，反倒是问裴锐兄妹：“那你们呢？你们想不想去书院？” 裴灿小声道：“姐姐，书院，书院好像不收女学生。” 盛兮：“我可以帮你找个可以招女学生学院，或者私塾。” 裴灿立马闭嘴，惨着一张脸看向自家大哥。 裴锐也早已经白了脸，进学院对他来说那就是受罪，能跟着季先生学已经是他最大极限了，若是再…… “说吧，你想不想去？”盛兮问他道。 “我咳咳咳……”裴锐一开口差点把自己噎住，待恢复后，便硬着头皮，颇有些破釜沉舟之势道，“姐，我，我也不想去学院，我就想种药材！您不是刚让我们刨了两亩地吗？我觉得我可以在那里试试。” 盛兮无声勾了勾唇，她算是看明白了，除了盛光远，几个孩子没一个想进书院的。 只是，识字还是要的，做事要有始有终。 于是，她看向季修平问他道：“季先生，您这儿有什么意见？” 季修平毕竟是几个孩子先生，教了这么久也算是弄清楚了他们各自脾性，听到盛兮问他，便笑着说：“既然他们不想去学院，那便还跟着我学吧。只当还是在下萤村，一切照旧就是。”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纷纷感激地看向季修平，随后又看向盛兮。 盛兮对此没意见，只是道：“那之后要辛苦季先生了！” 季修平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教书育人，本就是我想做之事。而且，能同沈公子一起探讨学问，季某也受益无穷啊！” “先生过谦了！”沈安和急忙道。 季修平笑着摇头，话音一转说：“不过，光远却可以换个地方。” “先生，您想让我去哪儿啊？”几个小伙伴都能留下来，盛光远没了心理负担，便主动问道。 季修平看着他会心一笑：“你啊，可以去试考一下国子监。” “啊？国子监？”一句话直接令盛光远愣住，“可，可先生，那可是国子监啊！我……” 盛光远显然对季修平的这个提议没信心，下意识看向盛兮与沈安和。 沈安和若有所思，盛兮则十分意外。 倒不是季修平这个提议，而是对方对盛光远的看中。 国子监是黎国最高学府，这里聚集全国最雄厚的教学力量，以及最顶尖教学资源，是万众学子们最心之向往的地方。 而能进入国子监的，除了那些特定的公侯伯子男的子孙，以及一些高品阶官员的子弟外，其他人皆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尤其是新帝登基之后，对国子监的监管好是一番整治，取消了例监，也就是捐监，重新恢复了择优录取的准则。为此，据说抓了好几个蠹虫。 这些是盛兮当初逛洛京时，阿寿同她讲的，当时她记得阿寿还特意感慨了一下，说当今这个皇帝真不好当，这政令一下，不知道要多少人跟他对着干。 快速过了一遍脑海里有关国子监的信息，盛兮问季修平：“季先生，您是想让小远考算学吗？” 真若是算学，那她觉得裴灿倒是十分合适。这孩子的数术能力已然赶上了盛光远。 然而季修平却是摇头说：“不是，虽说算学也招庶人子，且考中几率更大，但我却想让光远却考四门馆。” “四门馆？”盛兮微微一愣，想到什么道，“可四门馆的学生是不是有年龄限制？” 季修平呵呵一笑说：“何止四门馆，每一学都有限制。” “那您……” “可这限制并非绝对，若是学生能力突出，足够优秀，国子监还是会录取的。”季修平解惑道。 “原来如此。”盛兮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同沈安和对视一眼，对方则朝她点头。 盛兮心中有了数，也没问季修平盛光远能不能考上，而是直接对盛光远道：“既然先生让你考，那你便去考吧！季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考？” 季修平笑着回：“九月中旬，没事儿，还有几天足够熟悉流程了。” 就这样，小可怜盛光远毫无发言权地直接被亲姐定了人生目标，而李长誉、裴锐、裴灿三人，则除了平日依旧跟着季修平学习外，各自有了各自要做的事情。 所有人，所有事，很快便上了设定轨道，一切看上去有条不紊。 而就在这有条不紊下，这一日，阿丁急匆匆跑进来汇报，说是沈长史来了，还扛着一个大棒！ 第347章 娇娥 第347章 “娇娥” 第348章 “娇娥” “你说什么？扛了个大棒？”盛兮刚才从外面考察了几块山地回来，想着再多开发几片药材地，听到阿丁这么一说着实意外了一下，“他扛着大棒做什么？” 打架吗？跟谁打？她还是沈安和？ 想到沈安和，盛兮扭头问辛茹：“对了，看到姑爷了吗？他在哪儿？” 辛茹回道：“奴婢没看到，不过奴婢刚遇到周客了，周客说姑爷在书房看书呢！” 盛兮闻言抿唇，片刻后忽然对辛茹说：“辛茹，你去请沈长史进来，就说我在更衣不能亲自迎接，你把他直接带去山上的练武场！” “是！”辛茹领命，同阿丁一同出去，而盛兮则回了屋，快速换了一身衣服后，便也去了练武场。 而此时，沈榷正杵着那大棒同对面的李长誉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沈榷方才开口：“这沈家枪，是盛兮教你的？” 李长誉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自己，但人是辛茹带来的，对方也没提醒他什么，他想，至少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他回道：“嗯，是姐姐教我的。” 沈榷：“盛兮教了你几遍？” 李长誉：“两遍。” 沈榷嘴角用力抽了一下，再问：“那你这是练了几天？” 李长誉如实回答：“两天。” 沈榷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牙根开始隐隐作痛。 所以，盛兮除了自己变态，她家里竟还藏着一个小变态？再想想他家里那些人，这两相对比他这老脸都快要贴到地上了！ 真的是，怎么他就不能有这样的变态呢！这简直就是天生学武的料啊！ 沈榷盯着李长誉歪了歪头，眼睛忽然开始冒光。 李长誉忽地汗毛倒立，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恰此时，盛兮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长誉看到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过去，同时一脸戒备地看着沈榷。 刚才还不觉得这人是坏人，现在李长誉对沈榷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盛兮感受到李长誉身子的紧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沈榷，却并未发现对方奇怪之处。 她轻轻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沈榷手中的那大棒上，开口问道：“沈长史，您今儿怎么来了？怎么还带了根棍子？” “什么棍子！”沈榷斥她一句，旋即又咧嘴笑开，“盛兮啊，你猜猜，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盛兮：“……枪？” 沈榷：“……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盛兮：“……因为您脸上表情已经说了啊！”而且，那大棒的形状与高度同枪一般无二，再想到这位对沈家枪的态度，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哪里还用得着猜呢？ 沈榷下意识摸了把自己脸，心想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不去计较这些，沈榷一把扯开枪身上的裹布，一杆银色红缨长枪瞬间露了出来。 那一瞬，盛兮竟是被那红缨枪晃了一下眼睛。 枪身与枪头皆精铁所制，看上去精悍又轻巧，枪头处的红缨被那一扯，扯得随风飘扬，竟是莫名生出一番气势。 盛兮注视着那红缨枪调整了神色，却见沈榷忽地横起那长枪，炫技般单手耍了个花枪，下一瞬便是朝前狠狠一刺！ 银光一闪，有风而至，悍气逼人。 盛兮猛然想到，那三国的五虎上将之一赵云当初用这长枪，可不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而沈榷并未就此停下，紧接着便使起了沈家枪。 白杆挥动，银光道道，好似梨花飞舞，锋刃所过似血花四溅，气势如虹，霸道嚣张，当真生猛无比！ 盛兮眼睛不禁随沈榷每多加一个动作越看越亮。 冷兵器时代，世人常用剑与刀，但真正的白刃战，冷兵器之王非这这长枪莫属。 拦、拿、圈、绞，劈、点、崩、托，一寸长一寸强，却又枪中夹棍，长兵短用，看得人心潮澎湃！ 而何止她，就是原本对沈榷戒备的李长誉，也渐渐被吸引了目光，哪里还记得之前的防备。 一套枪法使毕，沈榷微微出汗，暗暗动了动有些发木的右腿，这才转身过来对盛兮笑道：“怎么样，这枪？” 盛兮不吝夸赞道：“非常好！” “哈哈哈哈！”沈榷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免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给，你试试！” 说着，沈榷随手一丢，便径直将枪丢给盛兮。 盛兮接过也未迟疑，体内那股子血气早已躁动，枪身入手，当即舞了起来。 拿拦拧转，缠腰似锁，沈榷曾特意点出的使枪要领皆被盛兮完美复刻，不仅赏心悦目，更是暗藏机锋。 沈榷看着不禁暗暗点头，那种想要把盛兮拐进沈家的心思更重了。 很快，盛兮也打完了一套枪法，提枪收势，调整呼吸。 再看沈榷，便见对方脸上激动难抑，还时不时地摇头。 盛兮在枪身上反复摸了几下，感受到这枪身的与众不同，遂抬手将枪递给沈榷：“沈长史，还你枪！” “不用还，这枪本就是要送你的！”沈榷没接那红缨枪，而是如此道。 盛兮一愣，旋即摇头：“不行，这枪我不能要！” 且不说这枪身的打造工艺，就是这么一大段精铁，在这时代都不是容易得到的。其价值，可远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 只是沈榷却不见动作，而是说道：“你先听我说完，这枪啊，原本的确是为我做的，而且打造它的人你也熟悉，就是晁云。只是谁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反正枪出来之后，与我想要的短了些，还轻了些。”沈榷说着忽然露出一脸嫌弃，“而且晁云那老小……那混……那人，未经我同意，擅自给这枪起了名！就在枪头上，你瞅瞅！” 盛兮不知沈榷为何会有如此表现，直到看到了那枪头上刻的两个瘦金小字，“娇娥”。 盛兮：“……” 一旁的李长誉跟着看过来，嘴里还不忘将那两个字念出来：“娇，娥……呃，这什么破……什么名？” “瞧瞧！英雄所见略同吧！这什么破名！”沈榷嫌弃中透着愤恨，“你说这世上那么多好名字你不取，偏偏取个‘娇娥’！龙渊、铭鸿、逐鹿、孤星，这些是跟他有仇还是咋地，他非要给我安这么一个名字！” 盛兮心道，大概你俩是可能，真的，有仇。 “那你可以让晁大师帮你抹掉这两个字，重新再刻啊！”盛兮道。 沈榷无奈摇头：“抹倒是可以抹，但抹了会坏了这枪整体气势。最关键的，能造这枪的料已经没了，就是想回炉重造都不可能。所以，这枪自从打造出来我一次都未用过，一直压在库房里。我也是觉得这枪扔着也是扔着，不如送给你，就当是，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第348章 许家有请 第348章 许家有请 第349章 许家有请 “那您这见面礼的反射弧够长。”盛兮嘴角抽了一下道。 沈榷嘿嘿一笑，绕开这个话题：“总之，这‘娇娥’就送你了，就算你不要，她最终命运也不过是我那库里的一顿废铜烂铁，你就当给她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吧！” 盛兮抿紧唇，一时没说话。 沈榷见此心中忐忑，生怕盛兮拒绝，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忽然又道：“那什么，我其实也是有求于你。” 盛兮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想，沈榷所说却并非她的猜测。 只听他说：“我这不是见你那药铺里许多药都很方便实用，你知道的，沈家人虽不算多，但也不少，且许多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身上时不时会弄些伤上去。我就想着，我将来从你那铺子里买药能不能走个方便？” “就这些？”盛兮问。 “对，就这些！”沈榷面容镇定，内里心虚。 盛兮想了想，回：“可以，不过，为了感谢沈长史赠枪，我可以给你多打一折。” “这个就不用了吧……” “那这枪……” “好！没问题！”沈榷哈哈着，完全没将盛兮的话当回事儿，毕竟是随口之言，却不想，几天后他便收到了不可思议的反馈。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又给两个小变态教授了一套沈家枪法后，沈榷状似无意地问道：“盛兮啊，你相公呢？怎么不见他？” 盛兮乜他一眼，片刻后回：“他要参加这次恩科，在闭关学习。” “参加恩科？他是秀才了？”沈榷佯做惊讶，“那真是太厉害了！你相公年纪不大吧？如此聪慧定是有对好父母。” “我相公爹娘已经不在了。”盛兮道。 “是啊，不在……”沈榷下意识的接话却只到半截便猛地顿住，待回神反应过来盛兮说的话，他不禁瞪圆了眼睛看向盛兮，唇角嗫喏道，“他，他说父母皆不在了？” “是，不在了。”见沈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盛兮忽地问他，“沈长史，你似乎很关心我相公？” “啊？”沈榷急忙调整神情，嘴角扯出一道笑来，“那，那是啊！毕竟是你相公嘛！而且，现在我又知道他是秀才公，将来必定能考个状元榜眼什么的，那我不是现在就该同你们打好关系？” 盛兮看他一眼，片刻后回：“嗯，您说得有道理。” 沈榷暗松一口气，眸光一动，又道：“对了，我看这恩科时间不剩几日了，要不，我帮他介绍几个夫子？” 盛兮：“多谢沈长史了，不过这倒不必，我相公有夫子教。” “这样啊……”沈榷被回绝，眼珠子快速转着还想要再说什么，却恰此时，阿丁再次跑了过来，汇报说，一位姓许的娘子派了人来给她送帖子。 盛兮接过那帖子看了看，发现竟是许翰学的娘子给她下的帖子，对方想要约她见面，时间就在今日，还挺急。 盛兮蹙眉，猜测许娘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帖子上也未说明…… “盛兮啊，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要不要我帮忙？”见她蹙眉，沈榷急忙问道。 盛兮却摇头说：“不用，就是要去见个病人。沈长史，抱歉，我现在就得要出门，要不您……” “没事儿没事儿，你忙你的，那什么，刚才我同长誉这孩子讲了讲兵法，发现他还挺感兴趣，我再给他讲讲！”沈榷急忙道。 盛兮扭头去看李长誉，发现对方竟是真的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她轻啧一声，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榷。 略微思忖后，盛兮决定先满足李长誉的兴趣，便道：“那成，那就多谢沈长史帮我照顾长誉了。你们若是饿了，让人直接帮你们做就是。哦对了，我相公读书不喜人打扰，沈长史莫怪他招待不周。” “啊，好，　好。”原本想着等盛兮离开就去找沈安和的沈榷，那一瞬，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 盛兮只当没看出沈榷的心思，扭头对李长誉道：“好好听沈长史讲，我回来是要问的！” “嗯！”李长誉重重点头，眼眸里满是兴奋。 随后，盛兮便离开了。 沈榷看着盛兮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唇，心里想着，这丫头实在太敏锐，要不要想个办法引那沈安和自己主动找他来？ 盛兮在经过沈安和所在院子时没有进去，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告知沈榷来的消息。门口碰到周客，她将自己要出去见许娘子的事告诉了他，让其晚些时候转述给沈安和，之后便出了门。 许家人派了车，盛兮便没有自己驾车，带着辛茹径直坐上了许家的马车。 那马车是特殊加固过的，框架结实，里面铺设有防撞棉垫，即便速度加快有颠簸，里面坐着也不算难受。 盛兮想，或许她可以按照许家的这辆马车重新改造自家的马车。 盛兮又想，许家特意派出这样一辆车出来，想必，需要看诊的人不会是许娘子。 马车夫的驾驶技术过关，几乎是一路奔驰，而这速度也让他们到达京城时仅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车子到达许家门口时，盛兮一掀车帘，便看到许娘子的贴身丫鬟碧萝正站在门口台阶上张望，见到他们立马跑了过来。 “盛大夫，您可算来了！我家娘子等您许久了！” 盛兮跳下马车问她：“怎么了？是许娘子身子不舒服吗？” 碧萝眼神闪烁道：“啊，这个您可以进去之后再问。” 盛兮挑眉，如此看来，果然看病的人果然不是许娘子了。 依旧是之前的路线，但盛兮发现，今日这院子里的下人明显少了许多，整个许府的气氛也好似更加安静了，好似生怕打扰什么人似的。 内心困惑之际，她们终于再次来到许娘子所在院子。碧萝让盛兮现在后面等着，自己则快速跑进去禀报。 很快，一阵脚步声从屋子里传来，盛兮抬头看过去，发现竟是许娘子亲自来接了！ 第349章 殷夫人 第349章 殷夫人 第350章 殷夫人 “盛大夫，可算把你盼来了！”许娘子极为热情地招呼盛兮。 盛兮则快速扫了眼许娘子，见她气色红润，明显比之前状态要好。 “许娘子，您找我是想要复诊吗？”盛兮问道。 许娘子摆摆手，忽然凑上前小声对她道：“盛大夫，实不相瞒，今日请你过来是想给我姐姐看看。”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盛兮点头道。 许娘子却没说立刻要进去，而是停了一下后方才又道：“盛大夫，一会儿关于我这姐姐的病症，嗯，盛大夫看过之后还望不要对外人言。” 盛兮抬眸看向许娘子，见她眸底压着一丝忐忑，便对她说：“许娘子放心，保护患者隐私，这本就是行医者需遵守的准则，盛兮定是不会对外人透露娘子姐姐病症的。” 有了盛兮这句保证，许娘子终于放下心来，遂带着盛兮进入屋内。而辛茹则如同上次一样，被留在了外面。 盛兮背着药箱，跟着许娘子身后亦步亦趋。很快，许娘子停下来，而盛兮一抬头，便看到里屋的矮榻上正坐着一个年纪看上去稍大一些，但容貌却丝毫不逊色于许娘子，仪表更为端庄，气势更足的美妇人。美妇人旁边站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仆。 而此时，那美妇人正用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直视着盛兮。 “果然年轻啊！”那美妇人看着她兀自说了一句。 盛兮不着痕迹地扫了对方一眼，态度平和地问对方：“夫人要如何称呼？” 那美妇人闻言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盛兮，目光随即瞥向一旁的许娘子。 许娘子会意，当即抿唇笑道：“盛大夫，我姐姐姓殷。盛大夫，你莫要拘谨，对我姐姐就像对我一样就是了！” “好。”盛兮点头，之后将药箱放在矮榻另一头，她则径直坐了下来，同时对这位殷夫人道，“夫人可否与我说一下病症？” 殷夫人看了盛兮一眼，随后同一旁的女仆道：“竹叶，你同这位盛大夫说说吧。” “是！”那叫竹叶的女仆恭敬回道，再抬头时对盛兮说，“盛大夫，我家夫人这段时日总觉口干，目暗，吃食上较以往减了一半还多，还伴有干呕，甚至有时还会呼吸短促。这些症状已经持续了一月有余。” 盛兮听后问竹叶：“那夫人是否会还有口角疼痛，大便干燥这些症状？” “有。”竹叶点头，遂下意识看向殷夫人，见对方没说话便也不再多说。 盛兮点点头，不再问竹叶，而是对殷夫人道：“夫人可否让我看看你舌头？” 殷夫人抬眸看了眼盛兮，稍许张开了嘴，露出舌头。 舌红绛，阴虚内热。 “烦请夫人伸出胳膊，我替夫人把脉。”盛兮道。 殷夫人照做，在盛兮把脉之际，目光始终留在对方身上。 片刻后，盛兮松开手指，对殷夫人说：“夫人是阴伤津亏，胃虚不适，问题不大，我给夫人开服药，之后再配以药膳服用。” 盛兮说着从药箱里拿出来了纸和炭笔，直接将纸铺在了矮榻上的小几上开始写字。 三人对她手中奇怪的炭笔皆为好奇，许娘子更是上前低头去看她如何写，又写的什么。 然后她便用炭笔十分流畅地写道，石斛、菊花、枸杞子各三钱，太子参，浮小麦各八钱，淫羊藿、生地黄、全瓜萎、天花粉、大红枣各四钱，甘草两钱，加水煎服一刻钟，滤出药液，再加水煎服一刻半钟，去渣，两煎药液调兑均匀，分服，每天一剂。 随后，她又写了一副药膳，名为石斛粥，其用料及做法写得亦是条条分明。 许娘子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说道：“盛大夫，这还是我头一次见有大夫用这种笔写方子，还写得这般详细的呢！”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说，“哎，盛大夫，你之前给我开的直接是丸药，怎么到了我姐姐这里全是汤药了？” 盛兮笑了笑，将写好的方子交给竹叶，同时回道：“能治夫人症状的丸药尚未研制出来，所以现在只能用汤药了。” 竹叶接过方子快速看了一眼，脸上并未露出欣喜之意，随后她将方子交给殷夫人，对其附耳道：“夫人，这方子与之前大夫们开的一样。” 开的一样，也就是代表没用。 盛兮耳力甚好，自然听到了那对主仆间对话，见那位殷夫人亦是蹙眉，眸光一顿，她忽然问道：“夫人，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症状没说？” 殷夫人闻言脸色微变，目光幽深地看了眼盛兮，却是什么都没说。 许娘子知殷夫人身体不适，且正因为这种不适方才特意出来找大夫，听到盛兮的话不免惊讶地看向殷夫人。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许娘子略有焦急道。 竹叶也看着殷夫人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许娘子见状彻底急了，不免道：“姐姐，你出来……你来一趟不容易，一会儿就要走，盛大夫是可信的，你……” 殷夫人忽然抬手打断了许娘子，目光再次扫过盛兮，片刻后忽然道：“我曾……误喝过一杯茶，事后才知。至于症状，除了偶尔气喘胸闷，便只有这些。” 殷夫人的停顿不禁令盛兮挑眉。 误喝吗？这种事情按说可以直接明了地对外说出，但这位殷夫人却有心隐瞒，而再看这位殷夫人，其身份明显要比许娘子高。 盛兮心中了然大半，猜测自己这大概是遇上了深宅大院里的明争暗斗、龌龊阴私了。 不过这些事情她并不关心，她现在只想判断这位殷夫人所说的那杯茶究竟是真还是假？亦或者，纯粹是对方臆想。 想了想，盛兮对殷夫人道：“烦请夫人伸手，我再把次脉。” 殷夫人略有迟疑，似对盛兮没信心。毕竟好几个太医都诊断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她一个如此小年纪的民间医女又能有什么本事？ 殷夫人有些后悔冒这个险来许娘子这里了，白白浪费了她一次出宫的机会。 但见盛兮一直看着自己，她从对方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一丝清澈，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这次把脉时间极长，没有先进的医疗仪器辅助，盛兮全凭经验和把脉来判断。 而随着时间加长，平稳的脉象令盛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位殷夫人传染得疑神疑鬼，却在下一刻，那一成不变的脉象冷不丁一滞。 第350章 是防备，也是保护 第350章 是防备，也是保护 第351章 是防备，也是保护 竟是中毒了！ 盛兮眉梢轻挑，下一秒面色却陡然一变。 等等，这毒……她刚见过！ 三人一直紧紧盯着盛兮，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手，自是没错过她面容变化。 殷夫人暗暗攥紧了手掌，一旁的竹叶忍不住开口问道：“盛大夫，我家夫人是不是真有不妥？” 盛兮抬眸看她一眼，伸手在嘴巴处比划了一下。 竹叶当即闭嘴。 许娘子也紧张起来，原本她还以为姐姐是在庸人自扰，太医、府医一个个都看过了，都说没问题，只说她心思太重，要她放开心怀，却没想到这竟是，竟是真的有问题？ 盛兮没着急下结论，而是继续把脉。而这一次，三人的等待明显焦躁起来，盛兮示意殷夫人稍安勿躁，免得乱了脉象。 殷夫人竭力压了压心绪，重新让自己平缓下来。 好半晌过去，直到许娘子忍不住想要原地转圈时，盛兮终于停止把脉，双眉微蹙地看向殷夫人。 这毒她判断无异，同何老太傅所中之毒为同一种，当初洛神医让她给何老太傅把脉时，那脉象便是如此。只不过那时何老太傅刚解毒不久，体内毒素尚有残余，而殷夫人这…… “夫人，”盛兮缓慢开口，“您中毒了。” “什么？”殷夫人猛地站起，一脸震惊地看着盛兮。 何止她，许娘子与竹叶亦是满脸惊诧。 “这，这……”许娘子说不出话来，一旁竹叶不免担忧道，“盛大夫，那这毒是否可解啊？我家夫人没事儿吧？” 盛兮轻轻抿唇：“解是可解，但解药不好配。” “啊，这……” “而且，”　不等竹叶再说，盛兮忽然问殷夫人，“夫人，这茶您喝过几次？” “我也就喝过那一次。”殷夫人冷静了下来，回答完盛兮的话重新坐下，问她说，“怎么，难道还有其他问题？” 盛兮点头：“是，是还有问题。就是，您这毒不是一次摄入的，或许是……每天。” “什么？”殷夫人惊得差点再原地跳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盛兮，“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竹叶也道：“对啊！这怎么可能！我家夫人自从喝过那茶之后便再也没碰过！现在每日吃食茶水都是由我亲自把关，随时验毒，确定没有问题的啊！” 盛兮说：“或者，是你验毒的方式有误。又或者，那毒并非从口入。” 这一下，竹叶再说不出反驳的话，她一脸惊骇与忐忑地看向殷夫人，唇角哆嗦道：“夫人，奴婢，奴婢不知，奴婢……” “噗通”，竹叶直接跪倒在地，脸上慌张一览无余。 “夫人，奴婢……” “行了，起来吧。”殷夫人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目光看向房间某个角落，眼神却好似透过那个角落看向另外一个时空，面容不自觉冷厉，有隐隐威压泄露出来，“人若有心，什么事做不出来？端看她能不能狠下那个心！” 如今看来，对方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深沉狠毒！ “姐姐！”许娘子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又如此危险，一脸担忧地看着殷夫人，“其他先不管，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解毒啊！” 说话间，她们三人齐齐看向盛兮。 盛兮略一凝眉，迟疑片刻后道：“解药其中一味我要先去找找，但是不能保证立刻就能找到。” 之前的毒仙枝已经交给洛神医，也不知他那里是否还有保留。若是洛神医那里没有，那只能去裴锐那里找找，这孩子从乡下带来了些药草，也不知里面有没有。 “或者，夫人若是能找到的话也可以。”盛兮又道。 “那药草名字叫什么？”殷夫人问。 “毒仙枝。”盛兮回答说。 殷夫人闻言蹙眉，思忖过后看向竹叶，却见竹叶冲她摇头：“奴婢未曾见过。”再看许娘子，许娘子亦是摇头。 殷夫人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她问盛兮：“盛大夫，这毒……会造成什么后果？” 盛兮说道：“这毒最初会让人体虚乏力，昏昏欲睡，因为症状很轻，一开始并不被重视。但若是摄入量过多，时间过久，慢慢会心肺衰竭，直至……死亡。” 殷夫人闻言按着小几的手用力攥紧，有青筋暴露出来。 许娘子在一旁忍不住骂道：“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为了害姐姐，竟然如此处心积虑！” 竹叶垂着头不敢说话，因为她知道，想要害自家主子的人那真是太多了！ 而盛兮则好奇，这些害人之人，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等厉害毒药，而那个背后制毒之人，又究竟是谁？ 不过眼下非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未免病人心慌，盛兮便又道：“夫人也别担心，您现在中毒不深，对身体危害不大，只要避免以后再摄入毒药，就算一时半刻解不了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可这毕竟是会死人的毒，就算盛兮这样说了，她们该有的忌惮依旧会有。 “盛大夫，还烦请你尽快制出解药啊！”许娘子对盛兮道。 盛兮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我之前给夫人开的药也要吃，不管怎样，这也是病。” 竹叶代替殷夫人做了应答，表示一定会按照医嘱照做。 “只是，”竹叶说着一顿，看向殷夫人，脸色为难道，“夫人，奴婢，奴婢并不认识那毒，之前就没查出来，奴婢怕之后也……” 这的确是件令人为难的事情。 许娘子看了眼盛兮，试探性道：“要不让盛大夫……” “不用。”殷夫人直接打断许娘子的话，“盛大夫辛苦了！竹叶，去把我那珠翠璎珞步摇取来！” “是！”竹叶起身，转身快步离开。 “盛大夫，”殷夫人在竹叶取步摇之际，对盛兮道，“这次辛苦盛大夫了，之前是我以貌取人，还望盛大夫莫要在意。” “夫人多虑了。”盛兮微微点头。 很快，竹叶捧着一个桃木盒子过来，并将其交给殷夫人。 殷夫人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做工精致的步摇，对盛兮说：“这步摇是我年轻时所戴，今日便赠予盛大夫吧！” 盛兮有些为难：“夫人，这诊金太贵，且解药还没有制出来，我怕是没办法给您找零。” “哈！”殷夫人忍不住笑出声，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盛兮，“放心，不用你找零！解药是另一码。” 说着，她示意竹叶将盒子盖上，并将其交给盛兮，与此同时，又给了盛兮一个荷包。 盛兮：“……”这次是真的有点多了。 “不用拒绝。”殷夫人大概是看懂了她神情，无声一笑看了眼竹叶。 竹叶会意，对盛兮说：“盛大夫，奴婢送您出去吧！” 盛兮抬眸看了眼殷夫人，知道拒绝不得，便也没扭捏，径直起身，拎着药箱便跟着竹叶出去了。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殷夫人与许娘子。 许娘子心中存疑，问殷夫人道：“姐姐，你不让盛兮去查，是还想等院使吗？” 殷夫人微微抿唇，目光微暗：“卢院使短时日是不会回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出来。” “可那毒……” 殷夫人缓缓抬起头，看向盛兮消失的门口：“院使不在，不是还有其他太医？对方既然如此煞费苦心，那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姐，你不能意气用事啊！”许娘子担忧道，“不行还是让盛兮进宫吧，还是说，你在防备她？” 殷夫人轻笑一声说道：“防备吗？的确有。但……若这女孩没问题，那她便是我最后保障，不让她现在进宫，实则，也是保护。” 第351章 故意针对 第351章 故意针对 第352章 故意针对 殷夫人给的诊金十分可观，是一锭一百两的银子。不说那步摇，就是为了这银子，盛兮也得要尽快把解药制出来。 不过这却是有前提的，只希望洛老那边还留着毒仙枝，或者裴锐带来了毒仙枝。 现在往回赶有些晚了，盛兮索性直接去了洛京的盈安堂。 周西临时被派了过来，暂代褚梁，负责这里的安保问题。盛兮进去时，他正对她刚买来不久的两个下人进行体力训练，大有想要将人训练成武林高手的架势。 见到盛兮进来，周西立马丢下那两个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嘿嘿，姑娘来啦！”周西嘿嘿笑着，脸上谄媚尽现。 盛兮被他这笑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道：“周西啊，我没说要辞掉你，你就不用这么，这么……吧！” 周西却不管，依旧嘿嘿笑着说：“这不是之前给姑娘您留了太差印象，小的总要挽回形象啊！姑娘，您今儿来这儿做什么？是要看我操练吗？” 盛兮看着那二人想了想：“不是，不过，看你这样我还真有事要找你。” “姑娘您说，什么事？” “你有空把庄子里的几人也一起练了吧！”盛兮道。 “就这个？没问题！”周西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人锻炼成一等人高手！就算超不过我，那也能以一敌三！” 盛兮轻笑一声，说：“嗯，那你加油！” 之后，盛兮又去看了库房，准备检查一下库存，恰好这里的总负责人巫大夫在清点库存。 见到盛兮过来，巫大夫刚准备要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迎接，却被盛兮快步上前按住：“巫大夫你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 “啊，好！那什么，东家，账册在那边桌子上，是我刚整理好的，您要看可以去那边。”巫大夫道。 盛兮点点头，道了声好，遂走了过去。 账册是盛兮按照现代记录方式教给巫大夫的，条理明晰，一看就明白。 快速翻了翻，盛兮记下几个重要数据后，忽然问巫大夫：“巫大夫，这几日女患者是否有增加？” “有！”巫大夫将手里的活儿放下，转过身来，“孙大夫说，这几日有好几例女病患都是之前的患者介绍来的，我也看了眼脉案数量，人数确实有增加。” “嗯。”盛兮点点头，又问，“二楼的病房呢？我刚看好像有几个房间都是空的。” 巫大夫闻言笑道：“东家那是您看着，但其实，那几个病房今天一早都被定了出去。现在没人，我估计多半是去外面溜达了吧。” 盛兮听后微微蹙眉：“一早就定了？这些病患的病严重吗？若是不严重，那便没必要浪费资源，病房还是需要留给急需的病人。” 本还内心有些小激动的巫大夫当即一凛，汗颜道：“是，东家说的对，是老夫狭隘了。” 盛兮摆摆手：“这不怪你，毕竟咱们这里刚开没多久，保不齐会有人新奇，在所难免。”微微一顿，盛兮忽然又道，“对了巫大夫，我看旁边那家铺子后院恰好要往外租，恰好我想扩大病房，若是可以，咱们就把它收进来。” “啊，这，这当然好了！”巫大夫内心惊讶，心想，旁边那家铺子的后院可是不小呢！这若是收进来做病房，那当真要增加不少房间！ 说实话，除了惊讶，巫大夫内心实则更多的是激动。盛兮这种将药铺发展为可以过夜的医馆的创制，有些类似于朝廷的安济坊。 但较安济坊不同，他们这里的服务更加完善，诊疗条件也更好，且他们所收的病人更杂，不似安济坊那般特定。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全能型的安济坊啊！那将来真若发展起来，得要便利多少百姓！ 巫大夫有颗济世为民的心，要不然也不会做药童那么多年生生熬到现在！想到这里，巫大夫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激动。 盛兮却又道：“再招三到四个药童吧，要两个女的，手脚勤快的，其余的您来把关。” “好！好！”巫大夫重重点头，精气神十足，明明已经年过五十，此刻却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似要大展身手般。 药铺扩张，将来的病人也会越多，所需药物便也增加。眼下永安的作坊制出的药量也就勉强能供给上这两个药铺，但因为药商协会那边总会时不时有些问题，而下萤村的作坊虽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找药山便迫在眉睫。 盛兮刚想到这里，忽听巫大夫有些为难道：“东家，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要跟您说一下。” 盛兮扭头，转身过来：“巫大夫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个，就是……”巫大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陈大夫，他想走。” 盛兮闻言挑眉：“陈大夫要走？是何原因？” “这个，他，我……” “是有人想挖他走吗？”盛兮直截了当道。 巫大夫没想到盛兮会一下子猜中，一时有些讪讪。 盛兮却道：“巫大夫，您无需不好意思。若陈大夫真有此意，您不用阻拦，让他走便是。” “可他走了……” “咱们继续招人，总会有真心想要留在盈安堂的，不是吗？” 看着盛兮平淡的面色，巫大夫用力拧了拧眉后说：“东家，陈大夫之所以要走，其实，其实是另外一家医馆在故意针对我们。” 盛兮却似在意料之中：“嗯，免不了，洛京医药这块饼就这么大，咱们横插进来且吃的越来越多，自然会招人嫉恨。更何况，原本他们对失势的保和堂势在必得，却被咱们半道截了，若是那些人没任何作为，那反倒奇怪了。” 巫大夫大概是没想到盛兮会想得这般透彻，一时愣住。 盛兮却笑着又说：“巫大夫，这不过刚开始，将来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所以，您要从现在开始便做好‘御敌’准备啊！” 巫大夫：“‘御敌’？这，这说得有些吓人……” 盛兮笑笑，看了眼一脸懵的巫大夫：“我不说的夸张些，怕您老不在意。放心吧，凡事有我，您只管看病，管理好盈安堂便是！” 至于那些围过来的魑魅魍魉，长眼还好，不长眼那便只能让他们自己挖坑自己埋了。 第352章 有!就是快死了! 第352章 有！就是快死了！ 第353章 有！就是快死了！ 同巫大夫又交代了些事情后，盛兮便去了距离盈安堂不远的客栈。 简单吃了些东西后，盛兮回屋挑灯写了几个针对女性病症所用的方子，皆是方便实用，或直接冲洗，或直接口服，无需自己熬制。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仆妇若是生了病是不允许呆在府里的，要么回家，要么直接被送进庄子，等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岗。更甚者，直接被主家赶出去的也大有人在。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担心给主家过了病气，二来，则是因为熬药的味道实在太浓，一锅药下去，几个院子都能闻到那味儿。 主子们高贵，这种事情定然是不被允许的。 而有仁心的主家毕竟少见，也因此，许多人生了病皆不敢说，多半都是忍着。 当然，除了那些丫鬟仆妇，一些贴身的小厮通常也会这般做。 盛兮感慨这些人命运之多舛，却也明白，这是社会制度造就，非一时半刻能解，便也只能做好自己。 在反复斟酌确认成分比例后，盛兮这才熄灯睡觉。 楼下偶尔会传来小二的吆喝声，有客喝酒猜拳的声音。 盛兮想，等手头银子再宽裕些，便在洛京要么租一套房，要么直接买一套，地势偏些没关系，至少以后再回不去也能在洛京有个落脚的地儿，不至于次次住客栈。而且将来万一小远考上了国子监，他们在京城总要有个房子的。 第二日，天一亮盛兮便爬了起来，吃过早饭去盈安堂，发现盈安堂的门口竟是已聚集了三五个病患。 巫大夫是住在盈安堂后院的，又恰值夜班，盛兮再见他时，明显看到对方眼袋像是被涂了一层黑。 盛兮先让巫大夫先去休息，自己暂代他看着，等到两个女大夫来了后，盛兮这才做了交接。 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做事，除了那位迟到的陈大夫。 陈大夫是吴老爷给她的名单里的大夫，昨夜她想了想，对方真若走，自己不做点什么有些辜负吴老爷一番心意。于是，她便决定今日看在吴老爷面子上同这位陈大夫谈一谈。 只是如今看来，这谈话是没必要了。吴老爷这份心意也只能辜负了。 既为人眼中钉，便须有眼中钉的自觉。 盛兮没瞒着周西，将陈大夫的情况告知了他，让他这几日多加留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从前好不代表现在就好，既能已经动了离开心思，那留在盈安堂的概率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是这个档口，外面那么多眼睛盯着。 “不用太明显，跟平日一样相处就好。”盛兮对周西道。 勿怪她心思多，你若无害人之心，那这些心思便不会用到你身上。 说到底，有时候人所受的灾祸多是咎由自取。盛兮想，但愿陈大夫能避开这场灾祸。 隔壁院子并未一次谈拢，盛兮决定下次再谈，稍稍晾一晾对方，期间让周西联系着，别真的把院子给晾没了就成。 待将盈安堂的事情交代完，盛兮便启程回永安了。 经过书斋时，她顺道买了一批笔墨纸砚。 等到了家，她抱着这批笔墨纸砚去找沈安和，却被告知沈安和竟然出去了！ 盛兮“咦”了一声，不免奇道：“他出去了？他出去做什么？” 难不成，去找京城旧识了？ 她之前买的家丁之一，如今被派到沈安和身边名观言的小厮听到她问话，急忙回道：“姑爷说他要去见裕州来的同窗，说是叫姓郭。姑爷还说，若是姑娘回来让奴才告诉姑娘，晚上不用等他吃饭。哦，还有，旺财也跟着姑爷出去了。” “哦。”盛兮轻轻点头，知道那姓郭的同窗是谁了。没说什么，她将东西交给观言后便转身去了隔壁院子。 而此时，隔壁院子正鸡飞狗跳，盛兮刚进院门便听到洛神医不知冲着谁在吼：“都说了不要碰！不要碰！你瞅瞅！现在遭殃了吧！这不能怨我啊！我有提醒的！” 盛兮向院子走去，紧接着便听核桃质问洛神医的声音：“师父，您那叫提醒吗？您那分明叫挑唆啊！他们这年纪本就好奇心强，您那么一说，他们不去碰才怪！” “你，你不是要去洛京吗？你怎么还不走？”洛神医拒绝承认错误，直接开始撵人。 “我……” “姐姐！”忽然，裴灿呜咽的声音响起，听清楚内容，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果然见盛兮正站在门口正盯着他们看。 “怎么了？你们，呃……”盛兮的话到一半直接停下，瞪大了眼睛看向裴灿与不远处的盛光远，“你们脸……” “呜呜，姐姐！好痒！好痒！”裴灿年纪毕竟小，再受不住直接跑过来冲着盛兮开始哭诉。 盛光远年纪也不大，但自认男子汉，虽然眼睛憋得通红，但好歹没哭。 一旁的洛神医看了，急忙道：“哎，别哭啊你！越哭越痒！” 洛神医话一出，裴灿顿时不敢哭了，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盛兮，小嘴巴瘪得好似在控诉某人的恶劣行径！ 都不用核桃说明，盛兮已经猜到了大概，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斜睨着洛神医，对他道：“洛老头儿，你是不是真闲着没事儿做？俩孩子这么小，后天小远还要去考国子监，这一脸疙瘩……要不然，你去盈安堂帮几天忙？” 洛神医心虚，不敢看盛兮，但嘴里却哼唧道：“我这是在考验他们定力！谁让他们读书不认真？先生不在就可以如此怠懈吗？我这是，这是替先生在管束他们！” 盛兮听了直翻白眼，心说，这糟心的老头儿！想到什么，她忽然问他道：“对了，毒仙枝你那还有吗？” 见盛兮主动转移话题，洛神医当即点头：“有！就是快死了！” 盛兮：“……你去把毒仙枝交给裴锐，告诉他，就说我急需，让他重新培育一下，顺便分支！” 洛神医：“好！我这就去！” 说完，洛神医都不等盛兮是不是还要再说什么，转身就迈步跨出了房间，那两条腿摆的，简直比加了风火轮还要快！ 盛兮：“……” 无奈叹息，盛兮回过头安慰两个孩子道：“没事儿，别哭了，姐姐这里有止痒的药膏，给你们擦擦一会儿就不痒了。” “姐，可这疙瘩……” “放心吧，疙瘩也会很快下去的。”盛兮安抚盛光远道，“走吧，去里屋，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们擦一擦。” 药膏只有一份，盛兮便先让盛光远在外面等着，帮裴灿擦完后，这才叫了他进来。 盛光远有些不好意思，自认自己是男子汉了，但在盛兮眼里，他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再说，那疙瘩也只是脸上和背部有，又不用他脱裤子。 盛光远拗不过自家大姐，又碍于背后的疙瘩够不着，只能老老实实将衣服脱掉。 盛兮轻笑一声，指尖沾上一点药膏，刚要帮盛光远擦，却冷不丁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一物。 本不过是随意一瞥不放心上，然而下一刻，盛兮直接愣住！ 第353章 坠子 第353章 坠子 第354章 坠子 盛光远本还在等着盛兮帮他擦药，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自家大姐动作，结果一抬头便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胸口看。 盛光远小脸一红，倏地一下双臂抱胸，控诉道：“姐姐！你不许看！” 盛兮回神，抬眸看向盛光远，指着他脖颈处问道：“小远，这坠子……你从哪儿来的？” 盛光远闻言一惊，下意识想要将那坠子藏起来，然而在碰上盛兮目光时，他藏东西的动作一滞。姐弟俩就此对视，片刻后，盛光远忽地红了眼眶。 盛兮：“……”我没欺负他呀？ 盛兮顿了顿，决定先忽略这孩子的多愁善感，想要再次问话：“小远，这坠子你……”不是捡来的吧？盛兮原本是想这么问的，然而，下一刻盛光远的回答却让她再次愣住。 只听小小少年哽咽着道：“姐姐，你，你别怪我！这坠子，这坠子是爹留给我的！说是娘当年一直戴着。我，我不是没想过把她给你，让你换钱，可，可这是娘留给我们最后的东西，我不想就这么没了……姐姐，你，你不要把它卖了好不好？” 盛兮：“……” 这孩子……原主留给他的阴影这是得多大啊！ 盛兮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表情温和，她轻声对盛光远说：“小远，别担心，这坠子既是娘留下来的，那姐姐一定不会卖了它。还是你忘了，姐姐现在已经挣钱了，能挣好多好多银子，不需要再卖东西了？” 盛光远眨巴了下眼睛，有泪珠子从眼睫上掉下来，听到盛兮的话有些木木地回神，却依旧紧紧握着那坠子不松手。 “姐姐，你，你当真不会卖它吗？”盛光远小心翼翼地问盛兮。 这坠子他原本是想藏一辈子的，可没想到还是被盛兮看到。曾经被自家亲姐支配的恐惧，的确让盛光远在这件事上无法全然相信盛兮，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盛兮内心一叹，抿唇道：“嗯，姐姐发誓，一定不会卖掉它！” 誓言多少起了些作用，盛光远抓着坠子的手微微松开，绷紧的肩膀也缓缓松懈下来。 见他情绪稳了一些，盛兮这才又道：“小远，姐姐已经不记得娘长什么样子了，她留下的东西姐姐也没了印象。你，能否让姐姐看看这个坠子？” 盛光远目光直视着盛兮，大大的眼睛里倒影着一张满是真诚的脸。 迟疑于心中闪过，可想到盛兮刚才的话，盛光远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手。他反手抓住绳子，将坠子从脖子上取了下来，而后，珍而重之地将其交给盛兮。 “姐姐，给。”他道。 盛兮看着他这般模样抿紧了唇，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只是为了确认她还是伸手将那坠子接过，之后认真察看起来。 很快，她便在这颗孔雀绿珍珠坠子上，发现了同之前吴老爷给她看的那坠子上一模一样的花纹。 那是一个“吴”字。 吴老爷说过，这“吴”字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也只有他那坠子上有这花纹，因为这是吴芳苓的母亲亲手所画。 可既然是独一无二，那现在她手中的这坠子又该如何解释？ 盛兮不觉得吴老爷会说谎，她相信但凡吴芳苓还有活的希望，吴老爷当初也不会没了生念。 可盛光远也不会为了应付她胡编乱造，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见她盯着那坠子一言不发，盛光远小心地喊了她一声：“姐姐，你没事儿吧？” 收回思绪，盛兮抬眸看向盛光远，虽然在极力掩饰，但盛光远眸底的忐忑却还是泄露了出来。 盛兮心头微紧，下一瞬，将那珍珠坠子放回了盛光远掌心：“姐姐没事儿。东西你收好，别弄丢了。” 盛光远愣了愣，好似没反应过来盛兮会把坠子还给他：“姐姐，你……” “这是爹交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你收好便是。”盛兮再次道。 这一次，盛光远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掌心握紧，一脸欣喜地看着盛兮：“姐姐，谢谢你！” 盛兮无奈一叹，伸手在其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道了声：“傻瓜！好了，把坠子戴上，姐姐帮你擦药。” 坠子的发现是个意外，若只是单纯坠子，盛兮或许还不当回事儿，但那上面的“吴”字，再加上之前吴家人第一次见到她的反应，盛兮就算不当回事儿都有些难。 尤其是此刻盛兮看着面前盛光远那张同自己肖似的脸，她想，这中间真的有什么也说不定。 盛兮原本想将这件事同沈安和说一说，哪知，等其晚上回来时，竟是又带回来两个。 郭经义与鲁则看到盛兮，当即上前殷勤打招呼，嘴里不停叫着“嫂嫂”。 盛兮意外他们会来京城，便由着心问道：“你们怎么会来？是来游玩，还是投奔亲戚？” 郭经义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们，我们就是在得知沈兄来京城，便想来找他，顺便借此机会出来游学！” 盛兮：“……那你们追得更远。”她歪头看了眼沈安和，见他嘴角噙笑地看着自己，不禁撇嘴。 瞧瞧这人魅力，男女通吃啊！ 沈安和见她这般，心中好笑，帮着那二人又补充了句：“经义和鲁则现在也都是秀才了，这次恩科他们也会参加。” “是吗？那真的要恭喜了！”盛兮秀眉挑起，真诚道。 郭经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擦着尾巴中了，哪像沈兄，直接案首！就是鲁则也考得比我高不少！” “行了，别谦虚了！”鲁则直接拍了他一巴掌，“你府试本就擦着尾巴，谁对你都没希望，可偏偏你就是考上了！要说运气，那基本是不可能，这次院试有多严格你该清楚，可想而知你那段时间下了多大功夫！” 郭经义嘿嘿一笑，看向沈安和：“这不是有沈兄这样一个榜样督促着，要不然，我也提不起那劲儿啊！” 鲁则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行了，都别贫了。”沈安和说着走向盛兮，越来越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最是温柔的笑意，“家里多了几位客人，还请娘子帮忙安置一下。” 盛兮还没说话，郭经义与鲁则便纷纷发出一声“嘶”，捂着一半脸纷纷惊讶地看着沈安和，神情夸张道：“沈兄，你，你竟然会变脸！” 第354章 盛姑娘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吧! 第354章 盛姑娘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吧！ 第355章 盛姑娘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吧！ 郭经义在京城是有亲戚的，但相比较亲戚那里，他觉得沈安和这里更加自在，所以便同鲁则商量，争得沈沈安和夫妻同意后一起住进了紫藤山庄。 盛兮觉得这也挺好，有人作伴，说说笑笑的，沈安和一人不至于太闷。 待安排好二人，盛兮与沈安和便齐齐退了出来。 夜色浓黑，秋风已然发凉。 一阵风过，盛兮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沈安和见到便顺势牵住了她的手，问：“冷吗？” “倒也不冷。”盛兮摇摇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歪头看向对方，“看来你身体好了不少啊，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都要穿上棉衣了。” “嗯。”沈安和会心勾唇，借着院子里的斑驳灯光看进女孩的眼睛，“没办法，我娘子医术高明，帮我治好了病。顺便，也省了那二尺布。” “哈！”盛兮忍不住笑了一声，神情带上调侃，“可以啊，几日不见，沈秀才公都会讲笑话了！” 沈安和眼睛越弯越深：“若能博美人笑，胸口碎大石也可以。” 盛兮：“……噗！” 再忍不住，盛兮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同时像看外来生物般看着一脸惊奇地看着沈安和。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盛兮笑得不得不停下步子，“胸口碎大石？怎么听都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这是郭经义的调调呀！” 沈安和也跟着笑起来，老实点头：“嗯，听经义说的。” 盛兮“嗝”了一声，看着用一本正经的神色说笑话的沈安和心想，现在把郭经义撵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总觉得从前那个板正矜持的大男孩，好似在一点点走远啊！ 笑过之后二人继续向前，脚边的蟋蟀叫不停，像在夜里任性放歌。虽各有各的调，但总是一番趣味。 二人房间在一个院子里，本距离同客房这边也不远。没多会儿，他们便站到了彼此房间的中央。 两人彼此皆有心事。沈安和想用盛兮挑明沈榷的事，而盛兮也想同他说一说那坠子的事。 然而，当他们看到各自眼眶下的青影时，又相互心疼，便将坦白与告知又一次向后推了推。 沈安和对盛兮说：“从洛京回来就没好好休息，快去睡吧！” 盛兮对沈安和道：“读书别太晚，小心油灯坏眼睛。” 沈安和抿了抿薄唇，眸光一垂，再抬起时眸底已然沁满温和笑意：“嗯，先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盛兮张了张嘴，深深看了眼沈安和，半晌后轻轻点头。 他们内心皆有了计划，然而事实证明，许多时候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天刚破晓，紫藤山庄的大门便被双福用力敲响，大喊着说要见盛兮。 阿丁匆忙跑过来汇报时，盛兮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同时对阿丁做出嘘声手势。 “走吧，我去看看。”她道。 辛茹在盛兮走出房间后才迷迷瞪瞪起床，一个激灵回神，急忙穿好衣服匆匆跟了上去。 盛兮不知道双福这一大早经历了什么，看到他第一眼，只当他从泥塘里打了几个滚出来。 然而双福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狼狈，见到盛兮二话不说“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仰头哭求道：“盛姑娘！盛姑娘去快看看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他，他……” 盛兮心头一紧，猛地一把抓起双福，问他道：“吴爷爷怎么了？你快说！” “老爷，老爷昨晚被二夫人气得晕了过去，今天早上吐血了！”双福哭着说道。 “什么！”盛兮一惊，来不及多问，直接转身冲辛茹道，“辛茹，驾车！” 辛茹二话不说便折身回了院子，没一会儿便赶了一辆车出来。 “上车！”盛兮对双福说完，便兀自上车取代了辛茹位置，要亲自驾车。 双福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泥，有瞬间迟疑，却在下一刻听盛兮吼道：“快上车！我不说第三遍！” 双福不敢再耽搁，急忙连滚带爬地上了车，却在下一瞬，马车疾驰，那惯性差点把他甩进车厢里。 双福紧紧抓着车壁，一脸惊恐地看向前方。他这模样大概是从未想过，那个一眼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会有如此生猛的驾车技术。 幸好这个时段路上几乎不见行人，盛兮可以将车行驶到最快速度。几乎没用多长时间，他们便到达了吴家大宅门前。 而此时，吴家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两辆车，皆是吴二老爷让人去请来的大夫。 盛兮用力勒住马车瞬间，直接将缰绳丢给了辛茹，随后便径直跳了下去。 辛茹一把接过缰绳，紧紧拽着不松手，同时对双福道：“你倒是快下去啊！” 双福“啊”了一声，强迫自己跟着跳下车，若非心中憋着一口气，此刻那发抖的双腿能瞬间罢工直接让他摔个狗啃泥。 盛兮熟门熟路，一路奔向吴老爷所在院子。 那些因为主家吐血而心慌意乱的仆人们，见到盛兮皆是一脸惊讶。 之前的一些传闻他们已经听说，这次二夫人闹腾，就是因为家产继承之事。眼下这个据说像极了大小姐的姑娘突然闯进来，难不成是真的要同二老爷一家抢家产了？ 二夫人在看到盛兮瞬间，心中亦是这般想法。她想都没想，不等盛兮靠近，便炮弹似的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把盛兮赶出去。 却不料，盛兮不仅没躲，在她冲过来时，反手一推，便将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二夫人失控，狠狠撞在了门框上，顿时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鬼哭狼嚎。 门口的动静惊到了里屋的人，吴二老爷让吴元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元魁领命跑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冷着脸朝他这里走来的盛兮。 四目相对，吴元魁几乎下意识就想躲，肉眼可见的心虚。 盛兮眯眼看了看他，无声冷哼，不言不语径直朝其走去。 吴元魁想拦，可等人到了跟前不见对方停下，更不见其拐弯，他心急得没办法，在两个人即将撞上那刻，吴元魁牙一咬，心一横，下一瞬，闪身让开了路！ 第355章 好，我担责 第355章 好，我担责 第356章 好，我担责 吴元魁承认自己怂了，尤其是撞上盛兮那双黑得似不见底的眼睛时，他总觉得自己是被人当众扒开了衣服在瞅，内里虚得要命。 其实吴元魁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见了盛兮会如此发憷，明明对方不是吴芳苓。可没办法，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他就是有些畏惧这个小丫头，本能的，潜意识的。 于是他总结到，或许，就是因为对方太像吴芳苓了！像到他每次见过她，半夜总会梦见吴芳苓。 可明明当初马车出事是个意外，他干嘛让自己这么心虚呢？ 心虚的吴元魁在看了眼盛兮背影后，决定转身过去做个孝子，扶一扶自家老娘。 而此时，里屋的两个大夫正彼此相互讨论如何下药，吴老二爷在一旁黑着脸，盯着昏迷中的吴老爷若有所思。 两个大夫已经议论了有一会儿，可到现在都没能下个定论，吴老二爷不免焦躁，刚欲问二人话，却冷不丁看到一个不速之客进来。 “是你？你怎么来的！谁让你来的！”吴老二爷显然不喜盛兮，不想让他接近吴老爷，“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盛兮不理他，兀自朝床边过去。 吴二老爷见状，当即喊道：“你这丫头实在太无礼！来人！把这野丫头给我赶出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小厮从外面进来，气势凶狠地想要将人架出去。 结果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培明一下子挡住。 “培明！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吴二老爷狠狠地瞪着培明，对他这吃里扒外的行为十分不满。 培明却道：“若是两位大夫依旧无法做出决定，可让盛姑娘看看。” “你！” “哎，你这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吴老爷这是肝气不舒，气郁化火，气血上冲，扰动清窍！这是危症！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让一个黄毛丫头看看？你担得起后果吗！”其中一个老大夫对培明的态度极为不爽。 让一个黄毛丫头代替他们看？这是瞧不起他们还是咋滴！ 盛兮却反问那老大夫：“难道后果你能承担？” “我……”那老大夫被问得一噎，下意识同另一位老大夫交换了眼神，随后答非所问地说，“小丫头，劝你别在这里捣乱！你一个药童也就能识得几株药材，真若看病那也是好多年之后了！赶紧走！赶紧走！” 紧跟过来的辛茹尚未来得及喘气，听到这番话当即回怼过去：“谁说我家姑娘是药童？我家姑娘是盈安堂的东家！是比你们都厉害的大夫！” “什么？”那两个大夫明显一惊，纷纷瞪大眼睛看向盛兮。 盈安堂他们自是知晓的，短短时间内便抢了大半个永安的药铺生意，是个被各家药铺东家视作眼中钉的存在！他们只知盈安堂的东家是个女的，却不知，这女的年纪也忒小了点！ 而且，刚那丫鬟说什么？是比他们都厉害的大夫？ 哈！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自称大夫已经过分了，竟然还敢说比他们厉害！谁给她这傲气！ “你……” “废话我就不听了，要走要留随你们！”盛兮懒得跟这两个老大夫扯皮，想要直接上前去查看吴老爷情况。 然而，这一次吴二老爷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吴二老爷先是看了眼培明，见对方蹙眉，心知自己阻止不得，便只好阴沉着道：“盛兮，你刚问二位大夫说，是否能承担后果？既然你敢那般问，那我问你，你敢担责吗？” 盛兮抬眸，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吴二老爷脸上，眸光清澈不见一丝波动。 这般冷淡的眼神看得吴二老爷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自觉失态，为挽回面子，他便再次问道：“盛兮，你，敢担责吗？” 盛兮看着吴老二爷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等了一会儿，等到吴二老爷以为她退怯了，不敢了，方才朱唇轻启道：“好，我担责！” “什……”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出了事儿不承认！”被吴元魁扶着，捂着腰从外面进来的二夫人听到盛兮承诺，当即尖声喊道，“大家伙可都听见了！这是她自己说要担责的！” “娘，这，这担不担责的，她说了也不算……” “你闭嘴！”二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吴元魁，咬牙低声同他道，“你知道这死丫头来这儿做什么的吗！她是来跟你争家产的！你看你大伯现在什么样了！万一要是过去，咳，有个三长两短，就凭这丫头这个时候过来，指不定有什么后手呢！说不定你大伯他……你呀你！你说你都这么大了，咋还这么单纯！你莫不是被这臭丫头迷惑了吧！” “娘！您别吓我啊！”迷惑？怎么可能！是被惊吓才对吧！ “总之，不能让这臭丫头得逞！”二夫人看着对面的盛兮咬牙切齿，“这样一个可以随意对长辈动手的丫头，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 吴元魁不知该怎么劝说他娘，因为盛兮给他的直觉，并没有想要同他们争夺家产的意思，反倒是，真的好像在担心大伯…… 可二夫人是不会相信这些的，也不会去听，她只是紧紧盯着盛兮，想要看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担责？呵！也不知她是用哪根脚指头做出的决定，当真是上下嘴皮一动，想一出是一出！她倒是可以夸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不知，这句话背后是怎样一番状况！ 所有人都在看着盛兮，就是那两个老大夫也住了嘴，一脸不屑不耐地看着盛兮，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位盈安堂的东家，那丫鬟口中比他们还厉害的大夫，究竟用什么办法能将吴老爷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人现在脸都开始斜了，就算是灌续命汤，至多也只能留一口气，人能不能醒来，这只能看天意！ 再无阻拦，盛兮径直上前，直接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 一番诊脉加各种察看，盛兮确定那两个老大夫所说无误。只是，对方没办法对付这中风症状，却不代表她没有。 只见她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来银针包，让培明上前来帮吴老爷脱掉外衣，露出胳膊及腿脚。又让辛茹点蜡烧水，而她则在深吸一口气后，眼睛一眯，下一瞬捏起一枚银针便扎进了吴老爷体内。 第356章 不懂别开口 第356章 不懂别开口 第357章 不懂别开口 上肢取肩髃、曲池、外关、合谷穴，下肢则是环跳、阳陵泉、足三里、解溪以及昆仑穴。点刺出血，患侧为重。 轻拢慢捻，盛兮一下下将针扎进拔出，手法熟稔，神情专注，好似屏蔽了外在一切声息，沉着而内敛。 两个老大夫原本嫌弃又不在意，更有身为医者巨大年龄差的骄傲，然而很快，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神情，随着盛兮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被一点点瓦解，直至变成惊讶与心虚。 不说盛兮手法比他们明显要熟练许多，就是她眼下所施的这套针法他们就未曾见过，而这针法的效果又那般显着，吴老爷僵硬的身体明显有了缓解！ 这！这女孩的针灸之术竟是如此高明的吗！ 两个老大夫的眼睛越睁越大，那张大到无以复加的嘴巴若非有胡子遮掩，只怕他们自己看了都不敢确定这会是他们做出来的动作。 吴二老爷同两个老大夫一起，站在一侧紧紧盯着盛兮看。自然，他没错过吴老爷的变化，以及身边两位老大夫的反应。 何止老大夫，就是他这外行人看了内心也早已震惊不已。再看盛兮，其眼中此刻盛放的是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吴二老爷眉头紧紧锁着，深深看了眼盛兮后，目光从其身上慢慢挪至大哥脸上。 苍白，憔悴，满是褶皱，像枯槁之木透着一股死气，这是此刻大哥的脸。而其印象中大哥的意气风发，成竹在胸，泰山压顶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早已消失不见。 从何时起，大哥变成了这样呢？ 吴二老爷想不明白，却又好似明白。冷不丁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闭眼，再睁开时，神情渐渐恢复平静，好似之前那番纠结从未出现过。 盛兮期间变换了三套针法，待做完，她内里衣衫早已被汗气浸透，粘粘的有些不舒服。 盛兮并不在意，待将最后一枚银针拔出，她长长舒了口气，澄澈的目光落在吴二老爷脸上，看到之前集聚在其眉心的死气消散后，她重新为吴老爷把脉。感受到对方脉搏渐渐恢复，稳中有力，她这才收了手，轻轻动了动脖子，将银针交给旁边的辛茹处理。 房间里此刻安静地只能听到盛兮衣衫摩擦的声音，她慢慢回头，一抬头便看到几双眼睛或震惊，或呆滞，或深沉地注视着自己。 盛兮眼睫倏颤，瞳眸轻转，红唇微启道：“诸位放心，危险期已过，吴老爷不会有大碍。” “呼！”盛兮听到有人大松一口气的声音，扭头看去是双福。 “谢谢！谢谢盛姑娘！” “噗通”，双福再次给盛兮跪下，垂头之际，有眼泪滴落在石板上。 盛兮看了眼培明，没说话，但培明竟是意外地懂了她的意思，上前将双福从地上拉了起来。 吴老二爷一直看着盛兮，尤其是在看到她同培明之间互动时，不免心中大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一只胳膊便将人拎起来的培明，那一刻，他竟是生出一种盛兮便是大哥的错觉！ 什么时候，培明竟是这般听姓盛的这丫头的话了？他可是除了大哥，连他这吴家二老爷的话都不听的啊！ 震惊的吴二老爷眼睁睁看着将双福从地上拉起来的培明丢给自己一道“你自己去想”的眼神，嘴角用力抽搐一下，他敛起差点失控的表情，轻咳一声后道：“大哥还未醒，盛姑娘这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早？” “就是！就是！你不过扎了几针人就好了？真若这样，那你岂不成了神仙！”二夫人紧跟着回神，显然不希望盛兮能成功，急忙催促那两位老大夫道，“二位大夫，你们倒是去看看我大哥情况啊！万一这丫头下手没轻重，不懂装懂，将人治坏了咋办！” 话虽如此说，可俩老大夫眼不瞎啊！就在刚才盛兮施针时，他们已经将对方所施针法在各自心中走了好几个来回，其针法之玄妙，其中奥义之大成，乃他们此生未见！ 此生未见啊！想想都觉得激动，谁还有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中一个老大夫已然有了想要交好盛兮的打算，听到二夫人的话，当即反驳说：“二夫人，盛大夫功法之深，岂是不懂装懂？反倒是二夫人，不懂还是不要开口了！” 二夫人：“啥？！” 二夫人瞪圆了眼睛盯着那两个老大夫，不可置信道：“不是，你们刚刚明明，你们……” “咳咳，那个，二夫人啊，刚才是我们眼拙，未能认出来盛东家……那什么，盛东家，还望见谅啊，千万别放心上！”另一个老大夫跟着附和道。 二夫人：“！”这回她是彻底懵了！ “你们……” “那个，盛东家，你看除了施针之外，还要不要再配以汤药治疗？”两个老大夫不再搭理二夫人，丢给对方一个后脑勺后，仗着年纪大，脸皮厚，纷纷上前想要同盛兮讨教。 盛兮抬眸乜了眼两个老大夫，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开口说：“自然要配以汤药……” 三人旁若无人地议论着，浑然不管这屋子里几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惊悚。 二夫人深觉自己被深深打击了，她看看盛兮，又看看昏迷的吴老爷，再去看盛兮，那一刻，二夫人有种想要把盛兮直接掐死的冲动！ 看吧！果然吧！她没说错吧！这姓盛的丫头果然是来同他们争家产的！这人还没断气呢！就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儿开始商量着夺权了！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老爷！你看这死丫头！你要……” 然而没等二夫人说完，吴二老爷便直接打断她：“出去吧。” “什么？”二夫人一愣，“不是，老爷，你刚说什么？出去？这个时候？大哥他还……” “我知道！行了，别说了，赶紧出去！”吴二老爷渐渐有些不耐烦。 二夫人依旧没回神儿，还欲再问：“老爷，你看……” “闭嘴！”吴二老爷这回是彻底怒了，扭头狠狠瞪向二夫人，“我说了，出去！没听到吗！” 二夫人被吓了一跳，可她心里却依旧在想，老爷啊，你是不是指错了对象？那个该出去的人，不该是姓盛的那丫头吗？ 第357章 这个谁又说得准 第357章 这个谁又说得准 第358章 这个谁又说得准 二夫人最终是被吴元魁拉着出去的。其实何止二夫人吃惊，就是吴元魁也觉得自家亲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但他不敢问，他爹那模样明显是想要打人，他不想触那霉头。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盛兮，眸光复杂，就是他自己都说不清他此刻对这个女孩究竟是何种心境。 盛兮很快同两个老大夫斟酌出一个方子来，那方子同两个老大夫之前开的看上去相似，但药物组成与剂量还是有差。可就是这细小的差别，已然令那两个老大夫自愧不如，纷纷对盛兮赞叹不已。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看似相仿却实则有些许相差的药方，在针对同一病症时，其药效却可天差地别！ 开方子讲究灵性，尤其是针对个体具体下药，他们自认算是可以，但对比盛兮开出的方子，两个老大夫皆无比汗颜。 果然啊，这世上还是有天才的！而天才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人！ 吴家有自己的药材库，无需从外面买药，煎药的活儿也自有下人去做，两个老大夫极想同盛兮多交流交流，但活这么大岁数，人情世故他们还是懂的。旁边的吴二老爷脸色自始至终沉着，他们若再问下去，怕只会惹怒了这位吴二老爷。 眼见着能做的事情做完，两个老大夫再没有借口留下，最终告辞离开。 盛兮没走，她要等吴老爷醒来。 而吴二老爷也貌似有话想要问她。 双福跟着人去熬药了，辛茹也跟着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盛兮、吴老二爷与培明。 吴二老爷看了眼培明，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索性忽略他直接对盛兮开口。 “盛兮，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想要霸占我吴家家产？就凭你长得像芳苓？” 盛兮彼时正在看吴老爷，听到吴二老爷的话身形微微一顿，下一刻转身过来，神色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你想让我这么做？” “我！”吴二老爷一噎，嘴角抽搐一下冷哼，“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你压根就没这资格的问题！” 盛兮“哦”了一声，再次反问：“那你觉得，一个为了家产能将一家之主气吐血，乃至昏厥有生命危险的人有资格争家产吗？” “你！”吴二老爷接连被噎，几乎恼羞成怒，“这是我自家之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盛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是对吴二老爷说，却又更似自言自语：“这个，谁又说得准呢！” “你什么意思？”吴老二爷怒道。 盛兮抬眸看向他：“我什么意思，那也得等到吴爷爷醒来之后说。你若还有做弟弟的自觉，那我劝你别在这浪费功夫，让吴爷爷清静一会儿的好。” 这话落下，吴二老爷生出一种被长辈训斥的错觉！ 这就……说不过去了！ 吴二老爷脸色涨红，盯着盛兮眸光狠厉，刚要呵斥，盛兮却不再理他，竟是主动退出了屋子。 吴二老爷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用力咬牙，好半晌方才发出一声冷哼，目光一转恰好与培明对上。 培明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一言未发，扭头看向沉睡的吴老爷，留给吴二老爷一个无比冷硬的后脑勺。 吴二老爷：“………” 反了！都反了！这一个个的！不是他家的人对他这样也就算了！这明明是他家的人，咋地比那死丫头还嚣张！ 吴二老爷气得两撇胡子乱飞，盯着培明背影瞪了好一会儿方才将怒气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用力一闭，下一瞬再睁开却是看向了自家大哥。 他们此时距离不过一丈，可这一丈的距离让他有种与大哥隔着好远好远的错觉。 可之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种距离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从大哥没了芳苓第七年，或第八年？还是在他的小儿子出生之后？ 他们爹娘死的早，自小他就是被大哥带大。读书识字，就是做生意也都是大哥手把手地教他。他感激大哥，也想过要为大哥尽孝，而当初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可大哥没了妻儿，他却是有的！他要为妻儿考虑，总是要给他们将来挣一个家业不是？ 本来吴家的家业落在他头上已是铁板钉钉，孰料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同吴芳苓相貌极为相似的女孩，堂而皇之地来他家不说，大哥对这女孩态度更是明显不同！ 她家那口子虽说冲动了些，但她说的也是实话，若非大哥真的动了想要转移家业的心思，他们又怎会整日担心？这么多年，吴家一直都是他在打理，这是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怎能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他是将妻子赶了出去，不过是不想她影响大哥休息，也不想家丑被外人看到，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同意了大哥做法。 不管怎样，等大哥醒过来，他要同大哥好好谈谈。 吴家始终是要姓吴的，难道他还想孤独终老不成？除了他，还有谁能给他尽孝？除了他，谁又能让他感受到儿孙满堂？ 吴二老爷之后在房间里并未待多久，因为下人又传来了二夫人不断闹腾的消息。没办法，他只好暂且回去。 盛兮在等着药熬好之际，让辛茹回家送个信儿，告知他们这里没事儿，同时让她问裴锐，毒仙枝是否可用。若可用那便直接带过来，因为她今日一整天怕都要呆在吴家了。 吴老爷是下午申时左右苏醒的，彼时，盛兮已经将殷夫人的解药做好。听到消息，她立马收拾好东西朝吴老爷房间走去。 只是有人动作比她还快，等她进入吴老爷房间时，吴二老爷已经趴在吴老爷床头痛哭流涕，而一旁的二夫人也正在不断地同吴老爷磕头认错。至于吴元魁，嗯，老实的像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头也不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的人自然见到了盛兮进来，看着她各有各的表情。而吴老爷则冲其轻轻抬了抬手指头，示意她过来。 吴二老爷一慌，下意识喊道：“大哥！” 吴老爷闭目。 盛兮言：“二老爷还是让让，我要为吴爷爷检查一下。你放心，检查完我就会退开。” 吴二老爷咬牙，瞪了眼盛兮，回头又看了眼没有任何表示的自家大哥，这才心有不爽地起身让开。 盛兮快速做了查看，确定人无碍后，果然如她所言，欲要退出房间。 哪知，吴老爷去喊住了她：“兮兮啊，你留在房里。”话音一顿，吴老爷喘了口气恢复了下后又对吴二老爷道，“老二，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第358章 分家 第358章 分家 第359章 分家 吴二老爷感觉不出自家大哥有什么不对，但大哥的神情又太过平静让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可他仔细想想，除了自个儿老婆气得大哥吐血之外，他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情。调整了番心态，吴二老爷重新上前。 “大哥，您有什么吩咐？”吴二老爷态度极为恭敬地问吴老爷。 吴老爷看了眼旁边的培明，培明会意，上前扶起他，在其身后垫了两个靠枕后又安静地退至一旁。 吴老爷闭目片刻，再睁开眼时，原本浑浊的眼眸顿时清明不少。 他问吴二老爷道：“老二啊，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二人感情如何？” “自，自然是好的！”吴二老爷被吴老爷这般问，问得心突地一慌，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吴二夫人，慌张地辩解，“大哥，是弟弟没能管好那婆娘！让她冲撞了大哥，是弟弟的错！是弟弟的错！” 吴老爷看着他，轻轻点头：“是，的确是你的错。” 吴二老爷：“……”大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直接了？ 只是眼下来不及想太多，吴二老爷继续认错道，“大哥，我，我知道错了，这婆娘我以后一定会管好的！您别生气了！气伤了身子，弟弟会心疼。”说着，吴二老爷蓦地回头冲吴二夫人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大哥赔罪！” 吴二夫人也自知之前过于冲动，若是一个道歉能安抚住吴老爷，能将姓盛的小蹄子踢出局，那让她道多少歉，她都可以！ “大哥，是我错了！我跟您道歉！您就看在这么多年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便不要跟我计较了吧！”吴二夫人一边说，一边抽泣着假装抹眼泪。 吴老爷淡淡地瞥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吴二老爷身上，看他低着头，那正冲着自己的对方头顶间的花白之色直直闯进他眼眸，令他神色有瞬间恍惚。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他们皆已少年变华发，竟是昔时不再了啊。 吴老爷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吴二老爷听到急忙抬头，一眼便看到吴老爷似正神游天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竟是透着无限萧索。 “大哥，你……怎么了？”吴二老爷问道。 吴老爷回神，嘴角轻轻扯了扯，片刻后突然出声：“老二啊，大哥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大哥！”吴二老爷一惊，没想到吴老爷会直接挑明，“我……” 吴老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听他的辩解，只是兀自道：“你们是担心我把吴家家业给了别人是不是？” “大哥，我……” 一旁跪着的吴二夫人小声咕哝道：“本来就是！” 吴二老爷猛地回头，狠狠瞪向她，警告说：“你给老子闭嘴！” 吴二夫人向后缩了缩脖子，脸上明显写着不服气，但却是没说话。 吴老爷对他们的表现不做表态，只是继续道：“吴家这江山是我打下来的没错，但之后如何守住这家业，你做的却比我要多上许多。说这吴家是你我兄弟二人的一点不为过。” “大哥，弟弟也没做多少……”吴二老爷脸皮再厚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所谓的守那当真就是守，但凡他有什么创新最终皆是以失败落幕，以至于到最后他再不去想再去开拓什么，而仅是守好眼前的所有。 什么吴家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不过是大哥给他面子，不过是外人对他的吹捧。若没有大哥前期付出，又怎会有他后期表现？ 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就是大哥沉寂的这些日子，若不是对方在背后指点、操盘，有些问题单凭他自己是无法顺利解决的。只是大哥从未说出来，而他也不想被人说没用，便也从未正视。 吴二老爷只觉臊得慌，可为了他与妻儿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 “大哥，您想说什么就说吧！弟弟都接受！”吴二老爷摆出极好的认错态度，反正今日事情都挑明了，那便让大哥发泄个够。大不了被大哥骂上一顿，只要大哥不做出糊涂事，他怎么都无所谓！ 吴老爷看着吴二老爷轻轻眯了眯眼，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不免无声叹息。 房间内一时落针可闻，吴二老爷偷偷抬眸看了看大哥，见他神情并未表现出多愤怒，心中顿时大松了口气。 不被大哥骂自然是最好的，尤其是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外人。 吴二老爷的担忧肉眼可见地消散，而吴二夫人见丈夫神情变化，便也跟着内心一松，脊背重新挺了起来。 果不出所料，大哥最后还是要妥协的！ 本来嘛，一个黄毛丫头怎能同他们一家子比！哼！ 吴老爷看着吴二老爷夫妇内心无奈叹息：“只是，这又岂是比不比的问题呢？” 见吴老爷一直不说话，吴二夫人憋不住催促他道：“大哥，我也知道自己之前对您说了太过分的话，所以您想骂就骂，弟媳一定受着！” 吴老爷无声轻笑，却是没有骂，而是问一直把自己当做隐形人的吴元魁：“元魁啊，你是如何想的呢？” “大伯，我……” “大哥，元魁跟我们想的一样！不管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吴二夫人直接截断吴元魁的话，替他将后面的话补上。 “是这样吗？”吴老爷却是依旧看向吴元魁。 吴元魁眼神闪烁，面上闪过迟疑，然而最终还是在自家亲娘瞪视下点头：“是，是……” 吴老爷听后忽然闭上了眼，嘴角用力抿紧，鼻息间发出一声叹息，像是泄气般令人听上去莫名有些难过。 盛兮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感受，只是看着床榻上的老人无端生出一丝心疼。 然而吴老爷却也只是那一瞬间的泄气，很快便睁开眼睛，唇角含笑地看向吴二老爷，口齿清晰道：“老二啊，看来这么多年你成长了不少，你们一家子也比我想的要和睦，为兄十分欣慰。既如此，那便……分家吧。” “什么？”吴二老爷闻言震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吴老爷，“大哥，您，您刚刚说什么？分，分家？” 吴老爷微笑着点头：“是，分家。” 第359章 那不行 第359章 那不行 第360章 那不行 吴老爷的话何止震惊了吴二老爷，就是盛兮作为外人也感到十分意外。她是真没想到吴老爷会提出分家，毕竟分家这事儿在这个时代可是大事儿！最主要的，是关于分家之前吴老爷未曾表现出一点征兆！ 端看吴二老爷一家的反应就知道！ 然而盛兮再仔细一想，吴二夫人能将吴老爷气吐血，换做自己，仅这件事儿便已经足以促成分家了。只是她觉得，吴老爷考虑的定然不止这么一条，想必还有其他原因。 吴二老爷也在猜测吴老爷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但眼下他认为最直接的那个原因便是吴二夫人口出恶语之事。 于是他慌张道：“大哥！大哥！您怎么会想要分家呢？这好好的一家子您咋就想分开呢？这要好好商量……大哥，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教训这个臭婆娘！让她再不敢对您有半点不敬！” 说着，吴二老爷骤然起身，甚至都等不及吴老爷开口，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吴二夫人脸上。 “啪”地一声，可谓震耳欲聋。 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竟是直接将吴二夫人嘴角打出了血！ 吴二夫人被打懵了，任凭那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却只是盯着吴二老爷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你打我？”吴二夫人颤抖着嘴角道。 “我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口无遮拦，要不是你气得大哥吐血，大哥能说分家！”吴二老爷此刻恨自家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抬手就想再给她一巴掌，却被吴元魁及时阻拦。 “爹！您不能打娘啊！”吴元魁紧紧抱着吴二老爷胳膊，一脸惊恐地祈求，“您不能打啊！” “放开！” “爹！” “老二。”忽然，床榻上的吴老爷平静地喊了吴二老爷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能听出其中的不赞同，“住手吧。” “可大哥，她……” “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较真？”吴老爷淡淡地扫了眼吴二老爷，却没看吴二夫人，“行了，这件事我意已决，不必商量。” “大哥！” “老二啊，你该知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该这么做了。只是……”吴老爷轻叹一声，微微整理情绪后继续又道，“你也清楚大哥脾气，既然做出决定，那便是早已想好的，无须再议。” 后面一番话吴老爷说得一脸平静，为应和他说的想好的，他甚至让培明去拿他先前准备的东西。 这一下，吴二老爷再不能心存幻想了，他大哥……是真的要分家！ 其实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要分家，因为幺儿的出生他花销上明显大了不少，但碍于大哥，他又不得不将事情竭力隐瞒，许多事情做起来碍手碍脚。 他也曾想过，若是分了家，那便再无须顾忌大哥，他可以尽情去宠幺儿与他娘。可，可当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他又后悔了！ 有那么一瞬他内心闪过一阵恐慌，好似一直被人搀扶着走的孩子突然失去了那道依仗，摇摇晃晃地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要原地踏步。 他竭力伸手想要去抓那道依仗，可因为是自己主动推开的缘故，那依仗这一次走得竟是毫无留恋。 为何会这样呢？大哥为何会如此决绝？好歹给他一个缓冲…… 忽然，吴二老爷想到什么猛地看向盛兮，指着她大声质问吴老爷：“大哥，你分家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丫头？她姓盛！她不是芳苓！大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不，不是大哥，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丫头明显居心不良，她说不定一早就已经盯上咱吴家了！” 吴二老爷说出“老糊涂”三字就已经后悔了，可话已出口，只能从后面找补。 吴老爷面上看不出任何生气迹象，甚至还面带微笑，看着吴二老爷道：“老二啊，你记住，分家同盛兮没有任何干系，只是吴家到了该分的时候。” “大哥！” “老爷！”培明此时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桃木盒子。 吴老爷没接手，直接让他将盒子交给吴二老爷：“这些家产我一直都有整理，只需拿出来便是。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们的，你看看，若是觉得有问题开口提便是。” 吴老爷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微微有些喘，停了一会儿后方才又道：“至于这宅子，留给你们，我搬出去。”说完他便不再看吴二老爷，闭目养神起来。 “大哥……”吴二老爷看着闭上眼睛的吴老爷，一双眉已然拧成麻花。 大哥他…… 忽然，原本还捂着脸想要大声哭嚎的吴二夫人猛地上前一步喊道：“那不行！” 吴二老爷神情一顿，猛地扭头看她，吴老爷也睁开了眼睛，目光直视对方。 吴二夫人被吴老爷那一眼看得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想到将来她又不得不梗着脖子向前。 “你要做什么！什么不行？”吴二老爷瞪着她道，心中却总算舒了口气。这女人还好不算太蠢，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止大哥，也算没白跟他这么多年！ 然而，吴二老爷开心的还是太早，只听吴二夫人道：“大哥，分家总要平分的！你不能因为元魁爹介入得晚，就给我们分的少！总是，总是要平分的！” “你给老子闭嘴！”吴二老爷这下总算知晓大哥为何能被这女人气吐血了，这特么地，他现在也差点被吐血好吗！ 这女人坊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爷！”吴二夫人却是尖声道，“若是不平分可以！那你以后再不要去管那对母子！” 一句话，令吴二老爷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他儿子，他怎能不管！ 吴二夫人见他这般，冷哼道：“看吧，你果然心里头放不下那对母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 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吴元魁急忙上前挡在二人之间，试图安抚双方：“爹，娘，你们别吵了！大伯还看着呢！” “是你爹他……” “够了！”吴二老爷竭力压下想要当下修掉这女人的火气，转而看向吴老爷，脸色黢黑道，“大哥，是这女人不懂事，你别放心上！” 吴老爷却是在看了眼吴二夫人一眼后，这才缓缓启唇：“弟妹说得对，是该平分。要不然，你们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后，再说？” 第360章 有件事，我想问您! 第360章 有件事，我想问您！ 第361章 有件事，我想问您！ 吴二老爷不想看，但吴二夫人想看。她伸手想去拿那盒子，却被吴二老爷一眼又将伸出去的手瞪了回去。 吴老爷面上疲色尽显，便道：“老二，看吧，看完若没意义就照这样办吧。” 说着，吴老爷再次闭上了眼，双眉不自觉笼起。 盛兮看到径直上前，不管吴二老爷的满眼警惕，只是坐在床头，轻轻地帮吴老爷按捏起来。 吴老爷小声到了谢，大有种昏昏欲睡的架势。 吴二老爷见盛兮如此，眼神狠厉又复杂，嘴角用力抿紧。 好半晌，就在吴二夫人等不及想要冲上去抢那盒子时，吴二老爷终于从培明手里接过，停顿稍许后，这才掀开盖子看了起来。 然而这一看，甚至都不等他看完，他整个人就已经僵在原地，抬头看向吴老爷的目光里，除了震惊，剩下的便只有懊悔。 “大哥……”吴二老爷双唇颤抖着喊了声。 只是对这声“大哥”吴老爷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似乎已经真的睡着了，呼吸沉稳有节奏，眉间聚起的痕迹也被盛兮一点点抹平。 不知真相的吴二夫人趁着吴二老爷发愣的功夫，一把将那盒子抢了过来，遂快速翻看里面的东西。 她本以为吴二老爷会再呵斥她，或者直接动手打她，然而，等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时，吴二老爷竟是依旧一动不动。 吴二夫人微怔，却顾不上其他，急忙又去看那些装在盒子里的房契、地契，以及记录吴家各项生意收支的册子等等东西。 而很快，吴二夫人便同吴二老爷一样，脸上挂上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当然，他们还是有不同的，吴二夫人除了震惊与懊悔外，还有渐渐涌上来的欣喜。 不，应该说是，惊喜！ 吴元魁一会儿盯着他爹看，一会儿又朝他娘这边瞅，很快，他便发现了他娘的不对劲儿。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总之就是让人担心。 于是，吴元魁移至他娘这边小声询问道：“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儿吧？” 吴二夫人有些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向吴元魁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她咽了口唾沫，试图开口，然而眼角余光看到自家男人的脸色时，又不得不急忙闭嘴。 吴二夫人内心激动，抱着盒子的双手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吴元魁不知就里，只当大伯分的家产爹娘都不如意，想了想，便将盒子从吴二夫人手上接过，也看了起来。 而很快，吴元魁的脸色也变了。 却是，比他爹看上去还要更加明显的懊悔。 “爹……”吴元魁抬头看向他爹，瞳孔颤动着，“这……” 吴二老爷终于回神，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垂落在其手中的盒子上，唇角微动。 “爹……”吴元魁又喊了一声，“这东西……” “唰”，结果没等吴元魁说完，那盒子便被人第一时间抢了去。 吴元魁震惊回头，看向他娘：“娘！您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吴二夫人双眸睁圆，紧紧抱着盒子不松手，“这是你大伯做出的决定，你们难道还想改？” “可大伯这分得也……” “没什么可不可的！既然你大伯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是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有本事说服你大伯？还是你爹有本事？”无二夫人说着看向吴二老爷，“老爷，大哥说了，他主意已定，是不会改变的！” 吴二老爷想要开口怒骂都来不及，就被自家婆娘一句话直接堵住。 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许久之后，他已然没了力气再去同吴二夫人对峙，转身看向自家大哥。 那一刻，吴二老爷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后悔！ “噗通”，吴二老爷直直跪了下来，直令正在帮吴老爷按摩的盛兮动作一顿。 她不免惊讶地看向吴二老爷，心说，这位这是又准备闹哪样？是嫌分的少了吗？想要再多争取一些？ 想了想，盛兮低头看了眼吴老爷，决定还是先起身退后吧。 而她的动静这次没引得吴二老爷怒视，这反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呃，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盛兮抽了抽嘴角，越过吴二老爷一家子，退至了培明身旁。 而就在她刚站定之际，原本闭目的吴老爷终于睁开了眼，目光却是清明不见混沌，显然，刚才他并未睡着。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吴老爷问吴二老爷道，“是想好了吗？” 吴二老爷垂着头，一时间竟是不敢抬头。直到吴老爷再问了一句，他方才缓缓抬头，眼中却竟是有了泪意！ “大哥，是我错了！是弟弟错了！弟弟不该那样想，大哥，我……” “知道错，以后改了便是。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当着孩子们面儿哭？还是说，我这么分不妥？” “不是的大哥！”吴二老爷急忙否认，旋即又再次否认，“对！大哥，您这样，您这样分真的不妥啊！您怎么能这么分？不说平分，您这是平分后又平分，您却只拿四分之一，这怎么可以！这不可以的！大哥，这不能的啊！” “老爷！”身后的吴二夫人焦急地喊了一声吴二老爷，却没能得到回应。 而盛兮此刻也终于知晓这分配真相，一时呆了呆。四分之一？吴老爷的吗？这的确叫人惊讶啊。 叫人惊讶的吴老爷却只是笑了笑，开口道：“如此看来，你们是无异议了？那就好。” “大哥……” “好了，既然都没意见，直接就按照这执行吧。老二啊，大哥累了，想休息，你们就先出去吧！”吴老爷说着努力抬手挥了挥，赶人的意愿再明显不过。 吴二老爷还想再说什么，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大哥意愿。再看对方的疲惫神态，他心头一紧，喉头哽咽。 他终还是做错了事啊！而结果，无法挽回。 吴二老爷最后还是离开了，背影极尽萧索。 盛兮看着他离开背影轻轻抿唇，片刻后上前帮吴老爷把脉。 果然，吴老爷的脉象有些紊乱，面上不显，但心绪却是激动的。 她忍不住问老人家道：“吴爷爷，您为何要分家？”既如此不舍，那为何非要让自己离开？ 吴老爷看着她温和一笑，半晌后忽然开口：“是人都不喜欢背累赘。人呐，总要有自知之明，我如今便是这累赘，既如此，又何必死乞白赖地赖着不走？时间久了，总有讨人嫌的时候不是？” 见盛兮依旧蹙着眉，吴老爷笑意不免加大：“好了，你说你一个小小娃子愁什么？虽说我这分家与你无关，但爷爷还是有礼物想要送你。培明啊，你……” “吴爷爷！”盛兮忽然叫住了吴老爷，神情较之前明显郑重，“有件事，我想问您！” 第361章 两个 第361章 两个 第362章 两个 吴老爷对盛兮这话并未在意，只是觉得小姑娘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便也多了些重视。 他对她说：“什么事？你问吧。” 盛兮眸光微动，下一刻开口道：“您之前让我看的坠子，就是您女儿一直佩戴的那个上面刻着一个‘吴’字的珍珠坠子……还有第二个吗？” 吴老爷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看向盛兮的目光略有加深。 他问盛兮：“第二个？你为何会这么问？我不是说过，这坠子只有芳苓有？” 盛兮红唇轻抿，之后再开口的话终于让吴老爷的脸变了颜色。 她说：“那坠子……我弟弟也有一个。” “什么？”吴老爷眼睛猛地睁大，竟是本能地从床上弹跳而起，不过一瞬又因为眩晕跌落，幸好盛兮早有预料，在他起身之际便已经一把抓住了他。 “吴爷爷，别激动！”盛兮稳稳抓住吴老爷，扶着他将其缓慢放下。 吴老爷用力闭紧眼睛，在眩晕中将盛兮刚说的那句话过了一遍。 她弟弟也有一个？可能吗？怎么可能！那坠子本就只有一……两个！ 盛兮快速给吴老爷扎了一针，虽说老人家病情稳定了，但这情绪还是忌讳大起大落。她问得有些急了，不该这个时候开口的。只是看着老人家从此变成孤家寡人，便多了一丝心软。 将那银针慢慢拔出，盛兮看着吴老爷甚为憔悴的面容想，自己如今的情绪化当真是越来越多了，这至少对暗杀者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只是…… “咳咳！”吴老爷忽地急咳两声，打断了盛兮再往下想。她急忙轻抚老人家胸口帮其顺气，很快，吴老爷咳嗽平复，而原本激动的心情竟也跟着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抬眸看向盛兮，看着对方那张像极了芳苓的脸，没有问那坠子的事，反倒是开口问了句令盛兮极为讶然的话。 他问盛兮：“兮兮啊，你……为何不在我分家之前将这件事说出来？” 盛兮眨巴下眼，有些不明白吴老爷的意思，只是遵循本意道：“我不想影响您。” 吴老爷沉默一瞬，再开口：“可万一那坠子是真的，那你说不定真的同吴家有关，这吴家家业也就有你一份！” 盛兮终于明白了吴老爷意思，倏然而笑：“那我就更不能提前说了！先不说那坠子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这吴家产业也跟我没关系。我不需要吴家家业，我有自己的事业，吴爷爷，这你不是知道的吗？” 吴老爷张了张嘴，也不知是被盛兮这番话感动的，还是被那突然冒出来的第二个坠子触动的，看着盛兮他眼角悄然泛了湿。 “兮兮啊，”他张口喊着盛兮名字，“你这孩子，你……” 盛兮没再着急问话，而是等着吴老爷主动开口。 只是这一等几乎等了一盏茶，吴老爷方才在重重一叹中说出那坠子真相：“那珍珠坠子……确实有两个，只是，”他说着抬头看向盛兮，眸底泛着荧光，“只是那坠子的主人，在出生之际便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犹记得当初那个浑身青紫的小小婴孩，那是他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本怀着最大的热诚期待着她的降临，就是她未来要穿的衣裳都准备到了三岁大，不论男女，皆是双份。 可谁能想到，老天爷连让那孩子看他们一眼都不愿，一落地便直接将人带走。 妻子因此受了沉重打击，好长时间都没能从这份打击中走出来，而这件事也从此成了吴家禁忌，任何人不得再提起。 至于那孩子…… “那孩子是我亲手所葬，无人知晓那孩子埋在哪儿，除了我。” 吴老爷此刻的心境极为复杂，一方面，情感上他希望盛兮就是那孩子的后代，延续着他血脉的亲人啊，想想都令人激动。可理智又在提醒他，这不可能！这压根就不可能！ 埋葬那孩子的棺椁都是用的他的，小小的人儿躺在棺椁中央，实在是太空旷太空旷！就是现在他依旧清晰记得那日情形，也是直到现在他都不曾为自己再备棺椁，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再遇上这种叫人悲痛欲绝之事。 至于盛兮所提的坠子…… “或许，那坠子是个意外……”说出这话时，吴老爷似乎已经对盛兮是自己至亲不抱任何幻想，最初的那份惊喜也在冷静下来后渐渐淡去，只留满心伤逝。 可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盛兮看着一脸颓然的老人，心中却已经有七八分确认。只是眼下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她决定这件事缓缓再说。 “嗯，您说的对，或许真的是意外，我看错了也不一定。”盛兮安抚吴老爷说，“您别多想，额，这话说得有些马后炮了，总之，您安心养病就是！” “不至于。”吴老爷轻轻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丝笑来，可惜没能成功。微微顿了顿，他还是问盛兮道：“你弟弟……要不明天你……” “他明天要去考国子监。”盛兮说。 “啊，考国子监啊！这，这可是大事！那什么，要不要我做点什么……”吴老爷听到这消息愣了一下，旋即竟是紧张起来。 “不用，您安心养病就是。等他等考完了，我带他来看您！”盛兮笑着安抚吴老爷，“而且，小远脸上长了些痘痘，小家伙爱面子，怕是要痘消了才肯见人。” “那国子监……” “这您别担心，虽然爱面子，但小远还是知轻重的。”盛兮回道。 盛兮在吴老爷喝完药睡去后方才离开的，而那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偶有亮灯的几户人家也在马车经过时熄灭。 沈安和一直在等着她，听到动静急忙从房间里出来，见到盛兮一脸疲惫，心疼道：“累了吧？我让人把饭给你再热热，吃完就休息。” 盛兮摇摇头：“在吴家吃过了，不吃了，我先去睡了。”今日凌晨便起，又是看病，又是制药，两件事皆耗心神，且容不得出错，盛兮的确有些累。 说完，盛兮便要转身回自己房间，冷不丁想到什么，又猛地转回来，在沈安和纳闷之际上前一步快速给了对方一个拥抱。遂，转身背对着人挥手，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 沈安和：“……呵。” 他笑着摇了摇头，表情颇有些无奈，然而很快，那无奈换成了欲言又止，最终又归于平静。 第二日，盛光远盛装打扮，在告别亲姐与姐夫后，于季修平带领下，赶往国子监。 第362章 咦，这不是季博士! 第362章 咦，这不是季博士！ 第363章 咦，这不是季博士！ 盛兮原本是想陪同盛光远去国子监的，盛光远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便将盛兮拒绝了。而恰那时，许娘子亲自来了永安，同时派了人过来问她解药之事。 于是，盛光远借此事将自家姐姐支开。 至于沈安和，盛光远不愿耽搁对方学习，距离恩科开考不剩多长时间，姐夫还是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毕竟他们来京城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 路上季修平问盛光远紧不紧张，盛光远说不紧张。可小少年虽如此说，表情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僵硬，双手更是用力攥紧书袋。 季修平看着他这样无声轻笑，目光落在盛光远捏着的书袋上，总觉得他捏着书袋的形状有些不正常。 “光远，”季修平喊了声盛光远，指着他的书袋问道，“你书袋里这是装了一根棍子吗？” “啊？不，不是！”盛光远急忙摇头，担心季修平训斥，下意识想要把书袋藏起来，却听季修平又道，“既然不是，那让为师看看。” 盛光远无法，迟疑了一瞬终还是将书袋里的“棍子”拿了出来。 “这是……木剑？”季修平看着盛光远拿出来的东西愣了愣，抬眸看着他不免内心疑惑。 这孩子平日不是个贪玩的啊，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竟还带个玩具？ 许是担心季修平将木剑收走，盛光远急忙解释：“夫子，这是姐姐给我做的，我，我拿着它就觉得……安心。” 后面的话说出来小少年有些害羞，以至于说完不敢抬头看季修平，一是担心季修平说他玩物丧志，二是怕被笑话。明明当时拒绝姐姐时那么干脆，结果一回头却还带着姐姐送他的礼物。 季修平是真的笑了，却并非嘲笑，而是觉得少年的这份天真很是可爱。 “盛兮做的啊！嗯，样子还成，就是做工粗糙了些，这上面是刻了只狗吗？”季修平吧咂了下嘴评价道。 盛光远闻言抬头，想反驳季修平那不是狗，那是旺财，可又不敢，只是问道：“夫子，您……不骂我吗？” 季修平挑眉看向他：“骂你？为何要骂你？既然这木剑能让你安心，能助你一臂之力，那说明它是个宝贝啊！” 盛光远闻言顿时亮起眼睛，原本缩着的脊背也挺拔起来：“嗯嗯，学生也觉得它是个宝贝！姐姐说，它叫无敌剑，可以斩尽天下魑魅魍魉！有它在，我什么都不怕！嘿嘿！” 季修平听后十分意外：“你姐姐竟是这么说的？” “嗯！”盛光远从季修平手中接过无敌小木剑，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番，笑脸带上盛满了骄傲，“我姐姐也要求我这么做的！” “哦？你姐姐要求你这么做？要如何做？”季修平忽然来了兴致，想知道盛兮平日是如何教导自家弟弟的。 盛光远扬起下巴，挺起胸膛，一手拿起无敌剑，另一只手“啪”地一下拍在胸口，极是自信道：“姐姐说了，只要我好好学习，将来考取了功名，就可以用这剑斩尽天下贪官污吏，平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小少年稚气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季修平却已经因为盛光远的话呆住，他怔怔地看着盛光远，有那么一瞬，他竟是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线微弱的金光。 季修平用力眨了眨眼，那金光消散，他眼眶却是隐隐干涩。 忽地，他低头轻笑，盛光远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却只听他说：“好！很好！非常好！斩贪官，鸣不平，为民请命，舍身求法，好志向！当真是好志向啊！” 少年人的心思是敏锐的，虽然夫子是在夸自己，可他却从对方的话音里听出一丝失落。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问一问夫子。 于是，盛光远问季修平：“夫子，您怎么了？” 低头的季修平脸上笑容一滞。 他怎么了？他自问。 他又能怎么呢？他自答。 曾几何时，他也同盛光远一样，有着同样的志向与抱负，年轻气盛，斗志昂扬，功名考取后便一头扎进官场漩涡，最后却撞得满头是包，满身伤痕，以落败收场。 眼前的盛光远与年轻的自己何其相似，只是少年人年纪更小罢了。 心中泛起压抑许久的苦涩，季修平却硬是又将那苦涩压下，片刻后抬头，脸上已然恢复平静。 他道：“夫子没事儿，夫子只是觉得你姐姐确实不错，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遮掩，却也是真诚夸赞。说实话，季修平是真的意外，没想到盛兮这样一个山村少女竟能说出这般令人钦佩的话，这显然不是一个久居闺阁的女孩能说出来的话。 收了思绪，季修平见盛光远的紧张已然好转，不免目光再次看向那个无敌小木剑。 果然是把利剑啊，竟是将小家伙的紧张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斩跑了。 他们出发的早，等到达国子监时还不到晌午。 招生考试是未时整，他们所剩时间还多，季修平便带着盛光远直接去了国子监对面的茶楼休息，顺便吃个饭。 全玮去后院停车，季修平牵着盛光远在伙计引领下来到其中一个座位处。 结果他们刚坐下，旁边竟是突地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喊道：“咦，这不是季修平，季博士吗？哎哟喂，季博士，好久不见哪！听说你早就离开了京城，这是……又回来了？” 季修平听到那声音后身形明显一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盛光远，便见那孩子正一脸好奇地在自己与说话之人间来回看着。 季修平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下一瞬，转身看向旁边的人，笑着回道：“原来是范监丞，的确许久不见！季某已经不是博士，范监丞不用再如此称呼了。” 范鄂上下打量了番季修平，啧啧两声说：“瞧瞧我这记性，季博士，哦不，季兄你早已卸任国子监博士多年了！哎呀呀，只是没想到，范某有生之年竟是还能再见到季兄啊！我还以为，当年之事已经让季兄有了足够认识，从此再不踏足京城了呢！” 第363章 旺财不是人，旺财是条狗 第363章 旺财不是人，旺财是条狗 第364章 旺财不是人，旺财是条狗 “范监丞多虑了，不过还请范监丞说话注意些！”季修平忍着怒气道。 范鄂嗤笑，回头看了眼与其一同吃饭的几个同伴，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他再回头依旧是笑容满面，然而开口的话却令人极其不爽。 只听他道：“季兄，要说注意合该你注意啊！怎么，这是还没长够记性？啧啧，看来当年之事季兄这是依旧耿耿于怀呢！可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的！” 范鄂的话过于直接赤裸，以至于季修平没忍住，直接回怼了过去：“范鄂，当年之事真相如何，你该比谁都清楚！” 范鄂撇撇嘴：“我是清楚啊，何止我清楚，大家都清楚啊！众目睽睽之下，季博士与那……” “范鄂！”季修平用力咬牙，下意识看了眼盛光远，却忽听盛光远开口问道：“夫子，这位是谁啊？” “他……” “哟，这还有个小豆丁呢！夫子？季兄，这是你学生？啧啧，没看出来，季兄你竟肯放下身段去做一个小豆丁的夫子！”范鄂说着又对盛光远道，“孩子啊，你也厉害，竟会拜季修平为师，你知不知道你这位夫子当年是为何被赶出国子监的？” “范鄂！你……” “夫子！”盛光远忽然喊了一声，清晰又响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夫子，您看到象牙了吗？” “什么？”季修平愣住，心思都在范鄂这里，一时没明白盛光远话中之意。 范鄂却先他一步问道：“象牙？什么象牙？小豆丁，难不成你遗传了你家夫子毛病，大白天犯癔症了？” “哈哈哈哈！”与范鄂一同吃饭的几人听了他的话，皆纷纷笑起来。 然而盛光远却摇头道：“我家夫子没病，还有，我不叫小豆丁！” “哟，这小豆丁还挺有脾气！”范鄂嘴角讥笑道。 盛光远却不再理他，而是再问季修平：“夫子，您看到象牙了吗？” 季修平：“没……” “哦，原来如此！”盛光远煞有介事点头，“原来这位范监丞同旺财一样，都是吐不出象牙的啊！” 季修平：“………” “旺财？你家还有叫旺财的人？”见季修平愣住，范鄂直觉这是小豆丁给自家夫子挖的坑，便积极替对方问道。 盛光远歪头看着他，顶着那张懵懂又无辜的小脸，用极为天真的语气回道：“不啊，旺财不是人，旺财是条狗！” 范鄂：“……” 旁边桌有听到他们说话的人，在愣了一瞬后，有人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原本同范鄂一起吃饭的几人，待回过神后也按捺不住，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闭嘴！”范鄂怒声冲同桌人吼道，旋即猛地回头瞪向盛光远，“小子，你是不是找死！” 盛光远脖子一缩，像是被吓到般，眼睛里瞬间冒出泪花，一下子嚎了起来：“呜哇哇，这位大叔，你是想要对我下杀手吗？我才七岁，也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你为何要杀我啊！” “老子！我，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范鄂气得忍不住咒骂，视线一转，快速扫了眼因为盛光远这句话而招惹来的指指点点，顿时气得恨不得给这臭小子一巴掌！ 盛光远却依旧维持着哭腔，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大了些：“你，你刚说我要找死啊！啊！夫子！您刚说他是监丞，那我要去考国子监，万一将来考上了，进了国子监，这位范监丞就要趁您不在弄死我啊！夫子，夫子救命啊！监丞太可怕了！我不想被弄死啊！” 范鄂：“！” 听了盛光远话的季修平：“…………” 他不记得自己有教过这孩子这些，所以，这孩子究竟是打哪儿学的这般能直接将人气死的挤兑话？ 但……真是爽啊！ 而恰此时，茶楼门口陆续进来几拨人，有几个皆是带着孩子。盛光远一点都没收敛声音，也因此，他刚才所说便一字不落地尽数入了那些人的耳，尤其是几个孩子。而这几个孩子皆同盛光远一样，是来此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的，听到这话有胆小的当即打了退堂鼓。 “爹，孩儿怕！孩儿不想去国子监了！”有小孩出声道。 范鄂猛地回头，结果这一回头可不得了，眼前除了几个要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的人家，竟然还有一位御史！ “许，许大人！”范鄂看着正冲着自己瞪眼的许坚，喉结不自觉滚了滚，脸上挤出一丝讪笑道，“您也来喝茶啊！” 许坚盯着范鄂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盛光远身上，又在季修平身上顿了一下，这才对范鄂冷声道：“是啊，我也来喝茶。我若不来，不就差点错过范监丞耍官威的好戏！” 范鄂嘴角僵硬，就是讪笑也差点维持不住：“许大人说笑了！下官，下官这是看到这孩子天真可爱，就想，就想逗弄一下……许大人，下官绝无耍官威啊！还望大人勿怪！” 范鄂说着，双臂一伸，给许坚长长作了个揖，那态度不可谓不真诚。 不真诚不行啊！御史啊！还是这位有“铁面”之称的御史！若是他被许坚参上一本，那他这监丞也就做到头了！ 许坚没说话，只是盯着范鄂脑袋一动不动。 许坚不开口，范鄂就不敢动，就算此刻心里真的想掐死那臭小子，也只能将其藏得丁点不漏，生怕许坚看出来。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那几个跟着范鄂一起吃饭的人此刻恨不得纷纷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躲过被许坚盯着。 而就在范鄂因为紧张，冷汗开始滴答往下落时，自许坚出声便不再哭泣的盛光远却突然上前，仰头看了眼对方，随后学着范鄂的样子，深深给对方行了个儒礼。 “学生盛光远，拜见许大人！” 许坚：“……” 众人：“……” 反应过来盛光远在做什么的季修平：“……” 深吸一口气，季修平快步上前，紧紧站在盛光远一旁，亦是对着许坚行礼道，“草民季修平，拜见许大人！” 第364章 最好的，最棒的 第364章 最好的，最棒的 第365章 最好的，最棒的 说实话，许坚被这一小一大弄得愣了好一会儿，尤其是那小豆丁。哦不，人家说了，人家不是小豆丁。 “你叫盛光远？”许坚回过神问盛光远道，“你要考国子监？” 盛光远恭敬又流利地回道：“是！学生叫盛光远，学生要考国子监。” 一旁的季修平此刻已经直起了身，听到许坚问话，待盛光远回答完，他主动道：“大人，学生年幼莽撞，若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勿怪！” “勿怪？”许坚眉梢一挑，目光从季修平身上移至范鄂身上，“刚才范监丞是不是也说勿怪了？” “大人，下官……” “你说说，你一个大人跟一个孩子争‘勿怪’？你怎么好意思？”不等范鄂说完，许坚便毫不留情开口。 范鄂身子抖了一下，裹在那身肉里的心脏疯狂乱跳，哪里还敢再想修理盛光远的事，忙不迭道歉道：“是是！是下官做事欠妥，说话没有分寸，不该逗弄这小豆，这孩子！大人，下官也只是一时兴起，实在是觉得这孩子看上去聪明伶俐，便有了爱才之心，想要考教其一二！还望大人明鉴啊！大人！” 这番话显然是无法说服许坚的，但现场除了盛光远，还有好几个想要考国子监的孩子，他是御史，但有时候御史的职责也要看场合发挥。 “行了！既然范监丞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希望将来时刻谨记今日之过，勿要再犯！”许坚一句话算是结束了今日之争。 范鄂激动拜谢，想要请许坚吃饭却是大大不敢的，于是便想结了账匆匆告别，结果却被许坚叫住。 “大，大人，您还有何吩咐？”范鄂用力扯着嘴角问道。 许坚乜他一眼，遂伸手指了指盛光远说：“这孩子呢？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 范鄂：“……”我想对他说，臭小子你等着，有你被修理的时候！可……这是不可能滴！ 下一瞬，范鄂直接冲盛光远挤出一道大大，大大的笑容，冲其道：“光远是吗？刚才是本学官错了，不该逗弄你，你别放心上哈！” 盛光远没急着回应他，而是抬头看了眼季修平，见他朝自己轻轻点头，微微抿唇，这才开口回：“范监丞放心，学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学生将来是要上国子监的，以后肯定还要再见范监丞，还望范监丞也不计较学生的有口无心！” 范鄂笑：“是，是！” 见不见的，先等你考上国子监再说吧！哼！ 范鄂走得极为狼狈，全然没了刚才嘲笑季修平时的高调与嚣张。而他不仅同盛光远道歉，同时还朝刚进门的那几家人道歉，一番客气话说的跟着他来的几人都汗颜。 季修平原本想开口邀请许坚同他们一块吃的，好表达谢意。怎奈，许坚却在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竟是转身离开了茶楼。 季修平无声苦笑，待全玮过来，这才坐了下来。 盛光远刚才就有留意自家夫子，见他神情并没有赶走坏人的欣喜，反倒一脸沉郁，便小声问他道：“夫子，您没事儿吧？” 季修平抬头，一眼便撞进了盛光远那双乌黑澄澈，似布满繁星的眼睛里。他微微启唇，却是一时没能说出话，而是在内心一番自我唾弃后方才轻笑摇头，说道：“夫子没事儿，夫子让光远见笑了。” “夫子，学生没有……” “无碍。”季修平摆摆手，嘴角笑意一点点漾开，尤其是想到之前盛光远同范鄂的“交锋”不免问他说，“光远，刚刚那位可是国子监监丞，你不怕吗？” 盛光远仰头看着他：“不怕啊！因为我知道夫子在啊！” 季修平因为盛光远的回答愣住，嘴角嗫喏：“因为……我在？” “对啊！不管那个范监丞说什么，夫子在学生心里永远都是最好最棒的夫子！夫子定不会被坏人打败的！”盛光远颇为骄傲道。 季修平眼眸睁大，瞳孔有种失控的趋势，渐渐开始颤抖：“光远，你，你这孩子……” “而且啊夫子，”盛光远没等季修平感动完，兀自又道，“我姐姐说了，同人对峙，就算打不过，那气势也不能输！这叫输人不输阵！” 季修平：“……” 季修平扶额，终于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四周人都好奇看过来，直笑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才问盛光远：“盛兮，你姐姐，还跟你说了什么？” “嗯，这个，”盛光远认真琢磨道，“姐姐跟我说了好多，夫子，您想听哪方面的？” 季修平：“……那就，等你考完之后再跟我说吧！随便哪方面！” 因为新帝缘故，今年国子监的招生相对宽松，但又十分严格。 宽松是因其对外所招学生身份背景有放宽，要不然，单凭盛光远籍籍无名的身份，又没有知名度很高的夫子与高官推荐，是很难如此轻松地踏进国子监大门的。 说它严格，则是因为其今年所考内容皆有所增加，难度亦是如此。 原本只是一篇大经，如今变成两篇，原本只是百字，如今又加了一百。如此“条制”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放心吧，你平日本就学得不错，这些难不倒你。放轻松，就按平常的来好。”盛光远进入国子监前，季修平如此嘱咐他道。 盛光远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尽力！ 随后，时间一到，他们便被国子监负责招生一事的学官带了进去。而季修平与那些家长一起，则心情或紧张，或复杂，又或平静地等在外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着其他人有些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来回绕圈，季修平却反倒彻底平静下来。 他微微仰头，看着面前极是熟悉的国子监大门，又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里面更深处。盛光远的之前一句话再次于其耳边响起。 那孩子说：“夫子在学生心里永远都是最好最棒的夫子！夫子定不会被坏人打败的！” 这透着天真烂漫，毫无道理可言的话，若放在从前他定会一笑置之，然而不知为何，就是这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令他一直紧闭的心门不知不觉地敞开了一条缝。有一个名为“勇气”的东西，从那缝里悄然跑了出来。 最好的，最棒的。 他想，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这个可爱的孩子，他或许也该要挺起胸膛了。 两个时辰后，盛光远终于考完，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国子监里走了出来。 第365章 你这是，想让谁死呢 第365章 你这是，想让谁死呢？ 第366章 你这是，想让谁死呢？ 国子监入学考试并非当下公布成绩，而是要考试之后第三天。 盛光远对自己很有信心，季修平见他这般便也知道他这是考得不错，之后他们只需等着公布录取名单就是。 时间有些晚，今日定是回不去，三人便留宿了洛京。 而此时，在忙了一整日，终于有空可以回家歇息见自家小相公的盛兮却突然接到洛京城来的消息，盈安堂出事儿了。 没办法，她只能过家门而不入，让人通知了沈安和后便急匆匆赶往洛京。 盛兮骑马疾行，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洛京。也幸好洛京宵禁时间晚，她才不至于被关至城门外。 到了盈安堂那条街，四周的商铺除了偶尔几家还亮着灯，其余的都关了门。 盈安堂大门也关了，但还留着一扇小门。这扇小门会留一夜，方便那些有了急症的人过来看病。 盛兮从小门里进入，一眼便看到巫大夫正在同一个小药童讲授药理，见到盛兮委实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盛兮已经同其打完招呼快速走进了后院。 巫大夫看着盛兮背影，有些恍惚地问那药童：“不是说东家在永安？”这么快就到了？ 药童也发蒙：“是，是啊！或者，东家就在京城？”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到呢？ “哎！你自己熟悉，我去看看！”巫大夫回神，丢下药童急忙跟着盛兮进了后院。 此刻，后院里站着两个人，正背对着盛兮冲着一团黑影不知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那二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待看清那是盛兮时，露出同巫大夫一样的神情！ “姑娘！”褚梁与周西同时喊道。 盛兮朝二人点点头，再向前两步，这才看清那团黑影是什么。 陈大夫。 盛兮站定，而被捆了好几圈，还被堵了嘴的陈大夫听到二人声音下意识抬头，一眼便同盛兮撞上。四目相对，陈大夫心虚地移开了眼，但下一瞬，他又开始剧烈挣扎，身子甚至朝盛兮方向用力向前拱。 褚梁一抬脚，直接踩在了他肩膀上。 陈大夫顿时人仰马翻。 “呜呜！”陈大夫疼得呜呜直叫，却还是努力翻身过来想要继续往盛兮跟前爬。 褚梁还想要踹他，却被盛兮拦住：“先别打，跟我说说情况。” 褚梁放下脚，抬头去看周西。 周西秒懂，回盛兮说：“姑娘您之前让我一直留意这姓陈的，一开始这家伙表现的挺正常，差点我就要被他糊弄过去。好在小的没放松警惕！不过也是赶了巧，我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今天一直跑茅厕。下午蹲的时间有点久，这家伙以为后院没人，便鬼鬼祟祟地进了库房，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从库房里出来，我才从茅厕出来。”说到此，周西抬手闻了闻自己衣裳，一脸的嫌弃。 “之后我进库房查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所以便叫来了巫大夫，让他帮忙查查。结果，这一查便查出了问题。” 恰此时，巫大夫走了过来，直接接话道：“一开始我以为是周西想多了，因为库房里并没有任何异样，直到药童来抓药，我这才发现端倪。” 说着，巫大夫一脸愤怒地瞪向陈大夫，咬牙切齿道：“东家，你不知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究竟干了什么！他竟然，他竟然把药柜里的药给替换了！” 盛兮蹙眉，问：“他替换了什么？” 巫大夫磨着后槽牙回：“这没良心的把大黄换成了土大黄！把五加皮换成了香加皮！” 盛兮听后脸色倏然一变，再看陈大夫时，整个人已然裹上了一层戾气。 而原本还想着从盛兮这里求个原谅的陈大夫，在看到盛兮的变脸时，心跳猛地一滞。 他下意识往后捣腾了下双腿，盛兮却忽地往前迈了一步。 “巫大夫，除了这两样，还有其他的吗？”盛兮看着陈大夫，问巫大夫道。 巫大夫摇头说：“没了，发现之后我便将所有药物全部检查了一遍，没再找到其他的。” 盛兮点点头：“嗯，那便好。等明日，麻烦巫大夫带着药童们再多检查一遍吧，顺便教教药童如何辨别药物。” “好！”巫大夫应是道。 盛兮又对周西说：“周西，把人带进库房，顺便把堵他嘴的汗巾撤掉。” “是！”周西亦是应是，下一刻便像拎小鸡一般，拎着陈大夫往库房里走。 盛兮紧随其后。 陈大夫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害怕，这害怕是面对盛兮产生的，甚至比面对周西与褚梁都要来得凶猛。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他会如此畏惧这样一个女孩，明明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强大。 看上去并不强大的盛兮待周西将人捆在库房凳子上向后退了两步，将陈大夫正对面的空间让出来后，她便走了上去。 看着陈大夫，盛兮声音波澜无起伏地问他：“陈大夫，你可知，你替换的这几样药材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等陈大夫开口，盛兮兀自又说：“大黄消炎、利胆，可治实热便秘、积滞腹痛。土大黄不仅无法清热解毒，直接使用甚至会致腹痛，产生严重副作用！五加皮镇痛解热、强筋活血，可治风寒湿痹、体虚乏力。香加皮则用于心力衰竭，心慌气短，下肢水肿等。两药作用完全不同，不可互相替代。 所以，陈大夫啊，你这是，想让谁死呢？” 陈大夫此刻嘴里已经没了东西堵着，完全可以说话。然而面对盛兮的质问，他发现自己想出声都难。 他用力咽了咽唾沫，又咽了咽唾沫，好半晌过去，他方才颤抖着双颊道：“东，东家，这，这不是我干的！是，是周西冤枉我！对，就是他冤枉我！” 周西本还在想，这次他立功了，是不是同盛兮的关系更近了，更找人待见了？结果这美好想法还没结束，便听到姓陈的那玩意儿开口就攀诬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丫的说啥！你说谁冤枉你？那药我们都从你身上搜了出来，你竟还敢抵赖？” 陈大夫缩着脖子道：“我，我不知道那药为何会在我身上，说不定是你们为诬陷我，故，故意放我身上的！” “我……操！”周西忍不住一声咒骂，若非盛兮在前，他此刻一定已经上前了给这混蛋一拳了！ 第366章 配不上 第366章 配不上 第367章 配不上 周西还想骂，却被褚梁拉住。褚梁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稍安勿躁，姑娘会处理。 周西忍着气，看了眼盛兮，见其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他的不出声反倒令那陈大夫胆子更大了些，好似看到了希望，便再次冲盛兮诉冤道：“东家，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那药！当时，当时好几个人碰过我，说不定是他们中的哪个往我身上塞的呢！东家，您要相信我啊！” 听着他这般说的盛兮忽地一声轻笑，对他道：“要我相信你？好啊，那你先告诉我，这段时日你进出赌坊所用的几百两花费是从哪儿来的？” 陈大夫闻言瞳孔一颤，急忙低头，就是周西与褚梁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儿。 褚梁更是道：“几百两？姓陈的你有几百两？当初你老娘病重花光了家里积蓄，你们穷得连锅都揭不开锅，若非姑娘招你进来，指不定你全家都饿要死！你会有几百两？哎，不对，赌坊？你，你竟然进赌坊？你不会是赌棍吧！”褚梁猛地抬头看向盛兮，“姑娘，这？” 盛兮轻轻点头：“嗯，他进入盈安堂之前的确参与过赌博。是我的疏忽，当时急于招人，审查得不够仔细。” 有关陈大夫赌博之事，是阿寿带人查出来的，盛兮也是刚知道不久。 不过，陈大夫也从未同盛兮主动提过就是了，甚至有一次她听到陈大夫同褚梁交谈赌博之事时态度还极为义愤填膺。 若非这次有人暗中找他，她也不会多想。 相比较盛兮的冷静，褚梁就没法忍了，当即怒骂道：“姓陈的！你个狗东西！你这他妈地叫忘恩负义！我他妈……” “哎，冷静！”之前被褚梁拉住的周西，此刻又拉住了他，“先听姑娘的，等姑娘问完，再揍人也不迟！” 褚梁瞪着陈大夫用力咬了咬牙，那表情恨不得从其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似的！ 陈大夫往后缩了缩，当然，此刻他也只能缩脖子。 “怎么，解释不清？”见他不再说话，盛兮主动开口，“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陈丕子，这个人你该认识吧？” 听到“陈丕子”三字，陈大夫身子竟是下意识一抖，抬头看向盛兮的目光竟也在抖。 盛兮无声冷笑，说道：“怎么，怕我把你交给他？那你猜对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东家！”陈大夫忽地一声尖叫，前一刻的胡搅蛮缠此刻全部化为凄厉痛哭，若非他们现在在库房，还关着门，只怕他这嚎哭声要惊扰到病房里的病人。 “东家！求你！求你别把我交给那陈丕子啊！东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 “陈丕子”三字就像是顶在胸口的尖刀，只要盛兮轻轻一推，陈大夫便能想象出自己下场。 他不知道盛兮是如何知道陈丕子的，但显然她好像什么事都知道了！对方想将他送给陈丕子，他倒宁可希望她把自己送进衙门！ 当初他与陈丕子搭上话皆是因为这个相同姓氏，陈丕子更是对他说，他们有着同一个祖宗，是兄弟！既是兄弟，那便有好事想着兄弟，而后，他便被陈丕子引诱沾了赌，从此陷了进去，想出都出不来！ 他曾亲眼见过这陈丕子的狠辣，当着他的面砍断了一个欠了钱还不上人的双手，鲜血溅在他脸上，黏腻腻的，还带着温度。他也曾隔着一堵墙听到里面人的凄厉惨叫，那声音简直能撕裂人的灵魂，直至现在他想起来都浑身颤抖。 而那些人，皆是因为还不上钱。 而他现在，也已经欠了赌坊二百两白银！ 他也是没办法了，为了保命只能铤而走险，却没想到，刚动手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东家，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陈大夫浑身肉眼可见地颤抖，先前周西与褚梁审问他时，都不见他如此畏惧。 周西与褚梁看着盛兮忍不住眸中泛星，崇拜之意溢于言表。 盛兮任由陈大夫求了一会儿，见他哭声下去一些，这才再次开口：“不把你送陈丕子吗？可以。” “唰”，陈大夫猛地抬头看向盛兮，欣喜渐渐从脸上流出。然而还没等他将这表情做完，却听盛兮又道：“那你告诉我，谁给你的银子，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大夫表情一滞，情绪转变太快，以至于面容扭曲得有些可笑。 “东，东家，这，那银子是，是我跟人借的，没人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一时昏了头，才犯下大错……”陈大夫如是道。 “是吗？”盛兮声音微微挑起，“那没办法了，周西！” “在，姑娘！”周西上前。 “把人送进万金台，交给陈丕子。”盛兮道。 “东家！”陈大夫一惊，没想到盛兮竟然连给他狡辩的机会都不给，好歹给他个缓冲啊！ 陈大夫心急如焚，被捆的他差点连带着椅子跟着一起跳起来：“东家，我只是一时昏头，我真的只是一时昏头！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一次机会！而且，而且我也没有害人，也没人吃了这药死了啊！” 盛兮转过去的身子重新转回来，冷意蓄满整个眼眸：“怎么，你这是想有人死了方要认罪？”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我……” “陈大夫，”盛兮突然喊了一声，声色冷厉，“你觉得，你现在配得上‘大夫’这二字吗？” 陈大夫张大了嘴巴，求饶的话一时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堵得他胸口难受。 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 医者仁心，就是他刚说的那番话就已经不配这仁心！ 可……可他也不想这样啊！若是可以，他希望这人生能重来，再遇到陈丕子，保证不会同对方说哪怕一句话！ 可人生没办法重来啊！他还想活下去！ 他倒是想将那给他银子的人说出来，但说出来的后果，无异于将他交给陈丕子。两边都是死路，怎么选都是一个结果！ 盛兮冷冷看着他，将他脸上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她忽然问陈大夫道：“陈大夫，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今天吗？” 第367章 人心难测，也经不起测 第367章 人心难测，也经不起测 第368章 人心难测，也经不起测 陈大夫挣扎的身子停下来，抬头看向盛兮，眼中泛着疑惑。 “为，为什么？”他问道。 盛兮看着他，原本冷清的神情忽地一变，竟是有种十分心痛之意。她深深看了眼陈大夫，须臾后说道：“那是因为我想给你个机会，想你主动悬崖勒马，想你回头是岸，可没想到，最后你还是……” 陈大夫眼睛微微睁大，有泪意涌了上来：“东家，我，我……” 一旁，原本还在积攒力量，等着盛兮审问结束，跃跃欲试地想要揍人的周西与褚梁都懵了，就是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巫大夫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姑娘（东家）这是……咋个意思？ 盛兮没看那三人，对着陈大夫重重一叹：“陈大夫，原本我是对你寄以厚望的，你年轻有为，学识扎实，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曾想，再过两年等京城这边稳定了，便将铺子交给你，然后回裕州。有你在，我放心。可结果你……唉！” 听着她话的巫大夫脸色变了变，唇角微微抿起。 陈大夫则直接哽咽起来：“东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辜负了东家厚望！东家，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做！一定不会再做让东家失望的事情！” 盛兮轻轻摇头，眉头蹙起：“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更何况，背后教唆你做这件事的人想来已经将盈安堂当成了肉中刺。不拔掉我这根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可以预见，未来这盈安堂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若是你今日所做之事成功，那盈安堂明日怕就该被踢出京城！” “对不住东家，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陈大夫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看似诚心悔过。 盛兮乜了他一眼，问：“背后教唆你的人，想毁了盈安堂，也想毁了你，所以，那人是谁？” “是……”陈大夫到嘴边的话猛地停住，用力抿了抿嘴后，他方才继续道，“东家，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就，就别再逼我了……” 盛兮“哦”了一声，在陈大夫的期待下缓缓开口：“既如此，那便委屈陈大夫在柴房住一晚了。” “住一晚？”陈大夫有些不明白盛兮意思，心里慌得一批，“东家，您这是…… “天这么晚了，宵禁马上就要开始，陈大夫难道想要被巡防的人抓吗？”盛兮斜睨着他开口，“放心，明天一早就会放了你。” “啊，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陈大夫忙不迭感激道。 感觉自己已经听不下去的周西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这人……” “周西，你将人送到柴房吧。记得把绳子解了，门上锁就行。”盛兮打断他道。 “姑娘……” “嗯？你还有问题？”盛兮歪头看向他，没等周西再说话，她便又道，“你若有问题，那便让褚梁去做。” 周西：“！” 周西一咬牙：“没问题！” 一场威胁盈安堂未来生计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可跟着参与了全程的三人心中皆是不忿。 周西在将人关进柴房后，便立刻跑了回来，见盛兮还在库房里，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难道就这么放了这个姓陈的？他就是个混蛋啊！” 褚梁也跟着附和：“是啊姑娘，您刚才不是也说了，若是这姓陈的诡计得逞，极大可能出人命，那到时咱这药铺也只有关门的份儿！这种人就适合浸猪笼，您，您怎么能放了他呢！” 盛兮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放下手里的药材，没有回答那二人，反倒问巫大夫道：“巫大夫，您是如何看的？” 巫大夫自刚才听了盛兮对陈大夫的话，心里头一直委屈。明明是他干活最多，付出最多，为啥东家最后选的那个人竟是姓陈的？ 可他委屈他不说，只是回道：“老夫也觉得，东家这样做有些太仁慈了些。” 盛兮点头，赞同道：“嗯，你们都说的对！” 三人：“……”既然我们说得对，那你还这样做？ “所以啊，做人千万不能太仁慈，尤其是对连人性都没了的赌徒。”盛兮道。 周西彻底糊涂了：“姑娘，可您之前那样明明看着是在心疼那位陈大夫……我们以为您这是在测试他……” 盛兮忽地轻笑一声：“测试？周西，你要知道，人心难测，也经不起测。” “啊？”周西睁大了眼睛看着盛兮。 盛兮扯了下嘴角，回他道：“我不过是想检验一下自己演技而已。而且，你们不觉得像他这种心思沉重的人渣，若给他一个能让其记忆深刻，既愧疚又后悔的希望，那这人之后是不是会一直惦念这求而不得的希望？是不是总要用后悔洗礼一番自己？这样你们还能觉得他能过的好？” 三人懵逼。 还能这么整？这简直杀人诛心呐！ 突然感觉自家姑娘（东家）好可怕！ 盛兮看着三人呆滞模样，轻轻摇头，转而对巫大夫道：“所以巫大夫，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我真正想重用的人是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做这个领头的不是？” “啊，东家，我…… “巫大夫，以后的盈安堂，就拜托你了！”盛兮忽然郑重地对巫大夫说道。 明白了盛兮良苦用心的巫大夫激动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东家您放心！我，我一定会认真做好工作，绝不辜负东家的！” 安抚了巫大夫，可还有件事要做。 盛兮对周西道：“明天趁人多的时候把人放了，对外放话，就说陈大夫同我昨晚秉烛夜谈，今早主动离职。” 周西眼睛一亮：“姑娘，您这是要引蛇出洞？” 盛兮无声冷笑：“对方既已下手，没道理我们只挨打不还手。”微微一顿，盛兮又道，“陈大夫走后你们无需跟踪，后面我会安排。” 后续之事盛兮交给了阿寿，放长线钓大鱼，那鱼总要窥探上一会儿。 于是，在同阿寿分开后，她则提前一步来到季修平与盛光远所住客栈，在二人离开前与之碰面。 盛光远自是高兴，回去路上同盛兮叽叽喳喳了一路。 盛兮任由他说话，时不时附和上一句。 晌午前他们回到了永安，车子在紫藤山庄门前稳稳停下。盛兮照例掀车帘，孰料，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庄子外面的吴老爷。 第368章 为何而来 第368章 为何而来 第369章 为何而来 盛兮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吴老爷，毕竟对方如今情况并不适合这般长距离移动。 恰此时，听了汇报的沈安和匆匆从家里出来亲自迎接，刚踏出门槛便看到了盛兮与吴老爷彼此对视的情形。 盛兮亦看到了沈安和，快速与其交换了个眼神后，急忙跳下车走向吴老爷。 “吴爷爷，您怎么来了？”盛兮上前扶住吴老爷，她看了眼另一边扶着老人家的双福，又看了眼始终绷着脸的吴老爷，不免语气加重道，“吴爷爷，不是说这几日让您尽可能休息的吗？您怎么还乱跑？” 双福看到盛兮大大松了口气，听到她这般对吴老爷说话，心里头不觉责怪，只觉舒坦。 现下，能用这般口气对自家老爷说话的人，也就只有盛姑娘了。 于是他不免也跟着附和：“是啊盛姑娘，您之前交代的话老奴都提醒老爷了，可老爷就是不听！昨天还跑出去了呢！” “吴爷爷，您可真是……”盛兮叹气一声，旋即道，“您若是想找我，派人来叫我就是，没必要亲自上门呀！” 说着，盛兮便准备要扶着吴老爷往家去。 然而就在这时，盛光远从车里出来，跳下来后朝盛兮喊了一声：“姐姐！” 吴老爷在见到盛兮后一直强忍的情绪，在冷不丁回头看到盛光远那张几乎是复刻了吴芳苓的小脸时，终于彻底绷不住，一下子激动起来。 盛兮感受到了老人家异样，急忙让阿丁从倒座里搬出一把椅子，快速扶着人坐过去后，便为其把脉诊治。 过快的心跳让吴老爷开始急喘，没办法，盛兮只好抓住对方手掌，在内关穴与劳宫穴之间快速按压。 “吴爷爷，别激动！”盛兮一边按，一边对吴老爷道。 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盛光远一脸懵，见那老爷爷一直看着自己，想了想，便快步上前，学着姐姐拉住吴老爷的手轻轻揉搓道：“老爷爷，您怎么了？是哪儿疼吗？” 吴老爷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流了出来。 盛兮：“……” 盛光远：“………”他没干坏事儿啊！ 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盛光远急忙安慰老人家道：“老爷爷，您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呀？” 一直旁观的沈安和快速上前，将盛光远从吴老爷身旁拉开。而盛兮则趁此机会让人将吴老爷抬进院子，找了最近的屋子将人放至床上，遂取出银针，没一会儿功夫，吴老爷胳膊腿上便扎了十多根银针。 银针扎完，吴老爷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情形谁都没预料到，尤其是陪着吴老爷赶来的双福。他怎么都想不到，前一刻还精神奕奕的老爷，下一秒咋就又犯病了呢？ 想到盛兮的叮嘱，双福有种自扇耳光的冲动。 “盛姑娘，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啊！若是当初老奴劝的狠一点，说不定老爷他……” “双福，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盛兮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又补充了句，“而且，不论你劝的有多狠，我想吴爷爷都不会听的。” 双福无奈叹息，这一点他又岂会不知？主子太任性，他也的确没办法啊！ 见吴老爷稳定性下来，盛兮这才抽空问双福：“双福，吴爷爷今日为何而来？” 双福双眉一蹙，极为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老奴不知。老爷说要来这里时一点征兆都没有，我问过老爷，老爷没说，我便只当老爷是想见姑娘你了，所以想要亲自来看看。” 盛兮听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盛光远身上。 小家伙身上痘痘已经散得差不多，那张白嫩的，已然能看出将来定是个如玉公子的小脸，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吴老爷情绪突然激动，恰是看到小远之时，所以…… 盛兮目光重新落回吴老爷身上，红唇轻轻抿了抿。 吴老爷不知何时醒来，也不好移动，盛兮便叫人将眼下这间屋子临时做了布置。待安排妥当，她这才带着盛光远，同沈安和一起回到正房。 沈安和与盛光远来到京城后，皆是第一次见吴老爷，盛兮同他们说了些有关对方的事情，而等她说完，本就内心有愧的盛光远忽然间开口：“姐姐，要不让吴爷爷先住在咱家吧！” 盛兮扭头看向他，只听小家伙继续道：“吴爷爷好可怜，这世上他最亲的人都不要他了，他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了！” 盛兮闻言挑眉，问盛光远：“吴爷爷可怜你便让吴爷爷来家里住，那若是换做其他人可怜，你是不是也要将那些可怜人都领到家里住？” 盛光远当即否定：“当然不啊！这世上可怜之人那么多，我们怎能顾得过来！夫子说了，救人要量力，真要救那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忽地，盛光远斜睨着看向盛兮，双眉拢起，小嘴巴往上一撅，语气颇为不满道，“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疯婆子！” 盛兮：“……没，姐姐就是想考考你。” 盛光远：“哼！” 盛兮：“……”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 “要不要住在咱家，这件事还是要问问吴老爷，我们不能替他老人家做决定。”盛兮说着看向沈安和，沈安和朝其点头，表示同意。 盛光远叹了口气：“嗯，那就等吴爷爷醒来后问问他吧！”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恰此时李长誉从外面进来。 盛兮看着他满头是汗，笑着问道：“长誉，你这是练了一上午？” 李长誉点头，眼睛亮亮地说：“是，沈长史教的那几套枪法我都练熟了。姐，什么时候咱们比一下呀！” “呵，看来这是很有信心了。可以啊，明天早上吧，我也有两天没有好好练功了。”话至此盛兮忽地一顿，“对了，沈长史今天又来了？” 李长誉摇头：“没。沈长史昨天临走时说，这几日他有事要处理，暂时就不来了。” “哦。”盛兮回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眼沈安和，却见对方正低着头，好似对他们之间对话不感兴趣。 盛兮抿唇，之后便没有再多问。 大约两个半时辰后，观言跑来通报，说吴老爷醒了。 第369章 没有错 第369章 没有错 第370章 没有错 盛兮三人赶过去时，双福正堵在门口同一只半大的狼崽子斗智斗勇。 旺财蹦跶着一心想往房间里钻，双福则堵在门口，一心一意地想要阻止它往里钻。 阿丁以及吴老爷带来的车夫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因为他们怎么都逮不住这只过分灵活的狗子。 盛兮见此，直接喊道：“旺财，过来！” 听到喊声，旺财猛地回头，下一秒，四条腿欢腾地离地一跳，便猛地朝盛兮扑了过去。 盛兮脚下微转，在旺财扑过来瞬间，将身后无限空间让给它。 旺财扑了个空，转身开始绕着盛兮转。 盛兮对旺财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便不再去管它，迈步上前同双福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房间里，吴老爷已经半坐起来，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三人鱼贯而入，吴老爷的目光始终在盛兮同盛光远身上来回交错。 “吴爷爷，感觉怎么样？”盛兮上前问道。 吴老爷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状态好一些，他说：“好多了，兮兮啊，这次又多亏了你！” “是啊，您也知道多亏了我。下次就不要再这么冒险了，等身子养好了，没人会拦您往外跑。”盛兮说着伸手按在了吴老爷腕间，帮其号脉。 吴老爷眼睛用力眨了眨，喉咙里发出一声略显含糊的“嗯”。随即，他抬眸看向走近的盛光远。 盛光远始终以为自己之前说的话与吴老爷昏倒有直接联系，所以，不等吴老爷开口，他便主动道：“吴爷爷，之前是我不好，您别生气了！” 吴老爷张了张嘴，眸底闪过一抹欣慰与心疼。 他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孩子啊，不是你的错，是爷爷自己不好！” 盛光远看着吴老爷轻轻眨巴了下那双大眼睛：“吴爷爷，那您……为什么哭呢？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您可以跟我说说，我来开导您！” 这句话落下，盛兮明显感觉到吴老爷的脉搏跳的快了些，不过好在吴老爷很快控制了情绪，才不至于再次出现意外。 吴老爷没有回答盛光远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用颤抖着声音问他：“小远啊，我能，我不能……看看你那坠子？就是，就是你娘留给你的坠子？” 盛兮倏地抬起头，只见吴老爷正一脸忐忑地看向盛光远。她轻抿唇角，扭头去看盛光远，对方则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盛光远虽未开口，但眼神却带着困惑与责问。 吴老爷怎么会知道他有珍珠坠子呢？泄密的人，除了姐姐再没别人了！ 那坠子是盛光远不允许任何人夺走的东西，虽然能感受到吴老爷并无恶意，但他还是下意识抓紧了胸口衣襟，不想任何人去碰它，觊觎它。 吴老爷看出来他不舍得拿出来，一时沉默，见盛兮也没开口说话的意思，本在脑子想该说怎样的话才能让这孩子相信自己之际，一脸防备的盛光远却突然问他道：“吴爷爷，您是只看看吗？” 吴老爷闻言一喜，急忙点头：“是，爷爷只是看看，就看看！” 听到他这么说，盛光远用力抿了抿唇，片刻后，伸手从脖子里将那珍珠坠子掏出来，继而又摘下来。 他盯着那珍珠坠子轻轻抚摸了两下，随即双手向前一伸，对吴老爷道：“吴爷爷，给您！” “啊，好，好！”吴老爷伸过去的双手已然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看着那极是熟悉的孔雀绿，还有那隐隐附着在其上的花纹，他眼眶已经不争气地再次溢出泪来。 盛光远看着他这般甚是担心，下意识看向盛兮。盛兮则朝他轻轻点头，并未说话。 姐姐既认为没事儿，盛光远的胆子便大了些，将伸出去的手再往前伸了伸，最后，主动将那坠子放在了吴老爷掌心。 坠子落入掌心那一刻，吴老爷的手剧烈抖了一下，差点没能接住那坠子。 还是盛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手腕，帮其稳住。 吴老爷的目光此刻一直紧紧黏在那坠子上，外界各人反应如何他全然不顾，他只是指尖颤动着，将那坠子小心翼翼地于掌心翻了个身，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个花纹。 是个“吴”字！ 是芳苓的母亲曾经为孩子们特意写下的吴字！ 确认那一瞬，眼泪决堤，低低的抽噎声响起，悲切的，凄楚的，似压抑了许久许久，能将人的心都听碎。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说话，就是双福亦是紧紧闭着嘴巴。因为此刻的他终于明白自家老爷为何会来这里了，皆因那坠子！ 大小姐的坠子啊！ 但其实，大小姐并非真正的大小姐，是二小姐才对！ 所以，昨日老爷拼了命地要往外跑就是为了这坠子！他今日又拼了命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坠子的主人！ 双福目光在盛兮与盛光远的脸上看了又看，老泪纵横，汹涌又澎湃。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错啊！ 盛兮，真的是老爷后辈！ 盛光远彻底懵了，不明白吴老爷为何抓着自己的坠子哭得伤心欲绝，更不明白，双福为何比吴老爷哭得还要伤心。 他无助地看向盛兮，盛兮则伸手将其揽了过来。 “姐姐，吴爷爷，为什么哭啊？”盛光远小声地问盛兮，他想伸手给老人家擦眼泪，可又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 盛兮轻叹一声，目光忽然看向床上的吴老爷，清冷的声线裹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缓缓开口：“因为，吴爷爷是我们亲外祖！” “什么？”盛光远一惊，下意识道，“可我们外祖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本哭泣的吴老爷闻言一顿，下一刻哭声明显大了许多。 状况外的沈安和此刻终于明白了事情真相，神情亦是讶异，没想到京城一趟，盛兮兄妹竟然认了个亲！ 他看了眼盛兮与盛光远，目光落在吴老爷紧握的双手上。 原来那坠子便是证据啊！ 血脉之力果然叫人惊叹，那坠子隔着千里又被深深隐藏，想来，是盛兮外貌同吴家某人极其相似，如此，方才有了今日之邂逅。 看着此刻在一起的子孙三人，沈安和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内心真心替兄妹二人开心。真好，从此之后，便又多了一个疼爱他们的人。 然而很快，那笑意渐敛，待沈安和波动的眸光平静下来，其内心早已怅然一片。 第370章 沈榷，是我爹 第370章 沈榷，是我爹 第371章 沈榷，是我爹 吴老爷平复了许久，因为盛光远那句话他自责不已，心痛不已。 他缓缓松开了手掌，轻轻摩挲了几下那珍珠坠子，下一刻将其交还给了盛光远，同时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让你们受苦了，对不起……” “吴爷爷……”接过坠子的盛光远不忍心看老人家一直哭，想到刚才姐姐的话，他微微抿唇，随即轻声喊了句，“外公？” 吴老爷哭声一滞，猛地抬头看向他，挂在眼角的泪因为太沉重倏然而落，他却顾不得此刻的狼狈，激动地问盛光远说：“孩子，你，你刚叫我什么？” 盛光远被吴老爷眼里闪着的光惊了一下，下意识往盛兮怀里缩了缩。身后一双手轻轻拍打他肩头，他仰头看去，见姐姐正微笑着看着他。 盛光远好似得到了鼓励，垂下头看向吴老爷，再开口时，那语气明显镇定许多：“外公！” 吴老爷张着嘴巴想回应，竭力想要发声，可偏偏此刻好像有人捏住他嗓子，让他半晌都挤不出一个声调来！ “外公。”又一道声音传过来，吴老爷调转视线，看向盛兮。 “兮……”吴老爷终于发出了声，然而唇角的颤抖却愈加剧烈起来。 盛兮对他道：“别激动啊，好不容易多了两个孙辈，您不想刚认了亲，就跟我们说再见吧？” 吴老爷激动的情绪因为盛兮这句话愣是生生控制住，慢慢降了下来。 盛兮十分满意道：“这就对了，以后切忌情绪大喜大悲，要不，我又得把您扎成刺猬！” 吴老爷哭笑不得，绷紧牙关，用力抿了抿双唇，这才没让自己再哭出来。 旁人看着皆未开口，生怕会惹吴老爷再出问题。 盛兮也没着急问话，直到吴老爷将心里那口郁气彻底发出来，她方才问道：“您老是如何确认这件事的？” 吴老爷闻言轻叹口气，低垂的眸眼里是无尽悲伤。 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后，他方才慢慢开口：“之前你说，你们这里还有一颗坠子时，我本不信你的话，可又忍不住期待，所以，我去了当初埋葬你母亲的地方。” 说至此，吴老爷眼睛用力闭了闭，在将那份痛苦与悔恨压下后，他方再启唇：“棺椁还在，但里面……是空的。” “盗墓贼？”盛兮问。 吴老爷轻轻点头：“应该是，我原本存放在棺椁里的东西，跟你娘一块消失了。”说着，吴老爷竟是忽地一笑，“盗墓贼本该被唾弃，但……我现在真的十分感激那盗墓贼。若不是他，你娘或许已经……你们或许也……” “不在”二字吴老爷说不出口，他抬眸看着面前这对姐弟，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庆幸。 庆幸老天爷留给他一口气，能让他活着看到女儿留下的这对珍宝。 盛兮看着老人情绪再次低落，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外公，有个人忘了跟你介绍了。” 吴老爷抬头看她，眼中闪过迷茫：“谁？” 盛兮勾唇一笑，道：“您外孙女婿！”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沈安和被盛兮这句“外孙女婿”弄得呛了一下，脸色发红。 盛兮回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沈安和内心无奈，却又忍不住好笑，同时还隐隐有些甜。 外孙女婿，嗯，这个称呼他喜欢。 沈安和快步上前，恭敬地给吴老爷行了个礼：“外公！” “啊！”吴老爷此时方才回神，看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儒雅男子，想到自己满脸泪痕，老脸一臊，急忙用袖子抹了一下。 “啊，好，好！”吴老爷朝沈安和笑着轻轻点头，目光在其脸上快速打量一番，视线一瞥又看向新鲜出炉的外孙女，见她正一脸憨憨地看着自家相公，心中忍不住一笑。 看来兮兮很喜欢这小子啊！ 嗯，眼眸清澈，举止得体，持重矜贵，长着一副招小姑娘喜欢的好皮囊，眼下看着不错，就是不知以后如何。不过，既然做了他外孙女婿，那他今后定要多考察这小子，若是对兮兮不好……哼！ 沈安和身子蓦地一紧，一股莫名冷意从尾椎骨倏地窜上头顶，令他一时头皮发麻，却又不知这冷意从何而来。 几乎是本能地，他抬眸同吴老爷对视，却见对方轻眯着眼睛，一脸笑意坦诚，不像是有什么。 沈安和难得有一次糊涂，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认亲之事值得庆祝，但因为吴老爷身体不佳，所以便没有大肆举办，庄子里的人凑在一起吃了个热闹饭。 作为外来户，郭经义实属闹腾，简直比盛兮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而作为同龄人，洛神医同吴老爷对比，简直就是个奇葩。 之前三人讨论的事如今都不用再问，吴老爷直接入住了紫藤山庄。本来分了家他就是要搬出吴宅的，如今倒是省了折腾。 双福跟着吴老爷一同住了进来，至于其他人，吴老爷说不急，之后再安排。 盛兮也觉得不急，毕竟这庄子看着大，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能住人的房间却越来越少了。她在想，要不要在旁边再加盖几间房？ 家里有现成的药，盛兮直接给吴老爷开了三天的，三天后看其恢复情况再重新定方子。 星月西斜，热闹也跟着落幕。 盛兮让几个孩子去休息，自己又去看了眼吴老爷后，便回了自己房间。结果，她一只脚刚踏过门槛，沈安和的房门便开了。 “咦，还没睡？”盛兮脚步一停，身子微微后仰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点头，握着房门的手微微发紧。 盛兮还在等他跟自己说好梦，结果半天不见对方开口。 瞳眸微微一转，下一刻，她退出房间，径直走向院子中央的石桌，同时对沈安和道：“正好，我还不算困，要不过来跟我说说话啊！” 沈安和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听到她话薄唇抿了抿。片刻后，他抬脚上前，坐在了盛兮正对面。 桌子上摆着茶壶，里面是晚上泡的没喝完的茶。盛兮恰好有些渴，便给自己与沈安和一人倒了一杯。 她看出沈安和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却没急着发问，而是想等对方主动开口。 然而这一等，却是等了许久。 杯子里还剩最后一口茶，盛兮想，对方若是再不开口，那她便喝完这口茶问他。 结果下一刻，一直沉默的沈安和突然开口，却是语出惊人：“沈榷，是我爹。” “噗！” 一口茶，不偏不倚，一滴不剩地，尽数喷在了沈安和脸上。 第371章 他不是沈长史，他是安平侯 第371章 他不是沈长史，他是安平侯 第372章 他不是沈长史，他是安平侯 盛兮根本顾不得自己喷了沈安和之事，只是被对方开口的这句话大大震惊了！ 沈榷是沈安和的爹？竟然是他爹？ 她想过无数种他们可能的关系，或是曾经认识的人，或是有过交好的朋友，或是关系并不紧密的亲戚等等。因为都姓沈，亲戚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她却唯独没想过，沈榷会是……他爹啊！ 对面，沈安和不疾不徐地拿出帕子把自己擦干净，等着盛兮问他。 而盛兮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可你跟他，你们看上去也不像啊！” 沈安和微微垂眸，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是不像，因为我像母亲更多些。” 盛兮“啊”了一声，喃喃道：“难怪呢！”难怪她没能第一时间辩出二者关系。 彼此沉默片刻，盛兮忽然又问沈安和：“你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些？你不是……”盛兮话音一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沈安和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不想承认？是，我的确不想承认……” “沈安和，”盛兮突然打断了他，眸底深处透着一层担忧：“别勉强自己！” 沈安和轻轻摇头，温润的脸庞犹如他此刻的声音，柔和得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 他目光微垂，落在面前的茶杯上。 杯中月伴着涟漪轻轻摇晃，他的心境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坚定。 “其实，前几日便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沈安和道，像是在诉说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过分平淡的语气令一向冷情的盛兮听了都忍不住揪心。 她虽两世都未见过父母，内心深处却始终对此有一丝期盼。血脉相连，试问，有哪个孩子愿意与亲生父母见面而不识？相逢而不应？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她明白，有时候，面对这些往事，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我想过逃避，但也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重新回到这里，就算我装得再像，身份迟早也会被识破。”沈安和依旧淡淡道，他重新给盛兮倒了杯茶，推至其面前，深邃的眸眼抬起来看向她，“所以，与其身份被人揭露后的被动，不如先主动告诉你。” 盛兮双眉紧蹙，借着月光以及屋子里露出来的昏暗灯光，她深深看了眼沈安和，问他：“那你……是不打算认他们吗？” “认不认的无所谓。若是可以，其实我更想……”沈安和话音一顿，改口道，“若非他隐瞒身份，我其实还想让他多教你一些沈家枪。” 盛兮一愣：“隐瞒身份？沈长史？” 沈安和轻声哂笑：“嗯，他隐瞒了身份。他不是什么沈长史，他是安平侯。” 盛兮：“……” 盛兮突地回神：“不是，等等，沈长史是安平侯，那安平侯，不，那五爷，又是谁？” “不知，我未曾见过，所以不好定论。”沈安和摇头道。 盛兮挺直的脊背一塌，暗暗骂了一声。所以合着从头到尾她都被这俩人当猴儿在耍吗！尤其是上次在鸿雁楼！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眼见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沈安和不得不说了句公道话：“那位五爷或许有难言之隐也不一定，当时九虎山情况复杂，他没告诉你实情也情有可原。而且，我并不觉得他有心害你。” 盛兮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咬牙道：“怪我太蠢，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哼！你帮他们说话也没用！” “我只是帮那位五爷，并没有……” “一样！那俩人就是一丘之貉！”盛兮咬牙切齿道。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反应这么大，一时失笑：“好了，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若是以后再遇到他们，你想如何对付，都是你说了算！” 盛兮鼻孔哼了哼，一张小脸鼓鼓的，看上莫名可爱。 沈安和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那张河豚一样的娇嫩小脸。 盛兮顿时瞪大了眼睛。 沈安和：“……” 反应过来他急忙放手，干咳两声以掩饰那份不自在。 盛兮的气几乎是瞬间消散，挑起一边眉梢朝沈安和轻啧一声：“哟，敢调戏娘子了？不错嘛沈公子，有进步啊！如此看来你这是好了？” 沈安和：“……”蓦地失笑，他道，“所以，你刚刚就没生气？” 盛兮努努嘴：“生气肯定有，不过没那么强烈罢了。” 沈安和目光在其身上环视一圈，盛兮见他这般问：“干嘛？还想捏？” 沈安和嘴角抽了抽，下一刻满足了盛兮这个要求，伸手捏住她脸颊的婴儿肥用力揉了揉。 盛兮：“！” 果然胆肥儿了啊！ 沈安和快速放手，道：“还说别人，你自己不就是个小骗子？” 盛兮辩驳：“我是骗子吗？我那皆是善意的谎言，你不能忽略初心！” 沈安和抿唇，目光灼灼地盯着盛兮看了会儿，遂拉住了她的手，调侃的语气忽地变得郑重。 他道：“盛兮，谢谢你！” 吴老爷认亲的事儿第二日一大早便直接传到了吴宅。因为双福领了命去搬东西，昨日的兴奋延续到了今日，拉着培明便是各种说。 自然，吴二老爷一家子很快便得知了这一消息。 房间里，吴二老爷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发愣。 忽地，吴二夫人猛地跳起，惊呼道：“哎呀老爷！既然那丫头真的是大哥的外孙女，那她会不会来跟咱抢家产啊！” 吴二老爷与吴元魁几乎是同时看向她，听了她的话，二人神色齐齐一变，但很快便又再次变了回去。 吴二老爷道：“抢什么？家都已经分好了，怎么抢？” 吴二夫人道：“家虽分了，可好多手续都还没办完呢啊！若是那丫头撺掇着大哥中途反悔，这可不就是要抢吗！” 不等吴二老爷说话，吴元魁先反驳他娘道：“娘，盛兮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呸！”吴二夫人猛地朝地上啐了口，神情笃定道，“你懂个屁！你跟那丫头见过几次面就看透她了？若说你大伯不抢我兴许还能信上三分！可你跟我说那个丫头不会，呵，打死我都不会信！” 第372章 想找你谈生意 第372章 想找你谈生意 第373章 想找你谈生意 吴二夫人的笃定令吴老爷有些动摇，但吴元魁虽的确只与盛兮见过几次面，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并非贪财之人。 虽然她的确看重钱，但不得不说，对方索取钱财却是取之有道。 吴元魁其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会对盛兮有如此高评价，明明每次遇上这丫头，吃亏的那个永远是他。 如今看来，或许就是因为这血缘关系吧！ 吴元魁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再为盛兮多说句话：“娘，您这看人太片面了，总要多接触才能了解！” 眼见着儿子又在为那个臭丫头说好话，吴二夫人当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吴元魁鼻子吼道：“你是不是傻！她是要来抢你家产的，你竟然还替她说话？儿子，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那臭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娘，您胡说什么呢！”吴元魁无语至极，“盛兮是我亲妹妹！” “狗屁！什么亲妹妹！你们之间可是隔着天南海北呢！”吴二夫人忍不住又拔高一调，“吴元魁，你脑子要拎清楚！本就一个私生子够叫人恶心了，如今又多一个，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竟然还替她说话！” “我……” “什么私生子，话别说那么难听！”吴二老爷听到吴二夫人骂幺子，顿时不高兴了。 吴二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吴二老爷这一插话直接点了火药桶，“嘭”地一声，吴二夫人瞬间便炸了。 “吴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啊！来啊！你干脆直接掐死我算了！你掐死我啊！”吴二夫人说话间径直去撕扯吴二老爷，力气之大，竟是直接将吴二老爷衣服扯开了个口子！ 吴二老爷：“！” 吴二老爷怒极，猛地一把推开吴二夫人，喝道：“泼妇！简直就是泼妇！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想让我休了你！” “什么？” “爹！” 吴二老爷话出口时就后悔了，尤其是当着吴元魁的面说出这话。可看着自家夫人那刁蛮样儿，他还是不想将那话收回去。 于是，这一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吴二夫人彻底发了疯，接下来便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不说吴宅的纷乱，只说日子过得飞快，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大概是因为心情舒展的缘故，吴老爷身子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好。盛兮在对老人家重新诊治一番后，换了方子。洛神医这几日闲着没事儿总是来找吴老爷说话，两个老人家喝茶、下棋，谈天，竟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洛神医虽说有时候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非常靠得住的。 盛兮将吴老爷托付给洛神医后，便带着盛光远去了洛京。 季修平这几日都不在，也不知在做什么，只说出结果之日在国子监门口碰面。 盛兮没多问，只是按照约定一行人来到了国子监，果然在国子监对面不远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季修平。 而盛兮在看到季修平那刻便忍不住眉心一跳，看着对方好似一夜之间变得异常萧索的面容，她不禁问道：“季先生，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季修平的确有些疲累，但心情算不上糟糕，听到盛兮问他，便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这两日会友没休息好。” 盛兮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下青黑，但精神状态还行，便没有再多问。 因为之前季修平说想要带盛光远去见位夫子，所以他们今日来得很早。国子监不允许女子进入，待季修平带着盛光远离开后，盛兮便直接让辛茹调转马头去盈安堂了。 阿寿没有传来消息，周西那边也很安静，只能说明教唆陈大夫背后之人选择了按兵不动。 对方不急，她也不急，正好趁此机会将之前看好的铺子盘下来。 周西是个能说的，盛兮过去时，恰好那铺子老板已经同意了他们价格，决定将后院以及前面的铺子尽数租给他们。 盛兮对此十分满意，当即大手一挥同那老板签订了协议。 随后，盛兮直接让褚梁去找最初帮他们装修铺子的人，里面的装修风格直接按照他们现在的铺子来。 本来以为今日之事差不多就这些了，盛兮想趁这个时间同几位大夫交流一番。哪知，她刚坐下来，辛茹便从外面进来，对她道：“姑娘，沈长史来了！” 盛兮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你刚说，谁来了？” “沈长史啊！”辛茹眨巴了下眼睛，“就是教您沈家枪的那位沈长史！” 盛兮半晌后方才“哦”了一声，旋即站起道：“沈长史来了啊，走吧，去瞅瞅！” 辛茹歪了歪头，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皱起眉。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觉得姑娘在听到“沈长史”三字时态度有些奇怪呢？ 至于怎么奇怪，辛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嗯，就好像她看到周西犯贱，想要捏拳头揍他的感觉。 盛兮从楼上下来时，沈榷正围着核桃不停地东侃西侃。怎奈核桃本就话不多，也就偶尔才会应上那么一两句。但沈榷却乐此不疲，丝毫不觉被怠慢，那张嘴当真能叭叭。 见到盛兮下来，沈榷当即丢下核桃，快步朝盛兮走过来。 “哎呀，盛兮啊，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瞧瞧，这是又漂亮了呢！”沈榷嬉笑着说道，盯着盛兮的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盛兮乜他一眼，嘴角斜勾着开口：“几日不见，沈长史也是越来越能说啊！” “嘿嘿，这不是来你这了吗？大家都亲切，我这话自然也就多了！”沈榷呵呵笑着，丝毫不介意盛兮的调侃。 眸光微微一转，沈榷又问盛兮：“那个，盛兮啊，你相公……还好吧？” “沈长史这么关心我相公？”盛兮忽地歪头看向他。 沈榷嘴角一抽，尬笑一声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这叫爱屋及乌嘛！我不仅问你相公，还问你弟弟呢！” 盛兮内心呵呵，心道：“若不是我已知真相，我还真信了你的邪！” 暗暗翻了道白眼，盛兮盯着依旧在信口胡诌的沈榷问其道：“沈长史今日来这里是想买药吗？你直接找药童就是！我还有事，就不……” “哎，不不，我今儿不买药，我今儿来是想同你谈笔生意！”沈榷急忙拦住盛兮说。 第373章 拉生意还是树敌 第373章 拉生意还是树敌？ 第374章 拉生意还是树敌？ 谈生意？ 自家小相公的亲爹，那位传说中的大纨绔，堂堂的安平侯要同自己谈生意？ 盛兮挑眉看向沈榷，除了觉得不靠谱，还有些意外。 “沈长史要同我谈生意？谈什么生意？”盛兮问沈榷道。 沈榷环顾了下四周，遂指着后院对盛兮说：“要不，咱去后院？” 盛兮极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 后院有石桌可供谈话聊天，辛茹十分眼力劲儿地上了一壶茶。虽说她有些奇怪自家姑娘今日对待沈榷的态度，但那沈家枪她也在学，说实话，她内心是相当敬佩这位沈长史的。 流星赶月，出神入化，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如此精妙，又威力十足的枪法，若非自己笨，她指不定已经同自家姑娘一样，将那沈家枪练得炉火纯青了！ 辛茹退下后，沈榷哈哈笑着给盛兮与自己一人各倒了一杯茶，兀自饮了一口方才道：“盛兮啊，你还记得我之前从你这里拿的那些药吗？” 盛兮看着他手中的茶，心里想着沈安和被自己喷了一脸的事，面无表情地回答：“记得，怎么，沈长史是觉得我给的折扣多了？那没事儿，我收回来就是。” “哎，不是不是！”沈榷闻言急忙否认，嗔怪道，“你这丫头，哪有人不喜欢便宜的！” “嗯，您明白就好。”盛兮接话道。 沈榷：“……” 这个时候沈榷若是还感受不到盛兮对自己态度的改变，那他就白做安平侯这么多年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盛兮，开门见山地问她：“盛兮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说，我改！” 盛兮看着他心道：“我意见大着呢！沈安和那么温和的人都能心伤到连老子都不认，可想而知这背后隐情中的龌龊！还有你这个当爹的如何不负责！” 只是，心中如是想，她却不能如是说。认不认爹娘是沈安和自己要做主的事，她只需在一旁扶着他，护着他，安静地看着他便是。 心思捋了捋，盛兮微微抿唇后这才认真起来：“没有，沈长史直接说吧，你想同我谈什么生意？” “当真没有？”沈榷有些不相信道。 盛兮斜他一眼，反问：“沈长史是想让我有？那我……”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你说你这丫头，咋就听不出我这玩笑话呢！”沈榷急忙否认，生怕盛兮下一秒会说出一个“有”字。 “那什么，是这样，我之前从你这里拿了些治疗外伤止血，跌打损伤的药你还记得吧？”沈榷看着盛兮说，见她点头便又继续道，“实话实说，你那药是真不错！” 沈榷说着径直朝盛兮竖起大拇指，脸上赞叹之色丝毫未加掩饰：“虽说做生意不该多讲对方货品的好，要尽可能压价，但你那药让我说不出违心的话。原本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学习沈家枪有顾虑，对这些药并不放心上，可谁知，家里那些皮孩子们在用过之后，竟都说比同类的药效果要明显好的多得多！” 说至此沈榷嘿嘿一笑，神情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些臭小子在夸大事实，只是贪图美色，咳咳，贪图便宜，还为此特意教训了他们一番。结果因为不小心我着了那些臭小子道，胳膊上出了点血，便亲自做了实验。嘿，没想到真如那些臭小子所说，药效立竿见影啊！” 沈榷是真心夸赞盛兮所制之药，说这些话时眼睛里都带着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而盛兮也终于明白沈榷今日进门时看她的眼神了，原来是为了这些药啊。 只不过…… “你之前派来的人拿的药量已经不少，难道这些药还不够？”安平侯沈榷极为豪横，只一次就差点将洛京盈安堂的库房搬空。而那些药就是每天有人伤一下，也足够用上一段时日了。难不成，这安平侯府还藏着大量私兵？ 哎，若真如此那她要离这定时炸弹远点了，还得提醒沈安和，别哪天这位安平侯被判个拥兵自重，全家流放，或者干脆直接被诛九族，那岂不是还要连累她相公？ 大概是盛兮的眼神太过直白，还在夸她药的沈榷忍不住嘴角一抽，甚为无语道：“盛兮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现在跟沈长史你划清界限。”盛兮一本正经地回。 沈榷：“………” 沈榷伸出手指极为无奈地点了点盛兮，好半晌方才开口，却是颇拿盛兮没办法：“你说你这丫头，怎么比我那俩儿子都难对付呢！” 盛兮不着痕迹挑眉，问：“哦，沈长史有两个儿子啊！要不要哪天带过来见见？” 沈榷神情一滞，下一秒快速转化表情，嘿了一声摆手道：“见什么见？都是不省心的，没什么好见的！” 盛兮又问：“如此看来，沈长史是不喜欢自己那俩个儿子了？” 沈榷张了张嘴，一时难以张口。 盛兮却轻笑一声，戳某人肺管子毫不手软：“也是，孩子嘛，生下来就是跟父母讨债的，沈长史不喜欢也正常。” “我……” “嗯？” “咳，提这些做什么？不提他们！来来，咱接着谈！”沈榷转移话题道。 盛兮平静看对方一眼，没再多话。 生意继续往下谈，而盛兮本以为沈榷只是为自家府里添药，却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直接扯上了禁军！ “禁军？”盛兮明显意外，“沈长史要为我和禁军牵线？可负责禁军的伤药不是有太医院？我记得御药房专门有制药吧？” “是有太医院，可这不是太医院的药不及你的吗？放心，太医院出钱，有我在，不会短了你的！”沈榷保证道。 盛兮嘴角抽了下，无视沈榷的保证，而是拧眉看向他：“沈长史，你该清楚我这盈安堂背景吧？直接供给禁军，还要太医院埋单，那太医院肯干吗？所以沈长史，你这到底实在为我拉生意，还是要为我树敌？” 她若答应了，这算是横插一杠啊。就凭她这两个小作坊，去跟太医院那庞然大物对抗？ 盛兮摇摇头，即便自己是穿越来的，那也不能太高看自己。 第374章 就算将来恩科不过，还有他这个爹 第374章 就算将来恩科不过，还有他这个爹 第375章 就算将来恩科不过，还有他这个爹 沈榷却是一早就替盛兮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听到她这么说，当即哈哈一笑道：“放心，放心！这件事我就是同太医院里商量过后才过来跟你说的。恰好，太医院院使前两天刚从外面回来，正好我们路上相遇，我把这事儿跟他一说，他当即便试了你的药，这不让我来牵个线！” 盛兮恍然：“原来如此，若是这样，那我就先谢谢沈长史了。” “哎，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沈榷几乎是下意识道。 盛兮眉梢一挑：“一家人？” 沈榷：“……是啊，一家人嘛！凡学了我沈家枪的，自然都是一家人了！” “哦，那若是敌人学了沈家枪，也是一家人了？” 沈榷：“……” 盛兮：“沈长史，安平侯知道你在外面说话这样随便吗？” 沈榷：“……” 盛兮：“你说，他会用家规处置你吗？” 沈榷：“……” 处置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就是他。但沈榷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说的大概就是眼下这情形。 沈榷不得不尬笑两声，将话往回圆：“一般敌人应该学不到？毕竟，毕竟我沈家枪不是那么好学的！哈，哈哈！” 盛兮看着眼前的男人，严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沈安和亲爹。 生意还是要谈，这是今日沈榷来此的主要目的。 “……价格跟你给我一样，他们要的量大，这价应该不会让你吃亏！”沈榷将自己同太医院院使谈话内容说与盛兮，一脸请功地看着她。 盛兮抿着唇，秀眉也微微蹙着，表情若有所思。是在考虑生意之事，也是在想沈榷的态度。 同给他的价格一样，这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相反，这笔生意若能谈成，那她所得利益肉眼可见。可也正因此，盛兮不得不考虑沈榷背后的用心了。 这是想借自己靠近沈安和，缓和同他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另说，提到二人关系，其实即便沈安和始终不承认沈榷这个爹，她却还是能从对方不经意间泄露的某些情绪里看出一些东西。 至少，在某些时候提到沈榷时，她并不觉得沈安和是真的厌恶对方。相反，在他竭力隐忍的痛苦里还暗藏着一丝孺慕。 然而她毕竟不是沈安和，就算察觉也只是她自己想法。 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嘴皮子上功夫谁都会，因为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你。 “货量有些大，这件事我要同家里人商量一下。”盛兮还是决定回去问问沈安和，人一旦有利益牵扯，这关系总是要变一变的。 “啊，没问题！没问题！是要商量一下，是要商量一下！”沈榷本能地搓了搓手指，竭力让自己不再多问沈安和的事。 其实他特别想让盛兮帮自己转告沈安和一句，让他好好备考，就算将来恩科不过，还有他这个爹！ 他不知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抛开不认自己这件事，他是真心替他高兴。 别说参加科考，曾经这孩子体弱到连门都出不了，自小便困于那一方狭窄天地，除了书，他甚至连朋友都没一个。 因为他实在太弱，像个瓷娃娃，稍稍一碰就有可能碎掉。 他感激那个能将自己儿子治好的人，感激那些在他无助之际帮过他的人！若是可以，他沈榷愿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偿还这份恩情。 “对了，”沈榷出神之际，盛兮忽然开口，“沈长史帮我牵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将来若成，沈长史想要什么好处？还是说直接给你分成？” “哎呀，什么好处！什么分成！刚不是说了，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出钱的是太医院又不是我！放心放心，他们不差钱的！” “阿嚏！”太医院里，刚回来没两日的院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用力揉了揉还有些发痒的鼻子，他忍不住怀疑这次出门是不是把自己累到了，要不然，怎么从早上开始，这喷嚏就时不时地来两下？ 事情谈完，沈榷又在盈安堂赖了一会儿，像查房的大夫，背着手在几间病房里巡视一遍后方才离开。 盛兮看着对方离开时大摇大摆的背影无语扶额，这次她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是沈安和他爹！ 将盈安堂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盛兮看了下日头，估摸着季修平应该带着盛光远回来了。于是她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辛茹再次赶往国子监。 而此时，国子监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距离张榜时间不剩多少，各学子的家人带着学子们纷纷赶来，想要看看自家孩子有没有被国子监录取。 季修平也带着盛光远回到了国子监，同那些人一起，等着吉时张榜。 四周皆是对此次考试预测的声音，多半是忐忑。就是盛光远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夫子，您说我能不能考中啊？我现在，我现在心里一点都没底……”最初考完时的意气风发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盛光远看着四周纷杂人群，难得没了精气神。 季修平见他这样，安抚他道：“放心，只要用心过，不会考不上的！” 盛光远抿抿嘴，依旧是担心：“可夫子，国子监这次只招三十个学生，这里好像……”盛光远说着像四周瞅了眼，“这里好像有七八十个学生，我有机会吗？” 季修平问他：“光远是对自己没信心？” 盛光远老实点头：“嗯……” 季修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抬手揉了下盛光远后脑：“那光远对夫子有信心吗？” “有！”对这个问题，盛光远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 季修平嘴角笑意漾开，心里无比熨帖。他双手按在盛光远肩头，轻轻拍了拍他：“这就没事儿了。夫子敢保证，光远你一定能考上国子监！”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讥笑：“嗤！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还一定能考上？就凭你一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先生，就想跟这么多学子背后的大儒相争？你倒是大言不惭！” “你不许这样说我夫子！”盛光远唰地扭头回怼。 “光远，莫要……” “咦！哟，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曾因为同女人在修道堂里白日宣淫，被国子监赶出来的季博士吗！” 第375章 叔叔，你是要拐我走吗 第375章 叔叔，你是要拐我走吗？ 第376章 叔叔，你是要拐我走吗？ 那句话一出口，季修平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将盛光远拉进自己怀里，而后抬头一脸警惕地看向说话之人。 人，他不认识。 但此时那人却一脸笃定地看着他，整张脸都写着嘲讽。而他的声音压根没有控制，话音一落，顿时便将四周人目光吸引过来，同时也将惊讶、嫌弃、恶心、愤怒等众多情绪聚集过来。 被围于中央的季修平就像是座孤岛，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什么？同女人白日宣淫？还在修道堂？真的假的？国子监那么神圣的地方竟然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别吓我啊，我胆小！” “真的！真的！我之前听说过！据说香艳得不得了！当时也只是听人说有这么件事儿，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本人！啧啧，看着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内里竟是这等货色！我呸！这人竟然还敢做夫子？就不怕误人子弟吗？” “误人子弟肯定的！你们没听见，这人刚同那孩子说，他一定能考上国子监！哈，真是大吹法螺，一点谦逊不知，也不怕到时张榜名单上找不到名字被打脸！” “谁说不是呢！这么有信心还考什么国子监？直接去参加科考啊！” “哈哈哈哈，这么点孩子去参加科考，不知道还以为是神童呢！” “哎哎，别侮辱‘神童’啊，这种不检点，没有师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算真聪明，将来指不定会成啥样！说不定会跟他老师一个样！” 众人叽叽喳喳地谈论，已然不再针对季修平一人，将盛光远也连带上，全然不顾盛光远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说得毫无顾忌。 季修平怀里的盛光远虽然听不太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但好赖话他却是懂的。听到他们骂夫子，骂自己，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怒瞪着那些说话之人。 季修平想辩驳，但他清楚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嘴皮子再厉害，这些人只需音调高过他，便让他难辨清白。 谣言永远比真相传播的更快，人的猎奇性在谣言传播中会被一点点挖掘，以至于最后落地的故事更精彩，更离奇，也让真相更加更面目全非。 所以有时候，有理不在声高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季修平自己可以忍受，但不愿盛光远被人指责，他拉起盛光远的手欲将人带出眼前这个污浊的圈子。 只是想法简单，做起来却是何等困难。 本这种香艳之事最是吸引人，更别说事关国子监学生。有人甚至想，若是能借此机会将那孩子踢出录取名额，那他们的孩子岂不是多了一个机会！ 这想法无疑是最现实的，也最吸引人的。所以很快，季修平与盛光远四周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乌泱泱地好似一眼望不到边，哪里只有盛光远刚说的七八十人，分明要比那数字要多的多！ “让开！快让开！别挤到孩子！”季修平脾气再好，再能忍，这会儿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一个想要去拉扯盛光远的人，怒喝道，“你们做什么！你们不知真相就胡乱猜测，本就无礼！此刻还想动手动手，你们修养何在？” 修养是留给自家主子的，仆妇小厮们可不在乎，尤其是那种得了主家授意的下人。 所以，季修平的吼不仅一点用都没有，还招致一长串嘲讽。 “我呸！真是不要脸！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怎能做老师！简直侮辱读书人！” “就是！就是！赶紧滚吧！别再这丢人现眼了！免得污了国子监门楣！” 季修平怒极：“你们知道什么！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儿样？我们又不知道什么？不管哪样，我们知道你被国子监赶了出来！瞧，你自己都没否认过，看来事实无疑了！” “你！” “瞧瞧，瞧瞧！这就是恼羞成怒啊！这就是心虚！只有做过这件事的人才会像你现在这样！赶紧滚吧！滚吧！” “滚！滚！” 一叠声的“滚”扑面而来，深深刺激着这对师生耳膜。 季修平倒是想走，但怎奈四周都被堵，根本就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他只得尝试抱起盛光远硬挤出一条路来。 岂料，他刚欲去抱盛光远，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伸手便抓住了盛光远，随即发狠一扯，就将盛光远从自己身边扯走了！ “光远！”季修平大惊，当即要去追人，却不成想又有两个男人从一旁突地冒出来，竟是一左一右挡住了他的路！ “光远！闪开！闪开啊！混蛋！快闪开！”眼见着盛光远被抱走，季修平再不管其他，用力一咬牙直接动手推人，试图推开拦住他的人。 只是那二人就似一堵墙，任季修平如何推都推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得冲着人群喊道：“快拦住他！快帮我拦住他！抢孩子了！抢孩子了啊！求求大家帮我拦住他啊！” 四周众人对此似乎也完全没预料，一时皆有些懵。然而等回过神，他们却并不准备去帮季修平。 本来嘛，恶心男人带个恶心孩子，还是跟他们有利益冲突的孩子，被带走了岂不是更好？如此还省了他们力气。 季修平没想到世人如此冷漠，心下当即一沉。 眼见着那男人抱着还没回神的盛光远越走越远，季修平再不做那无畏求告，心下一狠，再不管其他，银牙一亮，下一刻直接上前一口便咬住了其中一男人的耳朵！ “啊！” 杀猪般的惨叫突地响彻于人群，让纷乱的人群瞬间一静。 下一秒，众人从呆滞中回神，再不看什么热闹，纷纷抱着各自孩子向后急退，生怕被殃及池鱼，竟是眨眼便将之前的方寸之地退出好大一片来。 而听到这声喊的盛光远也终于清醒过来，回头看了眼与人打斗在一起的季修平，轻轻歪头，他忽然问抱着自己的男人道：“叔叔，你是要拐我走吗？” 那男人被问得懵了一下，没管盛光远，而是回头看了眼同伴，嘴里不知骂了句什么。 盛光远没听到回答便又问了句：“叔叔，你是要拐我走吗？” 那男人正是烦躁，听到盛光远的话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是啊！拐了你！然后把你卖进石场，不给你吃饱，不让你穿暖，让你天天搬石头，让你生不如死！怎样，怕了吧！” 盛光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方才“哦”了一声，在那男人得意之际，握紧了小拳头。 第376章 面子不能吃，小命才最重要 第376章 面子不能吃，小命才最重要 第377章 面子不能吃，小命才最重要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抱着盛光远的男人从未将这个不过六岁的孩子放在眼里，却在下一秒，他左眼被那孩子的小拳头狠狠地砸了一拳！ 男人痛得一声尖叫，本能去捂眼睛，怀里的盛光远自然就掉了下来。 盛光远摔了个屁墩儿，疼得龇牙咧嘴。 而他们这边动静也引起四周人注意，众人却纷纷表示不解，那个男人捂着脸究竟一个人在表演什么。 盛光远不想被人拐，更想去帮夫子。他起身快速揉了两下屁股，拔腿就要往季修平那边跑。 然而那个抓他的男人因为他这一拳彻底恼羞成怒，不等他跑两步，便一个转身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衣领。 “臭小子，你找死！”那男人忍着疼冲盛光远一脸狰狞地吼了一声，极想也给盛光远眼睛来这么一拳。只是考虑到此地是国子监门口，他们动作要快，便在用力啐了一口后，拎起盛光远就想继续跑。 然而此人却没能吸取教训，将之前遭受的那一拳定为自己不设防，这才让盛光远偷袭成功。 于是下一秒，他的右眼遭受了比之左眼更加猛烈的重击！ “啊！” 这一次，男人的尖叫声更加强烈，而四周众人也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这男人在独自表演了。 这只是看着就疼啊！ 再次摔了屁墩儿的盛光远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他揉了揉发痛的拳头，看着那男人一脸防备地起身。 “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接二连三被挑衅，就是再有任务，疼痛也刺激得男人脑子临时短路。只见他顶着一双乌青眼伸手就要去抓盛光远，阴毒与凶残具现，令人看着就害怕。 人群中有孩子小声地对家里人说：“爹，去帮帮他吧，那个人会把他打死的！” 怎奈他爹不想生事，直接让他闭嘴。 愤怒的男人也是这样想的，敢打老子，老子就是要打死你！ 熊掌厚的巴掌高高扬起来，带着呼呼风声朝盛光远那张娇嫩的小脸上招呼而去。这一掌若是打下去，这孩子不是被打蒙，就是被打掉几颗牙。 众人几乎可能想象出那孩子被打后的惨状，终于有人不忍心喊了声“住手”，可更多的人则是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纷纷往后又退了几步。 而这一两声“住手”并不能阻止那男人发狠，眼见着那又快又狠的巴掌就要落在盛光远脸上。就在这时，只见那小小的孩子忽地一个弯腰，下一刻又急速转身，竟是身形灵活地躲开了那一巴掌！ 男人有些意外，却也反应极快，当即又甩出一巴掌。 可那挣脱了自己禁锢的孩子就像条泥鳅，他接连几巴掌下去，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未碰到他！ 男人惊住了，众人也惊呆了！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几个孩子更是惊呼出声，甚至有人嗷嗷叫着给盛光远加油打气！ 场面一度失控，男人感觉自己的脸在这短短功夫里，被眼前这个小兔崽子踩没了！ “好好！既然你不乖乖听话，那就别怪老……嗷！” 男人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整个人便捂着下体“咚”地往地上一跪，睚眦俱裂，表情扭曲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懵逼，那些看清了盛光远所做之事的人则下意识也捂住了下身，屁股夹得紧紧的，好似刚刚盛光远那一脚能隔山打牛，踢在了他们身上！ 而此时，成功完成这一攻击的盛光远依旧警惕地盯着面前男人，一张小脸严肃地绷着，如临大敌。 这男人太强大，他打是打不过的。姐姐说了，面对强敌没必要跟对方硬碰硬，面子不能吃，小命才最重要！不管用什么招，只要能赢就是好招！更何况，他还是小孩子！ 盯着那人又看了稍许，盛光远再不耽搁，随即转身径直冲向季修平所在战局。 这边情况更加惨烈，其中一人直接破相，有血沿着其脖子落了满身，季修平身上也同样沾染不少。 盛光远以为自家夫子受了伤，大喊一声“夫子”，当即红着眼睛朝正在同夫子撕扯的一人冲了过去。 每日练功还是有用的，不仅体能增加，动作也灵活不少。最关键的，盛兮交给几个孩子的并非花架子，而是真正的可以同敌人战斗的杀招，长拳配短打，干脆又利落。 只不过盛光远毕竟还小，同大人比力量悬殊。也就趁着出其不意让那两个人吃了些亏，然而等那二人回神后，他便直接处于劣势。 “嘭！”盛光远直接被其中人一掌扇了好几个跟头，嘴角登时出了血。 “光远！”季修平惊呼，猛地推开与其纠缠的一个人，踉跄着跑了过去。 “光远！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啊！”季修平看着盛光远被打肿的脸心疼不已，同时内心既激动又感激。 他没想到这孩子不仅自己挣脱了歹人桎梏，还不要命地跑回来帮自己！ 季修平忍不住喉咙哽咽，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整整一颗心都被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包裹，以至于他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几脚都感觉不到疼。 也就是这时，那个被盛光远踢中要害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双斜眼狠狠地盯着这一大一小。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超出他们意料，其中一人下意识看了眼国子监大门，随即担忧地对那男人道：“大哥，动静太大了，怕要收不住，咱要不撤吧！” 另外一个人捂着自己耳朵，虽不甘心，但也跟着呲牙附和说：“就是啊大哥，别一会儿兵马司的人来了，那咱们就……” “怕什么！兵马司的人来了老子也是有理的！”那男人目光不离面前的季修平与盛光远，恶狠狠道，“老子不能白受了这股子气！就算要走，也要让那臭小子长点教训！” 话音一落，不等那二人劝阻，这男人便径直上前，一脚下去便直接踢开了季修平。 盛光远被带着摔倒，仰头便同那男人四目相对。 而那男人看着盛光远眼眸中的惊惧，阴险一笑：“小子，敢对我戎魁下手的人，你可是第一个！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老子便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疼！” 第377章 姐姐! 第377章 姐姐！ 第378章 姐姐！ 盛光远心性再坚韧，也只是个距离成年尚有许久的孩子，总有害怕的时候。 他本能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往后退。然而刚才那人一巴掌用了十成十力气，到现在他脑子还嗡嗡的，看着面前的戎魁都有些重影儿，力气也所剩无几。 盛光远此刻十分后悔，不该不听姐姐话的，平时练功的时候不该偷懒的。若是现在面对这情形的换成姐姐，或者长誉哥哥，那这些人肯定就没机会了！ 而就在盛光远内心后悔之际，另外两个男人则一左一右齐齐压住想要起身的季修平。大哥非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两个做小弟的只能上前帮忙，只待戎魁修理那臭小子，他们好赶紧离开。 戎魁盯着盛光远朝地上用力啐了口，嘴角噙着阴毒冷笑，本就有些斜的眼睛此刻变得更斜了。 他用力按了按拳头，“咔咔咔”几声响落在众人耳朵里令人毛骨悚然。就好似这人掰的不是自己拳头，而是他们的骨头。 之前为盛光远打气的几个孩子此刻也不敢出声了，只是紧紧抓着自家家人的手，心中为这个一点不比他们大的小少年不停祈祷。 季修平被按着，用尽全力想要脱身都不得，眼见着那戎魁就要做出挥拳姿势，他只能大声疾呼：“住手！快住手！打人是犯法的！光天化日你对一个孩子做出如此行径，眼中可还有王法！” “我呸！”戎魁闻言回头用力呸了一声，讥讽道，“犯法？犯什么法？这臭小子打了老子，老子打回来怎么就犯法了？公平公正，这才叫王法！” “你！” 忽然，戎魁转身靠近季修平，弯腰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句：“姓季的，有句话现在特别适合你，知道哪句吗？” “劝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季修平双目猩红地瞪着戎魁。 戎魁却嗤笑一声继续道：“呵，告诉你吧，百无一用是书生！” 季修平牙关紧咬，盯着戎魁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忽地，季修平冲人群喊道：“兵马司！谁帮忙去叫兵马司！谁帮忙去叫兵……” “嘭！”戎魁一拳头砸在季修平脸上，顿时让其人仰马翻。 而戎魁也清楚不能再耽搁，转身快步走向盛光远，看着对方忽地一声冷笑：“臭小子，长这么漂亮，就该进宫做太监！” 话音刚落，戎魁拳头一扬，便猛地朝盛光远狠命砸了过去！ “啊！”人群中有害怕的人忍不住尖叫出声，纷纷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状。 盛光远心中亦害怕不已，但他依旧咬牙竭力去挡。只是他也明白，眼下他这般就如同螳臂当车，就算这男人断不了他命根，他双臂指不定就废了。 小家伙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直面生死，这感受比当初面对戚小少爷的鞭子还要更加恐怖。眼见着那拳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盛光远内心恐惧终于上升至极点，忍不住闭上眼睛大声喊道：“姐姐！” “嘭！”目标被击中的声音。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唏嘘声于四周响起，皆是为盛光远这孩子可惜。然而很快，这唏嘘声不知为何中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惊呼。 “天哪，这！”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盛光远紧闭的眼睛撬开一条缝，伴随着众人惊呼，他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盛光远惊喜高呼：“姐姐！” 盛兮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眉紧蹙，眉目清冷。没有理盛光远，下一瞬，她便直接冲向压着季修平的那两个人，几记重拳落下，季修平恢复自由，而那两个人则被盛兮直接丢向戎魁，三人瞬间叠了罗汉。 又是一次猝不及防的意外，这次不止震惊了四周围观众人，就是戎魁三人也都惊呆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怎会如此恐怖？她是人吗！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他们骨头都断了！ “季先生！”盛兮蹲下身将季修平小心扶起，快速帮其快速了一遍，确认无大碍后这才抬眸看向一瘸一拐走过来的盛光远。 “姐姐……” “过来！”盛兮直接道。 盛光远心中既喜又羞，生怕姐姐训斥他平日不好好练功，没本事还惹祸。 他蹭了两步终于蹭到盛兮身边，刚欲开口，去冷不丁被人一把拥住。 盛光远：“！” “姐……” 那一拥没能持续多久，甚至盛光远一个“姐姐”都未能说完。然而盛光远却整颗心都亮堂起来，一脸欣喜地看着盛兮，肿着半张脸嘿嘿傻笑着。 盛兮看他这般无声叹气，问他：“除了脸，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没！姐姐我没事儿！”盛光远急忙回道。 盛兮没再说话，而是亲自上手快速查看了盛光远一番，待将衣裳放下，她对盛光远道：“错了，你有事儿！且浑身都是事儿！” 盛光远：“啊？可姐姐，我……” 盛兮忽然指向旁边那三人道：“凶手是他们！” 盛光远几乎是秒懂，用力点头：“嗯，姐姐，我记住了，我浑身都疼！” 说着，盛光远再不强忍，一张小脸因为身上太过疼痛瞬间皱成了苦瓜。 盛兮深深看了眼这个弟弟，绷着的嘴角再次往下压了压。 “小远，看好季先生。”盛兮说着起身，准备朝戎魁三人走去。 却忽然，季修平喊住了她：“盛兮，你，你等等！” 盛兮转身，再次蹲了下来，问季修平道：“先生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季修平张了张嘴，看着盛兮那双眼睛一时难以开口。然而事已发生，再隐瞒无益，他只得道：“这件事……这件事说起来是因为我。因为我之前的事，让光远受了连累……” “可夫子，您都说那件事不是您的错啊！”盛光远开口道。 季修平垂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就算不是我的错，可那时……” “而且我问了，那个男人想把我卖给石场，让我生不如死！”盛光远又道。 季修平闻言惊讶地看向盛光远：“他竟是这样说的？” “嗯！”盛光远重重点头。 “这些人，真该死！”季修平用力咬牙道。 盛兮忽然问季修平：“您是被人陷害的？” 季修平猛地抬头，看向盛兮的那一刻眼睛聚满了光。他几乎是下意识道：“是，　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我……可我现在还没能找出证据证明……” 盛兮轻轻点头，道：“嗯，既被人陷害那便定会留有证据。您别急，咱们先将眼下这件事处理了。”说着，她再次站起身，“不仅打人，还想拐骗，不管对方是谁，又有何种理由，至少这件事是说不过去的。” 第378章 没长眼睛 第378章 没长眼睛 第379章 没长眼睛 戎魁三人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盛兮这个意外的。他们已经跟踪了季修平整整一个早上，从头到底就只有他与那个小豆丁。二人徒步，甚至连个马车都没有，更别说仆人了。 这等配置，肉眼可见的穷酸，定不是什么富贵权势人家！ 怎奈，他们看到了对方的穷酸，却没想到对方竟有大杀器！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丫头，怎么这么厉害！ 眼见着那丫头一步步走来，跟着戎魁的那两人只能不停催促他道：“大哥，赶紧走吧！咱快走吧！” 戎魁听了在心里骂：“老子他妈也想走！可得走得了啊！” 别看他只受了那丫头一脚，可他伤得比谁都重！ 这特么的，肋骨至少断了三四根！ “闭嘴！”戎魁觉得自己还得要找回点面子，要不以后这京城他要怎么呆！ 他强撑着站起来，胸口实在太痛，只好一手按胸，一手按住了其中一人肩膀。 “死丫头，你是不是找死！”戎魁冲着走至近前的盛兮色厉内荏道。 盛兮看他一眼，目光又在那二人身上瞄了瞄，最后又重新看向戎魁，问他：“是你带的头？” 戎魁嘴角一抽，瞠目道：“死丫头，胆敢惹你戎爷……” “是你说要将我弟弟卖给石场，要让他生不如死？”没等戎魁说完，盛兮便又问了句。 戎魁噎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与之前般放狠话，结果胸口的刺痛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一时眼珠子来回瞟，不去看盛兮，嘴里哼唧着：“招惹了我，自然不能对他有好话！” 盛兮点点头：“如此看来，你的确有这打算了。” 戎魁心道，老子就是有，你想怎样！ 下一秒，他便结结实实品尝了把“怎样”的感受！ 一记重拳落在戎魁胸口，那瘦弱的拳头看上去轻飘飘的，可戎魁愣是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天上掉落的巨石砸中，那一瞬，痛得他恨不得当场就断气！ “大，大哥！”其中一小弟本就扶着戎魁，盛兮那一拳带起的连锁反应，让他整条胳膊都跟着麻了一麻！若非盛兮另一只手抓着自家大哥肩膀，他想，怕此刻大哥已经飞至几米开外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此刻刚从盛兮之前一番动作中回神，见她又来这么一下，有看不惯季修平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喂，你这样会把人打死的！” 盛兮抬头看向说话之人，眸光清冷，像结了冰，令与之对视的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再不敢看盛兮，急忙将头垂了下去。 然而盛兮却没打算就此揭过，反问那人一句：“怎么，拍花子不赶紧打死，难道还打算留着过年？” “什么，拍花子？”听到盛兮这话，有人惊呼一声，急忙抱紧身边孩子，一脸警惕地看向戎魁三人。 “竟然是拍花子！这些人胆子太大了！光天化日抢孩子，竟然还在国子监门口作恶！” “就是就是，太可恶了！打死他们活该！” “哎呀，快去叫兵马司啊！赶紧把这些坏蛋抓住！” 这后来的声援盛兮一点都不领情，若非真的触及他们利益，这些吃瓜人也不会主动站出来。相反，说不定还会帮着恶人落井下石。 眼见着四周议论声越来越大，“拍花子”名头再不摘就要焊死在头上，那两个小弟终于忍不住高声辩驳道：“我们不是拍花子！我们不是拍花子！” “哦，你们不是拍花子，那你们是什么？”盛兮问道。 “我们……”两个小弟被问得一噎，自爆身份是不可能的，他们只得看向戎魁。其中一人小声问其道：“大哥，我们，我们是什么啊？” 戎魁：“！” 他极想狠狠给这人一巴掌！我们是什么？我们肯定不是东西，我们是人啊！ 可他太疼了，疼得他压根说不出话来。 盛兮见此则直接从人群喊道：“辛茹，去马车里拿绳子过来，将人绑了，送进兵马司！” 刚将车停好，尚未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从人群里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辛茹听到自家姑娘如是说，当即应了一声，转身便又重新扎了回去。 盛兮的操作实在太过出人意料，所有人都被她这一系列操作震惊了。 缓了一会儿的戎魁见状心知不能多呆，便急忙给两个小弟递眼神，想要趁乱赶紧跑。 可有盛兮在，他们怎么可能跑得了。 很快，辛茹拎着一团麻绳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一脸凶悍地就要去绑人。 三人只当辛茹就是个小丫鬟，想着对付她比对付盛兮容易得多，哪知他们很快再次遭遇人生第二次信念崩塌与覆灭，没几下就被辛茹直接捆成了粽子。 “大哥！”小弟。 “姑娘！”辛茹。 “带走！”盛兮。 “慢着！”冷不丁一道声音突然从人群里冒出来，打断了盛兮想要将人扭送进兵马司的打算。 众人闻声看过去，却见竟是范鄂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盛兮不认识范鄂，但其身上的官服还是认识的。她双眉微蹙，在考虑要不要给这位国子监的官大人几分面子时，她忽见那戎魁看向这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然而没等她再多想，只听那范鄂冲其道：“成何体统！在国子监门口如此肆意妄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盛兮眉梢一挑，心道：“如此看来，是不用了。小远啊，姐姐怕是帮不了你了。” 不过还没等盛兮去看盛光远与季修平，一旁的盛光远却忽然开口喊道：“肆意妄为的不是我们！是他们！他们是拍花子，想要抓我走！还打骂我家夫子！” 盛兮目光看过去，便见自家弟弟与季修平看向范鄂的神情皆不善。 盛兮吧咂了下嘴，嘴角轻轻一勾，心里自责少了点。 范鄂瞥了眼盛光远，对这小子极其不喜，刚欲开口，却忽听盛兮道：“成何体统？这句话是不是该问问这位大人你呢？” “你什么意思？”范鄂一脸警惕地看向盛兮，脚步微微后撤，“难道你们打人就有理了！” 盛兮一笑，道：“本想问大人，闹事发生这么久，国子监为何一点动静都没，甚至连个人都没出来过，任由歹人将我弟弟带走，任由他们对我弟夫子肆意打骂。但现在看来，怕是问也白问了。” “你把话说清楚！”范鄂目光快速扫了眼四周，阴着脸问盛兮道。 盛兮看着范鄂忽地勾唇：“说清楚吗？好啊，那这位大人你可听好了，”话音一顿，盛兮冷笑开口，“因为你，没长眼睛！” 第379章 不管莲花还是荷花 第379章 不管莲花还是荷花 第380章 不管莲花还是荷花 如此直白骂人的话，还是骂国子监监丞的话，饶是众人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想过眼前这女孩竟会这么直接！这么杠！ 就是季修平也被盛兮的话震惊得呛了一下，不免内心担忧。 盛光远却像是明白他顾虑似的，凑过来悄声安慰他道：“夫子别担心，反正若进了国子监，这位范监丞也会看我不顺眼的，还不如让我姐姐趁现在好好骂骂他呢！” 季修平：“……” 他该说这孩子是看得开，还是胆子大呢？ 季修平看着挂着满脸担忧安慰自己的盛光远，内里无声苦笑，总归是自己连累了这个聪明的孩子啊！ 季修平感动，范鄂就不那么好受了！ 回过神后，当即指着盛兮吼道：“大胆民妇！你竟敢辱骂朝廷命官！” 盛兮冷哼一声：“你既称我为民，那就该清楚，当官不为民做主，躲在人堆里看热闹，你说这样的官该不该骂？更别说你还是国子监的官员，难道不知言传身教的道理吗！” “你！” “我？我怎么了？我难道说的不对？”盛兮忽然指向一旁的戎魁三人，“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对待拍花子，这位大人打算如何做？” “他们不是……” “他们不是什么？不是拍花子吗？大人又是如何知晓的？不过听大人如此说，想来是认识这三人了？”盛兮步步紧逼。 “我……” “还是说，这位大人本就同这三人是一伙的？想要将这里的孩子都拐走？” 盛兮话音一落，四周陡然一静，下一瞬，几乎所有能看过来的目光尽数看了过来，全部集中在了范鄂身上。 范鄂有种浑身被扎满刺的错觉，那一道道目光射过来竟是一个比一个锋利。 他不禁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一伙的！你休要冤枉人！” “大人既不想被冤枉，那便不如告诉我们，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当然，若是大人不知，那还请大人不要再拦路，我们还要尽快将人送进兵马司。”盛兮道。 “你！你这个！这个……”范鄂自认能言善辩，但此时竟是被一个臭丫头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红红的，他恶狠狠地瞪了眼盛兮，眸光瞥向四周，心下发狠，最终猛地一扭头，冲戎魁吼道：“告诉她，你是谁！” “大人……”戎魁一时为难，他没想这么早就暴露身份。 “怎么，难道还要我替你说？”范鄂本不想沾满身臊，可眼下已经沾了，便不得不想办法将那些臊气擦干净。 戎魁用力一咬牙，知道此刻不爆不成，于是，他在恶狠狠地瞪了眼盛兮后，忽地扭头，冲着季修平一脸邪狞地冷笑道：“季修平，你不会忘了莲花吧？” 季修平蹙眉，下一刻猛地瞪大了眼睛。 戎魁看着他那模样知道他这是明白了，嗤笑道：“没错，我就是戎莲花的大哥，戎魁！” 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信息！ 莲花？一听就是个女人名字！再看那戎魁看季修平的凶狠模样，还有季修平的呆滞神情，众人不免臆想出一大堆香艳八卦，却也猜的与戎魁接下来所说八九不离十。 “我妹妹莲花当年被你在修道堂侮辱，几度寻死！我今天来，就是要为我妹妹说个理的！”戎魁忍着胸口的疼喊道。 话音落，四周哗然一片，纷纷再看季修平，那一个个眼神之中皆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一本正经的，却压根就不是正经人！国子监赶得好！这种人不赶走，指不定要教坏多少孩子！” “就是啊！这不已经教坏一个了吗？还拍花子？这孩子这么小就说谎，长大指不定怎么样！”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若没玷污人家妹妹，人家会来找你麻烦！” 四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令季修平好不容易冷静的情绪再次波动，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盛兮则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及那些季修平那些不愿开口的过往。 形势几乎是瞬间一边倒，被害姑娘的哥哥来给自家妹妹讨回公道，这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啊！ 眼见自己受害者形象立起，众人矛头再次指向季修平，戎魁忍不住唇角带笑，下意识抬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盛兮，结果他一抬头便看到那姑娘正歪着头打量着自己！ 戎魁：“！” 为毛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盛兮盯着戎魁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忽然对辛茹道：“辛茹，将人带走！” 辛茹当即应是，臂间用力，手中绳子一扯，戎魁三人便如串起来的糖葫芦般被迫跟起身。 “哎，你们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你们难道还想要滥用私刑！”戎魁心中大惊，没想到眼前这女孩压根就不管众人议论，也丝毫不给范鄂面子，竟是直接带着他们就走啊！ 他内心害怕极了，盛兮与辛茹的武力值他们可是亲身实验过的！那女孩只说带他们走，可没说把他们带到哪儿！若是把他们带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小黑屋，那他们岂不是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想到未来自己有可能遭遇的凄惨下场，戎魁再不管其他，当即拧着身子冲一旁的范鄂喊道：“范大人救命！范大人救命啊！范大人！” 范鄂也没料到盛兮会是如此操作，整个人还处在震惊当中。听到戎魁的喊叫，他脸色当即一黑，暗暗瞪了眼戎魁后，这才对盛兮道：“等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他们皆良民，你们滥用私刑可是犯法的！” 盛兮转身，挑眉反问：“范大人是吗？范大人怎知他们是良民？” “我……” 盛兮却懒得与其再废话，接过辛茹手中马鞭，与半空猛地一甩，一声惊天动的“啪”声，令想要继续拦截，以及想要同范鄂一样对他们恶言相向的人下意识一抖。 而众人于震惊中，又听那女孩子声色极其淡漠道：“我不管什么莲花还是荷花，我只知道，这个叫戎魁的人是个想要拐骗我弟弟的拍花子！范大人放心，这些人我会交给兵马指挥司的狄大人，相信狄大人会给出一个公正合理的审判。至于那什么莲花，我也会想办法让狄大人帮忙重审的。对了……” 盛兮说着忽然看向四周众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来，“我猜大家也都好奇，你们放心，有律法在，事情真相如何总会水落石出。至于那些不明事实却胡乱造谣的人，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白白贡献自己这番言论的！” 最后一句话出，本还想再发出各种臆断的人顿时闭嘴。 不怪他们如此，因为他们切切实实地从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出来对方对这句话的认真。再想到对方那恐怖武力值，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便心虚撇嘴，但却再不敢多说一句。 第380章 季先生，您错了 第380章 季先生，您错了 第381章 季先生，您错了 范鄂眼睁睁看着辛茹将人带走，他倒是想使一使自己国子监监丞的官威，可这官威也只适合在国子监，到了外面用处就不大了，尤其是在这个敢直接冲自己甩鞭子的臭丫头跟前！ 而原本国子监门口是有侍卫的，他为了能教训季修平，找了个借口让那两个侍卫离开，现在让他上哪儿去找帮手！ 范鄂此刻又急又悔，想要煽动人群，可他不得不承认，盛兮刚才那一鞭子威力十足，不止众人害怕，就是他也心惊胆战！ 小看了这丫头，戎魁就是前车之鉴！ 恰此时，国子监负责张榜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围着盛兮几人的众人再不看什么热闹，几乎是瞬间便朝国子监门口方向涌去，眨眼功夫现在便只留下盛兮、盛光远、季修平，以及范鄂。 先前围观的人群就是后盾，这后盾一消失，本就心虚的范鄂顿时站不住了。 他扬着下巴对季修平说话，眼角余光始终落在盛兮手里的鞭子上：“季修平，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再回国子监？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的脏能不能擦干净！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祭酒大人的，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希望看到辱没国子监门楣的人再次出现在这里！哼！” 说完范鄂转身想走，却忽地想起什么扭头看了眼盛光远，朝季修平讥笑道：“说实话，我真为你这学生不值！有你这样的夫子，就算他能入国子监又如何？你能为他带来什么？你又会给他带来什么？这些，你有想过吗！” 不待季修平回答，范鄂再不多说一句，迈开双腿便大步又快速地朝国子监走去。 看着范鄂离开的背影，季修平双眉紧蹙，双唇紧绷，显然范鄂那两问对他有了影响。 盛光远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夫子，不知如何安慰，便看向盛兮。 盛兮却朝他轻轻一笑，突然开口问季修平：“季先生，他刚说，小远就算入了国子监又如何？这么说，他知道结果了？” 季修平从那两问中回神，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他之所以那么说……呵，大概是因为知道有我在吧。” 盛兮啧了一声，挑眉道：“季先生，我严重怀疑您这是在自己夸自己！” “哈！”季修平被盛兮这句话逗笑了，看着盛兮颇有些无奈，“盛兮啊，你可真是……” 盛兮发出一声感叹：“等回裕州，我要好好感激一下李县令，若非是他推荐，小远几个就遇不到您这么好的夫子！” 季修平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堵住，竟是让他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他看看盛兮，又看看盛光远，看着这两个孩子竭力不想让自己多想的模样，他只觉内心羞愧不已。 好半晌，季修平方才开口：“盛兮，关于今日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盛兮却直接摇头：“季先生，您错了。” “啊，错，错了吗？我……”季修平有些懵，不明白盛兮这话的意思。 盛兮道：“不是您给我们一个交代，而是我们要同他们要一个交代！您不是也看到了？这些人都已经主动送上了门，若再不抓住机会翻案，那就是真的是傻呀！” 季修平：“……”所以，他是那个傻的？ “可我没办法找足证据，这几日我其实一直都在找……” “那是因为只有您一人啊！”盛兮直接打断了季修平，“三个诸葛亮赛过一个臭皮匠，说到底这件事不再是您一人的事儿，已经关系到了小远。所以，之后再找证据翻案我们也会加入！”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盛兮大手一挥，不再给季修平反对的机会，“对了，等回去后，那什么莲花的事儿您得跟我详细说说啊！” 季修平：“…………” 虽然他的确什么都没做，但当他醒来后两个人交缠在一起却是真的！让他给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还详细……季修平只觉自己这张老脸可以不要了。 盛兮眼见季修平一张脸都红的要冒气了，忍着笑，对盛光远道：“小远，跟季先生呆在这儿，我去瞅瞅榜单。” “嗯，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先生的！”盛光远肿着半张脸，拍着胸脯保证道。 盛兮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给小家伙竖了根大拇指。 盛光远顿时骄傲起来，身后好似插了几根十分招摇的孔雀羽毛。 而此时，等待了许久的众人终于盼来了榜单，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争相恐后想要看看自家孩子的名字有没有在榜上。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看，第一的位置永远都是最显眼的。 盛兮尚未走近，便听有人道：“第一名叫盛光远？姓盛？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啊！我印象里，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好似没有姓盛的！” “不是京城的？那是其他州县的？” “不知，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头筹定是出自家世渊源的书香门第之户，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来！” “说的是，就是不知这位姓盛的公子来了没有？看看，快看看！若能早点结识最好了！与这样的人在一起，那定是有利而无害啊！” 听了这些人的话，盛兮觉得自己没必要上前了，但为了不出错，她还是往前挤了挤。 结果这一挤，便挤出一大片空地来。 没办法，她手中的鞭子实在太扎眼，且让人印象深刻！ 众人避她如蛇蝎，盛兮却乐得自在，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榜单第一的名字。 盛光远。 笔走龙蛇，笔酣墨饱，雄健洒脱，盛兮竟是从中看出一丝沈安和字迹的影子。 大概是毛笔字写得好的都有些相似吧，盛兮如是想。 看到想看的，盛兮便不多呆，转身就欲离开。却不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人对盛光远以及季修平的尖酸讽刺，只听那声音道：“那种老师也能教出好学生？啧，怕是连这榜的尾巴都爬不上！” 盛兮回头看去，却是看不到说话之人。 围观的众人见她看过来，下意识或低头，或左看右看，但盛兮能从他们神情中看出这些人对那句话的认同。 她转身的脚步迈起，却忽然又停下，在众人各种窥视中忽然冲不远处高喊：“盛光远！” 众人一惊，这不是第一名的名字？ 然后他们便看到刚才他们还鄙视的那个小孩，遥遥回应女孩道：“在呢姐姐！叫我做什么？” 女孩淡定摇头：“没事儿，姐姐就是想叫叫你。” 众人：“………” 缺德！ 想死！ 第381章 总不能没有水花 第381章 总不能没有水花 第382章 总不能没有水花 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狄大人亲自接手了一个案件，说是一个拍花子事件，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狗血的陈年纠纷。 他不想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还是一个国子监的博士与人苟合的风月之事，除了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大事小事，各种繁琐之事等着他去处理外，他堂堂一个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来处理这种事情，莫名觉得有些跌份儿。 可报官的是盛兮，是那个在宁王之事上帮了他大忙，又被皇上十分看中的姑娘。 没办法，狄良炜只得接下案子，同时吩咐人对戎魁三人进行严厉审问。 而戎魁三人怎么都没想到盛兮会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有关系，真若严查起来，那他们许多事情都要露馅！ 三人心中慌得一批，只能想办法让人向外捎信儿，好尽找人快把他们捞出去。 离开前，狄良炜对盛兮道：“拐卖之事好说，有证人可作证。可若是查当年这位季博士之事……盛兮啊，翻案怕是没那么容易，季修平手上能用的证据等同于无。这件事当时已定了性，你们现在这么做就是要同之前那些评判这件事的人作对。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一些证据早就消失，或者被人抹去。而且，这还是国子监内部之事，我们插手……总归有些不好说。” 盛兮看了眼等在不远处的季修平与盛光远，轻轻点头道：“嗯，我明白。狄大人您只管按您的流程来就是。至于其他的我会想办法，不过到时怕是要借一借兵马指挥司的势。” “借势？你这是想……” “若冤情平反，总不能没有水花。消息从兵马指挥司传出去，总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说出来更令人信服，您说是不是？” “哈！你这丫头，原来竟是打得这主意！”狄良炜有些无奈地点了点盛兮，轻叹口气道，“行吧，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本官这边都会让竭力助你一臂的！” “多谢狄大人！”盛兮朝狄良炜恭敬行礼。 因为盛光远是事情亲身经历者，未免小家伙多想，所以路上季修平并没有避讳他，直接同盛兮说了当年之事。当然，词汇表达的有些隐晦罢了。 而盛兮听完后总结，这件事说到底是利益冲突引发的狗血案。因为职位升迁过快，有人看不惯季修平，且他的升迁意味着挡了他人路，没有根基的季修平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 莫名其妙地晕倒，莫名其妙地赤裸，莫名其妙地同一个女人搂抱在一起，这种一看就知被陷害之事却因为没有证据反驳，再加上那女人一口咬定自己被非礼，到最后只能被判了真。 季修平哑巴吃黄连这么多年，今日一番叙述算是多少松了口气。 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否清白，至少盛兮与盛光远是相信他的，从头到尾都在信！而曾经的多年挚友在听闻这件事后，第一时间选择与他划清界限…… 季修平叹息一声苦笑道：“都说患难见真情，古人诚不欺我！” 盛光远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知道自家夫子是被冤枉的，听到他这番感慨，凑过去一把抓住季修平的手，极其认真地对他道：“夫子别伤心，我和姐姐都信您！” 季修平闻言一笑，抬手摸了摸盛光远后脑，道：“嗯，夫子知道！谢谢光远！” 回去时盛兮找了阿寿，让他盯着范鄂，以及去找一找戎莲花。 官府有官府查案的办法，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他们查起来反倒费尽，且很难查到。都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阿寿的身份便利决定了他能查到更为细致，以及更为隐秘的事情。 而阿寿这段时日又招揽了些小乞丐，小乞丐们不求锦衣玉食，只需一餐能填饱肚子的饭，一片能遮风避雨的屋檐。他们所求如此，却没想到所得更多，之后便跟着阿寿愈加死心塌地。 至于阿寿，这段时日成长不少，他本就聪明，再加上盛兮偶尔指导，进步飞快。见他这般，盛兮有时候想，这若是放在现代，阿寿不去情报机构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盛光远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子监，这是十分值得庆贺的事。 吴老爷在听说后更是欣喜地偷偷落泪，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失而复得的后辈中竟有人会在读书方面出人头地！ 国子监！这可是国子监啊！万千人争夺的独木桥，他的外孙是第一个过去的！ 想当初，他与老二可是费劲了心力想要吴元魁走科举，为此花了不少银子。可惜，吴元魁不是读书的料，到最后还是从了商。不过这经商的本事一般就是了。 看着被众人高高抛起的外孙，吴老爷不禁感叹，上天眷顾啊！ 季修平的事虽发生了，但却不适宜当众说，且在未翻案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盛兮在叮嘱盛光远与辛茹后，便去找沈安和，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沈安和听后颇为意外，不自觉喃喃道：“怪不得我之前觉得季先生心神不宁，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话音一顿，他忽然抬眸看向盛兮，“你告诉我，季先生知道吗？” 盛兮回：“季先生说，这件事无需瞒你。” 沈安和听后轻轻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二人见沉默片刻，盛兮再开口道：“对了，我想给小远配两个小厮。” 沈安和“嗯”了一声，想了想说：“是要配，让观言与周客跟着他的。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家，也用不到人。” 盛兮没拒绝：“好，暂时先这样，等我寻到了合适的人，让他们两个再回来。” 沈安和：“好。” 盛兮顿了一下再开口：“有件事，我还想跟你说。” 沈安和：“何事？你说。” 盛兮：“你父亲……咳，安平侯帮我介绍了一桩生意。”见沈安和并没有因为自己开头那个词汇生气，盛兮在停了一瞬后，便将沈榷帮自己同太医院搭线之事说了出来。 待将事情说完，盛兮抬眸问他：“沈安和，你介意我同他有生意牵扯吗？” 沈安和沉默稍许后问她：“若是我说介意，你会如何做？” 盛兮轻轻耸肩：“自然不做啊！你是我相公，我肯定不能让你心里膈应。” 沈安和闻言薄唇微张，却是没有立刻回话。 他深深看了眼面前这个女孩，对方那双璀璨的，清澈的，不见瑕疵的大眼睛此刻正在冲着自己表露真诚的情绪。他只觉心脏某处已然柔软的不像话，有丝丝甜蜜涌上来。 眼睫微垂，嘴角无声勾了勾。 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在女孩目光注视下，沈安和忽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第382章 再教你一个 第382章 再教你一个 第383章 再教你一个 盛兮一愣，感受到贴近自己的滚烫胸膛，刚欲要仰头去看，结果那人在抱了自己一下后竟是又急忙松开了！ 盛兮：“……” 沈安和耳根隐隐发红，道：“不用顾忌我，你想做就做。而且……我也不会膈应。” 盛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你……” 沈安和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盛兮：“……没什么，就是觉得，嗯……你是在学我吗？” 沈安和眨巴了下眼：“学你？” 盛兮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学我抱你。” 沈安和：“……” 没等他说话，只见盛兮瞳眸一转，忽地上前半步，对沈安和道：“既如此，那我再教你一个。来，靠近点！” 沈安和：“……做什么？” 盛兮：“学吗？” 沈安和：“……学。” 说完，他抬腿向前也进了半步，距离盛兮只有半臂之隔。 盛兮仰着头，看着高出自己多半头的年轻男子红唇勾笑，明艳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太高，把头低点。” 沈安和：“……”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双拳倏地握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娇嫩俏脸用力咽了口唾沫。 盛兮没催促，只是眸眼弯弯地看着他。 沈安和大概意识到了盛兮想教他什么，内心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心脏更是控制不住地狂跳，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 他眸光震动地看着盛兮，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可面对那张脸，那双眼睛，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在自己不知咽了第几次口水后，在本能驱使下，他僵硬的脊背一点点，一点点地弯下去，去靠近那个令他忍不住想要将其紧紧搂进怀里的女孩。 四目相对，气息可闻，月光姣好，清风怡人，一切都刚刚好。 盛兮轻轻踮起脚尖，迎了上去。 沈安和胸口锣鼓齐鸣，握着的双拳越来越紧。目光从少女清透的眼睛颤抖着移至其双唇，那双唇像极了饱满的，娇嫩的，似一颗泛着水光的鲜艳无比的桃子，诱使并催促他赶快去采撷！ 然后，下一秒…… “啊，咳咳咳咳咳！” 一长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突地炸响，而后只听“咚”一声，两人的脑门狠狠撞在了一起。 “嘶！”盛兮发出一声冷嘶，捂着脑门用力咬牙，没能吃到肉，让她心中火气蹭蹭往外冒，不等看清咳嗽的人是谁，便直接扭头吼道：“洛老头儿你……呃……” 看着面前众人，盛兮感受到了大型尬死现场。 洛神医瞪她一眼，“哼！喊我老头子作甚！怎地，你们做了坏事儿还想往我老头子身上推？” 郭经义躲在洛神医身后不好意思地伸了伸手，捂着嘴巴表示那咳嗽是自己发出的。 盛兮则问洛神医：“我们做啥坏事儿了？” 洛神医嫌弃道：“还没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盛兮：“现在是晚上，而且，这里是我们院子！” 洛神医：“……那，那也该注意！你才多大！” 盛兮仰头：“十七！” 洛神医闻言直接跳脚：“屁的十七！还差两年呢！” 盛兮：“一年！” 洛神医：“你，你，你！” 洛神医被气得不知该怎么说这丫头了，扭头去看旁边的吴老爷。便见吴老爷沉着脸，正紧紧盯着沈安和不挪眼！ 洛神医：“……” 他其实也就是担心盛兮年纪太小不好生养，可不想真的拆散人家这对小夫妻啊喂！ “咳咳，那什么，吴老弟啊，这俩孩子什么都没做呢……” “洛爷爷，姐姐跟姐夫刚才是在做什么？”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直令洛神医嘴角狂抽。 然而还不等他回答，却听站在裴灿身旁的盛光远道：“姐姐和姐夫在玩亲亲！灿灿，要不咱们也试试呀！” 洛神医：“！” 众人：“！” 盛兮：“！” 盛兮：“盛光远！给我过来！” 一声厉喝，吓得盛光远“噌”地一下抱紧了吴老爷的腿！ “姐姐，我，我……” “过来！”盛兮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真是不得了啊，她可是啥都没干呢，这臭小子竟然比她还嚣张！知不知道亲亲意味着什么！尤其还是这个时代！这么小年纪，究竟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 盛兮又猛地看向跟在众人身后的李长誉与裴灿。 两少年只觉浑身一凛，纷纷挺直脊背用眼神回答盛兮：“我们没干过！” 盛光远内心害怕，却又不敢忤逆自家大姐，只得松开吴老爷的腿，一步三退地往前蹭。 吴老爷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伸手想要去抓盛光远，结果小家伙竟是没让他抓，依旧颤颤巍巍地往盛兮那边走。 没办法，吴老爷只得开口道：“兮兮啊，小远还小，别太凶他啊！” 盛兮回道：“嗯，外公放心，我不凶他。” 吴老爷：“……”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对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盛兮这才想起来问众人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是熄灯时分，这么多人不睡觉，跑她院子里来作甚？ 郭经义冒头道：“大家就是想跟你们打声招呼然后去休息，谁知道就，就碰上，咳咳……” 郭经义说着忍不住脸红，想起刚才那画面他就不由得心酸。按说他长得也不差啊，好歹也算一表人才，家境也还算凑合，如今更是个秀才。可为啥相了那么多次亲，愣是没一个姑娘看上自己呢！这是为什么呢？ 鲁则知自家兄弟的惨况，见他瘪嘴，便伸手拍了拍其后背，以作安慰。 而对面，沈安和在不用承受吴老爷的灼人逼视后，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冲众人道：“抱歉，是我们疏忽了，应该先同大家打声招呼的。” “哎，不用不用！说到底是我们唐突，额……”郭经义说着冷不丁感受到两道火辣辣视线瞪向自己，他脖子一缩，快速把自己隐于黑暗。 洛神医与吴老爷彼此对视一眼，也不知两位老人家达成了何种共识，在分别看了眼盛兮与沈安和一眼后，丢下一句“走了”，竟是直接转身结伴离开。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不好多呆，纷纷跟着告辞。 李长誉与裴锐也想走，可在盛兮直视下俩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盛兮瞅着几个小屁孩冷哼一声，随即又忍不住一声叹息。 其实她不该那样凶盛光远的，还有这几个孩子。说到底，他们都是从小缺了这世上最爱他们的那个人。 第383章 长辈我承认了吗 第383章 长辈？我承认了吗？ 第384章 长辈？我承认了吗？ 盛兮最后还是同几个孩子简单讲了讲礼法问题。 其实季修平也讲，但因为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着沈安和与盛光远的考试，所以讲的内容多是科考这方面的。可即便季修平讲，有些问题他还是无法触及，从这里也就看出家庭教育的重要性。 当然，她也终于感受到了作为家长的难。 该提点的提点，确定几个孩子都听懂了，盛兮这才放他们离开。 此时时间已经不算早，盛兮回头去看沈安和，却见对方不知何时拿了一本书在读。 青灯黄卷，枕典席文，年轻的男子一袭长衫坐在窗前，于窗纸上留下一道随风轻晃的剪影。 安静又美好。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安和从书卷中抬起头，一眼便同盛兮四目相撞。 这一刻，似有看不见的丝线在二人之间流淌。 “说完了？”沈安和放下书走了出来，嘴角噙着笑对盛兮道，“其实我也可以同他们说的。” 盛兮微微抿唇，摇头道：“这件事我说更合适，毕竟还有裴灿在。” 沈安和并未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在盛兮面前停下。 见她不再说话，沈安和忽地轻咳一声，眼神闪了闪，问道：“那个，刚才你教我的……还教吗？” 盛兮眉梢一挑，甚为意外地看向沈安和。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作答，却听沈安和又慌张道：“那个，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见，晚安。” 说完，沈安和转身进屋，双臂一撑，便径直关了门！ 盛兮：“……” 她正在纳闷沈安和为何两句话反差会如此之大，忽听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哎，今儿的月亮真好啊！” “是，今儿的月亮真是好！” 盛兮：“……” 所以，大半夜的两位老人家不去睡觉，就在这看月亮吗？ 盛光远被录取后还要再过两日方才入学，盛兮便趁着这两日帮他找陪同的小厮。除此之外，她还要帮吴老爷处理分家事宜。 从前吴老爷没理由让她管，如今有了理由，便直接做了甩手掌柜，恨不得立刻马上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塞给盛兮姐弟。 不过，还没等她着手去办，吴二夫人竟是主动找上了门。 “外公知道了吗？”盛兮问阿丁。 阿丁回道：“那位二夫人声音太大，老太爷恰好就在左近，便听到了。” 盛兮微微蹙眉，将手中药材放下，站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此时，紫藤山庄的前院里，吴二夫人正梗着脖子同吴老爷说话：“大哥，您现在有了亲外孙，我们这一家子自然不会再照顾。您也知道现在家里情况，所以，赶紧将家彻底分完才最妥当！” 吴老爷没立刻回答吴二夫人的问题，只是问她说：“老二知道此事吗？” 吴二夫人眸光闪了闪：“老爷自是知晓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过来！” 吴老爷看着她垂了垂眸，微微顿了下后道：“你去把老二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大哥，我都说了老爷是知道的！”吴二夫人猛地拔高了声嗓，咄咄逼人道，“您这是不信我还是咋滴？我跟老爷可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会骗老爷！” 吴老爷张了张嘴，尽管现在有了盛兮与盛光远，但还是被吴二夫人口中的“一家人”刺激了下。 然而吴二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已经分家，而且分家还是您自个儿提出来的！大哥，你现在拖着不办，不会是不想分了吧！” 吴老爷唇角向下压了压，回道：“不会。” 吴二夫人紧接着便道：“既不会，那便赶紧办哪！您一直拖着是为哪儿样！” 这句话一出，吴二夫人的焦急之态可算表露得十分彻底了。盛兮恰是此时赶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话。 而一直跟着五老爷的双福忍不住为其辩解道：“二夫人，我家老爷前段时日生了病，并没有拖！” “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吴二夫人目光“唰”地射过去，看着双福嫌恶道，“一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擅自替主人家答话！” 双福嗫喏：“我，我……” “外公！”盛兮忽然开口，众人循声看了过去。 见到盛兮，吴二夫人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之前状态，眼睛斜视着盛兮道：“哟，盛姑娘来了！没想到盛姑娘竟真的与我们吴家有关系，真是叫人意外呢！说起来盛姑娘你，嘿，瞧我，这以后不能再叫姑娘，该直接叫名字。盛兮啊，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二姥姥呢！” 盛兮先是看了吴老爷一眼，确认对方没过分激动，这才转身过来回吴二夫人说：“你们吴家？你错了，我跟你们吴家没关系，我只跟我外公有关系。至于二姥姥什么的，抱歉，不认识。” “你！”吴二夫人完全没想到盛兮会如此直接，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啊！ 用力咬了咬牙，吴二夫人瞪了眼盛兮，端起长辈架子道：“盛兮，你怎地一点礼貌都不懂！怎能对长辈这般态度！简直，简直太不像话了！” 盛兮乜她一眼：“长辈？我承认了吗？” 吴二夫人：“！” 吴二夫人这次是当真被气到了，冲盛兮呲了呲牙，扭头就朝吴老爷告状：“大哥，你看这丫头！没上没下，出言无状！这岂是一个姑娘家做派！这不是给咱吴家丢脸吗！” 事实摆在眼前，吴二夫人以为自己这番说教吴老爷会认同，毕竟任谁都不会由着自家子女如此不懂规矩。 然而她还是太自以为是，若说之前她那般态度吴老爷还能忍，但对盛兮强势那他就不同意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回的宝贝，怎能让人随意指摘！ 于是，在吴二夫人满心期待下，只听吴老爷厉声开口：“老二家的，若实在听不懂话就回家自省！兮兮既不想认你，那便由她！我这做亲外公的尚未说话，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 吴二夫人：“……” 吴二夫人：“！” 不是，这，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384章 当看戏 第384章 当看戏 第385章 当看戏 吴二夫人瞪大眼睛看向吴老爷，那神情明显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吴老爷后面的话一出，瞬间便让其清醒过来。 只听吴老爷道：“还有，分家之事我已经交给兮兮来做。她若想快那便快，她若不想，”话音一顿，吴老爷看着吴二夫人轻轻眯了眯眼，“那便拖着！” 吴二夫人忍不住尖叫：“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吴老爷冷哼一声回：“做什么？你说我是在做什么？” 一句反问，直接令吴二夫人闭了嘴。 她内里心虚，有些不敢直视吴老爷眼睛，目光来回瞟了几次后方才极尽委屈道：“大哥，我这么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那个家！为了元魁！你知道的，老爷自有了外室，心思早就不在我们娘俩身上！以前还多少掩饰，可自从公开，老爷他只差把那对母子带回来了啊！呜呜，我家元魁命苦啊！他爹现在根本就不想着他，只顾着那个小的！这家产说不定最后也都要给了那个小的！呜呜……” 吴二夫人说着说着便痛哭起来，好似她刚说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那情绪竟是一次比一次高昂。 盛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她，随即招阿丁过来在其耳边快速说了句什么。阿丁领命，旋即转身离开。 吴二夫人还在高声诉苦，不管有的没的尽数从嘴里秃噜出来。 吴老爷听着她的话不禁捏了捏眉心，却也没能让紧蹙的双眉分开。 盛兮并未再有其他动作，任由吴二夫人各种哭嚎，只是站在吴老爷身后帮她按压额头。 吴老爷实则不愿让盛兮听到吴二夫人这些话，然而他也清楚自己这弟媳的德性，若不把她心里想说的话说完，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 可想到让盛兮也要跟他一样这样忍受，他心情便忍不住烦躁起来。 盛兮却在其耳边安慰道：“外公，放松，当看戏！” 还在担心盛兮的吴老爷：“……” 好吧，是他格局小了…… 自认格局小了的吴老爷在确认盛兮的确没被吴二夫人影响到后，便不再着急，心境沉下，同自家宝贝一起看戏。 吴二夫人还在哭诉，先将吴二老爷不是说了一遍，又将那对外室母子骂了一通，再说吴元魁的懂事听话，说自己的辛劳不易。但不论她怎么说，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吴老爷能尽快将家产分干净，她好将分得的家产牢牢把住，免得将来那对母子觊觎。 盛兮对这种古代出轨戏码不做评判，毕竟年代不同，三妻四妾在这里才算是正常。 当然，让她去接受也根本不可能。 吴二老爷赶过来时，吴二夫人正在准备第二遍哭诉，恰好听到对方说自己如何如何偏心，如何如何忘情，气得他差点当场直接给这女人一巴掌！ 对吴二老爷的到来，吴二夫人感到十分意外，就是盛兮亦是如此。 随后阿丁告诉她，原来是他刚走出庄子没多久，就碰上了吴二老爷。而吴二老爷的目的地不是他处，正是紫藤山庄。 盛兮看了眼吴二夫人脸上的震惊，显然不是装的。所以，吴二老爷几乎是吴二夫人走后没多久便也跟着过来了。 很快，她便从吴二老爷的话里对这番推测得到了证实。 “你果然来找大哥了！你说，你都跟大哥说了什么！”吴二老爷一把将薅起坐在地上准备要撒泼的吴二夫人，一双眼睛瞪得红红的。 吴二夫人没想到吴二老爷会来，一时畏惧。然而等她被拽起来，再想到那对贱人母子，吴二夫人顿时又不怕了。 她一把推开吴二老爷，梗着脖子伸手指着吴二老爷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刚不是都听到了！难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吗？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会置外室！为此我给你纳了多少妾！你竟还不知足！” 吴二老爷吼道：“纳妾，纳妾，你看你寻的那些妾有个屁用！有谁给我生了一儿半女的！若不是我自己，哪里会有幺儿！” “我呸！屁的幺儿！老娘不承认！”吴二夫人直接骂道。 吴二老爷抹了一把脸，瞪着吴二夫人咬牙说：“你不承认也得承认！这家是老子的！你若不想呆，那就给老子滚！” 一句话，差点终结了这场闹剧。 然而，也就那么一瞬。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吴二夫人直接攥起双拳，上下挥舞着朝吴二老爷抡了过去。 而吴二老爷好似这种事情不止经历一次，略显肥硕的身形快速移动，竟是应付自如！ 盛兮瞠目。她刚才当真只是随口说要看戏，结果没想到竟真的看了场戏，还是打戏！ 说实话，若是只有盛兮自己，这种时候她连看都懒得再看了。 俩人都不是善茬，要打要骂各自随意。 然而现在不成，因为还有吴老爷在。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即便分家，即便吴二老爷一家子让吴老爷伤了心，但感情依旧在，不可能说没就没了。不说别的，就是从分家比例就能看出来，吴老爷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个弟弟的。 只是可惜，这个弟弟始终扶不起来。 眼见着两个人越闹越大，而吴老爷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盛兮最终无奈一叹，径直上前，毫不客气地，干脆利落地一人卸了一条胳膊！ “啊！”两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庄子，吴老爷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却听盛兮极是轻松道：“外公别担心，就是脱臼，一会儿安上便是。” 吴老爷：“………” 他咽了咽唾沫，虽然觉得外孙女过于暴力，但又莫名心疼是怎么回事儿？ 视线转回那对夫妻身上，吴老爷好半晌后方才重重一声叹息，遂对那二人道：“你们放心，后面的事我不会拖，会尽快办好。” 吴二老爷急忙道：“大哥，我不是那意思！都是这蠢妇……” “你说谁蠢！”吴二夫人不甘示弱地方反驳。 “你！” “行了！都闭嘴！卸了一条胳膊难道不能让你们消停？”吴老爷恨铁不成钢地道。 吴二老爷面色尴尬，只觉烧得慌：“大哥，是弟弟错了，您千万别生气……” 吴老爷闭眼挥了挥手：“生不生气的，反正你们都已经气过了。既然你们今日来了，除了分家，那我便多说一句，以后这紫藤山庄……你们便不要来了吧！” 第385章 大可不必 第385章 大可不必 第386章 大可不必 这句话似划定了界限，这让在场众人皆为意外。 吴二老爷更是震惊到以为自己听错了，忍着胳膊疼瞪大眼睛问吴老爷：“大哥，您，您说什么啊！什么不来了？您在这里，我们哪有不来的道理？再说，还有逢年过节……大哥……” 吴二夫人也呆住了，心里亦有些不安。大哥突然不让他们再来，意味着从此真的就是各家各过啊！从来家中大哥才是那个真正的主心骨，这一下子没了，任谁心里都慌。然而相比较这些不安，吴二夫人此刻更关心的还是家产的归属问题。 吴老爷目光在这对夫妻脸上一一扫过，看着他们几乎能一眼看到底的神情，一时心情复杂。 这个弟弟何时才能真的长大呢？ 他不可能永远都帮他撑着伞，他总有离开的那天，而他却还有妻儿要照顾。离开的问题吴老爷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过，只是那时他已经没了继续再活下去的念头，离不离开的最终结果也差不多。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亲生孙儿，他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其实本可以让盛兮回吴家的，他也能让弟弟和弟媳听自己的话。但他也太清楚着对方夫妻秉性，听话只是一时的，更多的琐碎还在后头。 两个孩子本就生活的够苦，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他不想他们再被这些恼人的俗事，还有恼人的人打扰。毕竟，有时候这看似没什么的家长里短真的是……能烦死人！ “以后若是有事，便让人来报，你们不必亲自过来。想见我，便去之前预留的宅子，我会去那里见你们。”吴老爷如是道。 “大哥，这……” “这里毕竟是兮兮的家，你们来这里吵吵闹闹，觉得合适吗？”吴老爷直接打断吴二老爷，面色黑黢黢的，难得不给自己这亲弟弟面子。 吴二老爷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但还是道：“可这盛兮不是一家人吗？我们来也算是亲戚走动……” “你们这种走动就不必了！”吴老爷摆手，面容略显憔悴，“还有，兮兮和小远若是不想认你们，你们也不要逼着他们认！” “大哥，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认？我是他们二姥爷啊！”吴二老爷一呆，下意识道。 只听吴老爷一哼，先是扫了眼吴二夫人，随后才对吴二老爷道：“想做人家长辈，那便有个长辈的样子！别总什么事都拿辈分来压，这不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 “这……”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会叫人尽快跟你们交割清楚的！”吴老爷说着直接摆手送客。 吴二老爷还想说什么，双福却已经上前直接对他道：“二老爷，您和二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老爷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这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结果又……所以二老爷，就算为了老爷，您还是按照老爷说的做吧！” 吴二老爷双眉紧紧蹙起，看着面容的确有些不好看的大哥抿紧了唇。他视线在盛兮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想到大哥刚才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去看吴二夫人，果然撞见对方的心虚。 吴二老爷用力呲了呲牙，盯着吴二夫人的目光恨不能择人而噬。 “你，你看我作甚！我，我又没说啥！” 一句话，直接暴露了吴二夫人果然说过什么。 吴二老爷恨恨地瞪了眼自家婆娘，忍着暴怒，朝吴老爷行了一礼后，遂一句话不说地欲要转身离开。 吴二夫人不敢多呆，也想跟着走。哪知，盛兮却叫住了他们。 二人回头，纷纷看向盛兮，那眼神明显在询问何事。 盛兮伸手指了指他们胳膊，问道：“你们不想把胳膊接回去？” 二人：“！” 盛兮上前一步。 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向后急退两步。 盛兮：“……” 吴二老爷：“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大夫接！”说话，他再不敢多停留哪怕一秒，身后像是有饿狼追赶似的，抱着胳膊，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至于吴二夫人……自然是相同的动作。 盛兮看着这对夫妻狼狈离开，轻轻抿唇后转身。 吴老爷叫她：“兮兮，来，外公跟你说几句话。” 盛兮点头上前，在吴老爷跟前坐了下来：“外公，您想说什么？” 吴老爷看着面前那双不设防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嘴角掀起一抹苦笑道：“是外公没做好，让他们来打扰你。” 盛兮轻轻摇头：“这不怪您，有些事避无可避，那让它来就是。而且，您刚不也看到了，我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嗯，就是不知道外公你心疼不心疼？” 吴老爷直接回：“不心疼，他们是该长长教训！”说着，吴老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二姥爷啊，从小一直都有我护着，没吃过太多苦。这人一旦没了苦吃，又不知自我约束，那脑子就指不定偏到了哪儿去。总该让他们有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照他们性子来。” 刚走出紫藤山庄的吴二老爷脚下莫名其妙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成狗啃泥，惊出他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回头瞅了眼身后的庄子，莫名觉得有股子看不见的寒气还在跟着他。 庄子里，吴老爷还在对盛兮说：“亲缘难断，因为有血脉相连，但若这亲缘令你不自在，总让你为难，那你没必要为了他们委屈自己。他们从未与你共同生活过一天，不了解你，没有指责你的道理。外公会这么说，是担心你会因为我妥协，大可不必，知道吗？” 盛兮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内心是意外的。身为一个旧时代的大家长，吴老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超出了她想象。她本以为对方会在吴二老爷夫妻走后有一番认亲恳谈，却没想到，恳谈是有，但内容却大相径庭。 吴老爷似乎看出来盛兮内心所想，却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无声轻叹，目光看向那满园花草，心绪无比平静。 吴老爷最后还是又将分家之事接了过来，盛兮便腾开了手去了洛京。 盈安堂里，沈榷已经在等着她，见到她来当即上前问道：“盛兮啊，之前跟你谈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第386章 查到了 第386章 查到了 第387章 查到了 盛兮没急着回答沈榷，而是认真地看了眼对方，随后问道：“你来多久了？” 沈榷回：“没多久，也就两个时辰。” 盛兮：“……你没事儿做吗？” 堂堂安平侯，当真只是每日消遣？真若如此，那这日子也太爽了些，她也想要！ 沈榷却瞪着眼道：“瞎说！我怎么没事儿做？我现在不就是在做事？拉关系，挣银子，这不就是做事？” 盛兮问：“太医院也给你银子了？” 沈榷嘿嘿一笑说：“这是自然，怎么也有一百两介绍费嘛！放心，放心，这一百两我会给你的！” 盛兮：“……谢谢，不过不必了，你也不容易。” 后院摆了茶，二人说了几句后盛兮便将人带至后院。 沈榷将太医院的一些要求又做了补充，同时还拿出来一份太医院草拟的契书。 盛兮没想到对方准备得这么充分，拿起那契书看了一遍，心中有了数。 “怎么样？答应吗？要不要做？”沈榷亮着眼睛看着盛兮，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 盛兮抿抿唇，依旧没给出答复，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沈榷：“沈长史很想让我做成这笔生意？为何？” 生意的确是好生意，甚至对方将定金都提到了货款一半，但好生意背后还有其他更复杂的事情要做。 她刚刚买了一块山地，想要将其打造成药园还需要一段时日，人员亦是要跟着储备，还要各种培训，恰她这边人手不足，许多事非一蹴而就。而京城这边她本就已经开了两家盈安堂，每日收入递增，客源也在逐日增加，若无人来捣乱，未来发展几乎可以预见。 所以，眼下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身无分文，她完全可以挣足银子养活家人。至于将铺子开遍全国这种事，精力有限，眼下她只想随缘。 也因此，她虽然对沈榷所提之事感兴趣，而沈安和也不干涉她，但真的下定决心要做实则还在考虑当中。 听见盛兮问他，又见其眸底闪过的迟疑，沈榷在微微蹙眉后，忽地变了语气，竟是难得一本正经起来。 只听他道：“是，我的确是想让你做这笔生意！因为只有你可以做出功效如此上佳的金疮药，就是太医院也不能。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疗效更好的药物。至于为何我会如此急切……因为那些禁军里有我的兄弟。” 当年跟着他从战场上回来的一些人，最终入了禁军。而这些人当中，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禁军虽不在战场，但也是要每日操练，受伤难免。若是有药物可以减轻伤痛，这定是他所希望的。 而且，就算那些禁军里没有他兄弟，这等上好疗伤药也是军队必备之物。 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即便他做了纨绔，可骨子里，始终还流淌着那份热血。 盛兮没想到竟是这理由，一时意外，刚想要高看沈榷之际，又忽地想到沈安和，这好不容易冒头的好感便再次被摁了下去。 她用力抿了下嘴，思考这份合作的成功率有多大。 见她有了松动，沈榷立马挤出一脸笑，竭力撺掇道：“做吧，做吧！你看这定金我都帮你谈好了，就算太医院最后不给银子，那你也亏不了！” 盛兮：“……所以，太医院会拖欠货款？” 沈榷“哎呀”一声，“啪”地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嘿嘿乐道：“瞧我这张嘴说的啥！这哪儿能！好歹是朝廷机构，这种缺德事咋怎可能呢！” 盛兮扯了下嘴角，她虽有自己判断，但沈榷这解释说了还不如不说。 “丫头啊，别迟疑了，就俩字，做吧！” 盛兮看着他这般快活，总觉得有点像传销，若是这个世界有的话。 不过，她还是有疑惑的。 “太医院为何不跟我直接买了方子，还有制作方法？”就比如之前的保和堂，看到她的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方子占为己有，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沈榷却道：“朝廷所做为民，合作就是合作，抢你方子做什么？你当以为太医院是土匪？他倒是有那胆儿啊！”顿了一下，沈榷拍着胸脯又道，“知道你有顾虑，不过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盛兮红唇微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在深深看了眼沈榷后，最终点头道：“好，我做。” 沈榷高兴地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将契书留给盛兮，对她道：“你再好好看看这契书，有什么想加的加上，等我约好卢院使，届时带你进宫！” 盛兮挑眉：“进宫？” 沈榷：“对啊，进宫同那姓卢的再谈一谈嘛！不过你放心，这其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盛兮“哦”了一声，冷不丁问道：“沈长史竟是可以随意进出宫？” 沈榷：“……咳，这不是有侯爷给的腰牌嘛！想进还是很方便的。” 盛兮：“原来如此。” 沈榷：“……” 额头冷汗往外冒了冒，他心道，差点露馅！ 事情敲定，只待沈榷去约卢院使。 之后沈榷又在盈安堂呆了一会儿，同核桃聊了会儿天。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离开。 而盛兮则因为这笔生意要将发展计划重新规划一番，所需原料，所用场地，以及人工等等，皆要细细安排。 而就在她写得差不多，想要招武峰过来商量时，阿寿敲响了院子后门。 盛兮看到阿寿并未意外，开门将他迎了进来，同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阿寿道了声谢，随即“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茶喝了个干净，这才缓了口气道：“姑娘，陈大夫背后那人，查到了！” “谁？”盛兮问。 阿寿回道：“太常寺少卿宋兴生。不过，我没看到陈大夫同宋兴生见面，只是看到他同宋家的管家见了面。” 盛兮眉梢一挑：“太常寺少卿？四品官吧？品阶倒是不小。” 阿寿也有些担心，不过还没等他将担心的话说出口，便听盛兮问：“你是如何发现的，跟我说说，再将这位太常寺少卿的其他消息也都告诉我。” 第387章 放心吧，交给我 第387章 放心吧，交给我 第388章 放心吧，交给我 据阿寿所言，并不是宋兴生的管家主动找的陈大夫，而是陈大夫主动找的宋家管家。 “陈大夫又去赌了，这次赔进去一百多两银子。万金台的人在揍了他一顿后给他定了还钱期限，若是到时不还钱，便直接打断他一条腿。”阿寿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与盛兮，“这陈大夫四处借钱无人可借，期间还在盈安堂附近徘徊过，但他没进来。直到距离万金台所给期限只剩一日，他才去了宋兴生家后门。不过一开始那管家不想给他钱，只是敷衍，到最后陈大夫急了，开始大喊大叫，那管家才给了他些银子。我们也是从这陈大夫大喊的那几句里，听出来当初是宋家找的他。” 说至此，阿寿话音一顿，面露担忧道：“姑娘，其实除了宋兴生本身是太常寺少卿外，他妹妹还是宫里的娘娘！” “宫里娘娘？”盛兮眉梢一挑，“哪个娘娘？” “宋婕妤。”阿寿回道，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而且，据说这位宋婕妤正是受宠之时……” 盛兮暂未理阿寿的担忧，问他道：“宋家有药铺？” “有，叫益林堂，就在咱这铺子隔壁的那条街上。”阿寿答道。 益林堂啊，盛兮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家啊！呵，倒是没看出来，这位掩藏得够深。” 想当初，同她争夺盈安堂现在位置的几家药铺可都跟她打过照面，唯独这个益林堂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想到，最哑的那个才是心机最深的一个。 “姑娘，”阿寿突然喊了她一声，“若是这宋大人真的要对付盈安堂，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其实阿寿还有一句没说，不止宋兴生，还有宋婕妤啊，两个这么大的人物若想要对付盈安堂，那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吗？ 盛兮看着阿寿眼中担忧，微微思忖，忽地问他：“这位宋大人官评如何？” “啊，官评……貌似还挺好。”阿寿回道。 盛兮眸光微动，随即双眸又是一蹙，在沉寂了好一会儿后，最终开口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陈大夫和这宋家你找两个人专门盯着。另外，戎莲花也要尽快找到。” “是！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姑娘交代的任务的！”阿寿用力点头道。 盛兮抬手拍了拍他肩头，道：“辛苦了！给你们的银子别太省着，让孩子们多吃点，天要冷了，被子记得多买几床，银子不够跟我要。” “姑娘放心，我会的！”阿寿再次用力点头。 “嗯，还有，之前跟你说的事儿别忘了，尽快问问谁想要去药园做活，想好了直接来找我。” “是！” “好了，若没其他事情你便回去吧。”盛兮捋了捋脑子里的事儿后对阿寿道。 阿寿却依旧不放心：“那宋大人那里……” “别急，我先想想。”盛兮安抚他，“证据拿到手越多越好。” “姑娘别担心，我们会再找的！”阿寿挺着胸脯保证道。 盛兮欣慰一笑：“嗯，我相信你们！但要记住，一切以安全为主！” 阿寿离开后，盛兮坐在原地发呆了片刻方才起身。她去找了武峰，将自己所写计划书让他先看一遍，等明日她来时两个人再讨论。 而武峰在接计划书时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说话时声音都跟着发颤：“跟太医院合作？那，那咱这算不算是皇商了呀？” 盛兮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没有皇上任命，又没有皇家背景，何来皇商？不过是合作了一笔生意，别想太多。” “可我还是高兴！哈哈，高兴！”武峰激动地手舞足蹈。 不管是不是皇商，跟太医院做生意，那就等同于与皇室做生意啊！想他近二十年的草根人生，何时想过会进京城？更别说还要同皇室做生意！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武峰深深认为，自己当初凭那份冲动跟着盛兮出来，当真是做得太对了！他要感谢当初的自己，果然，人有了冲劲儿，什么惊喜都有可能降临！ 激动的武峰再次给自己打了鸡血，当即表示盛兮的计划完全没问题，他可以立刻走马上任！ 见他这般，盛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武峰，你今年是不是要及冠了？你不成亲吗？你爹娘……” “不成亲！绝不成亲！”没等盛兮说完，武峰直接用喊的声音说道，“盛兮，来京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暂时不会成亲的！我爹娘也不会催我成亲的！” 他们就是催也没招，谁让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他是事业型男人，一定以事业为主！ 盛兮：“……” 行吧，既然人爹娘都不催，那她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毕竟只是规划，许多细节还需再做整理，盛兮让武峰今晚想想还有哪些需要补充与完善的后，便直接回了永安。 家里两位老人家在她进门时正在为争一颗棋子而吵嘴，当然，主要还是洛神医在吵吵。 孩子们都已经吃过晚食，学习的学习，练功的练功，一切井然有序。 郭经义与鲁则原本还在同沈安和探讨学问，见到盛兮回来，当即让位，说要留给小俩口独立空间。 他们本想整蛊沈安和，闹一闹这对小夫妻。结果沈安和比他们还要热切地想要将两个人赶走，最后反倒整得他们一人一个大红脸。 临走前，郭经义异常愤慨地对沈安和说：“你等着！等我将来高中，一定要娶个比你媳妇儿还漂亮的娘子！” 沈安和直接无视了郭经义这番话，亲自去给盛兮端来了吃食，催促她赶紧吃饭。 盛兮洗过手后便坐了下来，想着吃完饭同沈安和聊会儿天，结果吃着吃着便想到了那位宋少卿之事。 沈安和一眼便看出盛兮在走神儿，便问她：“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盛兮嘴里嚼着菜抬头看向他，本不想把这件事拿到家里来，但见沈安和一脸期待她对其袒露的模样，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宋兴生之事说了出来。 “宋兴生？”沈安和听后微微挑眉，“竟然是他。” 盛兮听出他的话外音：“你认识？” 沈安和笑道：“自然是认识的。”顿了顿，他又道，“算得上了解。” 盛兮：“所以，这位宋大人果然不是好人？” 沈安和却摇头说：“好不好不能凭一件事评判，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不好的。” 盛兮努努嘴，呼出一口气：“有时候人为利益，人性多半是可以抛弃的。” 沈安和为她盛了一碗汤，推向她时突然道：“宋兴生的事你别担心，我帮你解决。” 盛兮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惊讶地看向他：“你？额，不，我不是小瞧你啊，我就是，嗯……” 沈安和轻轻笑了笑说：“我懂，无需解释。” 盛兮张了张嘴，那些解释的话果然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只是，沈安和说他来解决…… 然而此刻，沈安和看向她的眼睛里有一层微光在闪烁。而这层微光，则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是真的激动，一种终于能帮上她忙的激动。 他不想被她一直保护，不想一直做她的累赘，这也是他当初下定决心走科考之路时便一直在努力做的事。只是没想到走了这么长时间，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有了机会。 他并非大男子主义，但他是男人，有男人的骄傲与尊严。被一个女人一直保护他心有不甘，他更想做她的保护伞，想做那双为她遮风挡雨的羽翼，想为她撑起一片天。 只是因为，她是他的爱人啊！ “放心吧，交给我。”他坚定道。 第388章 那木头是我大徒弟 第388章 那木头是我大徒弟 第389章 那木头是我大徒弟 盛兮不想打击沈安和积极性，最终还是将宋兴生的事儿交给了他。她不知他要如何应对，但她还是给予了他信任。 分开时，她明显看出沈安和与以往状态的不同，有种隐忍的期待，以及被认可的兴奋。 这样的沈安和她第一次见到，冷静自持似从他身上脱离，多了少年人的活力，更多了丝烟火气息。 然而，看着这样的他，她反倒更心疼。 这分明是一种被人需要的表露。 关上门那一刻，盛兮轻叹了口气，她想，刚才她该再多给这个男人一些信任的。 洛神医是第二天早上知晓盛兮要同太医院合作的，听到她的话，洛神医明显一愣。 “那木头开窍了，竟然会同意与你合作？”洛神医惊讶道。 盛兮不解，问他：“木头？您老说的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太医院里那个了！”洛神医极为嫌弃道。 盛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您说的是卢院使？您认识？” 洛神医撇了撇胡子，哼唧一声：“那木头是我大徒弟！你大师兄！” 盛兮：“……” 盛兮：“有这么厉害的徒弟您之前咋不说？” 洛神医瞄她：“我说了你会拜我为师？” 盛兮：“……不会。” 洛神医哼了一声，又道：“那我说了你会去找那木头？” 盛兮：“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找人做什么？ “这不就得了！”洛神医一纵鼻，“反正说了你啥也不会，我多那句嘴作甚？” 盛兮：“……”说得好有道理。 不过…… “卢院使怎么说也是您徒弟，您怎么……这么嫌弃呢？”人家好歹是院使，太医院最大的官，整个黎国医疗机构最大的官，是不是多少给人家点面子？ 洛神医却道：“都说了他是木头，还给什么面子？”洛神医说着看向盛兮，送她一道白眼，“你不也一样！” 盛兮：“……”合着老人家这是指桑骂槐呢！ 见她不说话了，洛神医直接摆摆手：“行了行了，去吧去吧！既然那木头能做这决定，那定是已经想好了的，定是不会欠你银子。只要你算好不让自己吃亏就成！” 盛兮没直接走，而是问洛神医：“那要不要跟卢院使说您在我这……” “不要！”没等盛兮说完，洛神医直接打断她，“千万不要！别跟那木头说我在这啊！我可不想整天听人唠叨！” 盛兮嘴角抽了一下。 成吧，她大概从洛神医这里窥探出些这位卢院使的脾性了。 盛兮打算出门时，沈安和与郭经义，以及鲁则一同出来了。 盛兮看到他们问：“你们要出门？” 沈安和点头：“嗯，昨日鲁则收到同窗来信，今日洛京恰有雅集，我们过去看看。” “哦，那挺好。”盛兮点点头，下意识朝沈安和身后看了看，只见到观言一人。她双眉微微一蹙，道：“把周客也带上吧，小远在家里有人看着。” 沈安和本想说不用，不过想到什么，最终答应。 盛兮如今去洛京已经改成了骑马，她与辛茹一人一匹，速度定是马车比不得的。 沈安和内心极想同盛兮同乘一辆马车，但不想耽搁她时间，便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快马先行。 郭经义在一旁看着沈安和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冒酸水道：“我说沈兄啊，你们晚上睡在一起这时间就够长了吧，怎地大白天的咋还这么腻歪呢！” 沈安和被郭经义那句“睡在一起”惊得呛了一下，却又不好反驳，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同盛兮是夫妻，晚上睡在一起……咳，天经地义。 沈安和强忍着脸红回道：“夫妻之间本该多交流，多沟通，相处多一些没有错。” 郭经义撇着嘴表示不赞同：“等我成了亲，我一定不会像你们这么腻歪的！” 沈安和乜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心里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沈榷的动作十分利索，等盛兮赶到盈安堂时，他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盛兮，他当即从里面跑出来，速度比接她的褚梁还要快。 “哎呀，丫头你可算来了，我给你带了四喜园的烧麦，都凉了！”沈榷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食盒打开，“还没吃饭吧？闻闻，是不是很香啊？快快，到后面吃，赶紧到后面吃！” 沈榷如此殷勤，看得一旁众人目瞪口呆。就是盛兮也有些不适应。 然而她明白沈榷为何如此对她，大概率是想通过她来弥补对沈安和的错过，或者，想通过她来加深对沈安和的联系。 盛兮看着还冒着最后一丝热气的烧麦，忽然问沈榷：“您儿子喜欢吃什么？” 沈榷一愣，旋即目光微垂，掩盖眸底闪过的伤痛，嘴角却是勾起一丝笑道：“他呀，他什么都不喜欢吃！那臭小子嘴太挑，给他买什么东西回去，能啃上一口就算是给他爹面子！” 盛兮眉头轻蹙，回想沈安和平日饮食习惯，并未看出来对方有多挑食。 她斜睨了眼眼前这位安平侯，眸光在对方用力捏着食盒边缘的手上停留一瞬，最终没说什么。 沈榷来这么早，无非就是告诉盛兮，他已经同卢院使沟通好，明日一早进宫。 因为时间过早，所以今晚盛兮便不好再回去，便让周西去找沈安和，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而晚上，盛兮在吴老爷洛京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原本她想买宅子的，但吴老爷知道后直接将分家后所得的洛京里唯一的一座宅子送给了她，告诉她，外公的一切都是她与盛光远的，让她不要拒绝。 盛兮也的确不好拒绝，因为她担心老人家情绪激动，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宅子不算大，但也不小，是座三进的院子。虽说在外城，但这在寸金寸土的京城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沈安和三人原本是想今日回永安的，但聚会结束时间太晚，到最后他们还是在半夜敲响了宅院大门。 第二日，沈安和三人尚未起床，盛兮便已经换好衣服出了门，带着辛茹，二人径直朝皇城驱车而去。 第389章 太后说带个女侍医 第389章 太后说带个女侍医 第390章 太后说带个女侍医 沈榷几乎与盛兮同一时间到达皇城门口的，此时，上朝的大臣们都已入了宫城，进了内殿，皇城门口除了守门的侍卫再看不到其他人。 沈榷先让盛兮等在一旁，自己则向前同侍卫说了句什么，随即他转身回来，对盛兮道：“走吧丫头，咱们进去！” 辛茹是进不去的，便牵着马车停在城门不远处等着。 盛兮跟在沈榷身后，见其朝两个侍卫亮了一个腰牌，那两个侍卫看过后便放行让他们进去。 太医院不在宫城内，而是在皇城一角。他们无人引领，全靠沈榷带路。 而沈榷原本以为盛兮头一次进皇宫会害怕，本想安抚两句，结果一回头，发现对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更放松自在。 盛兮感受到沈榷目光扭头看过来，朝他微微一笑。 她的确不紧张，毕竟这类皇城并非第一次走，除了里面的人物有所不同，其他的大同小异。至于她走过多少次，这个还真说不清。 沈榷看着盛兮这般不免心里头想：“臭小子眼光不错，挑的这媳妇儿有胆有样，有他沈家风骨！” 大约走了有一刻钟，他们终于到达太医馆，门头上三个鎏金大字很是显眼。 “走吧，就这儿了。”沈榷朝盛兮往里头指了指，遂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有宫人穿梭，却距离他们还有些位置。 沈榷带着盛兮撇开那些宫人，直奔旁边一座小屋，有位医士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在里面整理东西，见到他当即要喊，却在被沈榷眼神暗示后急忙改口：“您来了！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院使！” 说完，那位医士在快速扫了眼盛兮后，便急匆匆迈步离开。 沈榷招呼盛兮坐下，不客气地给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茶，同时嘴里对盛兮道：“一会儿见了卢院使你别紧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怕，有我在！” 这老父亲般的语气听得盛兮忍不住想问沈榷，问他想要这般隐忍到何时？ 没多久，那位医士去而复返。他伸手推门，另一人走了进来。 盛兮循声看去，发现是位四十多岁，身形略显瘦削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着官袍，面容坚毅，嘴角蓄着胡须，整个人看上去颇为严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院使，洛神医的大徒弟卢开宇。 卢开宇进屋后，目光从沈榷身上径直落在盛兮身上。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沈榷便直接开口道：“哎呀，卢院使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啊！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提的盛兮，盛老板！” 盛兮放下茶杯站起来，朝卢开宇略一行礼道：“卢院使好！” “嗯。”卢开宇目光在盛兮身上逡巡两遭，问出自己压了许久的疑问，“那金疮药……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盛兮回：“是。”微微一顿，她反问，“卢院使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卢开宇想说，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吧？竟然能做出这等质量上乘的金疮药！就是他这院使都不曾做成过！ 且不止金疮药，还有其他那些丸药，其品质明显比同类的药效或多或少都要高上一些！ 卢开宇不免怀疑盛兮实在说谎，这般小年纪，还是个女娃子，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大成就？ 可看着盛兮一脸真诚模样，他又不好再多问，更何况还有安平侯作保。对方可是一直口口声声地跟自己夸赞这叫盛兮的孩子如何如何好呢！ “没有。”卢开宇轻轻摇头，快速扫了眼沈榷，随即对盛兮道，“盛老板……” “您叫我盛兮吧。”盛兮打断卢开宇，嘴角勾笑道。 卢开宇亦是轻声笑了笑，道：“好。既如此，那咱们便谈谈吧！” 虽未见面，但毕竟许多内容都是之前都谈好的。所以，盛兮与卢开宇见面再谈其实并未说多少，九成都是按照之前书契上走。剩下的那一成则是卢开宇问的盛兮一些其他问题。 就比如，她有没有师父。 盛兮说没有，只说是自己去世的父亲所教。 卢开宇听后则感慨：“没想到竟是医药世家啊！” 盛兮：“……世家谈不上，我父亲是猎户。” 卢开宇只当盛兮谦虚，并未在意她这解释，却是忽然想到什么，紧接着又是一番叹息：“其实没有师父也挺好，有时候有了反倒更糟心。” 盛兮：“…………” 这话她该怎么接？是该同卢开宇坦白她认识他师父？还是该回去同洛神医转述，您大徒弟对他这师父很是失望？ 而卢开宇很快也反映过来自己这番话对盛兮说似有不妥，急忙转移了话题。 合作谈得很顺利，彼此双方都很满意。 见谈的差不多了，卢开宇便不再多留二人。毕竟是皇宫，里头顾忌太多，多有不便。 然而还没等他们提出离开，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急急地对卢开宇道：“卢太医，太后老人家身子不适，皇上宣您赶紧去看看！” “好，我这就……” “哎对了，太后说带个女侍医！”没等卢开宇答应，那小太监又匆匆补充了句。 卢开宇：“可两位女侍医都不在宫里……” “这不成啊，皇上既然叫了女侍医，那就是有不方便卢太医您诊治的，这不成的，这不成的呀！”小太监一句一个“不成”，令卢开宇很是为难。 想了想他道：“要不我先去看看，现在就派人去叫女侍医回来……” “不成，不成！皇上叫得急！命您现在就带人过去！”一句话出，卢开宇彻底无话。 皇上命令，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去！只是那两个女侍医皆被派了出去，一时半刻根本就回不来，让他上哪儿去找什么女侍医！ 眼见事情陷入僵局，那小太监眼尖地看到盛兮，直接冲卢开宇道：“这位不是女侍医吗？” 被沈榷眼神示意赶紧走，却只来得及走出两步的盛兮：“……” “她……” “咳咳，这位不是女侍医，这位是来同卢太医谈合作的！那什么，卢院使啊，若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啊！”沈榷说着，便径直拉住盛兮欲要往外走。 结果，下一秒便听小太监道：“卢太医，皇上现在很生气，您若是带不去女侍医，那指不定要被如何降罪呢！” 第390章 新来的 第390章 新来的？ 第391章 新来的？ 一句“降罪”令盛兮的脚步顿了一下。 降罪啊！古代皇帝多是“真性情”，指不定会由着性子发脾气！这位卢院使好歹是洛神医徒弟，会不会真有事儿？ 也就是她这一顿，被那小太监眼尖地看到，当即向她冲过来，问道：“姑娘是医者吧？” 盛兮：“我……” “那就是了！”小太监十分自信地一拍大腿，扭头又冲卢开宇道，“卢太医，您看这位姑娘就懂医啊！您要不把就她带上？” 卢开宇：“这……” “什么医者！”没等卢开宇回答，拽着盛兮的沈榷便又将她往外拉了拉，“你哪知眼睛看到她是医者了？眼睛不管用干脆直接挖掉！省的睁着费力！” “哎，你是哪个？”那小太监不认识沈榷，见他拉着盛兮就要走，当即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么粗俗！” “我是谁？我是安平……侯家的长史！”沈榷嘴一秃噜，差点自己叫破身份。 小太监却不怕他这长史，依旧尖着嗓子道：“长史怎么了！长史又如何！这是要给太后她老人家看病，是天大的荣誉！你干嘛要拦着这位姑娘！” “我！”沈榷被堵得一噎，眼下后悔死自己干嘛不在一开始就表露自己身份！ 小太监见堵住了沈榷，转而又看向卢开宇：“卢太医，皇上下令说必须要带个女侍医！若是不带，那，那这不仅仅是您这边问题，还有，还有……” 话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那小太监径直在卢开宇面前跪下了：“卢太医，求您救救我们吧！呜呜呜呜！” 小太监这一下惊得三人皆是一愣，而后他们便听小太监继续哭诉道：“皇上正在发脾气，已经杖责了好几个太监宫女，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若是您带不过去女侍医，奴才担心，担心皇上会发更大的火啊！” 伴君如伴虎，老虎须子动一动，他们这些奴才就得跟着伤筋动骨！ 小太监哭得肝肠寸断，我见犹怜的，可惜，却被沈榷冷血拒绝：“皇上发脾气干我们何事？再说，随便带个人过去，若查出来是假的，那岂不更叫人生气？” 小太监抹着眼泪说：“可，可若卢太医不带过去人，皇上也定会怪罪卢太医为何不留一个女侍医在宫中啊！而且，而且女侍医的身份不都是卢太医给的吗？” “嘿！你这小太监，花花肠子这么多，你咋不去给看病！”沈榷瞪着那小太监，若不是碍于盛兮在场，怕是一脚已经踹过去了。 小太监一脸戒备地看着沈榷，身子往卢开宇那边又蹭了蹭。 “卢太医，奴才虽说是为了保命，但也的确是为卢太医您着想啊！皇上特别强调，一定要带个女侍医过去，而且还要立刻马上！原本这些女侍医肯定要有一个留在宫中的，现在两个都不在，这，这便是您工作失误啊！就是那两个女侍医他们也……” 卢开宇闻言没说话，只是双眉蹙着，唇角绷着，似在思考。 而沈榷却道：“瞧，我就说了，这小太监花花肠子忒多！这一句一个坑，专给人挖坑！”顿了一下，他扭头冲卢开宇道，“卢院使，这浑水我们不淌啊！你别强人所难！” 卢开宇抬头道：“沈……长史放心，我不会……” “四喜！四喜！卢太医叫来了吗？”不等卢开宇说完，外面突然又闯进来一个太监，神情焦急道，“快点！快点！皇上又发火了！哎，卢太医，您咋还站着呢？赶紧走吧，太后那边都要乱成一锅粥了！皇上都催好几次了！” “太后怎么了？”卢开宇问。 “就是不舒服！”那太监“哎哟”一声，“您到了再去问吧！赶紧的吧！对了，那女侍医呢？就她吗？新来的？快快，带上药箱快跟我走啊！” 那太监上前，径直想去拉盛兮，结果去被安平侯挡住。 “哎，你，额，安平……” “作甚！” “奴才……” “行了，我同卢院使过去看看。”不等沈榷发火，盛兮直接道。 几人纷纷一惊，尤其是沈榷，十分不赞同道：“你去凑什么热闹？有卢院使在，他定能处理好！” 盛兮却说：“为医者，有病人自然要去救，这怎能是热闹？而且，卢院使怎么都是我的合作伙伴，若是能帮上忙，我乐意至极。” 虽说这皇家之事她的确不想掺和，但若眼睁睁看着洛老大徒弟被降了罪，那她回去还真没法同老人家交代。最关键的，若是卢开宇这边出了问题，那她刚签完的契书岂不是要作废？就算作废不了，换个人同她交接，未必比同卢开宇相处顺当。 再者…… “这不是有您在吗？”盛兮扭头看向沈榷，“沈长史背后有安平侯，相信我若有难，五爷会伸手帮我一把的。” 沈榷嘴角抽搐，心说：“屁的安平侯！你说的那个五爷他就是皇上！真若去了，这岂不是撞见了！” 盛兮能主动开口帮忙，卢开宇自是感激。之前同盛兮谈论的一些药理，足见这孩子基础扎实，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女侍医差。不，应该说，比他们这些太医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加见多识广。带上她，他的确不会过分心虚。 只是这女侍医的身份…… “不用侍医身份，盛兮跟着我去就是。两个女侍医的事我会同皇上解释。”卢开宇道，顿了一下他看向沈榷，“您看如何？” 生病之人毕竟是太后，卢开宇其实也不敢随意将盛兮放走。 沈榷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哼了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内廷外臣是不方便进的，沈榷只得等在外面。不过，为了不让皇上露馅，他还是找了人去给皇上传信儿，反正太后她老人家隔三差五就要闹腾上一回，皇上陪着一起演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着盛兮与卢开宇离开的背影，沈榷眸光深沉，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身在永寿宫的皇上还不知沈榷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正端坐在椅子上，同床榻上的太后大眼瞪小眼！ 第391章 有情况! 第391章 有情况！ 第392章 有情况！ “您当真不吃？”骐文帝目光瞥了眼桌子上的玉碗，问太后道。 太后哼了一声，撇嘴：“吃什么？哀家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您为何要生气？”骐文帝只当看不懂太后这表情，“惹您生气的那些奴才朕都已经处置了，您该消气了。” “哼！真惹我生气的那个还好好在那儿坐着呢！”太后说着朝骐文帝翻了道白眼，眸光一转，摁着脑门闭眼道，“哀家只要想到那人，这头就忍不住疼啊！” “那您要不别想他？” “你！”太后气得猛地一睁眼，“你说你，你咋就不听哀家的话呢！” “母后，朕一直都听您的话。”骐文帝依旧是好言好语。 “你听哪儿的话了！”太后却见他一直不说正题，没办法，只得自己主动提起，“皇后位子自登基你便空着，若说当时你失了王妃，心有介怀，再加上诸事繁忙，那个时候情形也的确危急。可现在呢？现在你已经登基两年了！两年了还未立后，不止朝廷大臣，就是这天下百姓也会忍不住问你啊！” 果然，太后这话一出，骐文帝的脸色终于变了。 然而太后还是要说：“你也别怪哀家唠叨，事实如此！你自己数数你那案头上有多少折子是为了说立后之事的？你看看哀家这里，每日这个夫人，那个夫人的来，明着说是请安，可实际心思如何，这不用猜都能看出来！” “若是有这样的，母后您直接回绝就是！”骐文帝有些不爽道。 然而太后却摇头：“回绝？哪有那么容易！这人跟人就是这根线连着那根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真的根根分明，那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总是要有牵扯的。皇上啊，”太后颇是语重心长道，“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骐文帝没好气道：“能发生什么？他们敢发生什么！” “你说你！”太后忍不住瞪他一眼，“不管他们要做什么，立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应该了？怎么，你难道还真的想拖个三五年，七八年？还是你打算一辈子不立后？立后之后还有立储，这都是事儿！” 骐文帝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母后，您该清楚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各自利益！可若不为了这些，他们又为何要跟着你呢？”太后反问骐文帝，见他还在生气，便继续开导说，“哀家知道，其实这件事你也一直在想，只不过是不想被人这样逼着做。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做的，不是吗？” 骐文帝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太后。 太后与之对视，片刻后再次开口：“你后宫里现在四妃已满，还有其他嫔妃，你有想过要提哪个上去吗？” 骐文帝道：“母后想让谁上位？”话音一顿，不等太后回答，骐文帝又道，“不对，应该问，母后跟朕的哪个妃子商量好了，想要推她上位？” 太后看着骐文帝没说话。 骐文帝又道：“您说，您收了那些人多少银子？” 太后眼珠子转了转，否认道：“没有，不过都是平日孝敬，没银子！” “呵！”骐文帝冷呵一声，眸光冷冷的，就那样看着太后一言不发。 太后初时还能扛，但没一会儿便心虚了，只得道：“哀家这也不是为了你嘛！她们那些银子给谁不是给？给了哀家，到时候哀家把这些银子都留给你……” “母后不如现在就把那些银子给朕，恰好国库空虚，鞑靼又开始进犯，正值用银之际。母后给了朕，也算是为黎国出了一份力，为天下百姓做了榜样。”骐文帝面无表情道。 太后：“……” 太后突然用力挤出两滴眼泪来：“皇帝啊，你知道的，哀家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也就看着这些银子舒坦点。你好歹给哀家一点活着的奔头，你说，是不是呀？” 骐文帝看着面前面容苍老的妇人，母子二人当年困苦不禁闪过眼前，心中无声一叹。 见他松动，太后嘴角不着痕迹一勾，再道：“吾儿啊，哀家当真是一心为你，你看，哀家都替你将这些嫔妃做了等级评分。” 说着，太后从床榻一角抽出一个册子，二话不说直接在骐文帝面前拉开：“你瞅瞅，是不是很详细啊？” 骐文帝瞄了一眼，回道：“嗯，的确详细，谁给的银子多谁便在前头，母后这评分还是一成不变呢！” 太后：“……咳，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母后怎会是那等势力之人！” 骐文帝看着她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太后自知理亏，撇撇嘴，将那册子收了起来。 一时间，母子二人沉默以对。 过了好半晌，骐文帝方才对太后道：“还有谁，需要朕帮您清理？” 太后却是笑着摇摇头：“清理不完的，你不立后，哀家这就是一个突破口，总会有人想进办法往里塞。既如此，那便留着也无妨。” 骐文帝冷哼一声：“看着膈应。” 太后轻声笑了笑，叹息一声道：“只是，这事儿再不能拖啊！” 骐文帝用力抿了抿唇：“朕知晓，母后　别担心。” 太后还想说什么，恰此时，蔡让在外面喊了一声。 骐文帝让他进来。 蔡让小步快进，随即行礼道：“皇上，太医到了。”微微一顿，蔡让又说：“安平侯让奴才跟您说一声，盛姑娘跟着来了！” 骐文帝：“……” 突然听到“姑娘”二字的太后蓦地瞪大了眼：“谁？哪个姑娘？谁家姑娘？” 蔡让：“额，是……” “母后，一会儿让太医帮您好好诊治，别太操劳，好生休息，朕先回去了！”不等蔡让说出口，骐文帝冷不丁站起身，朝太后微微鞠躬后，转身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骐文帝离开，蔡让便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太后看着自家儿子甚为匆匆的背影，眸光微微一眯，下意识吧咂了下嘴：“姑娘？小丫头？呵，有情况！” 第392章 讳疾忌医 第392章 讳疾忌医 第393章 讳疾忌医 有情况的骐文帝急匆匆离开正殿，躲至一旁，而后他眼睁睁看着卢开宇带着盛兮一步步走进了太后寝宫。 他不禁问蔡让：“这丫头怎么会来这里？” 蔡让梗了一下，老实回道：“奴才不知……” “哼，定是那姓沈的搞的鬼！”骐文帝冷哼一声，目光低垂，恰好看到自己身上衣服，突然对蔡让道，“去，给朕拿套便装来！” 盛兮跟着卢开宇进了永寿宫，本以为能一睹龙颜，岂料有太监告诉卢开宇，说皇上刚走。 虽不能面圣有些可惜，但免了被骂甚至降罪，总归是件好事。 卢开宇也暗暗松了口气，转身递给盛兮一道安心的眼神，这才在宫女引领下进了东暖阁。 马上要入十月，天气渐渐凉下来，太后年轻时受了些磋磨，身子畏寒，房间里早早便生了炭盆。盛兮进去时，冷不丁一股热气扑来，让她着实愣了愣。 也就是她发愣的功夫，卢开宇上前请安，同时问道：“太后，您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半躺在床上闭着眼，捏着眉心说：“头疼，胳膊疼，腿疼，身子疼，哪哪都疼！” 似早已熟悉了太后这般，卢开宇道：“那太后，微臣给您看看？” 太后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得了准，卢开宇便径直上前，在宫女特意准备好的杌子上做了下来，抽出一张锦帕盖在太后腕子上，随即闭目把脉。 盛兮便充当药童，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把脉结束，卢开宇又看了看太后舌苔，问了问饮食等问题，随后开口道：“太后舌淡苔白，脉细弦，脘腹冷痛，中焦虚寒，乃脾胃虚弱所致，另……” 大概是一成不变的陈词令太后听了甚为烦躁，她猛地坐了起来，直接冲卢开宇道：“哎呀，你就不要跟哀家整那些没用的了，你就说怎么治吧！” “啊，用……” “是不是跟之前一样？”不等卢开宇说，太后直接打断他，“若跟之前一样，那你就闭嘴吧！” 卢开宇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了闭嘴。 太后见他这般，心情顿时更加烦躁，眸光一抬，便看到了盛兮。 “咦？”太后看到盛兮微微一愣，随即被她过于坦荡的神情勾得挑眉。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胆子倒是不小。 盛兮目光淡然地看向太后，旋即给对方行了一礼　：“太后。” “嗯。”太后点点头，顿了一下问盛兮，“你是不是没学过宫廷礼仪？” 盛兮道：“是。” “难怪。”太后呢喃一声，目光在盛兮身上滚了几圈，扭头问卢开宇，“这是新来的女侍医？” 卢开宇闻言急忙起身，行礼道：“太后告罪，这位盛姑娘并非女侍医，而是同太医院合作的药商。” “药商？那她为何回来哀家这里？”太后疑惑道。 卢开宇解释说：“宫中两位女侍医皆被派遣外出，一时半刻回不来。太后，这件事您是知晓的。” 太后想了想道：“嗯，两个诰命夫人想要请她们去看病，哀家准了。” “是。”卢开宇急忙应是，“微臣担心太后这里有不妥，盛姑娘亦懂岐黄之术，便擅自做主带了盛姑娘过来，还望太后恕罪！” “原来如此。”太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真的怪罪卢开宇。只是此刻她是真的身上发痛，不想再多说话，便挥了挥手准备让卢开宇与盛兮离开。 然而也不知不小心扯动了哪里，太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嘶，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太后！”卢开宇急忙招呼宫女上前，让她们帮太后调整身子。 “唉，这寒症何时能好？年复一年，当真折腾个没完！”太后忍不住发牢骚道。 卢开宇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太后恕罪！是微臣无能……” “哎呀，行了！起来吧，哀家又没说要治你罪！”太后白了卢开宇一眼，随即叹气，“年年吃药，年年如此，吃再多苦药也都一个结果！” 卢开宇刚站起来，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又想跪下。 盛兮在一旁看得都替他膝盖疼。 果然这皇宫不是人呆的地方，只是这动不动就跪，就足够折腾人了。 这心思泄露在了脸上，盛兮有那么一霎没能掩饰住，结果就是这么一霎被太后逮了个正着。 太后盯着她突然一哼，问盛兮：“怎么，看这位盛姑娘面色不耐，难不成是有什么良方？” 盛兮：“……” 这老太太眼睛也忒尖了点！ 见她还站着，卢开宇急忙转身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盛兮歪头看了眼卢开宇，一时没明白对方意思，等过了片刻，她觉得自己大概了解了，于是对太后道：“民女这确实有一个方子，另外辅助刮痧与针灸，可驱邪排毒，活血化瘀。” 卢开宇：“………” 他其实是想让她跪下认错啊！ 而且，她刚说什么？刮痧啊！给太后刮痧，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太后忽地拔高了声嗓：“你说什么？刮痧？你要给哀家刮痧？你，你，你是不是想挨板子！” 盛兮：“……” 她不解地看向一旁的卢开宇，便见对方正一脸焦急地看向自己，却在下一瞬直接“噗通”一声，冲太后磕头道：“太后息怒，这孩子是从外面来的，什么都不知，还望太后莫要怪罪！” 说完，他又急忙去看盛兮，小声催促她说：“盛兮，快跪下！快点跪下！” 盛兮不想跪，但不想给卢开宇惹麻烦，也不想自己麻烦太大，便只好跟着跪了下来。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句话说错啊？刮痧呀，这不是最正常的治疗方法吗？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不解与郁气，太后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便冲卢开宇道：“卢院使，下次再带人过来，一定记得跟他们说清楚，哀家不喜刮痧！” 卢开宇：“是，微臣知道了！微臣一定谨记！” 盛兮趴着没说话，太后哼了一声，斜眸问她：“怎么，你这丫头还有话说？” 盛兮直起身子，同太后对视片刻，忽然问她：“太后想让民女说什么？” “哈！你这丫头胆子倒不小！你说什么？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太后哼道。 盛兮抿了抿唇，双眉紧蹙间她没看一旁面色担忧的卢开宇，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语气郑重地回道：“那民女便说了。太后，您这叫讳疾忌医！” 第393章 意外接二连三 第393章 意外接二连三 第394章 意外接二连三 敢如此直接地对太后说出这四个字的，这世上除了皇上，大概也就盛兮这么一个人了。 卢开宇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再帮盛兮挽回，只是小心觑着太后神情，只希望对方莫要真的生这丫头的气。 太后忌讳被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然而，那丫头却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道：“太后，刚听卢院使对您这寒症判断，除了内服，还需再加外治，若充血治疗效果肯定会好上许多！这一点，您可以问问卢院使，想必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正在想着该如何解此局的卢院使：“……” 太后冷哼一声，不信邪地看向卢开宇：“卢太医，这丫头说的可对？” 卢开宇：“……”他总觉得若是自己说实话，太后下一秒可能会叫人将自己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然而，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而且，虽说盛兮这番有些莽撞，但实则也帮他制造了契机，若能趁此机会说服太后，那将来对太后病情的诊治，势必会事半功倍。 想至此，卢开宇一咬牙，强忍被打板子的恐惧道：“太后，盛姑娘所言实则也是微臣想说的，太后您因为怕疼，一直不肯接受外治，只是内服药物，寒症聚于体内，外泄的机会少之又少，实对太后凤体不利！” “行了！闭嘴！”太后突然厉声道，看向卢开宇的目光让人一秒解读。 她在想，要不要给这两人一人来个二十大板！ 卢开宇身子开始发抖，这也正是为何那么多太医给太后看病后，从来不提要给其刮痧等一些外治的原因。 而盛兮也没想到，太后对刮痧的抵触程度竟是到了这等程度，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屋子里没人发出声响。 将盛兮哄骗过来的四喜此刻早已经将头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双腿间。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胆子这般大，竟是连太后最忌讳的事儿都敢说啊！这若是被降了罪，那他肯定也要被牵连的呀！ 四喜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该瞎出主意，让这个姑娘跟着来的！ 而此时，这个被其瞎出主意，被迫跟过来的姑娘心里头正在想，外治方法除了刮痧其实还有多种，均可尝试，只需太后同意，这些方法其实都可以试一试。 只是可惜，太后显然是不想的。没等她想到说辞，太后在深深看了眼盛兮后，便直接叫人将二人轰了出去。 盛兮一脸可惜，卢开宇则一脸后怕。 他扭头看向盛兮，见其脸上依旧是淡定，不免为其擦了把汗，之后语重心长地道：“盛兮啊，以后切忌如此鲁莽啊！皇宫行事皆要万般小心，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顿了一下卢开宇又自我检讨说，“不过也怪我，拉你过来实在唐突，有些话我又没有说到位……” “卢院使无需担忧，我没事儿。”盛兮说着笑了起来，“其实，太后是个温柔的人呢！” 卢开宇听到盛兮这句话，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下意识要接话，可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抿唇闭了嘴。 温柔的人啊！他伺候过那么多皇亲国戚，相比之下，太后的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不过，”盛兮却又道，“能做一国太后，其心智定是坚毅的。” 尸山血海闯荡过来的人，盛兮不会真的天真到只将太后当做一位心善的老太太。 卢开宇再次惊讶地看向盛兮，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这孩子。 说她玲珑心吗？可看刚才所为不免有些冲动。说她莽撞？但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急不躁，甚至比他这个多年浸淫皇宫的人看问题都要更直接，就算惹了太后生气，到最后依旧能全身而退。 卢开宇并不觉得盛兮的幸运要归功于其第一次进宫，只能说这孩子心有城府。 宫里毕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卢开宇心中如何想，这个时候也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便带着盛兮按照原路返回。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内廷，一个太监匆匆忙忙从后面追了上来，对卢开宇道：“卢太医！卢太医！淑妃娘娘请您去御花园，三皇子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一直喊疼呢！” “啊，这……”卢开宇没想到半路还来个问诊的，回头看了眼盛兮。 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其他人，卢开宇不放心让盛兮一个人回去。 盛兮却早已将来时路记住，见他这般，刚想说自己可以回去，岂料那太监道：“卢太医，赶紧走吧，淑妃娘娘还等着呢！哎，这药箱您怎么亲自拿啊！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眼力见儿，还不赶紧帮卢太医拎着！” 说着，那太监竟是直接将药箱从卢太医手上抢过来，十分强势地将其摁在了盛兮手上！ “快走快走！别耽搁了卢太医看诊！”那太监呵斥道。 盛兮：“……” 卢开宇欲要解释，太监却一直催促，盛兮索性对他道：“卢院使，走吧，不碍事。” 她决定了，若是下次再有机会进皇宫，一定要穿得高大上档次些。 卢开宇也无奈，没想到这意外会接二连三地赶来。 最终，三人一同赶往御花园。 而此时，御花园里，皇帝的几个嫔妃正围坐在齐芳厅，一边吃着瓜果点心，一边欣赏满园秋菊。而齐芳厅另一侧，淑妃正亲自为躺在睡榻上的三皇子揉着肚子，同时不忘安慰他道：“卓儿，不疼啊，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母妃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三皇子苻卓苦着一张脸，不过六岁的孩子，体重却抵得上三个同龄人。只是躺在那里，那身形就比他亲娘还圆润。 苻卓哼唧一声，明显不满卢开宇为何现在还不过来：“母妃，这么慢还不过来，您一定要治他罪！他这是想疼死我！” “好好，治罪，治罪！乖儿，现在好点了吗？母妃要不要再用点力？”淑妃极是心疼道。 苻卓哼唧着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 一旁，全程看着她这般哄孩子的几个妃子纷纷相视而笑，其中一分妃子忍不住道：“淑妃姐姐，您这也太疼三皇子了，小孩子们嘛，偶尔肚子疼很正常，怎么就要治太医罪呢！” 淑妃闻言手一顿，猛地扭头看过来，冲那妃子讥笑道：“宋婕妤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什么时候等宋婕妤有了孩子，再来说本妃吧！” 第394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394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395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婕妤闻言脸色一变，盯着睡榻上的三皇子颇为不甘心，暗暗磨了磨牙她很快便又挤出一丝笑来：“姐姐，臣妾不过随口一说，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哼！”淑妃明显不信宋婕妤这随口一说，目光从其脸上快速扫过，“都说相由心生，宋婕妤不妨此刻去照照镜子！” “你！”宋婕妤被气得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想反驳淑妃，但因为自己位份不够只得看向旁边的人，“德妃娘娘，您看姐姐这话说的，臣妾真的只是说了句寻常话而已！”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荣妃。 荣妃只是抿唇一笑，低头喝茶，而德妃则在看了她一眼后，这才笑着安抚宋婕妤道：“这不还是前几日这宫里腹泻给闹的？莫名其妙那么多人肚子疼，淑妃妹妹这也是心有余悸罢了。” 听到德妃这话，宋婕妤唇角抿了抿，没再辩驳，过了会儿哼声道：“都怪御膳房那些奴才，洗个菜都洗不干净！” “谁说不是呢！”德妃跟着一笑，拿起桌子上一颗红枣用帕子擦了擦，“这么一折腾，倒是让整个宫里都干净了些呢！” 听到她这话的淑妃嘴角撇了撇，明显不认同。而另外几个一直没开口的嫔妃却皆赞同地点了点头。 恰此时，太监领着卢开宇与盛兮走了过来。 淑妃见到卢开宇，当即焦急道：“卢太医，你快来看看，卓儿肚子又疼了！” 卢开宇顺手接过盛兮递过来的药箱，快步走了过去。 也就是这个功夫，盛兮视线一瞥，与坐在正对面的荣妃四目相对。 盛兮微微一愣，而荣妃也自眸底泄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收起惊讶，像看个陌生人般看着盛兮。 盛兮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梢，学着那太监的样子垂下了眸子。 既然这位殷夫人不想被人看出认识自己，那她便也当做彼此不相识吧。只是没想到，许娘子家的这位殷夫人竟然是皇上妃子！啧啧，果然这世界多惊奇。 卢开宇动作很快，没多会儿便对三皇子症状有了诊断：“殿下这是消化不良，臣给开些开胃的丸药，吃下去就好了。” “只是消化不良吗？还有没有别的？卢太医，卓儿每过一段时日便要腹痛，这，这不会有什么吧？”淑妃面色焦急，看上去很是担忧。 卢开宇目光在三皇子肥硕的身子上扫了一圈，斟酌着下面的话该如何说。 淑妃见状只当苻卓是得了什么大病，手里帕子一下子抓紧，再出声时调子都有些抖：“卢太医，卓儿他，他……” “淑妃娘娘别担心！”卢开宇急忙安抚道，“殿下就是年纪太小，脾胃虚弱，平日过于暴饮暴食，脾胃负担加重，这才导致如此。”微微一顿，卢开宇还是道，“娘娘，殿下这饮食还是要控制一下。” “控制？为何要控制？都说能吃是福，卓儿胃口好，吃多了才能长得同他父皇一样健壮，卢太医为何要卓儿控制？”淑妃不满道。 卢开宇擦了擦额头冷汗，对眼前妇人有口难言。 德妃适时开口：“淑妃妹妹，卢太医也是好意，你若是不喜不听便是，没必要对卢太医如此。” 淑妃撇撇嘴：“我这也是着急，姐姐知道的，卓儿刚出生时跟猫儿一样，吃奶便吐，直到三岁都是一副病恹恹模样。现在胃口终于好了，我定是不想让他受了委屈。每日但凡他少吃一口，我这心里就……” 德妃道：“舐犊情深，当娘的皆如此。” 垂着眸的盛兮闻言微微抬头看了眼这位德妃，随即又快速垂了眸子。 卢开宇很快便给开好了药，将方子交给旁边宫女，准备告退离开。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宋婕妤便指着站在一旁的盛兮道：“卢太医，这丫头是谁？看着穿着打扮不似宫里的，是哪家千金？” 卢开宇双眉蹙了一下，刚欲回答，却听宋婕妤又道：“抬起头来，让娘娘们看看！” 盛兮嘴角轻扯，抬起了头。 然后下一刻，在座的嫔妃里，除了荣妃外皆面露惊讶。宋婕妤更是道：“哟，长得竟如此标致，竟是一点不比荣妃姐姐差呢！” 荣妃轻笑一声，终于开口：“宋婕妤过谦了，谁不知皇上赏了宋婕妤‘花容月貌’四字，要说标致，还是宋婕妤更胜一筹！” 宋婕妤没有即刻应声，却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显然对这夸赞很是受用。 而盛兮则在听到“宋婕妤”三字时眉梢一挑，没想到这么快便见到了那位宋大人的妹妹。 原本接下来该是卢开宇介绍盛兮，结果因为刚才之事不爽的淑妃见不得宋婕妤这般，当即嗤笑道：“花容月貌又如何？品性若是坏的，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宋婕妤怕还不知道，你大哥因为抢占民田，抢人铺子被弹劾了吧？” 宋婕妤闻言脸色猛地一变，“唰”地一下回头瞪向淑妃。 淑妃却是不怕她，自己品阶本就比她高，就算她如今受宠又如何？有了那样一个哥哥，她不信皇上心里头不会膈应！ 显然，宋婕妤也想到了这点。而且，这个消息她也是刚知晓没多久，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淑妃就知道了，且还当众说出来，这不得不令她多想。 淑妃却似是看透了她心思，直接回怼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婕妤还是不要给人安莫须有罪名。宋大人若没做过那些事，自然不怕被弹劾，就怕……呵！” “你！”宋婕妤气得直咬牙。 淑妃不过瞥了她一眼，随即对众人道：“卓儿不舒服，本妃便不奉陪了！” 说着，她便叫人抬来一顶舆轿，抬起苻卓便离开了齐芳厅。 宋婕妤看着他们背影气得恨不得跺脚，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而荣妃则对卢开宇道：“卢太医若无事便回去吧，我们姐妹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别让卢太医看了笑话。”说完　，她视线落在盛兮身上却很快便掠了过去。 第395章 皇上，您这是要去见自己吗 第395章 皇上，您这是要去见自己吗？ 第396章 皇上，您这是要去见自己吗？ 有了荣妃开口，卢开宇便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当即领着盛兮告退。 混皇宫这么多年，明哲保身才是正解。好奇宝宝做不得，不该听的千万要堵住耳朵，即便像是妃子们之间这种家常，或者玩笑话，能不听便也不要听。 盛兮全程一句话没有，乖乖地跟着卢开宇往外走，直到走出御花园，卢开宇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盛兮，让你跟着跑了这么多趟。”卢开宇歉意道。 盛兮轻轻摇头：“没事儿，难得来皇宫，我这也算是涨了见识。” 卢开宇叹息一声，随即苦笑：“嗯，的确是涨见识了。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尽快出宫。” 卢开宇是如此想的，只希望尽快能将盛兮从皇宫里带出去。然而，也不知今日他出门踩了什么，那“运气”一个接一个，眼见着就要走到宫门口，竟是又有个宫女急匆匆跑过来找他！ 卢开宇就：“……” 平日也没见他这么受欢迎啊！太医馆里不是还有其他太医在吗？ 吐槽归吐槽，该去还是要去。好在宫门口就在眼前，就算他不跟着，盛兮也能自己走出去了。 于是乎，卢开宇在反复叮咛了盛兮几句后，便跟着那宫女匆匆离开了。 盛兮看着卢开宇离开背影眸光微动，视线一抬看向面前高耸宫墙，一只鸟恰巧从面前飞过，在宫墙上停留一瞬，刹那又飞走。 画面美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孤寂。 红唇轻抿，视线收回，盛兮不再留恋，转身向外走。 宫门口近在眼前，只差临门一脚，只要踏过去便出了这深宫。怎奈，今日不止卢开宇惊奇不断，就是盛兮亦是如此。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盛兮轻轻歪头，直接问道：“安平侯，这要进宫？” 骐文帝轻轻扯了扯嘴角，泰然自若道：“是！没想到啊，在这里碰见盛姑娘你。” 盛兮闻言点头，看向骐文帝的目光幽深：“嗯，我也没想到。”她视线一转，落在骐文帝身后的蔡让身上，“蔡公公原来是宫里的吗？” “啊，我，不是啊！”蔡让没想到盛兮会这么说，下意识否认。 盛兮却道：“不是吗？所以，安平侯府的婢仆服饰与宫里的竟是一样的？” “差，差不多吧！”蔡让嘴角一扯，心道，大意了！ 不过好在安平侯府的太监衣服与宫里的相差不太多，他不信这丫头眼尖地什么都能注意到！ 果然，盛兮不再关注他衣服，而是问骐文帝：“安平侯是来见皇上的？” “嗯，皇上有召。”骐文帝撒谎不怕脸红地说，“盛姑娘呢？今日为何会来宫里？” 盛兮看着对面人的那张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直让骐文帝与蔡让震惊到错愕不已的话。 只听她道：“皇上，您这是要去见自己吗？” 骐文帝：“！” 蔡让：“！” 什么时候露馅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盛兮甚为无语地扯了下嘴角，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诈，竟是诈出了真相！ 骐文帝见女孩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身为黎国最尊贵的人，他深觉此刻身为皇帝的面子在疯狂往下掉，再掩饰没有意义更丢面子，他索性承认道：“咳，朕，朕的确是皇上，只是，你是何时知晓朕的身份的？” 难不成，是沈榷那货跟她说的？ 盛兮略一垂眸，再抬眸时道：“皇上，我……民女刚见过太后还有三皇子。” 骐文帝：“所以呢？就算你见过他们，朕不在场你又如何认识朕？” 盛兮：“皇上大概不知您家族遗传基因的厉害。” 骐文帝不解：“鸡因？鸡的因子？这是什么？” 盛兮：“……”强迫自己嘴角不抽动，她解释道，“皇上同太后容貌相似，三皇子更是遗传了您的相貌有六七成。” 虽说那孩子现在胖的整张脸几乎都要变形，但不可否认，他同骐文帝是真的相像。更何况，能在这宫里头如此随意行走的正常男人，能有几个？ 骐文帝：“……”大意了！ 真相被揭露，一时间气氛颇为尴尬，尤其是骐文帝这边。 蔡让没想到盛兮这般聪明，总不能让自家主子一直被动，便故意咳了一声，对盛兮道：“盛兮，既然你已知皇上身份，见了皇上还不赶紧下跪！” 盛兮：“……” 盛兮叹了口气：“是，民女……” “哎，行了行了，免了吧！”不等盛兮做出动作，骐文帝直接挥手道。 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她想跪，他还不想接呢！ 而且，他总觉得这丫头今日若是跪了，明日若再见他，这态度指不定就要变。 说实话，他不想。 能不跪自是好的，盛兮学着之前卢开宇那般对骐文帝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骐文帝被她这动作引得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无须多礼。”顿了一下他又道，“既然不用再掩饰，那你之前帮朕的事可以提上来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朕可以赏你！” 盛兮没想到骐文帝如此慷慨微微一愣，下意识道：“皇上之前已经付过银子了。” “那不一样，那时朕还只是五爷。”骐文帝摆手道，“你想想，是想要银子，还是房子？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皇上……是真的想赏我？” “怎么，你看朕像是个出尔反尔之人？”骐文帝挑眉道。 盛兮：“那倒不是。” 一旁的蔡让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插嘴：“盛兮，皇上都说赏你了必然要赏你，你在怀疑啥？” 盛兮乜他一眼，嘴角一瞥。 蔡让：“………” 这臭丫头，要不要跟她说一声，自己可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第一红人！ 骐文帝没催，等着盛兮开口。 而盛兮在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要不，皇上您赏我块免死金牌？”见骐文帝表情怔住，她解释说，“万一哪天我惹恼了您，或者我家里人谁惹了您，这牌子还能抵上一命不是？” 骐文帝嘴角抽了一下：“你当免死金牌是什么？这么随便？要就能给？” 盛兮回：“没，正是因为不随便，这才跟您开口要。” 骐文帝：“……说得好有道理！那你就这么笃定，你或者你家人将来必要犯事儿？” “万事无绝对，万一遇到无妄之灾呢？”盛兮睁大眼睛看向骐文帝，“所以皇上，这免死金牌您赏还是不赏啊？” 第396章 我一个外来户 第396章 我一个外来户 第397章 我一个外来户 被人这样逼着要礼物，身为皇上，骐文帝还是头一遭。 这赏赐并不在他设想之中，毕竟丹书铁券非儿戏，说给就能给，仅其颁发程序，便足够繁琐。 虽说君无戏言，但他未明确表示她想要什么他定能满足她，且他完全可以用其他奖赏来置换这免死金牌。然而，当看着面前这女孩的一脸期待，原本想拒绝的骐文帝，愣是迟疑了好一会儿。 一旁，蔡让看出来自家主子的为难，当即道：“盛兮，这免死金牌非大功勋者不可得！你一个小丫头，怎能担得起这免死金牌？” 盛兮闻言内心一叹，果然啊，这东西当真不好要呢！ 不过细想，即便有了这免死金牌，皇上真若是想让你死，总会想到不经他手的办法。这所谓的免死金牌，到最后所起的作用无非就是心理暗示罢了。 盛兮没有执着，直接改口：“是民女莽撞了，皇上只当民女讲了个笑话吧。” 骐文帝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放弃，一时怔住：“你……不要了？” 盛兮歪头问他：“我要您给吗？” 骐文帝：“……” 盛兮抿唇一笑：“皇上不论赏民女什么都是圣物，民女定会感激于心！” 骐文帝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他竟是生出一丝愧疚来。 无言一番斟酌后，骐文帝忽然对盛兮道：“朕虽不能给你免死金牌，但却允你，或你家人一次犯错的机会！” 盛兮闻言亮起眼睛，而后便见骐文帝将他手中扳指摘了下来。 “这是朕最惯用扳指，现在朕将它赐予你做信物。”说着，骐文帝将扳指递向盛兮，再开口时，语气不免加重，“盛兮，这扳指代表朕之誓言，但……朕还是希望你不要有用到的那一天！” 盛兮抬眸看向骐文帝，随即目光落在那扳指上。 扳指为象牙质，上有浮雕，有一处明显磨损，却也恰印证骐文帝刚说的“惯用”二字。 经历过生死轮回，盛兮早已对誓言不在意，但此刻，她似乎重新感受到了那一诺之重，那千金分量。也似乎是骐文帝这番话的语气，使得她有那么一刹在心里回应，她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眸光敛起，盛兮将扳指郑重接过，遂极为认真地给骐文帝行了一礼。 “多谢皇上！”她道。 骐文帝见她这般无声一笑，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听说你跟太后提了刮痧？”他问。 盛兮“啊”了一声，回道：“是，提了，但太后似乎对刮痧很是抵触。” “呵呵，母后对刮痧那不是一般抵触。”骐文帝说着笑了起来，想到什么忽然问盛兮，“你说，刮痧真的能让母后的病痛减轻吗？” 盛兮点头：“自然可以，且不止刮痧，若配以针灸，或者其他的外治之法，太后的寒症必定能减轻不少。” 类似的话骐文帝其实听过不少，但皆因太后对刮痧的抵触，使得太医们甚至连针灸都下不去手。 “母后的确是讳疾忌医啊！”骐文帝不禁感慨，他眸光落在盛兮身上，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既如此，盛兮，那朕便派你帮母后诊治吧！” 盛兮：“………” 皇上啊，您是认真的吗？那个固执的老太太…… “嗯？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见她不应，骐文帝问道。 盛兮：“……宫里不是有卢院使，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太医和女侍医，再说太后千金贵体，我一个外来户就别……” “嗯，朕就想用你这外来户！”不等盛兮说完，骐文帝直接打断了她。 “太后她老人家貌似不喜欢我……” “没事儿，你慢慢让她喜欢就是！” “我诊费很贵……” “怎么，你是担心朕给不起你银子？”顿了一下，骐文帝直接瞪她，“盛兮，你可别忘了，你刚收了朕的礼！” 盛兮：“………” 这是两码事儿好吗！ 就这样，骐文帝给了盛兮第二次入宫的机会。当然，若是诊治疗程没结束，那这第二次就会变成第三次、第四次。总之，盛兮是逃不过再次要进宫。 眼见着她像一只被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骐文帝忍不住问她道：“人人都想进这皇宫，为此不惜走各种关系，你怎么好像避之如蛇蝎？” 盛兮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说别的，单说刚您那几位妃子的唇枪舌剑，宫斗戏穿插各种机锋，她躲还来不及，干嘛还要主动找不自在？她又不是抖m！ 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她担心皇上给她安个“胡言乱语”的罪名。 推拒不得，只得接受，盛兮无奈之下接了这个活儿。 该说的差不多说完，骐文帝原本打算见过盛兮之后便离开的，但想到自己身份被拆穿，某人还在外面逍遥自在，他嘴角一斜，便对盛兮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盛兮还在郁闷当中，并未多想，反正这是皇上的家，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于是，盛兮便跟在骐文帝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宫门口。 而此时，一直等在外面的沈榷还不知合作方叛变，正焦急地在宫门口来回踱着步，不停地搓着手指。 忽然，宫门传出一声响，下一刻“吱”地一声被拉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榷听到动静急忙看过去，结果一眼便看到了骐文帝。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要上前行礼，结果却见骐文帝一抬手，示意所有人闭嘴。 沈榷不明所以，待看清其身后跟着的盛兮后顿时恍然大悟。 他小心拍了下胸口，还好皇上提醒得早，要不然就要露馅。 整理了下面部表情，他脸颊挂笑，快步上前道：“侯爷，您何时来的宫里啊？怎么也不给属下提个醒，好让属下提早做个准备！” 跟在骐文帝身后的蔡让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只得低下头以掩饰尴尬。 沈榷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到骐文帝身上：“侯爷，您……” “你说得对，”骐文帝忽然开口，“安平侯啊，你何时来的宫里，怎么就不知道提前给朕打声招呼呢？” 沈榷：“……” 沈榷：“！” 第397章 我还能再去你家吗 第397章 我还能再去你家吗？ 第398章 我还能再去你家吗？ 因着这话，沈榷完全呆住，他直愣愣地，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骐文帝，从对方眼神中再次得以确认后，目光僵硬转动，最后落在盛兮身上。 而此时，盛兮正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好似这件事对她的震动并没有多大。 沈榷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想：“的确不大，毕竟……毕竟皇上的身份比他更要贵重，更大的震动已经过去。” “咳咳，那个，皇上，您，您这有点太突然了，臣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榷脸颊一下下抽动，他突然有些不敢看盛兮，因为他不知盛兮知晓了多少，虽然他也清楚，沈昀大概率是不会主动跟她说什么的。那个孩子从小便如此，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幻想，若是沈昀将他的身份说出来该多好，如此，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他，去同他说话。 他知道是他的，一定是他！ 所以哪怕他还在恨他！他也想让他再正视自己一眼，能再喊他一声父亲。 只是……盛兮的表情实在过于平淡与冷静，像毫无波澜的湖面掀不起一丝涟漪，以至于他连一点希望都升不起。 “哈，哈哈，盛兮啊，你，你都知道了啊！”沈榷尬笑两声，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 盛兮深深看了他一眼，回道：“是，皇上什么都跟民女说了。” 沈榷扯了下嘴角，目光同骐文帝对视，他分明看到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却只能道：“嗯，说了就好，说了就好，如此，我便不用再掩饰了！” 他心中苦，唯自知。 身份被揭穿，除了无奈与尴尬，沈榷最烦忧之事便是等下次去紫藤山庄，他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沈昀？若以安平侯的身份，昀儿会允许他踏进那庄子吗？会不会依旧见面不相识？会不会关系反倒变得更加冷淡？亦或者，他们之间的那道深沟最终变成天堑，任他费尽心机都再无法跨越？ 他极其盼望知晓沈昀心中所想，可又害怕知晓，因为担心对方所念如他所想，扒开最后那层遮羞布后自己会最先受不了。 这问题他想了一路，直到要与盛兮分别他方猛然惊醒。 “到了吗？”看着面前盈安堂匾额，沈榷抓着车帘呆了呆，“挺快哈！挺快……” 盛兮站在车外看着他，回道：“嗯，是挺快的。”快到她这一路都没听见沈榷说一句话。 “侯爷。”盛兮喊道。 “怎，怎么？”沈榷视线看向她。 盛兮说：“我进去了，您路上小心。” 沈榷下意识“啊”了一声：“好，进去吧，进去吧……” 盛兮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却在下一秒，沈榷高声喊住了她：“盛兮！” 盛兮转身回来，问道：“侯爷还有什么事吗？” 沈榷张了张嘴，刚才冲动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真相愣是在最后一刻让他重新咽回了肚子里：“没，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我……我还能再去你家吗？” 我还能再去你家吗？ 盛兮没有即刻回答这问题，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目光在其身上停了一瞬。 名冠全黎国的安平侯，有过辉煌，有过沉寂，到如今的逍遥，是人人羡慕的人物。可眼下，这个被千万人艳羡的人物正一脸忐忑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着话，好似生怕她一个不答应，他所有期待就此崩塌，信念也付之东流。 她其实不太懂舐犊之情，毕竟她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是颗野草。她不乏看过许多人间情爱，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不在少数。只是看归看，距离真正理解尚有距离。 然而此刻，她也不知自己心里哪里漏了缝，竟是真的感受到了沈榷的那份忐忑与小心，像是手捧着最珍贵的易碎的宝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把它献出来，结果因为对方的无动于衷，那宝贝悬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盛兮微微垂眸，红唇轻抿，一时无言。 沈榷见此一颗心直接升到了嗓子眼，却在下一瞬听盛兮道：“您不是还要教我们沈家枪？自然可以去。” 沈榷：“！” “侯爷还有其他事情吗？”盛兮问道。 沈榷从呆滞中回神，嘴角控制不住想要往上扬，却又竭力压住：“没，没了！那什么，你进去吧！进去吧！” 盛兮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后，转身离开。 这次沈榷没再叫她，而是看着她背影，那绷不住的笑意眼见着就要破功，还好在笑出声之际，他急忙捂住了嘴巴，用脚踢了踢车夫，提醒他赶紧走。 今日之事当真是接二连三，就是盛兮也有那么一瞬间发蒙，尤其是沈榷之事。她在想，这件事该如何同沈安和解释呢？ 然而不论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论她，还是沈安和。 盛光远在为后日去国子监做准备。碍于之前在国子监门口被人摁着头打，李长誉监督他练功整整一上午，下午裴锐又给他准备了好多药丸。这些药丸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无毒，却是整蛊利器。裴灿则给他准备了一个小算盘，是小姑娘自己从周西手中赢来的。至于旺财…… “旺财，你若是再给我乱叼东西，小心我揍你！”盛光远冲着不仅不帮忙，反倒不停捣乱的旺财吼道。 怎奈，旺财玩心大起，浑然不惧盛光远怒吼。 眼见着它又要将他整理好的衣裳弄乱，盛光远一个虎扑过去，直接抱住了旺财脑袋，这一人一狼便瞬间扭在了一起。 盛兮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纷乱场面。 “小远！”盛兮喊道。 盛光远扯着旺财尾巴委屈回道：“姐姐，你快管管旺财啊！它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 然而告状的可不止他一个，被拽着尾巴不能动的旺财“嗷呜嗷呜”地冲盛兮叫唤，那声调听着可比盛光远委屈多了！ 盛兮：“……” 她无奈叹息一声，扭头去看一旁的李长誉，问他道：“你们姐夫呢？他在哪儿？” 第398章 唔，好肥的兔子 第398章 唔，好肥的兔子 第399章 唔，好肥的兔子 “姐夫正在同郭大哥、鲁大哥，还有夫子在书房里辩论。”李长誉回道。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刚欲转身离开，忽听李长誉喊她道：“姐姐，沈长史何时再来？他之前教的枪法我都会了，还想他能再往下教。” 盛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李长誉，见对方一脸期待，她想了想后说：“沈长史还有自己事情要做，等有空了自然会来。” 李长誉略有失望，却听盛兮道：“明早我同你对练。” 李长誉顿时高兴起来起来：“好！” 盛兮没有着急去找沈安和，而是等他们辩论结束后她方才过去。 彼时，沈安和正在整理刚才辩论的要点。见到盛兮过来，他当即放下笔，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 “回来了。”他一边笑着说，一边上前接过盛兮手中的点心碟子，拉起她的手，径直将其拉到了桌子旁，“坐这儿，有礼物送给你。” “礼物？”盛兮意外，同时眼睛亮了亮，“什么礼物？” 沈安和没回，而是唇角勾笑转身又走回书桌前，在其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个小木盒来。 “这是什么？”盛兮好奇道，目光一直盯着那小木盒，直到沈安和打开它。 “唔，好肥的兔子！”盛兮看到那兔子玉坠，脸上惊喜明显。 她小心翼翼将那兔子玉坠拿出来，置于掌心端详。 天然冰种白玉髓，造型憨态可掬，胖胖的，那眯着眼睛的神态，像极了小时候吃饱了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旺财。 沈安和见她甚是喜欢，便道：“来，我帮你带上。” 他说着便要将那坠子拿起，岂料盛兮却挡住他的手，歪头问道：“这坠子哪来的？不便宜吧？” 少说一百两下不来，沈安和有这么多银子？她记得他来京城后，便将自己所有的银子都上交了。 似看透她想法，沈安和温润一笑，解释道：“昨日不是去参加了雅集？恰好有人以此坠做彩头，只需作诗一首，全场最佳者可得之。” “所以，你做了诗，还是全场最佳？”盛兮继续问道。 沈安和轻轻勾唇，眉眼柔和地点头：“嗯，全场最佳。” 其实最开始时沈安和是不想参与的，若非见这兔子着实可爱，他当时脑子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盛兮一定会喜欢。要不然，他铁定不会出这个头。 果然，他猜对了，盛兮是真的很喜欢。 盛兮闻言惊了一下，随即发出“啧啧”声：“厉害，一诗换百两，这叫什么？一字千金啊！” 沈安和笑着摇了摇头：“一字千金算不上，但，多少能值点银子。” 盛兮闻言斜睨着他，挑起一头眉梢道：“沈安和，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变了许多？” “变了吗？”沈安和低头看向自己，旋即抬头，“是个子又长了吗？还是更健壮了？” 盛兮扯了下嘴角，哼道：“嗯，你不仅长了个子长了肉，你还变得膨胀了！” “呵呵。”男人低沉的笑裹着一丝慵懒与随意传至盛兮耳朵里，令其不禁抖了抖。 要命哦！这小男人如今魅力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呢！ 见她不再说什么，沈安和这才伸手将兔子玉坠拿起，反手给她带上。 鲜艳的红绳与白玉相得益彰，悬挂在那纤细又瓷白的脖颈上，更凸显人与兔的娇憨。 沈安和盯着那兔子看了好一会儿，随即目光落在盛兮脸上，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他道：“好看。” 盛兮低头摸了摸那坠子，再抬头时与沈安和四目相对，她应声道：“嗯，好看。” “你喜欢就好。”他又道。 盛兮粲然一笑，点头说：“我很喜欢！” 情人间暧昧自然流淌而出，气氛旖旎而美好。然而这气氛并未能维持多久，院子外传来李长誉催促盛光远的声音，盛兮不禁蹙眉。 她想到了沈榷。 沈安和看出来她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是今天进宫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盛兮张了张嘴：“啊，嗯。” “什么事儿？”沈安和索性坐在了盛兮对面，眉目柔和地看着她，“要不要跟我说说？” 盛兮斟酌稍许，忽然开口：“宋兴生的事，是你做的？” 沈安和对她会知晓并未太意外，问她道：“是在宫里听说的？” 盛兮点点头：“嗯，今日恰好见到了宋兴生的妹妹宋婕妤，一个妃子在与她交锋时说的。”顿了一下，盛兮忍不住，“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一日，竟然找了那么多在证据，还将事情捅到了朝堂！” 沈安和笑了笑，说道：“要说如何做到的，这事有阿寿的功劳。” “你去找了阿寿？” “嗯，你之前让阿寿查的事情他查到许多，虽说没有证据，但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越是叫人存疑。我之前曾对朝堂的官员有过了解，好在宋兴生的一些信息还不算过时。昨日恰好文人聚会，其中有不少人是官家出身，有看不惯宋兴生的也在其中。就算没有，朝廷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能将宋兴生拉下马，那必然会腾出一个位子。所以，若是宋兴生传出来什么，必然会有人去盯他。而且，”沈安和说着微微一笑，深邃的凤眸里闪过一道暗芒，“这些传言也并非都是假的。” “你抛出了证据？”盛兮看着他道。 沈安和抿唇：“是，不多，但足够让御史去弹劾了。” 盛兮直直地看着他，好半晌方才发出一道赞叹：“沈安和，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精明的！” 沈安和失笑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盛兮抬了抬下巴：“自然是夸你啊！” 沈安和问她：“世人都喜欢老实人，你就不怕我过于精明？” 盛兮摇摇头说：“不怕，老实是好事，但精明也并非全是错。尤其是你将来要入职官场，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还是精明点好！” “哈哈！”沈安和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抬手在盛兮头顶摸了一把。 盛兮：“……我的发型！” 沈安和身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仰，似乎很是害怕盛兮会直接给他一拳。 然而，盛兮没给他一拳，却是给了他一句话，一句让他听后整个人全都僵住的话。 只听她道：“沈安和，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沈长史……已经恢复了身份，变成了安平侯。” 第399章 屁的大义 第399章 屁的大义 第400章 屁的大义 沈长史已经恢复了身份，变成了安平侯。 盛兮说完这句话便一直盯着沈安和，她明显看出对方在听到她这话时的神情有瞬间恍惚，一双眼发直，直到她喊了他一声后，方才回神。 “你没事儿吧？”盛兮问道。 沈安和扯了扯嘴角：“没，我没事儿。”见盛兮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沈安和蓦地一笑，“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儿。” “当真？”盛兮还是有些担心。 沈安和则索性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嗯，当真。”见盛兮依旧愁眉不展，他便伸手帮其抚平眉心，“放心吧，我没事儿。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么早而已。” 盛兮微扬着头看他，见他眉目平淡，已然没了初时的怔愣，这才稍稍放心。 随后她道：“你父亲……安平侯并没有打算放弃你，我想，过不了两日他便会再来。” 沈安和放下手来，因为盛兮的话沉默了片刻。 盛兮没有催他，坐在对面安静地等着。 院子外几个孩子的吵闹声再次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安和突然开口说：“那便让他来吧。” 既无法躲开，那便直接面对。 至于直面的结果，按照沈安和所想该是没有结果的。所以，他对未来父子二人的见面并不期待。他只是依旧我行我素，一心一意地备考恩科。 而盛兮则见他不慌不忙，知道担心无用，便开始为再次进宫做准备。 盛光远即将入学国子监，每日来回奔波永安着实不便。所以，盛兮便直接安排他住进洛京的院子。 吴老爷本想也跟着去的，但洛神医不想去洛京，便拉着吴老爷留在了永安，各种理由给出，不论从盛光远这边，还是吴老爷自身，竟是合理到令人无法反驳。 李长誉暂且也不想离开，因为洛京的院子不够大，没有练武场。他想把沈家枪再加强练习，因为早上同盛兮对战，他又输了。他心中憋着一股子劲儿，明明他现在比盛兮高了许多，力气大了许多，学习速度一点也不慢，可到最后他还是超不过盛兮。他的确进步了，可盛兮的进步竟是比他还要更大，明明她那么忙，练武的时间比自己要少上许多！ 而裴锐则一心想要照料他新培育的一批药草，定是不会离开。 所以，到最后只有裴灿想要跟着过去。 然而，盛兮却没同意。 “季先生暂时不会去洛京，你们每日还要学习，现在不是去的时候。”她道，“再说，每到旬假小远会回来，届时你们还能在一起。” 没办法，到最后盛光远只带了盛兮刚给他买来的一个小厮，以及一个原本家里的护院过去，另外，周客也暂时跟着。 戎魁之事狄良炜这边还算给力，至少用一个拐卖罪名将对方扣下了。然而这戎魁也是个硬骨头，竟是咬死说当年之事就是季修平所为，不存在所谓的栽赃。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许是真的不知晓当年真相，才能撑过兵马司的逼供。 因为暂时找不到证据，事情就这样僵持住。而盛兮目前能做的，便是让人尽快找到戎莲花。 卢开宇第二日再次见到盛兮是十分意外的，直到听了带着她来的四喜解释，他还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皇上竟然让你给太后用刮痧！”卢开宇发出一声感慨，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又是一声感叹，“皇上开明啊，乃大义也！” 盛兮扯动嘴角，心道：“屁的大义！” “大义”的皇上今日是不可能出现在后宫的，他可不想承受太后的怒火。所以，盛兮作为那个倒霉催的人，一个人将太后的怒火尽数兜了下来。 “你说什么！给哀家刮痧？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这么做的！谁让你这么做的！”太后近乎咆哮道。 盛兮认真又恭敬地回：“是皇上。” 太后：“……” 太后：“皇上也不行！皇上在哪儿呢？让他过来！” 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华翎回：“太后息怒，皇上正在上朝，这个时间过不来。” “哼！他过不来，那哀家，哀家就过去！”说着太后就想走。 怎奈，华翎最是熟悉太后这是想做什么，当即上前半扶半拉地劝道：“太后，您就算现在过去，那也要等上好一会儿呢！今儿又正好阴天，外头风正紧，太阳都躲起来了，您咋还想出去呢？” 太后眼珠子转了转说：“哀家可以去偏殿等着，那儿没风！” “可路上有风啊！”华翎丢给挨着最近的四喜一个眼神，四喜会意，急忙上前搀住太后。 “您这身子本就见不得风，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要招了那风的道？所以啊，您真若想去，那就等风过了再去啊！”华翎说着直接调转了身子，将整个前路都挡住了。 太后见此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实则她也不是真的要出去，皆是因为眼前这个姓盛的烦人丫头给闹的！ 被拽回来的太后坐在凤椅上，眯着眼睛盯着盛兮瞅，神情如临大敌。 盛兮则一脸无辜，内心比太后还要更无语。 就这样，二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过去后，太后忽然一声冷哼，嗤笑道：“你这小丫头，胆子是真不小！” 盛兮低头回：“太后谬赞。” 太后：“……你瞧瞧！你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如此不懂规矩的丫头，这是成心来气我啊！” 太后指着盛兮头顶狂点，同一旁的华翎不住吐槽：“没规矩！一点都没规矩！华翎，你去，给这臭丫头好好教教规矩！” 华翎无奈笑道：“太后，盛姑娘只是遵循皇上旨意来给您看诊，教规矩……这不大好呀。而且……” “唰”，不等华翎后面话出口，太后猛地看过去，“而且什么？” 华翎：“……” 华翎：“奴婢错了。” 太后：“哼！” 对面，看着有着如此幼稚行为的盛兮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长舒一口气后突然开口：“太后若是真不喜刮痧，那民女就换种方式帮您诊治，您看如何？” 第400章 这不对可大了去了! 第400章 这不对可大了去了！ 第401章 这不对可大了去了！ 换个方式诊治？ 太后斜睨着盛兮，显然对她的话不相信。她鼻孔哼了哼，知道躲了今日躲不开明日，皇上会让这个小丫头过来，实则是为她好，怎奈她实在不想接受这份好意！ “你在想什么幺蛾子！”太后一脸警惕道。 盛兮眯眼一笑，说：“民女知晓一套按硚之术，亦可祛除寒症。” “按硚之术？”太后依旧斜着眼看着盛兮，“仅靠按摩就可祛除寒症？哀家怎从未听说？你不会是骗哀家的吧！” 盛兮回道：“太后可以先试试。” “哀家……” “太后，要不您试试？”华翎生怕太后会说拒绝的话急忙道，“这几日您这寒疾又重了，尤其到了晚上，腿走两步就疼。奴婢看着心疼啊，太后，您就试试吧！” 华翎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小便跟着她，一生未嫁，只为能守在太后身边。 对这样的人，又说这样的话，太后很难生起气来，但又不愿轻易妥协。 华翎心知太后脾性，见她这般便继续又劝说道：“太后，您不喜刮痧，那咱就不刮痧。这位盛大夫不是说了，只是按硚。您平日也喜欢奴婢帮您按按身子，可总是那么一套效果有限，总要换个方式来不是？” 太后抿唇没说话。 华翎则趁此扶着太后转身，一点点将其带至睡榻。 而太后也在华翎这番劝解中，半推半就地走过去，好歹没有再提拒绝。 “太后，不管怎么说，盛大夫会来都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就算为了皇上这份心意，您总要试上一试啊。再者，就算您不信任这位盛大夫，外面不是还有卢院使在？”华翎说话间一直侧首看着太后，始终观察着其面容变化。 太后紧抿着唇，抬眸看了眼华翎，随即又看了眼盛兮，一张脸始终绷着。 但华翎却松了口气，她知道，太后这是妥协了。 于是，华翎又做了番劝诫，这次太后终于松了口：“就一次啊！哀家只试一次！” “是是是，只一次！”华翎笑着安抚，同时又扭头递给盛兮一道眼神。 盛兮会意，放下药箱转身去净手，之后什么都不带便走至了睡榻前。 太后见此内心稍安，但还是警告盛兮道：“不许刮痧！” 盛兮回：“是，不刮痧！”顿了一下，盛兮又道，“太后您趴着就好。” 太后目光又在盛兮身上转了一圈，片刻后这才在华翎服侍下，解了外衣趴在了睡榻之上。 华翎朝盛兮轻轻点头，示意盛兮可以开始了。 盛兮用力搓了搓手，随即两指按在了太后风门穴上。 不得不说，盛兮的按摩技术是一流的，刚柔并济，力道适宜。没多一会儿，原本还心存警惕的太后便放松下来。 华翎见此便笑着同太后说一些家常，然而不过说了三四句，太后便彻底睡着了。 华翎对此颇为意外，不禁开始认真审视面前这位姑娘。年纪不大，心性却是坚定，面对太后这般贵重之人，都能做到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很是厉害了。 见盛兮按得认真，华翎并未打扰，她略懂按硚之术，心思便放在了盛兮手上。然而，饶是她见多了按摩手法，盛兮这个还着实是第一次见。 同样穴位，顺序却不同，推、按、捏、揉力道也不一，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了优劣。 华翎忍不住开口问道：“盛大夫，你这按硚之术是从何学来，竟是如此厉害！” 盛兮没看她，低头回道：“书中所得。” “书中所得吗，那盛大夫当真是厉害了。”华翎夸赞道。 盛兮却说：“厉害不至于，皆乃先人所创，我不过拿来用了。”说着盛兮抬眸看了华翎一眼，“姑姑想学吗？” “啊，我……” “姑姑想学，我可以教你。”盛兮直接道。 华翎愣住：“这……” 盛兮手下不停，不等华翎说什么，便接着又道：“按摩可除八疾，风、寒、暑、湿、饥、饱、劳、逸，乃中医外治疗法之一，对某些疾病疗效甚好，尤其是对太后这寒症。姑姑若是学了，届时可以时常帮太后按一按，相信效果会不错。” 华翎一时拿不准盛兮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可盛大夫，这按硚之术不是你独家技艺，怎可教于我？” 至少在华翎的认识里，几乎就没见过有哪个大夫会大公无私地将自己的手艺拿出来教人，就是卢开宇也不曾。毕竟这是吃饭的手艺，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没人会这么傻。 然而盛兮却笑道：“这有何不可？刚不是说了，我这是从书中所得，不存在什么独家不独家的。” 若是能教会华翎，那她至少能少一次面对这位固执的老太太了。 华翎张了张嘴，显然没料到盛兮会这么说，一时踌躇。 盛兮道：“姑姑不急回复，若想学跟我说一声就是，我自会教姑姑。” 华翎直直地看了盛兮好半晌，随后才道：“好。” 两刻钟后，盛兮终于结束了第一疗程的按摩。而华翎以为她这便结束了，刚欲开口说话，却见盛兮忽然转身走向药箱，掀开盖子从里面拿出来样东西，而等她再转身过来，华翎在看清其手上所拿之物后，登时被吓了一跳。 “盛大夫，你这，你这是要给太后针刺？”华翎惊讶道。 盛兮没否认：“嗯，趁太后现在睡着，我施套针，帮其引寒。” 盛兮说着便准备要动手，华翎看得心惊，急忙阻止道：“等等！等等盛大夫！你刚没说要针刺啊！” 刚若她说了，那太后铁定是不会答应她按硚的！ 盛兮眨巴了下眼，无辜道：“对啊，是没说。可针刺祛寒有什么不对吗？” “额……”华翎心说，这不对可大了去了！ 太后怕疼，更是畏惧一切带尖儿的东西，更别说银针又这么长…… 然而还不等华翎解释缘由，盛兮却接着又道：“这套针刺之法与按硚之术乃一套，两者共施效果更好。放心吧姑姑，这套针法温和，没有痛感，太后是不会醒的。” 她知道华翎担忧，可太后只说不让刮痧，又没说不让针刺。能快速将病治好，为何还要拖着，不难受吗？ 于是，盛兮话音刚落，华翎便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枚长长银针，直直地扎入了太后体内！ 第401章 什么关系 第401章 什么关系？ 第402章 什么关系？ 华翎感觉自己被冲击了，还是狠狠地冲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盛兮会破了太后这么多年禁忌，甚至连给对方打声招呼的机会都不带，上来就是扎啊！ 这小姑娘，胆子要不要再大点！这简直，简直敢捅破天！ 华翎倒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盛兮已经开始下针，她担心自己万一说多了，盛兮一个不小心扎错那便彻底完了！如此她只能暂时选择闭嘴，同时一边紧张地看着盛兮，一边叫来四喜，让其去请外面的卢开宇赶紧进来！ 虽说盛兮的按硚手艺不错，但一码归一码，且不说盛兮是头一次给太后看病，只她这年纪便叫人不信任。华翎可不敢拿太后的身子开玩笑！ 很快，卢开宇被请了进来，一入眼便看到盛兮正捏着银针在太后身上轻捻。说实话，他也被狠狠震了一下！ 盛兮竟然在给太后施针！施针呐！这可是他们一直都在想，却从未也不敢实践的事啊！这孩子的胆子这也忒大了点！ “卢太医，您看这……”华翎靠近卢开宇，心惊胆战地指了指盛兮，小声地对卢开宇道。 话没说完，但卢开宇却是瞬间明白她意思，当即快步上前。 而他上前目的是想阻止盛兮，担心太后醒来后的震怒这孩子承受不了。然而，等他靠近，再看到盛兮所施针法时，他又猛地顿住。 等等！ 这针法，这针法怎么这般熟悉？ 卢开宇“唰”地抬头看向盛兮，却见这孩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是一门心思在其手中银针之上。而他再低头去看她所行穴位，再见其行针习惯，那熟悉感便如滔滔江水般，一股脑全砸在了他脸上。 这不就是师父的行针习惯吗！这世上也只有师父才会这样行针！ 有那么一瞬，卢开宇以为面前的盛兮就是师父，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不至于脑洞太大，想法太过惊悚。 师父的针法啊！ 所以，这孩子同师父……究竟什么关系？ 见卢开宇上前后一直没有动作，华翎内心担忧不禁再次提醒道：“卢太医，盛姑娘这是不是不合适？” 本以为卢太医至少会为了盛兮不给他惹麻烦而赞同自己，哪知，她刚一出口，卢开宇便径直打断她，更是反过来提醒她说：“嘘！姑姑小声些，且安心等着，让盛兮继续便是。别担心，有我在！” 华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卢开宇不再看她，而是一心一意地盯着盛兮那边瞅。 唯一能阻止盛兮的人猝不及防倒戈，华翎懵逼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神，再看卢开宇，便见对方此刻神情竟是同盛兮如出一辙！ 华翎抿紧了唇，内心依旧担忧，但她也清楚卢开宇为人，知晓他断不会拿太后生命开玩笑，也不会拿他自己的命开玩笑。 既然太医院院使都做了这保证，华翎便再不多说什么，守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银针在太后身上走了几个来回，大约两刻钟后，盛兮终于将所有银针拔出，彻底结束了施针。 华翎几乎是第一时间开口出声，却是问的卢开宇：“卢太医，您快看看太后如何了？” 卢开宇道了声“好”，同盛兮对视一眼后，随即为太后把脉。 至于盛兮，则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这才慢慢悠悠开始对所用银针一一消毒。 卢开宇在把完脉后又对太后做了其他检查，自始至终，太后都睡得极为香甜，甚至他们说话声没有特意放低，太后都未能醒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看得华翎内心既欣慰又担忧。眼见卢开宇停了手，她急忙问对方道：“卢太医，太后如何了？” 卢开宇双眉紧锁，盯着太后一时无言。 他这般吓坏了华翎，再开口时她声音都忍不住发颤：“卢太医……” “啊，姑姑别担心，太后无碍！相反，”卢开宇说着目光看向一旁的盛兮，顿了一下方才又道，“相反，经过盛兮施针，太后不寐之症有所减缓，只等太后醒来再问问其寒症如何了。” “当真？”华翎惊喜道。 “嗯，当真。”卢开宇点头说。 “这，这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华翎激动地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转头看到盛兮，这才为之前怀疑愧疚，主动上前对盛兮道，“盛大夫，是奴婢狭隘了，还望盛大夫莫要放在心上！” “嗯？什么放在心上？”盛兮歪头看她，“姑姑在说什么？” 华翎因盛兮这反问梗了一下，见对方眼神澄澈，多年后宫处事经验反倒在此刻用不上了！ 盛兮又歪了歪头喊了一声：“姑姑？” 华翎抿唇而笑，道：“没事儿，盛大夫很好，很好！” 太后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两个时辰，太后不醒，盛兮不能走，便留在宫中吃了顿午食。 卢开宇毕竟是太医院院使，事情一大堆，虽然他有心想要问问盛兮同其师父的关系，但有那些事情催着，且太后宫里也不是说话之地，他便不得不提前离开。 晌午过，太后终于悠悠转醒。 华翎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听见动静立马看过来，惊喜道：“太后，您醒啦！” 太后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神情有瞬间恍惚，好似天外神游，呆了片刻方才回神。 她示意华翎将其扶起来，同时问道：“什么时辰了？哀家这是睡了多久？” 华翎笑着回：“要未时了，太后您睡了两个时辰！” 太后闻言一愣：“两个时辰？你没说错？” 华翎看着太后眼底消散的青影笑意顿时更大了：“是，两个时辰，奴婢何时骗过太后啊！” 太后这才想起睡之前是盛兮在给自己按摩，不禁“啧”了一声：“真没想到，那丫头还是有一手的。” “是，盛大夫手艺真的不错！”华翎夸赞道。 太后闻言乜她一眼，不禁撇嘴：“怎么，这么快就被那丫头收买了？不就是按硚，还能有什么！” 华翎：“……” 她能跟太后说，除了按硚，盛兮还对她施针了吗？ 显然不能啊！ 第402章 只是睡一觉 第402章 只是睡一觉 第403章 只是睡一觉 太后对华翎于盛兮的态度颇为不屑，自然也没看到对方发愣。她只是如往常一般想要起身，同时做好了呲牙忍痛的表情。 然而，直到她完全站直，甚至还向前走了两步，那习惯性的疼痛都未能到来，甚至感觉关节各处暖暖的，似有暖流在流淌！ 太后惊住了，只觉不可思议，转头对华翎道：“华翎，我这腿好像，好像不疼了！” 华翎亦是惊喜：“真的吗太后？您这腿真的不疼了？” “是！是！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你看啊，不信你看！”说着，太后直接松开了华翎的手，兀自原地转了几圈，甚至还用力跺了两下，“你看啊，我都能跳了！” “太后，这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华翎忍不住想哭，因为太激动，想隐瞒的话下意识的话便脱口而出，“多亏了盛大夫，真的多亏了盛大夫，若不是盛大夫给您针刺，还不……” 华翎的话戛然而止，那几乎已经滚到眼角的泪，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然后，她一脸紧张无措地看着一脸震惊无比的太后。 “你刚说什么？针，针刺？”最后两个字，太后的声音差点劈了！ “针刺？那丫头给哀家扎针了？”太后声音猛地拔高，下一瞬双腿一软便要往后倒。幸好华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还有两个宫女也跟着冲过来，三人合力，将太后重新抬回至床上。 “太后！太后！您没事儿吧？盛大夫！叫盛大夫！快叫盛大夫！”华翎高声呼喊道。 太后急忙叫住她：“不要叫！” 然而还是晚了，她们这边的人仰马翻早已惊动外头，盛兮已经第一时间从外面快步进来。 “怎么了？”盛兮一边走一边问道。 华翎急说：“太后她……” “站住！”太后忽地高声喝道，推开旁边人，指着盛兮喊，“你给哀家站那儿！” 盛兮前进的步子一滞，看了眼怒火冲天的太后，旋即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华翎很着急，既担心太后气大伤身，又担心因为自己说漏嘴而令盛兮被罚，无奈之下便“噗通”一声直接跪下道：“太后，太后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您一定要注意凤体啊！盛大夫这么做也是为了您身子，而且卢太医已经确认过，盛大夫的按硚与针刺之术对您身体大有裨益啊！” “什么，卢开宇竟然也……” “太后！您要想想您身子啊！”华翎“咚”地一声脑袋磕在地上，声音哽咽道，“太后，您刚还说您腿不疼了，这寒症折腾您这么多年，您吃了那么多难以下咽的苦药，不就是为了它能好？太后，好不容易有了效果，您不能，不能半途而废啊！” 太后闻言瞠目：“什么叫半途而废？你的意思是说，哀家还要被她扎？” 华翎语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盛兮在听完这对主仆对话后，大概猜出了经过，见太后面色红润，状态良好，便主动道：“是的太后，您还需再做几个疗程针刺，届时再配以艾灸，相信效果会更好。” “什么？你……” “太后，您的腿现在是不是没之前那么疼了？”盛兮在太后发难前抢先开口。 太后被问住，眼神一时闪烁，因为不可否认她此刻的腿的确不疼了，而且她自己刚才也亲口承认了。 可太后不愿这么轻易屈服：“那是因为，因为哀家刚睡了个好觉！” “嗯，太后能睡个好觉，说明民女的针刺之术有了效果。”盛兮道。 太后：“……” 这丫头脸皮怎么这么厚！ 盛兮看着她又道：“只是这效果时间有限，也就是说它只是暂时的，需要后续接着治疗，才能让这效果化为常态。” 太后原本心存的侥幸，因为盛兮这句话直接被打成齑粉，散得一点渣渣都寻不到。 暂时的？这丫头说，那不疼是暂时的？那暖洋洋的感觉是暂时的？ 太后没出声，只是双手下意识握紧，感受到此刻膝盖处久违的流畅，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上有瞬间恍惚。 她这一身寒症皆是年轻时被人虐待所致，怕疼也是因为一次又一次被人蹂躏留下的心里阴影。 没人不希望自己身体好，更别说她乃一国太后。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的伤害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以至于她但凡感受到疼痛便会形成刺激。 太医们有曾尝试想要帮她改换治疗方案，可她一见到带尖儿的东西就会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到最后那些治疗方案皆无疾而终。 她是太后，她只要一句话他们便什么都不能做，也因此，这病症一拖拖到现在。 而不可否认的，这种好似重新回到年轻时代的轻盈感她已经多年未曾感受，心中贪恋，她实在不愿放开。 感受到太后心里变化，虽不知原因，但盛兮知道对方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能被治疗的。于是她接着又道：“太后有没有感觉这次治疗方案很安心？” 太后闻言抬眸看向她。 盛兮抿唇勾笑：“您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太后张了张嘴，一时怔愣。 “针刺之术是在您睡着后所行，且没有任何痛感，针法温和，您无需担心。”盛兮道，顿了一下她又说，“而且之后也可按照这个流程做。” 太后看着盛兮眨了下眼，想到什么忽然看向华翎。 华翎瞬间领会其意，当即点头：“是的太后，盛大夫施针时极其温柔，而且，她每施一针，您貌似睡得更沉一分呢！太后，您不寐之症也有些时日，何不趁着这次机会，让盛大夫帮您一块治治呢！” 太后闻言撇嘴，同华翎对视了片刻，这才扭过头来看盛兮。 “当真……只是睡一觉？”太后问她道。 盛兮笑着点头：“是，只是睡一觉。” 太后被盛兮抛出来的饼子吸引了，一番斟酌，她再次站起来原地走了好几圈后，终于松口道：“好，那哀家就允你帮哀家治上一治。” 盛兮成功说服了太后，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同时又是可喜可贺的事。 太后虽然未说什么，但在盛兮离开前，还是让华翎亲自送她出去，同时赏了她一食盒的点心。 盛兮对那点心挺敢兴趣，在永寿宫门口拜别华翎后，拎着食盒跟着四喜便向外走。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点心该如何分，却恰此时，一行人从其对面快速走来。 盛兮对来人是谁不关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跟着四喜继续向前。 然而，就在那行人即将要与其擦肩而过之际，盛兮蓦地停住，下一瞬，猛地抬头看向其中一人！ 第403章 安平侯夫人 第403章 安平侯夫人 第404章 安平侯夫人 她这一抬头过于突兀，以至于对面的人有所察觉。其中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见她看过来，当即喝道：“看什么呢？” 盛兮挑眉，看了眼说话的丫头，目光重新落在那人身上，却见那人连头都没扭一下径直向前走去。 四喜听到动静，急忙折身过来提醒盛兮：“盛大夫，走了！” 对面那丫鬟倒也没再多说，因为其主人已经走远，她便只能紧紧跟上。 盛兮看着那人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问四喜：“四喜，那位夫人是哪家的？” “嗯？哦，那位啊，那位是安平侯夫人！”四喜看着那人背影小声道。因为盛兮，四喜不仅没有被罚，还得了赏，如今的他只当盛兮是他福星，乐意多说一些。 盛兮面露果然神色，眯眼看了看那人背影，没多停留随即转身。 她没认错，那人当真是沈安和母亲，两个人面容甚是相似，掺假不得。而这位安平侯夫人保养得当，若两人站在一起，怕是要被人称作姐弟。 入京一来，她只见安平侯，却还是第一次见沈安和的母亲。 盛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安平侯难道没有将沈安和的事情告诉他妻子吗？ 一旁，四喜因为盛兮的提问反倒起了兴致，小声对她八卦道：“盛大夫是不是被安平侯夫人容貌惊到了？瞧您这样子那肯定是惊到了！许多人头次见这位安平侯夫人都是您这反应，我当初也是！这位安平侯夫人虽说已过而立，眼见着就要不惑，但据说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绝色，无人能与其媲美！当年想要娶这位安平侯夫人的青年才俊，从街头排到巷尾，真的是人山人海！到最后被皇上赐婚安平侯，那可是碎了一帮的青年才俊的心呢！” 盛兮听着他的话微微勾唇：“说的好似你曾亲眼见过。” 四喜则道：“我是没见过，但我那个便宜爹曾见过！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爹是当年这位安平侯夫人的追求者之一！当然，他也就是嘴上追，至于行动他是没资格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我送进宫。” 盛兮闻言侧首看向他，四喜则嘿嘿一笑：“盛大夫别多想，我其实还挺感激他的，把我送进来，至少他跟我都不会饿死！” 盛兮几不可查地蹙眉，视线从四喜身上移开。 感激吗？多半是恨吧。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四喜就此打住了话头，闷着头，带着盛兮快步向前走去。 虽说盛兮不是太医，但为太后诊治还是要备脉案。所以，四喜直接将人带到了太医馆。 而此时，卢开宇正端坐在太医馆自己的办公房内，盯着一组银针发呆。 听到盛兮回来，他当即收起银针，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太后的脉案是由卢开宇亲自管理的，所以盛兮最后还是要通过他。见到盛兮平安回来，卢开宇先是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带她去备脉案。 盛兮一边写，一边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卢开宇，而卢开宇在听说太后竟然答应了盛兮施针诊治时，着实惊了一把。 “太后竟然同意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就好似等待许久铁树开花无望，却忽然某一天一睁眼便看到一大片的花蕾，这结果着实令人激动。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太后只要肯配合，那距离成功便不远了！”卢开宇兴奋道，“盛兮啊，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们还真不知该拿太后怎么办才好！” 不配合治疗的病人最令人头疼，尤其是这种权利至高无上的人。 盛兮道：“卢院使过誉了，我也不过是凑巧遇到了个机会而已。” 卢开宇闻言感慨一声：“虽说是凑巧，可这凑巧不是谁都有幸遇上的！” 脉案填写很快，都是记在脑子里的，又有制式文案，很快盛兮便完成了书写。 该办的事情办完，再无他事后盛兮决定告辞离开。然而卢开宇却叫住了她。 “盛兮，你等等，我有话想问你！”卢开宇道。 盛兮疑惑，以为卢开宇是想问太后有关的事，便道：“卢院使想问什么问便是。” 卢开宇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片刻后终是问出心中困惑：“盛兮啊，你是不是……认识洛神医？” 盛兮：“……您是打哪儿看出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有提过洛神医啊！ 卢开宇则道：“你行针习惯，同洛神医如出一辙！” 盛兮：“……”疏忽了！ 见她这般卢开宇便知自己猜中了，于是又道：“既然你认识洛神医，那想必你该清楚，洛神医……他是我师父。” 不知为何，盛兮从卢开宇这番话里竟是听出了些许无奈。 对方都已经挑明，盛兮也不好再隐瞒，只得到：“嗯，我认识洛神医。” “我师父他现在在哪儿？可还好？”卢开宇问。 盛兮回：“在我家，人挺好。” 卢开宇闻言略松一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又问盛兮说：“盛兮，我师父……是不是收了你为徒？” 盛兮：“……这倒没有。”虽然老人家一直想这么做来着。 “没有吗？”卢开宇一时挑眉，面上疑惑更重了些，不禁喃喃道，“这有点不像师父做派啊！” 这么优秀一个孩子，他可不信师父不会动收徒的心思。还是说，盛兮已经有了师父了？ “师父没有，家父算是我师父吧。”盛兮解释道。 “这样吗？”卢开宇听后拧眉，似在思索。 盛兮不知卢开宇在想什么，但清楚她现在该离开了。然而还没等她提出告辞，却见眉头紧锁的卢开宇忽地眼睛一亮，像是想通了什么难题关窍，对着盛兮兴奋道：“盛兮，既然你没有师父，那不如拜我为师？” 盛兮：“…………” 果然是师徒，这收徒弟的方式都一样！ “咳咳，多谢卢院使好意，我还不想拜师。”盛兮不得不拒绝道。 卢开宇倒没有特别急，只道：“无碍无碍，不急于答应，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尚未收过徒弟，若你拜我为师，那你便是我的大徒弟！” 这不错啊，若能跟师父抢个徒弟，那他死而无憾了！ 第404章 庸人自扰没必要 第404章 庸人自扰没必要 第405章 庸人自扰没必要 远在永安的洛神医全然不知大徒弟想要跟自己抢徒弟，正同吴老爷对饮小酌，享受美好生活。 盛兮却不想招惹了一个洛神医，再招惹一个卢开宇，便再次拒绝　。 只是这师徒习惯好似都能遗传似的，卢开宇并不打算放弃，且对收盛兮为徒这件事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对盛兮道：“你回去先不要告诉我师父这件事，等过两日我亲自去看他老人家！” 盛兮无奈，只得答应了对方，随后方才离开皇宫。 辛茹一直等在宫门外，见盛兮出来，当即驾着马车过来。 “姑娘，您可算出来了！”辛茹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您再不出来，婢子该去宫门口问了！” 盛兮安抚她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小远要进国子监，我去再给他买些笔墨去。” 就在盛兮驾车离去之际，皇宫里，安平侯夫人顾玉瑶正在同太后面对面地坐着。 太后看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内心同情又复杂。而对于其所求，太后说实话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斟酌了好一会儿，太后决定还是老生常谈，将话题再次扯到了安平侯沈榷身上：“玉瑶啊，不是哀家不答应你，是这件事你先要说服安平侯，他若是松了口，那这件事不用你提也顺理成章啊！” 顾玉瑶闻言垂眸，再抬头已然美人垂泪。 她道：“太后，昀儿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侯爷过不了这道坎儿我知道，但，但恒儿眼见着就要十七，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世子身份若是不能确定……您知道的，那些人都在盯着安平侯的世子之位，妾身只是想给恒儿寻个好人家的姑娘……” “哀家知你心意。”太后蹙眉说道，“可安平侯也就这么两个儿子，沈昀没了，只剩下沈恒，其实就算你现在不提，安平侯即便现在心系沈昀，将来皇上也会替你们考虑的。” “是，妾身知道皇上会顾忌，可妾身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侯爷一直总想着这件事，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我们总是要为活着的人考虑啊！”顾玉瑶泫然欲泣道。 太后双眉始终拧着：“是，哀家知晓你心意，知晓你心意……” 沉默片刻，太后看着潸然泪下的顾玉瑶无奈叹息：“玉瑶啊，其实你真的不必过于担忧。不说世子之位迟早是沈恒的，就是沈恒自己也十分优秀。那孩子凭借自己本事下场参加科考，不仅中了秀才，还名列前茅！等明年会试定能一举得魁。他其实完全可以靠恩荫，可这孩子却凭自己努力获得如此成绩，实属不易！也当真优秀！世人都长着眼睛呢，这么优秀的人，根本用不着你去做什么，自会有人为他相争！如今的沈恒，那就是个香饽饽！” “可太后，妾身，妾身还是担忧！” “不必担忧，再说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你是觉得沈恒考不中？”太后问顾玉瑶。 顾玉瑶摇头：“恒儿很努力……” “对啊，又努力，又优秀，这样的孩子你还在担心什么？退一步讲，就算沈恒未中，不是还有恩荫？安平侯身份尊贵，即便恩荫世人也指摘不得，前后都有保障，你又何必担忧呢？”太后劝说道，顿了一下又说，“你这样就是庸人自扰，没必要的。” “太后……” “安心吧，世子之位迟早会是沈恒的。”除非沈榷再生一个儿子，要不然根本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沈榷后院也只有顾玉瑶一人，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真要有私生子也早该有了。 “行了，别想太多！安心过日子就是了。哀家今日耗神过多，有些乏了，你若没其他事便回去吧！”太后摁了摁额头道。 顾玉瑶还想说什么，但见太后是真有倦色，便只得说了些关心的话后，起身离开。 太后半躺在睡榻上，华翎站在床头为其轻轻按着额头，随后听太后叹息着道：“玉瑶这孩子，哀家劝了几次都不听，等今日回去，瞧着吧，相信过不了几日便又来了！” 华翎轻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安平侯夫人如此，也是为了沈二公子。” “话虽如此，但这些几乎都是板上钉钉之事，她又何必催那么急？”太后努了努嘴道。 华翎想了想说：“刚安平侯夫人不是说了，想要为沈二公子寻一门好亲事。” “侯门门槛本就不低，就算他们不主动找，也会有好亲事送上门。”太后道，说着她睁开了眼，挥手让华翎停下并坐了起来，“哎，我倒是忘了问了，玉瑶这么着急，莫不是想要让哀家或者皇上给沈恒指婚？” “安平侯夫人好像没说……” “嗯，是没说。”太后沉思一瞬，“那便等她下次再来问一问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盛光远是第一次入住洛京这边的院子，盛兮回去时，他正兴奋地熟悉整个院子。其身后始终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是盛兮给他新买来的小厮兼书童樊音。同樊音一起买来的，还有他娘。 樊音有些功夫底子，还认识一些字，虽两者都不多，但陪着盛光远一直学习却是正合适。至于樊音的娘，则目前被安排进了作坊，等过一段时日替换了周客来这里做厨娘。而周西与核桃则从盈安堂搬出来住进这里。 见盛兮回来，盛光远当即丢下院子朝她跑过去，可他还是没跑过某只脸皮越来越厚的大狼崽子！ “嗷呜！”旺财也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一下子便扑到了盛兮身上，扒着她腰身还想往上爬。可惜，被盛兮一巴掌呼啦了下去。 盛兮一脸嫌弃地看着还想要往她身上窜的旺财，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你瞅瞅现在多大个儿了？都超我膝盖了！” 进京之后，旺财不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似不受控制似的飞快地往上涨，速度明显比寻常同龄土狗要快得多，虽然还被盛兮叫崽子，可崽子已经有了成年狗的体型。 盛兮有时候盯着旺财嫌弃地想，小家伙不会毛发变异，体型也变异吧？虽说变得高大是挺好，但……总没有小时候可爱！ 第405章 反了天了 第405章 反了天了 第406章 反了天了 被嫌弃的旺财不觉得自己被嫌弃，依旧想着往盛兮身上蹭。人家还是个宝宝，需要爱的抱抱！ 盛兮见此，索性蹲下身子用力揉了揉旺财脑袋，小家伙感受到爱的照拂，兴奋地狂摇尾巴。 “姐姐！”盛光远跑过来喊道，看见盛兮手上拖着的东西，眯着眼睛道，“你又给我买笔墨啦！” “嗯，给。”盛兮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盛光远，盛光远快速看过又将其交给樊音，同时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盛兮用拿着笔墨的手揉了揉盛光远脑袋，动作同揉旺财一模一样，“明天进国子监，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盛光远抬着小下巴一脸骄傲道，“姐姐放心，进了国子监我就是监生，是大人了！” 盛兮无声勾唇：“嗯，大人了。只是大人若是受了委屈也要跟姐姐说，知道吗？” “知道的姐姐！”盛光远微微眨眼，“姐姐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就是监丞嘛，我不招惹他就是了！” 盛兮“嗯”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自己不招惹是一回事儿，但若对方主动来找事那便又是一回事儿了。 盛光远年纪毕竟还小，说实话，她多少有些担心。 然而盛光远却浑然不在意，一想到明日可以入国子监读书，他便兴奋得只想嗷嗷叫。 夫子说了，若他能早些从国子监毕业，那便能早些参加科举考试。若是能金榜题名，那将来就能早一点成为姐姐助力，如此，姐姐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盛兮完全不知盛光远心中所想，只是在琢磨着，她要不要同狄良炜沟通一下，让她来审问那戎魁。早知这么麻烦，当初就该她先问完，之后再将人交给兵马指挥司的。 因为盛光远这边尚不熟悉，加之还要进宫给太后看病，所以盛兮暂时便不回永安。就算回，也是等着抽空了回去，但傍晚之前都会赶回来。 也因此，没了盛兮看管的紫藤山庄俨然成了洛神医天下，小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逍遥又自在。最后还是吴老爷看不下去，在劝说无果后将此事告知了沈安和。 沈安和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将洛神医藏起来的酒坛一一找出并没收。 晕晕乎乎的洛神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直接跟他急了眼：“臭小子！你干啥！这些酒都是我的！我的！” 沈安和态度温和道：“嗯，您的。放心，我不喝。” “你！”洛神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那你收我的酒干啥！老夫还要喝呢！” 沈安和笑得如沐春风：“是，这酒最后还是您喝，只是您是不是忘了盛兮离开前对您说的话？” 洛神医闻言眼珠子直转，绝不承认自己不记得。 沈安和却接着又道：“既然您忘了，那我便只好帮您回忆一下，顺便执行一下盛兮离开前对您任性的惩罚。” “你咋这么听那丫头的话！” “没办法，谁让咱家盛兮当家呢！” “你说你，你可真是！女人当家，说这话你不害臊吗？就不怕外人说你吗？”洛神医气急，开始口无遮拦。 然而沈安和自始至终都是那和煦态度：“不害臊，我最初什么身份您老不是知道吗？” “你……”洛神医扯了扯嘴角，看着沈安和那张脸，挑拨离间的话最终无疾而终。 可老人家依旧不甘心，决定转变策略，硬的不行来软的。 可惜，沈安和铁面无私，严格执行自家娘子下的命令，绝不给洛神医开哪怕一条缝的后门。 洛神医盯着沈安和，眼睁睁看着他叫人将所有酒坛收走，彻底不干了。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没天理！没天理呀！那是老夫的酒！我的酒！”洛神医在院子里嗷嗷叫着，怎奈没人应，委屈得老人家差点哭了。 吴老爷恰在此时冒头，洛神医看见他冷哼一声，决定不理这个叛变者。 吴老爷没想到沈安和会做得这么绝，自知理亏，便趁着四周没人凑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洛神医：“老哥，这壶酒算赔礼啊！” 洛神医看着那酒壶眼睛亮了亮，但想到吴老爷告密，便冷哼一声强迫自己不去接。 吴老爷笑了笑，直接将酒壶塞进洛神医怀里，说道：“其实孩子们都是为了你好，喝酒有度，酒大伤身。你虽是神医，但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病都不得不是？孩子们这么可爱，你难道不想多跟他们相处几年？” “那是你！一个个都是烦人精，老夫才不想跟他们相处呢！”洛神医抓着酒壶没撒手。 吴老爷则笑而不语。 什么烦人精呢？这都是反话。真若不想跟几个孩子呆在一起，他又何必主动凑过来，还一直霸占着那位置不走呢？ 沈安和在让人将搜出来的酒全部封起来后，便欲重新回书房。 今日季修平给他们出了一道时政，他原本正在同郭经义与鲁则辩论，因为洛神医之事暂时缺席。 眼下打算重新加入讨论，却恰此时，阿丁从外面匆匆跑来，对他禀报道：“姑爷，沈长史来了，他说要见您！” 沈安和前进的脚步一顿，嘴角边的浅淡笑意渐渐落了下来。 沉默良久，久到阿丁以为沈安和没能听清自己说话想要再说一遍时，只听沈安和道：“叫人把他带去紫藤山的后花园吧，我一会儿过去。” “是！”阿丁应是，歪头看了眼沈安和略有担忧地问道，“姑爷，您没事儿吧？” 沈安和扭头看向他，面色平静地问：“你看着我有事儿？” “额，没！”见沈安和如此，阿丁急忙告退，好似从未在沈安和脸上看到悲伤，好似刚才那一瞬只是自己眼花。 今日的紫藤山只有一个下人在打理，沈榷来过这里多趟，不是教盛兮与李长誉练习沈家枪，便是看着他们练习沈家枪。 那时的心态虽有期待，但还算平和，却不像今日这般，忐忑到他甚至有些近乡情怯。 那“乡”本该是他的，却如今换成了沈昀。 第406章 沈昀早已死在当年那场意外里 第406章 沈昀早已死在当年那场意外里 第407章 沈昀早已死在当年那场意外里 下人将沈榷带至后花园便离开了。 沈榷看着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后花园用力抿了抿唇，将心中那份忐忑与惆怅往下压了压，随即朝最外侧的高塔走去。 这高塔他上过一次，立于高塔上，可观整个紫藤山庄，甚至于庄子之外的车马行人都能看到。 他知道此刻沈安和还在庄子里，他登上高塔只想能提前看看那个人。他心中忐忑，因为今日过来目的只为摊牌。盛兮想必已经同他说了自己身份被拆穿，再装下去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而且，原本也没有任何意义。 高塔先前是秃的，在被庄子里的人一番整理后，一大片的地锦附在周身，于金秋十月将其围成一个红色方筒子。 沈榷入了那筒子，红叶遮掩下，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正在朝他这里徐徐走来的男人。 是，男人。 不过两年多时间，那个印象之中羸弱苍白，走几步就要喘的男孩，已然成长为一个身形挺拔，羽翼已成的男人。 沉着的，冷静的，不失温柔的，这些都是这个男人在面对他人时表现出的。然而却在面对他时，那本就不算多的温柔尽数消失了干净。 “这楼盖的挺好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安和，沈榷尬笑着想要寻找话题。 然而沈安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得沈榷再笑不下去，他方才开门见山地问道：“安平侯来这里，是想要说什么？” 沈榷张张嘴，下意识喊道：“昀儿……” 沈安和面无表情地回：“昀儿是谁？安平侯是不是叫错了人？” 沈榷双眉紧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安和，那双与顾玉瑶一模一样的眸子里，此刻倒映着他明显焦灼的面容。 他苦笑一声，道：“都现在了，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沈安和抿唇，眉眼清冷地看着他，片刻后，他移开目光，转身看向塔外。 有风送进来，伴着丝丝细雨扑了父子二人一脸。 “下雨了啊。”沈榷看了眼沈安和背影，喃喃道。 秋雨凄寒，像极了此刻沈榷心情，果不出所料的冰冷。 谁都没再说话，二人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利刃正在一寸寸割裂着，令沈榷揪心不已。 他无比清楚，再不能任由那利刃肆意下去，即便不能让沈安和现在认他，也要尽可能地将彼此关系拉近一点。 于是，在一番斟酌之后，他再次开口说：“你意外掉下沅河，我一直在派人寻找，可始终没有消息……对不起，是为父的错，当初我不应该离开的！” “呵。”一声轻笑从沈安和喉咙里发出，明明那么轻，可沈榷却听出了浓浓的讽刺。 他不禁蹙眉：“昀儿，我……” “我叫沈安和，”沈安和突然开口，顿了一下又说，“沈昀……早已死在当年那场意外里！” 沈榷张口想说话，他本该欣喜的，因为沈安和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就是沈昀，可那话的残酷捶得他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那“意外”二字被沈昀咬的极重。 是还在怨恨自己吗？ 是了，发生这种事怎能不怨恨呢！就是他自己何尝不是在无人之际一遍又一遍地自我谴责呢！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今他能说的也只剩下这三个字，可“对不起”三字实在是轻飘飘，根本扛不起这份沉重。 沈安和始终没有转身，似乎这句“对不起”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沈榷一颗心绷得紧紧的，见沈安和这般，铁血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然而他又不想气氛过于沉闷，便强行挤出一丝笑来，冲着沈安和侧脸道：“你身体是彻底好了吗？比以前好太多太多，是遇到了什么神医吗？那真的该感谢这位神医啊！你自小体弱，看了无数个大夫都不能让你病好，没想到历经这么一遭……” 沈榷的话戛然而止，旋即面色一变：“昀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我……” 沈安和终于转过了身，正视着面前人，同时再次强调道：“我刚说了，我不叫沈昀，我叫沈安和！” “昀儿，你……” 沈安和再不多言，转身就要走。 沈榷急忙道：“好！好！沈安和！沈安和！安和！我叫你安和好不好？” 他拦在楼梯口，挡住下去的路，一脸讨好地看着沈安和：“你别着急走，给为父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沈安和看看楼梯口，又看看对面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最终无声一叹，向后退了两步。 沈榷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去拍胸脯，好在忍住了。 虽两年未见，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脾气温和不假，但也是真的倔。认定了某件事，就算碰的头破血流，该做还是要做。能为他退这一步，他真的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不过这孩子任性也就那么一次两次，说到底，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从未因为自己的病肆意妄为，也从未让他们过分担忧。 既然不能叫沈昀，那他便不叫，于是便另起一个话头道：“能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获救的吗？这两年多，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最后一句沈榷说得有些哽咽。 沈安和现在看着挺好，可那是经过生死的。历经战场生死，这感觉他比谁都清楚。 彷徨，无助，恐惧，就是他这样一个老兵油子尚且对死亡畏惧，更别说一个常年困守于那一方小院的孩子。 沈榷用力抿紧了唇，看着面前始终不曾有动容的孩子，内心自责与歉疚像是六子联方一层锁一层，直至彻底解不开。 “抱歉，我，我只是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并不是故意让你再回忆一遍痛苦。 沈安和清冷的眉眼始终浅淡，似曾经过往皆不能让他再心有波澜，听着沈榷问话，沉默片刻后忽然道：“没什么好说的，人都死过一次，谁还会在意这些？” 沈榷张张嘴：“昀……安和，你……” 沈安和却不再看他，再次留给他一个后脑。 沈榷无奈一叹，半晌后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你……要不要去见见你母亲？” 第407章 他以为，他不在意他的 第407章 他以为，他不在意他的 第408章 他以为，他不在意他的 沈榷这句话落下之时，沈安和身形明显一滞，却在回头之际其脸上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清，看不出任何异样，这令沈榷只觉得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 “去吗？去见见你母亲。”沈榷再次道。 沈安和看着他，平和的面容里暗藏着说不出的冷意：“你跟她说了？”他问。 沈榷一怔，下意识摇头：“没，没说。我想等你跟我相认后直接带你回去，之后再同她……” “不必说。”沈安和径直打断他，“没必要。” 沈榷闻言双眉紧得几乎能夹死蚊子：“可你母亲一直因为你的事伤心，每次提到你她都会哭……” “所以，她早已认定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啊，这……” “既然死了，那还说什么？”沈安和反问沈榷道。 沈榷被他这话弄得懵了一下：“可你没死啊……” 沈安和安静地看了他一瞬，忽地勾唇一笑：“所以，你希望我死？” “怎么可能！”沈榷当即否认，并低声呵斥他说，“这种话不能乱说，什么死！有哪个当父母的希望自己孩子死！” 沈安和深深看他一眼，片刻后扭头过去。也因此，沈榷并没有看到他眸底划过的讽刺。 既然不让说，那便不说。好不容易能让沈安和正眼看自己，沈榷不想再因为其他矛盾将对方再次推开。 过去的事不能提，那便说当下的，想到盛兮，他嘴巴忽地一咧，笑着道：“盛兮那丫头不错！原本还为你将来娶媳妇儿发愁，没想到你自己竟然娶到一个！” 沈安和看他一眼，说：“错了。” “嗯？错了？什么错了？”沈榷看着沈安和一脸不解。难不成他们是假夫妻？ 沈安和却似看透他心中所想，嘴角斜斜一勾，道：“不是我娶她，而是……她娶我。” 沈榷：“什么？” “我是盛兮花了一两银子买回去的，这件事安平侯难道不知道？”沈安和的话如一记重拳“嘭”地一下敲打在沈榷神经上。 他直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榷的确不知，先前他有曾想过叫人去调查沈安和过去，然而却在执行之际又被他收回了命令。只因他不愿触及沈安和的敏感，担心对方知晓后会更加远离自己。 “花一两银子买回来的？就一两？你就值一两？呃，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就，就……” “沦落到被人买卖是吗？”沈安和替他说出后面的话，“活下来便已是侥幸，安平侯还想期待什么？” “我……”沈榷语噎，看着一脸平静的沈安和，其嘴巴开开合合许久，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而他瞪圆的眼睛里除了震惊，剩下的皆是心疼。 无法想象，堂堂安平侯府世子竟然沦落到被人买卖的地步，这该是怎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境遇！ 沈榷只觉心脏处好似被人用力扎了几刀子，疼得他几乎痉挛。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神色看不出一丝悲愤的儿子，完全不敢设想，当初其所受之屈辱是何等令人心死，这比他在战场被人打折了腿还要更加令人崩溃！ “昀儿……安和，对不起，为父，为父……”试图调整气氛的安平侯终于再忍不住，嘴角颤抖着品尝了自己的第一颗泪。 他转身过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哭，他用力抹了把脸，想重新挤出笑来。 可那该死的眼泪实在太讨厌！一滴接一滴，一串接一串，就似跟他作对似的，一直落个不停。 一直不曾动容的沈安和此刻早已震惊，有些呆呆地看着沈榷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从未想过沈榷会哭，会为自己哭。 这个铁血的汉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冷心冷情，他仅有的热情都被送给了战友、朋友，留给家人的只余严厉与冷漠。 他自小就是病秧子，只是这孱弱的身体也没能令对方对他好上多少。除了生活上不会有缺，他所得父爱在过去十多年里屈指可数。 他以为，他不在意他的…… 那背影动了动，似深吸了一口气欲要转身过来。沈安和薄唇用力一抿，侧过身去。 沈榷使劲儿眨了眨眼，将还想往外冒的眼泪生生压了下去，再转身过来嘴角已然带笑。 “这楼太高，风太大，吹着眼睛了。”他给自己寻来个解释，抬眸看了眼沈安和，见对方没有看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不禁往谷底落了落。 这孩子，不肯原谅他啊！ 无声一道叹息，沈榷强迫自己调整心态，对沈安和道：“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便先不回，那什么，这紫藤山庄还是有点小，恰好这永安咱家也有庄子在，我把它给你，你们搬过去……” “不用。”不等沈榷说完，沈安和直接打断他，顿了一下又说，“这庄子挺好，没必要太大。这庄子是盛兮买的，家里做主的人是她。” 沈榷抽了抽嘴角，因为沈安和最后一句话。 他从不知，原来自己这儿子竟是个惧内的！ 无力吐槽一下，沈榷决定换个话题：“那什么，你不是要参加恩科，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不用。”沈安和再次否决。 沈榷一双剑眉因为发愁蹙得紧紧的：“孩子，你，你总得要为父为你做点什么……” “赎罪吗？”沈安和忽然转过身来看他。 “是，赎罪。”沈榷苦笑一声，“老天爷让我沈榷失而复得，我总要感激一下他老人家的。” 沈安和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期待下终于缓缓开口：“既然你想做点什么……盛兮这几日都会进宫，你便帮我好好护着她吧！” 沈榷：“……那你呢？” 虽说儿子这要求没错，不管盛兮是不是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儿子，总归对方已经是自己儿媳妇。可，可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被人塞了狗粮呢？ 沈安和微垂眼睫：“我你无需操心，你只需帮我看好盛兮就是。” “可……” 沈安和抬眸看向他，问道：“不行？” 沈榷当即一凛，身子瞬间绷直：“行！绝对行！无论如何都行！” 额滴个娘哎，为何相认之后的儿子这般令他怕怕啊！他才是老子啊喂！ 第408章 好些了吗 第408章 好些了吗？ 第409章 好些了吗？ 盛兮是在沈安和与沈榷相认后第二日后半晌知晓此事的，在听到沈安和的讲述后，她问对方：“所以，你不想将自己身份揭开？可若不揭开，你母亲那里……” “无碍。”沈安和扯了下嘴角，“告诉她，无非是让她再哭上一场，没必要。” 盛兮眉心蹙了蹙，看着沈安和毫无波澜的神情，不知为何她莫名心疼。 她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沈安和，可她担心这个问题一旦置于明面，许多事情便不再是它原本模样。 因为那问题过于残酷，残酷到连她都忍不住祈祷那只是她的妄测，而非事实。 目光在男人的愈发刚毅的侧脸上停留片刻，随后她轻轻抿唇，最终点头：“好，那便不揭开。但，”话音一顿，她提醒他道，“你以后经常在洛京露面，这消息掩盖不了多久的。” 上次皇宫的惊鸿一瞥，盛兮已然知晓这母子二人有多相像，就算沈安和从前不怎么出门，顾玉瑶亦是久居侯府，可该认识的人他们都认识，而他们本身又是这等光华耀眼之人，想掩盖几乎是不可能。 “嗯。”沈安和没否认，目光随着窗外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轻轻晃动，“我知道。” 从一开始便知道。 盛兮不再说话，而是向前一步同沈安和一同站在窗边。 隔壁院子里，郭经义与鲁则辩论争吵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再远处，洛神医拒绝落子无悔，提着嗓子与吴老爷争辩。庄子里悉悉率率的声音不断，却都与这里有些距离。 沈安和脸上的落寞没能遮掩好，或者说，在盛兮面前，他有意放开了许多。 而盛兮看着这样的沈安和，只觉心脏被人戳了一下又一下，又疼太苦。疼的是她，苦的是沈安和。 她不想如此，她想送他一些甜，也想缓一缓那疼。 于是，在一片枯叶恰好落在窗台，沈安和低头去看之际，盛兮轻轻踮起脚尖儿，身子前倾，一道吻便落在了沈安和的侧脸之上。 沈安和：“……” 柔嫩的触感是如此鲜明，以至于沈安和在那一瞬身子僵硬到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不自觉睁大，里面波光无意识翻滚。而全身上下的毛孔好似在那一刻尽数被点燃，里面的血液沸腾着，叫嚣着，似要从体内冲出来！ 一吻毕，盛兮重新站直身体，歪头看着他：“沈安和。”她喊道。 沈安和咽了咽唾沫，有些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女孩。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然而努力许久，到最后也只喊出她的名字：“盛……兮……” “好些了吗？”她问道。 沈安和眸光震动，上一刻的旖旎在她这一问落地之时，尽数化作感动，甜甜的，好似喝了一整罐的蜜水。 他注视着那双潋滟的，清澈的，如秋水般璀璨的眼睛，心田涌动的情绪滚到喉咙变为哽咽：“嗯，好些了。”他回说。 盛兮勾唇一笑，笑容灿烂而美好：“那就好！”顿了一下，她又说，“还想要吗？” 沈安和：“！” 盛兮歪头：“不想？” 沈安和：“想！”因为回答太过着急，大囧之后他整张脸瞬间爆红，“咳咳，我，我……” 盛兮抿唇偷笑，像是偷了腥的猫儿。 沈安和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在盛兮头顶摸了摸。 盛兮瞪他，刚欲说话，便听沈安和道：“你的发型。” 盛兮挑眉，一双大大的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你……” “我……要亲你了！”沈安和忽然道。 盛兮眨巴了下两眼，看着面前的清纯大男孩，那笑意再憋不住全数漾出来，露出一口的银白小米牙。 她笑着闭了眼，身子主动前倾过去。 沈安和喉结不禁滚动，看着面前这张莹白小脸，还有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只觉喉咙干涩。 他用力压住狂跳的心脏，双拳紧紧攥住，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一点点，一点点俯身下去。 盛兮闭着眼睛，能明显感受到沈安和越来越近的呼吸，小米牙慢慢藏起来，只等着某人一亲芳泽。 然而下一刻，那几乎已经到嘴边的呼吸忽地顿住，下一瞬竟急急离去！ 盛兮闭眼挑眉，只当某人害羞了，于是睁开眼想说两句鼓励的话。岂料，她眼一睁，便与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盛兮：“……” 盛兮：“！” 盛兮：“旺财！” 旺财端坐在窗台上，一脸懵懂地歪头看着盛兮，忽听对方如此高声叫自己，只当她是想要跟它玩。于是，小家伙兴奋地“嗷”了一声，当即转身，甩给盛兮一尾巴！ 盛兮：“…………” 对面，沈安和从最初的激动，尴尬，到眼下已然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以至于隔壁院子的郭经义与鲁则都听到了。 隔着院墙，郭经义大喊道：“沈兄，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呀？说来大家一起听听哪！” 沈安和没应，只是心里回他道：“说什么？不能说。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盛兮设想的美好被旺财打断，面子上过不去，便追着狼崽子跑了出去。 沈安和看着她气得异常愤慨的模样，会心一笑。 真好啊，若是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是多幸运之事。 盛兮呆在庄子的时间不长，在去看了永安的盈安堂后，便回了洛京。 第二日，她再次进宫为太后复诊。 还未到宫门口，她便远远看见一个人在那城门底下来来回回地走。再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安平侯。 沈榷亦是第一时间看到了盛兮，原本他想直接冲过去的，然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令他抬起的脚步下一刻径直拐了个弯，最终又停下，直到盛兮走了过来。 “安平侯。”盛兮朝沈榷拱了拱手。 沈榷看着她这礼节失笑，但还是回了她同样一礼。 “安平侯在这里等人吗？”盛兮问道。 “嗯，等人，等你。”沈榷说道，看着盛兮一瞬，下一刻抿唇叹息，“盛兮啊，安和已经告诉你了吧，现在这里没人，你就不用遮掩了。” 盛兮轻轻挑眉，道：“您是想让我改口吗？可沈安和貌似还不曾叫过您爹呢！” 本想从盛兮这里打开口子的安平侯闻言一口老血吐出来，卒！ 第409章 她不争，也争不了 第409章 她不争，也争不了 第410章 她不争，也争不了 这小子，为什么什么都要跟这丫头说！ 沈榷再次确认自家儿子果然惧内，瞧瞧，他统共没与他说几句，他便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简直……没眼看！ “咳咳，那什么，本候，本候没说要你改口。当然，你若是能改口，那最好不过！”你若改口了，他不信那臭小子不跟着改！ 盛兮则道：“嗯，那等我相公什么时候改口，我便也跟着改。” 沈榷：“其实不用，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盛兮摇头：“夫唱妇随，您懂得。” 沈榷：“……”他不懂！ 竭力压了压心中那股子愤懑，沈榷这才对盛兮道：“跟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说着，沈榷已然走向城墙一侧，而盛兮则在迟疑一瞬后，抬腿跟了上去。 值守之人现在在宫门内，四周不见一人。但为了保险起见，沈榷还是往前多走了两步。 待停下，沈榷直接开门见山地对盛兮说：“昨日三皇子落了水，折腾了整整一晚上，皇上与太后都在气头上，你今日见了太后，切忌多说！” 盛兮挑眉：“三皇子是被人害的落水？” 沈榷：“不知，但……按照淑妃所言，是这样的。” 皇宫之内发生的事儿，这谁又说得准呢？被害可能，可也有可能是要害人。 盛兮闻言则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昨天又不在宫里，那犯人肯定不会是我！” 沈榷呲了呲牙：“你这孩子，这不是在提醒你吗！” 盛兮抿抿唇，片刻后道：“嗯，我知道了，多谢侯爷提醒。” 沈榷见她神情还算认真，随后又道：“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也别怕，去找贤妃，她会帮你。” 这次盛兮是真意外了，提醒她注意已经算额外，告诉她有困难找贤妃，这是将他在宫中势力告诉她啊！ 她不禁道：“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哪天说漏嘴吗？” 沈榷却笑着说：“说漏嘴也没关系，贤妃是本候表妹，找表妹帮忙外人无可指摘。” 盛兮恍然：“原来如此。” 沈榷再次提醒说：“不过，皇宫毕竟不比自家，规矩多，后宫如今各家都在争夺后位，你行事要定要多加注意！” “贤妃也争吗？”盛兮问。 沈榷则笑道：“她不争，也争不了。” 盛兮疑惑：“为何？” 沈榷用力抿了抿唇，半晌后答：“因为……她无法生育。”见盛兮惊讶，他嘴角轻扯露出一丝笑来，但说出的话却十分地冷，“怀第一胎时流了产，被庸医伤了根本。” 盛兮：“……抱歉。” 沈榷这次是真的笑了：“你为何道歉？这又不干你的事儿？”顿了一下，他再次提醒说盛兮道，“好了，其他话暂不说，记住我刚说的话，知道吗？” “嗯！”盛兮重重点头。虽不能称呼对方为父亲，但这些话她还是可以听的。 随后，沈榷目送盛兮再入宫门。宫门开启又合上，沈榷却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面前深宫。 别只看这一墙之隔，里面却是风云诡谲，许多时候，阴谋防不胜防，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有时候忍不住想，若是时光能倒流，他定不会让这孩子掺和进这浑流，尤其是这个时候。 盛兮进入的很顺利，但她却明显感受到了今日皇宫的紧张。四喜从永寿宫出来接她时，神色亦是有些压抑。 不过在见到盛兮时，小太监还是努力挤出一道笑来，笑嘻嘻地迎接她进门：“盛大夫您来啦！” 盛兮点点头，在无人看过来之际交给四喜一个小瓷瓶，同时对他道：“每日两次，一次两粒，温水服用。这药跟之前我给你的药一样，你继续吃，等吃完，差不多病也该好了。” 四喜一脸惊喜接过那瓷瓶，若非此刻在永寿宫里，他只怕要给盛兮跪下了。 “多谢盛大夫！多谢盛大夫！”四喜强忍着内心激动，接连两声道谢，快速又小心地将那瓷瓶收进了怀里。 他年纪不大，但残缺之人，某些病症该有还是有。然而宫中吃药有许多禁忌，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更多时候他们都要忍着。上次只是无意间露出不适被盛兮看到，对方给了自己几粒药丸，没想到吃下后效果明显，为此他兴奋了好多天。 然求药这事儿他是不好开口的，因为他没钱！ 他曾见过一个高品阶公公为寻药花去上百两银子，外加一个玉佩。他这样一个始终窝在最底层的小太监，自然是没机会得到那么多银子和赏赐的，便也没机会买药。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与那些病痛共存，却不想喜从天降，让他有幸认识了盛兮！ 那几日的舒爽让他终于没忍住对盛兮开了口，碍于窘迫，他原本想问盛兮再要个三颗四颗，等这病痛实在难捱时吃一颗解痛。然而盛兮却对他说，那药一瓶也就几两。 几两！几两啊！ 天知道他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有多激动，这简直就是给他灰暗的人生里注入了一道强光！ “盛大夫，银子等一会儿送您回去时我再拿给您啊！我，我没想到您今天就把药拿来，所以银子没带在身上。”四喜有些不好意思道。 盛兮无所谓地点点头：“嗯，不急，你何时方便何时给我就好。” “哎！”四喜重重点头，那嘴角笑意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眼见着他们就要进入主殿，四喜忽然叫住盛兮，凑近了些小声对她道：“盛大夫，今日太后心情不太好，您一会儿记得千万别惹她老人家生气啊！” 盛兮不着痕迹挑眉，扭头看向四喜，大概是没想到四喜竟会说出与沈榷一样的话。 然而四喜却不再多说，快速垂下头，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向里走。 盛兮视线扫过四周，见有宫女看了过来。 她没多问，只是目光在四喜背后停留了一瞬，随即跟了上去。 老太太心情不好啊！那她今儿定要做个锯了嘴的葫芦，免得一句不对招老人家嫌。 第410章 做个安静的小女子 第410章 做个安静的小女子 第411章 做个安静的小女子 盛兮有心想要能少说话便少说话，然太后昨日的火气今日还未消下去，不论看到谁都要嘟囔上几句，不管因为什么。 盛兮一进门便被对方刺儿了两句。 “瞧，给哀家扎针的又来了！是不是给哀家扎针你很得意啊！”太后冲盛兮哼唧道。 盛兮：“……” 见她不说话，太后又道：“怎么，平日伶牙俐齿的，哀家说你一句你能回上十句，今儿这是哑巴了？一句话也不吭了？” 盛兮：“……” 她看向太后身边的华翎，华翎则暗暗朝她摇头。盛兮轻叹一声，决定做个乖孩子。 她规规矩矩给太后行了个礼，站起身来刚欲要打开药箱，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太后！太后！”有宫女急匆匆跑过来，尚未来得及进大殿，便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后，您快去看看三皇子吧！三皇子，三皇子他……” 太后闻言双眉一立：“三皇子怎么了？”她快步走向那宫女，神色严厉道，“你快说，三皇子怎么了？” 那宫女哭诉道：“三皇子，三皇子刚刚抽了，还吐血了！” “什么？”太后大惊，身子不受控制向后一倒，若非华翎一直紧紧跟着，说不定就栽倒在地上。 “太后，您别着急！”华翎焦急道，同时怒斥那宫女说，“谁教你的宫规，这般莽撞是想被廷杖吗！” “姑姑息怒，奴婢只是太担心三皇子，奴婢是无心的！太后，太后奴婢真的是无心的！”那宫女吓得急忙不停地磕头。 太后则咬着牙道：“行了，赶紧起来带路！” “是！”那宫女大松口气，急忙爬起来转身带路。 太后在华翎搀扶下迈着步子就要往外走，结果刚走两步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转身冲着盛兮道：“你，跟着！” 盛兮：“……” 见她不动，太后眼一瞪：“怎么，哀家使唤不动你？” 盛兮无奈道：“太后说笑了，民女这就跟上。” 果然啊，伴君如伴虎。 太后哼了一声，再不管盛兮，跟着那宫女急匆匆走了出去。 盛兮背着药箱在后面亦步亦趋，很快，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长春宫。 此时，长春宫里聚满了人，除了几个太医在一起研究脉案，听闻此事的妃嫔们能来的全都来了，正聚在一起或安慰淑妃，或抱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到太后过来，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太后则道：“行了，都起来吧！卓儿呢？卓儿怎么样了？” 没等太医回答，淑妃便冲破众人，直直在太后面前跪下，抱着对方的腿便大声哭道：“太后！您要为卓儿做主啊！太后！” 太后被她抱得一趔趄，还好有华翎扶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盛兮则不着痕迹地挑眉，心道，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比起真实案例，电视剧还是差了些火候。 “你先别哭！先告诉哀家，卓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太后着急地想要一巴掌扇开淑妃，见她还是哭，便直接冲一旁的太医喊道，“快点跟哀家说，卓儿现在怎么样了！” 今日卢开宇不当值，不在宫内，来的是其他太医。 盛兮随着太后目光看过去，发现这几个太医当中有个她认识。关太医，当初那位给许御史看病的太医。 不过，回答太后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位太医。只听那太医道：“回太后，三皇子因昨日溺水时间过久，导致今日病情加重，出现发热胸痛……” “你就告诉哀家，什么时候能治好卓儿！”太后厉声打断那太医道。 “呃，这……”那太医被太后这话直接问住，面露难色，“太后，这要看三皇子用药之后恢复情况，微臣，微臣现在实在不敢下定论……” 太后听着他话，忍不住想要骂一声废物，好在强忍着没出口。 她知道从这些人口中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用力一抿唇后，递给华翎一个眼神。 华翎会意，当即扶住淑妃的胳膊将其连拉带扯地拽了起来，同时还不忘道：“娘娘，地上凉，您赶紧起来吧！” 没了这桎梏，太后立时甩开腿就往里走，眨眼便进了屋子。先前说话的太医叫了另外一位太医，跟着一起进去了。 盛兮没跟着，只是安静地同几个宫女等在一旁。然而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许多人关注到。妃嫔们自不必说，几个太医则看着她神情明显意外。 但很快他们便恍然，大概猜出来其身份。只是碍于眼下氛围，没有上前询问。 盛兮自然感受到了那些人目光，不过没在意，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做个安静的小女子。 然而，暴怒的太后很快便打破了她想要的安静，在大声呵斥了那两个太医后，直接命人去叫盛兮。 盛兮在院子里便听到了太后声音，只是暗叹口气，等叫人的宫女出来，便认命地跟着上前。 淑妃在看到盛兮进来后，那下意识的排斥太过直白，以至于太后都看了出来。 然而太后没管她，直接对盛兮道：“盛兮，你过来看看卓儿！” “是！”盛兮恭敬地应是，只当没看出到淑妃眼中厌恶，径直上前，在那两位太医注视下对苻卓诊治。 典型的溺水后急性肺水肿，胸痛、发热、口渴、呼吸困难，如先前那太医所说，溺水时间过长，诱发了其他并发症。也幸好昨日施救及时，才不至于产生更严重后果。 这病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自然不算难治，但眼下也只能慢慢治疗。 盛兮将诊断结果说与太后，与太医们的诊断无二。 太后看看她，又看看太医，随即又看向她，道：“既如此，你开个方子看看！” 盛兮应是，转身坐在桌子旁便写了起来。 方子她开了两个，都是活血化瘀、化痰开窍、利水消肿的药，对改善微循环障碍，推动血行，扩容强心，以及改善心衰皆有效。 方子交给太医，太医们看过之后纷纷瞪眼，忍不住啧啧称叹。 “怎么，她这方子更好？”太后见他们如此，遂问道。 两位太医纷纷点头：“是，微臣不敢隐瞒，这位盛大夫所开方子确实比我等更胜一筹！” 太后闻言挑眉，目光落在那方子上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回头问盛兮：“既然太医都夸赞你，那你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盛兮目光落在苻卓身上踟躇片刻，在太后以及众人注视下缓缓开口：“回太后，倒是还有一项需补充。” “你说。”太后道。 盛兮唇角抿了抿，随后道：“三皇子过于超重，若想今后恢复良好，需减重！” 她话音落，还没等太后说话，便听一旁的淑妃猛然高呼：“不行！” 第411章 疯魔 第411章 疯魔 第412章 疯魔 淑妃这一声音量着实大，吓得病榻上昏迷中的苻卓都下意识地抽了一下。 太后也被她这一喊，狠狠惊了一把，捂着胸口，一脸怒意地看向淑妃：“你这么大声作甚！是想吓死哀家吗！” 淑妃也知自己反应过大惊到了太后，急忙道歉说：“太后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太担忧卓儿！” “既担忧卓儿，你还说不行！你是大夫吗！”太后忍不住喝道。 淑妃被说得脸红，但还是开口道：“太后，普度寺的慧通大师说过，卓儿这是天赐福瑞，于他寿元有益，减不得啊！” 听闻此话的太后明显蹙眉，而盛兮则万分无语。 天赐福瑞？于寿元有益？这位慧通大师怕是与淑妃这对母子有仇吧，竟会说出这等话。 苻卓本身肺水肿，若超重，极有可能会引发其他并发症，尤其是心肺负荷过重，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盛兮看着床榻上嘴角还挂着粉色唾液，胸口起伏迟缓的三皇子，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两位太医，面色凝重地直接问二人道：“两位太医难道没有对淑妃娘娘明示超重的危险吗？” 两位太医被问得纷纷一噎：“这个……” 盛兮就这样看着他们，便见两位太医面容一言难尽。 太后见此，问道：“李太医，你们没有说吗？” 被点名的李太医心猛地一跳，连忙跪地磕头：“太后，微臣，微臣之前说过，只是，只是……” 只是淑妃认定了慧通大师的话，压根就不听他们的，任由三皇子不断增肥。而他们只要一提减肥之事，必然会遭受一通责骂，以至于后面谁都不愿再去触这眉头。 都不等李太医说完，太后便猜出缘由，瞪了两眼太医们后，直接看向淑妃。 淑妃则连连委屈：“太后，慧通大师您都夸赞过，他的话您难道还不相信吗？而且卓儿从小体弱，好不容易有了好胃口，臣妾也不能拘着不是？” 太后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慧通大师她的确夸赞过，其佛法高深被世人敬仰。可，可佛法归佛法，他们总不能拿佛当日子过…… “慧通大师的话要信，太医的话也要信……” “太后，那臣妾该信谁的啊？”淑妃瘪着嘴问。 太后嘴角抽搐，她也想知道！ 今日立志要做个安静小女子的盛兮最终彻底打破了这想法，直接替太后回答了这问题：“自然是要信太医的！” 两个太医本还在埋怨盛兮毫不留情地将这件事揭开，听到她的话，又不禁跟着点头。 就是！就是！要听太医的话！ “你这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淑妃忽然恶狠狠瞪向盛兮，那用力攥紧的拳头似在压抑着什么。 盛兮则道：“民女自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着话音一顿，突然指向一旁桌子上的菜品，“三皇子眼下肺部感染，不能吃过于油腻、刺激性食物，这些东西一旦吃进肚子，不仅不利于病症减轻，反倒会加重病情恶化！” 本还有救，再被这样喂下去，就等着挥手跟众人say　goodbye吧！ “你胡说什么！简直一派胡言！”淑妃盯着盛兮用力磨了磨牙，“卓儿乃天之骄子，有佛祖护佑，什么东西吃不得！”她这次是真的恨上盛兮了，一双厉目狠狠盯着盛兮，里面猩红几乎一瞬间暴起，之后越聚越多，越聚越多，那模样恨不得直接将其当场撕碎！ 而盛兮看着淑妃那暴躁模样，微微张了张嘴，片刻后双眉轻蹙，总觉得面前的淑妃有些不对劲，像是……着了魔。 着了那位慧通大师的魔？还是…… “从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也敢冒充大夫！好大的胆子！”见盛兮一直盯着自己看，淑妃忽地一声高喊，“来人，将这野丫头给本妃押下去！褫衣廷杖！” 淑妃话音一出，四座皆惊。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妃子们亦是没想到淑妃的胆子如此之大，竟当着太后的面儿就要扒掉那女大夫的衣服！ 她们纷纷偷偷看向太后，果然，就见太后的脸色明显黑了。 妃嫔们纷纷对视，不怪太后如此，据永寿宫里的人说，这个叫盛兮的外来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仅说服了太后针灸，其诊治后的效果也十分不错。如今再看再看站在她们面前的太后，明显较往日精气神十足！ 诊治效果比宫里太医们还要好，这女大夫也算是有了功绩啊，且还是对太后。淑妃这般，这不是，这不是要当着众人打太后的脸吗！还是想要断了太后后路？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有这等想法的不止这些妃子，就是长春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觉得自家娘娘做的有些过，以至于他们一时犹豫，没人敢站出来执行命令。 这便惹恼了淑妃，她当即再次怒吼：“怎么，都不听本妃话了吗！都长了本事了！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听本妃的话，那便都去死吧！” 一句话出，众妃哗然。终于有个妃子站出来对她道：“淑妃姐姐，你怎能这般说话？太后还在呢，是想要置太后于何地？” 淑妃闻言猛地回头瞪她：“要你这个贱蹄子管！” “你！”那妃子被当众辱骂，一时震惊，旋即便哭了起来，“你怎能骂人！太后！” 淑妃却又接着骂道：“太后，太后，你以为冲太后挤两滴眼泪便能洗掉你那贱蹄子身份？我呸！王八扒了壳儿还是王八！装什么正经人！” “哗！” 这一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话是一国四妃之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简直……震碎人三观！ 盛兮都忍不住要为这淑妃竖竖大拇指，这女人彪悍啊！这话都能说出来！ 太后更是被气得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淑妃道：“你，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身为皇上妃子，你竟然，竟然……” “我怎样！”淑妃忽然回怼太后，一脸狰狞道，“他们想要我儿的命！我儿乃天之骄子！未来皇帝！他们想要我儿的命！” “你！” “淑妃，你……” 忽然，淑妃不再说话，而是四下巡视，倏地在某个方向一顿，下一刻便急急冲了过去。 众人不解她这要是要做什么，等她转身过来时，他们才看清其手中的剪刀。 “天哪！保护太后！保护太后！”华翎急急喊道，同时自己已然挡在了太后跟前。 所有人都被淑妃那疯魔模样惊到，纷纷后退，生怕被其伤到。 然而他们能退，长春宫的宫女太监们却不能。主子出事，他们这一宫的宫人都要跟着遭殃，没办法，他们只能上前阻止。怎奈淑妃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挥舞着剪刀，全然不顾挡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人。很快，上前阻止的几个宫女太监皆受了伤。 眼见着淑妃越来越暴戾，忽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淑妃背后，手臂轻轻扬起，伴随一声叹息落下，还在发疯的淑妃便也紧跟着一起倒地。 第412章 淑妃的确被人害了 第412章 淑妃的确被人害了 第413章 淑妃的确被人害了 “娘娘！”宫女与太监眼睁睁看着淑妃倒地，纷纷惊呼。一方面他们庆幸有人终于制止了淑妃，另一方面，他们又不禁担心，淑妃被制止后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娘娘！娘娘！”其中一个宫女在将凶器拿走后，剩下的人便不停地喊着淑妃，怎奈对方就是不醒。 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紫鸢见状先是看了眼就站在他们身边的盛兮，用力一咬牙后，忽地匍匐着爬向被多人保护起来的太后那边。 一边爬，她一边哭诉道：“太后，太后！我家娘娘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娘娘她，娘娘她刚才都是被那女大夫的话刺激的！若不是那女大夫阻止三皇子进食，娘娘她也不会如此啊！太后，您定要明鉴啊！” 就站在淑妃身边的盛兮闻言挑眉，目光扫了眼那宫女很快便收回，似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她径直蹲下身子，一把按在了淑妃臂腕之上。 “哎，你！” 盛兮轻轻抬眸，看向想要阻止她的宫女，那过分清冷的眼眸令想要呵斥她的宫女下意识打了个冷噤，总觉得这位外来的小大夫的气势，比他们家娘娘还要更足。于是，谴责的话就这样留在了嗓子眼儿里。 眼见着盛兮对淑妃动手动脚，而太后又什么都不说，紫鸢心下一狠，继续又道：“太后，我家娘娘会这般定是被奸人所害，这女大夫说不定就是对方派来的！太后，您知道我家娘娘平日受恩宠最多，指不定有谁眼红，想借这个人来刺激我家娘娘啊！太后！”说着，紫鸢又猛地转身指向众妃子中的一个，“太后，宋婕妤，说不定是宋婕妤！之前她就曾为了这个女大夫同我家娘娘拌过嘴！” “紫鸢！你在胡说什么！”冷不丁的攀咬令众人大惊，宋婕妤更是气得直接骂了句，“果然有什么样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你家主子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咎由自取！” “你……” “都给哀家闭嘴！”太后怒道，“华翎，掌嘴！” 华翎应是，迈步便走向紫鸢，不等对方回神，便“啪”地一声一巴掌甩在其脸上，顿时紫鸢的半张脸便肿了起来。 “太后息怒！”众人纷纷跪地道。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宋婕妤见状及时闭了嘴，跟着众人一起跪了下来。 而此时，纷扰不过刚开始，因为下一刻，给淑妃诊脉结束后的盛兮忽然站起身来语出惊人道：“太后，她或许说的没错，淑妃的确是被人害了。” “什么？”太后一惊，“盛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盛兮瞥了眼紫鸢，随后开口：“淑妃，中毒了。” “中毒？”太后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而整个院子里的人也皆因为盛兮这话大惊。 华翎急忙上前搀扶，小声道：“太后，小心！” 太后从盛兮那句话里回了回神，扶着华翎的手，一双眉紧紧皱着问盛兮：“中毒？你刚说是中毒？她怎么会中毒？她中的什么毒？” 盛兮抿唇，不确定道：“民女暂不知晓其名字，只知从脉象，以及其他方面诊断判断，淑妃娘娘的确是中毒了。”微微一顿，盛兮又道，“太后也可以让几位太医诊断看看。” 一句话提醒了太后，她急忙吩咐李太医几人上前诊治。 几位太医也被盛兮的话惊到了，怎么都没想到淑妃会中毒。而他们此刻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淑妃的异样，不禁汗颜。 难不成他们医术果真不如这个小丫头？不会的，怎么可能！说不定这丫头判断出了错！ 很快，李太医代表几位太医发话：“太后，淑妃娘娘……的确是中毒了！” 要不要这么快打脸！ “竟然真的中毒了？”太后今日的震惊那真的是一浪超过一浪，扭头去看已经被抬上榻的淑妃，不禁蹙眉三连问，“她中了什么毒？怎么会中毒？谁给她下的毒？” 李太医被问得直接噎住，好半晌方才回道：“回太后，臣等，臣等尚未推测出淑妃娘娘所中为何毒，至于为何会中毒，还有谁下的毒，还需等查验审问过后方才知晓。” “你们……”太后用手指点着李太医几人，忍不住想骂人。 华翎在一旁给她顺着气，同时安抚她说：“太后，您别太着急，这不是幸好发现得早，索性淑妃娘娘没有太大碍……” “她这样果真没事？”太后突然问李太医，“醒来后会不会还会像刚才那样子？” 李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回，回太后，这个还需臣等验出娘娘所中之毒后方能，方能给太后您准确答复。” “废物！”终于，太后没忍住骂了出来。 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开始是三皇子落水，谁是谁非本来还没弄清楚，如今又加上淑妃中毒。 然而最叫人忐忑不安的，是淑妃所中之毒，就是太医竟都一时无法判断！ 众人不禁纷纷猜测，究竟是谁会给淑妃下的毒，还是这种连太医都不知道的毒？而淑妃无所觉地中了毒，那是不是代表这宫里还有其他地方被人下了毒，他们会不会也已经中了毒，只是还没有毒发？若真是如此，那，那…… “呜呜，我不想死啊！我还不想死啊！”一个小宫女突然哀嚎一声哭了出来，只这一句，便挣断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儿。 “我也不想死……”有人亦跟着附和，却不敢太大声。因为下一刻，太后直接发令，让人将那哭嚎的小宫女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的脸此刻黢黑如锅底，其他人想到的，她又怎会想不到。她冷眼看着在场所有人，目光一寸一寸在那些妃嫔身上刮过，直令中妃嫔浑身瑟瑟打抖，内心大喊冤枉。 宫院的气氛好似凝住，好半晌过去，众人只闻头顶传来一声长长呼气，随后便听太后道：“华翎，派人去请皇上来！” 第413章 想不想入职太医院 第413章 想不想入职太医院 第414章 想不想入职太医院 长春宫里所有宫人全被羁押起来，等骐文帝赶过来时，这里的人已经被审问多半。 盛兮算是现场最为清白之人，但作为淑妃中毒发现第一人还是被留了下来，暂时与几位太医一起查探长春宫里是否还有毒。 “母后！”骐文帝在路上已经听闻此事，见到太后当即问她，“您没事儿吧？”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他轻轻摇头：“哀家没事儿，哀家只是……”太后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哀家只是心有些累。” 皇子溺水，妃子中毒，虽然现在尚未能问出些什么来，但太后深居后宅这么多年，与各种牛鬼蛇神打交道这么多年，许多事情就算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出来。 立后之事不定，后宅便不宁，前朝亦是纷争不断。江山刚稳定两年，如今又是内忧外患……其实何止她自己心累，她更替皇上心累。 知母莫若子，骐文帝见她这般，便上前搀住了她的手，轻拍了一下对其道：“母后别担心，有朕在，定不会有事的。” 太后看着他的眼神愁郁又疼惜，但她也清楚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皇帝自己。 她目光不自觉转动，忽然落在不远处盛兮身上，顿了一下，她忽然开口：“皇帝啊，那丫头……”似乎是后面的话有些不好说，太后在别扭了一下后接着又道，“你或许可以多用用。” 骐文帝循着太后目光看过去，便见盛兮正弯着腰不知在嗅着什么，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骐文帝被她这模样逗得差点笑出来，挑眉看了一会儿后点头：“嗯，母后您说得对，是该多用用！” 而此时，紧皱着眉头的盛兮在嗅着从面前那帕子上飘散出来的味道时，心中早已吃惊不已。 若说淑妃的中毒症状她还有怀疑，但此刻她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所中之毒十之八九与之前荣妃所中之毒是一种了！ 同宗了啊，所以，究竟是谁在背后下这宗大棋？还是说，有人想借此灭了皇上的整个后宫？ 她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荣妃，见对方正被两个宫女扶着，脸上尽是惊吓之色。 轻轻抿唇，她收回视线，旋即转身将那帕子交给了身旁的关太医。 关太医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急忙小心接过，开始仔细查验起那帕子来。 他们这边动静自然引起其他太医注意，不免有太医看着不爽，但碍于皇上与太后在，又不敢多说什么。 太医们加上有盛兮在，查验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更别说皇上直接叫来了大理寺卿路仇。 路仇大概也没想到，他一直避免淌的立后这趟浑水，最终还是被迫参与了进来。 经过一番查验，嫌疑人至少确定了一个，但也只限于三皇子的落水。 “紫鸢？”太后听闻这个名字时明显一愣，“她不是淑妃的贴身大宫女？” “正是！”路仇恭敬回道，“据其交代，昨日三皇子落水乃她不小心为之，因害怕惩戒便谎称三皇子是自己失足。” “混账！”太后猛地拍桌而起，“宫里怎会养出这等黑了心肝的东西！来人，现在就把那腌臜的玩意儿给哀家杖毙！” 路仇急忙阻止道：“太后，眼下只是初审，紫鸢是重要嫌犯，之后还需要多审一审以便确认其是否说谎。况且，淑妃中毒之事尚未查明，紫鸢是否涉及此事皆需再问。” “那便赶紧问！”太后厉声道。 “是！”路仇不敢再说，只是低头应是。 骐文帝见太后情绪过去激动，便安抚她道：“母后，您别着急，既然已经露出了马脚，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皇上啊……” “您累了一天了，是不是还没有针灸？这里没有盛兮什么事儿了，正好您带她回去，让她帮您按上一按，好好歇一歇。”骐文帝说着叫蔡让去喊盛兮。 太后却还迟疑着走与不走：“可前朝之事那么多，这后宫……” 骐文帝则笑道：“您叫朕过来，不就是认为朕可以处理吗？” “哀家那是……” “放心吧，这件事您别管了，好好休息便是。”骐文帝道。 “皇上啊……” “母后，听朕的话便是。”骐文帝朝太后轻轻抿唇。 见他这般，太后本还想说的话最终咽了回去，半晌后重重一叹，道：“皇上啊，立后之事不能再拖了！” 骐文帝点头：“嗯，朕知道。” 盛兮被叫时，正在听几位太医在讨论那毒之事。她没想到，几位太医竟是谁都不曾见过这毒，以至于到现在对淑妃的解毒方案未能拿出一个确切章程。 听到皇上叫盛兮，几位太医纷纷看过去。不可否认的，他们多少对盛兮是羡慕的，当然，嫉妒也在。 小小年纪便能得皇上与太后同时赏识，还第一时间发现了淑妃中毒，仅这一点便已经令人高看。他们几乎都可以想象出，将来若是盛兮入了太医院，那地位定会水涨船高。 于是，在盛兮走后，不禁有位太医小声问其他人：“哎，瞧这架势，这位盛小大夫是不是要入职太医院了？” 关太医闻言摇头：“没听说。” 那太医又忍不住问李太医：“李太医，咱们太医院是要纳新人了吗？眼下女侍医只有两个，也是该要纳新了。” 李太医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操心那么多做甚！这关你何事！” 那太医被吼，有些委屈地嘟囔道：“这不是看那盛小大夫医术不凡……” “那也与你无关！”李太医拔高了些声嗓，“行了，赶紧干活！查不出这毒，你我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同样的问题，在回永寿宫的路上，太后实在没忍住，招盛兮上前替骐文帝问了出来。 “入职太医院做女侍医？”盛兮略显惊讶。 “是，你想不想入太医院，从此为皇家做事？”太后问她道。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目光看向太后，便见对方神色极其认真。她微微一挑眉，没想到太后竟是真的有了这心思。 入职太医院，为皇家做事。这事儿若是换做别人，怕该要感激涕零，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了。 为皇家做事啊！全国最尊贵的那群人就在这座宫殿里，为他们服务，既赚了银子，又赢得了荣耀，这也是许多人一生的终极梦想。 可，这许多人里并不包括盛兮啊。 第414章 我家主人乃贤妃 第414章 我家主人乃贤妃 第415章 我家主人乃贤妃 “民女不想。”盛兮都不带一丝迟疑地便直接回复了太后。 太后意外，就她旁边的华翎都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盛大夫你入宫难道不就是为了进太医院吗？”华翎问道。 盛兮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她看向太后解释，“民女之所以会给太后您看病，完全是机缘巧合，并非是想为了进太医院。太后，这一点您该是知晓的。” 太后轻轻撇了撇嘴，倒是没否认。 的确，盛兮会给她看病的确是阴差阳错，但这不也恰好说明他们之间存着缘分了吗？这丫头，作为太后她都亲自问她了，态度如此明显，她竟然还拒绝！ 哼！果然这小丫头叫人讨厌！ 太后面色不好看，盛兮则在轻笑了一声后道：“多谢太后好意，但民女琐事繁多，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还有老人需要照顾，精力实在有限。偶尔入宫还可以，但若在职应卯……民女担心会吃板子。” “哈！”太后嗤笑一声，直接给了盛兮一道白眼，“你倒是什么都敢说！难道你就怕哀家直接命你留在宫中？” 盛兮道：“太后，强扭的瓜不甜呐！” 太后扯了扯嘴角，盯着盛兮略低下去的脑门，好半晌方才蹦出一句：“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的盛兮今日没能出了宫，因为在她帮太后针灸结束后，路仇便派人来叫她，进行了第二次问审。问审结束后，她便被安排在了太医馆里。而今日那几位太医都未能出宫，尽数被拘在了馆内。 卢开宇是被人半路叫回来的，在得知这件事后他亦是内心不安。后来又详细问了李太医等人，心中这才算有了些底。 盛兮被带过来时，他正在问有关那毒之事。 “今日之事实在凶险，你胆子真是太大了！”卢开宇将盛兮带至自己办公房，关上门后忍不住用手点了她脑门道，“现场那么多宫女太监，你说你干嘛非要出头！若是淑妃醒过来，你说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盛兮倒是乖觉，很快便承认了错误：“嗯，的确鲁莽了。”可顿了顿后，她忍不住又道，“我帮了她，她还要找我麻烦？” 卢开宇被她这般整得无奈一叹：“你以为那淑妃是个心胸宽广的？” 盛兮挑眉，与卢开宇对视一眼后，方才道：“好吧。” 卢开宇见她这般，知道她是明白自己意思了，不过他也不想真的吓到这小姑娘，接着便又说：“你也别太担心，淑妃虽说是个不好相与的，但你今日所为别人指摘不得，又有太后和皇上看着，再不济还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多谢卢院使！”盛兮感谢道。 卢院使则问她：“什么院使，之前问你的事儿你考虑得如何了？” “什么……呃，卢院使，我不拜师。”盛兮反应过来道。 卢开宇拧眉：“为何不拜师？”停了一下他又问盛兮，“难不成你想拜我师父为师？” 盛兮：“没……” 卢开宇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你没师父，我没徒弟，咱们不正好凑一对？” 盛兮：“……” 卢开宇：“咳咳，说错了，不是凑一对，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拜我为师的！” 面对如此热情的卢院使，盛兮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而卢开宇看着她这般也知自己这是强人所难，无声叹气后，还是改了口：“好了，好了，我不逼你现在就答应。不过你也要好好想想，是好好想啊！” 盛兮失笑，道：“嗯，我好好想想。” 案子进展他们这边暂且没办法得到消息，但第二日，盛兮便被告知可以出宫了。而恰好太后的第一阶段疗程结束，等再过几日方才再次针灸。 卢开宇还有事不能送盛兮出去，而盛兮也不是头一次进宫，便自个儿背着药箱出了太医馆。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太医馆那条巷子，迎面便碰到了一行三人。 从衣着打扮，以及端庄持重可以看出应该是某位妃子，或者是某家夫人，盛兮不认识，便准备简单行个礼后直接走人。 哪知，还没等她有动作，对面那人反倒率先开口道：“是盛大夫吗？” 盛兮脚步一顿，微微挑眉点头道：“是。” 那人得了确认，嘴角一抿便笑着说：“真好，本宫恰好有几个医学问题想要请教盛大夫，没想到在此相遇。盛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啊？” 盛兮眉头轻蹙，问道：“敢问夫人是？” 那妇人身边的宫女回她道：“我家主人乃贤妃。” 盛兮闻言挑眉，显然没想到贤妃会主动找过来，她当即行礼道：“贤妃好。” 贤妃见她这般轻笑一声，朝其轻轻点头：“盛大夫，现在可否借一步说话？” 盛兮道：“当然。” 于是，贤妃掉了头，同盛兮一起朝外走去。 一路上，贤妃果真只是问了盛兮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问题。眼见着走到了岔路口，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分别在即。 贤妃这才冷不丁说了另外一个话题：“淑妃已经醒了，她不认为自己中了毒，只说是被你所害。” 盛兮挑眉，歪头看向她。 而贤妃则没有停歇道：“不过你放心，有太医们作证，你是清白的。只是淑妃平日跋扈，你虽无辜，但保不齐淑妃想要找个出气筒。” 盛兮的脚步停了下来，贤妃亦跟着停下，笑着问她：“怎么，害怕了？” 盛兮摇了摇头，轻啧了一声后说：“没，我就是觉得，某些人大概就是天生喜欢受虐，没事儿总想要给自己找些事儿。” 贤妃：“……” 盛兮抬眸看向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 贤妃：“……哈！” 本还在奇怪为何沈榷会再三叮嘱她一定要看好盛兮的贤妃，此刻大概有些明白对方心境了。 这孩子简直太不寻常啊！瞧瞧说的这话！简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是的吧？若是让淑妃听到那定是大逆不道了。但……为何她却觉得就这么有理呢！ 贤妃对盛兮的看法几乎在这一瞬间改观，她极为认真地看了眼盛兮，半晌后忽然道：“盛兮，听说你在外面开了间盈安堂？” 第415章 斗殴 第415章 斗殴 第416章 斗殴 “是。”盛兮点头，上下打量了下贤妃，“娘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买什么药？” 贤妃笑了笑说：“不是我，是荣妃。” 盛兮微怔，旋即瞪大了眼睛看向贤妃。 贤妃明白她的惊讶，解释道：“荣妃之前出宫，是本宫帮的忙。” 盛兮：“……原来如此，这我倒是没想到。” 贤妃抿唇而笑：“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你只需知道，在这宫里，本宫与荣妃都是会护着你的人。” 盛兮郑重行礼：“多谢贤妃娘娘！” 贤妃摇摇头：“你也算是与荣妃有恩，她对你好是基于这恩之上。至于本宫嘛，”贤妃说着忽然叹了口气，“我对你尚不了解，只因本宫已经多年不见安平侯对哪个晚辈这般上心了。他跟我说，你是他一个喜爱的后生的娘子，让我在你入宫时照顾着些。实话跟你说，这是安平侯第一次求本宫办事。” 盛兮闻言讶然，显然真的意外。 贤妃则上下看了看她后又说：“其实本宫对你十分好奇，对你相公更是如此。本宫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后生让曾打定了主意想聊以卒岁的安平侯突然认真了起来。若是有机会，本宫还真想见见你相公呢！” 盛兮微微启唇，却没有说话。 贤妃却在说了这些后直接言归正传：“盛兮，你那药铺里可否有卖调经之类的药？” 盛兮收回心思，不解道：“这些太医院没有吗？” 贤妃道：“是有，但昨日你也看到了，眼下整个皇宫都……”贤妃说着蹙紧了眉，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但她知道，身为昨日亲历者的盛兮定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荣妃再出宫不易，既然你来了，那便图个方便。”贤妃又道。 盛兮想了想问说：“只是调经的吗？要不要我帮荣妃娘娘看看？” 贤妃说：“暂时不用，你目标太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盛兮应是：“好，既如此，等我下次将药带过来交给谁？” 贤妃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片刻后突然问道：“盛兮，你就不怕我们借你的药做些对你不利的事？而后再栽赃给你？” 盛兮闻言勾唇，笑着道：“不会，因为我相信安平侯。” 沈安和亲爹呢，应该不至于害自家儿媳妇。不过就算他们真的有其他目的，她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 贤妃听后却是无比动容，虽然盛兮的话并没有提她，但实际上，那信任的丝线已经延伸到了她这里。 贤妃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不免内心感慨，这孩子，还是太单纯啊！ “你来之后将其直接交给关太医就好。”贤妃道。 盛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昨日没回，但宫里派了人通知辛茹，不至于让她守在门口一夜。今日一大早辛茹便急匆匆赶来，在询问两个守门侍卫无果后，垫着脚尖儿一直仰着脖子往皇宫里面瞅。 而就在她等得心急如焚之际，忽然，宫门打开，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 “姑娘！”辛茹兴奋地大喊道。 盛兮见到她轻轻勾唇，同时示意其安静。 辛茹明白，当即捂住了嘴巴，朝那两名侍卫嘿嘿一笑。 “走吧，回家。”盛兮道。 “是！”辛茹说着接过盛兮肩上药箱。 回去路上，辛茹问个不停，生怕盛兮在皇宫里被人欺负。盛兮被她问得受不了，直接让她闭了嘴。 而她忽然想到什么，问辛茹：“对了，小远去国子监如何了？” 辛茹看着盛兮，眼睛用力眨了眨。 盛兮无语地抽了下嘴角，道：“说吧！” “呼”，辛茹极为夸张地呼出一口气后，这才嬉笑着说：“姑娘放心，小公子挺好的！回来之后还跟我们说他在国子监里认识了不少人，说之前有看到他同那戎魁恶斗的人在见他入了国子监后，直接做了他跟班呢！” “跟班？”盛兮挑眉，“他刚进国子监第一天就开始收小弟？” “这不是小公子魅力大嘛！”辛茹极为骄傲道。 盛兮：“……呵。”但愿这魅力不会招来有些邪魅魍魉。 家里现在没人，盛兮便打算先去趟盈安堂，之后再回一趟永安。昨日她其实原本打算去看看药山的，结果因为宫里的事情耽搁了。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她决定回去后多在山上呆上一会儿，好好同裴锐沟通一下，让他把那几株培育好的珍贵药材摆进盈安堂里去。 另外，裕州家里也传来了消息，在十月末会派人将盈余的药材送过来。着实因为眼下京城这边有些青黄不接，尤其是在禁军定了一批药之后。 马车上，盛兮一边想着未来的盈安堂发展之路，一边隔着窗子扫视外面的吃食摊子，见到好吃的就让辛茹停下，她则下去打包些上来，以便带回去给家里头的人吃。 盈安堂的事情处理的很快，盛兮在交代了几句话便径直换车为马，打马回永安。 而眼见着就要出外城，忽然一阵喧嚣挡了路，前方原本分散的人群一下子聚在一起瞬间形成两股人潮，在盛兮即将要经过之时，伴随一道高呼的“打”声落下，这两股尚在僵持的人群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立时混战在一起！ 盛兮的马受了惊，不得不向后退了退。 “天哪，姑娘，有人打架哎！”辛茹一脸兴奋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道。 盛兮扯了扯嘴角，无心关注这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公子少爷打架斗殴，只是回头看了眼试图寻找退路，然而她发现那退路不仅隔着她有长长一段距离，且后面那些听到动静的人顷刻间涌了上来，眨眼就把路给堵了！ 盛兮退无可退，唯一前进的路也被堵了，心情十分不爽。 “姑娘，现在怎么办啊？”辛茹也终于意识到她们无法继续前进的问题，紧紧拽着缰绳道。 盛兮抿唇，看了眼那群依旧在酣战的人群，片刻后说：“走吧，估计他们还要打一会儿，咱们绕路。” 说着，盛兮便用双腿夹了夹马肚，准备调转马头走另外一条路。 然而，就在她刚将马头调过去之际，那酣战的人群里不知谁脱手了一个匕首，不偏不倚，一下子扎进盛兮的马屁股上！几乎是刹那，她身下的马儿痛得惨叫嘶鸣，双蹄高高抬起，下一刻就要去踩踏人群！ 第416章 是他们! 第416章 是他们！ 第417章 是他们！ 意外来得太突然，就是盛兮都惊了一下，却是下一刻紧紧抓着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肚竭力控制其不要发狂。 然而那匕首力道太大，马儿被狠狠刺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后依旧有要狂奔的架势。 四周人群被这一意外吓到，纷纷四散奔逃，却越是如此越混乱，一时间哭嚎声、咒骂声不断。 “姑娘！”辛茹见状焦急喊着，她想去帮忙，然而她身下的马也跟着受了刺激，根本无暇出手。 眼见着那马越来越狂躁，而其背上的女孩又看上去那般纤弱无力，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马甩下身去，等待她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惨烈。 四周人都为盛兮捏了把汗，就是那边尚在斗殴的人群都跟着停了一瞬，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意外，有人不免焦急起来。 而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际，只见那被他们担忧，甚至已经宣判了结果的女孩下一刻竟犹如一只翩跹蝴蝶，从那狂躁的马背上倏然而落，在马蹄子眼见着就要踩到一个尚未来得及跑开的老妇之际，猛地一拽缰绳，竟是牢牢将那受惊的马控在了原地！ 众人：“！” “吁！”盛兮紧紧抓着缰绳，同时厉声喊道。 那马儿在用力蹦跳了几下，发现挣脱无望后，终于忍着痛被迫安静下来。 盛兮则借此时机将缰绳快速捆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辛茹赶了过来，一脸焦急地问道：“姑娘，您没事儿吧？” 盛兮轻轻摇头：“无碍。”随即抬头，一眼便撞上无数双满是震惊的眼睛！ 盛兮：“……” 众人：“………” “姑娘！这马怎么办？”辛茹看着马屁股后面的匕首，恨得直咬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这种缺德事！” 盛兮看了眼马受伤之处，目光在那把匕首身上停留稍许，下一刻，便径直迈步走向斗殴之处。 人群自动分散开，那两拨已然被盛兮这一手震惊到停手的少爷公子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盛兮带着一身煞气朝他们走来。 盛兮在人群中央站定，视线环视，随即落在一个熟人的脸上。 “方四公子？”盛兮与正斜斜看着自己的方琛对视，“那匕首是你故意丢的？” 方琛冷笑，眼神蔑视道：“匕首？什么匕首？这位小娘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给方某安个莫须有罪名？” 众人没想到盛兮一来便是诘问，对象还是方琛，一时惊讶。 虽说他们打架的确连累了无辜，但方琛刚才一直都没动手，不免有人为其喊冤道：“这位姑娘，抱歉伤了你的马，但你误会了，那匕首并非四公子丢的！” 盛兮看向说话之人，反问道：“是吗？不是方四公子，那你告诉我是谁丢的？” “是他们！”那人想都没想便指向对面那拨人，“一帮动不动就囔囔着喊打喊杀的人，肯定是他们动的手！” 这人话音刚落，不等盛兮再问，对面那拨人便紧跟着骂了起来。 “邵蓬飞！你丫的不会说人话就闭嘴！什么叫肯定是我们！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们了！”另一拨明显看上去更加纨绔的少爷公子中，为首的一个看上去明显更加痞气的年轻男子说话间攥起了拳头，威胁之意甚为明显。 邵蓬飞惊了一下，下意识向后躲了躲，竟是正好躲在了盛兮身后。而这也令对面的人见此疯狂嘲笑，指着他喊道：“看！快看！老子就说这个匹夫也就叫唤的厉害，瞅瞅他那怂样！拿女人做挡箭牌，能耐啊！” “哈哈哈，就是！邵蓬飞，有本事你站出来，咱们一对一干啊！”对面的纨绔少爷们一个个跟着嘲笑，直笑得邵蓬飞恼羞成怒，向外迈了一步喊道：“苻策，你身为郡王之孙竟开口闭口老子，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我呸！”被称呼为苻策的男子用力呸了一声，挑眉道：“有辱斯文？是我们有辱斯文还是你们僵化守旧，死板教条？怎么，说不过我们就想给我们随意扣帽子？你们就是这么斯文的？” “你，你！”邵蓬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角余光看到他们这边受伤的人，忍不住又道，“有理不在声高！我们不过是观点不同！立场有异！你们才是说不过我们就随随便便动手，你们，你们可还讲王法！” 苻策哼声道：“王法？王法那是讲给好人的！”说着他视线扫向方琛，嘴角斜起，“你确定，你们是好人？” “你……” “我们是不是好人，百姓自有定论。”方琛指了指他们这边受伤的人，“但你们说动手就动手，苻策，你觉得这是一个好人会做的事吗？” 苻策冷嗤：“方琛，别说的好像你们没动手似的。有本事你们站着别动让我们打啊！” “我们又不是箭靶。” “那你……” 不等苻策再说什么，盛兮径直站在了两人中间：“我不管你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或者谁是箭靶。眼下，我的马需要有人来赔！” 正在说话的两拨人被打断，纷纷看向盛兮，只见她一张俏脸黢黑，耐心明显不足。 方琛见此轻笑一声，道：“盛姑娘，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你该对这位苻公子说。” 盛兮扭头看向他，却见一旁的苻策哈了一声，语带讽刺道：“方琛，知道本公子为何看不上你吗？外面装的假模假式，里头指不定已经烂成什么样。要说这里头挑拨离间，推卸责任谁最拿手，那我苻策最佩服便是你方四公子了！” 说着，苻策看向盛兮，胸脯一拍道：“这位姑娘你放心，虽然你那马并非我等所伤，但此事确因我等而起，赔偿金定会给你！” 说着苻策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同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 “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苻策道。 他一边数着银子，一边等着盛兮开口。然而，等了好半晌依旧没能听到对方说话，他便抬头去看。 结果这一抬头，便看到眼前这位姑娘正用一种看疯婆子的眼光看着自己。 苻策：“……”感觉有被侮辱到！ 第417章 确定看仔细了 第417章 确定看仔细了？ 第418章 确定看仔细了？ 感觉有被侮辱到的苻策不明白盛兮为何会这样看自己，下一秒便听盛兮道：“这么喜欢做冤大头？可以，一百两吧。” “一百……”苻策嘴角用力一抽，又反应过来盛兮所说前一句，呲了呲牙，“不是，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本少主动付你银子，你咋还不领情？” “那匕首不是你丢的？”盛兮问他。 “自然不是！”苻策扯了扯嘴角，”你自己不刚说了我是那什么……” 盛兮轻飘飘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其手中钱袋上。 苻策：“……” “唰”，他将钱袋藏至身后，扬起下巴道：“罪魁祸首不是我！再说，之前我们隔着那么远，若非故意，那匕首也不可能扔到你那边！” 这句话有九成是事实，若非有意为之，盛兮的马也不至于遭殃。 “不过你放心，”苻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就算这件事非本少所为，本少也不会推卸责任，定会赔你银子！” 说着他斜睨看向对面的方琛，嘴角掀起邪笑：“想要查清楚这事儿简单，只要看看那匕首是谁的不就得了！兄弟们，走，去看看究竟是那只缩头乌龟做了坏事，不仅不敢认，还要攀诬咬人！” 苻策一呼百应，跟在其身后的少爷公子们纷纷跟着他朝盛兮的马所在走去。 盛兮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与对面的方琛对视几秒。 方琛唇角勾笑，笑容不达眼底。 盛兮收回视线，不再看对方，转身跟着苻策一同过去。 而方琛则在原地又呆了几息后，这才迈步跟上。他这一动，跟着他的人自然也都动起来，纷纷叫嚣着要苻策道歉，不能空口诬陷！ 辛茹一直在看着马，见这么多人过来，下意识挡在马跟前。 盛兮见状朝她挥了挥手，同时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来。 “姑娘，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辛茹一脸警惕地看着围在四周的人，凑近盛兮问道。 盛兮说：“他们想找罪魁祸首，不用管。辛茹，牵紧马，我要拔刀。” “是！”辛茹说着便挤开凑上前的苻策，紧紧勒住缰绳。 苻策被挤开也没觉得多生气，只是听说盛兮想要拔刀不禁问道：“你确定要拔刀？你这马烈不烈？不对，就算你这马不烈，屁股上被扎这么一刀也……” “噗嗤！”不等苻策话说完，盛兮一把便将那匕首从马屁股上把了出来，随即以迅雷之势将瓷瓶里的药撒在了伤口上。 马儿嘶鸣紧跟而至，但被辛茹拽着缰绳，马脖子还被其一只手臂紧紧箍着，那马儿也只是尥了几下蹶子后便恢复了安静，鼻孔大开大合，好显示其此刻激动。 苻策因为盛兮利落的动作呆了呆，又被辛茹的大力惊了惊，好半晌方才回神，不禁感叹：“姑娘厉害啊！厉害！”随后他注意到盛兮手中瓷瓶，再抬头看那马屁股上的伤口竟是在飞速止血，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药？止血竟是这般快！” 盛兮收起瓷瓶，转身将拔出来的匕首交给苻策，同时道：“兽类止血药，盈安堂有卖。” “盈安堂？”苻策下意识琢磨这个名字，冷不丁抬眸见到被递至跟前的凶器，眼睛不禁睁了睁，脸颊微微抽动着又说了句，“姑娘，厉害！” 凶器已拔出，苻策的小厮用帕子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随即交给自家主子。 苻策自信满满地接过那匕首，想要当众叫出凶手名字，好让对方无地自容。却在将那匕首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就这样卡壳儿了。 “苻少，如何啊？”有人问苻策道。 苻策目光在不远处的方琛身上划过，见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禁蹙眉。 用力抿了抿唇，苻策将手中匕首交给其他人：“你们看看，这匕首你们可认识？” 匕首在众人手中从左传至右，又从右传至左，再回到苻策手中时，依旧没有结果。 “苻少，这，这看不出来啊！” 匕首看上去就是寻常匕首，并没有什么特殊标致。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平日所带匕首要么镶金，要么刻银，或者干脆那匕首上布满各种宝石琉璃，无一不尽奢华。类似这种单调苍白，不见美感的匕首，那带出来就是丢人啊！谁没事儿带这种掉价的玩意出门？ 于是苻策不禁怀疑：“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匕首并非从我们这里扔出来的？” “是啊姑娘，这匕首一看就不是我们的，你是不是弄错了？”有人跟着附和道。 就是方琛这边的人也临时与他们站成了同一阵线，纷纷道不可能是他们。 辛茹不满自家姑娘被怀疑，分辨说：“肯定是你们！刚才对面只有你们这拨人，不管方向还是力道，除了你们这些人再无他人！” “姑娘，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这只是单纯猜测！” “我……” “辛茹。”盛兮忽然叫住了辛茹，目光在苻策脸上盯了一瞬，看得对方下意识抹了一把脸。 “我脸上有脏东西？”苻策问道。 盛兮摇摇头却是问他：“你当真不认识这匕首？”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句，“确定看仔细了？” 苻策：“……看仔细了啊！” 盛兮沉默一瞬，随即道：“成吧。” 苻策：“……”这无奈的语气，咋听着怎么刺耳呢？ 然而还没等他同盛兮理论这刺耳，便见盛兮直接从其手中拿走匕首，转身径直走向了方琛。 方琛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看上去和煦又无辜。 “盛姑娘这是打算报复方某吗？”不待盛兮走近，方琛直接恶人先告状道。 他这话一出，本已经存了疑的众人登时清醒过来，纷纷指责盛兮道：“原来竟是要打击报复？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这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心思竟如此歹毒！” 辛茹气急，骂道：“喂！你们胡说什么呢！你们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明我家姑娘才是受害者！” “看你这般凶悍，怎么都不像受害者！” “你们！” “辛茹。”盛兮再次叫住盛兮，唇角忽然勾笑，看向方琛的眼眸却不见一丝笑意。 方琛似是个谦谦公子，温和又谦逊地问盛兮：“盛姑娘，你我恩怨早已揭过，盛姑娘又何苦紧紧相逼呢！” 听了他这话的那些跟班纷纷指责盛兮，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苻策般不善。 盛兮忽地一声轻笑，开口言：“方四公子倒打一耙的本事果真不小，就是不知你家长辈知不知道你这般两面三刀？” 方琛嘴角笑意更浓，眸底深处的冷意也更浓。 盛兮懒得再同其扯皮，将匕首往前一递，直接问他道：“方四公子若不眼瞎的话，便请告诉大家这是什么吧！” 第418章 族纹 第418章 族纹 第419章 族纹 盛兮将那匕首手柄朝向方琛，示意对方去看。 方琛快速看了眼那匕首，并未觉出不妥，抬眸笑道：“盛姑娘，你这是要我看什么？血渍吗？这血……” “花纹。”盛兮打断他，“你仔细看这匕首上的花纹。” 方琛蹙眉，看着盛兮自始至终的冷静，他猛地想起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从心底冒出来。他几乎是看也不看地便反驳，声调不自觉放大，竟是恼羞成怒：“花纹？这有什么好看的！盛兮，你以为你用一个不知所谓的花纹就想要判定谁是凶手？简直太儿戏！” 说着，他竟是转身就想走。 “辛茹，拦住他！”盛兮直接喊道，丝毫不给方琛面子当众说道，“方四公子这是心虚了？那挺好，这说明你已经知晓这花纹是何物，也该清楚谁是凶手了。既如此，那便告诉大家谁是凶手吧！” “本公子不知！闪开！”方琛厉喝，抬手就要去推辛茹，哪知对方倏地一闪，反倒让他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 “你！”方琛紧紧抓住身旁小厮，狠狠瞪了眼辛茹，猛地回头怒视盛兮，再开口的言辞不免带了威胁，“盛兮，你可知本公子身份！又可还记得自己身份！” 盛兮呵了一声，道：“怎么，方四公子这是自知有错却不敢承认，想要杀人灭口？” “你！”方琛咬牙，脸色阴郁，脸颊抽动，“盛兮，你休要胡说！” 他倒是想呢！若她不说这句话，等回去他便派人去好好教训她一番！因为她自己受了多少指责，这女人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盛兮却是看他一眼后道：“你贵为方家四公子，方尚书乃当朝二品大员，家风定是严谨，断是不喜欢被污蔑吧？难道方四公子就不打算给自己洗一洗罪名吗？” “你！” “我？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盛兮不再给方琛反驳时间，直接将那匕首举了起来，“既然方四公子这么谦虚，那便由我代劳帮大家解惑，也还方四公子清白吧！” “盛兮！” “方琛，你这是心虚了！”一旁的苻策将事情从头看到尾，总算明白为何刚才盛兮会那般态度了，不禁兴奋又好奇，“姑娘，你快说说，这花纹是什么啊！” “盛兮，你敢！” 盛兮冷哼一声：“既敢做，那便要敢当。你都不怕丢了方家人的脸，我为何还要替你护着！还是说，我就要乖乖站在原地，等着被你欺负？” “你！” “这手柄上花纹乃方家族纹，我有幸见过一次。”盛兮道。 “什么？”苻策一愣，急忙同盛兮要那匕首，“我看看！” 盛兮将匕首交给他，扭头便看到方琛再无法维持那份谦逊，看着她的目光猩红。 而重新再看匕首的苻策在片刻后忽地一声惊呼，大笑一声后道：“哈哈哈，我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了！果然是方家族纹！我就说刚才为何看着有些熟悉呢！竟然是族纹！哈哈，方琛，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抵赖！” 方琛冲苻策咬牙。 因这变故，原本还支持方琛的人已然变了口风，而跟随方琛的那些公子少爷们也皆面面相觑，一时看向方琛面露迟疑。 有人忍不住问他道：“四公子，这，这是真的？这匕首真的是你丢的？”他连架都没参与打，竟会朝一个女人暗下杀手？ 可不就是下杀手？若非这女孩并非一般弱女子，那指不定早已被摔下马背，或死或残，总归不会有个好结果！ 众人想至此不禁身子一抖，皆有些惊恐地看向方琛，显然没料到方琛会如此做。毕竟，方琛对外人设可是谦和有礼的正人君子啊！ 方琛因为疏忽了那匕首上的族纹，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呕得要死，却还得竭力强忍着对盛兮与苻策的那份恶意。他看着四周众人目光，脖颈用力一抬，眼神一动递给随从一道目光。 下一刻，跟着他的一个小厮冷不丁跪至其面前，“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哭诉道：“四公子，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让您背了黑锅！那匕首是奴才扔的！是奴才扔的！” 这小厮的话作为方琛死对头的苻策听后第一个不相信，直接冷嘲道：“方琛，怎地，你这是不想认错便找了替罪羊？哈！你倒是要点脸啊！” “就是就是！方四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承认个错误有那么难吗？”苻策这边的跟班们跟着一起唱和。 那小厮闻言直接就地跪转，朝苻策等人道：“各位公子，奴才并没有说谎，那匕首确实为奴才所扔！着实因为奴才憎恨这个女人！若不是她，奴才也不会遭受大少爷的打！”说完，那小厮又猛地转向盛兮，一脸愤恨地咬牙道，“盛兮，冤有头债有主！那匕首是我扔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少拿我们家公子说事儿！” 辛茹上前指着他鼻子骂：“我家姑娘见都没见过你就惹了一身骚，你有种把事儿说出来啊！” 方家她去过，当时一双眼睛就用来看方家的房子和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现场有谁！姑娘也就见过这方四公子一次，她断定当时在场的没有这个人！ 那小厮显然没料到辛茹会让他把事儿说出来，一时噎了下，结果这一下便被人捏了把柄，苻策顿时指着他冲方琛哈哈大笑起来：“方琛，你好歹找个聪明点啊！至少能编故事的。你瞧瞧，不过一句话就漏了馅儿，这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 “苻公子你……” “够了！”方琛忽然怒道，垂眸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厮，薄唇用力一抿，下一刻蓦地转身竟是对盛兮行了一礼。 盛兮挑眉，随后便听方琛对她道：“对不住了盛姑娘，是方某没能管教好下人，责不旁贷。你放心，姑娘所受惊吓方某一并承担，断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 说着他招了招手，另一个小厮从旁而来，递给他一个荷包。 方琛接过荷包直接又将其转交给盛兮，同时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希望盛姑娘收下！” 盛兮看着方琛眼睛轻轻一眯，片刻后，她伸手接过了荷包：“既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方琛低头表达歉意，垂着的眸子里却早已恨意滔天。 第419章 这是要打仗 第419章 这是要打仗？ 第420章 这是要打仗？ 方琛走了，走得颇有些狼狈。虽说话上是绕了过去，但实际上众人心中作何想，这便不能一概而论了。 经这么一遭，盛兮与方琛的梁子便是结死了。不过她并不太在意，先动手的是对方，能让他全须全尾地走，也是看在方瑾的面子上。她不介意下次方琛再犯病，那样就不用再顾忌了。 方琛一走，其中一方主心骨便没了，斗殴自然就散了。 盛兮看了看马屁股上的伤，决定让辛茹留下来，她自己回去。 辛茹担心她，劝她先回去换匹马，但盛兮却不想耽搁时间，嘱咐了她几句后便骑马离开。 只是，盛兮刚跑出城门没多久，便发现后面跟过来两匹马。 她快对方也跟着快，她慢对方也跟着慢，显然目标是她。 于是，在一个岔路口，盛兮径直停了下来，站在岔路中央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身后紧跟的人一脸尴尬地在自己面前停下。 “咳咳，那个，盛姑娘好啊！”苻策看着面前过于气定神闲的女孩，再想自己所行之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盛兮目光在苻策二人身上扫了扫，猜测他们跟着自己的目的。 而很快，苻策为免尴尬太久，便将他们追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盛姑娘你别误会，是这样，之前见你为那受伤的马上药，那药效发作很快，所以我想问问盛姑娘，这药你可还有，能否将其卖给我？”苻策问道。 盛兮眉梢轻挑：“我不是跟你说了，盈安堂里有卖，你为何不去盈安堂？” 苻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不知盈安堂在哪儿，而且，现在我要出城，也没时间折回去再找。之前见你那瓶子里所剩还不少，所以就……就想追上来问问。”顿了一下，苻策再次道，“若是惊扰了姑娘，还望别见怪！” “这样吗。”盛兮眸带审视，目光在苻策身上停了片刻后方才道，“可以。”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盛姑娘！”苻策高兴地双手挥动，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 盛兮轻轻点头，随即从袖袋里拿出来两个白色瓷瓶，将其中一个交给苻策，同时道：“这瓶是新的，尚未用过的。” 苻策结果打开看了眼，却是面露迟疑。 盛兮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这份迟疑，抿唇一笑后说：“你放心，这瓶同那瓶一模一样。不过你若还是担心，那这半瓶便当添头送给你。” “哎呀，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苻策闻言眼睛明显一亮，伸手接过另外一个瓷瓶后问，“那个，这药要多少银子啊？” “不多，二两。”盛兮道。 苻策一呆：“二两？” 盛兮点头：“是啊，二两，一瓶二两，另外半瓶做添头不收你钱。怎么，公子是觉得贵吗？” 苻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单看二两，那是真的不贵，可若是……若是要成百上千瓶这东西呢！那这可就是天价了啊！ 盛兮见苻策皱眉，便解释说：“我这药不同其他家同类药，所用药品更加珍贵，量也多，定价自然也高。不过，真若对比，实则我这药价同平价无异了。” 苻策想到之前自己曾买过的同类药品，细想之下竟是的确如盛兮所言。盯着手里药瓶看了几息，忽然，他从盛兮的话里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奇问道：“盛姑娘刚说，你这药价？难不成，这药是盛姑娘你自己做的？” 盛兮道：“是啊，我就是盈安堂的东家。” 苻策：“………” 盛兮：“嗯？” 苻策眨巴了几下眼睛回神：“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盈安堂的东家？眼前这位姑娘？想自家那几个与其差不多大的妹妹，此时尚在闺中吟诗作画，抚琴拨弦，或者开始亲自动手绣嫁衣，抛头露面什么的，这压根就不可能！ 而且，女孩子不应该都是如此吗？安安静静，待字闺中？ 苻策好奇的目光在盛兮身上逡巡片刻，随后掏出银子交给盛兮：“多谢盛姑娘了！” 盛兮接过银子，轻笑道：“客气！” 说着她转身欲上马，却不想苻策竟是叫住了她。 “还有事儿？”盛兮歪头问道。 对上盛兮的眼睛，苻策一时有些迟疑，但在抿了抿唇后，他还是开口道：“盛姑娘，那方琛……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 盛兮神情微动，转身过来：“苻公子这是何意？” 想到方琛，苻策哼了一声，丝毫不介意背后说人坏话：“那方琛也就看着是个好人，实际上黑心眼子比谁都多！别看我们咋呼，可实际上吃他亏的次数一点都不少！”想到今日方琛难得窘迫，苻策又忍不住咧嘴一笑，“盛姑娘今日可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真是太痛快了！” 盛兮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苻策，没想到他竟是受欺负的那个！ 苻策被盛兮那眼神看着一时尴尬，眼珠子来回转了转：“那什么，我家里人非要我让着他，没办法，谁让他爹是吏部尚书呢！” “你们今日为何打架？”盛兮忽然问道。 苻策嘿了一声，说：“今日大家在议论边关急报，他们主和，我们主战，立场不同，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呗！”说着苻策又不屑地瞥了下嘴，“别人都欺负到自家门口了，还一味想要说和，哼，老子就没见过这般没骨气的！” 盛兮闻言蹙眉：“这是要打仗了？” “啊，还没打起来，但每年那鞑靼都会进犯边境，就算没大仗，小摩擦还是有的。不过，”苻策说着一顿，面色逐渐黯淡，“今年据说鞑靼那边遭了灾，说不定真的要打！” 盛兮抿唇没说话。 对面的苻策却在叹了口气后继续道：“真若打，那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了。” 盛兮抬眸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又问：“方尚书是主和派？” 苻策摇头：“并非，方尚书尚为中立。”见盛兮面露疑惑，大概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便接着又道，“方琛主和是他自己所为。其实我们都一样，我家里现在也没定性，可我就是不想被人欺负！” 盛兮闻言瞥他一眼，并未做评价。抬头看了下天，她遂对苻策道：“苻公子若没有其他事，那盛兮便告辞了！” “啊，好！那个，盛姑娘往哪边走？”苻策问她。 盛兮指了指其中一个岔路：“永安。” 苻策闻言略微失望，却还是笑着指着另一条路对盛兮道：“那真是不凑巧了，在下要走这条路！” 第420章 你是喜欢那个盛小娘子吧 第420章 你是喜欢那个盛小娘子吧？ 第421章 你是喜欢那个盛小娘子吧？ 同苻策分别后，盛兮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永安。而就在她在回去的这功夫，洛京城的方家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斥责与对峙。 吏部尚书方绥咬牙瞪着自己四子，怒骂道：“谁让你在外面胡言乱语的！主和？主什么和？你老子都还未说一句，你倒是先替你老子做了主！你能耐啊！你这是想让你爹我被人架在火上烤吗！” 方琛被骂，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方绥见他这样只恨不得扇他一巴掌，手指用力对着方琛点了点，再喝道：“你瞧你现在什么样！这就是你所谓的克恭克顺？这就是你说的听话？你简直，简直……简直太让为父失望！” 一句“失望”直令方琛瞪大了眼，藏于袖中的双拳紧紧攥着，表情倔强而隐忍。 而方绥却依旧恨铁不成钢道：“你为何不学学你大哥？你看看你大哥，不靠恩荫，全凭自己本事考中进士！可再看看你，国子监你呆了多少年？你到现在有什么成就？最后还不是要靠恩荫！” 方琛拼命咬紧牙，“大哥”二字就像是一根尖锐无比的锥子，随着方绥每一个字落下，就要狠狠刺一刺他脑子。 而方绥则因为方琛对外言论彻底恼怒，想到明日可能会面临的各种诘问与嘲讽，说不定还要被御史弹劾，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过年你便及冠，为父让人给你寻个外放的差事，你出去先历练几年再回来！”方绥做出决定道。 “爹！我不外放！”方琛从未想过外放，听到这话当即否决，“我就要留在京城！” “你想留在京城就能留吗！”方绥气得咬牙，“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身上什么功名都没有，再不去外面历练，寻些功绩回来，你以为你将来能立足京城？” “爹，我……” “你怎么就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你看看你大哥！他都有了功名还主动要求外放，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大哥！你再看看你！你再看看你！” 你看看你大哥！ 你再看看你！ 这两句话似是魔音，从方琛记事开始便一遍又一遍地在其耳边不停循环反复。这犹如烙印在脑子里的话，一次又一次在他激动兴奋之际，在他想要寻得父爱之际，狠狠地将其从云端拉下，灵魂几乎都要摔碎。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都是儿子，只因嫡庶就要被另眼相待？只因他学问不及大哥，就要被一次又一次羞辱？他明明也养在嫡母身边啊！为何每次父亲只看到大哥却看不见他？为何父亲只见自己不如大哥，却不见自己不知比多少人优秀？就是他另外两个不如他的儿子也从未像他一样遭受如此对待啊！ 同样是儿子，就因为他没有亲娘吗？ 终于，在方绥又一次说出“你看看你大哥！你再看看你！”之后，隐忍许久许久的方琛再没忍住彻底爆发了。 只见他猛地向后一退，一双红眸瞪起，梗起脖子冲着方绥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哥！大哥！大哥！你心里只有大哥！既如此，你为何又要生我！我有哪一点比大哥差！哪一点差！我也是你儿子，可你为何总是责备我！为何从来不夸赞我？为何？” 方绥被方琛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一愣，他张大嘴巴一时无言，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方琛好似从未见过般，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 “你……” “爹！我也是你儿子啊！”方琛眼角沁出眼泪，眼眶殷红似血，“你为何总是只提大哥却不提我？” 方绥眼眸滚动，下意识道：“你本就不如你大哥……” “哐当！”方绥话音刚落，方琛便直接推翻了他近旁的一把椅子。 “你！逆子！你这是想做什么！”方绥怒喝。 方琛没再应声，而是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用那双猩红的眼眸深深看了眼方绥后，转身便踏出了门。 方绥震怒，骂道：“方琛！你要干什么！造反吗！逆子！不像话！太不像话！逆子！你给我回来！” 方琛不回来，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个，就是方绥喊着要对他施以家法时，他都不曾停下哪怕一步。 里面的动静惊扰到了外面，刚走到院门口的方瑾远远便听到了方尚书的怒骂，迎面看到方琛出来，便直接拦住了他：“四弟，怎么了？你又惹父亲生气了？” 方琛抬眸看向他，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又？呵，你果然同父亲一样！” 方瑾蹙眉，没有质问他为何这么说，反倒是问方琛道：“四弟，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要不要跟大哥说说？”说着，他欲上前去拉方琛。 哪知，方琛却一把甩开他，看着他嘴角嗤笑：“够了！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四弟，你……” “哼！”方琛怒气冲冲，不再看他，迈步就要走。 “四弟，你等等！”方瑾喊道。 方琛竟是真的站住了，然而他转身所说的话却令方瑾震惊到瞬间目瞪口呆：“大哥，你喜欢那个盛小娘子吧？” “四弟，你，你在胡说什么！”方瑾双眉紧蹙，“你休要胡说！” “哈！我胡说？”方琛嘴角一斜，“你不如扪心自问，这里……是不是装着那位小娘子！” “啪！”方瑾一把打掉方琛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厉声道，“方琛！你闭嘴！” 方琛忽地仰头大笑，再看方瑾时，面容已然邪狞：“大哥，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小娘子，为何不去把她抢过来，这难道不比被人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好？” “方琛，你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方瑾怒瞪着他，“盛姑娘已经嫁为人妇，你这么说是想毁了盛姑娘名节吗！” 方琛嗤笑一声：“名节？那女人自己都不在乎名节！抛头露面，卖笑追欢，谁知道她背着人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啪！”随着方琛话音落下，方瑾的巴掌也紧接而来，狠狠扇在对方脸上，丝毫没有省力。 “方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方瑾愤怒又失望地看着方琛，这句话几乎是他一字字咬出来的。 而在方琛记忆里，这是方瑾头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头一次打他。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打他！ 第421章 杀手锏 第421章 杀手锏 第422章 杀手锏 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方琛的脸颊很快便肿了起来。他捂着脸，看向方瑾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惊讶与伤心，只有不再掩饰的浓浓冷意。 方瑾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掌微微颤抖，然而他依旧不能原谅方琛那般说盛兮。且不说盛兮在他心中地位，就是换做一个普通女孩，他也不该那般说。 “方琛，”方瑾攥紧颤抖的手，神情冷峻道，“夫子教你学问，是要教你端方，教你雅正，而不是让你像刚才那般口无遮拦，随意对一个无辜之人诽谤污蔑！” 方琛暗暗咬了咬牙，冷哼一声道：“污蔑？你怎知我是污蔑？你可了解那个女人？你可知她背后都做了什么？说我污蔑，你为何不说你自己是非不分！” 方瑾眉心紧蹙，语带失望道：“你问我这些，难不成你知道？”见方琛不说话，方瑾重重叹息一声，再言，“你说我是非不分，好，就算我是非不分，可你又有何资格去随意评价他人？作为一个面都不曾见过两次的人，你觉得你有资格去评价别人？方琛，别做那个高高在上却分明无知的评判者，你要知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你有心无意的一句话皆可能对别人造成巨大困扰！甚至是无法挽回的后果！这种事，你难道还见得少吗？” 方琛用力咬牙，看着方瑾眼神冷漠，却不再开口。 方瑾没想到方琛会有如此变化，不知刚才他与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论是什么，这件事对方琛造成的影响明显巨大。他倒是想再多说方琛几句，可看其模样，显然此刻是听不进他的话的。 于是，在又一声叹息落下，方瑾对方琛道：“四弟，大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不论发生了什么，大哥只希望你能记住，不论将来你要做什么，定要无愧于心！”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方瑾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方琛似乎为自己挡了一层什么，令他再看他时竟是有些模糊。 “四弟……”方瑾下意识喊了一声。 方琛却是勾了勾唇，声色冷淡地开口：“多谢大哥教导。大哥还有事儿吗？若是没有，那弟弟便不奉陪了！” 说完，方琛甚至都没等方瑾再说话，便径直转身离去。 “哎，你……”方瑾下意识想喊人，可这一次方琛走得异常决绝，以至于他后面的话竟是想说都说不出。 看着方琛背影，方瑾唇角用力绷紧，眉间深锁。回想方琛刚才的话，他眸光微转，稍许后，便径直转身走进身后的院子。 距离恩科只剩不到十日，季修平为此特意设计了各种突击测试考验沈安和三人。郭经义与鲁则内心感激他们能来蹭课，不愧是中过进士的人，不仅学问扎实，还有各种他们远不及的高瞻远瞩。 但……这些日子的“加课”也是真累啊！郭经义甚至想，要不干脆不考了吧，实在太费脑子了！他脑子都要崩了！ 盛兮回来时，恰逢三人休息，郭经义正抱着鲁则胳膊各种吐槽，一张脸委屈成了苦瓜，嘴里不停地嘟囔：“你们说说，我这么努力干嘛？虽说我也算才华横溢，才高八斗，但，但人还是要讲究现实的嘛！童试刚结束就参加乡试，连个缓冲时间都没得！这么紧张，我，我咋能中啊！” 鲁则安慰他说：“我跟你差不多，不过，就算这次中不了，也就当积累经验了。待下次考，咱岂不是比别人多了一成胜算？” “呜，可这也太难了！季先生简直不是人，咳咳，口误口误啊！关键是季先生出的题我见都没见过，皆是头次涉猎，这一下子学这么多，这不就是填鸭子吗！”郭经义依旧不能放松心情，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鲁则也想继续安慰他，可实则他同郭经义状况差不了太多。缓冲时间着实太短，积累不足，若非这次他们进京，想来书院里的夫子们定是不会同意他们参考的。 渐渐地，鲁则也被郭经义影响，无奈叹息起来。 沈安和本在闭目养神，听到二人对话不免睁眼说道：“你们为何不这么想，不止我们，其他参加此次恩科的人，他们情况跟我们不都一样？我们有季先生这位优秀辅助，可其他人不一定会有。所以综合起来，我们希望不是更大？” “话虽这么说，但，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比谁都清楚，还是没信心啊！呜呜……”郭经义感觉自己看不到任何希望，嘴巴瘪得几乎真的要哭出来。 沈安和却是轻笑一声道：“怕什么，我们还有杀手锏。” 郭经义一愣，鲁则也倏地一下扭头看过来。 二人齐齐亮起眼睛问道：“杀手锏？什么杀手锏？” 沈安和看着二人从容道：“押题。” “押题？”二人不解，“这算什么杀手锏？” 谁都会押题啊！尤其是考前，甚至有人为压中题目不惜花重金请高知来押题。 沈安和本想卖个关子，但见二人异常热切地看着自己，他有些受不了，索性直接道：“你们想必是不知季先生本事，季先生当年参加科考，不仅为自己押中了题，之后历年科考他都有压中过。” 二人闻言登即激动起来。 “当真？真的每年都能压中题？天哪，天哪！真若如此，那咱们胜算何止一成，五成都是有的啊！”郭经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鲁则急忙捂住他嘴巴：“别高兴太早，省得乐极生悲！” 沈安和点头：“嗯，季先生押题也存着概率，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此。但实际上，季先生这段时日所讲题目实则都是在押题。就算不能百分百押中，其所讲内容范围之广，每一方面都有涉及，足够让我们应付此刻恩科。” 郭经义闻言终于冷静下来，却依旧是兴奋：“对对！就算押不中，季先生讲了那么多内容，七凑八凑也能凑出一题啊！哈哈！” “说什么呢！”鲁则笑着给了他一巴掌，“说的有道理！” “哈哈哈！”三人尽情笑了起来，之前郁气伴着这笑声烟消云散。 盛兮也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喊了一声：“沈安和！” 第422章 还是被卷了进来 第422章 还是被卷了进来 第423章 还是被卷了进来 小娘子来找小相公，郭经义提着耳朵想听听俩人要说什么，却被鲁则强行拉走。 很快，书房里只剩下沈安和与盛兮。 “回来了！”沈安和见到盛兮整个人都比之前看上去更加精神，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要拉盛兮的手。 恰此时，被鲁则拽走的郭经义又折了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咧嘴嫌弃：“啧啧啧，沈兄，不是我说你，瞧瞧你那样儿！你还是那个让兄弟们敬慕的沈兄吗？见到媳妇儿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经义，你快点！”院子外，鲁则在喊他。 郭经义哼了哼，指了指桌子上的钱袋道：“我东西落这儿了！”他说着径直从盛兮与沈安和中间穿过，拿了钱袋转身时嘴里哼道，“季先生说了，今儿要给咱们放半天假，瞧见没？银子我都备好了，等会儿我就同鲁则出去逛花楼！” 盛兮一听逛花楼眼睛“噌”地一亮。 郭经义没见到盛兮这般，只是继续道：“花楼啊沈兄！你是不是还从未逛过？娇娘美姬，那一个赛天仙呢！你要不要也去啊？” “郭经义！”听到他话的鲁则从外面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拽着他，一边将人往外带，一边对盛兮道，“嫂子别听他瞎说啊！去什么花楼，我们从来不去的！沈兄也从来不去的！” 盛兮略有失望地看向沈安和，问他：“你从来不去花楼啊？” 沈安和：“……不去！”为何他总觉得盛兮这语气有些不对劲儿？ 鲁则则以为盛兮这是生气了，想要兴师问罪了。于是他急忙给了郭经义一巴掌，冲其挤眉弄眼道：“经义，瞧你惹的祸！还不赶紧灭火！” 郭经义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听到盛兮这般问，急忙道：“那个那个，嫂子我刚就是瞎说的！逛花楼这都是没有的事儿！你别当真啊！你可千万别当真！”说着又看向沈安和，脸上挤着讪笑，“那什么，沈兄，我这就是太想娶媳妇儿了，一时口无遮拦，口无遮拦！” 沈安和白了他一眼，盛兮却是道：“你想娶媳妇儿？那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我铺子里有两个女医，一个二九，一个双十，与你年龄相仿，你要不要……” “不要！”不等盛兮说完，郭经义断然拒绝，“多谢嫂子好意，弟弟不要啊！你刚回来，小别胜新婚，你们聊，你们聊！我们走了！” 再不敢调侃，不待鲁则再拽他，郭经义反手便拽着鲁则往外走。 盛兮要给他介绍媳妇儿？怕不是要报复他吧！小嫂子凶悍他可是亲眼见过的，也不知他刚才哪根筋抽了，竟敢当着她的面放飞自我！ 眼见着两个人飞快跑了个没影儿，盛兮摇头叹息：“他怎么不信呢？我这是真想给他介绍媳妇儿！”说着她回头去看沈安和，却冷不丁发现对方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盛兮：“……怎么了？” 沈安和向后退了一步，双臂环胸凝视着她，问：“盛小兮，你老实说，你刚才有没有想过要去青楼？” 盛兮：“……” 盛兮：“没！” “当真没有？”沈安和挑眉，显然不信。 盛兮举双手道：“我没有！” 这男人，她肚里蛔虫吗？她掩饰得这么好就能被看出来？ 自认掩饰得很好的某人在某人一双黑眸注视下最终败下阵来，脑袋一耷拉，叹息道：“好啦好啦，我也就是有那么一丢丢想去！毕竟从未见识过嘛！想看实乃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沈安和：“呵！”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决定转移沈安和注意力，便道：“对了，今日我在宫里遇到安平侯了。” 果然，她这话一落，沈安和神色立马就变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盛兮回道：“他跟我提了贤妃……”随后，盛兮便将宫里所遇之事拣着重点讲给沈安和。 “荣妃要调经？”沈安和关注到这点，蹙眉问盛兮，“你之前给荣妃看病，她如今身体如何了？” 盛兮想了想后摇头：“具体不知，毕竟没有亲自验证。但观她气色想来应该是好的。” 沈安和闻言蹙眉，竟是一时间陷入沉思。 盛兮不明所以，初时并未深想，但见沈安和一直不说话，再琢磨他刚问自己的那些话，冷不丁地回过神来，她一时讶异道：“荣妃这是要争后位？” 沈安和从沉思中出来，抬眸看她。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应该是了。” 盛兮呆了一下，下意识道：“可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 所以才要调经养身啊！ 盛兮嘴角扯了扯，抬头与沈安和大眼瞪小眼，几息之后她无奈叹息：“所以，我还是被卷了进来？” 沈安和剑眉微蹙，道：“其实……从你同荣妃第一次见面之时就已经被卷了进来。” 根本用不着主动，但凡与立后立储相关的人接触，十有八九都会被定性，更别说盛兮所做的又事关荣妃未来子嗣。 盛兮有些郁闷：“本想给太后针灸结束就从宫里撤出来……” 见她双眉紧拧，沈安和却忽地轻笑一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轻拍了一下后道：“不用担心，也无需纠结，进来就进来了。” “可这样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盛兮依旧眉头不展。 在她印象里，但凡遇上立后立储之事总归就没好的。完了，这段时间是不是银子挣多了，所以飘了，脑子都钝了！ 沈安和却道：“现在事情尚未明确，多为捕风捉影，只要以后多注意就好。再说，你忘了我现在在做什么？” 盛兮歪头：“牵我手？” 沈安和：“……” 他被盛兮的回答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有心情说笑，看来你也并不算紧张。”伸手点了点她鼻尖，沈安和继续又道，“我如今参加科考，将来势必入官场，类似的事情难免会有牵扯。所以，你这个不算什么，也不用杞人忧天，事情没到最后一步，结果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你倒是看得开。”盛兮仰头看着他。 沈安和笑了笑，忽然伸手将其搂进了怀里：“嗯，有你在，看得开。” 毕竟将来，我要为你撑起一片天！ 被突然告白，盛兮偷偷一乐，还之对方以拥抱。 二人气息交融，感受着彼此间体温。 片刻后他们分开，此事已生，正如沈安和所言，杞人忧天没必要，那就过好当下就是。 想通这些盛兮便不再思虑，想到什么忽然问沈安和：“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北面要打仗？” 第423章 你不会是在想少儿不宜的事吧 第423章 你不会是在想少儿不宜的事吧？ 第424章 你不会是在想少儿不宜的事吧？ “北面要打仗？”沈安和眉心一蹙，“这也是你从宫里听来的？” 盛兮连忙摇头：“不是，是今天路上遇到一人，那人说的。” “原来如此。”沈安和点点头。倘若这话真的是从宫里听说，那打仗的消息怕基本已经确定了。 “听说了，但这消息乃传言，是不是真的要打，朝堂正在商议。”沈安和道。 盛兮闻言努努嘴，片刻后说：“难怪这两次去药商协会采办药材时价钱高了。”她倏然抬头看向沈安和，“怕是北面已经发生了什么。” 沈安和问她：“怎么，进货受影响了？” 盛兮“嗯”了一声，松开沈安和的手，将自己摊在椅子上：“现在只是价格有涨，真若打仗，将来怕进货都难。” 沈安和坐在其对面，看着盛兮渐显愁闷的脸色道：“那要不要现在多进些药材？” 盛兮点头：“是要进一些备上。”她有空间，倒不怕进多了药材放坏。而且就目前情形看，倘若将来真的要打仗，那将来某些药材势必会短缺。 “不行，我要写信给项原，让他也多备一些。”盛兮说干就干，直接从书桌上找来一张空白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提笔便要写。 沈安和见她如此着急，便道：“其实就算将来涨价，也不是不能进到货。” 盛兮头也没抬地回他：“嗯，你说得对，不过涨价就意味着成本高，成本高了，想要挣钱，药价必然也就会跟着上去。本来我卖的这些药多为平价，若是涨了，还是在兵荒马乱之际涨，那普通百姓多半都不会再买药了。” 因为买不起！ 生存都难，小病小灾的自然能忍则忍。 沈安和闻言一呆，张了张嘴好半晌没说话。他目光落在盛兮身上，眸光隐隐颤动。 他只当她喜欢赚钱，喜欢摸着银子时的那份充盈感，却从未料到，原来她骨子里竟有这样一份情怀！ 沈安和喉头滚动，只觉汗颜，却又看着盛兮忍不住内心升起一丝骄傲。 他想，谓之盗亦有道也，是不是就是如此。 盛兮很快便写好了信，字迹还算整齐，但细看就不能看了。 沈安和看着她写的字，忍不住勾唇一笑道：“盛兮，何时你写的字能跟你人一样好看呢？” 盛兮折信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亮亮地问道：“你说我好看？” 沈安和：“……”这丫头为何总是能听出不一样的重点？ 盛兮撑着桌子凑上前，再问：“你说我好看，是不是？” 骤然挨得那么近，沈安和一时眸光忽闪，轻咳一声想要把那张冷不丁凑近的脸往外推推。 可惜，他没推动。 而盛兮则一把掰正他的脸，再一次问他：“你说啊，你刚是不是说我长得好看？” 沈安和直面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红唇之上。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润一润嗓子，却发现不仅毫无作用，反倒令他喉咙更加干涩。 盛兮依旧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透明，明明就是一捧清泉，可偏偏又像是暗藏一个看不见的隐形钩子，勾的他一颗心几乎要不受控制，噗通噗通只想往胸腔外面跳。 终于，在盛兮试图再捏一捏他脸颊之时，沈安和薄唇紧抿，下一刻，竟直接覆在了那张红唇之上。 盛兮：“！” 回过神来的沈安和：“！” 那一瞬时间好似停止，沈安和只觉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他赶紧分开，赶紧分开，这于礼法不合！ 然而嘴边的娇嫩却似一团说不出感受的巨大诱惑，一步步勾着他肉体沉沦，灵魂陷落，竟是一点都舍不得分开！ 沈安和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从不舍，到浅尝，再到深入，他从未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如此甘甜，令自诩君子的他想要自甘堕落！ 一吻毕，两人呼吸都有些急。 平生第一次，沈安和吻技生涩，却依旧令女孩氤氲了眼眸，莹莹点点似一汪春水，令人忍不住想要继续采撷。 好在，沈安和忍住了，同时一把推开了盛兮，急急后退道：“盛兮，我，我……” 冷不丁被推开盛兮有些发蒙，一脸懵懵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呆萌又无辜的模样直看的沈安和血脉偾张。 他忽然眼神闪烁，涨红着脸对盛兮道：“你，你先休息会儿，我，我去趟，我去找下经义。” 说完，沈安和甚至都不等盛兮回答转身就往外走。 盛兮终于回神，看着沈安和背影瞪大眼睛想：“这算什么？吃干抹净不认账？渣男行径？他怎么……等等！” 盛兮眯起眼睛看向沈安和过分匆忙的脚步，忽然福灵心至，冲沈安和背影冷不丁喊道：“喂，沈安和，你不会在想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猝不及防被戳破心思，沈安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摔个狗啃泥！ 盛兮倏地瞪大眼睛，嘴巴也不自觉跟着张大：“你竟然真的……” “盛小兮，闭嘴！”沈安和猛地回头瞪她一眼，旋即又急忙转过头来，再不搭理这个点了火却还要继续耍流氓的女人，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了院子，瞬间消失了身影。 盛兮：“………” 片刻后。 盛兮：“哈哈哈哈……” 还未来及走远的沈安和听到她这笑声，忍不住咬牙切齿，心中暗道，迟早有一天要让这臭丫头笑不出来！ 盛兮回到洛京后便开始张罗加量采购药材的事，同时交代武峰，让他盯紧药山与庄子那边，确保所有药材干净入库。 她这边忙碌，盛光远这边亦是没有停歇。只是同盛兮不同的，是他所谓的忙碌，是在忙着对付范鄂的各种找茬。 姐姐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位范监丞果然是犯贱的，他刚一入学便直接给了他一道下马威，令他足足在教室门口站了两个时辰。 只是这些盛光远没有告诉盛兮，没有伤筋动骨，他不想让盛兮再跟着担心，或忍，或想办法解决，总之是报喜不报忧。 本以为时间一长，那范监丞就会对他没兴趣，而他只要在学院里避开他就会相安无事。 然而人性不能揣，这一日，在他没有犯任何错的情况下，他还是被范鄂抓到了绳愆厅。 第424章 你枉为人师，我为何要敬你! 第424章 你枉为人师，我为何要敬你！ 第425章 你枉为人师，我为何要敬你！ 绳愆厅是国子监用来纠正过失，惩戒违反规章制度之人。而范鄂又是绳愆厅的主要负责人，这里可谓其地盘。 同盛光远一同被抓来的，还有一个平日与其走得最近的孩子。 两个孩子刚入国子监没两日便被带进绳愆厅，委实受惊不少。 范鄂拿着戒尺，在跪着的二人面前踱步，同时一脸得意地问道：“说吧，你们为何要偷戴明睿的荷包与方砚？” “我们没偷！”盛光远挡在小伙伴跟前道，“范监丞，你莫要冤枉人！” “呵呵，我冤枉人？”范鄂嗤笑一声，戒尺在自己掌心“啪”地一拍，拍得两个孩子下意识一抖，“盛光远，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 盛光远咬牙道：“那些东西是他们偷偷塞进我们书袋的！我们根本就没拿！” “啧啧，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范鄂嫌弃地扯动嘴角，“你这叫品行不端，犯了错不仅不承认错误，还妄想给苦主栽赃，盛光远，你觉得像你这种学生能在国子监待多久？放心，你别急，待查证属实，明日本监丞就将你赶出国子监！” 那小伙伴一听差一点没被吓哭，但还是强撑着胆子辩解道：“监丞大人，我们真的没偷，就是戴明睿让人将他的东西放进我们书袋的！有人亲耳听见了！” “有人听见了？谁？你倒是给本监丞指出来啊！”范鄂冷笑道。 那孩子被怼得语噎，随后开口的话便开始结巴：“他们，他们不，他们……” “他们被戴明睿警告，不允许说出真相！”盛光远愤恨地瞪着范鄂，“监丞为何只抓我们，却不抓戴明睿？” “抓戴明睿？为何要抓？他是原告，是苦主，何须抓来？”范鄂盯着盛光远一脸狞笑，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好似对方为蝼蚁，只需他轻轻一碾便能碾死。 盛光远不忿道：“监丞这般黑白不分，难道就不怕被祭酒大人责罚吗？还是说，监丞是因为先前戎魁之事存心报复！” “哟呵，臭小子，你这是在威胁本监丞？胆子的确不小啊！可惜了，你心术不正，偷盗他人财务，违反国子监监规，依规要先受罚，而后再开除！” “你罔顾事实！”盛光远忽然站起冲范鄂骂道，“你不配为人夫子！” “你！你！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谁让你站起来的！给我跪下！跪下！”说着范鄂就欲要去抓盛光远，嘴里还不停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进了我的地盘还这么嚣张！看我不打死你！” “啪！”盛光远在那戒尺落下之际就地滚开，一戒尺下去没打中人，却是打在桌角，顿时发出一声惊天震响。 两个孩子都被吓了一跳，一时呆了呆。 而范鄂趁此空档一把抓住盛光远，骂道：“兔崽子，你竟还敢跑！” “你放开我！放开我！”盛光远被抓住了领子，不想被动挨打便努力挣脱。 而一旁的小伙伴见此，也不知是不是被盛光远这胆气刺激的，竟是径直扑到范鄂脚边，抱着他腿喊道：“监丞大人，别打了！别打了！真不是我们偷的啊！” “滚开！”被抱着腿行动不便，范鄂想都没想便用没被抱住的另只脚猛地一脚踹在那孩子胸口，瞬间将人踹了出去，结果不偏不倚撞，那孩子的脑袋撞在了后面墙上，瞬间昏了过去！ “邢琮！”盛光远眼睛瞪大，眼睁睁看着邢琮顺着墙壁滑落。 范鄂也愣住，没想到自己那一脚这般厉害，手下劲儿一松，盛光远便趁这个空档将摆脱了他。 “邢琮！邢琮你醒醒啊！”盛光远跑至邢琮身边，用力晃了晃，可邢琮就是没醒。 范鄂见状一时心慌，下意识要往前迈步，却在下一瞬又猛地停住。 邢琮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家的孩子，家世背景皆为寒酸。虽说是考进来的，但成绩也就那样，并不被哪位夫子看中。所以……晕了就晕了，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当范鄂刚想通这些，下一刻他便听盛光远喊道：“啊！血！流血了！流血了！” “什么？”范鄂一惊，这是他没料到的！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要去捂盛光远的嘴！ 盛光远本就一直有留意范鄂，见对方扑过来，当即就地一个翻滚，从侧面滚了出去。随后又急忙起身冲门口跑去。 范鄂没想到盛光远这般滑溜，见他想要去开门，心中一骇，厉声吼道：“盛光远，住手！你敢开！” 盛光远压根就不理他，跑至门口处便想要将门闩拉开。 “你！”范鄂气急，又害怕盛光远跑出去将事情闹大，眼见着那臭小子就要扯开门闩，于是他不管不顾地直接抄起桌子上茶杯用力朝盛光远丢了过去。 这几日的加训还是有效果的，身后茶杯呼啸而至，盛光远耳根微动，脑袋倏地一侧，堪堪避开那茶杯，却还是被碎裂的茶杯于脸上划了一道，瞬间有血珠子沁出。 “臭小子！你找死！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让你住手！”范鄂冲了过来。 盛光远不得不避开，而门闩则再次被范鄂插上。 插好门闩，范鄂转身过来骂道：“臭小子，你竟敢不听本监丞的话！吾乃尔师！你竟敢不敬我！” “你枉为人师，我为何要敬你！”盛光远向一旁撤去，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意图寻找其他出口。 “好啊好！果然是个不受管教的！你成绩第一又如何！有我范鄂在国子监，你休想有一日安宁！”范鄂威胁道。 盛光远则焦急道：“邢琮受伤了！你没看到他受伤了吗？你为何还不赶紧送他去找大夫！” “受伤了又如何？敢同本监丞作对，死了才正好！”范鄂一脸狰狞道。 盛光远心惊，没想到范鄂会如此狠戾，竟是想要眼睁睁看着邢琮去死！ 然而这还不够，更令他震惊的是下一刻范鄂说的话。 只听范鄂又极尽疯狂道：“你放心，那小子真若死了，我会帮他找个好借口，就说是你不肯认错，邢琮看不下去便劝导你，结果你不仅不听劝还动手打人，最后失手将人打死了！” 第425章 做人莫要太天真 第425章 做人莫要太天真 第426章 做人莫要太天真 “你，你这是栽赃嫁祸！草菅人命！”盛光远一脸震惊地看着范鄂，对方脸上的狰狞，以及眼底透出的阴险狠辣令小小年纪的他不禁身子发抖。 然而范鄂却不会顾及他是否年纪尚小，只是一脸凶恶道：“盛光远，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倒霉！谁让你跟了季修平那个蠢人！” “你果然是在报复！”盛光远瞪大眼睛道。 范鄂冷笑一声：“报复怎么了？你又能耐我何？怎么，以为知道了这些就可以出去告状了？小子，离开国子监之前本监丞不妨教你一个道理。这做人啊，莫要太天真！” “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盛光远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范鄂这番话的意思。 就算他出去了，想要将今日之事揭发，但戴明睿等学子已经与其串通好，他只会百口莫辩，而对方有所谓的人证物证，他却什么都没有，到最后反被定为污蔑！偷盗在国子监乃大罪，若再加上邢琮受伤，范鄂在其中再搅和，那他定然会被赶出国子监！ 见他好似明白了，范鄂瞥了下嘴，一脸讥笑道：“盛光远，别以为入了国子监就能在这里呆长久！你是不是不知，就凭有季修平那样一个夫子，你实则早已被同窗们孤立！自己一身骚还要往人堆里蹭，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被人嫌弃？” “夫子没错！夫子是被冤枉的！”盛光远怒道，一双眼睛因为愤怒猩红，“我也是被冤枉的！” “哼！”范鄂懒得再理盛光远，只欲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在掌心唾了一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后道，“小杂种，别担心，这绳愆厅没人敢来，你也不用期待有人会来救你！今儿啊，就看老子如何教训你！我就不信你不会就范！啊，当然，你也可以动手，那忤逆师长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说着，范鄂竟是直接扑向盛光远，想要抓住他好好将其修理一顿，以便出自己胸口郁结之气！ 盛光远愤怒又伤心，但可也不会任由范鄂抓自己。于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便在这狭窄的绳愆厅里上演。 只是邢琮受伤，盛光远心中惦记，知道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他自然是不愿被赶出国子监的，但若因为自己耽搁了邢琮救治，他心里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所以，在范鄂再次向他冲过来之际，盛光远直接从袖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转手一挥，那瓷瓶里的药粉便径直全部洒向了范鄂。 “噗噗噗！咳咳咳咳！”范鄂被撒了个正着，嘴里都进了一些。 “小杂种，你撒的是什么？”范鄂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垂眸见竟是一团白色粉末，嗅了嗅竟没有任何味道，只当这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啐了一口，冲盛光远吼道：“敢捉弄师长，罪加一等！” 盛光远闻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一罪名坐实。 “嘭！”盛光远一拳打在范鄂小腹，顿时令对方倒吸一口冷气。 “嘶！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打我！”范鄂一咬牙，忍着痛伸手去抓盛光远，结果还未碰到，就被对方反手一抓一拧，手臂差点折了！ “啊！”范鄂再没忍住，惨叫出声。 盛光远倒是想再给范鄂几下，可见地上的邢琮脸色愈发苍白，便只能丢开范鄂径直往门口跑。 而范鄂自是绝对不能让盛光远跑出去的，就在对方转身之际，他右脚一伸，直接将盛光远绊倒在地，只听“咚”地一声巨响，盛光远的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伴着巨大疼痛瞬间传来，痛得盛光远连疼都喊不出，只是捂着脑袋将自己缩成一只虾米。 “呸！你这小杂种！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不是什么好东西！”范鄂捂着被拧痛的手腕，龇牙咧嘴地朝盛光远走来。 房门近在咫尺，盛光远只需两步就能碰到，然而此刻的他因为眩晕蜷缩在地，根本就没办法动弹。 眼见着他就要被范鄂抓住，之后对方如何对待自己几乎不用猜都能想到。 盛光远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那么自大了。 然而就在范鄂即将要碰到盛光远之际，其手却突然一滞，下一瞬整个身子一抖，进而双手开始抓挠脸颊，直至全身，动作越来越快，力气也越来越大。 “嘶嘶嘶！好痒！好痒！怎么这么痒！”范鄂浑身痒得挠心抓肝，只恨不得将整张皮都挠下来，“啊！怎么这么痒！怎么这么痒！” 尚未恢复的盛光远听到他这叫声，当即清醒，强忍着那股子眩晕爬了起来，脚下晃了两晃，遂一点点挪向门口。 而此时的范鄂也终于反应过来发痒原因，定是刚刚盛光远撒他的那白色粉末。本以为不过是恶作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的痒痒粉！ “小兔崽子，你竟敢阴我！看老子今天不剥了你的皮！”范鄂在脖颈处用力挠了两下后，当即伸手欲要去抓盛光远。 恶爪再次降临，盛光远却顾不得被抓，身子向前一扑终于扑在门板上，而范鄂也趁此再次抓住了他衣领。 一个小豆丁而已，在他看来想要制服是轻而易举之事，就算对方会两下拳脚功夫又如何？力气摆在那儿，最后还不是挨揍的份儿？ 哪知，他这美好想的还是太早。那痒痒粉乃裴锐所造，效果堪称痒痒粉界第一！于是下一瞬，范鄂再无法忍耐，松开盛光远便再次开始用力抓挠自己。 而盛光远也终于得了机会，猛地一拉门闩，终于将门打开！ “救命！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盛光远冲出门便开始大声喊。 范鄂一惊，脑子里闪过的唯一想法便是不能让这臭小子乱喊乱叫！必须抓回来！否则，就算自己准备的那些借口完美，到时掺和上这么一件事，也不好收场！ 于是，凭着巨大毅力，范鄂紧跟盛光远冲了出去，只为能将对方抓住。 绳愆厅果然不是寻常人喜欢来的地方，盛光远喊了一气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身后范鄂已然逼近，盛光远担心自己再被抓。 就在绝望之际，忽然，走廊处闪过一道人影，盛光远眼睛登即一亮，憋足了十成力气冲着对面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第426章 送我姐姐那! 第426章 送我姐姐那！ 第427章 送我姐姐那！ 盛光远这声音不小，走廊上眼见着就要消失的人影，在身形明显一顿后扭过头来。 “救命！救命！”盛光远继续喊道。 范鄂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拎起盛光远想要捂住他嘴巴。 然而他还是晚了些，那人见此情形便折身走了过来。 “救命！杀人啦！杀，唔！唔唔！”范鄂怕盛光远咬自己，便拿出帕子捂住了对方的嘴，同时强撑身上痒意对来人道，“原来是翰学，这没事儿，你赶紧走吧！” “范监丞。”许翰学朝范鄂行了一礼，目光在其拎着的盛光远身上看了一眼，出没问道，“这孩子刚喊救命，还说什么杀人了，这……” “嗨，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调皮，也最是不听话！啊嘶嘶！咳咳，本监丞这是在教育他！他们说什么喊什么千万不能当真！那什么，你赶紧走吧，走吧！嘶嘶！” 说着，范鄂便想要抱着盛光远转身往回走。 盛光远扑腾得厉害，却始终未能摆脱禁锢，一时心急不已。眼见来人就要被哄走，他不禁一双眼睛用力瞪向那人，嘴里头“呜呜”地竭力发声。 范鄂使劲儿抖了抖身子，腾开的手在盛光远身上用力一拧，瞬间拧得盛光远身子僵直。 也就是这个功夫，范鄂快速奔向绳愆厅，想要将盛光远扔进屋子，而他自己则去蹭墙！ 没办法，实在太痒了，就要坚持不住了！ 许翰学还想再问，岂料范鄂走得太急，且他是监生，对方是监丞，对方此刻的惩戒行为也是其职责所在，按理说他的确不该过问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孩子的眼神他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在。 眼见范鄂一扭一扭地带着人离开，许翰学抿了抿唇后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国子监里类似的惩罚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这里虽非朝堂，但却丝毫不比朝堂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他许翰学目前的做事之道。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之际，冷不丁瞥到地上一个没了塞子的白色小瓷瓶。许翰学只当是谁不小心丢在这里，刚欲弯腰捡起时，一张脸蓦地闯入其脑子里！ 盛兮！ 那个人是盛光远！ 难怪看着那孩子似曾相识，这双眼睛分明同盛兮的一模一样啊！ 只是，据他了解盛光远不仅学识在新生中第一，其品性也不错，怎么会被…… 许翰学倏地又转过身来，蹙眉看向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尤其是盛光远竭力反抗的样子，这令他不得不多想。 想到盛兮之前对自家娘子的帮助，以及宫里那位的叮嘱，许翰学用力一抿唇，终不再迟疑径直跟上，在范鄂抱着盛光远踏进房门前一脚，挡在了二人之前。 范鄂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跟上来的许翰学，下意识吼道：“许翰学，你想作甚！” 许翰学显然没料到范鄂语气这般冲，但先前的怀疑也多少确定，怕是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在。于是他不卑不亢地对范鄂道：“范监丞，学生只是想问问，这孩子犯了何错。” “他犯没犯错关你何事！快走！别在这里捣乱！”范鄂几乎要抓不住盛光远了，担心自己一脱手这小子就要闯大祸，且屋子里可是还躺着一个人呢！若是被许翰学看到，那他要解释的事情又多了一桩，便只能再次加重了语气。 许翰学却在看了眼盛光远后说：“不瞒监丞，这孩子学生认识。” “什么？”范鄂一惊，“你怎会，啊！” 还不等范鄂震惊结束，被堵住嘴巴的盛光远在挣掉了口中帕子后，一不做二不休张口就咬住了范鄂的手。 这一口太突然，范鄂又本奇痒难耐，顿时便松了手。 盛光远掉了下来，都不待许翰学反应过来，便急忙冲其喊道：“师兄！他骗人！我是被冤枉的！我同窗被他打伤了！” “什么？”许翰学瞠目，没想到竟听到如此叫人震惊之事。且不管事情真假，谁都对错，打伤了人？这件事可就大了！ “那伤者呢？现在何处！”许翰学急忙问道。 “里面！”盛光远指向屋内，有了帮手他便没了顾忌，下一刻便冲向邢琮身边。 许翰学自是一眼便看到了地上那个孩子，不禁双眉紧蹙，扭头质问范鄂：“范监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绳愆厅虽有惩戒，但也从未致使人昏迷！难不成，范监丞真的杀人了？” “翰学你千万别信那小子胡说！这都是假的！假的！哎呀，我这身子痒的！”范鄂一边用力挠一边指着盛光远道，“我这痒就是那臭小子搞的鬼啊！哎呀呀痒死我了！你看看，若非这孩子顽劣不听话，身上又怎会装有这种害人的东西！啊啊啊，痒痒痒！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说完这些，范鄂再无法承受，猛地一把推开许翰学，冲至墙边便开始往上蹭。 “啊，啊！舒服，舒服！”范鄂不禁发出一叠声感叹，却因为脸上没办法蹭，只能依旧用手挠。 而此刻，许翰学已经从震惊中回神，看到盛光远正在往外拖人，便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快走，去找大夫！” 眼瞅着三人就要离开绳愆厅，范鄂顾不得再蹭，急忙堵在门口拦住去路，恶狠狠道：“许翰学，这里是绳愆厅，我才是监丞！你想要做什么？” 许翰学皱眉道：“范监丞，这孩子受伤了！你难道没看到吗！” “我自然看到！但这不关你的事！还不赶紧将人放下！否则，本监丞有权对你也施以惩戒！”范鄂不无威胁道。 许翰学内心冷哼，语气也凉了下来：“范监丞好大官威，竟是不管学生死活！” “你！” “师兄，邢琮流的血更多了！”盛光远忽然喊道。 许翰学用力一咬牙，下一刻，再不管范鄂，抱着邢琮绕开范鄂便往前面奔去。 范鄂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一时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想办法先解决身上的奇痒。 而抱着邢琮的许翰学眼见着其脸色愈发苍白，不禁道：“伤这么重，这该送到哪里？” “送盈安堂！”盛光远突然应道，“送我姐姐那！我姐姐能救他！” 第427章 既然一山不能容二虎 第427章 既然一山不能容二虎 第428章 既然一山不能容二虎 许翰学带着盛光远将人送至盈安堂时，盛兮恰好要出门，若非辛茹回头看了眼，怕是要错过。 盛兮好奇盛光远为何这个时候过来，遂让辛茹掉头，重新折回盈安堂。 而此时，盛光远正冲着铺子大喊：“姐姐！姐姐！救命啊！姐姐！” 巫大夫一眼便看到了许翰学怀里抱着的邢琮，急忙让药童带着他们去诊室。 盛兮也就是这个时候踏进铺子，没看到邢琮，只见盛光远正扯着核桃问：“核桃哥哥，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核桃被拽得晃了晃，刚欲开口便见盛兮进来，急忙喊了声：“盛姑娘！” 盛光远猛地回头，见到盛兮那刻，憋了许久的情绪再绷不住，几乎瞬间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角扑簌簌落下。 “呜呜，姐姐！”盛光远松开核桃，转身至直扑盛兮，一头扎进了盛兮怀里，“呜呜，姐姐！” 而盛兮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盛光远脸上血渍，脸色已然沉下。 “别怕，有姐姐在。”盛兮轻轻拍了拍盛光远肩膀，安抚其道，“跟姐姐说说，发生了什么？” 盛光远抽泣着想要将事情说清楚，怎奈这一哭竟是哭得停不下来，好在许翰学从诊室里退了出来，见到盛兮便快速将他所看到的，以及盛光远路上告知他的尽数告诉了她。 “多谢许公子出手相救！”听完许翰学所说，盛兮拱手朝对方行了一礼。 “哎，盛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许翰学连连摆手，想着诊室里依旧昏迷的邢琮，再看哭得不能自已的盛光远，他叹息一声道，“还是晚了些，若是能去得更早些就好了！” 盛兮低头看向用力擦着眼泪的盛光远用力抿唇，片刻后道：“小远乖，姐姐现在就去救你同窗，放心，有姐姐在，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嗯！”盛光远终于平稳了情绪，听到盛兮的话重重点头，“我相信姐姐！” 巫大夫已经为邢琮做简单急救，盛兮进了诊室快速查看邢琮伤情，确定伤口不大后这才略微放心。只是邢琮始终昏迷，她担心其颅脑内是否有淤血，以及脑震荡等后遗症。 “应该问题不大，就是撞晕了。”巫大夫拿着刚从邢琮脑袋上剪下来的一小撮头发道。 盛兮点点头：“嗯，巫老，一会儿给这孩子用最好的药！” “放心，会的！”东家小公子的同窗，还有助人之功，就是盛兮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对邢琮的救治很快，而期间盛兮已派人去了邢家。且不论邢琮在绳愆厅对盛光远的帮助，只是单纯这件事这孩子是被连累的。 邢家的人来得也很快，是个老奴，听闻自家公子受了伤，自出门抖到了进门。 “公子，公子！大夫，大夫我家公子没事儿吧？我家公子没事儿吧？”那老奴颤抖着双手抓着巫大夫，一双眼睛里尽是忐忑，“大夫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我家公子是邢家独苗，若是真的有意外，那，那……” 巫大夫急忙安抚他道：“放心，令公子已经没事儿了，应该过不了片刻就要醒了。” “啊，好！好！太好了！如此老奴就放心了！”老奴擦了擦眼角的泪，明显松了口气。 盛兮走了过去，看了看那老奴身后始终不见其他人，便问他：“老伯，令公子的母亲或者其他家里人呢？” 那老奴闻言道：“我家夫人这几日感了风寒，身子不适，来不了，便派了老奴过来。”那老奴回道。 盛兮闻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遂引着老奴进了诊室。 而恰好，邢琮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 “邢琮，你醒啦！”盛光远自邢琮救治结束便一直守在这里，此刻见到对方苏醒，自是高兴非常。 盛兮快步走了过去，对其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确定并无大碍。 “谢谢姐姐！”面对盛兮，邢琮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起身。 盛兮却拦住了他，对他道：“别动，先躺着休息会儿，等会儿送你回家。” “回家？”邢琮有些为难，“可国子监……” “放心，国子监我已经叫人帮你们请假，今明两日都不用去。”盛兮道。 “谢谢姐姐！”邢琮对着盛兮道谢。 盛兮抿唇，看着面前不比盛光远大多少的小男孩，心情颇有些复杂，她轻轻摇头说：“不用谢，真说谢，也是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能帮小远说话！” 邢琮憨憨一笑：“姐姐太客气啦！光远很厉害的！我进了国子监就被人排挤，若非光远，指不定那些人还要怎么欺负我呢！” 盛兮微微挑眉，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盛光远。 而盛光远见她看过来，竟是难得害羞地挠了挠脑袋：“哎呀，都是同窗，我最看不得他们随意欺负人了！” 两个小伙伴彼此对视，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这边笑了，但老奴那边却是哭了，上前便跪在木床旁，扯着邢琮的袖子就哭：“公子啊，您可吓死老奴了！您若是有个好歹，可让老爷和夫人如何活啊！” “益伯，你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邢琮有些不好意思。 益伯闻言倒也真的不再哭，擦了擦眼泪却始终守在床边不离开。 大约半个时辰后，盛兮亲自送邢琮回家。她见到了邢琮的母亲，是个温婉瘦弱的妇人，概因风寒严重缘故，看上去颇为孱弱。 盛兮主动帮她看了看，确认只是风寒，便留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这才拜别离开。 路上，盛光远始终眉头不展，为后日入学发愁。 盛兮见状问道：“是还在担心那范鄂？” 经此一事，盛光远不敢再隐瞒，点头道：“嗯，范鄂毕竟是监丞，我担心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盛兮则抬手刮了一下他鼻头：“什么叫有第二次？你仔细数数，那人究竟犯贱了多少次？” 盛光远嘴角一瘪，低下了头：“……许多次。” 盛兮见他这般，瞳眸微动，道：“放心吧，姐姐有办法让你们在国子监安稳学习。” 盛光远倏地抬头，一脸好奇地问：“姐姐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盛兮却是抿唇一笑，没有回答他，而是于心中应道：“既然一山不能容二虎，那赶走一只不就好了！” 第428章 一个小娃娃而已 第428章 一个小娃娃而已 第429章 一个小娃娃而已 之前她考虑的确欠妥，以为范鄂至少会过上一段时日再针对盛光远。且盛光远一直不曾同她提及这些事，以至于她对戎莲花之事并未抓得那么紧。 若未发生今日之事，或许还能等找戎莲花出来对峙事实。但今日过后，盛光远算是同范鄂撕破了脸，对方真面目袒露的那般彻底，想来已经做好了一招即中的准备。可惜这次未中，如此，盛光远再入国子监便唯有死路一条。 这是她弟弟，再来一世她心扉渐开有他一份功劳。她尚不曾动他一根手指，自不能让他人来欺辱！ “好好休息，等天亮再睁眼，说不定什么就都过去了。”盛兮帮盛光远掖了掖被角，旺财窝在木榻的角落里早已闭眼酣睡。 盛光远心有余悸，的确疲累，却还是有些不舍盛兮，竭力睁着打架的眼皮问她：“姐姐，你说，学院里头会信那范鄂，还是会信我和邢琮？” 盛兮微微抿唇，片刻后答：“我想，他们应该更喜欢相信证据。” 盛光远闻言蹙眉：“可，可今日之事证据都在那戴明睿手里，我们什么都没有……” “会有的！”盛兮安慰他说，“事在人为，既是谎言总会有漏洞，只是尚未被发现而已。不急，等过了这两日再说。乖，睡吧，你不是说明天要去看邢琮，那便早些休息。” 想到邢琮，盛光远用力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清泪后，这才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过几息，小小少年便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盛兮听着他清浅的呼吸，红唇一点点抿起。她将盛光远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深深看了眼对方，遂又看了眼旺财后，这才起身离开。 暗夜西风，秋叶瑟瑟，一道黑影犹如鬼魅，飞檐走壁快速穿梭于暗巷街头，不曾停留哪怕一刻，直至其来到燕春楼。 盛兮从阿寿那里得来消息，范鄂自从医馆出来后，便一直呆在燕春楼，与其一个相好的姑娘幽会。 想要将另一只虎，不，范鄂那种人怎配称虎呢！想要将这条虫子赶出国子监，前提自是要先见到这只虫子。 盛兮在对面观察了片刻依旧客满盈门的燕春楼，下一瞬，脚下一转径直绕至其后院处，几个纵跃便登上了燕春楼三楼。 按照阿寿给的消息，范鄂的相好在三楼最西侧一间房。盛兮弯腰向前，避开屋子里泛出来的灯光，很快便绕至西厢。 香风帏动，娇花入楼，舞低歌媚，一梦黄粱。 盛兮今日总算是见识了古代青楼的繁盛，感叹古人之奢靡。 不过眼下不是感慨之际，她需尽快找到范鄂，免得对方离开她还要再费功夫。 索性，范鄂还没走。 此时范鄂已灌了不少黄汤，脚下虚浮，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捋不直。只见他一手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另只手则拎着酒壶冲对面的男人道：“我，我告诉你啊！在国，国子监，我，范鄂，就是这个！” 范鄂想比个手势，怎奈两只手皆被占着，他歪头看了看那女人，又扭过头看了眼手中的酒壶，下一秒，拎起那酒壶便猛地一气灌。 “啊，爽，爽！哈哈哈！”范鄂喝干了酒，猛地将酒壶往地上一扔，好在那地上铺着厚毛毯，否则那酒壶早就四分五裂。 “嗝！”范鄂重重打了个酒嗝，却不忘将之前想做之事续上，大拇指举的高高，旋即一转转向自己，“我就是这个！” “哈哈，对，对，别看有些博士比范兄品阶高，但在国子监，除了祭酒大人，唯范兄你权力最大啊！那些监生若敢忤逆，只需范兄你一句话，关进绳愆厅，饿上三天三夜，看谁还敢不听话！” 被范鄂搂着的女人也嗲嗲道：“就是就是，除了祭酒大人，谁的权力又能比得过范大人您呢！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等那个孩子回国子监，您随便找个由头给他按个或偷或抢之类的罪名，不就能将人彻底赶出来了？”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本大人就是喜欢你这张巧嘴！”范鄂说着猛地一口亲在女人侧脸，留下一脸的酒水印渍。 对面男人此时起身，对范鄂拱手道：“范兄，时间不早了，兄弟便先回去了，改日再聚啊！” “哎呀，再喝一壶嘛！”范鄂劝说道。 “不成不成，家有母老虎，回去晚了少不得一顿骂，兄弟我就先走了！”那男人说着，伸手揩了一把身边女妓的油，笑得一脸淫荡，“碧儿啊，送大爷我下楼啊！”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范鄂与其相好，那女妓搀着晃晃悠悠的范鄂坐下，伸手拿起一小块点心塞进了对方嘴里，同时道：“大人别生气了，一个小娃娃而已，又没有什么背景，他这般对您，您就是弄死他，想来他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哼！你可别小瞧了那臭小子！你看我脸上这一道道的，皆拜那小子所赐！弄死？弄死还是太便宜他了！老子要让他生不如死！”提到盛光远，范鄂竟是从酒劲儿中清醒来一瞬。 那女妓笑道：“是，弄死的确太便宜，只要大人开心，无论大人怎么做，青红都支持大人！” “哈哈，果然还是青红懂我！等着吧，等下次来，本大人定给你讲讲是如何整治那臭小子的！来来，亲一个，亲一个！这小嘴甜的，爷喜欢！爷喜欢！” 一时间，一男一女滚做一团，场面淫乱不可描述。 窗子外，盛兮听着他们的言论脸色早已黑了一层又一层，到最后只余死一般的沉寂。 手中的豁口匕首已经撬开了窗角，只需窗扇一掀便能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 心思既如此歹毒，留着做人岂不浪费，不如去做鬼！ 然而，在她动手的前一秒，盛兮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动手，太早了！ 她眸眼冷厉地看向地上那对男女，嘴角划过一道令人心颤的冷意。 既然你们这般你侬我侬，好啊，那我便助你们从此双宿双飞！ 第429章 有碍观瞻 第429章 有碍观瞻 第430章 有碍观瞻 燕春楼直至凌晨方才打烊，本以为接下来会是按部就班的安稳休憩，却不曾想，里面的人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外面便犹如滚开了的水般热闹的沸反盈天。 燕春楼的老鸨摁了摁酸胀的脑袋，没好气地问那看门人：“怎么回事儿！谁在外面闹事？又是哪家娘子？” 那看门人也是在老鸨问自己的前一秒看清了外面情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老鸨见他这般墨迹，索性一把推开他，自己上前查看。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她小心肝儿吓出来！ “那，那，那是青红和范监丞？”老鸨撑大眼眶，眼珠子差点从里面滚出来。 那看门人一脸难色地点头：“是啊妈妈，就是青红和范监丞！” “不是，他们，他们不是在楼上？何时到了外头？”老鸨除了震惊还有疑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哎呀，那范大人没死吧！”真若是从三楼掉下来，那就是死在了她这燕春楼，那就是人命官司啊！ 看门人急忙道：“没，没有！” “没有吗？那就好，那就好！”得知还活着，老鸨下意识拍了拍胸脯，却又冷不丁想到什么，用力“呸”了一声说，“好个屁！这还不如死，咳咳！这下可该怎么办！那范鄂虽品阶不高，但任职国子监，其权力不容小觑啊！” 看门人为难道：“妈妈，小不小觑先另说，咱是不是先将人弄进来啊？再这样下去……” “对对对！快，快赶紧叫人！叫人把他们弄进来！” 老鸨着急忙慌之际，燕春楼的大门外，早起的人们此刻正在感受一场来自名为香艳剧场的剧烈视觉冲击！ 男人们纷纷伸脖子瞪眼睛往地上瞅，女人们则或羞，或臊，要么看一眼直接跑，要么就是站在不远处对着地上那对赤身裸体的男女各种鄙夷唾骂！ “哎呀，还有没有人管管了！光天化日，如此不堪入目，简直丢整个京城人的脸！” “就是就是！太恶心了，楼里头卖不够，还跑出来卖！是想把好人家的儿郎都抢了去不成！” “你们也别只骂那女的，瞧瞧那男的，光那么大个腚说不定也是出来卖的呢！” “哎哟，难不成这燕春楼还做女人生意？” “这说不准，本来就卖肉的地方，公的母的一起卖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乱嘈杂，嗡嗡嗡的。 终于，这嗡嗡声将地上的人吵醒，范鄂晃了晃依旧犯晕的脑袋，记忆停留在昨日同青红的各种销魂之时。他只当自己还在燕春楼，听到这纷杂顿时没好气地骂道：“谁他妈不长眼！不知道你范大爷还在睡吗！都他们给老子滚！” 一声落下，四周静寂，落针可闻。 没了动静，范鄂心情顿觉舒爽，慢慢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刚欲打哈欠之际，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啊，快看！这人是国子监的监丞，范鄂！” 范鄂动作一顿，混沌的眼神一点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咦？什么时候燕春楼的窗户开这么低？竟能看楼下看得如此清晰？ 范鄂皱眉不解，视线一点点转动，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从人群中突然爆出：“卧槽！竟然真的是范鄂！” “什么？范鄂？监丞？国子监？天哪，国子监的官员夫子竟也出来卖了吗！” “国子监啊！不是教书育人之地，怎地会出这种人！难不成，整个国子监都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真若如此，以后就算有官家恩荫，谁还敢把孩子往里面送啊！” “就是就是……” 范鄂终于彻底清醒，一双眼睛瞪大如牛眼，下一瞬猛地站起。 结果…… “啊！”一声接一声女子尖叫从人群里爆发，范鄂不明所以，忽觉身上一阵冷，低头去看，下一秒，他的惨叫之声竟是比女人们还要高。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范鄂弯腰躬身，双手捂着下体，低头一眼看到躺在地上全身只剩一条肚兜与亵裤的青红，眼睛差点直接瞪出来。 “来人！来人！”范鄂一边喊，一边蹲下身子，猛地一把从青红身上扯下肚兜，遮盖住自己，却在下一刻听到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便看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一个个撑圆眼睛往青红身上瞅。 而那些女人则在怔了一下后，便开始朝着他吐唾沫，且一道凶过一道！ “滚开！滚开！”范鄂一手挡着脸，一手挡着下头，试图想要寻个出口，却发现四周皆是人，大有越聚越多的架势。 也就是这时，老鸨带着人冲进人群，连拉带抬地将二人扯进了燕春楼。 只是，人消失了却不能让外头的议论消失，看到热闹的津津有味地开始各种讨论，没看到热闹的则堵在燕春楼门口，叫喊着让范鄂赶紧滚出来。 沈安和也就是这个时候过来，不过是看了一个尾巴，但也足以污瞎他的眼。 观言捂着眼睛咧嘴道：“真是太恶心了！青天白日的，身为官员，还是国子监夫子，这人怎么做到如此厚脸皮的？简直有碍观瞻！” 沈安和双眉紧蹙，显然赞同观言说法。不过他还多想了一层，范鄂啊，能有这下场多半是自作自受。 他本不予多理睬，这种人会如此纯属罪有应得。结果他刚欲转身，便看到躲在人群中的阿智。沈安和眼睛一闪，似想到什么，忽然朝观言招手，朝其附耳一句。 很快，观言离开，沈安和则朝其中一个巷子里走去。 不过片刻，阿智便同沈安和在巷子里碰头，观言则守在巷子口望风。 沈安和看着阿智，直奔主题：“盛兮让你们做了什么？” 阿智认识沈安和，也跟着阿寿听过其吩咐，所以听到问话当即回道：“姑娘只是让我们在人群里喊出范鄂的名字！” “只是如此？”沈安和问。 阿智点头：“嗯，只是这样！” 沈安和蹙眉，片刻后忽然又问道：“跟我说说，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阿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姑爷，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小公子被这个范鄂给欺负了！” 沈安和蹙起的眉头愈加深锁，看了眼阿智，又看了眼巷子外，须臾，他忽然对阿智道：“阿智，有件事我要你去办！” 第430章 陪去国子监 第430章 陪去国子监 第431章 陪去国子监 范鄂被拽进燕春楼时整个人几乎要疯，老鸨早就让人给他们备了衣服，匆匆披上之际，那厢青红也悠悠转醒。 又羞又愤的范鄂见状一把推开众人，径直抓起尚未清醒的青红，怒骂道：“你个贱人！老子要掐死你！掐死你！” 可怜青红什么都不知道刚一睁眼就被掐个半死，幸好四周有人看着，才不至于让范鄂得逞。但饶是如此，青红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能说话。 “妈妈，咳咳咳咳，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会，怎么会……”青红见自己衣衫不整，范鄂又是那般凶恶，吓得不停往老鸨怀里缩。 老鸨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先是安慰了几句，随后问她：“青红，你们昨夜可出了门？” 青红带着哭腔道：“没有啊妈妈！我跟范大人一直在楼上，怎会出门？” “你个毒妇，你还敢狡辩！”范鄂不管不顾地骂道。 老鸨将青红往旁人怀里一塞，急忙上前安抚范鄂说：“大人，大人莫急，莫急！” “屁的莫急！老子都被人看光了还如何莫急！都是这毒妇害的！”范鄂气极道。 老鸨一脸尴尬，却也只能继续安慰他道：“大人莫急，您和青红先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人，您可记得自己昨夜出门了？” “老子喝多了，怎么会记得！”范鄂骂道，想到什么又接着瞪眼说，“就算老子出去，你们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就任由老子光着身子出去？” 此时他当真心急如焚，这次是真的丢了大脸，之后会发生什么这谁都不好说！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要害自己，但也清楚不该是燕春楼，毕竟这于他们不利。而现下，他最该做的就是堵住外头那些人的嘴，免得这件事传到国子监！ 想至此，范鄂当即冲那老鸨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想个由头让外头那些人闭嘴！老子若是出了事，你们燕春楼也别想好过！” 老鸨嘴上应是，但心里却是瞧不起范鄂的。别想燕春楼好过？那也得看看他能不能扳倒燕春楼背后的大山！ 不过范鄂说的也对，不管怎样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燕春楼，范鄂是客，一个处理不好，将来说不定会影响许多人。 于是，一屋子的人都开始为这件事找借口，却不知，此时的外面，有关今日之事已然随着一首打油诗，以长了双翅的飞快速度在整个洛京传播开来。等范鄂终于想好借口时，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沈安和一路上听着孩童们的各种传唱，一直绷着的嘴角这才松了松。 盛兮自然也听说了这首打油诗，平仄押韵，读之朗朗上口，唱之旋律明快，就是她都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哼，不禁于心中佩服，究竟是谁这么有才，竟这么短时间做出这么漂亮一首诗，这不是妥妥打那范鄂的脸吗！ 彼时她正在外面，等回到家里，沈安和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同时也与盛光远达成了某个协定。 “你明日陪小远去国子监？”盛兮意外道，旋即又蹙眉，“可你马上就要考试……” “无妨，我实力如何你不是知道？”沈安和回道。 盛兮：“……这算是自夸吗？” 沈安和抿唇：“算是吧。” 一旁的盛光远附和道：“姐姐，姐夫本就厉害啊！就是季夫子都夸了不知姐夫多少回呢！” 盛兮扯了扯嘴角：“嗯嗯，我家相公最厉害！”话音一转，她又道，“只是明日去国子监必然会是一番扯皮质问，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而且，也只能我去，毕竟国子监不允许女子进入。”沈安和道。 盛兮哼了一声：“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国子监也会收女学生的！” 翌日，沈安和便带着盛光远去了国子监。旺财也想跟着去，偷偷钻了车，结果还是被盛兮将其从车里提溜了出来。 而此刻，不，应该说从昨日起，国子监里便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寻常气氛，追其原因皆是因昨日那首打油诗而起。 “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竟编出这等劣诗，这存心就是恶心人，想要让国子监荣誉扫地！”议事堂里，司业看着纸上抄来的打油诗，气得将案几重重一拍，那模样看上去当真是气急。 正座之上，老祭酒半眯着眼睛，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开口道：“怎么，人家说的不对？难道国子监的夫子没有当众淫乱？” “可，可大人，这件事真假与否还需查证，那范鄂不也说他是被人所害……” 老祭酒摸了摸长须：“可他还是去了那风月之所，不是吗？” 那司业语噎，一时间无言以对。 老祭酒却继续道：“不提他冤或不冤，只这一项便有违国子监监规，难道他不知？” 司业脸上讪讪，可心里却在嘀咕，其实不止范鄂，就他所知的，就还有两个博士也去燕春楼呢！不过这些他是决计不敢说的，毕竟他还想有一日去逛逛那燕春楼呢！这祭酒大人也真是，文人雅士谁人不去风月场所，此乃雅兴，只是他却明文规定不许罢了。 好在，老祭酒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该致仕了。 老祭酒从其脸上扫过，表情一丝未变，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问：“范鄂呢？他可曾来了？” 司业赶紧回说：“来了，在绳愆厅。” “呵，他倒是会躲，平日也不见他那么积极。”老祭酒眸眼一垂道。 这话司业不好应，只能打哈哈。 “那两个孩子呢？可是来了？”老祭酒忽然又问道。 司业回：“说是只请前两日假，今日该来了。” “嗯，你们可曾去那两个孩子家中看过，安慰一下？”老祭酒眸眼看向门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便转过视线看向那司业。 司业额角冒着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回答：“未，未曾。毕竟，毕竟范鄂说没事儿……” 老祭酒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好半晌过去，在司业的冷汗即将要从下巴滑落时，只听到一道冷哼从其头顶落下。 第431章 我不还就是个孩子 第431章 我不还就是个孩子？ 第432章 我不还就是个孩子？ 沈安和带着盛光远踏入国子监那一刻，就开始吸引众多人注意。 范鄂在燕春楼的事儿众人已经听说，但至于前日之事，因许翰学只将这件事告知了其中一个博士，而那博士嘱咐他暂且不要将事情说出去，以至于国子监内许多人都不知晓。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盛光远与邢琮被收拾很惨的事情还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了出来。众监生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当他们因偷盗受罚，于是这位刚入学没几日的新生因为这件事一下子成为新闻焦点，所以，在看到他回来时纷纷驻足观看。 不过，相比较盛光远，其身边跟着的沈安和反倒更加吸引他们注意。 其衣着虽非华丽，身形更是稍显瘦削，但其气度却是非凡，更兼潘安之貌，一步一行间偏偏如风，飘逸出尘。这等模样气质，实乃众学子们心中暗自向往的对象。 有人不禁指着沈安和小声问同伴：“哎，这是哪家公子？竟是从未见过？” 同伴摇头：“不知，但至少不该是京城之人。” “嗯？为何？”那人疑惑。 同伴说：“你想啊，不说气质，就这人长相，真若是京城之人，那京城四少岂不是要更名？” 那人想起京城贵女圈对京城四少的各种评论，仔细想想还真是。不过…… “真若排个序的话，我总觉得这位公子不一定会在末梢！” 邢琮比盛光远来得早一些，已经在崇志堂坐了有一会儿，而就是这一会儿，邢琮遭受到戴明睿与其跟班的各种刁难与嘲讽。 盛光远进去叫人时，正好看到其中一人正拿着邢琮的书袋往外扔。 盛光远双眉一皱，小米牙一咬，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抢过书袋，抬脚便踹在了那人屁股上！ “嘭，嘭，嘭！”也是凑了巧，这一脚竟是让那人连带撞翻三个人，其中就有戴明睿。 于是乎，崇志堂内瞬间想起一阵鬼哭狼嚎，戴明睿则是叫的最响的那个。 “啊！滚开！快滚开！你们想压死我吗！快起开啊！”好不容易被人拉起来，戴明睿捂着摔疼的屁股尚未来得及发难，却不想盛光远竟是率先逼至其近前，顿时吓得他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祖父乃户部尚书！你若敢动我，我就让我祖父灭你三族！不，是九族！”戴明睿躲在两个同伴身后色厉内荏道。 盛光远将书袋交给赶过来的邢琮，仰着下巴道：“戴明睿，你也就会欺软怕硬，有本事你跟我真刀真枪干一架啊！” 戴明睿闻言瞪大了眼睛，结巴道：“你今日，你怎么，你竟然……”这么凶了？往日若是遇到这种事儿这小子不是能让则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吗？怎么今日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盛光远则内心哼道：“今日之所以高调，自是因为姐夫来了！姐夫说了，有他在，让他只管随心，无需顾忌！姐夫还说了，有时候一味退让不一定会让恶人收敛，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倒不如奋起反击来得痛快，如此，一了百了！” 盛光远白了眼戴明睿，转身欲走。 戴明睿却在回过神来后骂道：“你学得再好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要给本少卖命！小穷酸犊子，你以为你是谁！没钱又没权，不过一个喜欢偷人东西的毛贼！” 盛光远前进的步子一顿，袖中双拳用力捏了捏，下一刻猛地转身。 戴明睿也就吼得厉害，他人弱他强，他人强他自是心虚。 “怎，怎地，你难道还真想与本少打一架？好啊，本少不怕你！”说着，他双手推了一下身边的两个跟班。 而那两个孩子一时为难，却又碍于戴明睿身份，只得向前迈了一小步。 盛光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对戴明睿道：“我学是为国，为民，为己！偷盗之事一会儿自有分晓，戴明睿，你算哪根葱，非要来我这来蘸酱显摆？” 戴明睿：“……” 一旁围观众人：“……”卧槽，盛光远厉害啊！竟然敢骂人！还是戴明睿！不过这骂的，够爽！ 戴明睿回神，忽地拔高了声嗓：“你敢骂我？你，你竟敢敢骂我！我要告诉博士！我要告诉监丞！让他们治你的罪！” 盛光远看着他这般甚为嫌弃道：“做什么都要找大人，为何不自己解决？你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吗！” 戴明睿：“……”我不还就是个孩子？ 但这话不能说，戴明睿直觉自己若说了肯定会被盛光远再次嘲笑，不禁瞪大了眼睛，仰着脖子对其道：“你以为就你是大人了？本少早就是了！哼！不就是自己解决，你等着，等着本少亲自解给你看！” 盛光远：“嗯，那我就等着。”很好，鱼上钩了。 多说无益，盛光远当即转身，拉着邢琮便往外走。 一众学生看着二人快速离开，皆早已目瞪口呆，心中纷纷道：“嚣张啊！太嚣张！今儿的盛光远这是被人附体了吗？竟比戴明睿还嚣张！” 盛光远拉着邢琮快步走出崇志堂，直至走入拐角，邢琮这才拽着盛光远，一脸焦急地问：“光远，你这样对戴明睿，他会不会对付你啊？” 盛光远则道：“他不是已经在对付了？” “可……” “放心吧，我姐夫来了，这件事肯定会解决的！”盛光远一脸骄傲道，忽然想起什么问邢琮，“对了，你家里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邢琮闻言脸色黯淡，垂下头没能掩饰住失落地回道：“我家里没人来……母亲病刚好一点，见不得风，我就没让她来。父亲恰好出外差，尚不知此事。” “啊，这样，抱歉，我不知道。”盛光远皱眉，有些心疼地看着小伙伴。 邢琮则抬起头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刚不是都说了，咱们都是大人了，既是大人，那就该自己面对了。” 盛光远：“我那只是在激将戴明睿……” 邢琮却道：“可我真的觉得你说得对，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大人了！” “邢琮……”盛光远蹙眉抿唇，沉默一瞬后忽然开口，“你放心，不管我们是不是大人，今日我有姐夫在，我们冤屈一定会被洗刷干净的！” 这份缘于盛光远对自家姐夫的盲目自信，神奇地竟是令邢琮也跟着生出一丝底气来。 第432章 以貌取人 第432章 以貌取人 第433章 以貌取人 两个小家伙很快便同沈安和碰头，压根不需人引路，沈安和便径直带着二人前往议事堂。 盛光远心中好奇，便问道：“姐夫，你怎地对这里的路如此熟悉，你难道也曾在国子监学习过？” 沈安和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继续向前，他侧首看了眼盛光远，忽地勾唇一笑：“没有，我只是曾对这里向往，所以便了解的多一些。” 盛光远“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老老实实跟在沈安和身后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盛光远脑子里又忽然问出一个问题，再问沈安和：“姐夫，国子监不让女子进门，可为何当初那个害季夫子的女子能进来呢？” 其实一开始盛光远是想让盛兮来的，姐弟俩想法一致，不想耽搁沈安和学习，毕竟恩科马上就要开始。若非沈安突然来，他指不定想跟盛兮商量，要不要女扮男装。 沈安和听到这话微微蹙眉，片刻后回道：“国子监制度也非一成不变，最初时并未这般严格，当年戎莲花能进来，一方面是有制度在，另一方面则是因人为。不过，在那之后这一制度便严厉了许多。” 一朝被蛇咬，国子监也怕自己的名声因为这等龌龊事被败坏。就如今日，范鄂之事令他们头大不已。 当沈安和带着两个孩子赶到议事堂时，范鄂也恰好刚到不久，彼时正在痛诉自己被人阴了，那声泪俱下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他受了多大冤屈，却也不想，这结果皆他一手酿造！ 见到盛光远与邢琮，范鄂眼眸闪烁，不想被人指责德行有亏，于是便恶人先告状道：“祭酒大人，就是这二人！就是他们手脚不干净，偷了戴明睿的东西，不仅不承认，还反过来攀诬别人！” “你胡说！”盛光远反驳道。 范鄂却抓住他这反驳，再对老祭酒说：“大人您瞧！这盛光远就是这般顽劣，如此不听教导，属下对他严厉也是职责所在啊！祭酒大人！” 范鄂说着看向老祭酒，想要再为自己的“用心”哭上一哭，岂料老祭酒此时注意力压根就没在盛光远或者邢琮身上，而是目光凝视俩孩子身后的沈安和，一时蹙眉不言。 范鄂自认脑子活泛，要不然也不会守住监丞这位置这么多年。见老祭酒一副思虑模样，他眼珠子一转，当即质问沈安和：“你是何人？你为何会来国子监？盛光远，这难道就是你叫来的尊亲？” 盛光远道：“这是我姐夫！” 沈安和冷眸看向他，反问：“范监丞是有何异议？” “你！”范鄂嘴角一扯，鄙夷道，“姐夫？呵，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你这等不懂礼数的长辈，再兼之那位，这盛光远能有什么好品性！”这“那位”是谁，在座的皆已知晓。 盛光远闻言怒道：“你不许这样说我姐夫！”说他可以，但说他姐夫就不成！ 沈安和抬手按住了他，示意其稍安勿躁。 而范鄂则再次借题发挥，扭头便冲老祭酒说：“祭酒大人，您可瞧见了，我不过说了两句，这盛光远便驳了我两次，这岂是学生所为！祭酒大人……” “你是盛光远的姐夫？”老祭酒忽然开口问沈安和，直接忽略了范鄂。 范鄂张张嘴，下意识喊道：“祭酒大人您……” “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 “祭酒大人！”范鄂再次喊道，眸底闪过一丝焦急，“盛光远与邢琮犯了偷盗罪，此乃大罪，定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国子监了，以免败坏了学风！” 被打断问话，老祭酒虽未说什么，但脸上表情隐有不耐，却也因此收起了刚才问话的念头。 是他左性了，那孩子早已经不在了。 将那层升起来的惆怅暗暗压下，他问沈安和：“阁下如何称呼？” 沈安和恭敬道：“小子姓沈名安和。” “姓沈？”老祭酒刚压下去的惆怅忍不住又要弹回来，不禁低声呢喃，“没想到也姓沈。” 一旁的司业也觉得老祭酒有些不对劲儿，不免提醒对方：“大人，要不要叫戴明睿几个孩子过来对峙？” 老祭酒回神，点点头：“嗯，叫过来吧。想要服众，总要将事情真相弄清楚。” 这句话最是简单不过，但却令范鄂的一颗心猛地吊了起来。 老祭酒这是不信任他啊！为什么啊？明明之前态度还不明确！ 他忍不住看向沈安和，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就因为这小子是个小白脸？长得比自己好看？不记得祭酒大人如此肤浅啊！” 老祭酒自是不肤浅的，却因为沈安和那肖似的相貌不免生出一丝感性。那孩子秉性率真耿直，对人真挚热情，他想，眼前这沈安和就算不是那孩子，只那双清清冷冷，却不见一丝杂尘的眼睛，就令他对沈安和的偏向多了一些。 老祭酒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以貌取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老祭酒这番态度，令从学堂里匆匆赶来的戴明睿等人顿觉不妙。孩子们的心思总是最敏感的，来自老祭酒的威压令他们第一时间缩了脖子。 “戴明睿，你说，是不是盛光远与邢琮偷了你东西？”范鄂依旧想要抢占先机，直接发问道。 戴明睿“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盛光远，而盛光远则朝其扬着下巴，显然在提醒对方之前他们约定之事。 戴明睿不想被盛光远看扁，嘴巴用力一抿，刚欲开口却听范鄂又说：“戴明睿，别忘了你之前是如何说的，尚书大人可不希望自己的孙儿是个无信之人！” 戴明睿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像是被人一把攥紧在嗓子眼，堵得他难受至极。 祖父啊！真若是让他老人家知晓自己在国子监所做之事，指不定要如何修理他呢！他不想被修理 戴明睿用力咽了口唾沫，在维护祖父面子和维护自己面子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前者，扯了扯嗓子道：“是，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偷了我东西！” 第433章 不用，等他们吵完 第433章 不用，等他们吵完 第434章 不用，等他们吵完 “戴明睿，你撒谎！”听到戴明睿的话，盛光远双眉一拧，当即指着他鼻梁喊道，“你出尔反尔！” 戴明睿眼珠子转来转去，片刻后突然想明白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人，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啊！小孩子嘛，出尔反尔岂不正常？ 于是乎，戴明睿恢复往日做派，头一仰便冲盛光远嗤道：“什么叫出尔反尔？我又没答应你什么事，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你！” “盛光远，你和邢琮偷了我东西，大家都可以作证！我们有证据又有证人，看你要如何抵赖！哼，竟然还叫了人，有本事你跟我面对面公平比试啊！”虽然老祭酒在前，但有了范鄂的支持，戴明睿依旧嚣张道。 “我们没偷！是你们栽赃嫁祸故意冤枉我们的！” “对，你们就是故意冤枉我们的！” “瞎说！分明就是你们偷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我们没有！那是你们自导自演！” 两边对立的孩子谁都不服输，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彼此攻讦。盛光远一人对多人，竟是丝毫不输阵。 范鄂见他们这般强忍笑意，却是一句劝诫阻拦的话都不说。那司业没想到这些新入学的孩子胆子竟是如此大，敢当着祭酒的面这般疯狂，简直就是在挑战权威啊！ 然而他本以为老祭酒会生气，谁能想到，等他扭过头去看老祭酒时，那老祭酒竟是看得比谁都津津有味！ 司业就：“……” “咳咳，大人，要不要属下去劝劝？”司业一时间弄不明白老祭酒的意思，本想呵斥这群孩子，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悄悄问一下老祭酒的意思。 老祭酒捋了下胡子，又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摇头：“不用，等他们吵完。”说着他微微侧头看了眼沈安和，竟是发现这年轻人脸上不仅一丝焦急不见，反倒有种比他还要更浓的看热闹嫌疑！ 老祭酒撇撇嘴，心中愈发对沈安和好奇了。 也不知吵了多久，吵到司业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爆时，戴明睿这边竟是率先败下阵来！ “不，不行了，明睿，我们，我们不行了！”几个跟班大口喘着气，那模样看上去好似真的力竭，但实际上他们是在担心老祭酒的责罚。 本以为他们吵上一句两句后，几位大人不论谁都会劝上一劝，如此他们也算是表演到位，将来戴明睿想要指摘也找不到把柄。可孰料，现场的几位大人竟是谁都没吭一声，且那位祭酒大人看上去好像还……乐在其中？ 这是什么操作？好忐忑啊！ 其实忐忑的又何止这些跟班，饶是戴明睿在家中骄纵惯了，此刻也开始害怕。 因为超出他所经历的范畴，因为摸不准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所以，戴明睿在跟班说完这些后便也闭了嘴。 他们闭了嘴，盛光远这边自然也就安静下来。他在瞪了眼对面的人后，向后退了一步，仰头看向沈安和。而沈安和则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以示鼓励和安慰。 见他们这般，戴明睿忽然有些羡慕，早知如此，他也叫家里人来了！ 老祭酒一直有留意沈安和举动，见此微微挑眉。他之后又看了眼范鄂，嘴角轻轻一动，旋即开口：“你们可是，吵完了？” 盛光远恭敬行礼：“回大人，我们吵完了！” 老祭酒眸眼微睁，看向盛光远的目光不免多了丝光亮。 另一旁，戴明睿在扭捏了几息后这才跟着道：“回大人，吵完了。” 老祭酒“嗯”了一声，缓声开口：“事情经过我已听了大概，却尚有不清楚。为公平公正，不如你们彼此双方自辩一下吧。戴明睿，你为原告，要不你先来？” 戴明睿被点名，激灵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范鄂，却见对方正在朝他竭力挤眼睛，示意自己大胆说。 而范鄂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燕春楼之事不论是否有人害他，皆已板上钉钉，他抵赖不得。这本已经有违监规，若是再坐实他执法徇私，故意报复，那他这监丞的位置算是彻底完了！ 戴明睿从范鄂眼神里得到鼓励，润了润嗓子，遂开口道：“好，那便我先说！” 原告人不少，说起来也纷杂，但老祭酒却一点都不嫌烦，认真听着戴明睿与其几个跟班将各自要说的话说完。 而待他们说完，老祭酒轻轻点头后忽然问盛光远：“盛光远，邢琮，戴明睿等人所说你们听见了吧？对方人证物证清晰明了，你们可有想说的？” 盛光远扭头同邢琮对视一眼，用力抿了抿唇后一脸不甘道：“祭酒大人，学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和邢琮清白，但学生可以发誓，我们是清白的！” 老祭酒摸了摸胡须，吧咂了下嘴道：“可发誓无用，正如官家判案，万事讲究证据。” 盛光远自知晓此理，怎奈他们是真的一点都拿不出证据来。而原本他们找过的两个本可以帮他们作证的人，此刻也已经加入戴明睿阵营里。 一旁的邢琮亦是同样神情，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透着说不出的委屈。 祭酒大人都说了，万事讲证据，可他们没有证据，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从此要被国子监开除，再不能在这里学习了？ 老祭酒一直观察着两个孩子的反应，见状身子微微向后一靠，目光落在沈安和身上，道：“沈公子，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可有话要说？” 沈安和向前揖手，回道：“是，学生有话要问一问这几位小公子。” “哦？”老祭酒不着痕迹地挑眉，“那你问来听听。” 沈安和再次朝老祭酒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又说：“不过在那之前，还请祭酒大人麻烦让人为几位公子各准备一副笔墨。” 老祭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对，让司业拿来几套笔墨，并纷纷摆置于戴明睿几人前。 范鄂有心想阻止，怎奈老祭酒都不反对，他此刻更不能多言。 众学子不明所以，但心中却皆有定数，刚刚祭酒大人都亲口说了，他们证据清晰明了，这不就说明他们这方没问题了？ 戴明睿原本还心中忐忑，但此刻却如吃了个定心丸，平日扬着下巴看人的习惯故态复萌，虽然……他面对沈安和时不得不仰头。 而沈安和则在目光瞥过范鄂后，忽地勾唇一笑，亲自上手将几个人背对背排成两排，随后对众学子道：“既如此，那诸位公子便听好在下问话，将答案写在纸上吧！” 第434章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 第434章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 第435章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 吃过定心丸的戴明睿几人丝毫不将沈安和话放在心上。就算他让他们写，最终答案还不是一样？这有何好问的？他们早已统一了说法，咬死盛光远与邢琮二人偷盗，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他再问还能问出个花？ 而后，不以为意的几人便听沈安和忽然开口说：“戴明睿丢失的笔为何材质？” 几个学子一愣，下意识想要看彼此，却忽听沈安和又道：“诸位公子皆曾触碰过证物，且刚刚你们也都亲口承认，那般笃定就不用彼此交流了吧。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你们同伴。” 正座上的老祭酒差点没被沈安和最后一句话直接逗笑，好在老人家忍住了。而他扭头去看一旁的范鄂，果然见其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盛光远与邢琮彼此对视，两个孩子一时间都不明白沈安和为何要问这些。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问题，问这些意义何在？ 很快，在沈安和再问第二个问题时，盛光远眼睛突然一亮，瞬间领悟过来。 “原来是这样！”盛光远小声惊呼，一旁的邢琮看得发蒙，见他这般愈加不解。 而此时，几个孩子已经写下了他们各自第二个答案。沈安和甚至都没上前看，只是站在原地勾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待几个孩子皆抬起头，他问下第三个问题：“那日戴明睿被盗之墨缺了几个角？” “几个角？”有孩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下意识想要去看旁边同伴。 沈安和直接道：“你们之前皆亲口承认，都有仔细看过被盗之物，而我所问问题更是之前你们对峙时曾说过的。放心，这些问题无一超纲。” 此时此刻，众人再傻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范鄂。可现在他想阻止都来不及，白纸黑字已经写下，想反悔都没机会！ 三个问题问完，沈安和便不再继续，他转身朝老祭酒作揖道：“大人，学生已经问完，大人让他们将答案亮出即可。” 老祭酒将这件事从头看到尾，此刻听沈安和说话，在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朝司业递了个眼神。 司业会意，当即对众人道：“好了，将你们各自所写展开吧！” 戴明睿此刻已经看到身旁人所写，答案同其虽有出入，但也差不太多。他心中稍安，刚欲松口气，却在转身看清另一排人所写时，这口气差点没把他的肺撑炸。 “你们这是写的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写！”毕竟是几岁孩子，遇急事总有短智的时候，戴明睿这一开口顿时将先前统一阵线拉开一道口子，其中两个学生在看到彼此答案，再看戴明睿所写时，当即开始互相指责。 “看看，我就说了是一个！你非让我写两个！”一个学生道。 另一个学生不甘示弱：“明睿的毛笔哪个是便宜的？肯定都是湖笔啊！你这是写的啥？你这是写的啥！” “我，你，你怎么只说我？你看看他们写的！他们写的也不对好不好！”那学生不甘自己被骂，当即将更多人拉进战场。 戴明睿要气疯了，范鄂则直接气傻了。 一帮蠢货！当真一帮子蠢货啊！ 范鄂手脚僵硬，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哪怕被老祭酒骂他也要阻止这个沈安和！ 真是没想到，此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心思竟如此阴险！ 沈安和感受到不善的目光，转头过去，一眼便对上了范鄂。四目相对，范鄂用力咬牙，而沈安和则无声轻笑，眸底的嘲讽丝毫不掩饰地流了出来。 “你！” “范监丞！”忽然，老祭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范鄂一惊，听到老祭酒喊自己官职而非名字，他眼神有瞬间慌乱。僵硬地转过身子，他扯了扯已然摆不出表情的嘴角，朝老祭酒躬身道：“大，大人！” 老祭酒眯眼沉默稍许，直令范鄂想要直起的腰又忍不住往下弯了弯，随后只听老祭酒道：“范监丞啊，国子监有律令专讲吧？我记得范监丞你当初在律令之习上名列前茅，怎地眼下如此简单一个案子，竟让你审得如此纷乱复杂？” 范鄂的冷汗都滴了下来，“啪啪”地落在石板上发出一声声轻响。 此刻的他无比清楚，再抵赖无意，而继续审只会让那几个蠢货将其背后教唆之事说出来。于是，一番挣扎过后，范鄂一咬牙，主动承认错误道：“大，大人，是属下疏忽了！是属下的错，这件事盛光远二人没错……” “什么？”只可惜戴明睿却不配合他，听到他这话当即跳了脚，“范鄂，你这是什么意思？盛光远二人没错，难道是我们错了？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范鄂：“我……” “你当初说的明明就是他们二人的错！难道就因为这几个破问题就不算了吗！本少爷不干！”戴明睿的跋扈彻底暴露，老祭酒在其面前也不再令其害怕。 范鄂震惊了，更后悔了，怎地遇上这么一个猪队友！这他妈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吗！ 深吸了一口气，范鄂不得不说：“戴公子，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弄错了，不怪戴公子，只怪我，只怪我！” 戴明睿指着盛光远与邢琮叫嚣：“你错归你错！但他们错了也要惩罚！” “这……” “戴公子。”沈安和突然出声，笑容可掬道，“我听说戴尚书最重名节，尤其容不得族中人犯错。你说，知错能改与明知故犯间，他老人家会更喜欢哪个？知错能改尚能说是孺子可教，但明知故犯那就只能是品行不端，狡诈无赖。无赖啊，戴公子，你说戴尚书会允许家族里出现一个无赖吗？” “你……” “戴公子，其实真相如何你比谁都清楚。眼下这件事只局限于国子监，但若戴公子坚持，那我们也不介意惊动大理寺，让大理寺的大人来帮忙审审案。就是不知，戴公子那时能不能承受住大理寺的审讯，还是尚书大人会为了戴公子而不要戴家名节？”沈安和又道。 “你，你在威胁我？”戴明睿瞠目。 沈安和和善一笑，道：“是啊，我就是在威胁。” 戴明睿：“……” 众人：“……” 老祭酒在回过神来后，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第435章 贪多嚼不烂 第435章 贪多嚼不烂 第436章 贪多嚼不烂 戴明睿从未遇到过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面子在这一刻尽数被剥了个干净！ 他恨恨地瞪着沈安和，恨不得用鞭子抽，用牙咬，可对方之前的话历历在耳，让他刚生出来的胆气几乎顷刻间就消散。 眼见着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终于，戴明睿再坚持不住，忽然伸手指向沈安和，径直大声哭诉道：“你，你欺负人！呜呜，我要告诉我祖父！我要告诉我祖父！” 说完，都等不及沈安和说话，戴明睿转身便跑了。 嗯，哭着跑的。 一帮孩子并非头一天认识戴明睿，更有从小就知他的人。他们见惯了戴明睿嚣张，见惯了他各种欺负人，却从未见过他今日这般！ 怎么说，好怂！ 人走了，总是要去拦的。老祭酒看了司业一眼，司业会意当即追了过去。 剩下那群孩子则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他们面面相觑，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安和，心中皆不明白这个大哥哥为何会如此胆大，竟敢当众威胁戴明睿！ 那可是戴明睿啊！户部尚书戴大人的亲孙子！还是嫡长孙！若非如此，他们也至于对那戴明睿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而老祭酒就在此时突然开口：“你们可知错？” 没了头头，又本犯了错，一群心虚的孩子再不敢说什么，纷纷低头不语。 老祭酒见此再问：“那你们可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几个孩子低着头四下交流目光，结果交流半天都未能得出结论。 老祭酒也不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便自顾说道：“你们错在不尊师长，错在不睦同窗，错在明知故犯，更错在助纣为虐。你们说，你们错了吗？” 接连被问三个错，还是被国子监最高执法者问，这群孩子哪怕心中再存侥幸，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错了。老祭酒大人每一个问题简直就是扎在他们心口。 “祭酒大人，对不起我们错了！”有了第一个孩子低头认错，第二个第三个再出口便没那么难了。一帮孩子纷纷认错，脸上皆是羞愧难当。 老祭酒却是道：“你们不该对我说错，而是该对盛光远和邢琮。” 几个孩子闻言纷纷心中一梗，但他们也知，犯了错就该道歉，这是自小便懂的道理。于是，他们在彼此对视一番过后，忽地齐齐扭头冲盛光远与邢琮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盛光远与邢琮一时怔愣，对这迟来的道歉他们尚未来得及反应。 老祭酒看了看二人，嘴角微勾，并未逼着二人当下就说原谅，只是对那帮孩子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该罚还是要罚，你们先回去吧，自会有人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是！”能离开这里众人自是求之不得，别看他们年纪小，可自尊心却一点不比大人少，尤其是此刻面对盛光远与邢琮。 最闹腾的一帮人终于走了，议事堂明显安静许多。 老祭酒看了看沈安和与两个孩子，最后目光落在明显心慌的范鄂身上，言辞冷淡道：“范鄂，孩子们皆已认错，那你呢？身为执法者却故意扭曲执法，混淆是非；身为师者，不为人师表反而恶意挑唆，你说，你该如何做？” “我……”范鄂同样心中一堵，眼神慌乱地看着老祭酒，“大人，属下，属下……” 老祭酒叹了口气：“范鄂啊，老夫虽不久要致仕，但却尚未离开。你难道真的以为近两年你的所作所为老夫看不到？还是说，你自信可以将你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之事瞒得天衣无缝？” 范鄂一惊：“大人，属下没有！属下……” “范鄂啊，”老祭酒打断了他，“虽说善不为官，但此不善所为为民，做人有度，你可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我，我……”范鄂已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听出来老祭酒话中笃定，绝非只是诈自己一诈！ 可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小心谨慎掩饰得那般好，能看出他这般的也早已经被他拉下马，而他本还想熬过老祭酒，等对方一致仕他便能大有所为……可如今竟是要被赶出去吗？怎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范鄂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时那般顺利，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赶走盛光远之后的庆功宴…… 盛光远？ “唰”，范鄂猛地扭头看向盛光远，盯着对方的眼神阴鸷又可怕。 对了！就是盛光远！就是这个小子！若不是他拜师季修平，若不是为了将其赶出国子监，他也不会傻到用上戴明睿这个蠢货！更不会因为戴明睿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沈安和身上，那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可怕。 还有他这个所谓的姐夫！若非他今日多此一举，戴明睿也不至于被揭穿，自己更不至于被连累！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这两个人的错！ 对！就是他们的错！若非他们，自己又岂会沦落到面对罢官丢职的境地！ 好好好！既然他们不想让他好，既然他不能再留任国子监，那今日势必要再拉上一个垫背的！ 想至此，范鄂忽然神情邪狞道：“大人，属下犯错自会受罚！但，”他猛地一指盛光远，“这个学生，断然不能留在国子监！” “你凭什么这么说！”盛光远不忿道。 范鄂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回过头去看老祭酒。 老祭酒不着痕迹挑眉，眸光微动间问道：“为何这么说？” 范鄂扬起脖子道：“盛光远师从季修平！就是当年那个因为奸淫被国子监赶出去的季修平！大人，师不正，这做学生的又如何能正？将来定会重蹈季修平覆辙！” “你，你血口喷人！我家夫子才没有奸淫！”盛光远气得只恨不得上前揍范鄂一顿。 然而沈安和却拦住了他，而后他们便听老祭酒问道：“沈公子，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沈安和没有意外自己被提问，只是同老祭酒对视一眼后，朝其微微躬身，转而看向范鄂，声色清冷地开口：“照范监丞这么说，师不正，学生便不正了？” “正是！”范鄂咬牙。 沈安和却无声一笑，反问他：“既如此，那范监丞你为师不正，是不是代表整个国子监的监生皆不正了？” “你，你张冠李戴！这压根就不是一件事！” 沈安和哂笑道：“是吗？也就是说范监丞你也承认自己为师不正了？” “你！” “既然说到了季夫子，”沈安和径直打断范鄂，忽然朝其所在向前迈了一步，“那正好，吾家季夫子污名也担了不少时日了，那便借此机会……一道除了吧！” 第436章 证词 第436章 证词 第437章 证词 沈安和这句话刚落下，便令在场众人皆意外。尤其是老祭酒与范鄂。 老祭酒眸光深沉地看着沈安和，似要判断沈安和这番话的真假。 除了？如何除？有证据吗？当年之事他自是知晓，说实话，季修平实乃他看好之人，可那时人证物证俱在，而戎莲花又是亲口说季修平同自己有染，甚至还拿出了血帕，他们更亲眼看到他们赤身裸体躺在一起，此等情形，季修平百口莫辩，就算他再信任季修平，他也帮不了他啊！ 也因此，老祭酒看似怀疑，实则内心已有认定。这么多年过去，他并不觉得这桩案还能平反。 倒是范鄂在听到沈安和这句话时，眸底深处闪过一瞬慌张。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果然那季修平御人有术，竟是让你们如此信任他！哼！只可惜，你们再信任他又有何用？他德行有亏众所周知，就算你说破天，事实就是事实！”范鄂嗤笑道。 沈安和淡淡扫他一眼，道：“有时候，眼见未必是真。范监丞，你说呢？” “你什么意思？”范鄂被沈安和最后一句话反问刺了一下，一时警惕。 然而实则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沉不住气，竟会因为眼前这男人的一句话心跳加速。 而很快，沈安和告诉了他为何会如此。 “大人。”沈安和朝老祭酒行了一礼，“季夫子当年实乃冤枉，学生这里有当年人证供词，大人看过便知。” “人证？谁？季修平吗？他算什么人证！哈！”范鄂再次嗤笑。当年的人证皆是与他一同进入修道堂的，就是老祭酒也是！ 沈安和却看着他忽然无声勾唇，下一刻语惊四座：“自然是，戎莲花了！” “……谁？” 这一下，不止范鄂和老祭酒，在场其他人中也有当年事件亲历者，听到沈安和这句话只觉荒谬至极。 “戎莲花？人证？”范鄂狞笑一声，“沈安和，你若想造假那便用心些，戎莲花？你当我们，当祭酒大人是疯婆子吗？” 沈安和看向他，反问道：“为何戎莲花不能做人证？” 范鄂脱口而出：“自然是戎莲花压根就找不到啊！” 沈安和无声勾唇，道：“没想到，范监丞倒是十分关心这戎莲花呢！” 范鄂一噎，终于意识到自己草率了。他下意识抬头去看老祭酒，果然见对方也在看自己。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心思电转间找到了一个理由：“大人，属下也是因当年季修平之事太过恶劣，所以一直对戎莲花多有关注。” 老祭酒目光落在范鄂身上停留了片刻，也不知其有没有相信对方的话，过了会儿后他突然开口问沈安和：“供词在何处？” 沈安和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将其恭敬地递上前。 因为距离缩短，老祭酒在面对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时不免再次恍惚。好在，他清楚当下哪件事更重要。 接过信封，老祭酒将其中供词拿了出来，低头查阅。 在看到那证词第一句话时，老祭酒便是眉心一跳，进而抬头看向范鄂。 范鄂本就心虚，被这么一看内心立时更加忐忑，却又让自己拼命相信，沈安和是不可能拿到戎莲花供词的！那信一定是伪造的！至于戎莲花，他都找不到，这个叫沈安和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会找到！ 范鄂一遍遍说服自己，想要通过老祭酒神情猜测其中内容。然而，老祭酒也就最初那一眼情绪外泄，接下来的看信过程神情平淡自然，一如往常，让人压根就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范鄂的心更乱了。 很快，老祭酒将信看完，他将信平铺在桌子上，盯着那信愣了好一会儿。 众人不知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纷纷猜测，你看我我看你，用彼此能理解的眼神交流。 终于，在众人憋不住想要开口问话时，老祭酒忽然道：“盛光远，邢琮，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回学堂去吧。” 盛光远不想走，他没想到姐夫今日会为季夫子翻案，还想着听最后的结果：“大人，学生……” “小远，回去吧。”沈安和忽然打断了他，扭头过来冲其笑了笑，“放心，这里有姐夫。” 盛光远张了张嘴，同沈安和对视几息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 其他人不明白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等盛光远与邢琮二人离开后，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问老祭酒道：“大人，这供词写了什么？” 老祭酒抬眸看了他一眼，胡须微动间将那证词朝其方向推了推：“想知道，自己看。” 那人一愣，极为认真地看了眼老祭酒，虽然不明白老人家这语气里的隐隐嫌弃，但见他是真的允许自己看，于是便上前拿过那证词看了起来。 有两位两人也好奇证词内容，便凑过来一同看。 然后，在他们看到第一句话时，三人齐齐发出惊呼。 “这！这！这……” 三人这了半天都没能这出个所以然，只是纷纷抬头看向对面的范鄂，皆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范鄂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不禁问道：“你们，你们为何如此看我？”范鄂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情急之下喊道，“那证词一看就是假的，你们难道真的相信吗！这分明就是这个姓沈的自己胡乱写的！戎莲花压根就不认识字！” 其中一人蹙眉道：“范监丞啊，这相不相信先另说，那你有没有……有没有……” 那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同范鄂摆了摆手后便继续低头去看证词了。 范鄂也想去看，想看看那证词上究竟写了什么，竟会让老祭酒和这些人对自己忽然这般态度。却冷不丁想到什么，猛地扭头瞪向沈安和，质问他道：“沈安和，别以为你乱写一通就会真的成为证据！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沈安和深邃的眸子此刻发出锐利的光，对视范鄂，他语气冷漠地开口：“范鄂，你是不是想知道刚刚那位夫子想说什么？” “我……” “我可以告诉你。” “你……” 沈安和冷冽的眉眼突然一暗，一字一句地沉声道：“那证词第一句，是戎莲花状告当年侮辱他的人，不是季修平，而是……你！” 第437章 戎莲花 第437章 戎莲花 第438章 戎莲花 这句话落地有声，众人闻言皆是一静。他们没想到沈安和会如此轻易地将这难堪说出来，顿时既尴尬又忍不住心中泛疑。 而范鄂则在听了这话后，整个人先是一愣，下一秒便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嗷地一嗓子喊了出来。 “姓沈的！休得信口开河！你这是造谣！造谣！”范鄂冲沈安和龇牙咧嘴，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转身去看老祭酒，“大人，大人！您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想替季修平翻案！想要混淆视听！想要把罪名栽赃给我！当年之事您也在场，最是清楚怎么回事！那证词完全是胡诌！他们就是想要报复我！” 沈安和嗤声道：“报复？范监丞是不是用错了词？如你对盛光远所做实为报复，我不过是说了事情真相，范监丞就说是报复了吗？” “什么真相？屁的真相！”范鄂被逼急了，脏话都飚了出来，哪里还有身为国子监夫子的稳重斯文，“说了你这是造谣！你这就是造谣！” 几位博士此时已经将证词全部看完，听到范鄂这般说，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范监丞，是不是造谣验一验不就知道了？你怎能骂人呢？” 范鄂极想一句话怼过去，但在开口瞬间还是将那股火气强行压了下去，眨眼摆出一张委屈又哭丧的脸，对众人道：“各位大人，范某这般生气各位大人都看在眼里！非我恶意骂人，实乃被这个沈安和气得啊！”范鄂说着捶胸顿足，眼泪都挤出两点，“范某这一世英名啊，难道就因为这一张纸便毁了吗？随便一张纸啊！各位大人，若是换做你们被人如此诬告，你们又该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换做他们？若真被人冤枉，那反应大概不会比范鄂差到哪儿去。 有平日同范鄂走得较近的一位博士，在琢磨了片刻后终还是开口为他说了句话：“祭酒大人，我也觉得这件事需要谨慎调查，不能仅凭一张纸便随意诬告！” “是啊，当年之事毕竟大家都亲眼看到，真相如何也都清楚。这位沈公子突然拿来这么一个所谓的‘证词’，莫不是太儿戏了些？”另外一个博士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还如此，嗯，惊爆！” 原本还心中存疑的几位博士纷纷开口为范鄂说话，范鄂心中松了口气，面上焦急略减，眼角看向沈安和的余光暗藏挑衅。 想搞我？凭季修平？凭你？哼，你们也得有那本事！ 老祭酒作为今日审判者自不能徇私，这么多人提出疑问，他不免也要跟着一问。 “沈公子，”老祭酒唤道，“诸位的话你都听到了，想你也该清楚，仅凭一张不知真假的供词根本没办法翻案。真若想重审，那至少戎莲花要亲自到场……” “回大人，戎莲花来了。”沈安和忽然回道。 “什么？”这句落下，众人震惊当真肉眼可见！范鄂更是直接呆立当场，嘴里下意识呢喃：“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刚范监丞不是说了，这戎莲花他一直在关注，根本就找不到人啊！你一个，咳咳，莫不是假冒的？”有博士道。 沈安和没有温度地笑道：“是不是假冒的，大家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什……” 老祭酒问：“戎莲花来了？” 沈安和点头：“是，戎莲花如今就在国子监外。因监规不允许女子进入，所以学生未将人带进来。” 这结果没出老祭酒意料，只见他轻轻点头，随即对不远处一人道：“去，将戎莲花带进来吧。” 那人刚想应是，结果范鄂却率先阻止道：“大人！国子监不许女子进入，这是规定啊！” 最初帮衬范鄂的那位博士也跟着道：“是啊大人，国子监一向不允许女子进入，这是多年铁律……” “多年铁律？那当年戎莲花为何能进来？”老祭酒反问道。 二人一噎，彼此对视，那位博士率先低了头。 范鄂暗骂一声，却又不得不继续道：“可，可正是因为当年戎莲花进来这才出了季修平之事，若是让她再进来，那万一，万一……” “范监丞是觉得我们之中谁有可能会同那戎莲花再有牵扯？”老祭酒冷不丁开口。 范鄂又惊又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下意识去看旁边的人，而那些人见他看过来皆纷纷瞪他。 牵扯？谁还敢有牵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那戎莲花行不轨之事？他们是有病啊还是有病？ “再者，规矩是人定的。既是人定，那为何不因势改之？”老祭酒又道。 “大，大人，可，可……” 老祭酒深深看了眼范鄂：“范鄂啊，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万事皆有轮回，这道理你该懂啊！” 范鄂张大嘴巴，上嘴唇与下嘴唇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何种原因，不停颤抖着相撞，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祭酒却不再看他，只是轻轻抬头，而先前得了吩咐的人再不耽搁，同沈安和简单问了几句后，便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等待的间隙，范鄂肉眼可见的焦虑，却也没有一刻停歇地为自己想着各种理由开脱。 其他人纷纷窃窃私语，自是有人怀疑有人相信，但他们皆不好大声说出来，有老祭酒在，他们行事总是要讲证据的。 很快，先前回去那人去而复返，而其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衣裳破旧，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的女人。 在场众人中有几人当年可是亲眼见过戎莲花的，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娇嫩似水，整个人跟朵花儿似的。可现在怎地，怎地简直同老妪一般？ 这才几年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范鄂，他是真没想到沈安和竟然真的找到了戎莲花！就在刚才，他还幻想着对方定是为了给季修平翻案，随意找来个人顶替。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反驳对方，如何揭穿那女人的真面目！ 可来人竟然是真的！这怎么就是真的了呢？ 思虑间，范鄂一抬眸，同刚跨入门槛的戎莲花四目相对！ 第438章 证据 第438章 证据 第439章 证据 四目相对，范鄂内心忍不住一咯噔，尤其是看着戎莲花那双似含了冰的眼睛，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可范鄂最终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若是退了那便代表自己承认了！ “竟真的是戎莲花！呵，真没想到，你们为了栽赃于我，竟然买通了证人，当真是用心！”范鄂恶人先告状，直接反咬沈安和一口。 沈安和轻笑一声，道：“是不是栽赃，范监丞不妨等大人问过之后再说。” “你！” “范鄂！”忽然，一道嘶哑的、尖利的叫声从对面传来，那声音若女人的面容般干涩地拉扯着，令众人听后浑身难受，却又几乎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范鄂瞠目，一脸警惕地看向戎莲花：“戎莲花，你还有没有良知！竟然想要联手这些人共同陷害于我！你如此不义，难道就不为你兄长考虑？不为你母亲考虑？” “不义？”戎莲花枯瘦的身子向前两步，嘴角的嘲讽，眸底的恨意自见到范鄂那一刻便不曾掩饰，“枉你说的这般大义，可谁又能想到，最为不义的那个人，是你！” “你胡说什么！休要攀咬我！当年你同季修平的苟且之事，若非我从中帮忙，你指不定会是何等下场！你不感激我便罢，如今竟还想对我构陷！你就是如此报恩的吗！你别忘了，当年你母亲、大哥可都是感激我的！” 范鄂这番话落下，戎莲花目光怔怔地看了他一瞬，下一刻竟是忽然大笑起来，似疯了般，最后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见她这般不禁皱眉，又听了范鄂的话忍不住想要对其指点。 依旧是同范鄂走得最近的那位博士，他站出来直接指着戎莲花道：“就是，你这女人怎地这般不知好歹！不仅不感激救命恩人，反过来攀诬恩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还有人想说话，然而戎莲花却因此停下了笑，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倏地看向他们。 众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本能向后一退。 戎莲花则忽地嗤笑一声，咬牙开口：“不知好歹？救命恩人？攀诬？哈！哈哈！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我们……”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戎莲花忽然大声喊道，猛地转身看向范鄂，眉目极致扭曲，“当年是他！就是个人渣！是他奸污我在前，不仅以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允许告发，还伙同我那黑心的大哥一起设计了季夫子！这一切，都是他所为！都是他！”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众人震惊，皆不敢置信，只觉荒谬至极。而从那封证词开始，他们便是这种感觉。那证词上并未写出这些内容，多数是为季修平平反，他们却没想到，原来真实经过竟是如此劲爆的吗？ “你胡说！你胡说！你有何证据！你有何证据！” “证据吗？好啊，你这么想要证据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戎莲花说着忽然从其怀里掏出一物，当着众人面一展，竟是……男子的亵裤？ 在场的皆乃进士高官，自诩为人清正，克己复礼，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是亲眼目睹如此不堪一幕！ 老祭酒也没想到这证据竟是男子亵裤，亦是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他不得不开口问道：“戎娘子，这亵裤如何能做证据？毕竟众人皆有……” “大人！”戎莲花转向老祭酒，随手将亵裤翻了过来，“范鄂有个习惯，总喜欢叫人在自己亵裤内侧绣上自己姓氏，大人且看！” 众人闻言皆愣，有人上前将亵裤拿了过来，老祭酒连带几个博士一起凑过来看，竟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范”字！ “这……” “是你偷的！”不等几人开口，范鄂率先发难，“戎莲花，没想到你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竟然偷男子亵裤！” 正在惊疑这亵裤真假的众人听到范鄂这话纷纷又想，是啊，万一是这女人偷的呢？单凭一条亵裤必然不能称为证据的啊！ 于是，在众人疑惑之中，戎莲花给出了自己第二个证据。 “那你右大臂下的咬痕呢！当年我给你留下时，你可是叫得鬼哭狼嚎！” 范鄂：“！” 这一刻，范鄂的脸控制不住地惨白。若是那亵裤还能狡辩说是戎莲花偷的，可他胳膊上的咬痕…… 难道就要这么认罪吗？不，不能！不可能！他努力这么多年，如今不仅丢了官，难道还要摊上官司？做梦吧！想要他范鄂倒，你们想得太简单！ 惨白着脸的范鄂忽然向前一步靠近戎莲花，压低了是声音对其道：“戎莲花，你难道真的连亲情都不要了吗？别忘了你还有母亲要照顾！” 戎莲花闻言眸光一动，在范鄂自以为威胁成功之际忽然哈地一笑，指着范鄂便吼道：“范鄂，你又想借我母亲来威胁我？可惜了！可惜你这愿望终不能实现了。因为，我母亲她，已，经，死，了！” 最后几个字戎莲花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她盯着范鄂的眼神几近疯狂。而范鄂也没想到戎莲花的母亲竟然死了，毕竟之前戎魁可一点都不曾与他透露！ 他抬头看向戎莲花，那一刻戎莲花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写了“同归于尽”四字！ 范鄂心惊，本能向后退去，结果还是迟了一步。下一刻，戎莲花就像疯了般朝他扑将过来，一把掐住其脖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扑倒在地。很快，这一男一女便当众扭打起来。 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但……真相也就此浮出水面。 老祭酒看着地上那对男女，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似是将多年郁结吐出来般，间少眉宇了一丝愁郁，多了一层喜意。 他扭头看向沈安和，却见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上二人，似是感受到自己目光，年轻人忽然扭过头来。 四目相交，只见那上一秒还不见一丝表情的年轻人，下一瞬便朝其弯唇一笑，清朗地开口道：“祭酒大人见笑了！” 第439章 放心吧，他不敢 第439章 放心吧，他不敢 第440章 放心吧，他不敢 都不用再问，事情真相如何已然明了。范鄂最终被交给了兵马指挥司，其实他们本想将人交给大理寺的，但因为戎魁如今尚在兵马指挥司里关着，考虑到办案方便，他们索性便听了沈安和的意见，将人送到了那里。 纷杂退去，戎莲花无颜见季修平，只是让沈安和帮忙带话后，便匆匆离开了国子监。 没了母亲，如今这世上她便孑然一身，了了心中多年愧疚，她再也无牵无挂，无怨无悲，只待范鄂与戎魁伏法，她便离开这是非之地，生死有命。 随后的事情便用不上沈安和了，待事情处理完，他便同老祭酒辞行。 经此一事，老祭酒对沈安和愈加喜欢，尤其是在得知他接下来要参加恩科时，更是对其道：“恩科啊，果然老夫没看错。正好，老夫这里有几卷当年乡试的策论，你要不要看看？” “多谢大人！”沈安和恭敬地朝老祭酒行礼，微笑着拒绝了对方好意，“不过吾家季先生有为学生准备，大人您如今身份敏感，此时送学生恐有人妄加揣测，不论对您还是对学生怕皆有影响。所以，大人好意学生唯有心领了。” “嗯，的确，是老夫考虑不周了！”老祭酒轻轻拍了拍前额，抬眸看着沈安和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自嘲一笑，“年纪大了总会被一些事情影响，沈公子莫要怪老夫多事就好。” 沈安和急忙道：“是学生无福，错失精进机会！若是这次恩科能过，大人不觉学生厌烦，学生定来叨扰大人，届时还望大人莫嫌弃！” “哈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你尽管来便是！”老祭酒哈哈笑道，顿了一下，老祭酒眸光一转，略微迟疑道，“沈公子，不知季修平现在何处？” 沈安和抬眸看向他，直接替他说出后面的话：“大人是想见一见季先生吗？” 老祭酒失笑，神情有些无奈与怅然，他叹了口气说：“是啊，虽说有些晚了，但……老夫还是想要当面给他道个歉。” 沈安和抿唇，晚与不晚，接不接受这只能季修平自己来回答。多年冤屈，一朝平反，他无权，也没有资格来替对方做决定。 “大人放心，学生回去定会告知季先生。”沈安和如是道。 老祭酒轻轻点头：“那便多谢了！” 事情解决，结果总是要告诉盛光远的。沈安和告别老祭酒后便去见了盛光远，小家伙听说范鄂被抓，季修平冤屈不再，一下子蹦出老高。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恶有恶报！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盛光远兴奋道。 沈安和轻轻拍了拍他后脑，笑道：“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盛光远嘿嘿一笑，旋即又快速安静下来，看向沈安和忽然面容一肃，语气极其认真道：“姐夫，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 沈安和眉梢轻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错了？如何错了？” 盛光远用力抿了抿唇，小嘴巴一撅，低着头自我总结：“是我太自负，太大意，太粗心，才会着了戴明睿的道，是我太笨了！” 沈安和闻言失笑，伸手在盛光远塌下去的肩头上用力拍了拍：“嗯，能认识到错误自是好的。不过……” 盛光远抬起头来。 沈安和勾唇，继续后面的话：“人难免有出错的时候，不能仅凭一件事便定性。而且，他们有意为之，准备得那般充分，又有范鄂在背后算计，你能一直坚持不妥协已经很好了！” 盛光远落寞的表情闻言渐渐重新亮起，沈安和见此便又多鼓励了句：“他们这般做无非是嫉妒你，既然他们嫉妒，那便让他们一直嫉妒下去好了！” 盛光远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姐夫，我发现吧，嗯，你跟姐姐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有吗？”沈安和问。 “有！”盛光远答。 “那挺好！”沈安和抿唇而笑。 “……”盛光远撇嘴，心道，就不该提姐姐！ “对了！”忽然，盛光远想起什么，有些担忧地问沈安和，“姐夫，你说戴明睿会不会真的把这件事告诉他祖父？”户部尚书呢！那么大的官，万一要公报私仇…… 沈安和轻笑摇头：“放心吧，他不敢。” 盛光远：“可……” 沈安和笃定地打断他：“就算他真的告诉了，戴尚书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只会教训戴明睿的。” 戴颂身在户部，平日最重视名节，对家人行事极其约束，也因此官声很好。但实际内里如何……观戴明睿的做派，这份“好”有几分真，这个便谁都说不准了。 姐夫既然说没事儿，盛光远这才将心放回肚里不再多想。郞舅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彼此分别。 而沈安和离开时恰逢各学堂下课，不免有人看到他。 一个拐角处，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盯着一步步走向门口的沈安和。 有人从其后面走了过来，喊道：“沈恒，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沈恒回头，露出一张同顾玉瑶有四五分相似的脸，笑得一脸温和道：“刚看到个熟人，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谁？我认识吗？”那人闻言视线看向沈安和所在方向，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这没人啊！” 沈恒视线复又看过去，果然见已经没了那人身影，轻轻抿唇后，他开口道：“走吧，我的确看错了。” 因为有老祭酒的专门叮嘱，所以，范鄂与戎魁下场如何可想而知。加之盛兮这边的影响，狄良炜亲自审案速度堪称史上最快。 当年之事真相大白，不仅兵马指挥司贴了告示，就是国子监也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彻底为季修平昭雪。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谈论这件事，而这其中说的最多的，嗯，自然是范鄂的亵裤与咬痕。 盛兮在将这件事告知吴老爷与洛神医时，两位老人家皆拍案抚掌纷纷叫好。洛神医更是道：“也就是那姓范的进去了，他要是还在外头，看老夫不给他扎个从此不能人道！” 盛兮：“……” 沈安和：“……” 吴老爷：“……咳咳，老哥啊，那个，这俩孩子还都在呢！” 洛神医乜了眼沈安和，目光向下瞥去，哼哼道：“我自是知道，这不是要让某人以此为戒，想要做坏事时好想想我那一手银针吗！” 沈安和：“……” 盛兮没控制住，十分不厚道地哈哈笑了出来。 沈安和嘴角抽搐地为她解释：“洛老这是担心我将来走歪路，放心，我定是不会的！洛老，您说是吧？” 洛神医一挑眉：“不是啊！我就是担心你们过早圆房！” 沈安和：“……” 他真是多此一问！ 第440章 哇!小相公竟然知道主动了! 第440章 哇！小相公竟然知道主动了！ 第441章 哇！小相公竟然知道主动了！ 盛光远在国子监的麻烦解决，日子还要继续。 很快，距离恩科只剩最后三日。 为提前适应，沈安和与郭经义，以及鲁则提前来了洛京，同盛光远以及盛兮住在一起。 本来两人在京城都是有住所的，但怎奈这二人对此次恩科信心皆不足，唯有见到沈安和尚能呼吸，于是，他们便谁都没想离开沈安和这个定海神针。也因此，不论是郭家还是鲁家，这几日各种好东西纷纷往这里送，不过两日那些东西便塞满了整整一个房间！ 盛兮看着那满满一屋子东西，还有那两家丝毫没有停下送东西的意思，便对郭经义与鲁则道：“这里吃食足够你们吃一个月，便不要再让家里人往这里送东西了吧！” 郭经义不在意摆手道：“哎呀没事儿的，送嘛送嘛！让他们送就是了！反正都是吃食，这两日把它们都吃掉，不用在意的！” 盛兮抽了抽嘴角，随手从里面抽出一个盒子，揭开后问郭经义：“你们打算这两日吃鹿鞭？” “是啊，吃鹿……什么什么？”郭经义一脸震惊，“鹿鞭？这是谁送来的，是想让我们那，那什么吗！鲁则，你说，是不是你爹娘？” “我……” “是你爹娘。”盛兮忽然道。 郭经义：“……咳，咳咳，那什么，他们，他们这也是好心哈，这些东西我看还是留着吧，等将来，等将来……对了，可以给沈兄吃啊！他不是已经娶妻了，现在吃正好考试前发泄一下嘛！” 刚从外面进来的沈安和闻言脚步下猛地一趔趄，一张脸瞬间爆红，差点没上去直接该郭经义呼啦一巴掌。 他是娶妻了，可他还是个纯情少年郎呢！吃了这东西，那岂不是……再者，就算他们那啥了，这种事情岂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 于是到最后，沈安和这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郭经义身上，直接将人呼出了房间！ 被赶出房间的郭经义自觉冤屈，一边被鲁则扯着往外走，一边冲沈安和喊：“沈兄，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咋不领情呢！这是经验之谈！经验之谈！” 鲁则没忍住也给了郭经义一巴掌：“哪来的经验？你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哪儿来的经验！” 郭经义抗议说：“你等着，等这次恩科结束，我一定找个媳妇儿给你们看！” “那也是以后经验，现在别谈了！赶紧走！丢人！”鲁则拽着郭经义奋力往前。他都不好意思去看盛兮，亏这小子能如此不在意把这种话说出来，真不知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制造热闹的人被拉走了，但那份羞赧犹在。沈安和看盛兮不是，不看也不是，盯着地上转了一圈后，最后还是站在了盛兮面前。 “那个，你……” 盛兮将盒子盖上，歪头问道：“你吃吗？鹿鞭？” 沈安和：“………” 看着女孩眼底的促狭，沈安和突然深吸一口气，语调降了下来，甚至还带了一层说不出的嘶哑：“盛小兮，我觉得经义有句话说对了！” 盛兮眨眨眼，看着状态明显有了变化的沈安和一时新奇，随口问道：“哪句话？” 沈安和向前走了一句，贴近盛兮。盛兮退无可退，只得仰头看向对方。 “你……” “就是，‘考试前要发泄一下！’”说完，沈安和伸手一把揽盛兮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径直低头吻了下去！ 盛兮：“……” 哇！小相公竟然知道主动了！ “盛小兮！闭眼！” 发泄一下的后果便是，沈安和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月亮西斜方才堪堪睡了一个多时辰。等他第二日起来去书房时，郭经义与鲁则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不禁齐齐问道：“沈兄，你这是被打了？” 沈安和抬眸看向郭经义，开口的话直令对方痛哭哀嚎：“季先生昨日留的三篇策论，你今日一人做了吧！” “不是，沈兄，咋回事儿啊？为啥要我一人做啊？”郭经义表示非常非常不解。 沈安和则斜睨他一眼：“怎么回事？呵，去问那鹿鞭！” 郭经义：“………” 一旁的鲁则：“………” 半晌后，郭经义忽地大声哀嚎：“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赶紧赐给我一个媳妇儿吧！”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自己欲求不满，咋能把火气发给他们泥！太气人！ 太后的第二个疗程治疗还要继续，盛兮还是要接着进宫。荣妃的药她进宫后便直接交给了关太医，一切看上去倒是与之前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但……这也仅是表面上如此。至少她这一路走来，已经察觉到好几道暗中窥探的视线了。 不过秉持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盛兮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儿，待给太后诊治疗程彻底结束，她也不会再踏足这皇宫了。所以，那些暗中窥探，便只当看不见。至于其他的，等遇上了再说吧。 只是令盛兮意想不到的是，这“其他”来得竟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就是给太后您医治的盛小大夫？没想到人竟是长得这般标致！”顾玉瑶看着背着药箱站在正堂中央的盛兮，出声夸赞道。 太后瞥了眼盛兮，倒也没否认：“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长得跟花儿似的。” 华翎上前帮盛兮拎药箱，笑着对她说：“今日又要辛苦盛大夫了！” 盛兮急忙回道：“姑姑客气了！谈不上辛苦，为太后诊治是应该的。” 华翎笑而不语，拎着药箱带着盛兮径直朝太后所在走去。 顾玉瑶目光自盛兮一进门便落在其身上，再见华翎对其态度，心中这才对之前传言信了些。 “真是没想到，盛小大夫竟能得太后如此青睐。如此看来，盛小大夫医术定是不错的。太后啊，日后若是妾身有什么不得劲，可否请盛小大夫进府一看呢？”顾玉瑶在盛兮挽袖之际忽然开口。 盛兮动作一顿，旋即看向太后。 太后则乜着她哼唧道：“这你要问她！这小丫头又不是女侍医，哀家给的职务，人家可是看不上呢！” 第441章 沈昀又不会死而复生 第441章 沈昀又不会死而复生 第442章 沈昀又不会死而复生 顾玉瑶闻言有些意外，诧异地看向盛兮：“太后是想要招揽盛小大夫，盛小大夫没同意？” 太后哼道：“是啊，瞧，哀家的面子都不给呢！哀家这还是第一次赏人官职，结果却被人拒绝呢！” 顾玉瑶掩嘴轻笑：“妾身也是第一次听说呢！”说着她再次看向盛兮，问其道，“盛小大夫，若我之后身有不适，是否可请盛小大夫入府一看啊？” 盛兮没即刻回答，而是看向对面的华翎。 华翎会意，急忙笑着介绍：“这位是安平侯夫人。” “安平侯夫人！”盛兮闻言朝其轻轻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顾玉瑶内心惊异，面上却是十分谦逊：“嗯，盛小大夫，刚才我说的……” “自无不可。”盛兮回道。 顾玉瑶面露欣喜：“那便多谢盛小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盛兮微微垂首。 华翎看着她们交流的差不多了，便对盛兮道：“盛大夫，流程是否依旧同先前一样？” 盛兮摇头说：“有更改，姑姑只需将床铺铺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就是！” “好。”华翎说着转身开始收拾床榻。 而顾玉瑶没想到今日盛兮会来，想到一会儿太后会因为她的治疗睡去，一直憋到现在的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来意说了出来：“太后，之前……之前妾身问您的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太后明知故问道：“何事？” 顾玉瑶讪笑一下：“就是改恒儿为世子之事。” 正在整理东西的盛兮手下动作没停，却是竖起了耳朵。 太后看了眼顾玉瑶，片刻后倏然叹气道：“玉瑶啊，不是哀家不帮你，是安平侯那里委实说不动。” “太后您可以让皇上帮忙说一说……” “你当哀家没说？”太后抬眸看向她，“皇上说了不止一次，可安平侯始终不为所动！你说，难不成还让皇上下旨，将人捆着让他同意改立世子之事？” “可，”顾玉瑶一双柳叶眉紧紧皱着，“可昀儿已经没了，他总是要认清现实的啊！” 太后则道：“是啊，是要认清现实，那你为何不将人说通呢？” 顾玉瑶被问得一噎，双手攥紧绣帕下意识看向盛兮。不为别的，此刻房间里除了太后、华翎，以及另外一个宫女是知晓她同沈榷如今关系，也只有盛兮这个外来者尚不知晓。 太后看着她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有安慰她，也没打算让盛兮出去。 本来嘛，只要说服了安平侯，沈恒成为世子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也不知道这玉瑶与沈榷这两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夫妻二人如今竟是连话都不说了吗？ 太后想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发生了什么？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沈昀出事了。 盛兮能感觉到顾玉瑶在看自己，她手下动作不停，像是不关心、不在意。 顾玉瑶收回视线，为了沈恒，她用力咬牙后接着又道：“太后，您知道的，当年侯爷从战场上回来性情就变了，后来恒儿出生更甚，不止对我，就是对恒儿平日也都不愿搭理。再之后昀儿出事，他便……”话至此，她已经红了眼眶，“至于何原因，太后您是知道啊！侯爷现在看着没事儿，可那伤到的腿就是他心结。他乃武将，不能再上战场，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就是丢了活下去的念头啊！” “唉！哀家何尝不知你说的这些，但玉瑶啊，你还是要设法与他沟通的，夫妻之间，唯有把那话桥搭上，才能继续往下过日子啊！”太后无奈叹道。 顾玉瑶哭得令人心疼：“我知道，我知道的姑母！可不是我不努力，是侯爷他……” 一声“姑母”落下令太后更加惆怅，她看着已然哭出泪人的顾玉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容不得第三人掺和，她能帮的也只是说教，但也只能是偶尔说教，次数若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尤其还是像安平侯那种性子的人。 而哭了一阵的顾玉瑶在擦了擦眼泪后抽噎着继续道：“姑母，您之前一直跟我说，这世子之位不用急，迟早都是恒儿的，我曾也是这般想的。可如今您也看到了，侯爷对这个家完全不上心，整日招猫逗狗，对恒儿亦是不闻不问。仕途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恒儿自个儿打拼。作为父亲，他本该为子女将来谋划啊，他却什么都不做！您刚说了，日子还是继续往下过，我也正是为此才来求您的啊！” 作为深知这对夫妻如今关系的太后，听了顾玉瑶的话其实内心深处对沈榷还是有怨言的。 诚然他受了伤不能上战场的确是件令人悲痛之事，但还是那句话，日子总是要往下走的，他有妻有子，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曾经的安平侯是何等潇洒人物，如今的安平侯又是怎样？的确也潇洒，可此潇洒与彼潇洒能比吗？ 其实按照她所想，既然沈昀没了，他又没有其他儿子，这世子之位便自然落在沈恒头上，顾玉瑶此举也无可厚非。可沈榷却一直压着不松口这就真的不对了！若说前两年沈昀没了他无此意，但这已经两年过去了，该放下总是要放下，捂着这世子之位为哪般？沈昀又不会死而复生？ 太后心中对沈榷埋怨，但埋怨归埋怨，她不能真的说出来。沈榷乃功臣，又是皇上的拜把兄弟，皇上都不说什么，她又怎好背后说人不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榷最终是否松口，到最后其实还是要看顾玉瑶。 而太后想到顾玉瑶的难处不禁又为难，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见着太后的眉头越拧越紧，已然抬手伸向额前，结束了动作的盛兮突然间开口：“太后，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太后闻言伸手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她。不止太后，就是顾玉瑶也看向了盛兮，却是对她这般打断十分不满。 盛兮只当没看到顾玉瑶眸底那份不满，说完径直朝太后伸手：“来吧，我扶您！” 第442章 师徒见面 第442章 师徒见面 第443章 师徒见面 太后几乎是被盛兮架着上了床榻，其实这本该有华翎来做的。但太后一直没开口，因其本就有结束这话题的意思，便顺水推舟任由盛兮所为。 其实何止盛兮，就是她也看到了顾玉瑶变黑的脸色。但老人家对这问题着实头痛，实在不想再继续听顾玉瑶再说这话题了。 于是，在顺着盛兮动作躺下后，太后就势更改了话题：“玉瑶啊，沈恒过了年要十七了吧？是时候定亲了。你说说，那孩子有没有相中的小娘子，或者你们有没有中意的？若是有哀家可以帮忙牵个线！哎，别在乎世子之位有没有，只要你们看上了，那哀家定会用心去撮合。” 顾玉瑶不傻，自然能听出来太后言外之意。她倒是想再说说改立世子之事，但也清楚此刻怕是不行了。而且她已经来过多次，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再找下去结果怕只会不变。 所以，想要达成这件事，最后只有说服沈榷！ 顾玉瑶暗自咬牙，面上却不显，她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来，虽快要四十，但这般凄苦模样却依旧是我见犹怜：“多谢太后惦记。妾身问过恒儿，他说现在不急定亲，他想等明年会试结束再说。” 太后想到沈恒乡试成绩，仰着天“嗯”了一声：“是个好孩子啊！如此努力，沈家也算是有后了！” 顾玉瑶低下头轻轻应了声“是”，随后又说了两句话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离开前，她目光在盛兮身上停留稍许，最终什么都没说。 而待她离开，看似已经睡着的太后突然睁开了眼，倒是吓了想要帮她盖被子的华翎一跳。 “太后您还没睡着啊！”华翎将被角掩好，抬头看了眼盛兮，见她一点意外表情都没有，便明白过来她是知道的。 太后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哀家有时候在想，当年先帝赐婚，是不是……玉瑶是个有主意的，那时候……” 一句话有头没尾，盛兮听不懂，但华翎却是明白。见太后如此愁眉不展，她便劝慰道：“您都说了，安平侯夫人是个有主意的，定能想明白的。” “唉，乱世伤国，亦是伤人啊！”太后叹息着缓缓闭上了眼。 盛兮不知这其中牵扯，也不在意这些牵扯，她只知道，沈安和在回京后一句都不曾对她提过这位母亲。能让一个孩子即便死过一次也不愿去谈及的母亲，想来不会有多好。而从今日这番谈话中，盛兮敏锐察觉，顾玉瑶在提及沈安和与沈恒时态度是不同的，对沈昀的“逝去”伤心不足，为沈恒将来又拼尽一切，说通俗些就是偏心！ 盛兮不喜欢偏心的家长，因为总有个孩子会受伤。 也因此，她并不打算将今日之事告知沈安和。 第二疗程的诊治时间较长，待盛兮回去时，已经过了晌午。她本打算直接回洛京的宅子的，却不料刚一出宫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看着挡在面前的卢开宇，盛兮挑眉问道：“卢院使您这是要做什么？” 卢开宇看着盛兮嘿嘿一笑，道：“盛兮啊，你之后还有事儿吗？若是没事儿便带我去永安看看我师父吧！” 盛兮算了算这一来一回，觉得影响她回去鼓励小相公，便拒绝道：“永安就一个紫藤山庄，您去了一打听便知。洛老就在庄子里，不会出去的。” 说着盛兮便想要告辞，结果卢开宇直接挡了她上马车的路：“那毕竟是你家，客人上门总要有主人带进门的嘛！走吧走吧，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同我交代一下太后医案，等第二疗程结束剩下的便交给我吗？正好我今日有时间，咱们路上说说！” “可以以后……” “以后我这时间怕不会充裕，我怕你想交接的时候找不到我！”卢开宇道。 盛兮扯了扯嘴角，极想给对方一道白眼。迟疑了一瞬后，盛兮最终还是妥协。皇宫太乱，她还是早点远离的好。 盛兮本想让辛茹回去报个信儿，告诉沈安和今晚她预计是回不去了，结果路上遇到周西，便直接告诉了他。 之后回永安的路上，卢开宇果然按照之前所说，一直在问有关太后医案。但路上时间毕竟长，等说完这些后便还剩余大把时间，于是乎，卢开宇便又同盛兮探讨了一路的医理药理，当真是越谈越兴奋，越谈越是看着盛兮两眼发光。 盛兮被他看得内心发毛，好在没多久便到了永安。 庄子里洛神医正在忙着同吴老爷各种下棋斗嘴，浑然不知一直想要避开的大徒弟已然停至了大门口，等他顶着一脑门白气想要惯例耍赖时，一抬头看到卢开宇那张脸，登时惊得瞪大了眼。 “鬼，鬼啊！”洛神医喊道。 卢开宇嘴角抽搐，毫不给洛神医面子地说：“师父，要成鬼那也是您先，徒弟我还不着急！” 洛神医：“……” 听了他们对话的其他人：“……” 洛神医终于确定面前这人当真是自己那大徒弟，用力咬了咬牙，猛地一扭头冲一旁的盛兮喊道：“臭丫头，是不是你把这小子带来的？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的吗！” 盛兮无辜道：“我从未说过，是卢院使自己认出来的。” “骗人！就他那眼神怎么可能认出来你！”洛神医不信道。 盛兮无语，扭头去看卢开宇，卢开宇则道：“师父，您是不是教了盛兮施针？” 洛神医：“……” 见他反应过来，卢开宇眼珠子一转，便上前悄声对其道：“师父，我觉得盛兮这孩子不错，一点就通，所以，我想收她做徒弟。” 他这话音刚落，洛神医便直接炸了毛：“什么？你想收这丫头做徒弟？别说门，窗户都没有！这丫头是你师妹，不是你徒弟！” “可您不是还没收吗？而且盛兮也没答应您啊！”卢开宇见洛神医喊开，索性据理力争。 洛神医直接伸手推人：“走走走！就知道你来了没好事儿！我告诉你，这丫头是你师父我一早就看上的！她只能拜我为师！拜你？哼，差着辈呢！” “怎么就差辈了？盛兮是自己不想拜您为师啊！” “她总有一天会想的！” “您不能强逼……” 师徒二人你言我一语地当着众人面就这样吵了起来，作为争吵的中心人物的盛兮无语扶额，心道，你们倒是问问我，问问我要不要拜师啊！ 终于，在又一轮争吵过后，洛神医直接下了通牒：“你就为这事儿来的？若是那就走！” 卢开宇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老头儿再吵吵，因为道理讲不通。为免老人家真的下死手，他只得道：“我知道师弟在哪儿了！” 第443章 未雨绸缪，是对的 第443章 未雨绸缪，是对的 第444章 未雨绸缪，是对的 “洛奇？你有这小子消息了？”洛神医斜睨着卢开宇，对他的话信也不信。 卢开宇并未计较自家师父这态度，只是说：“是，我下面的人刚带回来的消息，他还顺便给我写了封信。” “信呢？我看看！”洛神医朝卢开宇伸出手。 卢开宇眉梢一挑，说道：“师父啊，我想收盛兮为徒……” “想都别想！”洛神医作势就要赶人。 卢开宇急忙改口：“我跟盛兮奔波了一路，到现在还没喝一口水，师父您就不先让我喝口水再说？” 只要不提收徒之事，洛神医什么都好说。将卢开宇支到一旁，走近盛兮对其道：“记住啊，这小子只能是你师兄，不能是师父！” 盛兮：“您也不是师……” 洛神医：“哼！”洛神医不听盛兮后面的话，扭头就走！ 盛兮无奈，叹了口气后便去看吴老爷了。师徒二人见面总是有话要说的，其他人不便去打扰。 她本是这般想的，然而谁料到她刚走到吴老爷这里，洛神医便带着卢开宇也跟了过来。 二人谈话不掩饰，以至于盛兮一回头便听他们道：“漠北？他怎去了那么远的地儿？一个南方崽，去了不怕冻死？” 卢开宇道：“这您得问他，您收养他的时候不是知道他什么性子吗？这么多年不变，还不是您惯的！” 洛神医自觉冤枉：“什么我惯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惯了？还说我，若非总是你大包大揽，他又怎么会满天下地乱跑！” “师父啊，您这样说就不地道了，我为什么大包大揽？还不是因为您这个师父不称职吗？收了徒就撒手不管，这以后谁还敢拜您为师？盛兮，你说我说的对吧？”卢开宇一扭头便将话头递给盛兮，直令听了他话的洛神医瞪眼睛。 “丫头你可别听他的！什么我撒手不管？老夫我得管得了啊！你们一个个的那么有主见，我这做师父的还不如你们这做徒弟的！” “既如此，那您就好好当我和洛奇师父，盛兮以后由我来教便是！”卢开宇直接道。 “你！你！”洛神医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这便是他不喜欢见这个大徒弟的原因之一，每次争辩，到最后说不过的那个总是他！ 洛神医不甘心，眼珠子急转一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即道：“你是太医院院使，哪有时间教盛兮？再说，你觉得你的医术已经超过你师父我了？” 卢开宇想都没想摇头：“没，师父您医术精湛，徒儿还有的要学。” “算你有自知之明！” “但是，您教了我，我再教盛兮不是一样？再说，我虽是院使，可收徒弟教课的时间还是有的！且，我至少不会收了徒弟后便撒手不管。”卢开宇紧接着道。 洛神医：“！” 气死了！这个徒弟不能要了！不能要了！ 眼见着师徒两个就要干起来，盛兮不得不再次提醒二人道：“洛老，卢院使，我从未想过拜师，所以二位还是别争了，因为争了也没用。” “唰”，四只眼睛齐齐射向她，又同声道：“你说了不算！” 盛兮：“……”她果然没看错，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师徒二人是同一病症！ 看了全程的吴老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凑过来小声对盛兮道：“没想到我外孙女这般吃香，竟是个香饽饽！”不是神医就是太医院院使，两个站在医学顶端的人争着抢着想要收徒，这是多少学医者的梦想啊。 盛兮却一脸无奈地喊了句：“外公。” “哈哈哈，外公不说了，不说了。”吴老爷回退，虽不知为何盛兮不答应，但他不想干涉这孩子的决定，于是便再次盯着师徒大战看。 好在这对师徒不至于完全失控，结束话题时那叫一个干脆。 卢开宇将洛奇写的信拿出来递给洛神医，洛神医接过抽出翻看。 片刻后，洛神医嗤声道：“为了寻肉苁蓉，果然是连小命都不要了！” 卢开宇难得同洛神医站在一条线上，点头道：“是啊，这洛奇胆子也忒大，连国界都敢出。这信是两个月前写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洛神医乜他一眼，又低头盯着那信儿看了看，再抬头时问卢开宇：“我听说北边要打仗了，真的假的？” 卢开宇用力吧咂了下嘴，过了会儿后摇头：“鞑靼今年受了灾，能不能撑住不好说，倘若撑不下去，进犯十有八九。如今百姓刚摆脱战乱才两年，民生尚未能完全恢复，所以，绝大多数人不希望再打仗。眼下朝堂主和主战分两派，主和占大多数……” 洛神医哼了哼：“那些蛮夷未开化，就算他们能撑过这个冬天，就凭蛮人习性，说不准哪天就犯了病！” 卢开宇认同道：“的确。” 洛神医嘴巴用力一抿，片刻后忽然对卢开宇道：“让你的人想办法把那臭小子弄回来，一直野在外面成何体统！” 卢开宇则道：“那也得他能听得进去话啊！” 洛神医咬咬牙：“那就把人绑回来！” 卢开宇问他：“师父啊，您徒弟什么德性您不清楚吗？绑回来？只要他目的没达成，就算绑回来了，不还是要再去一趟？”见洛神医要生气，卢开宇急忙安抚说，“放心吧，我让人跟着呢！至少有人看着安全些。” 洛神医也知自家二徒弟什么样，听了卢开宇的话只是一声叹息便不再说什么。 见他们不再说，一直旁观的吴老爷忽然问盛兮：“兮兮啊，你之前说要多进一些西北那边的药，可进了？” 盛兮点头：“进了，不过不算多。” 吴老爷发出一声同洛神医一样的感叹：“果然还是要乱啊！” 卢开宇闻言看向盛兮：“这么早已经未雨绸缪了？” 盛兮则问卢开宇：“难道太医院没有这方面顾忌？” 卢开宇抿唇，稍许后道：“太医院有专供，所以顾忌要少一些。但民间就不一定了。未雨绸缪……是对的！” 未雨绸缪是对的，也就是说乱的可能性极大。而从目前药物供给上来看，目前的和平怕也只存于内地。盛兮不免郁闷，她刚过好日子没多久，难不成还要为货源发愁？ 第444章 你看，旺财多可怜 第444章 你看，旺财多可怜 第445章 你看，旺财多可怜 虽说她可以多收些山地种药，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没有那么多高科技可以利用，许多药材是没办法从南移到北，或者从西挪到东，就算有她在，有裴锐那对药材培育堪称天才的孩子在，若硬件条件不允许，便什么都白搭。 就比如洛奇寻找的肉苁蓉。 这素有“沙漠人参”的药材，即便是现代社会培育，也远没有天然生产的原装货药效好。 且不止肉苁蓉，还有更多的产自北方的药材，皆乃常用药物。 盛兮不免想到太后之前说的那句话，“乱世伤国，亦是伤人”，不提对方说这话事关顾玉瑶，换做平常百姓何尝不是如此。 见盛兮愁眉不展，本还在琢磨怎么能把洛奇叫回来的洛神医眼珠子一转，突然猛拍大腿道：“不就是货源少了？这有何难？洛奇不是正好在那边？这样，开宇你给那小子写封信，让他从那边收些药送来就是！” 卢开宇闻言径直脸黑，十分不满地冲洛神医道：“师父，洛奇是我找到的！”所以这话该由我说！ “那又怎地？”知徒莫若师，洛神医白了眼想与自己抢功的卢开宇，“我是师父！” 卢开宇嘴角抽搐，不想再搭理自己这师父。但师父说的也对，反正洛奇在漠北，既去了那便不能白去，好歹做点什么。 于是他对盛兮道：“师父说得对，盛兮，你列个单子给我，正好我要给洛奇写回信，反正他也是个闲人，趁此机会找给他找点活儿做！” 盛兮闻言欣喜，但还是迟疑道：“那边情况现在肯定有些乱，这会……” “不会！”不等盛兮说完，洛神医与卢开宇齐声打断了她，“放心，那小子贼的很！” 敢孤身一人走边境的，不是痴的，就是精的。显然，在洛神医与卢开宇看来，洛奇反正不属于前者。 于是，远在漠北的洛奇尚不知在不久的某一天会收到两封分别来自师父以及师哥的信，而信的内容竟皆是让他为一个叫盛兮的小丫头原地收药！不止如此，那二人竟然还在信中掐架，争抢这个小丫头做徒弟！ 于是，远在漠北的洛奇在看完那两封信后想，他到底是想要一个师妹还是师侄，亦或者，也收个徒弟？ 这一天盛兮果然没有回去，等到第二日时，他便同卢开宇一起同时赶回了洛京。 离开前，洛神医将卢开宇拉到房间里警告了一番，让他不要打盛兮的主意！可惜，卢开宇不干，誓要同师父公平对决。 洛神医气急，差点没一根针扎透自己这个不懂尊师重道的大徒弟，气得叫嚣要夺了他大徒弟的身份改老幺！ 卢开宇自拜师便是被洛神医这般磋磨大的，所以，对自家师父的话浑不在意。 意外多了一个进货渠道，盛兮自是高兴，一连两日心情都非常好，直到初七那日沈安和乡试提前入场。 “都是这家伙干的？”盛兮看着地上被咬掉头的几支毛笔，扭头盯着罪魁祸首气得胸口起伏。 旺财自知犯错，缩在角落里睁着一双大眼做出无辜状，极具欺骗性。 盛兮却完全不上当，三两步上前欲要去揪旺财耳朵，却不料，还不等她过去，小可怜旺财下一秒起身，“噌”地一下窜到另一个角落又重新缩成另一个小可怜，根本不给她近身机会！ 盛兮撸了撸袖子，银牙一咬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只小讨厌，却被沈安和叫住。 “别训它了，它已经知错了。”沈安和忍着笑对盛兮道，“你看，旺财多可怜。” 盛兮哼了一声：“可怜吗？装的！”说着，盛兮冲旺财喊道，“旺财，过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过不过来？” “嗷呜，嗷呜……”拒绝坦白的旺财继续装着小可怜模样，一会儿看看盛兮，一会儿看看沈安和，直看得沈安和再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盛兮斜他一眼：“你还笑！它咬的可是你的东西！” “嗯嗯，我的，我的。”沈安和笑着伸手，将盛兮摁在了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它这也是第一次，有情可原。有你今日教训，想必它以后不敢了。” 盛兮撇撇嘴，回头看向角落里的旺财。 旺财“嗷呜”一声，好似听懂了沈安和的话似的叫了一声。 盛兮白它一眼，再回头对沈安和道：“进京之后我便没再管它，眼下看来是疯了，连你考试的笔都敢动了！” “嗯，所以之后你要好好训练一下旺财了。”沈安和顺着她的话道，“京城人多，旺财也越来越大，将来出门肯定是要注意些，这次也算是提了个醒儿，等你训练过后就好了。” 盛兮闻言抿唇，想着沈安和所说的“训练”沉默一瞬，片刻后她忽然开口：“等你乡试结束，我想带旺财进山。” 旺财始终是头狼。也就是这小家伙聪明通人性，外貌又有异于狼，偶尔甚至还会发几声狗叫，以至于唯有最初那几人知道它是狼非狗。 盛兮从未想过要磨灭旺财的狼性，因为她清楚这压根就不可能。与其让小家伙囿于这样一个小小庭院，不如还它一个广阔空间。 “我新看中的那座山头上有不少野物，更深处没人去过，正好让它去疯一疯。”盛兮道。 “谈妥了？”沈安和问道。 盛兮回：“嗯，谈妥了。”顿了一下她忍不住又笑道，“还别说，你那秀才功名还挺管用。一开始人家不搭理我，后来听说你是秀才公，还要参加这次恩科，最后都没怎么谈就答应了。” 沈安和笑道：“世人重尊卑，他们会如此情理之中，总之能帮上忙就好。” 盛兮扬起下巴，颇有些骄傲道：“自然是帮了大忙！省了我好多嘴皮子！相公啊，加油，你家娘子就在家中等你考中凯旋啦！” 沈安和听着她这唱戏般的腔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发髻，看着她依旧躲闪的模样，笑着回道：“好，那娘子便在家中坐等为夫凯旋！” 第445章 恩科 第445章 恩科 第446章 恩科 考试分三场，分别是初八、十一、十四三日，提前一天进，后一天出，总归是要在里面受罪的。 盛兮为沈安和三人皆准备了不少东西，量不多，但都是能用上的。 送考那日现场的人颇多，因为不用回原籍，今年在京城参加恩科的秀才委实不算少。 “儿啊，放轻松，一定要放轻松啊！考上考不上这算有了经验，别太在意哈！”郭经义的爹娘在听说自家儿子要参加此次恩科后，特意从老家赶来，就为了能给自家儿子打气，同时也想着实在不行就给他在京城寻个媳妇。也不知是不是老家风水不行还是怎么地，相一个走一个，介绍一个黄一个，反正就是不成！ 郭经义听了自家爹娘的话很是不满，噘嘴道：“娘，您是来给儿子打气的！怎么能泄气呢！什么叫不在意？那肯定是要在意的啊！您要相信儿子的！” 郭母听了自家儿子话看了眼郭父，老两口的表情里皆写着不相信，却碍于儿子面子没有当面说出来。 不怪他们如此，来之前他们曾去学院找过夫子，将儿子要参加恩科的事儿说与夫子听。本想着或许能从夫子那里听些鼓励的话，哪知不止一个夫子对他们说，除了沈安和有些希望，不论郭经义还是鲁则，这次恩科九成九去了也只是凑热闹，唯一的好处就是积累经验。 他们问夫子为何这么说，夫子则告诉他们，他们本身基础摆在那里，此次恩科又紧挨着院试，统共也就两个月时间。试想，两个月时间能学到多少东西？他们不可能总是那么幸运可每次都擦着尾巴考中。 郭父郭母一路上都在琢磨夫子们的话，越想越觉得再理。鲁则不说，他们家儿子的确都是擦着尾巴考中的，这其中有多少运气成分在，这个谁也说不清楚。 郭父郭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因此，在儿子失败前提前给其打好预防针，免得将来考不中这孩子受不了。 “爹娘当然给你打气啊！这不是时间太急，爹娘担心你时间不充裕那什么嘛！哎呀呀不说这个了，对了，娘告诉你啊，等你考完了娘就带你去相亲！那姑娘就是京城的，这次咱肯定能相上！” 郭经义一听相亲果然亮起了眼睛：“京城的？好啊！那将来我也可以像沈兄他们一样，裕州京城两头跑了！” “对，对，两头跑，两头跑！”郭母附和道，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没底，着实因先前裕州的相亲失败次数太多，几乎成魔咒，以至于她都对自家儿子都不抱希望了。 敲锣的声音蓦地响起，郭母再不罗嗦，急忙催促郭经义赶紧过去。 而盛兮也在帮沈安和检查了番所带东西后，目送着对方入了贡院。 如是，恩科正式开考。 科考无疑是折磨人的，不仅折磨考试的人，亦折磨在外面等着的人。 郭父郭母老两口这几日日日都等在外面，同许多人一样，手里头攥着不知从哪座庙里求来的符，时不时嘴里念叨上一两句。 盛兮有些担心他们再这样下去，不等郭经义出来先把自己累倒，索性命人每日给夫妻二人送去药膳。 郭父郭母自是感激不尽，不免于心中想，咋他们儿子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呢？自家儿子也不差啊！嗯……同沈公子比还是差一些，差一些的。 老两口现在想，但凡是个女的能看中他们儿子，那他们就敢让儿子娶！ 在众人各种煎熬中时间眨眼而过，终于等到恩科最后一日。 盛兮本想站在先前送考位置的，却不想人太多，她的马车被挤了又挤，最后竟是被直接挤出了那圈子！ 今日盛光远恰好休沐，便跟着盛兮一起来接人，见状直接对其道：“姐姐，要不咱们走过去吧，人太多了！” 盛兮看了看人群，乌泱泱一片，的确是多。不过她没让盛光远过去，而是道：“你跟辛茹和樊音呆在这里，我去接你姐夫。” “可我也想去……” “人太多，小心走散，还是呆在这吧。”盛兮道。 盛光远瘪了瘪嘴，却是没再继续执着。 而当盛兮好不容易挤过去时，贡院大门适时打开，里面的考生陆续走了出来。 考生同样不少，但盛兮还是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青年。 颀长瘦削的身形，清秀俊朗的模样，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不止她，好的多人亦是见到这位俊美如斯的翩翩公子，有小女娘们甚至在看到沈安和后，差点都要忘记接自家亲人。 然而那位被她们目不转睛盯着瞅的翩翩公子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目光坚定地只看向一个方向。只是片刻，他清冷矜持的面容忽地一展，竟是露出如春雪消融般的笑容来。 “唔！这是谁家儿郎，竟是长得如此之俊！”有人忍不住发出感叹。 “是啊是啊，不管这人中没中，就凭这长相我现在就想嫁他啊！” 有人不免提醒那人：“哎，注意点啊！你家相公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沈安和不去看四周目光，挤开众人径直走向盛兮。而盛兮则担心他被人挤到，便也朝其所在走过去。 终于，两厢汇合，盛兮开口问：“累了吧？赶紧回家！” 沈安和则道：“等久了吗？辛苦了！” 四目相对，彼此勾唇。 四周倏然惊呼声传来，纷纷赞叹这是怎样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沈安和快速瞥了眼四周，随即反手抓住盛兮的手，拉着她便往自家马车处快步走去。 媳妇儿是他的，其他男人便不要看了吧！ 郭经义与鲁则没多久也从贡院里出来，不过比起沈安和的神色轻松，两人明显面容凝重，以至于接他们的家人都不敢过问他们考得如何。 好在乡试三日后放榜，这份凝重不会持续太久。 而等待放榜日，盛兮又去了趟皇宫给太后做第二疗程的复诊。太后在得知其相公竟参加了此次恩科时，特意命人赏了她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不管过与不过，皆以兹鼓励。 很快，三日过，桂榜在万众期待之下再一次揭晓。 第446章 放榜 第446章 放榜 第447章 放榜 今日的贡院外面可谓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四周灯火通明，甚至比过岁节还要热闹。 盛兮一家子赶着车过来时差点没能进提前预定的茶楼。 郭经义一家子比他们到的还要早，见到人急忙高声喊。 “沈兄！沈兄！这里！这里！”郭经义用力挥手喊道。 沈安和朝楼上挥了挥手，遂拉着盛兮与盛光远一起上楼。 “哎哟你们可算是上来了！”郭经义上前去抱盛光远，却被盛光远躲开。 “郭大哥，我已经大了，不需要人抱了！”盛光远道。 “嘿，抱你你还不愿意！”郭经义嘿了一声，伸手点了点盛光远鼻头，“小家伙还挺要面子！行吧，行吧，赶紧上来，这人忒多，你鲁大哥还不知道能不能挤过来呢！” 这茶楼是郭父定的，郭家不差钱，大手一挥便定了正冲着贡院贴榜的茶楼。 郭经义一边抱怨着人多，一边对三人道：“瞧见这茶楼后面没？那条路宽敞，可惜只有既有权又有钱的人才能从那里进。而且人家还能上三楼最好的位置！啧啧，不愧是皇城啊，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盛兮闻言看过去，果然见这茶楼后门大开，此刻正有人从后门走进来，那轻松惬意的姿态的确令人羡慕又嫉妒。 而虽说郭家有钱，但也架不住京城有人提前同茶楼打招呼预留位置。所以，盛兮一行人落座的位置实则只是茶楼最边上一角，但就是这一角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郭父郭母如今对盛兮与沈安和很是感激，想着自家儿子在人家里叨扰了这么多日，盛兮还送他们药膳，这对中年夫妻便想着法想要回报这对小夫妻。 “沈公子，盛娘子来啦！哎哟，这是盛小公子吧，快快，快坐！快坐！”郭父径直想要将三人引至正座，沈安和见此自是不肯，一番推辞后，还是郭经义对其父母道：“哎呀，爹娘你们就别客气啦！也不看沈兄是谁，这么客气一会儿人该走了！” “额，这不是，这不是，嗨，那成那成，那你们随意，你们随意！”郭父道。 “就是嘛！一家人整那么客气作甚！”郭经义说着，径直拉着沈安和坐在了自己旁边，同时指着自己另一边拍了拍，“一会儿鲁兄过来，让他坐这儿！” 鲁则是大约一刻钟之后方才出现的，而待他一露面，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要变了，郭经义更是脱口道：“鲁则，你这是被人劫财，还是劫色了？” “啪！”郭经义脑袋上挨了其父一巴掌。 “哎！爹，你打我作甚啊！”郭经义一脸委屈道，“他现在这模样就是像是被人劫了嘛！” “你还说！”郭父作势又要打，鲁则急忙阻止说：“叔父莫打，莫打！经义他就是开玩笑呢！” “这孩子，就是这张嘴啊！”郭父收了手，却还是忍不住在自家亲儿脑门上点了点。跟沈安和与鲁则相比，他这儿子当真是没长大似的！可明明他岁数比沈安和还要大两岁呢！ 一旁的沈安和见此也跟着问道：“鲁兄你这是怎么了？” 鲁则整理了下衣衫，却还是没办法将被扯裂的部分遮掩，不禁苦笑道：“劫倒不至于，但偷却是真的。人太多了，下车后就被人挤了一路，至于钱袋什么时候丢的，这衣服什么时候破的，我也不知道。” 郭经义闻言不禁发出两声“啧啧”：“京城的人可真是多啊！”小偷也多！ 众人谁都没带备用衣裳，没办法，鲁则便让店小二拿来针线，由郭母帮忙临时缝补一下。 这般一番折腾后，天色渐渐亮起来，四周灯火渐息，晨光照在贡院那道墙上，竟是为其涂了一层金光。 忽然，只听一声高喝，紧接着一道锣响，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楼内还是楼外，皆有刹那安静，却是下一刻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声“放榜啦！”瞬间，上一秒还安静的气氛，下一秒便如同滚开的水，“咕嘟嘟”地四处开始冒泡。 盛兮之前见过一次府试揭榜，知道众人激情如何，再看眼下这乡试，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份激情。 当真是，太热闹了！ 但也不怪这些人如此热情，因这世间早就有“金举人，银进士”之说，举人可说是整个科举考试中最难的一关，毕竟，考上了举人就有了免税权，就可以从此翻身做地主。而所谓免税权，便是其名下土地可以豁免皇粮国税，如此一来，不需举人主动招揽，便会有百姓或者乡绅主动投效至其名下。 而这也只是经济层面，至于政治层面，中举就相当于入仕，就等于有了做官的权力，虽说只是后补，但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外放个七品知县，或者混个县丞、主簿，总归算是进了权力阶层。如此大利，这也是为何有那么多学子前仆后继地参加科考了。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真的一心报国之人。 “爹，爹，人去了吗？去了吗？快看看鲁兄和沈兄有没有中！”郭经义听到动静兴奋道。 盛光远闻言则问：“郭大哥，你怎么不让看看你有没有中？怎么只看我姐夫和鲁大哥的呢？” 郭经义浑不在意地摆手：“哎呀，我已经看开了！中不中的如今靠缘分，有缘则中，没缘则不中，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哎，你这臭小子！”郭父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又想伸手揍人，还是沈安和开口让他暂时歇了这心思。 只听沈安和道：“自信些，或许有缘呢？这次季先生有押中题，你也曾把所做题目全部誊抄让季先生看过，先生不是说了可以？” 郭经义撇撇嘴，叹了口气：“季先生是说了可以，但你又不是没见到季先生在说这话时的语气？唉，不管怎么说，如今我已经心如止水，就算是中了也不会让我心生一丝波澜的！” 沈安和闻言勾唇，却是没再说什么。 其实不止郭家，鲁家也有人派去看榜，就是盛兮还让周西也去了呢！ 这榜是从后往前公布，而每揭一次便能引一波潮动。按照今年京城参考人数，官方对外宣布录取人数为百中取三，恰五十人整。 而从第五十名的名字出现开始，便有人扯着嗓子向外喊：“中了！中了！刘家公子刘向昱中啦！” 第447章 中了 第447章 中了 第448章 中了 “呀，竟然不是鲁兄！可惜了！可惜了！”郭经义下意识摇头，却摇到半截停住，“不对不对！什么可惜！不是正好啊，这说明鲁兄名次还要在前面呢！” “对对，鲁则啊，你别听这小子胡咧咧！”郭父对自家儿子快没辙了！ 鲁则自是不在意，笑着说经义说得对，但其实，鲁则心里也在打鼓，若是最后一名都没戏，那接下来的…… “中了！中了！公子中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鲁则猛地抬头，一眼便看到自家仆人正冲过来对自己狠命地挥手，“公子，中了！” 鲁则眼睛一亮，下一刻，郭父派去的人也跟着过来喊：“中了！鲁公子中了！鲁公子中了！” “哇！太好了！太好了！鲁兄，恭喜！恭喜！”郭经义得了确切消息，第一个跳起来恭喜鲁则，双手用力往鲁则肩头一拍，差点没将其直接拍在地上。 “恭喜，鲁兄！”沈安和也跟着说道。 随后不止他们二人，盛兮等人也跟着一起纷纷庆贺，就是旁边座位席的人在听说他们中有人中举后，也起身朝这边拱手。 鲁则笑得嘴都要合不拢，朝众人一一拜谢后，不禁感慨道：“真没想到竟然会中……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添个经验，真没想到……多亏了季先生和沈兄啊！” “是要感谢季先生，但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沈安和笑着道。 鲁则看着他重重点头，嘴角用力抿着，一时间感激的话竟是无法出口。因为沈安和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他不知该从哪里谢起！ “沈兄，多谢！”此时此刻，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个“谢”字。 一旁的郭父郭母看到如此情形，既高兴又难过。高兴自是因为儿子同窗中举可喜可贺，难过则是比自家儿子要聪明的鲁则才第四十九名，那他们儿子可还有戏？ 唉，自然是没戏！ 没听到吗？这小子自己都已经在期待沈安和成绩，而非他自己的了！ 再之后高中声音不断，四面八方恭喜的声音陆续传来，眼见着第四十名过去，郭父郭母算是彻底没了期待。 不中就不中吧！夫子们不是说了，他们本来就是陪着人家跑的，中举什么的，适合在梦里！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多了个经验，下次再考应该就能比这次好了。 郭经义想法同自个儿亲爹妈一样，没有期待便没有失望，此刻的他听到自家兄弟中举，那简直比听到自己中举还要更加高兴！ “这多少了？四十了？怎么还没有沈兄呢？没有好，没有好，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沈兄你！”郭经义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每听到一个名字便叨叨上一句，惹得他爹娘都没眼看他！ “哎呀，怎么还不来报啊！第三十九到底是谁啊？是不是沈兄啊！喂！石田，快点看看，第三十九到底是谁啊！”郭经义等不及了，扒着窗子朝自家仆人喊。 那石田也急，但前面没传过来话他也不能瞎喊，只能冲郭经义道：“少爷等等，还没传过来！” “哎呀，太慢了！太慢了！还不如我去呢！”郭经义等得心急，脑子一抽就想着亲自下去。却在下一秒，那石田听到另一个仆人说的话，先是愣了一瞬，旋即大喜，猛地扭头冲郭经义喊道：“少爷！中了！中了！” 石田此刻距离有些远，郭经义没听清，便复又将身子探了出去：“谁？沈兄吗？三十九？” “不是，不是！是少爷你啊！是少爷你中了！”石田的话一落下，郭经义脑子狠狠一懵，手脚突地一软在那一刻纷纷不听使唤，于是，眼见着一场“跳楼”案就要上演。 千钧一发之际，盛兮倏然而至，一把抓住了郭经义腰带，猛地一提，顺势便将人拽了上来。 瘫在地上的郭经义尚未回神，差点被他吓瘫的郭父郭母在见其平安无事后，纷纷“嗷”地一嗓子冲上来，忍不住冲其奋力拍打。 “你这臭小子，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啊？中不了就中不了，大不了下次再考，你干嘛要想不开！呜呜，你若是出了事，让为娘如何再活啊！”郭母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捶，恨不能将郭经义再捶进肚子里。 “就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次乡试？你才多大，今后有的是机会！咱家有钱，爹娘会一直供你读书的！”郭父也看着自家儿子忍不住眼红，本以为他真的没放在心上，谁能料到这一切竟都是装的！ 被用力拍打了好多下的郭经义终于回神，却是一脸迷茫，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好似想要回忆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却愣是半晌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盛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突然响起：“伯父伯母别伤心了，他没事儿，他只是太激动了。” “啊？什么……”郭父郭母没明白盛兮这话的意思。 盛兮看了眼一脸呆滞的郭经义，心说，不是说中了也不会心生一点波澜的吗？果然啊！ 轻轻摇了摇头，盛兮随即笑着回道：“经义中了，第三十九名！” “什么？” “啥？” 郭父郭母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竟是露出同郭经义如出一辙的神情来。 盛兮一边心中好奇这一家子是如何做到表情竟会如此这般一致的，一边再次道：“经义中了，第三十九名。你们听，外面还在喊。” 三人纷纷回神，顿时伸长耳朵搜索外面声音，果然听到石田傻了般在外面不停喊道：“哈哈哈哈，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中了！哈哈哈哈！” 三人：“……” 三人：“哈哈哈！中了！竟然真的中了！我（儿）竟然真的中了！哈哈哈！” 盛兮稍稍往后退了退，决定还是远离一些。 恭喜的声音不断传来，一时间将茶楼的这个小角落包围。 盛兮同沈安和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之际皆轻轻勾唇。 “担心吗？”沈安和忽然问她。 盛兮摇头：“不担心，也不看我相公是谁！” 沈安和轻笑，看向她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宠溺。 而盛兮则在停了一下后突然又小声补了句星爷的经典：“就算中不了也没关系，我养你啊！” 立誓要养娘子却如今反被自家娘子说要养自己的沈安和：“……” 盛兮轻轻歪头：“嗯？”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好。” 第448章 戴元良 第448章 戴元良 第449章 戴元良 茶楼的小小角落里竟是一连出了两个举人，这可是真的令人惊诧了！不止那些客人，就是茶楼老板都惊了一下。 虽说他这茶楼年年都会有人中举，但在那个小角落里，还一连出两个，这是怎么都没有过的。 也因此，茶楼的主人特意命人准备了精致茶点，亲自端着来到他们这一桌前来恭贺。 “恭喜！恭喜！没想到两位公子如此厉害，竟是结伴中举，这便是并蒂开花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郭父此刻已经恢复，见状便代表几个孩子替他们做了回复：“多谢店家！我们这也是沾了贵店的福，此乃风水宝店啊！” “哈哈哈哈！”店家听了这话不免哈哈大笑，脸上笑意不由得更浓，“客官客气，客气！这样，小老儿我也送不上多贵重的礼，为表祝贺，今日这茶水钱便免了！” “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多谢多谢！”郭父急忙道谢。 茶楼老板又寒暄了几句话这才退开，而此时，众人也从惊喜中回神，纷纷等着听来自沈安和的报喜。 沈安和虽说是小三元，但那毕竟是裕州。裕州在整个黎国算不上多富裕，经济排名靠后，文教自然也是如此。而如今他们是在京城，整个黎国国都。此次参加的人又来自天南海北，听说有不少青年才俊，加之他们本就仓促，所以在众人看来，至少在郭父郭母看来，沈安和中肯定是能中，但名次怕是不会太靠前。 也因此，接下来他们听得极为认真，纷纷想着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沈安和。 然而直到第七名公布，他们竟是依旧未能听到沈安和的名字。 “这怎么还没有呢？”郭父悄悄拉了拉自家儿子，甚为担忧地小声问他，“没有听落吧？怎么还没有听到沈公子名字？” 对沈安和一向自信的郭经义此刻内心也忍不住有些打鼓，他看似大大咧咧，但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他爹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且他了解的比他爹更多。 此次参加恩科的，不说外来的，只说京城本地的就有不少是高门大户家子弟。这些人的教育资源定然比他们要好的多的多，参考前季先生也曾提过这些，让他们不用多想只管放平心态去考。而他之前以为自己考不上，自然也有这方面原因。 在郭经义看来，自己能考上那真的真的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但沈安和却是必然能考上的！ 他抿了抿唇，扭头看向沈安和，只见对方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一副沉着淡然模样，不急不躁，从容不迫，令他不安的心竟是莫名跟着平静下来。 “呼！”郭经义收回视线长出一口气，再扭过头来对其父道，“放心吧，沈兄一定能中！”还是，高中！ 乡试前六名是与后面的名次是分开颁布的，而前六皆有特殊称号。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称亚元，第三四五名为经魁，第六名则为亚魁。这称号便是荣誉，有能力的学子自然希望都能得个荣誉。 在第七名中举学子公布后，现场有那么一时间沉寂，但很快四方便又嗡嗡嗡地涌出各种议论，皆是讨论这前五名究竟会花落谁家。 盛兮他们所在茶楼自然也在议论，且这里除了郭经义与鲁则，另外还出了一位举人，却是在三楼。 二楼的上不去三楼，自然不知那位中举的人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众人议论，而有知情者言，那解元说不定会出现在楼上！ “哪位公子？竟是会中解元？”有人忍不住问那位知情者道。 那位知情者言：“自然是戴尚书的幺子戴元良戴公子了！” “戴元良？咦，这不是京城四少之一吗？”有人应道。 “正是！就是这位戴公子。戴公子才华横溢，一表人才，若能中解元，那才叫当之无愧！”知情者赞叹道。 有人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就说上一场乡试为何总觉得少一个人，原来是这位戴公子啊！他这是养精蓄锐，特意等着这次恩科了？” 知情者说：“恩科谁能预料，自然不是了！听说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耽搁。” “原来如此！” “对了，我还听说这位戴公子现在正在议亲，说是方尚书的嫡长女呢！” “方尚书？啧啧，这一个吏部，一个户部，这是想要强强联合吗？不过，我怎么记得方尚书与戴尚书政见不合呢？” 知情者吧咂了下嘴道：“这世家联姻，多的是政见不合者。只要能看上眼，这政见合与不合还不是分分钟就搞定的事儿？” “哈哈，是此理！是此理！” 众人听着议论心中各种揣测，很快，前方传来消息，说是马上就要公布名单了！ 盛光远如今是监生，将来无需童试，可直接参加乡试。小家伙头一次感受这般氛围，心情尤为紧张，尤其是此刻又关于自家亲姐夫，不免拉住盛兮的手小声问道：“姐姐，你说姐夫会中吗？” 盛兮低头看他一眼，片刻后摸了摸他后脑，笑着回：“要相信你姐夫嘛！” 只要背后没有徇私舞弊，作奸犯科，她还是非常相信沈安和的。 且郭经义与鲁则都中了，没道理功底更扎实，实力更出众的沈安和不中，所以，眼下只是名次的问题了。 而此刻，三楼的一间包厢内也正在议论着相关名次问题。 一个年轻男子笑着对另外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男子道：“成易啊，看来这次榜首非你莫属了！哈哈！” 被称为成易的，便是楼下众人议论的戴公子戴元良，其字成易，今年二十二。 戴元良听了那人的话摇摇头，笑着道：“子念兄太高看某了，我听说这次恩科人才辈出，我能得个名次实乃幸运！” 话虽这般说，但戴元良的神情却明显认同那人的话。 张怀则拍着胸脯又道：“放心，我说你是，你就是！” 戴元良依旧笑着摇头，却是没再说什么。 张怀忽然眼珠子一转，指着隔壁包厢一脸暧昧地对戴元良说：“哎，方小姐在那边，你要不要现在过去，让你家娘子提前看一看状元模样啊？” 戴元良闻言不免蹙眉，道：“子念勿要胡说，这名次尚未出来呢！还有，戴方两家现在只是在议亲，尚未定亲，切不可乱说！” “啊，好好好，知道，知道！嘿嘿，反正迟早是一家人，你还害羞啥……哎呀，我闭嘴，闭嘴！” 说笑之际，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呼：“出来了！名单出来！出来了！” 第449章 艳福不浅 第449章 艳福不浅 第450章 艳福不浅 名单出来了！ 一时间四周沸反盈天，楼上的人再忍不住纷纷站起来奔向窗边，而楼下的人则朝着贡院方向不停向前。 “出来了出来了！要出来了！”郭经义比等待出成绩的沈安和看上去更加激动，担心不小心再栽下去，他紧紧抓着窗扇朝着对面看过去，只希望自己能长一双千里眼，好看清那榜单上的名字！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郭经义嘴里不停念叨着，引得鲁则也跟着一起看过去，反倒是沈安和一直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 而此时，楼上的包厢里，张怀也正倚在窗户上等着下面人来报。不过相比较楼下人的紧张与期待，他看上明显轻松许多。 “这都没有悬念的好吗！”张怀回头冲始终没动的戴元良说道，“这批京城本地参考的学子没一个能比过你，从外面来的也没听说有哪个世家的优秀子弟。所以啊，这第一非你莫属！” 戴元良笑着道：“切莫这样说，你怎知这些人里没有藏龙卧虎？万一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在呢？” “嘿，你就是太谨慎！不过行吧，反正不差这么会儿功夫，那咱们就等着看，看究竟是你猜中还是我猜中啊！哎，先说好，谁若是输了谁就请客！燕春楼，花魁，别的不要！” “呵，好！” 锣鸣声再启，下一瞬，喧闹的人群再次达到一个新的高潮，楼下的人几乎要挤破头，还有人囔囔着榜下捉婿，甚至连红绸子都备好了！ 盛兮看着那红色绸子不禁瞪大眼，再回头看一眼沈安和，那眼睛顿时睁得更圆了。 沈安和感受到她目光，不免问道：“怎么了？” 盛兮从窗户旁折身回来，坐回原位盯着沈安和上下打量，一边摩挲着下巴发出啧啧声，一边不住摇头。 沈安和被她这般模样逗笑了，再次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盛兮叹了口气，说：“脏东西倒是没有，就是吧，嗯，相公太帅，做娘子的我担心你被人抢走，想把你藏起来怎么办？” 沈安和：“……” 刚从窗户旁回来，想着喝口茶润下嗓子的鲁则：“……” 盛兮与沈安和同时看向他。 鲁则：“……咳咳，那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去听捷报！对，听捷报！” 鲁则说完转身就走，结果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差点没直接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鲁则捂着胸口朝沈安和盛兮不失尴尬一笑，心道：“我滴个乖乖，这盛小娘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这等夫妻间密语不是该留在床笫之间？不过，沈兄艳福不浅啊，有个如此知情懂趣的娘子……啧啧，看不出平日沈兄有多风流，没想到竟这般会调教！” 沈安和完全不知鲁则因为盛兮一句话便散发出许多有的没的，只看到对方最后看向自己的那道眼神充满了钦佩。沈安和耳根发红，只当对方是在调侃。 他抬头看了眼盛兮，却见小女人正仰着头摸着鼻子四处看天，嗯，天花板。 暗暗摇头，沈安和忍着笑将某个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的人拉至身边坐下，一脸严肃地对那人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在外面说了，知道吗？” 盛兮闻言朝其眨眼：“外面不能说，家里难道可以？” 沈安和：“……咳，家里，家里……” “第六名举子，京城温家温越攸！”忽然，一道欢呼从窗外骤然传来，顿时解了沈安和窘态。 他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对盛兮道：“名单出来了，听！” 盛兮歪着脑袋眯着眼看着他，大大的杏眸闪亮，在看到沈安和泛红的耳尖时，红唇倏地一勾，凑过去对其小声道：“喂，沈安和，你耳朵红了！” 沈安和：“！” 这个女人，真像个妖精！ 妖精盛兮决定不再逗某人，起身走向窗边去听外面的欢呼，过了片刻果然听到了第五名的报送，之后是第四名，第三名。 而这接连而来的名字皆非沈安和，不免令等待中的众人或攥紧了拳头，或按住了胸口，纷纷为沈安和捏着一把汗，只是不停地与心中祈祷：中啊！中啊！下一个就中！下一个就中！ 而就在他们这般祈祷之际，楼上的另一间包厢内，方荷正笑着对方蕊道：“大姐，看来这第一非戴大哥莫属了呢！哎呀，未来姐夫是解元，真是不错呢！” 方蕊瞪她道：“闭嘴！什么未来姐夫，我与他八字尚未有一撇！” 方荷撇撇嘴：“大姐，戴家都已经找了媒人来提亲了，这还叫没一撇啊！” “提亲又如何，家中未定，岂不是没关系？”方蕊不想听这些，不免后面的话说的有些重。 方荷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了，她知道自家大姐不想嫁给戴元良，也多少知道些缘由。但她也清楚，既然戴家会提亲，父亲又没第一时间拒绝，最后十有八九会成。 于是停了一会儿后她又道：“大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戴大哥是真的喜欢你啊！你看他看见你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瞅了呢！而且，戴元良还是京城四少之一，不仅人长得帅，学问又这般好，一点都不比大哥差，你没看到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呢！” 她就喜欢他呢！当然，这是不可能对大姐说的。 方蕊却在听到方荷所说“不甘”时眼神暗了暗，却是什么都没说。 方荷见自家大姐始终垂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后忽然小声凑过来对方蕊道：“大姐，前些日子大哥和四哥吵架，你知道是为何吗？” 方蕊依旧低着头没抬，却是开了口：“为何？” 方荷道：“我听见四哥说，大哥喜欢那位盛小娘子！” “唰”，方蕊猛地抬起头。 方荷急忙摆手：“不过大哥没承认。” 方蕊厉声道：“大哥当然不会承认！因为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方荷，以后这种话你切勿再乱说，这是在给大哥，给方家抹黑，知道吗！” 方荷被训得缩了缩脖子，瘪嘴道：“知道了大姐，我不说就是了！” 方蕊蹙眉看着她，片刻后无声一叹，道：“行了，认真听吧，今日来本就是为了你，待听完还得回去同母亲说呢！” 第450章 沈安和是谁 第450章 沈安和是谁？ 第451章 沈安和是谁？ 最后的公布无疑是紧张的，不过这紧张并不包括张怀，因为对方笃定第一是戴元良，此刻正兴奋地对戴元良道：“来来来，让我来猜猜这第二是谁？能跟在成易你身后的，定是个被家里头灌了一肚子墨水的！京城的都没了，那只能是外省的，恩……难不成是江南那位杨大公子？” 戴元良笑着回他：“那位杨大公子不过是徒有虚名，而且，他也不曾参加恩科。” “不是杨大公子？”张怀奇道，“不是他那还有谁？西北的月朗公子？” 戴元良抿唇摇头：“月朗公子是第三十名，你没听到吗？” 张怀哎呀一声：“三十啊，自然没听到！我也就关注这前六，剩下的是谁我才不去关心！” 戴元良则说：“这不过是乡试，之后还有会试、殿试，你又怎知这之后谁不会厚积薄发？你自己也是读书人，你难道不知这读书人的厉害？” 张怀耸耸肩，算是回应，颇有些不屑道：“正是因为我也是读书人，才清楚，仅凭几个月的时间就想着逆风翻盘？这种事儿也只有梦里才成！” “你说你……” “哎呀，听喜报！听喜报！我就等听第一是戴元良了！” 几乎是张怀的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一声喜报：“第二名亚元，京城戴元良，戴公子！” “哟，已经到了！这么快的？我都没猜到第二名是谁……等等！”张怀话音一滞，猛地转身看向戴元良，便见对方眸眼微睁，脸上渐渐现出一丝迷茫来，“第二？亚元？成易，我，我没听错吧？” 戴元良瞳孔木然一动，嘴唇微张：“啊，没，第二，亚元。” “什么？”张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第二？一定是那些人报错了！来人！来……” “公子！”不等张怀再喊，房门被人推开，有下人快步走了进来同时一脸喜气道，“恭喜公子，公子中了亚元！” 张怀从震惊中回神，猛地一踹那人，吼道：“滚出去！什么亚元，成易明明是第一！” 那下人本是来报喜讨采，不料却被踹了一脚，心中委屈不能说，只能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而此时戴元良也彻底回神，眸底闪过一道暗芒后，脸上却是已经带了笑。 “好了，亚元已经很好，我已是很幸运了。”戴元良对张怀道。 “凭什么啊！你明明可以得第一的！”张怀却不这么想，愤怒程度肉眼可见，“也不知哪个没长眼的判的卷，竟然给你……” “子念！”戴元良忽然喊了声张怀，“小心祸从口中！” 张怀不甘心地咬牙，片刻后忽然道：“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比你戴元良还要更‘优秀’，竟是敢夺解元！” 张怀说着径直走到窗户边上，誓要听听，这个第一究竟是谁家公子！ “出来了！出来了！解元出来了！裕州沈安和，沈公子！”此话一出，外面欢呼声顿时高涨，纷纷在问，这位沈安和沈公子究竟是哪位！ 不止外面的人，就是张怀也忍不住问戴元良：“沈安和？这是谁？” 戴元良蹙眉，似在记忆里寻找这个人，却半晌没能找到可以对号入座的人，只得摇头说：“不知。裕州来的？倒是叫人意外的很。” 张怀哼了一声，十分不屑道：“能不意外吗！我可从未听说裕州有什么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就那种破地方，难道还能出个金凤凰？也不看看自己进的那壳儿对不对！” 戴元良闻言看了眼张怀，片刻后他道：“走吧，成绩已知，同方小姐打声招呼我们便回去吧。” “就这么回去？你不想看看这个沈安和是谁？”张怀道。 戴元良则笑着回：“自是想见，不过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 张怀还想说什么，戴元良却是已经站起来向外走去。 见他果真不想再留，张怀用力咬了下牙，便也跟着一起往门口走。 房门被拉开，戴元良一眼便看到了从隔壁出来的方蕊与方荷。 “方小姐！”戴元良见到方蕊眼前一亮，登即上前行礼，“五小姐！” “戴大哥好！”不等方蕊开口，方荷便迫不及待地同对方打了招呼，“姐姐，戴大哥同我们一块出来的呢！算不算有缘？” “哈哈，有缘，有缘！当真是有缘！”张怀听了方荷的话，压下刚才的火气，跟着附和道。 方蕊侧首瞪了眼方荷，示意其不要乱说。 方荷吐吐舌头，再看向戴元良时与对方道：“恭喜戴大哥得了亚元！戴大哥真厉害！”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那边张怀刚压下去的火气便“噌”地一下冒了出来，刚欲开口说话，却被戴元良提前截住了话头。 只见他面带微笑，谦逊又有礼地回道：“多谢五小姐！厉害不敢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戴某还是要多加学习才是！” “戴大哥你太谦虚啦！”方荷笑嘻嘻地说着，还不忘回头拉上方蕊，“大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戴大哥就是太谦虚了！” 方蕊垂眸抿唇，刚欲开口却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嚣，竟是有人喊道：“解元！天哪天哪！解元在此！解元在此啊！” “解元？” 众人一愣，彼此对视。方蕊与戴元良没动，方荷与张怀则急急喊道：“走啊，走啊去下面看看，去看看这位解元的庐山真面目！” 不等方蕊阻止，方荷已然跟着张怀向下奔去。 方蕊无奈，暗暗咬牙之际忽听戴元良道：“大小姐要去看吗？戴某可以陪大小姐过去看看。” 方蕊自己不想去，自然也不想戴元良陪着去。但方荷跟着她一块出来，她定不能让她出事。轻叹一口气后，她最终道：“嗯，那便去看看吧。” 而此刻二楼，在郭经义一声疯狂呼喊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个角落里竟又出了一个举人，且还是解元！ 解元啊！几乎可以想象到的光明前程，不由得众人纷纷想要结交。 于是乎，整个楼层近半数人在那一刻蜂拥而至，那一刻差点没将盛兮等人挤成肉饼！ 他们有孩子有老人，定不能出事，于是在沈安和一句“走”字落下后，一行人便不得已挤开众人往下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荷几人下来，站在楼梯上见到被众人簇拥起来的人后，刚想要继续再往下，方荷却是眼睛猛地一亮，下一刻便冲人群中那道熟悉的人影喊道：“盛兮！盛娘子！” 盛兮闻言抬头，连带着沈安和也跟着看去。 只这一眼，便让紧跟着下来的方蕊呆滞当场！ 第451章 你和那方家大小姐莫不是青梅竹马 第451章 你和那方家大小姐莫不是青梅竹马？ 第452章 你和那方家大小姐莫不是青梅竹马？ 记忆中的那道模糊身影在这一刻终于凝聚了实体，一眉一眼，一颦一笑，皆将方蕊那颗沉寂许久的心牵动。 是沈昀吗？ 是的吧？ 也只有那个人有这般淡然出尘的气质，也只有那个人有这样温暖柔和的眼神。 方蕊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目光所及却又令她猛然闭嘴。 沈昀他……他竟然牵着一个女孩的手！ 方蕊呆住，下一刻便听方荷喊道：“盛娘子，哪个是解元啊？” 方蕊回神，这才注意到那女孩的脸，竟是……盛兮？ 被沈安和拉着向前的盛兮在听到方荷问话后，笑着回道：“我相公啊！” 我相公！我相公……怎么会是，我相公？沈昀怎么会是盛兮的……相公？ “哎，方小姐小心！”戴元良跟在方蕊身后，手疾眼快将人扶住，不至于方蕊栽下去，他满眼担忧地看着方蕊，“方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 方蕊扶着楼梯扶手的手用力攥紧，目光再次看向沈安和，却始终没办法迎来对方回应。 戴元良顺着方蕊的目光看去，在看到沈安和那张脸时微微蹙眉。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沈安和此人，但他又不可否认，这张脸似曾相识。 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吗？ 戴元良拿不准，见方蕊一直盯着那对小夫妻看，想了想后开口问道：“解元夫妇是方小姐认识的人？” 方蕊没有回答，但抓着扶手的手不自觉用力，以至于青筋都显露出来。 方荷回答了戴元良这个问题：“是啊，那盛娘子曾经救过我大哥！真没想到，解元竟是她家相公！” 走在最前面的张怀闻言不免言辞讥笑道：“哎哟，那这真是可惜了！本还想着看各家为争抢解元公大打出手呢！没想到竟然有了娘子！啧啧，瞧我们这位新任解元，这是要伤透多少京城小娘子的心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蕊唇角不自觉绷紧，而后眼睁睁看着那个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的男人，就这样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对方下了楼！ 几乎是本能地，方蕊想要追过去。 “方小姐，人太多不能再过去了！”戴元良伸手挡住她去路，隐隐有些意味深长道，“咱们的路在后面！” 方蕊回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她回头，再去看人去已然没了沈安和身影。 秀眉微蹙，方蕊站在楼梯间半晌未动。 隔她两个台阶的方荷将自己探出去的身子收回，嘴里不停感叹说：“真没想啊，盛娘子的相公竟是解元！不过还别说，他们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呢！大姐，你说是……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方荷见方蕊神情有异，唇角绷得紧紧的，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方蕊目光垂落，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要咬出血痕的嘴唇一点点松开，片刻后她轻轻勾唇，道：“嗯，今儿起的太早我头有点晕。走吧，咱们回去。” 说着，方蕊率先转身离开。 方荷张了张嘴，有心想留下去见一见盛兮与其相公，但见大姐如此，便只得提起裙子追了过去。 张怀实则也想去见一见这位新解元，不过他心思却与方荷截然相反，但戴元良才是今日主角，他抬头与对方对视一眼，片刻后嘴角不爽地扯了扯，道：“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盛兮被沈安和护着终于上了马车，见对方此刻衣衫凌乱，不禁笑道：“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非礼了呢！” 沈安和脱口道：“要非礼也是被你非礼。” 话落，盛兮与沈安和同时呆住。 恰此时，车帘掀开，被灌了一耳朵暧昧的盛光远就那样盯着自己姐姐与姐夫，与二人大眼瞪小眼。 沈安和：“咳，小远，你……” “我什么都没听到！”盛光远忽地嗷了一嗓子，“我要去找郭大哥！” “啪”，车帘被重重甩下，差点砸沈安和一脸。 “哎，小远……” “别喊了，让他去吧。”盛兮忍着笑对沈安和道，随手一拽，便将沈安和重新拽回原位。 然而盛兮估错了力道，加之辛茹见盛光远被人接走后，为免得路再次被堵，便扬起鞭子径直赶车。车身晃动间，沈安和回是回来了，却是没能控制好身形，身子一歪，就这样直接砸在了盛兮身上！ 盛兮：“……”这算报应吗？ 沈安和：“……”他枕到了什么！ 车子骨碌碌转动许久，沈安和却像是被定住了般，身子僵直着动也不动一下，直到盛兮推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受惊般猛地坐起，却是眼神晃来晃去就是不看盛兮。 盛兮歪头看他，他心虚地躲了躲。 见状，盛兮身子向后一靠，摩挲了下下巴后突然开口问道：“沈安和，你跟那位方家大小姐什么关系？” “什么？”沈安和心思此刻还停在上一秒，没明白盛兮这话意思。 盛兮看着他尚有些发蒙的表情，眼眸一转再问：“你和那方家大小姐莫不是青梅竹马？” 沈安和终于回神，没想到盛兮竟是如此敏锐，猛地坐直了身子：“不是！你别瞎说！” 盛兮挑眉：“看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沈安和嘴角一抽，极为认真地看了眼盛兮，片刻后蓦地一笑，反问她道：“你这是在吃醋？” 盛兮扬了扬下巴，嗤道：“我长得一点不比她差，为何要吃醋！” 沈安和抿唇：“好吧，你就是在吃醋。” 盛兮：“……”这男人！ 见终于能有一回让这小女人哑口无言，沈安和心情颇好地笑出了声，长臂一伸从对面的暗格里拿出一小碟点心来，交给盛兮：“刚才就没吃多少东西，吃些点心垫补一下。” 盛兮接过点心斜睨着他：“想用点心贿赂我？” 沈安和“嗯”了声：“对，想贿赂你。” 盛兮黑色的瞳眸盯着沈安和转了转，片刻后决定让某人自我坦白。 于是她拣起一小块点心放进了嘴里，刚咽下去便听沈安和道：“我和方蕊确实见过，但……却不是你说的青梅竹马。” 第452章 我知道他像谁了 第452章 我知道他像谁了 第453章 我知道他像谁了 “我自小体弱，能见的人不多，方蕊算是见的次数比较多的一个。”沈安和忽然笑着道，“不过，统共就三次，且那时年岁也都不大。” “三次？”盛兮不禁挑眉。三次还算多，那其他人…… “因为那时的大夫说过，我见不得人……” “放屁！”盛兮忽然骂道。 沈安和：“……” 沈安和：“嗯，现在看来，他的确是放屁。” 盛兮张嘴想说什么，但见沈安和笑得一脸安然，似往事已然搅不动他心事，秀眉轻蹙，她最终还是没开口。 沈安和将话题掰正，继续道：“大概是我曾指导过方蕊书写，所以她才会记得我吧。” 盛兮扯了扯嘴角，心道，这老套的动情戏码啊。 她抬眸看向沈安和，见对方说这番话时神情坦然，不见丝毫留恋，不免为那位放大小姐惋惜。可惜了，怕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咚”，盛兮的脑门被沈安和敲了一下。 盛兮捂着脑袋瞪着对方以示愤怒：“你干嘛敲我？” 沈安和则道：“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替那位方大小姐扼腕叹息？可惜了这一大好姻缘？” 盛兮：“你怎知……” 沈安和无奈叹气，一脸不满地看向盛兮：“你就这么想把你相公拱手让人？” “当然不啊！”盛兮立即反驳，“你都已经是我相公了，还怎么再嫁人？就算再嫁，那也要嫁给我啊！” 沈安和抿了抿唇，心想，要不要纠正她这“嫁”的含义。但再想，纠不纠正实则无所谓，他本就是“嫁”给她的啊。 见她还算立场坚定，沈安和这才不予其继续计较：“总之，我与那方家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了！” 这一厢，盛兮与沈安和在谈论方蕊之事，而另一边，戴元良也在问张怀：“子念，那个沈安和……你可否见过？” 张怀琢磨了下摇头：“不曾，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也有这种感觉！”戴元良眉梢一挑，旋即又蹙眉，“可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此人呢？” 张怀想了想说：“莫不是，此人是谁家亲戚，所以长得像？”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戴元良猛地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张怀懵，问道：“怎么，成易你这是知道这人是谁了？” 戴元良摇头：“不知，不过……我知道他像谁了！” 方家的马车上，方荷看着脸色始终不曾变好的方蕊，不免担忧道：“大姐，你真的没事儿吗？要是，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近找个医馆，让那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方蕊制止了方荷，轻轻摇头，“我没事儿，就是累的。” “可……” “小荷，我真的没事儿，我闭目休息片刻就是，你不要打扰我。”方蕊再次道。 方荷用力抿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大姐都不会再听，最终只能点头。 而闭目的方蕊则在脑子里回忆着沈安和那张脸，还有刚才从方荷这里听来的关于他的一切。虽然名字不同，身形有异，气质也有了些许变化，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沈昀！ 而她这直觉是有证据的！当年沈昀落水出事，自始至终都未发现其尸身，唯有一套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衣服被找到。 只衣服能证明什么呢？ 就算他身子差，万一获救变好了呢？ 方蕊一直是这般想的，只是没想到这想法竟能成真！ 忽地，闭目的方荷猛地睁开了眼睛，直吓了方荷一跳。 “大姐，怎么了？”方荷问道。 方蕊霍然而起，突然朝着车头喊道：“改道！去安平侯府！” “什么？”方荷闻言一惊，“不是，大姐你怎么突然想去安平侯府？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而且，我们也没有提前递帖子啊！” “没递帖子也可去！小荷你一会儿将我放下便自己回去吧！”方蕊直接道。 “大姐！”方荷不知道方蕊这究竟是怎么，“你为何突然要去安平侯府呢？就因为那沈安和长得同沈恒有些许相似吗？” 方蕊想要继续喊话的动作一滞，猛地回头一脸惊诧地看向她：“你知道？你是何时知道他们相像的？你知道他们相像为何现在才与我说？” “我……”方荷抿唇，看着自家大姐那焦急模样，心中无奈却也只能道，“我也是后来又见过一次沈恒后才想起来的，而且，他们也只是有些许相似罢了。大姐，这世上之人长相相似的人又不是不存在，所以……” “你当想起之时就该与我说的！”方蕊忽然一声高呼，直吓的方荷呆住。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姐，看向其的目光好似从未认识过对方一般，她忍不住喃喃道：“大姐，你，你怎么这样……” 方蕊知自己失态，但她内心那股子憋闷一时半刻想收却收不回来。 没办法，那个人自她春心萌动之际便住进了她心里，这么多年过去，那份感情不仅没有随着他逝去的消息越来越淡，反倒因为思念一天天加深！她控制不住啊！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已经娶妻之际！ 方荷却道：“大姐，那个人……不是沈昀，他叫沈安和！而且，而且他已经娶了妻，其妻叫盛兮……” “你闭嘴！”方蕊厉声喝道。 方荷听她这一声这次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又接着道：“大姐，你快醒醒啊！那个人真的不是沈昀，沈昀已经死了！安平侯与安平侯夫人可是亲口说过的啊！” “我说了你闭嘴！”方蕊不想听，尤其不想听“沈昀已经死了”这句话。她发狠般瞪着方荷，呵斥其道：“沈昀没死！他没死！” “大姐！” 方蕊忽地捂住了耳朵，牙齿咬得紧紧的，似只要这样就能听不到方荷所说的话。 可她知道，就算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这些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任何辩驳。 方荷的手忽然按在了她手臂之上，其所说之话顺着手臂传递而来：“大姐，你别这样，真的！你先冷静一下啊，那个人是不是沈昀你都没弄清楚……我知道你难受，但至少我们是不是先要弄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沈昀啊！” 第453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453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454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先弄清楚那人是不是沈昀？ 是啊！是要先弄清楚那人是不是沈昀！若当真是沈昀，那她便，便…… 方蕊捂着耳朵的手渐渐松开，方荷劝慰的话一点点放大，却已然过耳不过心。 她垂着眸看着身下衣衫，因为前一刻的挣扎失了往日平整变得尤为凌乱，这是从未曾有过的。 她颤抖的双唇渐渐绷紧，眸光也黯淡了下来。她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若那人当真是沈昀，她又该如何呢？ 是告诉他自己对他的这么多年暗藏的心意？还是向他倾诉自己对他的深深爱慕？亦或者，捧着自己那颗因知其娶亲而被瞬间扎出无数个坑洞的心，向他道一声恭喜？ 她做不到，做不到说那两个字，那简直就是用尖刀从她心口剜肉！ 可若不说恭喜，她又该说什么呢？他已经成亲了啊！ “大姐！”方荷的用力呼唤终于让方蕊仰起了头。 “大姐！”方荷见方蕊终于肯看自己，顿时一喜，急忙道，“大姐，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先弄清楚那人是不是沈昀，对不对？你就这样去找安平侯夫人，若对方不是沈昀，那岂不是让安平侯夫人平添伤悲？你说是也不是？” 方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又闭了嘴。 方荷说的对，不管怎样，的确是先要弄清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沈昀！ 而想要弄清楚…… 方蕊眼眸一动，目光渐渐平落。 想要弄清楚，只要去亲自问问那人不就明白了吗？ 沈安和得了解元一事犹如春风过境，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洛京城。人人都在议论这新晋的解元来自哪里，是谁家公子，有无娶妻，长得如何等等，可谓热闹至极。 而外面热闹家里自然也不会毫无动静。这不，洛神医便借这次机会试图从盛兮这里再多争取几瓶酒来，怎奈，盛兮刚正不阿，将洛神医的各种糖衣炮弹尽数挡了回去，最终招来老人家一连串指责。 “沈安和，管管你媳妇儿！就算老夫还不是她师父，尊老爱幼懂不懂？”洛神医同沈安和告状，试图利用沈安和对付盛兮。 只可惜，沈安和秉持自家媳妇儿最大的原则，不仅无视洛神医的告状，同时还劝说对方道：“洛老，盛兮不让您喝那么多酒也是因您身体承受不住缘故。这情况您自己比谁都清楚不是吗？而且，卢院使也曾嘱咐过，让您少喝酒，您不会都忘了吧？” 洛神医闻言直接朝沈安和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道：“你，你，你就是惧内！” 沈安和闻言挑眉，洛神医以为自己这个词儿终于刺激到了沈安和，岂料下一秒那小子便笑了起来，说的话更是忍不住叫人牙根痒痒！ “是啊，小子就是惧内啊！没办法，谁让咱家盛兮最大呢！”沈安和笑得如沐春风。 洛神医简直没眼看！ 一旁的吴老爷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刺激得洛神医又忍不住将目标朝向了他：“你还能笑得出来！没听见吗？这个家那丫头最大！你这个做人外公的就要没地位了！” 吴老爷深以为然地点头回道：“嗯，安和说得对，这个家就是兮兮最大！” 洛神医：“…………”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今日算是一个小庆祝，能来的都来了。当然，还有一人未来。 “季先生呢？不是说今日要过来的吗？”盛兮问沈安和道。 沈安和抿了抿唇后说：“季先生要去见老祭酒，今日说不定不会回来。” “是吗？那可惜了，若是季先生在，洛老头儿说不定就能拉个人对你我说教了！”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季修平，的确正在同老祭酒面对面对坐着，二人相对无言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 直到店小二又上来一盘子点心，老祭酒终于开口道：“少璟啊，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少璟乃季修平的字，这个字也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去叫。老祭酒会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曾经的他将季修平视为自己的接班人，用心对待过。 季修平自也是感慨良多，不禁一时哽咽。 “老师，是学生……有愧于老师！”季修平垂着头说道，“若非学生自视清高，过分骄傲，也不至于会着了他人道……” “唉，这也不能怪你，若有人真心想害人，你清不清高，骄不骄傲这些都是不重要的。”老祭酒说着停了一瞬，看着季修平已然有了白发的鬓角，忽然开口问他，“少璟啊，如今你冤屈已洗，要不要再回国子监？” 季修平闻言猛然抬头看向老祭酒，却是面露迟疑。 而老祭酒见此则继续又说：“你放心，我已经将这件事上报了朝廷，皇上对于你重新起复并未说什么。” “老师，我……” “还是说，你对老师我依旧心有芥蒂？”老祭酒叹息着问道。 季修平闻言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学生自不会对老师有任何芥蒂的！当年情形如何学生比谁都明白，老师为学生不辞辛苦的奔走学生也都看在眼里！” “那你为何会迟疑？”老祭酒问他道。 季修平蹙眉，垂眸思忖片刻后这才道：“学生只是想等安和参加完会试之后再做考虑。” “安和？沈安和？盛光远的姐夫？那位新晋的解元？”老祭酒挑眉。 季修平忽然笑了起来，与有荣焉道：“是，就是光远的姐夫，新晋的解元，沈安和。” “呵，果然是这个孩子啊！”老祭酒闻言不禁捋了捋胡子，吧咂了一下嘴巴道，“老天还算公平，为你开了扇窗，让你能遇到这么好一个学生。” 季修平点头道：“是，那孩子平日总说能遇上我是他之幸，可他却不知，我能遇上他又何尝不是我之幸运呢！” “果然是个好孩子。”老祭酒闻言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捋胡子的手冷不丁问季修平，“少璟啊，那个沈安和……你有没有曾几相逢只敢？为何老夫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呢？” 第454章 自有人解 第454章 自有人解 第455章 自有人解 曾几相逢？ 季修平想着自己第一次见沈安和时的想法，顿时点头：“是啊，学生也曾有过这种似曾相识之感，只是学生那时也是头一次去裕州，后来见黄册上安和亦是裕州人，所以便未再多想……”话至此，季修平忽然看向老祭酒，“老师是觉得安和像谁？” 老祭酒轻轻摇头，思绪散开，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道：“像不像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而且，”微微一顿，老祭酒忽然看向季修平，“我想，这个问题，在不久的将来无需你我去问，自会有人将其解开。” 乡试之后，会试要等到明年二月上旬举行。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仅四月有余。而因为这次恩科，参加会试的人比以往都要多，朝廷虽有增加录取名额，但依旧是竞争激烈。 这一次，不用等郭经义与鲁则自己来提，郭经义父母与后来的鲁则父母便亲自来找沈安和与季修平，希望能让那自家儿子再留在紫藤山庄学习。将来这会试不管中与不中，能跟着解元公，还有解元公的先生学习，这怎么看怎么都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沈安和自无不可，季修平教一个也是教，教三个也是教，更别说他本就已经教了。 也因此，盛兮在这几日收到了来自郭家与鲁家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吃食、布匹，甚至连仆妇丫鬟都接连送来几个，而这些，概因盛兮说不要银子。 盛兮看着摆了满院子的东西，颇为无奈地对沈安和道：“这些要不要退回去？我说不要银子，可也没说要这些啊！他们这是就差把家搬过来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敛财。” 沈安和笑着回她：“既然送了过来，你收下便是。你若是送回去，怕是经义与鲁则都没办法在这里安心学习了。” 盛兮蹙了蹙眉，稍许后说：“那东西留下，人就送回去吧。” 沈安和对此没异议：“嗯，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于是，在盛兮同这两对父母进行了一番交涉后，他们终于同意不再往庄子里送人，但每个月还是要送些吃食过来。 盛兮对此不再阻拦，如是，两厢这才算达成一致。 得了解元后，沈安和便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了，总是要去参加些雅集，结交些朋友、官员等等。 而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这一日，戴元良终于在一次小聚之时提到了沈安和。 “二公子当真不认识这位沈解元？”戴元良目光始终看着沈恒，“不瞒二公子说，当初见到这位沈解元时，我还以为是二公子你，不过细看年龄与身形后才知不是。不瞒二公子，若非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我还以为是你大哥死而复生了呢！” “哦是吗？竟是真有与我大哥长得相像之人？”沈恒听完戴元良的话一脸惊奇，“那我有机会可是要见一见了。只是，戴兄见过我大哥？” 戴元良摇头：“不曾，正是因为不曾见过所以才不敢确认。不过，那位沈解元同二公子长得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不知就里的，怕只会以为你们是兄弟！” 沈恒抿唇轻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没有接话。 戴元良在看了眼沈恒后，忽然又笑着道：“说来也巧，我听说今日有个雅集恰好在隔壁那园子里举办，这位沈解元据说也要来。二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沈恒收回思绪，闻言看向戴元良，问他：“戴兄为何如此关注这个沈安和？” 戴元良挑眉一笑，回道：“大概是，‘爱屋及乌’？” 这爱的哪个“屋”，及的又是哪个“乌”，戴元良没说，沈恒也没问。 在一番沉默后，沈恒突然笑着起身，说道：“既如此，那戴兄咱们还等什么？走吧！” 隔壁园子是一家专门对外租赁的梅园，名字亦是此二字。梅园很大，分了四个区，每个区里皆栽种不同品种梅花，只可惜此刻并非梅开季节，其中便少了些情趣。 但这主人家是个善钻营的，梅花开不了，那便搬来许多菊花。此时恰是秋末初冬，那菊花又多是在暖棚里栽育，正是开的最旺的时候，也因此，每日来梅园的书生学子，达官贵人等等各色人士当真络绎不绝。 戴元良会知晓沈安和来此，一来是因为他本就在暗中派人关注着对方，二则，是因为此次聚会的举办者特意对外宣布新晋解元公会来。 也因这噱头，今日来的除了一众学子外，还有不少富贵人家的美娇娥。 没办法，谁让沈安和长着一张男女皆嫉的脸呢！更不要说，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还是新晋的解元！ 当然，众娇娥们也并非只因沈安和缘故才来，郭经义与鲁则也来了，而他们之所以会被邀请，是因为聚会的举办者亦是一位参加了此次恩科，并中了举的举人公子。 而这位公子不仅财大气粗，还十分照顾周全，一次性将此次恩科中举的举子们尽数请了个遍。除了有部分离京的，还有个别两三个实在脱不开身来不了的，剩下的举子们竟是皆被其请了过来！ 入园之前，郭经义已得知这一消息，一时间对这位同年很是好奇，不禁问道：“哎，这安钰是哪家公子，我怎地不知道？” 鲁则闻言摇头：“我也不是太了解。” 说完，他与郭经义齐齐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回答他们说：“安钰是当今的皇姊长公主的小儿子，驸马外派，安钰这些年一直随着驸马在外面，所以京城里很少有人知晓。” “竟是长公主的儿子！”郭经义既觉意外，又不觉意外，“难怪能请来这么多人！不过对方没第一时间公布自己身份便能将人请来，倒是真厉害！” 鲁则亦是点头：“嗯，的确厉害！” 沈安和闻言轻笑，抬头看向面前的梅园：“走吧，进去认识一下，或许你们会发现，这位安小公子还有更叫人意外的地方也说不定。” 第455章 安钰 第455章 安钰 第456章 安钰 安钰的安排十分周到妥帖，几乎每来一组客人便会有小厮上前迎接并引领进入。也幸好这梅园足够大，要不仅是小厮便要被挤满。 郭经义虽也参加过各种雅集聚会，但还是第一次见识这般大场面，不免露出一脸的好奇。 他轻轻捅了捅沈安和，小声问其道：“沈兄，这长公主莫不是很有钱？” 沈安和笑着回道：“皇家人再节俭总是要比普通人奢靡一些，不过，比起长公主，驸马才是更有钱的那个。” 见鲁则也看了过来，沈安和解释道：“驸马在求娶长公主之前乃商户，前朝时曾捐官做了一方小吏，后为娶长公主，驸马辞去官职专职经商。” 郭经义惊呼：“什么！”概因声音太大，走在前面的小厮回头看了过来，他急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小厮朝郭经义点点头，随即继续带路。 郭经义朝着二人讪讪一笑，却还是忍不住问：“经商？皇上会允许驸马经商？”在他印象里，至少前朝的驸马是既不能走仕途，也不能经商的！ 鲁则也点头：“是啊，而且沈兄之前说驸马外派，这又是……” “圣上开明，允许驸马经商，且驸马所经的商乃皇商。”沈安和说。 二人：“……” 半晌后，郭经义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若是有幸，我希望将来自己也能尚公主！” 沈安和乜他一眼：“你没机会了，皇上姊妹只这一位，至于皇上的女儿们……” 郭经义想到皇上还为幼童的女儿们，再看沈安和与鲁则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禁瞪大眼睛冲二人喊道：“喂，我可不是变态啊！” 话音落，四周顿时一静。 郭经义：“………”这次可丢人丢大了！ 沈安和与鲁则齐齐收回视线，看也不看郭经义一眼便快步向前走，誓与某人拉开距离。 郭经义尴尬的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同时又忍不住心中暗骂那二人不够义气！跑什么跑！还是兄弟吗？要丢人大家一起丢！总不能这“变态”让他一人来当！ 他们这动静尚不至于被传进去，走到东林苑时，郭经义已然恢复了矜持做派。 梅园分四区，分别是东西南北林苑。东林苑为首，是梅园最大的一个区，自然也是最贵的一个区。 待小厮引着沈安和三人快要进入花厅时，里面已然是人声鼎沸，只听声音便知此刻怕是来了不少人。 三人在外略微整理衣衫，遂跟着小厮踏入花厅。 大门开，原本喧闹的人群有片刻寂静，而待他们看清那三人中的一人时，花厅的一个角落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声兴奋尖叫，却是被邀请的女娘们在看到沈安和后的欢呼。 完全被当了陪衬板的郭经义与鲁则对此见怪不怪，概因经历的多了便麻木了。二人心态在被反复碾磨之后承受能力十分良好，虽他们不如沈安和那般俊美无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瞧瞧这里头的歪瓜裂枣，咳咳，反正总有比不上他们的就是了！ 能引起如此轰动效应的，众人所知大概也就那位新晋的解元了。很快，在众人各种议论声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快步朝他们走来，未语笑先迎，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年少轻狂模样！ “哈哈，能引起这般轰动的怕是沈解元了？”安钰貌似潘安，虽与沈安和皆品貌非凡，却完全是两个不同风格。一个温文儒雅、冷静自持，一个却是妖冶如玉、乖张桀骜。 但不论哪一款，皆受众女郎喜欢倾慕与喜爱。 沈安和朝安钰拱手：“在下正是。” “哈哈，果然果然！吾乃安钰，尚未有字，沈兄可随意称呼。”安钰说着遂又看向郭经义与鲁则，“这二位便是郭经义郭兄，与鲁则鲁兄吧！” 郭经义与鲁则心中纷纷一惊，面上却是不显，急忙回应说：“正是，多谢安公子邀请！” “客气客气啦！大家都是同科，这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定是要交个朋友的！”安钰说着邀请三人向内。 郭经义与鲁则快速同沈安和交换了道眼神，沈安和不着痕迹点头，随即与安钰并向前行。 落后的郭经义与鲁则则于心中感叹，这位安公子行事如同其人一般，嚣张！毫不掩饰自己曾对他们的探查啊！ 而他们又不禁心中疑惑，沈兄这又是打哪儿探听来的有关安钰的消息的呢？且他对安钰的态度，嗯，不像寻常人那般冷淡。 他们有心想要问问沈安和，因为同沈安和接触时间越久，入京时间越长，他们便越能感觉到沈安和并非如那黄册上所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不说他那非同寻常的气度与学问，就是进京之后对方所得消息永远比他们都要更快一步，内容更是详尽，仅这一点便能看出，他绝非寻常之人。 但他们最终保持了沉默，皆乃这是沈安和自身之事，且是对方的一种能力，问了就等于探听人家隐私，他们又何必招人嫌弃与警惕呢？ 不过，他们依旧好奇就是了。 而沈安和也没有主动同他们交代自己同安钰的关系，实则是因为他与安钰并没有关系，更是一次都未曾有过交谈。之所以会表现的不同，是因为他们虽不曾接触，但沈安和却见这位安小公子不止一次，且每次都是对方暴露真性情之际。 奸猾狡诈有之，率性而为有之，甚至于对方黯然伤神的时刻他都曾见过，那时的他像是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窥探者，羡慕着外面那个活得无比鲜活的少年郎，期盼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一般，过得潇洒又恣意。 人都是敏感的，像安钰这种七窍玲珑之人更是如此。他明显感受到沈安和朝自己散发的善意，不禁欣喜又困惑。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他要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宾至如归，同时让众人最大程度地相识相交，更要让那些姑娘们不枉此行，如此，也好展示他安钰的本事不是？ 第456章 脱裤子放屁 第456章 脱裤子放屁 第457章 脱裤子放屁 出手阔绰的安钰实打实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超高级待遇。众人言笑晏晏，十分尽兴。 而众人皆是举子，将来不管中不中进士，未来都是要走官场的人。大家都不傻，趁着彼此尚未发达之际提前结交人脉，也是为未来做打算。 沈安和这里凑过来的人自然是最多的，而对方平和的态度也让许多人对其印象良好，并没有想象中的恃才傲物，自高自大。 安钰对沈安和的印象也十分不错，一番交谈过后，直接便与沈安和称兄道弟了。 “咱俩同年，我比你大两个月，便自领个哥哥当吧！不过哥哥就别叫了，直接叫名字就是！”安钰拍了拍沈安和略显瘦削的肩头一锤定音，旋即又挑眉，“咦，没看出来啊，安和你看着弱不禁风，这身板倒是挺硬！” 沈安和动了动被安钰拍得发疼的肩膀，笑着回道：“嗯，内子教了我一套健身拳法，平日没事儿都会练一练。” “内子？”安钰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啧啧，没想到安和的娘子竟是这样一个妙人，竟然还教你拳法。如此说来，弟妹会功夫了？” 沈安和淡淡一笑：“简单练练，防身够用。” 安钰信了沈安和的这句“简单练练”，而等他真的见识到盛兮的武力值时，才惊觉这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单蠢！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众人畅聊之际，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戴家的小公子来了。 安钰闻言挑眉，眸底闪过一道暗芒，却又很快逝去。 “戴元良？难得啊，戴公子不是说抽不开身吗？这是办完事儿了？”安钰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大家坐着，待我去迎迎咱们这位亚元！” 说着，安钰便离开了。 而安钰一走，便有女孩子终于耐不住内心悸动，大着胆子过来同沈安和说话。 沈安和简单应付了几句，随即便借方便离开坐席，而恰此时，安钰引着戴元良与沈恒走了进来。 沈恒一眼便看到了沈安和的背影，这背影与他在国子监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衣服都不曾变过，这不禁令他蹙起了双眉。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恒突然抬手指向沈安和背影问道：“安公子，那人是谁？” “嗯？谁？”安钰循着沈恒所指看过去，却只看到沈安和半道背影，不过也就是这半道也足以让他能认出对方，便笑着回沈恒，“哦，那位啊，那位就是这次恩科的解元，沈安和沈公子！” 听到回答的沈恒不禁攥紧了袖子下的手，却听安钰又道：“走吧，几位也真是，要来就早点来嘛！瞧我们这都要散席了。不过既然来了那便同大家认识认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哈……” 戴元良实则看不上安钰，对方母亲虽是长公主，但说透了还不是商户之子？驸马又如何？总归是摘不掉那最末的商户帽子。也因此，当安钰向他发出邀请时，他便随意寻了个理由推掉了。 如今再过来他多少有些尴尬，而再看到安钰竟是能请来这么多人，内心又不禁冒出一丝隐隐嫉妒。不过他很快便将那尴尬与嫉妒按了下去，将来此目的说了出来。 “上次在茶楼有幸见过沈解元一面，可惜没能说上话，恰好事情办完，又路过此地，便过来叨扰了。”戴元良对安钰道。 安钰状作恍然：“原来如此啊！所以，戴兄不是来参加安某这集会，而是特意来寻沈解元的？” 事实的确如此，但你也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 戴元良扯了扯嘴角，旋即又将话踢了回去：“沈解元会来，这不是安公子此次雅集的噱头？” “哈哈，的确，的确！是我开头在先！”安钰哈哈说着，根本就没将戴元良的话放在心上，气得戴元良不禁咬了咬牙。 沈恒虽一直跟着他们，但其心思却始终不在这里，他只想确认一下，那沈安和是不是真的如戴元良所言，与他长相相似。 而很快，他心中企盼实现了，消失了片刻的沈安和终于露面，却是在拐角位置便被人截住。 “哎哟，瞧瞧咱们这解元，这是男女通吃啊！本以为拦他的只有姑娘，没想到竟是连同性都有拦啊！”安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沈安和所在，眼睁睁看着他被两男两女挤出游廊，挤到了方亭之上。 戴元良看着面上露笑，内心却是冷哼：“哗众取宠！” 安钰看了一会儿又道：“走走，往那边走吧！沈解元那边才子佳人的，想回来怕是要好一会儿呢！咱们……” “我过去看看！”不等安钰说完，一直盯着沈安和看的沈恒突然开口，丢下这句话甚至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径直迈步朝沈安和所在走去。 “哎，沈公子这是……”安钰眨眨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恒的背影莫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之气。 然而还不等他说要跟过去，却被戴元良直接拉住，并推着对方道：“安公子不是要给我们介绍这边的朋友？走吧，先去这边。” “可……” “放心吧，沈恒不过是想交个朋友而已，难不成还能打起来？”戴元良道。 安钰斜睨他一眼，眸底泛起深意：“戴兄，今日真正想要来的人怕不是你吧？” 戴元良呵呵一笑：“见沈解元不急于一时，戴某想等沈解元时间宽裕之后再同其好好畅聊，安公子，难道我这想法不对？” “倒也不是不对，就是吧……” 戴元良挑眉看向他。 安钰忽然咧嘴一笑：“就是吧，你们眼下这般就跟脱裤子放屁有何区别？想找人说话就直接找去，别扭扭捏捏，拉拉扯扯的，整得跟个娘们似的！” 戴元良：“你！” 一旁众人：“……” 恰好他们这行人走至郭经义与鲁则身边，听到安钰这番话的二人直接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俩人彼此对视，眼神疯狂交流，分明在告诉彼此，自己总算是知晓之前沈安和说的，这位安公子还有更叫人意外的地方的真正含义了！ 第457章 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第457章 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第458章 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如此“清新脱俗”的怼人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且还是出自一位举人之口！长公主之子的口！ 戴元良被安钰这番话气得一张脸爆红，气愤道：“安钰！你可还记得自己身份！你怎么能如此粗俗！粗鄙！” 安钰掏了掏耳朵，弹了弹一尘不染的指尖，浑不在意地耸肩：“粗俗吗？哎呀，那抱歉了，谁让我爹是商贾呢？商贾嘛，行商坐贾，行走贩卖，戴兄你不也总说商贾上不了台面？说话粗俗些也是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我何时说过……” 安钰挑眉看向他，戴元良话说到一半闭嘴。这才想起来他的确曾在安钰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可也就那一次而已，怎么就成总说了？这个安钰，就他这般，他可有说错？可不就是上不了台面！ 这一边，郭经义与鲁则切身感受来自安钰的直球冲击，另一边，沈恒终于走出花厅，走入游廊，又很快走近了方亭。 而随着距离越近，沈安和的身形愈发清晰，那被几人遮挡的面容也终于一点点显露出来，直到他抬起眸看向自己。 那一刹，沈恒只觉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狠狠一跳！ 这分明就是沈昀啊！这何止是相像！ 四目相对，沈恒因为过于惊讶一双眼睛圆睁，嘴角张合颤动，那一刻的神情他几乎要无法控制。 然而，面对他的激动，对面的沈安和却好似看陌生人一般轻轻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垂下眸子继续应付起将自己围起的四个人来。 沈恒张了张嘴，似无法接受沈安和那一眼，可又无法解释这诡异的相似。 是沈昀吗？是他吗？可他明明已经死了啊！母亲亲眼见他落了沅河，父亲为他差点跳了沅河，那最终捞上来的衣裳的的确确是他当日所穿，上面绣着沈家独有的标志，根本作假不得！ 而且…… 沈恒眯眼看向沈安和的身形。 沈昀身子一向虚弱，听府医说，就算那日他不落水，只怕他也撑不了两年。如今两年已过，对方真若是大哥，那也应该在沅河河底，而非现在这样身形笔直，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 再有，他刚看自己那一眼分明就不是亲人见面时的眼神！陌生的，冷淡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这不是曾经的沈昀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深吸一口气，沈昀竭力将脸上的震惊敛起，看着不过几步之遥的沈安和，他薄唇一抿，终是迈步上前。 围着沈安和的四人本还在争抢谁能同对方单独一叙，却没想到四分天下竟是又添了一人！顿时，四人不干了，纷纷对沈恒报以谴责。 沈安和却是对那两个学子道：“多谢二位好意，等有机会安和定亲自登门拜会！现下实在抱歉！”同时他又转身冲那两个女孩子拱手，“也多谢两位姑娘看中，不过沈某不想吾家娘子误会，所以，姑娘们的香包送给有缘人更合适！” 两个学子闻言只得作罢，然而那两位娘子听后心有不甘，不免将话题挑到了盛兮头上。 “沈公子，不过是个香包而已，我们都不介意沈公子的娘子又介意什么？” “就是啊，这沈公子的娘子心量如此小，岂不是犯了七出之妒！” 沈安和本还笑意盈盈，听到这番话，那笑意顿时便消散了个干净。 只听他声色冷冷道：“妒，为其乱家也。我家娘子勤劳贤惠，治家有方，何曾乱家？二位姑娘想来皆出自书香门第，自该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张口说这些毫无依据的话，家中长辈难道就是如此教你们的吗？” 俩女孩没想到沈安和如此直接，一时被说得脸色爆红，瞠目结舌。 然而沈安和却还没完，又道：“而且，真若说七出，二位姑娘岂不是犯了多言？” “枉我这么喜欢你！” “你怎么能这样！” 被喜欢的人这般说教，两个女孩自觉被羞辱，一人丢下一句话后，纷纷掩面哭着跑了。 而何止女孩瞠目，就是旁边两个学子也听得目瞪口呆。大概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上一秒还跟他们笑得一脸和善的温文尔雅的人，一出口竟如此犀利，不给人分毫面子！ 沈安和看都没看那两个女孩一眼，更没有去安慰的打算，扭过头来看向那两个学子：“二位可是见了，并非我恶意说教，实乃她们造谣吾妻在前。” 两个学子：“…………” 这状告的，两个学子彼此对视，皆是嘴角一抽。可虽说的确是两个女孩子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 其中一个学子最终没忍住，对沈安和说出了心里话：“沈公子，不管怎么说，那两位都是女孩子，是不是多少要给人留点面子？而且，而且你这般做很容易被人说成惧内……” 沈安和闻言一笑，却是道：“惧内吗？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了，没关系，我不在意。” 那学子张了张嘴，看着沈安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什么叫不在意？这是想要破罐子破摔？ 见那学子神情困惑，沈安和不去解释，只是接着又道：“至于你刚说的留面子……面子是别人给的，但这前提是自己所言所行皆要配得上别人给的这面子，这其中并不分男女。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学子闻言蹙眉，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 这道理他们何尝不懂，但人与人之间关系复杂，真正能将这道理贯彻到底的又能有几个？也正是因为这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他们忘记了那原本最基础的道理实则都是最简单的，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是，并不是谁都能像沈安和这般，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那最浅显的道理。至少，他们不能。 见二人不说话，沈安和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二人拱手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恒却冷不丁开口问他道：“沈解元好口才，只是你这般说，依仗是什么？” 第458章 懂了吗这位公子 第458章 懂了吗？这位公子 第459章 懂了吗？这位公子 沈安和闻言看向沈恒，那两个学子也跟着看过来，而此时他们才惊觉，面前这两位细看之下好像长得有些肖似啊！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不认识沈恒，但沈恒言语中的针对他们再傻也能听出来。本想离开的他们因为担心这二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刚想着留下，结果却听沈恒又道：“二位还有事？若无事便可离开了！” “哎，你……” 沈恒看了过去，欲要说话的人被另一个人急忙拉住，递给他一道不要多事的眼神，随即将其拉扯着离开。 这京城居大不易，他们皆从外地而来，有些事还是莫要瞎掺和的好。再说，人家这说不定是家务事呢？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很快，方亭之内只剩下沈安和与沈恒。 沈安和面色平淡地看着他，并未开口。而沈恒则在将那二人逼走后，再一次问他道：“沈解元，你对那二人那般说教，依仗是什么？” 若他真的是沈昀，那他依仗的便是安平侯府的势力与声望，因为有了靠山才会有了那般说话的底气！ 对面的沈安和却在听了他问话后忽地一声轻笑，反问道：“你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沈恒蹙眉，一双眼眸深深盯住沈安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几乎令他笃定对面的人就是沈昀，然而听着那陌生的声色，以及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又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心平，再次开口道：“我只是好奇沈解元有如此底气，是不是因为这京城之中有可攀附的亲戚。” “你眼下这般说话，是因为有可攀附的亲戚？” “你！” “你想知道我的依仗是什么？好啊，那我告诉你。”沈安和冷眸看着沈恒，出口的话铿锵有力，“我的依仗是这天地正理，是公道自在人心，是生而为人你且修身，你且渡人，你且如水，却不能随意践踏和欺凌！懂了吗？这位公子。” 沈恒咬牙。 沈安和却蓦地一笑，那同沈恒形状相似的桃花眼轻轻一眯，再开口时的语调带上了些许戏谑：“当然，若是这位公子认为只有可攀附的亲戚或势力方可如此说话，沈某也不会反驳。” “你！” “哈哈，好好好！真没想到安和老弟竟能说出这等话来！令人钦佩！钦佩！” 安钰突兀的声音从一旁插了进来，二人纷纷看去，一怒一喜，态度十分明显。 安钰斜眼瞅了瞅沈恒，撇嘴说道：“哎哟，沈二公子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难不成是想依仗侯爷的势来压安某吗？” “我……” “安钰，你这是作甚？不过是两位公子之间玩笑话罢了，你就这么想挑拨吗？”戴元良先前被安钰怼得恼火，此刻也不再给对方面子了。 而完全被人忽视的郭经义与鲁则此时也赶了过来，直接站在了沈安和身边，齐声问他道：“沈兄，发生了何事？” “无事。”沈安和轻轻摇头，示意二人不用担心。 安钰看了眼沈安和，又看了眼沈恒，眉梢略有意外地挑了挑，眼珠子一转道：“行了，既然无事那便坐下来聊聊？戴兄，你刚不还说这次来是专门想要找沈解元谈天的吗？要不要现在……” “不用了！”戴元良直接拒绝，“我们还有事，沈解元不好意思，等下次有时间再聚吧！” 还谈什么谈？就他这搅屎棍在，谈个屁的天！再者，他们来此真正目的也并非是找人聊天。 “二公子，先回去吧！”戴元良对沈恒道。 沈恒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回沈安和身上，片刻后他忽然开口：“说来沈解元或许不信，但事实上，沈解元的长相与我那逝去的亡兄当真是相像呢！” “什么？”一句话惊住了好几人，同时也令本就心有怀疑的人确定了先前的想法。 “竟然是这样！”安钰恍然大悟，看看沈安和又看看沈恒，“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众人齐齐看向他，不明白他这原来如此为哪般。 而沈恒再次道：“我因怀念亡兄，看到与其相似之人不免激动，若是言语冲撞了沈解元，还望莫要介怀！” 沈安和看着他勾唇一笑，似早已料到沈恒会这般说一样，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无碍，难得这位公子有心，沈某定不会介怀。” 沈恒听着他的答复深深看了沈安和一眼，片刻后转身对安钰行礼：“安公子抱歉，扫了大家兴，是恒的不是！” 安钰大气挥手：“哎呀，这是什么话！扫什么兴？哪里扫兴了！挺好，挺好！”挺好让他看了一场好戏！ 沈恒自不知安钰心中还有这般想法，再一次拱手后，看也没看沈安和一眼，转身便径直朝外走去。 戴元良自然也不会继续呆下去，很快便跟着沈恒一起离开。 这场似乎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闹剧快得让人怀疑这就是单纯的一长误认，但众人还是对沈恒的于沈安和的态度生了有些许疑惑。怀念兄长啊，难道不是应该抱起来痛哭一场？ 不速之客很快走得无影无踪，安钰带着沈安和来到了一方角落坐下后，让人上了茶，同时暗令下人将其他想要来这里的人全部挡开。 安钰亲自为沈安和斟了一杯茶，推至对方手边后，他便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安和。 沈安和任由他看了一会儿，在抿了两口茶后，他突然抬眸看向安钰，道：“安兄想说什么？” 安钰挑眉，剑眉一挑，改换了一个大刀金马的坐姿：“还别说，我还真喜欢你这直截了当的性格！” 沈安和抿唇：“多谢安兄夸赞。” 安钰啧啧两声：“不过，你这胆子倒是真大啊！你知道刚才那位人是谁吗？” 沈安和没说话，抬头看向安钰。 安钰只当他不知，示意自己往下说。 于是他兀自又道：“那位也姓沈，叫沈恒，是安平侯的小儿子。据我了解，他与其亡兄生前关系很是亲密，所以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忌讳的话，惹了他生气？” 第459章 我家小姐想要见你 第459章 我家小姐想要见你 第460章 我家小姐想要见你 “关系亲密？”沈安和不着痕迹地挑眉。 安钰说：“曾经那位沈世子活着时，沈家人没少在外面说这些。” “是吗？这倒是叫人意外。”沈安和嘴角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关系亲密吗？的确亲密，毕竟是亲生兄弟。只是这亲密却也是分着种类，一种亲密可令人身心愉悦，满怀向往；一种亲密却是叫人心灰意冷，生意渐失。这两种亲密，就是不知他们选择的哪一个呢？ 沈安和抬眸看向安钰，对方眼底的疑惑告诉他，对方必然选的是前者了。 但其实，这是个不用想都能猜到答案的问题。 “不过，”安钰撇了下嘴，哼了哼，“我倒是没看出这沈恒有多真心来！” “为何这么说？难道他做的不好？”沈安和面色平静地问道。 安钰摇摇头：“非也，就是太好了所以才觉得假！嗯，这就是我个人直觉哈，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沈二公子，但背后说人坏话还是要不得的！” 沈安和看他说的极为认真模样，忍着笑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今日之事任谁都所料未及，安钰担心沈安和受影响，之后又安慰了他几句。沈安和没拒绝他的好意，认真地将他的话都听完。 他们这里始料未及，沈恒这边自是更如此。 出了梅园戴元良就问他：“那沈安和真的同大公子长相相似？” 沈恒用力咬了咬牙，片刻后点头：“是，很像。”非常像，除了那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还有不矮于自己的个头，以及明显康健的身体，简直就是同一人！ 戴元良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道：“你大哥当年当真落水而亡了？” “唰”，沈恒猛地抬头看向他。 戴元良自知失言，急忙道歉：“抱歉，我说错话了……” 沈恒没应声，但戴元良这句话却提醒了他。他不相信这世上当真会有长相如此相像之人，至少他从未见过。所以他要回去再问问母亲，究竟当年，沈昀是真死还是假死！ 梅园聚会申时半结束，沈安和与郭经义以及鲁则出门后没多久便分开了。 郭父郭母与鲁父鲁母明日要结伴回裕州，那二人今日要同自家父母住一晚，也好解彼此相思之情。当然，主要还是父母的，对这两个此刻早已被京城繁华迷了眼的小子，他们早已懒得去跟计较了。 沈安和今日出门只带了观言一人，在经过四喜园时他让观言停了车。家里两个老人都喜欢吃四喜园的点心，他也想给盛兮买些回去。让观言将车停在不远处不挡路的位置，沈安和便径直走了过去。 排队的人不少，沈安和等了一会儿后方才轮到。快速点了想要的糕点，沈安和转身就要往回走。然而，待他刚出四喜园，他便被一个小丫鬟拦了路。 那小丫鬟朝其行了一礼，开口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家小姐有请。” 沈安和向后退了一步，想都没想道：“抱歉，我与你家小姐不认识！” 说完，沈安和直接向侧方一迈，抬腿就走。 那小丫鬟似完全没料到沈安和会如此干脆拒绝，一时愣住，等回过神后登时瞪大了眼，想着没能完成的任务不得不小跑几步追上去再次拦住沈安和。 “公子你等等！我说了，我家小姐想要见你！”小丫鬟拔高了些声嗓再次道。 沈安和抬眸看了眼拦在身前的小丫鬟，声色冷冰地反问她：“你们家小姐想要见我我就要见吗？连家门都不报，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小丫鬟：“那我报了家门公子就肯去？” 沈安和：“不去！” 小丫鬟：“……” 沈安和不想再理她，抬腿就要再走。小丫鬟不敢耽搁了自家小姐命令，只得伸出手臂将人拦住。 “公子，你还是跟我过去一趟吧！我家小姐从未这般请过人！”小丫鬟略有焦急道。 沈安和闻言忍不住冷笑：“她有未有过，与我何干！让开！” “哎，你，你怎能这样！”小丫鬟震惊地瞪大眼。 眼见沈安和绕过自己又走了，小丫鬟气得直跺脚，可她总不能真的在大街上对着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只是小姐交代的任务没完成，她回去也没法交差，没办法，便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跟着沈安和。 小丫鬟想，既然硬的不成那便来软的，然而与她想象中的解元完全不同，什么怜香惜玉，什么风度翩翩，这些在这个沈解元完全看不到！枉她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他看都不看一眼！ 眼见着沈安和就要回到自家马车所在，小丫鬟这次不再假装哭泣，而是真的急了！ 只是某人郎心似铁，脚下的步子那是越来越快。 小丫鬟没办法了，正无措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沈解元，请等等！” 小丫鬟闻言猛地回头，看到来人一脸惊诧道：“小姐！您，您怎么下车了！” 方蕊只道：“冲撞了沈解元，回去领罚！” 小丫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在看到方蕊眸底的阴郁时，顿时吓得一激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急急退了出去。 沈安和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向来人。 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她却是银牙暗咬。 是他啊！拥有这张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脸的这个人，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方蕊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竭力控制着呼吸，按压住几近紊乱的心跳，屈膝一礼，并红唇轻启：“小女子方蕊，见过沈公子！” 沈安和剑眉蹙笼，直言：“方小姐对一外男如此，不觉不妥吗？” 方蕊闻言抿唇，抬起头来强迫自己露出一丝微笑道：“的确是方蕊冒犯了，还望沈公子见谅。”顿了一下她又道，“蕊只是想问沈公子几个问题，不知沈公子可愿回答？” 沈安和视线越过方蕊看向四周，而方蕊见他这般，心中忍不住一痛，脱口道：“沈公子就这么不愿与我单独一处吗？” 沈安和收回视线，目光直视方蕊，一字一句道：“是，沈某已成婚，自要注意男女大防。” 第460章 沈昀，你该知我心意! 第460章 沈昀，你该知我心意！ 第461章 沈昀，你该知我心意！ “成婚”二字几乎是瞬间便刺痛了方蕊心脏，却也令她稍稍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今日这般已是出格，但她能任性的机会不多，或许也就这么一次。而那人此刻就在眼前，她想要的答案只需要他张一张口。 身后跟来的大丫鬟极想叫回自家小姐，可小姐的脾气她清楚，这个时候叫人她除了吃挂落什么好处都没有。没办法，她只能叫人尽可能守在不远处不让人靠近。 观言也终于将车厢整理好钻出来，结果一眼看到自家主子正与一位俏丽的美娇娘面对面。他眨巴下眼睛，下意识喊道：“姑爷！” 沈安和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观言愣愣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将缰绳解了下来，大有一种要随时接人跑路的架势。 沈安和再回头，直接开口问道：“方小姐找沈某有何事？若无事，那沈某便……” “有事！”不等沈安和说完方蕊直接打断了他，似生怕他说出要走的话，“我有话要问你！” 沈安和目光淡漠地看着方蕊：“方小姐请问。” 方蕊张了张嘴，本已到嘴边的话在对上他这眼神时愣是没能说出来。 沈安和蹙眉：“方小姐若是没有……” “沈公子可还记得我？”方蕊蓦地开口。 沈安和道：“方小姐方才已经自报家门……” “不是的！”方蕊忽然提了声调，“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安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方蕊唇角抿了又抿，被男人那双冷淡又陌生的眼睛看得心脏骤缩，双手忍不住用力捏紧：“你，你该清楚我问的不是这个，我……” “骨碌骨碌”马车行进的声音传来，却是观言牵着马车朝他们这边走来。 方蕊皱眉瞪了眼观言，对方却只当没看到。 无法，她只能对沈安和说：“沈公子，可否让那车夫退下，我想同你单独说话！” 沈安和没有说让观言停下，只是道：“方小姐只想问这个问题？若如此，那沈某已经回答了方小姐。还请方小姐让一让，沈某还要回去给我家娘子送吃食。” 一声“娘子”几乎扎透了方蕊的心。她垂眸看着沈安和手里的点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那个因为自己写不好字，温声细语安慰着她，指导她的男孩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眼睛里难道只有那个盛兮吗？明明她各方面都比盛兮要好，不论出身还是相貌！ 嵌入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沁出血，在观言牵着马车到达之前，方蕊忽地心中发狠，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对沈安和道：“沈昀！你就是沈昀对不对？我是蕊儿啊，你曾经送过我一支兔肩紫毫笔，我一直都有好好收着，你难道忘了吗？” 沈安和不着痕迹地蹙眉，没有回答她这问题，却是道：“方小姐下次找人，最好先打听清楚对方身份背景以及家室。抱歉，沈某赶时间，还请方小姐让一让！” 方蕊被沈安和这番话深深刺激到了，脱口道：“沈昀，你该知我心意！我……” “方小姐！”沈安和忽然一声厉喝，令方蕊鼓起勇气想要说出来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恰好赶过来的观言惊觉自己听了一耳朵八卦！他下意识看向沈安和，却听沈安和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来。 “还请方小姐自重！”说完，他看都不看方蕊一眼，径直转身上了马车！ “观言！”沈安和喊了一声。 观言惊醒，急忙坐上马车，缰绳一扯直接调转马头，小心避开了方蕊。 眼看着马车驶离，而方蕊在冲动之下知晓她机会怕只有这一次了，下意识就要追过去，却被身后赶来的大丫鬟一把拽住。 “小姐！危险啊！”大丫鬟紧紧拽住方蕊不让其再向前一步。 她虽未听清小姐同那位沈解元说的话，但男女这些事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从不知晓原来自家小姐竟是藏了这样的心思，这个沈解元她也只是前几日才见了一面啊！ 而且，眼下方家正在与戴家议亲，十之八九这亲事要定下的。若是小姐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到时候不仅那婚事要糟，小姐的名声也要毁，整个方家姑娘们的名声也要跟着抹黑啊！ 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断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做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的！而这不单单为了方蕊，还得为了他们这群下人的命啊！ 于是，大丫鬟紧紧抱着方蕊，带着哭腔不停地劝说她道：“小姐，沈解元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回府了！夫人若是知道小姐这个时候见了外男肯定会生气的！小姐，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能接受自己第一次表露心意就这样失败，方蕊想要追上去再问问沈安和，问他为何对她这般态度，为何他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难道她真的就都比不上那个盛兮吗！ 而且，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啊！为什么到最后站在他身边的却是那个叫盛兮的女人！ “小姐！”大丫鬟焦急万分，眼睁睁看着平日端庄稳重的大小姐像是疯了般想要往前冲，而他们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他人注意。不得已，大丫鬟用力一咬牙，道了声“小姐，对不住了！”抬手便在方蕊脖颈处给了一刀。 方蕊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大丫鬟紧紧抱着她不让其滑下去，急忙招来其他人，众人一起将方蕊快速抬上了车，又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这个地方。 马车上，大丫鬟看着昏迷的方蕊心有余悸，只希望刚刚那情形没有人看到，同时用一种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看着她。 这人当真是大小姐？那个被全城女孩视为闺中典范的方家大小姐？她的稳重自持呢？她的端庄典雅呢？她不是不屑于男女情爱吗？戴公子那么好的郎君她都看不上……难不成，真的有一见钟情？而大小姐对那位沈解元一见钟情了？ 可……对方已经成亲了呀！ 就在大丫鬟愁闷的头发都要薅下来之际，这一边，沈恒也终于回到了安平侯府，一番疾行后，他一把推开了顾玉瑶房间的门。 第461章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巧合都有呢! 第461章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巧合都有呢！ 第462章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巧合都有呢！ 顾玉瑶正在往头上试插一支新买的珠钗，沈恒这一下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她一惊之下没插进去，反倒扎到了自己的手。 “嘶！”顾玉瑶发出一声倒吸冷气之声。那钗尾本就锋利，这一下直接见了红。 “母亲！” “你作甚！”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顾玉瑶一脸不满地瞪着沈恒：“如此毛躁，成何体统！” 沈恒却是不管这责备，径直上前，带着始终未消散的怒气问顾玉瑶道：“母亲，当年沈昀究竟有没有死！” 顾玉瑶闻言双眸一瞪，没去看沈恒，也顾不得手上的伤，而是下意识去看门口。好在门口所守之人是她贴身的两个丫鬟，她暗松一口气，冲着外面喊道：“香草，你们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是！”香草与另一个丫鬟听后恭敬退出，同时合上了门。 待门一关，顾玉瑶提醒沈恒道：“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什么沈昀？那是你大哥！” 沈恒撇撇嘴没应这话，只是继续问道：“您确定他当年真的死了？” 顾玉瑶蹙眉，抬眸认真地看向沈恒：“恒儿，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总是要问这个问题？” 沈恒咬了咬牙，想到沈安和那张脸还有今日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他不禁加重语气咬牙开口：“因为，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与沈昀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顾玉瑶霍然起身，因为太激动掀翻了身后的杌子，“你说什么，长得同你大哥一模一样的人？” 沈恒想要从其母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顾玉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脸上唯一的情绪只有震惊。 “是，所以母亲，沈昀当年究竟有没有死？”沈恒再一次问道。 顾玉瑶从震惊中回神，压下内心震动，听了沈恒的话她不禁再次提醒：“我知你向来不喜你大哥，但他毕竟是你大哥。习惯成自然，你今日所说会必影响到你明日所言，莫要让人指摘了去！” 沈恒绷住唇角不说话，心中的不爽却是再一次升级。 见他这般，顾玉瑶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轻叹口气，遂伸手将其按在了对面的矮榻上，而她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你大哥已经没了，你无需再比，也没有人会拿你同你大哥相比较！”顾玉瑶道，顿了一下她又说，“就是之前那也是你自己同他较劲，外人见他都见不到，如何比较？” 沈恒始终咬着牙，抬眸看了眼顾玉瑶，神情不忿，没有接话。 怎会无人比较？总有那么几个知晓那人的存在，也总有人看到他的优秀！若他还活着这份惦记或许还能少些，现在他死了，这份惦记便更多了！ 他会较劲，是因为他们不过相差一岁多一些，而一个病篓子在某些方面做的比他还好，他又岂会不去较劲！ 这些之前沈恒还会与顾玉瑶说，但长大了后他更习惯将这份不甘压在心里头。 “行了，别生闷气了，不过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而已，你何须在意！”顾玉瑶轻轻拍了拍沈恒胳膊，“这两日我会同你父亲谈一下世子之位更换，你做事谨慎些，莫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母亲，孩儿何时惹父亲生气了？是父亲他不愿意搭理我！”沈恒不满道。 “是是是，我家恒儿一直都乖巧懂事！行了，看你灰尘扑扑的样子，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来跟娘一块用饭。”顾玉瑶安抚着沈恒。 沈恒从顾玉瑶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没有再多坚持，站起身朝顾玉瑶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而沈恒离开后，顾玉瑶的眼神瞬间便暗了下来。 一个同沈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呵！这世上还真是什么巧合都有呢！ 她定是不信沈昀会死而复生的，没有任何一人比她更清楚沈昀当时的身体状况，那本就是一个一戳就能碎的瓷娃娃，那沅河湍急，水性好的人下去后都有可能上不来，更何况是他？ 顾玉瑶低头看了眼已经止了血的地方，好看的眸子里此刻盛放的是说不出的阴沉。 忽地，她抬起头冲外面喊道：“香草！” 房门推开，香草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去，派人查一查今日二少爷都遇到了什么人？尤其要查，那个据说同大少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顾玉瑶冷着声调吩咐道。 香草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玉瑶：“夫人……” 顾玉瑶移眸看向她：“何事？” 香草心一跳，急忙道：“夫人，您的手……” “无碍，下去吧！”香草不敢再多言，急忙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房间里再次暗了下来，然而比这光线更暗的，是顾玉瑶一点点沉下去的眼眸。 今日之事瞒不过盛兮，但沈安和还是不想将方蕊之事告知她，免得徒增她烦恼，只是将沈恒之事说与了对方。 盛兮听后不禁看向沈安和，直言：“你那弟弟嫉妒你啊！” 沈安和挑眉，问她：“何以见得？” 盛兮香肩一耸道：“跟亲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他不是先该哭上两声？一来就气势汹汹，想来之前你还在侯府的时候他对你也不好！”说完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见不得别人好！等着，若是那小子落在我手里，我定帮你好好教训教训！” 沈安和见她这般笑了起来，竟是点头道：“嗯，随你去教训！” 盛兮诧异地看他一眼，嘴角跟着勾起笑意，但心底却是升起一股子心疼。 这是被伤到了何种程度，以至于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肯去说了呢！ 彼此沉默片刻后，沈安和突然开口说：“沈恒见了我肯定会告知顾夫人，若我没猜错，她想必已经派人出来调查了。盛兮，若是有人招惹到了你，无需顾忌。放心，自有人会替你挡着。” 盛兮眨眼，想知道这个为他挡着的人是谁。 沈安和勾唇一笑，回她道：“安平侯。”顿了一下，他又说，“我爹！” 第462章 你只当她是顾夫人 第462章 你只当她是顾夫人 第463章 你只当她是顾夫人 一声“我爹”令盛兮顿时瞪大了眼，她这次是真的意外了。睁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沈安和，想知道他这声“爹”是否出自于真心。 而沈安和又怎会不知盛兮内心如何想，他眼睑一垂，轻轻掀了掀唇，再抬头时神色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我最初伪造的信息，他查到了。” 盛兮猛地站起来：“所以他背着我威胁你了？” 沈安和本尚有些沉重的心情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尤其是看着对方恨不得立刻去找安平侯算账的模样，他更是情不自禁地站起，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抱紧在怀里。 盛兮：“你……” “抱一会儿，我没事儿。”沈安和将头埋进盛兮肩头，为免亲爹被冤枉，他随后又补充说，“他没威胁我。” 没威胁吗？那就是说，沈安和已经认了沈榷这个爹？ “如你所想。”沈安和松开了盛兮，拉着她一同坐下，“既然他查到了，那我也便无需再隐瞒，不过，我没让他现在就对外公布。” “你对他……”盛兮话音一顿，“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吗？” “我并不讨厌他。”沈安和轻轻摇头，“你们必然在我考虑范围内，但会承认身份也是为了我自己。更何况，自打踏上科考这条路，与他见面是必然。” 也因此，隐瞒不过是一时的，且自家亲爹虽经常性不靠谱，可本事犹在，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所以，从一开始沈安和就知道，他的身份迟早有被戳穿的一天，不过是自己承认与否的问题。 而眼下他会承认，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他并不厌恶沈榷，这个爹虽然对他不曾有太多关爱，但其对自己也是真心。另一方面，随着他真实身份逐渐被揭露，总会有些阻力不请自来。他虽中了举，可实力摆在那儿，关系网铺开并非一蹴而就，在此之前总是需要外援。而安平侯便是这外援之一。 这些若放以前他定是不屑，可自从有了盛兮，有了盛光远，有了那些心疼他、支持他的人，他不能再裹足不前，总要学会改变。 盛兮见他说得坦然，略微松了口气，但想到沈安和刚刚所提的是“顾夫人”而非母亲，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顾夫人她……” “你只当她是顾夫人便好。”沈安和平静开口。 盛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在看到沈安和并未有太多怅然的神情后，她决定还是闭嘴。 有些事情就算现在不提也迟早被揭开，既如此，那又何必执着它的快慢呢。 顾玉瑶想要见沈安和至少一段时间内是不成了，碍于季修平的缘故，他要同郭经义与鲁则三人要闭关一段时日。他们也没想到季修平会重回国子监，着实为他高兴，也正因此，三人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开始潜心学习，备战会试。 只是顾玉瑶见不到沈安和却不等于没了其他动作，在查到沈榷同沈安和有了来往后，她便气冲冲地径直来质问沈榷。 “沈榷，你究竟要做什么？用一个同昀儿长相相似的人来解思念吗？”顾玉瑶看着半躺在矮榻上，自斟自饮，其身边散落了好几粒花生米的沈榷厉声问道。 沈榷乜她一眼，随手往头顶抛了颗花生米，准确咬住后继续喝着酒，十足十的浪荡派头，哪里像个侯爷。 见他不说话，顾玉瑶用力一咬牙，再次开口：“昀儿已经死了！你这么做于事无补！” 听到“死”字沈榷的动作明显一顿，欲要端酒杯的手停了下来，混沌中暗藏锐利的眉眼看向顾玉瑶：“昀儿的尸身到现在都不曾找到，你如何如此笃定昀儿就死了呢？” “我自是知道！”顾玉瑶神情阴沉，“沅河急湍，那么多人都去找了都不曾找到，你不是自己也亲自感受过那份凶险？你觉得，就凭昀儿那身子，能在那河里撑上几息？” “可昀儿的尸身没找到这不是事实？” “你！”顾玉瑶气得胸口起伏，感觉再同沈榷多说一句她就要炸。然而她不能太急，世子之位还未解决，眼下她只能忍。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顾玉瑶闭眼再睁开，语气明显缓了下来：“侯爷，我知你想念昀儿，但昀儿已经不在这是事实，你总要从这件事里走出来。那个叫沈安和的定是想要借此迷惑你，想要从你这里获取利益！” 沈榷眯眼看了看顾玉瑶，忽然坐起了身子问她：“你见过那个沈安和？” “未曾……” “既是见都未见，那你为何这般肯定他就要从我这里获取利益？”沈榷反问。 顾玉瑶蹙眉：“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如何明显？”沈榷又问。 顾玉瑶看向沈榷：“利用那张同昀儿相似的脸，博取同情，获取信任，从你这里得到钱财与权力，甚至于……”顾玉瑶话音一顿，后面的话一时没说出来。 然而沈榷却帮她补足了那句话：“甚至于世子之位？” 顾玉瑶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同沈榷对视片刻后，她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没错，难道他不是打得这个主意？” “连人都未曾见过，原来安平侯夫人竟是未卜先知的吗？”沈榷语气讥讽道。 顾玉瑶却说：“这并不难猜，也并不是未卜先知。侯爷，你确定那个沈安和就没有过这想法？你确定他不会利用你对昀儿的想念做一些有损侯府的事情？” 沈榷深深看了眼顾玉瑶，看着对方那始终高高抬起的下巴，不免一声嗤笑：“你就说吧，你今日来此什么目的？” 顾玉瑶被他这般态度与语气狠狠一刺，但为了沈恒她还是强迫自己压下那火气，说出一直以来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我希望侯爷能同意将世子之位传给恒儿，毕竟，侯爷您现在只有恒儿这么一个儿子了！” 沈榷听了这番话嘴角的讥笑一点点落下，双目微垂，以至于顾玉瑶看到其眼中神色。 她以为沈榷会否认她的话，却不料下一秒便听沈榷道：“是啊，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第463章 当年昀儿落水当真是自己失足 第463章 当年昀儿落水当真是自己失足？ 第464章 当年昀儿落水当真是自己失足？ 顾玉瑶总觉得沈榷的感叹别有意味，可眼下她来不及多想，既然已经提出立世子之事，那索性一鼓作气。 “侯爷既知，那也该清楚恒儿过了年就满十七，也该相看各家女郎。”顾玉瑶说道。 沈榷抬起头看向她，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顾玉瑶则接着又道：“侯爷身份高贵，但那毕竟是侯爷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待侯爷百年，这爵位自始至终也只会跟着侯爷你，但恒儿却什么都没有。这一点不止你我看得清楚，其他世家权贵也都明白。恒儿毕竟是你儿子，人生不过刚开始，你就不想看着他能娶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吗？” “难不成，这好人家的姑娘只有世家权贵里有？”沈榷冷不丁反问。 顾玉瑶被问得一噎，停了一下还是道：“有更好的为何我们不去找更好的？” 沈榷吧咂了下嘴，倒也没否认顾玉瑶这句话。 顾玉瑶见此耐着性子继续劝说：“恒儿自小努力，连科考都不曾恩荫，如此优秀侯爷你该看到的，就是太后也一直在夸赞恒儿！” “所以你便去太后那里几次三番吹耳边风？”沈榷忽然道。 顾玉瑶抿了下唇，看着沈榷说：“若非侯爷你一直不同意，我又何必去求太后？” “既求了太后，那你今日何必又来求我？”沈榷反问。 顾玉瑶再次噎住：“……”暗暗咬了咬牙，她心里骂道，“若非太后不管，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碰钉子！” 顾玉瑶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不要情绪太过起伏。只是沈榷着实太气人，她感觉自己每同其说一句话，寿数就要短上一天！ “侯爷……” “你为恒儿看上哪家姑娘？”沈榷忽然开口，打断了顾玉瑶接下来的劝说。 顾玉瑶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在踌躇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龙虎将军的嫡孙女。” “呵！倒是选的好！”沈榷闻言轻笑，那笑声里情绪交杂，令顾玉瑶不禁蹙眉。 “侯府门槛摆在那里，自然不能选的太低，我想侯爷你该明白门当户对的道理。”顾玉瑶道。 沈榷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又端起酒壶抿了一口酒。 顾玉瑶最不喜他这一声不吭，成与不成倒是说句话，让她接下来也好出招！ 然而还不等她想好继续说服沈榷的措辞，却听沈榷忽然开口问她：“当年昀儿落水……当真是自己失足？” 冷不丁这一句袭来，顾玉瑶瞳孔骤缩，情绪跟着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尖刻：“沈榷，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害了昀儿？” 沈榷看着她没说话，一张脸面无表情。 顾玉瑶咬牙发狠：“我没害他！他本就是失足！” 沈榷忽然站了起来。 顾玉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沈榷乜她一眼，将酒壶里所剩不多的酒一股脑灌进嘴里，随即甩手一丢。 “咚”，酒壶撞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重响，像一记重拳敲在顾玉瑶心上。 她用力攥紧拳头，盯着沈榷不修边幅的侧脸咬牙道：“昀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心头肉！推他下水，此等卑劣之事我尚且做不出！” “是吗？”回应她的是沈榷轻飘飘的这两个字。 “你！” “行了，若没别的事儿，夫人还是回去吧！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来我这里的吗？”沈榷不再看顾玉瑶，扭头冲外面喊道，“平楼，再给本候拿壶酒来！” 外面应了声“是”，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推门进入。 来人见到顾玉瑶十分恭敬地喊了声“夫人”。 顾玉瑶看着平楼手里端着的酒壶，再看沈榷那歪七竖八的模样，心中怒气几乎要从头顶冒出来。 他们夫妻间的不和平楼皆知晓，也因此顾玉瑶没有忍着，直接冲沈榷喊道：“沈榷，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世子之位你到底给不给恒儿！” 沈榷没理她，只是冲平楼道：“还愣着作甚？快把酒拿来啊！” 平楼顶着顾玉瑶愤怒的目光上前，却在经过对方之时，只见其手一伸，径直将酒壶抢了过去，下一秒，在二人紧紧注视下，“嘭”地一声又将酒壶狠狠砸在地上。 名贵的贴花骨瓷瞬间四分五裂，酒香四溢，人心却是怒的。 “你！” “喝！你不是想喝酒吗！那你喝啊！”顾玉瑶恨恨地瞪了眼沈榷，丢下这句话再不去质问对方，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房间里本就纷乱，如今再加上地上这一摊，看上去更加杂沓。 平楼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沈榷，最后选择蹲下来收拾脚下这堆碎片。 然而待他将东西收拾干净准备要出去时，再抬头却见沈榷竟依旧是之前模样，一动都没动。 平楼是沈榷的贴身侍卫，在其打仗时便一直跟随对方，他们夫妻间的关系自然也一直都看在眼里。他曾亲眼见过侯爷在娶亲时的兴高采烈，那是真的高兴啊！而之前侯爷与夫人也算相敬如宾……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那次受伤回来。 那一次，侯爷差点直接交代在战场，待回来后，侯爷就变了。 像是自暴自弃，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致，委实消沉了一段时日。直到有人拎来一只靛颏，听着那脆生生鸟叫，侯爷这才渐渐恢复了生机。只不过往日战神就此成了一位逍遥侯爷。 这其实也挺好，逍遥度日毕竟是多数人梦想，能吃，能喝，能睡，还有数不尽的玩乐，想想都叫人羡慕。可谁能料到老天爷就是不想让侯爷过舒坦日子，大公子的逝世对侯爷又是一场沉重打击，而这一次打击至少用了两年时间侯爷方才于近期好转。 平楼心底是真的心疼自家侯爷，无数次希望这时间能倒回去，哪怕仅是倒回大公子出事的前一日也好，如此，也可以让他心中一直仰慕敬重的人减少一次受伤。 看着侯爷木木的表情，平楼不想侯爷再被心烦困扰，便忍不住劝说道：“侯爷，您，您要不就听夫人的话吧？世子之位迟早也是二公子的，您何必为了这件事本就会发生的事同夫人较劲呢？” 第464章 我是想买五百瓶 第464章 我是想买五百瓶 第465章 我是想买五百瓶 较劲？ 沈榷琢磨着平楼说出的这俩字，眼神微微有些放空。 较劲吗？同顾玉瑶？有吗？没有……也或许有吧。 他其实有曾问过沈安和当年真相，对方只简简单单告诉他两个字“落水”，他有心想要多问几句，但那孩子过于平淡的态度反倒让他不敢再开口，生怕将那孩子的伤口再一次撕扯开。 而他会怀疑，则是因为当年昀儿曾与他说过，待来年希望他能再带他来看这赛龙舟。 当时在场的只有昀儿与顾玉瑶，可看刚才顾玉瑶的态度……难不成他真的想错了？ 平楼见沈榷一直不说话，担心出事儿便喊了一声：“侯爷？” 沈榷收回思绪，抬眸看了他一眼。片刻后，他忽然对平楼说：“行了，去备车吧。” “侯爷想要去哪儿？”平楼问。 沈榷张嘴道：“去……”平日最喜的勾栏瓦舍这一刻竟是一瞬间忘了个空白，唯有“盈安堂”三字从其眼前飘过。 “去……盈安堂。”沈榷最终顺着心意念出了那三个字。 平楼一慌：“侯爷，您没事儿吧？” 沈榷白他一眼：“你看我像是有事儿吗？行了，别罗嗦了，赶紧的！” 沈榷想去盈安堂自是为了见盛兮，可惜，今日的盛兮并不在盈安堂，而是远在与永安恰好相对的另一个附郭县十府。 之前武峰按照她的要求在这里购得一座山头，山头之下还有一座小庄子，经过一番开垦后，那山头终于有了型，虽然收获要等到明年，但许多事情还是要提前做。 今日同她一起来的是裴锐，带这孩子过来主要是为了让他给那些佃户们培训，等冬天一过，便要开始动手播种与培育了。 当然，除了裴锐还有旺财。她之前曾同沈安和说过要带旺财出来遛遛，这山头再往后的那座山便是他们此行目的地。 入了林的旺财就像是入了天空的鸟，恣意地四处疯跑，不消多会儿便搅得那林子没有片刻安宁。盛兮跟在她后面，无奈地感受着接踵而至的鸡飞狗跳。 林子虽深，但因为距离京城较近，不少人还是会光顾这里，也因此，许多猛兽都被赶至了更深处。 盛兮必然是跑不过旺财的，将它带进林子后，她便任由它各处乱窜，而她自己则背着背篓开始四下寻找药材。 这个季节本就是狩猎的好时机，盛兮没想过林子里只会有她一人，却没料到，没走多一会儿竟是遇到了个熟人。 不对，也说不上熟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对方也只不过与她买过一瓶兽用的止血药。 苻策见到盛兮自是意外至极，尤其是看到只她孤身一人时，当即跑过来问她：“盛姑娘，你怎么一人来这里？太危险了！” 盛兮目光在苻策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其身后跟过来的那两个背着弓箭的人。 见她注意到自己身后，苻策便解释说：“他们是我随从，放心。”说着苻策朝那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远一些。 盛兮收回视线点点头，问苻策道：“多谢公子关心，不过我没事儿。” 苻策亦是点头，眼珠子一转看到盛兮的背篓不禁问她：“你这是在找药材？” 盛兮回：“是。” 苻策伸长脖子看着那背篓又问：“这是刚来吗？还没找多少啊！” 盛兮定是不能回他，她找的绝大多数药材皆已经被她丢进了空间，索性便顺着对方的话说：“嗯，刚来。”顿了一下，她问苻策，“公子可还有事儿？若是没事儿……” “哎，盛姑娘先别走！那个，别叫我公子，多生分！”苻策大喇喇笑着直摆手。 盛兮却心说，可不生分？这才第二次见面呢。 似也知道自己这般有些唐突，苻策挠了挠后脑嘿嘿一笑道：“盛姑娘别多心，我并非什么浪荡子！我叫苻策，你可以直呼我名字。我之所以拦着姑娘，是想问问姑娘，你还有没有上次那个止血药？” 这是要搭讪？ 盛兮挑眉看着苻策：“我记得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盈安堂有卖吧？” “我知道盈安堂有卖，也去看了。”苻策说着忽然迟疑了一下，但当他抬眸对上盛兮那双黑亮又透彻的眼睛时，薄唇轻抿，他最终还是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我是想……我是想这不是正好遇见盛姑娘你，索性跟你谈谈，看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便宜些……” 盛兮：“……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买不起一瓶药的人。” 二两银子连他腰间系着的玉佩穗子都抵不上。 苻策知道盛兮误会了，急忙摆手说：“盛姑娘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买一瓶，我是想买……”话音一顿，苻策忽然向后看了一眼，确定那两个随从所站位置听不到他们间谈话，这才压低了些声音接着又道，“我是想买五百瓶！” 盛兮闻言眉梢一抬：“五百瓶？”数量的确不算少，只是这偷偷摸摸的样子…… 苻策：“是，就是五百瓶！所以，所以姑娘能不能给我便宜些，我这里没多少银子……” “若是五百瓶自是可以便宜，只是你想何时要？我这里并没有那么多量，想要出来还需要等些时日。”盛兮道。 “不急不急！”苻策急忙道，“年节之前给我就成！” 盛兮算了算日子，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倒是真的不急。 “好，那就年节前十日给你。”盛兮道。 “啊，好！太好了！多谢！多谢！”苻策激动地忍不住想要搓手，“那什么，银子我今天没带，等我回去后去盈安堂找你，可以吗？” 盛兮点头：“可以。” 盛兮如此痛快，算是解决了苻策的一个心头大事，不禁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 不远处，两个随从虽然听不到自家少爷同盛兮说话，但还是头一次见少爷对一个女孩子笑得这般，这般像个疯婆子。二人彼此对视，皆看出彼此眼中疑惑。 难不成，公子开了窍，想要找媳妇儿了？ 而此时，被两个随从议论的苻策在傻笑了一会儿后忽然问盛兮：“盛姑娘，你可有许配人家啊？” 第465章 我发誓，我是正经人! 第465章 我发誓，我是正经人！ 第466章 我发誓，我是正经人！ 盛兮为行动便利并未盘发，加之她年纪看上去本就不大，有人这般问倒也不算意外。 她轻轻点头，道：“嗯，我已经成亲了。” 苻策一惊：“啊！不是吧？” 盛兮瞄他一眼，总觉得他这份激动有点过头：“没有什么不是，我家相公是新晋的举人。” 苻策：“举人啊！举人好，举人好……唉，好可惜，若是盛姑娘你未曾婚配，说不定咱俩能凑一对！” 盛兮：“……” 怎么说，好惊奇！不惊奇不可能啊，这还是她来这世界这么久，头一个遇见说到男女之事这般痛快的人正经人！ 额，这人正经吗？ “我发誓！我是正经人！”盛兮的眼神太直白，苻策在重重拍了一下自己嘴巴后，急忙给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盛姑娘你别听我这话啊！就当我放屁！我这，我这是平日跟人混惯了，一说话就没了把门，若是唐突了盛姑娘还望别跟我计较啊！” 苻策的道歉十分真诚，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好似生怕因为他这嘴瓢盛兮不再卖给他药。 盛兮在欣赏了番他的自作自受后摆手：“没事儿，以后注意就是了。” “是是是！”苻策连说三个是，确认盛兮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松了口气。他目光落在盛兮背后的竹篓上，想到对方孤身一人，索性道：“盛姑娘，我跟你一块采药吧！这山中有猛兽，你一个人着实不安全！” 说着他便想转身招呼自己那两个随从，却被盛兮叫住：“不用，多谢苻公子好意。不过这山林我独自走惯了，不会有什么事。” “可……” “若是没有走惯这山林，我又岂会开起盈安堂？”盛兮唇角轻勾，再次拒绝了苻策，“多谢苻公子好意，不过，真的不用。” “啊，那，那成吧！”好不容易能做一次护花使者，可惜那花带刺儿，压根不用他插手。 苻策多少有些失望，但眼下他有求于人，最终只能在连着嘱咐了盛兮两次注意安全后，带着两个随从离开。 眼见主仆三人渐行渐远，盛兮背着背篓继续前行。进山采药这等事入京后她已许久未做，熟悉的山林气息扑面而来令她不禁想起当初盛楠同自己一同进山的时刻。 盛楠啊，也不知这个大男孩如今怎样了。 她忽然从空间里拿出来那豁口匕首，迎着从树杈上撒下来的阳光看了又看，喃喃自语道：“怎么好像失灵了呢？” 让旺财疯跑一日的效果是明显的，等回去时，它已经给盛兮叼来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还有一头野猪。 盛兮估算了下野猪的战斗力，却是意外旺财如今的战斗力竟是这般厉害了！ 她伸手按在旺财的头，再看小家伙，不，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家伙了，这才多久，旺财竟是已经有了成年狼的身形。 “厉害啊旺财！”盛兮用力揉了揉旺财的脑袋，夸赞道，“等哪天回了下萤村，家里的野味就全靠你啦！” “嗷呜！嗷呜！”旺财像是听懂了盛兮所说，仰起头朝着天空雄赳赳地连叫两声。 盛兮忍不住笑出声，将其猎来的兔子忽地向高空一抛，喊道：“去吃！” 旺财极是欢快地嗷叫一声，身子一弓，猛地向空中跃去。一蹦三尺不外如是，那兔子被其准确无误地叼在嘴里，落地一个前扑，随即大快朵颐。 盛兮忍不住勾唇，神情平静而美好。 沈榷虽去了盈安堂，但未见到盛兮他便没有直接说要找对方。所以盛兮并不知道沈榷曾找过自己，只是依旧每日早起，将沈家枪从头到尾练一遍，其熟练程度以及那枪中每日剧增的威力看得李长誉每每都眼热。几次同盛兮对战，到之后都被一枪挑个屁蹲。但实则，盛兮比谁都清楚李长誉的进步有多大。 “行了，今日就到此吧，一会儿季先生上课记得认真听。”盛兮对李长誉道。 李长誉点点头，欲转身之际忽然问盛兮：“姐，季先生来年便去国子监，是不是以后不教我们了？”那我们是不是以后不用再学了？ 盛兮几乎一眼便看穿了李长誉内心所想，嘴角一扯，道：“就这么不想学习？” 李长誉讪讪一笑，低头挠了挠后脑：“姐，你知道我的，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读这些拗口的文章。” 盛兮问他：“那些兵书你可都能看懂了？” 李长誉不敢说百分百，便道：“基本上都能了。” 盛兮则道：“基本上也就是说并非全部了？” 李长誉噎了下，只得点头。 盛兮无声勾唇，对他道：“放心，季先生就算去了国子监也会教你们的。季先生教你们的不单是认字，还有做人的道理。读书明理，这不也是你父亲想要你学的吗？” 李长誉撇撇嘴没说话。 盛兮担心这孩子会逆反，便又道：“我同季先生沟通了下，鉴于你识字已经差不多，对你后期教学有所改动，将来更多的都是讲解兵书，你觉得如何？” 李长誉一听顿时亮起了眼睛，点头如捣蒜：“好！好！这样好！这样好！” 看着他这般，盛兮内心一叹。也得亏李县令现在能看开，要不然，按照他从前想要李长誉走文举的想法，指不定会被气出个好歹。 “行了，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休息了几日明天要开始用功了！”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要做，盛兮的事情自然更多。 太后第二疗程的最后一次针刺今日便要结束，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由卢开宇这些太医与女侍医们负责。盛兮自是乐得自在，所以今日进宫心情颇好。就是一向总是跟她对着干的太后也都察觉到了她今日的态度变化。 老人家在偷偷看了盛兮第三眼后，终于忍不住问她：“丫头，你今日一来就笑，在笑什么？” 盛兮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却并未察觉有嘴角上扬。 太后见此哼了哼：“别摸了，你只差喜形于色了！” 盛兮朝太后眨巴了下眼睛，心说，有这么明显？ 太后白她一眼，直接戳破了她心思：“是不是因为今儿是最后一次给哀家看病，从此再无需进宫，你心里高兴啊？” 盛兮：“……”老太太人精啊！ 太后见她这神情十分不爽地哼声道：“一个个的都是白眼儿狼！” 盛兮：“……”这骂得冤枉啊！她怎么就白眼儿狼了？ 可还未等盛兮开口问太后为何会这般说，忽一人在外求见，却是荣妃的贴身婢女竹叶前来求请盛兮，希望太后准允其过去为荣妃诊脉。 第466章 怕她那小心思没办法实现了 第466章 怕她那小心思没办法实现了 第467章 怕她那小心思没办法实现了 “诊脉？荣妃怎么了？”太后问竹叶道。 竹叶恭敬回答：“回太后，娘娘她这几日一直睡不好，又有些厌食，想着盛大夫恰巧在宫中，便派奴婢前来请盛大夫，想让她去看看。” 太后闻言深深看了眼低着头的竹叶，眼底有道暗芒闪过，却是不再多问，只是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盛兮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答应了，愣了一下后方才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拜别太后跟着竹叶走了出去。 而待她们一走，华翎便上来帮太后整理了番衣衫，见其眉头始终皱着，便轻声问道：“太后，您是在担心荣妃？” 太后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却是轻轻摇头：“非也，能在这皇宫好好地活这么久，荣妃又岂会用得着哀家去担心？哀家只是在想，这丫头啊，怕是她那小心思再没办法实现了。” “盛姑娘的心思？”华翎有些不解。 “是啊，那丫头还以为哀家没看出来她不想呆在这皇宫的心思呢！”太后说着叹了口气。 华翎轻轻抚了抚太后后背，说道：“盛大夫毕竟还小，不愿意受规矩约束也正常。” 太后哼了一声：“年纪是小，心眼儿可不少！你瞧瞧那些跟她差不多大的女郎，多得是想把自己拾掇拾掇塞进这宫里来！可她呢？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出去！哼！” 华翎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她怎能不懂老人家的真实心思？于是笑着道：“您啊，就是舍不得盛大夫罢了！” “谁舍不得她！”太后哼了哼，反驳力道却是不大。 “别说您，就是奴婢都舍不得盛大夫呢！”见太后看过来，华翎继续笑着道，“与宫里人不同，盛大夫直来直往的没那么多弯绕，跟她说话不累也痛快。而且这盛大夫心也善，没少给我们这些奴婢施药。当然，盛大夫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真，也是因为太后您的不计较。” 太后撇撇嘴：“还说没心眼儿？瞧你们这不是都被她收买了！” 华翎抿唇，但笑不语。 竹叶路上倒也没说其他，只是告诉盛兮荣妃这几日状况，大体同与太后说的差不多，只是更加详细些。 很快，盛兮由竹叶带着进了储秀宫。 荣妃此刻躺在床榻上恹恹的，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见盛兮进来，她也只是无力地道了声“来了”，便再也没有动静。 竹叶见状不免担忧地对盛兮道：“盛大夫您看，娘娘现在就是这样，连说话都懒得说了！”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她原本以为是荣妃有什么事情要寻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已，却不料竟是真的状态不对。 “没找太医吗？”盛兮问竹叶道。 竹叶有些为难，一时看向荣妃。 荣妃见此便对盛兮说：“是本宫不让她去的。有没有病本宫比谁都清楚，若不是竹叶坚持，本宫也不会去让她去打扰你。”说着她招呼竹叶，示意其将自己扶起来。 竹叶见她虚弱无力的模样，甚是心疼道：“娘娘，有没有病那也得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您又不是大夫，这样是讳疾忌医！” “怎地，你还管起我来了？”荣妃乜她一眼。 竹叶急忙跪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想娘娘出事！” 荣妃将身子摆正，虚点了点竹叶头顶说：“行了，我知道你关心本宫。起来吧，给盛大夫上茶，你们先都出去。” “是！”竹叶重重点头，遂起身向后退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盛兮与荣妃二人。 荣妃抬眸看了眼正在从药箱里拿脉枕的盛兮，忽然开口问她：“盛大夫可查出之前那毒来自哪里了吗？” 盛兮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荣妃：“娘娘说的……是哪次？” 荣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两次！” 盛兮瞳眸微缩：“难道这两次的毒来自同一家？” 荣妃冷笑一声，美艳的面容上冷意尽现：“是啊，背后那人倒是会算计，想要一石二鸟呢！” 盛兮抿唇没说话，这结果与她推测的一样，只是不知这背后下毒之人是谁。 荣妃摇头：“可惜没查出是谁，本宫的人也只是查到这里，再往深处线索就断了。不过，”荣妃说着话音一顿，看向床尾的视线透着狠戾，“这宫里有人伸手是肯定了！” 盛兮看着荣妃眨巴了下眼，总觉得这话不是她该听的。 然而荣妃却没有给盛兮不听的机会，继续又道：“本宫倒是想要继续往下查，但下面的人已经打草惊蛇不好再继续，且查到的人在宫外，本宫的手也不能伸太长。所以……”荣妃忽然看向盛兮。 盛兮拿着脉枕伸过去的手又缩回来：“娘娘您……” “盛兮。”荣妃忽然叫出盛兮的名字，“本宫将人交给你，你帮本宫查，可好？” 盛兮：“……”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她有些懵。 “娘娘啊……” “除了贤妃，你现在是本宫在这宫里唯一可信之人，也是最合适的人！”荣妃将盛兮缩回去的手拉回来，亲自让其按在自己腕间。 盛兮指尖不自觉用力：“娘娘，您还有母族……” “我会进宫，只为家族利益。”一句话，道出荣妃的各种心酸。 见盛兮还欲开口，荣妃则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许娘子？本宫妹妹什么样你亲眼见过，你觉得她有你一半的果敢？” 盛兮闻言挑眉，便听荣妃又道：“自你将太后的病有效控制后，你的家世背景便已经上了各宫的桌子。” 盛兮嘴角微抽，倒也不算意料之外。 荣妃在停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之所以直接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贤妃。本宫信任贤妃，自然也相信你！你放心，本宫不限你时间，出宫后自会有人主动联系你，你尽可大胆去查。你若担心你的家人有危险，本宫也会会派人保护。” “娘娘是想把他们当筹码？” “我可以收回最后一句话。” 盛兮没说话，同荣妃对视几息。须臾，她不着痕迹地一叹，收回由此散出去的心思，冲着荣妃点头：“好，民女答应娘娘，去查。” “多谢！” “不过……”盛兮忽然收回了按在荣妃腕间的手，“出宫前，民女还是给娘娘开些保胎的药吧！” “什么？”荣妃一愣又一惊。 盛兮道：“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第467章 民女给娘娘诊脉 第467章 民女给娘娘诊脉 第468章 民女给娘娘诊脉 “有喜”二字荣妃等了许久许久，直到真的听到，却反倒一时无法相信。 她怔怔地看着盛兮，不放过其脸上任何一个细节，只为判断这话是真是假。 盛兮见此便将话又说了一遍：“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这，这……”荣妃唇角颤抖，原本半靠的身子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饱含激动，“盛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 盛兮微微勾唇，道：“嗯，月份尚小，不过月余。娘娘近日这段时间嗜睡、体虚皆因怀孕缘故。” “啊，我，我……” “娘娘莫要太激动，您近日思虑过重，身子有些虚，该放松心情，好好保养。”盛兮安抚道。 荣妃闻言下意识捂住肚子，好似下一秒就会遇上滑胎似的，神情陡然一变。 盛兮不得不再次道：“您也别太担心，胎儿目前状况良好，只是您这身子有点弱，需要好好补补，要不后期胎儿的营养怕是跟不上。放轻松些，放轻松。” 随着盛兮的引导，在那个瞬间想到一些不好事情的荣妃终于从激动与警惕中回神，双手覆在肚子上轻轻地摸了摸，一脸复杂道：“不瞒你说，这孩子……我是既盼他来，又怕他来。” 盼他来，是因为有了他日后她的日子会更好过些；怕他来，则是因为这宫中凶险，一个孩子从被孕育那刻起便饱受各种劫难，能平安降生是他幸运，若是中间发生什么意外则又是意料之中。 而尤其还是，他这个时候来。 盛兮多少明白荣妃这句话意思，琢磨了一下后，她决定还是闭嘴。 立储呢！她已经被动被牵扯进来，眼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又单又纯的小大夫吧。 荣妃一抬头便看到她这副想要做鸵鸟的表情，忍不住勾唇一笑，却是没有揭穿她。在用力压了压激动的心情后，荣妃这才对盛兮道：“盛大夫，本宫怀孕之事暂不要对外宣扬。” 盛兮从善如流：“嗯，民女明白。娘娘放心，民女谁都不说。” 荣妃再次勾唇：“也并非谁都不说，至少贤妃还是可以说的。”见盛兮点头，停了片刻后荣妃再次开口，“盛大夫，本宫想求你件事！” 盛兮闻言抬头，当即道：“不敢让娘娘求，您直接说便是，民女定当尽力。” “你能不能……每隔一段时日便来宫中为本宫诊脉？” 盛兮：“……”她想说不能！好不容易太后那边终于完事儿…… “你放心，本宫会想办法让人相信你只是来给本宫诊平安脉。不会太长，也就两个月。” 荣妃一脸期盼地看着盛兮。此时，她的眉眼中没有工于心计的算计，没有浸淫皇宫多年的阴郁，有的只是一个母亲对孩儿的殷殷期盼，以及对未来凶险的百般担忧。 盛兮不傻，自然不会真的就信了荣妃此刻的表露。这里面或真或假，必然有利益存在。荣妃能稳坐妃位手段自是不低，心思多的怕是一箩筐都放不下。若是可以，盛兮不愿与这宫里人有牵扯。 但她也清楚，将来不论是沈安和还是盛光远，但凡入了朝，与这天家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接触。更别说安平侯与贤妃本就与皇上关系密切。 再者，她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现在看来是拖不过了。 静默片刻，盛兮在荣妃的关注下缓缓点头：“好，民女给娘娘诊脉。” “多谢！”荣妃郑重对盛兮道，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从皇宫里出来，盛兮脑子里回顾着荣妃同自己所说的那些信息。 她没想到这其中竟是再次牵扯到了宋家的益林堂，只可惜对方尾巴擦得太干净，荣妃这里并没能再查到其他有用信息，甚至于连宋家与宋婕妤之间是否有交易都未能查到。 她不能说是荣妃这边的人太笨，只能说对方实在太聪明。在人眼皮子底下交易、下毒，还能不留把柄，说实话，别说荣妃，就是她也不会相信这其中只有宋婕妤一人参与。 宫里头已经被清扫得十分干净了，线索只能从宫外去找。 盛兮抬头看了看略显灰蒙的天，心说，一场怕是冻雨没跑了。 荣妃的人找盛兮之事不提，周东比预计的时间提早几日来到了京城。 看着那几大车药材，盛兮眸眼带笑，当下便赏了周东五两，其他人一人二两银子。 “姑娘这太多了！我们也只是按照要求给姑娘您送药过来而已！要不，要不我也二两吧！”周东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盛兮给他们的月钱并不少。 盛兮则道：“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作为统领你更是如此。行了，这些都非大事，你去找周西与周客吧，先好好同他们聚一聚，等一会儿回来跟我说说裕州的事。” “是！”周东憨憨一笑，这才收起银子安心离开。 这批药送得及时，其中有两味药还是制作兽类止血药的关键所在。有了这些，盛兮便暂不用再来回调，药商协会那边也能松一松。 不过，也只是松一松，该催还是要催。随着年节临近，盛兮发现来自北疆的药材当真是越来越少了。 周东不敢耽搁太久，同周西与周客简单说了会儿话便又飞快地赶了回来，同盛兮交代起裕州之事来。 “向总管统管裕州与文通两家盈安堂，目前收益良好。向总管来之前让我跟您说，要不要将一部分收益存进全茂钱庄，如此一来姑娘您就是在京城也能从钱庄里取银子出来。” 盛兮想到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去，便点头说：“可以，让他看着办吧。” “是！”周东应是，接着又道，“高毅现在腿脚已经十分灵便，家里的作坊有他管着，小的看倒是挺好。” “嗯。”盛兮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问周东道，“对了，三娘身子如何了？可有去看大夫？” 周东笑着说：“您放心，韩大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三娘的身子很好，韩大夫说，孩子也长得很好。” “那就好。”想到明年家里头要添一口小新人，盛兮不免跟着高兴。之后又问了些其他人和其他事，并未有什么不妥后，盛兮便让周东下去休息了。 将货单重新又扫了一遍，盛兮心中有数，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她本是想叫人将这些货入仓，却没想到前脚刚出门，后脚阿丁便过来禀报，说是何家来人了！ 第468章 这是想用她抵债 第468章 这是想用她抵债？ 第469章 这是想用她抵债？ “何家人？”盛兮眨眨眼，“哪个何家人？何老太傅家？” 阿丁回道：“是，来人说是何老太傅家的。” 盛兮只当又是何老太傅来求药了，便暂且放下手中事去应付，结果没想到对方竟是来请洛神医。 “辛茹，你去叫一下洛老。”盛兮对辛茹道。 辛茹应是，转身离开。然而没过一会儿她便又快步跑了回来，在盛兮耳朵悄声道：“姑娘，洛老他说不去！” 盛兮没想过要为洛神医做决定，刚想着不去就回绝，却冷不丁又听辛茹道：“但是洛老他让姑娘您去！” 盛兮闻言挑眉：“什么意思？”他的病人让我去？ 辛茹快速看了眼何家人，又急忙小声道：“洛老说，他收了何家人的钱，退不了只能让您去！” 盛兮：“……”这老头儿！这是想用她抵债？ 总要先弄清楚洛神医究竟想做什么，盛兮让来人稍等，自己则转身去找洛神医。 而此时，洛神医刚刚脱掉外衣，正使劲儿将自己往被子里塞，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不禁又加快了速度。等盛兮进屋时，他已经将自己成功裹成一只蚕蛹，唯有半个头顶露在外面。 盛兮见状嘴角一抽，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将被子掀了个大半。 “嘶嘶嘶！冷冷冷冷冷！哎呀呀！你这丫头，你是想冻死我吗！”后背冷不防被冷风一刺，洛神医忙不迭将被子重新裹上，坚持躺着与盛兮说话，“干啥干啥！你这叫不懂尊老知不知道！” 盛兮哼笑一声：“那您是不是叫为老不尊？” “哎，你这丫头！”洛神医想训斥，结果一碰上盛兮眼神便心虚地转开脑袋，嘟囔道，“老夫我生病了，难受，下不了床！” 盛兮嘴角一扯，道：“是吗？那正好，我今日尚未给人看过病，您老便做第一个吧！” 说着盛兮便欲要再去掀被子，洛神医急忙坐起来，手脚麻利地将自己与被子团在一起，同时仰头冲盛兮喊道：“哎，你这丫头怎地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老人家？你没看到老夫我生病了吗？咳咳，咳咳咳咳！” 盛兮翻了道白眼，心说您装病倒是装得更像一点。 懒得再与这老头儿扯皮，盛兮直接对他说：“何家人来请您老人家进府，外套穿上，赶紧去吧！” 洛神医哼唧：“我病了，咳咳，腿软发虚，走不了路……” “我让人抬您过去。” “我手没劲儿，拿不起针！” “来人没说让您针扎。” “那我也不去！” “那您把钱退出来吧！” “退不了，额……”洛神医抬眼看向盛兮，便见其双臂环胸，黑着一张脸正看着自己。洛神医知道这事儿躲不过，挣扎了片刻便只好道：“那个，银子，银子被我用了，暂时没有！” “哦，那银子用哪儿了？”盛兮问他。 洛神医眼珠子转了转，试图找个借口蒙混过关。却不料，下一瞬盛兮转身就要走。 “哎丫头你别走啊！”洛神医急忙叫住盛兮。 盛兮转身回来再次看向洛神医，洛神医迎着她的注视嘴角抽搐，片刻后颇有些破罐破摔道：“何老太傅需要一味药做药引，他们提前给了银子让我将所有药都办好，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可后来……总之，那银子被我用了，我这儿一时也拿不出来。” “那你让我去何家是为何？” 洛神医心更虚了，此刻都不敢看盛兮了。但事情东窗事发，总不能真的不去给何老太傅看病，他只好支吾道：“那药，你，你那正好有……” 盛兮：“……呵！” 洛神医把自己又团吧了团吧，竭尽可能减少存在感。 而此时，盛兮算是多少有些体会卢开宇之前偶尔对自家师父的抱怨了。她这还没拜师了这老头儿都已经坑起来了，那拜了师的卢开宇与洛奇岂不是更惨？ 盛兮乜了眼缩在床角的小老头儿，嘴角忍不住抽搐。 事情最后还是由盛兮背了这个锅，让何家人等了会儿，去找裴锐要了那味药，之后这才坐上何家马车去了洛京。 今日已经有些晚，等盛兮一行人到达何府时，已经申时中。白日缩短，再过半个时辰天差不多就要黑下来。 盛兮抬头看了眼何府的门楣，遂由何家下人引着从侧门进入。 何老太傅自上次中毒解毒后身体状况便一直没能缓解，洛神医如今所开之药皆是为其固本培元，尽可能延长其寿命。药价可观，不过何家不缺这银子就是了。 很快，下人便将盛兮带至了何老太傅所在院子，而此时，那院子正有两个人站在梅花树底下小声说着话。听到动静，二人纷纷看过来，又皆是眼前一亮。 看着那熟悉又惦念的身影，方瑾拳头不自觉捏紧，身子也无所觉地绷直。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旁的何羽阳率先笑出声来，上前迎接道：“盛兮，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今日来的竟是你呢！” 盛兮朝二人轻施一礼，道：“洛老今日恰有不适，便让我过来看看，顺便将药送过来。” “无碍，反正今日只是惯例复诊，祖父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洛神医既然身子不适，那可要好好休息，我祖父全靠他老人家了！”何羽阳对盛兮道。 盛兮点头：“嗯，放心，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方瑾此时终于走了上来，面色无常地同盛兮打招呼：“盛兮！” “方公子！”盛兮回了一声，不想多耽搁，她紧接着又道，“老太傅呢？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在里面！走吧，我带你进去！”何羽阳对盛兮说。 盛兮应了声“好”，转身便跟着何羽阳朝房间里走去，甚至都没回头看方瑾一眼。 方瑾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想到前几日方蕊同自己说的话，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干等等不来！ 人活这一辈子，能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为什么就不能轰轰烈烈为自己活一场？ 许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幸福实则一定都不幸福，它需要被解救…… 可……幸福它也要合乎伦理啊，强扭来的瓜它怎么会甜呢？ 第469章 方向有了 第469章 方向有了 第470章 方向有了 方瑾从未想过自家妹妹会知自己心意，他也从未想过自家妹妹会有那般心思！ 他本已于礼法不合，万没想到方蕊的想法更是令人瞠目！竟是幻想盛兮的相公是沈昀，更是想要从对方那里将人抢过来！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竟是出自那个一向端庄自持、恪守礼法，是所有家中妹妹甚至是整个洛京城女郎间典范的大妹妹口中！ 方瑾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乍一听到时，他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看着方蕊极其认真的眼神，他又无比清楚，这些话的的确确是极为真实地从方蕊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那一刻，方瑾只觉天崩地裂！亲生兄妹，竟是纷纷喜欢上了同一对夫妻！他根本无法想象方蕊与自己的心思若是被父亲知晓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他脑子都是懵的！ 他不曾见过盛兮的相公，但他想那人定不是沈昀，当年之事轰动一时，安平侯又找了那么久，到最后不还是下了定论？ 而且，就算对方是沈昀，她也不该，不该对那人抱有非分之想！不，不对，是哪怕真的有了这般想法，她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这话说出来，且还想要付诸行动！ 沈安和已经娶妻，而那人是盛兮！ 盛兮啊…… 这两个字就像是缚住他心脏的带刺绳索，每每念到便要被抽紧一次，以至于他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控制不住心疼，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 抬眸看向已经踏入房间的那道背影，深吸一口气，方瑾慢慢放下紧攥的双拳，抬腿跟了过去。 何老太傅刚刚喝过药睡下，盛兮进去后没有叫醒对方，就那样帮其检查了一番。 待检查结束，三人便又退出里屋去了外间。何羽阳亲自给盛兮斟了一杯热茶，问她：“盛兮，我祖父情况如何？” 盛兮端着茶，感受着茶水透过瓷杯传而递出的温度。 人本就已经上了年纪，再历经这么一遭，哪怕有名贵药材吊着，时间该走还是要走。 不过话却不能说得如此直白，她斟酌了番词句后道：“老太傅眼下情况还算稳定，有那些药补着会慢慢好转。切忌生气，舒心了恢复自然会更快些。不过，”话音一顿，盛兮抬眸看向何羽阳，“老太傅毕竟年纪大了，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何羽阳闻言张了张嘴，本想要再多问的话在嗓子里滚了几圈后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他们也都看得出来，祖父自从中毒之后身子每况愈下，衰老的速度越来越明显了，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而造成这后果的，皆是因为中毒！ 想到中毒，何羽阳忍不住咬牙道：“若是让我抓到那下毒之人，我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盛兮闻言倏然抬头，问他：“你们知道那下毒的人是谁了？” “啊？尚未！”何羽阳愣了一下后说。 盛兮白期待一场，神情有瞬间落寞。 方瑾的目光始终在其身上，见她这般，略微一抿唇还是开口道：“人虽未抓到，但方向却是有了。” “瑾弟！”何羽阳忽然喊了声方瑾，方瑾会意，却是朝他轻轻摇头，“没事儿的，这件事迟早要告诉盛兮，毕竟就算我们后期真的查到了真相，验毒之事还是要找她过来不是？” 何羽阳想说也可以找洛神医，可他忽然想到今日来的是盛兮，又想到洛神医身体不适之事，到最后，这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便再次被咽了回去。 “是，后面怕是还要麻烦盛兮你了！”何羽阳道，“既是如此，那便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了，瑾弟，你便同盛兮说说吧，我们查到的那些消息。” “好。”方瑾轻轻点头，目光转向盛兮，忍着内心百般纠结，将他们这段时日调查出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了对方。 而盛兮听后，一时间说不上多高兴与多失望。只因为何羽阳他们查到的信息，竟是同荣妃给她的信息大致相同！那毒出自益林堂，虽尚未查出是否有过宋兴生的手，但他们已经笃定这其中宋家定是做了手脚的。宋家早年便对何家有过龌龊，如今更是政见不合，不是他又是谁？ 然而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盛兮总感觉这其中似隐隐暗藏着一丝违和，却又一时找不到那丝违和具体在哪里。 她蹙眉的神情令方瑾以为她在担心这件事会将她牵扯进来，于是他赶紧解释：“盛兮你放心，我们定不会让人知晓你在这件事上有参与的！” 何羽阳也回过神来，跟着一起道：“对，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有参与这件事的。就是将来我们真的找到了那下毒之人，也不会让他晓得你在其中作用。而且，”何羽阳说着勾唇一笑，脸上闪过自信与狠厉“那些人一定会被我们消灭干净的！” 敢对他们家老祖宗下手，何家又岂能让那歹人逍遥了？ 盛兮看着何羽阳的一脸自信，心里头却没能认可他这份笃定。事无绝对，现在保证都太早。而且，宋家当真是那个幕后黑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要查过之后才能知晓。 不过，不管她将来是否因为何家被这件事牵扯，实际上她早已被牵扯了进来，有没有何家这档子事，实则差不了什么。 收起这些思绪，盛兮抬眸勾唇，冲那二人道：“好，那我便听从两位公子安排了！” 该做的做完，该说的也说了，盛兮便不再多留，起身欲要告辞。 何羽阳作为主家本想送盛兮出去的，但却被方瑾叫住：“大哥，外祖父这边不能离人，你对家中情况最了解，你留下还是我去送盛兮吧！” 何羽阳想了想觉得方瑾说的也对，而且方瑾身份也不低，亲自送盛兮也是给足了她面子。于是他点头说：“好，那便由你送盛兮出去吧！盛兮，之后之事就拜托你了！” 盛兮回：“何公子客气了！” 拜不拜托的，她想，这就要看他们是否真的能从宋家查到什么了。 第470章 人总是有好有坏 第470章 人总是有好有坏 第471章 人总是有好有坏 方瑾一步步送盛兮至大门口，最初送盛兮过来的何家车夫见此便欲牵马过来，却冷不丁看到方瑾看向自己的眼神，脚步当即一顿，再不敢上前，只是低着头任由他们走过。 方瑾叫人牵来了自己的马车，对盛兮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盛兮一愣，下意识道：“你亲自送？那不用，让车夫送我就好！” 方瑾却道：“走吧，我正好也要出城办些事，顺路。嗯，就免了让他们再跑一趟了。” 盛兮轻啧一声：“你倒是体恤下人。成吧，既如此那便麻烦方大公子了！” 方瑾的马车车厢很大，为免误会，窗户皆是打开的。 盛兮有心想把窗户关上，那初冬的寒气着实逼人。但想到这时代的交际礼俗，她最终忍着没动手。其实就算方瑾没想到这点，为免不必要麻烦，她也会动手将窗子打开，或者将帘子掀起来。 如今看来，这位方家大公子是个懂事之人。 懂事的方家大公子此刻内心却是极不平静，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胆大到主动去送盛兮回去！ 虽然他先前也并非没有送过其他女孩子，但眼前这人是盛兮，换了个人这心境便是天差地别！ 方瑾不敢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盛兮，生怕内心被看透，竭尽控制着呼吸，却依旧没办法让眸光一直坦荡，以至于闪烁间略显心虚。 盛兮从窗外收回视线，一抬眼便见方瑾如此，不免问他：“方公子，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啊，我……”冷不丁被点名，方瑾下意识绷紧身子，张口竟是有些支吾，“没，没事儿啊！” 盛兮挑眉，明眼人一看他这般就知不是没事儿的。于是她轻轻歪头再次问道：“当真没事儿？我怎么看你在冒汗？是身子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那我……” “没，没有！别担心，我没有！”方瑾急忙摆手否认，意识到自己失态只得讪笑一声挽回，“可能是外祖父屋里地龙太热，一时没能适应外面。” 盛兮能信这话那叫见鬼，但对方不想说她定是不会强问，便点点头权当他说得对。 那一瞬，方瑾只觉这辈子的尴尬全都集中在这一刻了。 而为让自己看上去不尴尬，方瑾没话找话道：“听说你相公考中了举人？” 话音未落，方瑾便后悔了。说什么不好，竟然去提沈安和！ 然而话已出，想收回去是不可能，方瑾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而实际上，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内心深处实则是很想将这话问出来的。 “还是这次恩科的解元？”方瑾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盛兮轻轻眯眼看了看他，片刻后忽然勾唇点头：“嗯，解元！” 那倏然而起的笑容似昙花绽放，绚烂得看着盛兮的方瑾忍不住睁圆了眼。 认识这么久，见面这么多次，他极少看盛兮笑。即便是有，多半也是应付，冷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然而眼下这笑容，却一眼便让人能感受到这是发自肺腑的，源于内心的。 而这，也是令方瑾呼吸窒息的。 盛兮同沈安和……根本不似方蕊所说的那般貌合神离，而实际上，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脑子里总有个小人儿不停地撺掇着想要让他相信方蕊的话，那样，说不定他还会有一次机会呢？ 方瑾内心苦笑，此刻也不知是该骂自己还是该心疼。 明知故犯，自食其果，咎由自取。 “解元，很厉害！”比当初的他还要厉害。而且他听说，沈安和还是小三元，如今又是解元，此等成绩在整个黎国都少见。 虽未上朝堂，却已窥见优秀。如此优秀的人配上盛兮… 方瑾只觉内心苦涩像被风卷着般，将他内心仅剩不多的侥幸一点点蚕食殆尽。 人呐，果然还是需要被约束的，礼法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人心妄念，若是没有了限制…… 方瑾忽然想到了方蕊，想到对方与自己说起这件事时的歇斯底里，那如同换了一个人的妹妹，让他到现在都心惊。 强迫自己将心思摆正，方瑾对盛兮道：“若是有机会，引荐一下你相公吧！” 盛兮：“嗯，好！” 方瑾看着盛兮这般，顿了一下后还是问她：“盛兮，若是我大妹想要找你谈话，你还是不要去见她了！” “嗯？”盛兮挑眉，“大妹？方蕊吗？” 方瑾：“是。” 盛兮：“为何？” 方瑾语噎了一下：“就是，我大妹脾气有些不好，我担心你会受委屈。” 盛兮抿唇一笑：“方大小姐吗？我听说的倒都是她的好呢！” 方瑾讪笑，敛下心底泛上来的苦涩：“人嘛，总是有好有坏，尽善尽美那就太假了些。” 盛兮点点头表示同意，没有再多问为什么。 其实方瑾很想盛兮能多问一些，如此他也好说得更多些，也能对盛兮更多些试探。然而他清楚，这试探从一开始就是无果的。 之后的路上方瑾维持了一段时间安静，他不说话，盛兮自然更不会多说。 直到快到了城门口，方瑾方才开口问盛兮：“盛兮，你是要见什么人吗？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这天色已黑，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盛兮闻言扫了眼窗外，看到距离没有太远的城门又快速收回视线：“无碍，我能力几何方公子该比谁都清楚。” 方瑾想到当初盛兮救自己时的英姿，而盛兮却紧接着又道：“就在此停车吧！多谢方公子相送！” “啊，这就要下车了？”方瑾一愣，下意识便想要说出阻拦的话。 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盛兮直接点了点头，冲车夫喊道：“麻烦停车！” 车夫知道盛兮是何家贵客，听到她声音十分自觉地便停了车。 方瑾想要开口的话就这样被拦回了肚里。 待车挺稳，盛兮利落地下了车，随即转身冲方瑾拱手：“方公子，多谢！再见了！” 方瑾“啊”了一声，道：“再见！” 盛兮落臂转身，随即离开。 看着那道身影渐渐没入黑暗，方瑾捏着窗棂的手越来越紧，若非车夫喊他，他只怕要将那窗棂捏碎。 “大公子，还出城吗？”车夫问方瑾道。 方瑾将拉长的视线一点点收回，过了许久之后，车夫方才听他小声地喃喃道：“不用了，回家吧！” 第471章 赤青草 第471章 赤青草 第472章 赤青草 盛兮沿着城墙走了一会儿后方才在一棵老槐树底下停下。 而此时，槐树底下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正蹲坐在那里，借着对面铺子里映出来的灯火玩石子。一道阴影落下，那孩子仰起头看向来人，原本疑惑懵懂的眼神下一秒精光大绽，竟是像放了烟花般绚烂！ “盛兮姐！”阿智骤然看清来人是盛兮，猛地一下从地上弹跳而起，结果没留意脚下石子，一个不注意踩上去，瞬间就要向后倒去。 “啊！”伴着阿智尖叫，盛兮眼疾手快，右手一伸便将人稳稳抓住。 阿智心有余悸，被盛兮像拎什么似的拎着，一点都不觉得难堪，反倒冲着对方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他道。 盛兮松开他，同时将脚底下的石子往旁边踢了踢，这才对他说：“小心些，扭伤了脚少说一个月你出不了门！” 阿智憨憨一笑，忙不迭朝盛兮点头：“嗯，我知道了！” 盛兮亦是勾唇，环看了眼四周问阿智：“阿寿呢？今日没来吗？” 阿智回道：“来了！阿寿说他发现了个可疑的人，就在那边的茶楼里，他跟过去看了。” “可疑的人？”盛兮挑眉，“什么样可疑的人？” 阿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脸愧疚道：“我没看到，我只听阿寿说了一嘴，说什么赤青草。” “赤青草？”盛兮闻言脸色一变，旋即问阿智，“哪个茶楼？告诉我！” “陈记，就隔着一条街对过！”阿智没想到盛兮会突然变脸，只知道能让盛兮变脸的事情不多。 而盛兮之所以会变脸，是因为这赤青草正是沈安和所中之毒中含有的一味药，不止沈安和，就是何老太傅，荣妃，甚至于淑妃所中之毒中皆有此成分。 赤青草并不常见，甚至十分罕见，其生长在南疆密林之中，多与毒虫毒兽相伴，想要采取极其艰难，可谓货真价实的难得。 而赤青草在洛神医所研究的药草中，至少目前为止，它只适合做毒药。 那个人提到赤青草，就算与她所查之事无关，那他也只会用其来害人！ 而现在，不管那人是否与她所查之事有无关系，盛兮都要去看看的！ “注意安全，天冷了记得早点回去！我过去看看！”盛兮说着用力拍了一下阿智肩头，不待其回答，便径直摆手离开。 看着盛兮快速消失的身影，阿智不禁挺了挺肩膀，冲着盛兮所在小声喊道：“我知道了，姐姐！” 而此时，阿寿正窝在茶楼的墙根底下，正竭力想要听清里面那两个人的密谈。 盛兮过来时他直接吓了一跳，忍着激动没叫出声。 盛兮朝其做了个噤声动作，跟着一块凑了过去。 没有问阿寿听到了什么，盛兮只是附耳贴在冰冷墙壁之上，尝试去听清里面人的交谈。 然而做贼心虚，这包间的窗户极小，显然是对方特意选择的这里，里面的人说话又十分小声，就是盛兮也并非能将他们所有话都听清楚，只是个别几个词汇被他们咬得极重方才能听仔细。 盛兮朝阿寿看了过去，阿寿朝盛兮摇摇头，一脸沮丧。 盛兮眸眼微沉，视线一转看向茶楼的大门口，想着干脆走明路，却不料还不等她起身，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走”，下一刻，她便听到桌子挪动的刺耳之声。 盛兮随手抓起阿寿向旁边一甩，让其远离墙根，而她自己则快速奔向茶楼门口，却不料有人比她还要更快，竟是直接从茶楼里面冲了过去！ 盛兮站在门口并没有再进去，眯眼看到其中一人领角的图案，竟是何家的族纹！ 像是一个无意间走进茶楼的路人，盛兮混迹于人群表情微怔地看着纷乱的现场。 何家啊！这般架势一看便知是早有安排，可之前何羽阳与方瑾却丝毫未提。 盛兮嘴角轻轻一扯，神情平静看不出情绪。 那两个人意料之中的没有被抓，他们所选包厢除了阿寿这边有一个小窗户外，另一边却是一个足可以让两个人同时跳出去的大窗。那大窗始终开着，窗外情形一目了然。而大窗外竟是停着一匹马，那二人跳窗后便径直上马逃走。 何家人无功而返，不免捶胸顿足，随后人分两拨，一拨继续去追，一拨则往回走。 盛兮随着人群走了出来，很快便没入黑暗。 阿寿从黑暗中迎接她，凑近后轻声喊道：“姐姐！” 盛兮无声点头，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便率先走了个过去。阿寿紧随其后。 待停下，盛兮环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方才问阿寿：“阿寿，你都见到和听到了什么？” 阿寿知道盛兮会问自己，一早便将他看到和听到的整理好，此刻脱口而出：“我听到两个裹着黑袍的男人提到了赤青草，他们说话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那三个字！姐姐你之前有一次曾提到过这赤青草，说是毒草，我见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便想跟着听一听他们都说了什么。可，可我不敢靠太近，姐姐你来之前，我也只是听到几个零星的词，说什么‘主子’、‘少主子’这些。” 阿寿说完一脸愧疚，因为他看出来今日这件事对盛兮来说十分重要了，可他未能探听出多少消息来，不免觉得对不起盛兮。 盛兮见他这般抿唇一笑，在其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道：“你做得已经很好，若非你机敏，也不会关注到这些人不是？没事儿，别自责。” 被安慰，阿寿心里自责犹在，但多少好受了些。他问盛兮：“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找这个‘赤青草了’？” 盛兮点头：“对，是要找这个赤青草。不过眼下线索太少我们也只能多加留意，而且那两个人一看便是练家子，你们就算找到也不能靠太近，安全第一！” “嗯，放心吧姐姐，我会嘱咐他们的！”阿寿重重点头。每次听到盛兮同他说安全第一，他心里头便暖流滚滚，恨不得为其拼命。 盛兮“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今日过来实则是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去做。”随后，盛兮将今日方瑾同自己说的话，以及荣妃那边的消息拣了几个点说与阿寿。 阿寿听后自行总结：“姐，你是想让我们盯住宋家？没问题，姐你就放心吧！” 盛兮点点头，停了一瞬后忽然又道：“另外，你安排两个人……去盯住安平侯夫人！” 第472章 谛听 第472章 谛听 第473章 谛听 “安平侯夫人？”这个人出乎了阿寿预料。 阿寿如今对整个洛京城的人物多有了解，安平侯夫人自是也了解一些。只是，安平侯夫人毕竟是侯府夫人，平日也极少出门，就算出门，身旁也都带着侍卫。 阿寿担心他们就算是跟了，得到的信息也有限，他担心自己完不成盛兮交代的任务。 盛兮则道：“不用刻意紧跟，只需要记录她平日行踪便可，切忌被其发现。” “好，我知道了！”阿寿郑重点头。他没问盛兮为何让他们盯着安平侯夫人，但凡盛兮下的命令，他们都会听。 见盛兮不再说话，阿寿踌躇了一会儿后开口说：“姐，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说吧，何事？”盛兮转过头来看向阿寿。 被那双眼睛看着，阿寿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还是让他挺直了背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前几日有人跟我来探一些消息，我原本不想搭理，但那人说要用银子换我消息，我就……” 盛兮挑眉：“什么消息？” “啊，就，就有关某个酒楼有没有饭菜不干净，有没有偷工减料，还有以次抵好之类的消息。”阿寿以为盛兮要问他换了多少银子，没想到却是这个。 盛兮听后轻轻点头，示意阿寿继续说。 见她没有生气，阿寿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人跟我换消息，说要用银子换。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就随口回了个二两，结果那人竟然真的给了我二两！”顿了一下，阿寿小心窥探了下盛兮表情，见其没有任何不开心，这才接着将后面的话说完，“我这里恰好有之前搜集的有关那酒楼的消息，便，便用二两银子把它给卖了。” 说完，阿寿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布包，他打开后将其交给盛兮。 盛兮低头看去，却发现那小布包里竟不止二两！ 盛兮甚为意外地看向阿寿，而阿寿则在说完后满怀忐忑，他生怕盛兮会说他擅作主张，不务正业，见钱眼开。 然而，他等了好久都没等来盛兮说话，哪怕是骂他呢！ 于是，阿寿小心翼翼地问盛兮：“姐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盛兮没说对与错，只是问他：“这消息不该只卖了一次吧？你为何要做这些？” 阿寿闻言垂了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我就是觉得，我们不能只靠姐姐你养着。虽然我们是在给姐姐做事，但我们那么多人，仅每天吃食就能花掉不少银子。姐姐你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我们不过还是像从前那样混日子，没道理总是干吃饭啥活也不干！所以，所以我就想，若是我们能用这种法子挣些银子，那姐姐你也能轻松一些。”说着阿寿猛地抬起头，“姐姐，这银子我会把它全部存进你给的生活费里，我们一个铜板都不会乱花的！” “你们不是混日子！”阿寿的话刚落，盛兮的话便紧接而至。 阿寿看向盛兮倏然睁大，因为这句话，他心跳甚至漏了一拍。 盛兮再道：“你们不是混日子，你们都有做活，且做得还很好！” 得到肯定的阿寿嘴角嗫喏着喊了一声：“姐姐……” 盛兮温和一笑，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说：“这法子不错，倒是一个很好的赚钱营生。”与她最初设想不谋而合。不过因为刚开始她尚未提出来，没想到阿寿竟是自己做了出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少年呢！ “真，真的吗？”阿寿没想到会得到盛兮如此高评价，他以为只要不骂他就是好的了！ “嗯，真的不错！”盛兮点头，“不瞒你，其实最初我的想法便是如此，只是那时你们人还太少，规矩也没成，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竟然是这样！”阿寿的眼睛越来越圆，里面水光翻动，激动也跟着从心底涌进了眼睛里。 “姐姐，那我，我们……” “可以继续做。”盛兮说着将那裹着银子的布包塞进了阿寿眼睛里，“不过要定个章程，有些消息可卖，但有些却不能；有些消息可去探，但有些则要避开；且买消息的人也要分辨，探来的消息更是要准确。至于这银子，如你所说收起来，不能让孩子们白跑，奖励肯定要有，但要做账。等过几天我让阿丽带着裴灿过来，教你如何做账。” “好！好！就按姐姐说的做！我们听姐姐的！”阿寿忐忑了几日的心此刻终于安定下来，得了姐姐夸赞，此刻他心情舒畅地几乎要原地飞起来！ “不过……”然而还没等他飞起来，盛兮却又说话了，瞬间将其又拉回地面。 忐忑重新挂回脸上，阿寿有些紧张地看着盛兮。 盛兮却没再安慰他，兀自道：“以后你们的行动需更加隐秘，且要另外开辟一个地方作为交易地点。” 阿寿眨巴了下眼睛，便听盛兮说：“安全第一！” “嗯！”阿寿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放心，我会一个个揪着他们耳朵将这四个字灌进去的！” “另外，给它娶个名字吧，总不能以后有人来找连个名字都没有。”盛兮又道。 “是！那叫什么好呢？”阿寿眼巴巴地看着盛兮。 盛兮垂眸想了想，片刻后说：“就叫……谛听吧！” “谛听？好听！”阿寿激动地拍手。 “万事开头难，别操之过急，无人问津也没关系，这些累积下来的消息，将来都是看不见的财富。”盛兮最后嘱咐了阿寿一句。 这类似于现代情报机构的谛听就这样成立了，辩万物，听人心，虽不能保证真的做到，但只要努力靠近总有它发挥用处的那天。 赤青草的出现令盛兮内心多了层警惕，在洛京住了一晚后，第二日她便骑马疾行赶回紫藤山庄，寻到洛神医后便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关于赤青草的消息。 尤其是，和它关联在一起的主子、少主子。 “主子？什么主子？”洛神医听了盛兮的话只觉莫名其妙，“这赤青草怎么会有主子？” 盛兮看着他不靠谱的样子总有些不相信，不免变了一种说法问再问他：“或者，南疆那里有没有什么人专门在看守这赤青草？” 第473章 这根本就是大公子本人! 第473章 这根本就是大公子本人！ 第474章 这根本就是大公子本人！ 看守赤青草？盛兮这话问得洛神医一愣。 “看守？那赤青草乃天生野物，怎么会有人看守？他就是看守那也得人能住进去啊！”洛神医刚说完却是一顿，“不过，你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 盛兮闻言眼睛一亮，便听洛神医道：“看守倒不至于，但赤青草所产之地也就那么一片，想去其他地方找还真没有。那地儿属于一个蛮族部落，想要去找必然要穿过那部落。” “蛮族部落？什么部落？”盛兮问。 洛神医想了想说：“好像是叫青崖？对，就叫青崖！这部落命名据说就是因为这赤青草！” “青崖？”盛兮喃喃低语，那一刻神情陷入沉思。 洛神医见她这般，忍不住挑眉问道：“丫头，你不会是想要去那青崖部落吧？去那里的人可都是九死一生，能回来的都算是命大的！你当真要去？” 盛兮嘴角一扯，看着洛神医无语道：“您老可听见我有说去那里了？” “额，听倒是没听见，可你这样子……” “放心，我还是很惜命的！”盛兮朝洛神医翻了道白眼，遂站起身来。 洛神医见她要走，眼珠子一转便道：“哎，我刚帮你解了难题，你是不是回报我些什么啊？比如……梨花白？” 这京城里买不到梨花白，但洛神医知道盛兮有，可他不知道她究竟把那酒藏在哪里，翻遍了整个山庄都未曾找到哪怕一坛！没办法，他只能一点点磨这丫头，只希望她能什么时候仁慈点，好分给自己一坛。 只可惜，这臭丫头一如既往地“抠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哎，你这臭丫头！你等着，等我哪天找到你藏酒的地儿，一定要把你那酒窖搬空！”要不来酒，洛神医便发下宏愿，势必要找到盛兮藏酒的酒窖，要将其搬个干净彻底！ 盛兮斜睨老头儿一眼，心道：“那你去找吧，怕是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到！” 如荣妃所说，调查下毒的幕后黑手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荣妃的人找到了盛兮，但几日过去后，不仅他们没有任何进展，就是盛兮这里也没有半点收获。 盛兮在一次进宫给荣妃“把平安脉”时，将这件事告知了对方，荣妃对此意料之中，也没有催促，只是希望盛兮能将她这储秀宫好好查验一番，免得再遭人毒手，尤其是这个关键时刻。 盛兮没什么说的，抽出一日来，带着人将储秀宫上上下下清理个遍。 日子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好似先前所有纷乱都未曾发生过般，安静到盛兮甚至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而这种压迫感具体来自何处，她却不能做到百分百确定。 对此，沈安和安慰她说：“没必要杞人忧天，真若有事，让它来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办法。” 然而谁都没料到，沈安和安慰了盛兮后不过三日，一道麻烦便摆在了他面前。 “请问可是沈安和，沈解元？我家主人想见你！”来人拦了沈安和去路，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在其脸上不停地上下打量。 沈安和看着面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嘴角划过一道无声讽刺。 终于来了啊，这是坐不住了吗？本以为她还能再多坚持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拦他的人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汉子，看上去孔武有力，曾是安平侯家的外院护院。他不曾见过沈安和，但沈安和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将只看过一眼的他牢牢记住。 这些护院皆是签了死契的，他不认为家大业大的安平侯府会这么快就放人。所以，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她来他就应吗？ 沈安和嘴角勾起讥笑，对那人道：“我是沈安和，不过你家主人是谁我并不想知晓，更不想见！” “你！” “作甚！”跟在沈安和身后的周客听了他的话，倏地挡了过去，个子虽不及那护院，但一身的凶神恶煞却丝毫不比对方差，甚至隐隐盖过。 那护院眸光微微一闪，本想软的不行想来硬的，眼下看来还是稳妥些更好。 护院深吸一口气，面容一变，拱手弯腰对沈安和道：“沈解元，我家主人身份高贵，非一般人能见。沈解元如今中举，将来势必会入官场，我家主人虽不能保证沈解元你位极人臣，但助力却是万千学子都期待的！” 护院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将该点到的都点到了，按照他认知，但凡有心想要走仕途的，听到他这话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会答应自己走一遭。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沈安和，高看了自己，在满心笃定下只听沈安和道：“既是高贵为何要来出来见人？且我入官场同你家主人有何干系？助力？呵，你家主人真若有心，将这份助力用于黎民百姓岂不更好？” “你！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竟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想吃板子吗！”那护院怒了，一向被人捧着乍一遇到一个这般不给面子的，当下便火冒三丈。 沈安和斜眸瞥他一眼，薄唇轻启：“我不知你家主人是谁，我只知，你回去之后定会吃板子！” “你！” “周客，走！”沈安和懒理此人，喊了声周客，带着观言就要走。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迎面竟是又来了一人，却是顾玉瑶身边的大丫鬟，香草。 香草在看清沈安和那张脸时，整颗心都在狂跳。 主子担心那护院完不成任务便派她跟过来，而她原本以为自家主子是被人蒙蔽，随便找个人就说那个人像大公子。她也想借此机会给自家主子好好掌掌眼，辩一辩那人，将其同大公子的种种不像说与自家主子。 不说其他，仅是她刚在墙后面听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足以证明此人绝非大公子！ 大公子温润如玉，待人和善，何时曾说过一句重话！ 却不曾想，这预料之中的见面竟是如此意料之外！这岂是像，这根本……这根本就是大公子本人啊！ 第474章 萍水相逢都不曾，为何要见 第474章 萍水相逢都不曾，为何要见？ 第475章 萍水相逢都不曾，为何要见？ 香草没能掩饰住自己的震惊，然而对面的沈安和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香草蹙眉，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了。 这人若真的是大公子，不可能不认识她。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小便跟在夫人身边，与大公子相处时间并不短，当年大公子出生时，还是她亲自将人抱给了侯爷。可以说，家里的两位公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香草用力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沈安和神色复杂。 而那护院看到香草当即施礼，同时对其道：“香草姑娘，这人油盐不进，傲气得很！” 香草瞥他一眼，其他话没多说，只是眸色深沉道：“你退下吧。” “是！”护院不敢多留，当即告退。 成事不足的人走了，香草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沈安和脸上，仔细辨认他五官的同时，对沈安和福了一礼道：“沈公子，下人惊扰了公子还请勿怪。不过那人说的也并非全错，若是公子能得我家主人助力，想来对沈公子未来前程必有大益！所以……” “这与我何干？”香草还想说什么，沈安和却忽然开了口。 香草被问得噎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安和，忍不住想直接问他：“你究竟是不是大公子？” 可这问题她不能问，只能由夫人提。 唇角堆起笑，香草调整了自己心态，再对沈安和说：“是婢子唐突了！”顿了一下，香草换了一种说法，“不瞒沈公子，你的长相同我家大公子极是相似，我家主人听说后便想要见一见公子你，所以……” “萍水相逢都不曾，为何要见？不见！”不等香草说完，沈安和径直打断她，转头冲周客二人道，“走！” 香草是真的没想到沈安和会再次拒绝，且还是这么不给她面子。若非对方顶着一张同大公子一模一样的脸，她忍不住就要发火了。 可对方说的也对，若眼前这人真的不是大公子，那他们无缘无故逼着一人却见另一个人，说得再天花乱坠，对方该警惕还是要警惕。 只是夫人交代的事情总是要完成，不管对方态度如何，他们好不容易等到沈安和从那庄子里出来，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 于是，在沈安和经过自己身边时，香草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哎，这位大婶，你这是何意？想打劫不成？”周客拉了一下沈安和，将自己挡在了香草面前。 而香草则在听到周客那声“大婶”后，一直忍着的怒气终是发了出来：“你说谁是大婶？” 她才不过三十二岁，这么多年跟在夫人身边没少得上好的润肤膏，那皮肤保养得同十八岁的小姑娘没差多少，怎么就，就成了大婶了？ 周客上下乜她一眼，下巴点了点说：“可不就是你？哼，是不是见我家姑爷人长得俊就想抢回去做压寨相公？你家主人定是人老珠黄，长得更是上不了台面，竟编造什么长得跟你家大公子相像这等一听就假的理由诱骗我家姑爷！我呸！什么人家才会做出这等令人唾弃之事！简直令人不齿！” 香草：“！” 沈安和：“……”这可真是……冤枉她了！ 香草回过神来，登即瞪大了眼，向后退一步，伸手指向周客厉声呵斥：“你这混子说的什么浑话！什么叫抢回去做压寨相公？我家主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出来了吧？呵，真当以为小爷我什么都不懂？小爷我可是道上混过的，你们这种下三滥借口，我没听过一百也听了有八十了！”周客语气极尽嫌弃，一点都看不上香草。 “你！” “你什么你？没听见我家姑爷说吗？不见！”周客哼唧着，回头给了观言一眼。观言会意，当即拉着沈安和就往前快步走。 香草从未遇到过这等操作，简直刷破了她人生见识，看着沈安和越走越远的背影，她下意识就想要追过去。 怎奈周客不许啊！ “你滚开！快滚开！”香草急了，伸手开始推周客，同时嘴里念着，“若是耽搁我家夫人大事，届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客嗤笑道：“口气倒是大！那也得你们占理才是！人家不想见你非要扯着见，你既敢拦，就该清楚我家姑爷身份，对一位举人公子，且还是解元公如此无礼，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让我们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你！”香草真是气坏了，从未遇到过周客这般不知所谓的下人，这究竟是谁给他的底气？他难道真的就不怕吗！ 周客还真不怕她！主家有骨气他为何要怕？ 于是，在一番鸡飞狗跳之下，沈安和就这样被观言拉着摆脱了香草。而他本以为这样就好了，却不料，拐角一转，下一秒面前便又多了两个人。 还是佩着刀的人！ 观言：“！” 观言缩了缩脖子，学着周客的样子将自己挡在了那二人之前。 “你，你们要做什么！我家公子乃新晋的解元！”观言颤着声道。 那两个侍卫不说话，只是将路挡得死死的。也不拔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安和看。 观言感觉自己被人忽视了，还是十分彻底的那种。 周客第一时间察觉了这边异样，不再与香草纠缠，转身便跑了过来。见到那两个侍卫，当即将沈安和与观言拉回来，同时抽出匕首一脸警惕地看向那二人。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他喝问道。 香草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捂着腹部对沈安和说：“公子，我家主子真的只想见一见你！” “见个屁！就你们这样，这哪是见！”这分明就是逼！ “你！”香草对周客这种蛮人简直无语至极！她想不明白，堂堂解元身边怎会有这样开口闭口就是脏话的下人存在！ 香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搭理周客，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才是第一。 “沈公子……” “我若不见，你们便不让我们走了，是吗？”沈安和突然开口问。 香草张了张嘴，半晌后点头：“是。”夫人既说要见，那便定是要见到的，不管用何种办法。 沈安和薄唇轻勾，露出一抹讽刺。 香草神色复杂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张脸她想要多解释一句，却忽听沈安和冰冷开口：“既如此，那便见吧！” 第475章 沈解元当真是好颜色呢! 第475章 沈解元当真是好颜色呢！ 第476章 沈解元当真是好颜色呢！ 香草没想到沈安和会如此痛快答应，她本以为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她愣愣地看了沈安和几息，随后开口：“沈公子请跟我来！” 说着香草便率先朝其中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沈安和没有迟疑，迈步跟上。周客与观言想要跟上，却被那两个侍卫拦住。 沈安和回头对他们说：“别担心，在这儿等我！” 他既这般说，二人只得将着急暂时压下，纷纷睁大眼睛目送他离开。 而此时，顾玉瑶正坐在被清空了所有人的一座较为隐秘的茶庄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动作优雅而端庄，绝对是众多女子的行为典范。然而，这不过是顾玉瑶平日习惯约束所致，此刻她内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 她已见过沈安和画像，那模样不说十成，至少有九成能看出对方就是沈昀无疑。可不管别人如何，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个人就是沈昀，定是有人想要借此做些什么，就比如利用这张脸去同沈恒争夺世子之位。 沈榷已经接触过沈安和，却也从未说过那个人就是沈昀。当然，她也从未这样问过。可她看得出来，沈榷对这个沈安和动了真心，他亲生儿子都不曾被这般对待过，这不免让她心生恐慌。 沈家之子，断不能让一个外人抢了风头。 于是，顾玉瑶决定要对付这个沈安和，但在那之前她想要亲自见见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凭什么能让沈榷那个冷心冷肺之人动了容！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顾玉瑶篦茶叶的动作一滞，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 今日阴天无日，冷风刮一阵停一阵，将树梢上挂着的最后几片枯叶吹落。天压得的有些低，灰蒙蒙的，试图为冬季第一场雪造势。 这茶庄本为私人，隐于一农家小院，守着沅河一条极细的支流，环境甚为优美。 顾玉瑶披着一条雪色狐裘大氅，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屋内，对院外情形一览无余。她本不过是随意一瞥，然而，当她看清踏入院门的那个人的脸时，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殆尽，唯有震惊将其眼眶撑大。 纸上的画像终归是苍白，远没有直面真人来得震撼。顾玉瑶虽已竭力压抑那份震惊，然而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终还是泄露了一些出来。 香草一早便发现了自家主子异样，却也知此乃情理之中。未免失态，她急忙快步上前，走至窗前提醒：“夫人，沈解元来了！” ‘沈解元’三字被其咬得极重，顾玉瑶也从这三字中回神。她低头看了眼香草，香草递给她一道眼神，再抬头时，顾玉瑶已然恢复往日矜重。 看着沈安和，她下巴扬起，开口道：“闻名不如见面，沈解元当真是……好颜色呢！” 香草闻言心里头一“咯噔”，下意识回头去看沈安和，却发现对方听到这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香草想提醒一下顾玉瑶，却也知外人面前不能抚了自家主子面子，只得回头冲沈安和笑道：“沈解元，还请里面坐！” 香草给了台阶，顾玉瑶自不会再多言，收回视线，她抬起那双保养得极为得当的素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沈安和站在院子当中没动，就这样目光平静地看着窗户里那个堪称绝色，心亦是狠绝的女人。 果然啊，他不该有任何期待的，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呢！当初不也正是因看清了这女人真面目，方才身死心亦死的吗？ 香草见沈安和一动不动，便不得不再次对他道：“沈解元，里面请！” 沈安和瞥了她一眼，目光再转来回时却依旧未动，沉寂了片刻后，在香草忍不住要第三次催促时，他冷不丁开口，却是冲屋子里顾玉瑶道：“听这位姑姑说夫人是感念自家大公子方才请来沈某，却原来，夫人所谓的感念不过是夸沈某一句好颜色？那这感念当真廉价，沈某倒为那位大公子不值呢！” “沈解元！”香草闻言急忙制止，然而却还是来不及了。 屋子里的顾玉瑶豁然起身，盯着沈安和目光狠戾，手中的茶杯几乎都要捏碎。 沈安和却似什么都不曾发觉，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淡淡笑意：“想来夫人是身份高贵之人，礼义廉耻定是比任何人学得都要好，这般‘请’法，却不知师从哪位？” “沈解元！” “啪！”顾玉瑶手中的茶杯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一旁的香草惊呆了，不止因顾玉瑶的愤怒，更是因为沈安和这般丝毫无畏的大不敬论调！这简直，这简直就差明着说夫人不要脸了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夫人何曾经受过如此大辱，怕是此刻想杀了沈安和的心都有了！ 这个沈安和，胆子也忒大了些！他不怕死的吗？还是说，还是说他已然猜出了夫人心意，想要借此利用？ 真若如此，那这个沈解元心思可是太深沉了！ 激怒了顾玉瑶的沈安和眸底划过一丝冷意，看着对面那个已然红了眼睛的女人，忽地躬身一行礼，道：“夫人既已看了，那沈某便不多留了，不送！” 说完，沈安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看了全程他这番操作的香草：“！” 亦是没想到他竟是说走就要走的顾玉瑶：“！” 眼见着沈安和就要走出小院，顾玉瑶却忽然喊道：“来人！” 一声落下，两道人影“唰唰”地出现在其跟前不远处。 “夫人！”被那两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的香草急忙喊道，“夫人不能啊！他是新晋解元，上面下面的人都在盯着！” 顾玉瑶过于愤怒的面容颇显狰狞：“盯着又如何！盯着我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了吗！” “夫人！侯爷，侯爷也在盯着啊！”香草眼神不禁向上一挑，示意顾玉瑶。 顾玉瑶猛地扭头看向其中一个隐卫，便见那人在迟疑了一下后轻轻点头。 顾玉瑶的牙不禁咬得更紧了！ “沈榷！你好得很！好得很哪！你等着，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们吗！” 第476章 你当真没感觉吗 第476章 你当真没感觉吗？ 第477章 你当真没感觉吗？ 一直等得心焦的周客在抬头看了看天后，忍不住就想要同那两个侍卫动手。却恰此时，观言突然喊道：“姑爷回来了！” 周客闻言急忙看去，见沈安和行走如常，脸色也未有异常后，一直绷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他真是害怕啊，害怕万一沈安和出了事，他没办法回去同盛兮交代。 周客此刻再不客气，径直用力挤开那两个侍卫迎了上去。观言紧随其后。 “姑爷，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周客担忧问道。 沈安和摇摇头：“没事儿，走吧，我们回去！” 见他不予多说，周客便不多问，当即护着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盛兮是第二日方才知晓这件事，但沈安和却告诉她没事儿，只是嘱咐她，若是将来碰上了顾玉瑶，让她能避则避。 盛兮面上应好，心里头却是记了顾玉瑶仇。 避？为何要避？敢这般对她相公，她若是避了那才叫见了鬼！ 而相对于盛兮的晚知晓，沈榷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还没等他去找顾玉瑶，顾家人就找上了门。 来人是顾玉瑶的大哥，顾宏峻。 沈榷对于顾宏峻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对他说的话更是意料之中。 顾宏峻见自己嘴皮子都说破了，却竟是依旧未能说动沈榷，不免黑了脸：“侯爷难不成真的想要立那个沈安和为世子？” 沈榷斜眸反问：“我有说过这样的话？”他本就是，为何要立？ 顾宏峻蹙眉：“既不曾，那你为何不将世子之位给恒儿？非要跟玉瑶作对？” 沈榷说：“世子之位，是昀儿的！” “可沈昀已经没了啊！你总不能把这个位置留给一个，一个死人……侯爷，活人才更重要啊！”顾宏峻快要被沈榷这般气死了，执着一个死人这么长时间，他就是有病也该好了吧！ 沈榷却是看着他许久没说话。他想，若非是昀儿现在对安平侯世子这个身份十分抵触，他现在就将他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了。身边总是围着嗡嗡叫的苍蝇是真的烦。 唉，大抵是他与顾玉瑶都伤了这孩子，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想认这个家，虽然与自己的关系缓和了，但他却是依旧半点没有想回家的心思。 顾宏峻见沈榷叹气，只当他终于听进了自己话，便不由继续说道：“侯爷，昀儿已经没了这是事实，眼下你最该关注的是恒儿，他才是……” “闭嘴！”沈榷忽然一声呵斥，吓得顾宏峻心猛地一跳。 “怎，怎地了？”顾宏峻捂着心口，一脸惊骇地看向沈榷。 沈榷黑着脸，咬着牙说：“不要再说昀儿的事！世子之位始终是昀儿的，怎么都变不了！” “哎，你……” “还有，也不要试图对沈安和使阴招，否则，我会让动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这……” “兄长还有事儿吗？若是没事儿，便回去吧！哦对了，我这段时日想清静，兄长和家里人若是没什么正经事，便不要来侯府了吧！” 随着沈榷最后一句话落下，顾宏峻已然震惊到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好半晌都未能说出一句话。最后还是沈榷提醒他说该走了，他方才回神。 回过神来的顾宏峻当真是又惊又怒，指着沈榷不停地点手指头：“你你你，你竟然赶我走？还还还，还不让我们登门？” “嗯，兄长没理解错，就这么着吧，你们没事儿也少出门！平楼，送客！”沈榷是多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同顾宏峻说，直接喊了平楼送客。 顾宏峻被气坏了，这还是平生头一次被人赶出门，指着沈榷的手指头直到平楼去拉他，他都没能放下来。 耳边没了苍蝇嗡嗡叫，沈榷自觉舒畅许多，然而没等他舒畅半刻钟，得知消息的顾玉瑶便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沈榷，你什么意思！”顾玉瑶推开门便朝沈榷质问。 沈榷看了眼敞开的大门，不答反问：“你确定就这样说话？” 顾玉瑶咬牙，头也没回地喊道：“香草，关门！” 香草生怕这夫妻两个打起来，可她也清楚侯爷这般也是为了夫人面子，不敢多耽搁，急忙将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沈榷与顾玉瑶两个，沈榷没有看一脸怒意的顾玉瑶，转身便坐回了矮榻，将小几上的酒壶拿起来，自己给斟了一杯。 “好酒！”沈榷喝了一口，刚欲喝第二口，结果顾玉瑶径直上前，在其唇即将要碰到酒杯之际，她猛地一巴掌甩了过来，将那酒杯重重地打在了地上。 酒杯摔在地毯上没摔碎，但却濡湿了一小片地毯。 沈榷看着那片水渍一点点漫开，水酒带来的刺激就这样跟着一起散了。 他抬起头，眸眼冷漠地看向顾玉瑶：“什么意思？顾玉瑶，在问我之前，是不是你先回答一下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玉瑶咬紧了牙。 沈榷却是冷哼一声，点明道：“不懂吗？好，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问你，你为何要去找沈安和？” “你为何要派人暗中保护沈安和？”顾玉瑶不答反问。 沈榷轻扯了下嘴角，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顾玉瑶，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对昀儿……当真就那么心狠？” “沈榷，你想说什么？是想给我按个罪名吗？”顾玉瑶目光同沈榷对视，气势丝毫不让。 沈榷嗤声：“罪名？真要说罪名，你我都有罪！” “我……” “顾玉瑶，昀儿没出事之前你对他如何，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他？” “那你呢！你何尝又不是对他不管不问！” “是，我承认，那时的我十分混蛋！”沈榷脊背一松，仰着的头垂了下来，“我没有尽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昀儿已经回不来了！”顾玉瑶咬牙道。 沈榷抬起头看向她，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到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他问顾玉瑶：“顾玉瑶，你当真……没感觉吗？” 第477章 造孽 第477章 造孽 第478章 造孽 顾玉瑶眸光快速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先前愤怒，对于沈榷的问话，她只是道：“感觉什么？我只感觉你这是在针对我顾家！对我娘家人十分不友好！故意羞辱我！” 沈榷听着她这回答，好半晌过去方才出声，却是一声极尽失望的冷笑。 顾玉瑶掩于袖中的手用力攥紧，高贵的天鹅颈却始终扬着，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沈榷的问题。 沈失望至极便不想再理她，挥手让她走。 可顾玉瑶既来了便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索性将世子之位更换之事重提。 沈榷听着她的话不禁问她：“都是你儿子，你为何只在意恒儿却对昀儿如此无情？” 顾玉瑶说：“我总要为自己将来考虑！你觉得，我后半辈子能靠你，还是靠他沈昀？”见沈榷不说话，顾玉瑶兀自又道，“他自小体弱，世子之位虽给了他，但大夫的话你也不是没听过！就算没出事，他也活不了多久！” “顾玉瑶！”沈榷忽地一声厉喝，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再不忍耐彻底爆发，“他是你儿子！亲生儿子！” “呵，侯爷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是马后炮吗？”顾玉瑶浑然不惧，“他也是你亲儿子！” “你！”沈榷直直地看着顾玉瑶，已然不知该如何与其沟通，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会对自己亲生子如此狠心！ 顾玉瑶仰着头，像只高傲的孔雀始终都不愿低头。这形象与她对外展露的温婉娴雅过于大相径庭，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而沈榷已然回想不起，她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疯癫不可理喻，可最初的她明明并非如此。 深吸了一口气，沈榷从矮榻上站起，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视着顾玉瑶：“顾玉瑶，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什么，但抱歉，你想要的本候给不了！” “沈榷！”顾玉瑶恨恨咬牙，“你当真就这么狠心？” 沈榷轻叹一声，却没反驳她的话：“任你怎么说吧，我已经告知舅兄，让他们没事儿不用来侯府，所以，这段时间侯府将会闭门谢客，夫人你……你就安心呆在府里修养身心吧！” 顾玉瑶一惊：“你要囚禁我？” 沈榷道：“夫人这段时日肝火太旺，需要休息，至少年节之前就留在府里。” “你敢！” “来人！”不等顾玉瑶再说什么，沈榷直接对外喊道。 很快，两名侍卫推门而入，纷纷朝沈榷行礼：“侯爷！” 沈榷没有再看顾玉瑶，只是对那二人说：“送夫人回房，夫人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没我的命令，不许夫人踏出府门一步！去吧！” “是！”两名侍卫称是，当即上前一人一条胳膊按住了顾玉瑶。 顾玉瑶没想到沈榷竟是来真的，他从未对她如此这般过，以至于她本能慌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沈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乃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不能这样做！” 沈榷不听，径直转过了身。 顾玉瑶急了，大喊沈榷名字几声，见其始终一动不动，于是忍不住冲其背影咆哮：“沈榷，你不想让我出去，是不是为了那个沈安和？” 沈榷幽冷的面容闻言明显凝滞，却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回答顾玉瑶，只是依旧背对着她立如松柏。 “你果然是为了他！你果然是为了他！他不是沈昀！他不是！沈榷，你被他骗了！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顾玉瑶的尖叫声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而房间里的沈榷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动过。她说的对，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不想让她再去找沈安和麻烦，至少在会试之前他不想让其再惊扰到沈安和。 他已经亏欠了他，再不能亏欠太多。而不止他，顾玉瑶又何尝不是亏欠了昀儿呢？ 他们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他。他缘于心结对他不闻不问，以至于根本就没发现原来对外宣称是个好母亲的顾玉瑶，实则从未用真心对待对他。 那孩子自小便可怜，身心皆巨创，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么多年，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态度练就了那般温柔心性，面对一次又一次失望，他依旧还能保持那份赤子心爱着他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而眼下，失而复得的孩子终于让他有了机会弥补，可谁能料到，身为母亲的顾玉瑶不仅不认自己的亲生子，竟还要处处针对？一母同胞，就算昀儿与沈恒有不同，那也不能区别对待至此啊！ 重重叹息声落下，沈榷内心道了声“造孽”，无边的愧疚便像座大山般落下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山脚下，翻身不得。 有了沈榷专门交代，安平侯府的事儿外人是无从知晓的，且顾玉瑶平日本就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乘坐轿子或马车，寻常人几乎见不到她。所以，众人并不知安平侯府的异常，日子照旧。 沈安和继续着他的科考之路，而盛兮则在各种忙碌中寻找着那两个黑袍人。 怎奈对方就像是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般，竟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即便她动用了旺财这利器也毫无所获。 但盛兮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自此消失，或者干脆退出了京城，有时候暴风雨前的安静方才是最令人担忧的。对方或许只是暂时蛰伏，暗中窥测，伺机而动，说不定哪一日再来一次大动静。 荣妃怀孕的消息依旧暂时瞒着众人，就是皇上也是在一个月后方才知晓。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便到了岁末。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但在这份热闹中还夹杂着从漠北传来的各种动荡消息，令这份热闹多少打了些折扣。 盛兮答应苻策的药已经做好，明日就打算给其送过去。不过还没等她去找人，苻策竟是主动上了门。 看着衣衫凌乱，走路一瘸一拐，脸上混合着红掌印与胭脂红的少年郎，盛兮忍不住对其发出一声灵魂拷问：“苻公子，你这是被人劫了财还是劫了色？还是，你劫了谁？” 第478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第478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第479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苻策听了盛兮问话狠狠抽了下嘴角，被自家小厮扶着坐下，他抬头看着每次来都被病患挤得满满的盈安堂，咧着嘴道：“你，你别瞎说，嘶！”不过一句苻策便疼得倒吸冷气，但他还是要说，免得盛兮误会。 “我这不是被劫了，我这是被我娘和我姐姐们打了！”苻策道。 盛兮挑眉：“被你娘和你姐姐们打了？难道是你欺负了谁家小娘子？” “哎你，嘶！”苻策捂着脸怒瞪盛兮，“你怎么总是往这方面猜？唔抹由！疼疼疼！” 苻策用脚提了提跟来的小厮，用眼神示意其跟盛兮解释。 那小厮的样子实则与苻策差不太多，但至少说话还算利索：“我家公子不想参加科考，想去漠北参军，老爷和夫人都不同意，公子坚持要去便偷跑了出去，结果被夫人带人抓了回来，然后，然后就成了这样！” 盛兮恍然，想到苻策的身份，点头说：“我要是老郡王，也不会让你去。” 胆子真不小，整个昭庆王府的独苗，老郡王是脑子抽了才会放他去参军。 苻策显然不同意她这说法，放开了手与其辩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参军当之为首！投笔从戎报国为天下，别人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为何啊？” 盛兮眨眨眼，看着苻策瞪圆的眼睛，半晌后点头：“有道理！” 苻策：“哼！” 盛兮摸了摸鼻子，突然想到什么，问苻策：“别告诉我你要的这批药是要带去漠北的？” “是啊，怎么了！”随着同盛兮接触次数增多，苻策与其说话便再没有最初那般客气，尤其还是这个时候。里子面子都丢了，他也就不嫌丢人了。 盛兮耸了下肩：“没什么，就是觉得，嗯，你厉害！” 苻策忍着疼又哼了一声，盯着盛兮看了一眼。 盛兮：“……”片刻后，“核桃，快帮苻公子看一下！” 苻策的娘亲和姐姐们下手还算有轻重，伤的都是表皮。然而即便如此，苻策也在核桃为其擦药时，痛得嗷嗷直叫。 盛兮隔着房门听着那惨不忍睹的叫声忍不住想问苻策一句：“眼下不过是被人打了一下你便疼得哇哇叫，真若上了战场，那一刀一剑的伤口落于实处你该又如何？” 不过这些都是无用假设，昭庆王断是不可能让自己这唯一的嫡孙去漠北的。 核桃帮苻策清理好伤后从里面出来，见到盛兮朝其无奈摇头，随即揉着自己耳朵转身离开。 真的太吵了，他手还没碰到他呢，他就开始叫了！杀猪都没他这么吵！ 盛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小厮小心扶着苻策出来，她直接问道：“那药你今日拿走吗？”漠北去不了了，应该不会那么急了。 哪知苻策闻言当即道：“拿走！就算去不了漠北我也要拿走！”拿回去好让家里人看看他决心！ 盛兮点头：“好，我这就叫人帮你装车。” 苻策心有不甘的哼了两声，看了眼盛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说什么呢？满怀激情被人不费吹灰之力摁回了肚里，自己就像只小蚂蚁般任人摆布，他现在能说的，只剩下泪！ 苻策之事听上去好似有些玩笑，但每隔几日便有信使从城外快马奔来，且日益频繁的速度令百姓们不免人心惶惶，以至于年节都要过不好。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宫内突然传来一道炸雷，荣妃身怀六甲，被皇上册封为后！ 这消息一出，令动荡的朝局狠狠一抖，主战与主和各派似乎是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连恭喜的声都好似是后来才想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洛奇从漠北那边派人送过来的药到了。 “哈，这小子倒是会凑时候，刚好赶上年岁！”洛神医得知自家二徒弟送药过来，一路小跑从庄子里奔至永安的盈安堂，看着那满满五大车药材啧啧摇头，“才五车？他咋不多弄点？” 核桃今日从洛京回来，跟着盛兮来收货，听到老爷子这话，便道：“五车已经不少！洛师兄这药都是从漠北腹地淘出来的，许多药材很是珍稀！” 洛神医白核桃一眼：“我自然知道珍稀，这不是这五车若被盛丫头做成成药也做不了多少嘛！” 一旁刚将洛奇的信读完的盛兮闻言对他说：“洛大哥说这只是第一车，后面还会有，他特意找了人来收，大概每隔十天会有一趟。” “这还差不多！”洛神医不再吭声，二徒弟所为勉强算过关。 盛兮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五车少，如核桃所言，这里头许多药材都十分珍贵，即便做成成药那也会只多不少。 一行人将药收拾妥当，之后方才伴着星光回了家。 今日是除夕，立后的消息传出来令心慌的百姓们多少安稳不少，偶尔传来的爆竹声令赶夜的人更加心急。 好在他们都在永安，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庄子。 洛神医带着众人匆匆进去，今日盛兮大发善心说要多给他一壶梨花白，为此老人家这才跟着一块去盈安堂，帮盛兮去收拾那堆货。 当然，也不能否认老人家还是关心自己二徒弟的，至少知道那小子还活着。 盛兮走在最后，全玮将车赶进去后，她刚欲在洛神医的催促下进大门，却冷不丁看到黑暗中有道影子晃动。 盛兮眼睛眯了眯，下一刻便喊道：“侯爷？” 试图掩耳盗铃，以为盛兮不会看到自己的沈榷：“……”这丫头眼神怎么就这么好？那么多人都没看到他，就她看到了！ 都被人点名了，沈榷再藏着也没啥意义，只得磨磨蹭蹭地从墙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平楼。 盛兮借着灯光上下打量下这主仆二人，没问为何他们会在这里，只是邀请道：“侯爷，要不要进去一块过年？” 沈榷：“我……” “嗯？”盛兮轻轻歪头，闪烁着荧荧灯光的眼睛里是令人心安的真诚。 沈榷满肚子的愁绪在这个眼神里按了下来，半晌后他忽然朝盛兮勾唇一笑，道了一声：“好！” 第479章 对不起 第479章 对不起 第480章 对不起 沈安和看到沈榷时明显一愣，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对他道：“来了。” 沈榷一腔话在自己儿子这里再次无处可用，最后也只跟着道了声：“来了。” 作为长辈，盛兮将沈榷拉到了洛神医与吴老爷身边，两位老人见到他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招呼着喝酒。虽然盛兮与沈安和什么都还没说，沈榷也不曾主动提起，但两位老人皆是人精，从他们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沈榷在看向沈安和的神情，还有他们多有些那么一点肖似的面容中，已然猜到了大概。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既不愿多说，他们便只当不知道。 郭经义与鲁则也来了紫藤山庄，加上所有外出的人都回来了，今日的紫藤山庄堪称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几日前盛兮从外面寻到了一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菜，今晚的菜便出自其手。并不拘于一个菜系，天南海北的皆有涉及，又兼色香味俱全，当真让众人既养了眼又饱了腹。 越接近京城，守岁的习俗便越重。盛兮没强迫几个孩子去睡，也知道他们熬不住整夜。吃过饭后便让下人带着他们去放爆竹，一个个玩得好不尽兴。 这般热闹在安平侯府是看不到的，沈榷看着眼前光景，听着耳边嬉笑，感受着人间烟火，一直憋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也是这个时候，沈安和来到了他跟前，主动递给了他一杯酒。 沈榷看着那杯递过来的酒杯受宠若惊！ “给我的？多谢！”沈榷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接过那杯酒，心中感慨万千。 这还是重逢以来，昀儿第一次给他递酒呢！第一次啊！有了这第一次，是不是将来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了？ 啊啊，想想都令人激动！ 于是，激动的沈榷一不小心将酒给撒了一半出去。 沈榷：“……”什么叫乐极生悲，大概就是如此了。 “我……” “我重新给你倒一杯。”不等他说什么，沈安和主动开口道。 沈榷僵着身子没动，直到那酒缓缓倒入杯中，他方才长舒了口气，露出一口白牙对沈安和道：“谢谢！” 沈安和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方才回了句：“不用。” 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沉默，他们本就在不显眼处，以至于那份沉默瞬间加剧。然而所有人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就是盛兮也只是在看了两眼后，便不再关注。 沈安和情绪变化她能感觉到，他们彼此间需要来一场对话，不论是什么样的，哪怕是一人一句话。 平楼乖觉，这么多年侯爷整个人何种状态他从头到尾一直看在眼里，如今虽然与沈安和没说几句话，但他能看出来，侯爷是高兴的，前所未有的高兴。所以，他也并不往前走，端着一壶武峰塞过来的酒，在深深看了眼沈安和后将自己缩进了角落里。 沈榷激动于沈安和没有离开，一颗心紧张到砰砰直跳，直到那杯酒下肚，依旧能感受到它的躁动。 沈安和又给他倒了一杯。 沈榷低头看着那杯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心情终于一点点回落，头也一点点垂下，在沈安和以为他喝多了不胜酒力之时，忽听他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安和执壶的手一顿。 而此时，身旁的沈榷紧接着又说了句：“是为父……对不起你！” 沈安和歪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之时，他捏着酒壶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对不起啊，这是他等了多久的三个字呢？ 他出生便体弱，被下毒后更是连门都出不去。生母厌恶，一心扑在弟弟身上，父亲冷漠，常年不来看自己一眼。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遭人嫌弃的累赘，不招人喜，不招人待，像一块被人捡回去不过把玩两日便被弃之墙角的石头，身上生了苔藓也无人问津。 他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碎的一块又一块，怎么拼接都有缝。然而他依旧渴望被人爱，哪怕在无人之际，被那个宠坏的弟弟各种嘲笑与欺负，而生母见了只当没见，甚至有意纵容，他还是想要被人爱。 他吵过闹过，争过辩过，可无济于事，到最后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后来他告诫自己，若他做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更不去怨怼和辩驳，是不是就可以换来母亲的目光，父亲的回头，从他们身上寻得哪怕半点偏爱。 可孰料到头来所有一切皆空想，妄念才是最赤裸的真实。 沈安和目光幽沉，看向院子某个漆黑角落。 而那角落像极了他曾经的人生，不见喧嚣不见光，一片混沌黯淡。 忽地，一个爆竹不知被谁丢进了那个角落，随着一道“嘭”声落下，一道光倏然亮起。刺眼夺目，将周遭一切全部照亮。 沈安和冷冰的目光因此动了一下，下一刻，那片冷冰像是被那道光倏然融化，竟是一寸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嘴角逐渐上扬的笑意。 还在纠结什么呢？如今的他有了光，有了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他不该再与过去纠缠，放开才是未来。 所以，是时候与自己和解了。 一旁的沈榷依旧在重复着对不起，那三个字一旦开口便像是开了闸，再没有什么难为情，每说一遍，就要比上一遍更加顺畅。 “对不起，为父不该那般对你，对不起，对不起，是为父伤了你……”七尺男儿，曾经战场上最勇猛的雄鹰，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咽咽地像个孩子。 “对不起……” 在沈榷再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后，沈安和忽然开口，声音平淡不见任何情绪：“堂堂安平侯，哭成这样不要面子了吗？” “啊？”沈榷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安和，回过神来后又去看四周，很快发现有好几双眼睛正似有若无地朝他这里瞅。 堂堂安平侯老脸一红，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红着眼睛道：“不要了，面子……面子没有儿子大！” 第480章 我自己跳的 第480章 我自己跳的 第481章 我自己跳的 面子岂有儿子大呢？曾经的他就因为那该死的面子，对这孩子置之不理，可如今他不会了，再不会了！ 这世上后悔事太多，犯过一次若再犯第二次，那就是蠢了！ 他沈榷不想做那个蠢的，所以哪怕此刻有人指着鼻子笑话他，他也不想再为了那害人不浅的所谓的颜面舍弃儿子。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昀儿他松了口啊…… “昀……安和，你，你能原谅为父吗？” 沈榷一脸忐忑地看着沈安和，这问题他积压了不知多久，一直想要开口问一问他。然而，当他脱口之后，他又后悔了。 原谅什么呢？伤害既成，说原谅，只是让这孩子再痛苦一次。 “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不原谅我也没事儿！我不会说什么的，真的！”沈榷连连摆手，急忙保证，好似生怕沈安和收回刚刚释放的善意。 沈安和看着面前的沈榷，熟悉中又透着陌生。依旧是那个人，但在对自己的态度上已然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 这是他一直期待的改变，虽然晚了，但……既已和解，为何不让自己欣慰呢！ 于是，沈安和对他道：“我原谅你了。” “你不用，呃，你，你刚说什么？”沈榷闻言瞪圆了眼睛，那直勾勾的眼神只写了一个意思：是不是他听错了？ 沈安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方才缓声又道：“不用再道歉，我原谅你了。” 沈榷：“……” 沈榷：“呜……” 沈安和闻声嘴角一扯，扭头看过去，便见沈榷正用力绷紧嘴角，这声同旺财差不多的叫声便是从其嘴里发出来的。 “你……” “为父高兴，我，我……”男儿有泪不轻弹，沈榷知道自己在儿子面前丢脸了，哪怕是曾经身上被砍了十来刀，他都不曾这般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可，可他控制不住啊！所谓喜极而泣大抵如此了。 沈安和没有说什么，任由他哼唧。小半盏茶功夫过去，沈榷终于调整好了自己情绪，时不时瞅沈安和一下，直到瞅得沈安和耐不住性子问他：“你想说什么？” “呃，我，我……”沈榷结巴了。 沈安和则将酒壶端了起来：“想说什么便说。” 沈榷见他这般架势生怕他离开，于是再不犹豫赶紧道：“那个，我，我可以对外公布你身份吗？” 沈安和看他一眼，在沈榷万分忐忑下回道：“你随意。” 沈榷眼睛一亮，当即又道：“那就在你会试之后？” 沈安和没意见：“好。” “那我到时可不可以摆个筵席……算了，不摆了，不摆了！”见沈安和蹙眉，沈榷急忙摆手。 沈安和看着他收回视线。 一时间，父子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然而相较之前，气氛已然变了。 沈榷十分开心，以至于胆子都大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安和平淡的神情，最终鼓起勇气问出他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当年……当年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她，被你母亲……推下河的？” 话音落下那刻，沈安和平淡的面容明显划过一道裂痕。 “昀儿，你若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为父不会逼你！”沈榷明显看到了那道裂痕，心痛之余，他只想回到上一秒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好收回这个问题。 这痛过于刻骨铭心，他竟然狠心让昀儿再受一次！果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然而沈安和不论面容还是心境也只有那么一瞬产生了波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扭头看了眼沈榷，旋即又看向那个再次恢复了安静的角落，一时间没有言语。 沈榷满怀担忧，忐忑到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心里除了后悔，便只有后悔了。 许久之后，就在沈榷忍不住真的要给自己一巴掌时，却听沈安和幽幽道：“不是她。”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是我自己。” “什……” “是我自己跳的。” 沈榷眼睛倏然睁大到无以复加，紧紧盯着沈安和，这一次，他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昀儿，你在说什么？你自己？什么叫你自己跳的？”他怎么会自己跳？他那时才多大，他怎么会自己跳？这说法比起顾玉瑶亲自推他下河听上去还叫人不可信！ “为什么？”沈榷捂着胸口问他，似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但好似他其实本就知道答案。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对他们这对父母的彻底失望，因为对未来的无望，因为这世上本该给予他温暖的人要么远离逃避，要么狠心怨怼，他们带给他的种种甚至比那沅河之水还要更加冰冷。他自然……自然想要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那一刻，沈榷已然想明白一切，他捂紧的胸口几乎要勒出血印，呼吸都跟着不畅起来。 他直愣愣地看着沈安和，看着那张分明很年轻，却好似已然看透一切的脸，痛意从利指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将每一寸肌肤都包裹。 “昀儿，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这三字，沈榷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只知道那份罪孽于心中种下，此生怕都清除不掉了。 沈安和侧首看向他，须臾忽地抿唇一笑，道：“不用道歉，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昀儿……” “我叫安和，沈安和。若你将来要公布我身份，我希望你对外介绍的是这个名字，可以吗？”沈安和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好似真如他所言，从前过往都已经过去，他皆已不在意。 沈榷张了张嘴，想跟他说，这名字是上了族谱的，怎能说改便改？然而，当他与沈安和那双平静清朗，不见一丝波澜的眼睛对上时，他当即咽回了这些话。 他不敢，他怕沈安和因为他这一句话直接连沈这姓氏都要改！ “好，我答应你！”沈榷重重点头。 “多谢！”沈安和对他道。 沈榷说不谢，迟疑了片刻他问道：“那你母亲，你会原谅她吗？” 沈安和闻言忽地一声轻笑，低垂的眉眼里划过一道深深暗芒：“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她既给了我命，我还她一命，未来我们再无瓜葛。” 这话过于严重，可沈榷现在不敢多说。他虽然承认顾玉瑶平日对沈安和做的那些事实在叫人气愤，但再无瓜葛这般话…… “我回屋一趟，酒给你放这儿了。”不等沈榷多想，沈安和便倏然起身。 沈榷其实还有许多话想同他说，却因有所顾忌不敢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而沈安和快步转入月亮门，继续向前的脚步猛然一顿，看着背靠在墙上仰头看天的某人，忽然嘴角勾笑道：“都听见了？” 盛兮收起目光看向他：“嗯，都听见了。” 第481章 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第481章 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第482章 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盛兮其实并非故意偷听，她从月亮门进入时恰好听到沈榷问沈安和当年之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停了脚步，而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听下去时，沈安和说出了当年真相。 那一刻，盛兮只觉心脏像是被人用尖刀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只想捂着胸口蹲下去。 自己跳下去的？ 原来是他自己啊…… 背靠着墙，她用从墙壁之上传递而来的冰冷刺激着自己。天上无月，似在加剧这份刺激。 人究竟是到了怎样一个无望境地，才会连生的机会都拒绝？就是当年她活得那般苟且，随后又遭人背叛也未曾想过要了结自己性命，而沈安和却选择了一跃而下。 心脏还在痛，一抽一抽的。看着面前露着一脸温和笑意的人儿，盛兮一时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面对他。 自己不过是旁观者尚且如此，作为局中人的他当真如他所言一切都已不在意了吗？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直接，难得将所思所想全部泄露出来，沈安和收起笑意，轻叹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 他将下巴抵在了她肩膀上，双手不自觉用力：“怎会不在意呢？”他道，“但我既重生一次，便没有必要再用这些折磨自己，不是吗？” 盛兮眉头用力蹙了蹙，没说话，只是用紧紧的拥抱回应他。 沈安和无声笑了起来，这一刻他是真的放下了。他曾经想要的在这一刻全都有了，再不会有午夜梦回的惊悸，再不会有令人心碎的烦忧，那他还在意什么呢？ 哦不，是该在意。在意那些真的关心他、疼他、爱他的人。 “乖，我没事儿。还有，谢谢你！”子时，新旧相交之际，沈安和在盛兮耳边留下了这句话。 洛奇的第二批货到了，如他信上所写，果然是十日一次。盛兮检验着那批药品，内心忍不住叹道：“洛奇这是有强迫症吗？每株药竟都差不多！不过，质量却是真的好！” 将药材放入库房，盛兮回到庄子里找到洛神医，问他：“真的不用现在将银子给洛大哥送过去？这么多货花费的银子不少，万一……” “哎呀，没有什么万一！放心放心，他银子多的是！你就是不给他银子都成！”洛神医浑不在意道。 盛兮扯了下嘴角，心说这不是你的银子。 不过，她还是决定将一部分银子存入全茂钱庄，并给洛奇写封信，告知他若是需要银子那她便将银票让人送过去，届时他若需要可在钱庄里取。 自皇上宣布立后之后，荣妃便被重点保护了起来。太医院更是紧张，生怕荣妃出点什么事儿，他们要跟着吃挂落。 不过，荣妃还是让盛兮每隔一段时间便来一次皇宫，这次是光明正大地为其诊脉，甚至每次都特意安排人亲自来接。 而因为这件事，盈安堂的名声一度暴涨，谁都没想到，皇后竟会如此看重一个外面的大夫，还是女大夫。 但或许正因为是女大夫，在生孩子这方面更加细心与周到，所以，这段时日盈安堂除了暴涨的名声外，还有越来越多的少妇老妇齐齐涌向盈安堂，不论永安还是洛京，随时都有可能被挤爆。 盛兮对此欣慰的同时又不免发愁，最后在武峰等人的说服下，决定在剩下的三个附郭县均再开一家盈安堂。 而这消息一出顿时又引起一阵热议，同时也让许多学医的女孩子看到了机会。无需盛兮再亲自去搜罗人才，自有人主动毛遂自荐。 盈安堂的名声，这一次算是彻底打开了。 上元节这日，骐文帝备了宫宴邀请五品及以上臣子来宫内共同庆祝，设了戏台，请了名角，更是摆了花灯。一来自是为了一年一度的庆祝，二来，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减轻百姓对近来各种北疆传来的消息的各种恐慌。 因为这次去的人多，荣妃作为皇后总归要出来接待一二，为了安全起见，盛兮便被叫去了皇宫，负责贴身照顾。 而既是五品以上，沈榷与顾玉瑶自然也是在列的。 自从顾玉瑶被禁足，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就是年岁那日沈榷都不曾放她出来。最初那几日，顾玉瑶一直有闹，但也就闹了那几日，之后的日子她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般，再次恢复了往日对外的贤良淑德。 沈榷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想明白，但上元节这日，皇上口谕亲至，他不得不带着她进了宫。 沈恒也跟着一块。 因为男宾与女宾是分席，所以进了皇宫后二人便分开了。分开前，沈榷凑近顾玉瑶警告她道：“不要去伤害无辜的人，否则……” “否则怎样？”顾玉瑶冷冷看着沈榷，下巴始终高高抬着，“你是要杀了我还是休了我？” “你！”沈榷被她这般气到，已然不知该与其如何交流。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前丢给顾玉瑶一句，“顾玉瑶，我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后悔！”顾玉瑶眉目狠戾，看着沈榷的背影咬牙道。 “无辜之人”盛兮此刻正在给荣妃诊脉，在帮做了个简单按摩，舒缓了下神经后，荣妃对她道：“盛兮，多亏你了！” 盛兮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微微低头：“娘娘客气了，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 不说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就是看在那么多赏赐份儿上，她也会将该做的做好。 荣妃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轻叹了口气：“还有好几个月呢，可是有的熬了！” 盛兮回她道：“娘娘放宽心，没事儿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胎稳了，无需一直憋在屋子里，可以出去多走走。” 荣妃也想走，但想到这皇宫里暗藏的各种危险，这后位她坐上去不过两个多月，各方势力看似平静实则未稳，她又忍不住踌躇。 盛兮见她这般也没有多劝，宫斗嘛，阴私多于光明正大，他人若步步为营，那你只能小心谨慎。 赏灯到一半荣妃便回去休息了，作为她今夜的贴身大夫，盛兮在为其最后一次诊脉结束，确定无碍后，便拎起药箱准备要出宫。 本以为畅通无阻，却不料，半路还是被人拦了。 第482章 也不知盛大夫能否给我个面子 第482章 也不知盛大夫能否给我个面子 第483章 也不知盛大夫能否给我个面子 四目相对，顾玉瑶看着见了自己丝毫没有意外的盛兮忍不住挑眉，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一旁的香草看了眼顾玉瑶，旋即冲盛兮喝道：“大胆！见了安平侯夫人还不下跪！” 盛兮眉梢微动，眸光轻飘飘地扫了眼香草，嘴角忽地一扯说：“安平侯亲自嘱咐，以后见了他或是其家中任何一人皆无需行大礼，侯夫人让我下跪，难不成，夫人不是安平侯的家人？” “你！”香草没想到盛兮会用安平侯来堵自己一时气闷，“牙尖嘴利，当真没有礼数！没有教养！” “你有礼数？都跟你说了这是安平侯亲自嘱咐，你还说我牙尖嘴利，你的礼数就是如此？”盛兮说着看向顾玉瑶，“还是说，侯夫人的教养就是如此？” “你！” “香草！”香草气得想上前直接撕了盛兮的嘴，可惜顾玉瑶却阻止了她，“行了，退下吧！” 三两句就被这丫头占了上风，真是蠢！不过，这丫头倒是真厉害！ 盛兮吗？真没想到，她与她倒是这般有缘分！ 顾玉瑶用似挑货物般的眼光看着盛兮，那高高在上的神情看得对面的盛兮忍不住出声：“侯夫人是想买柿子吗？我这儿没有，皇宫外倒是多得很！” 顾玉瑶蹙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柿子”与“世子”同音，她再看向盛兮的眸光里几乎是刹那便涌起了警惕与杀意。 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侯夫人，冷静应对是其手到擒来之事。 “这奴才不懂事，盛大夫莫生气，待回去我定会好好管教她一番。”顾玉瑶忽地朝盛兮挤出一道笑，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过盛大夫多虑了，我并非要买柿子，我只是想请盛大夫帮忙看个病。盛大夫难道忘了，之前在太后面前，盛大夫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顾夫人生病了？”盛兮眉梢一动，清凌凌的目光落在顾玉瑶的身上，令其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但顾玉瑶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让盛兮行此一趟，既然刚才硬的走不通，那便走软的。 于是她脸上几乎是顷刻间便露出最是令人心仪的微笑，用极温柔的语气对盛兮说：“并非是我，而是我娘家侄妇。之前他们曾有去盈安堂请盛大夫你，可惜一直未能请到。盛大夫如今声名远扬，想请你看病的人委实是多，就是排号也都到了三个月后，可见有多难。” 盛兮听着顾玉瑶所说，面上不显，却也不可否认她说得对。 如今来盈安堂想要找她看病的人一茬又一茬，而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坐堂或者出外诊，后来因为人实在太多，巫大夫便让人做了号牌，同她商量过后给人发号牌。按照号牌顺序，若是到时对方还需要她看，那她便再过去。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顾玉瑶内心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浓：“今日拦住盛大夫，着实是想为我那侄妇请一请，也不知盛大夫能否给我个面子？” 态度这般诚恳，当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侄妇吗？ 盛兮同顾玉瑶互看，两两相对，彼此皆是一笑。 “好啊，顾夫人所求岂能不应？敢问您那位侄妇得了什么病？可是着急？若是不着急，我将时间挤一挤，等过了二月十五我再过去，顾夫人觉得如何？” “二月十五？这时间……有点太久了！”到那时会试都结束了，哪里还需要她？ “那顾夫人想要什么时间？”盛兮问。 “自是越快越好！”顾玉瑶说着看了眼盛兮，“若是可以，正月之内最好！” “正月之内？”盛兮做出思考状，“这时间怕是……” “二月初也可！”似生怕盛兮下一秒说出不去的话，顾玉瑶急忙道。 盛兮抬眸看向她。 顾玉瑶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了，忙稳了稳表情，语气恢复不急不缓：“不瞒盛大夫，我那侄妇自嫁过去已有两年，可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京城的大夫都看过了，药也吃了不少，但就是没结果。听说盛大夫在这方面很有专长，所以便想请盛大夫你去给瞧瞧。”顿了一下顾玉瑶又道，“侄妇心急，想必盛大夫能理解。” 盛兮深深看了眼顾玉瑶，片刻后点头：“嗯，理解。” 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她总不能一直躲着，推了这次还有下次，总有交锋的时候。既如此，那不如第一次就答应她。 说服盛兮还算顺利，顾玉瑶在同盛兮又寒暄了两句后便主动离开。 而盛兮不见，背对着她的顾玉瑶，此刻其脸上的神色要多疯狂有多疯狂，似下一瞬目的就要达成，疯狂中透着狰狞。 盛兮看着顾玉瑶离开的背影，平淡的面容渐渐冷了下去。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愿睁开眼睛，一心为己，罔顾他人。 距离二月初还有些时日，盛兮不急，而对于在宫里遇到顾玉瑶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沈安和。她想先弄明白顾玉瑶究竟想做什么，待之后再说也不迟。 随着会试临近，季修平对沈安和三人的考教越来越频繁。沈安和还好，但郭经义与鲁则在经过一次又一次考教后，心态也跟着一寸寸崩塌。 两个人整日哭丧着脸，极想对沈安和与季修平说，他们不考了，他们等两年再考。可每次还来不及开口，沈安和直接对他们说：“季先生待会试结束便要入职国子监，将来你们就是想请他都请不了，你们确定要放弃吗？” 俩人不傻，能入职国子监足见季修平水平。他们本没有太多背景，单凭银子是能请来授课的夫子。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他们也看出来了，季修平不是只有银子便能请来的。若非因沈安和这层关系，他们也不能蹭上季修平这条大船。 所以到最后，俩人只能日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强撑着自己继续跟下去。 洛奇的第三车药草到货了，质量依旧是上上乘，只此一点，洛奇在盛兮心中的形象已然变得高大，好感度倍增。为此，洛神医不服，想要同自家二徒弟争一争长短，结果被盛兮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盛兮说：“您老什么时候能不坑人，那我也会把您放在头顶供起来的！” 二月初四，香草带了一个人找上了盈安堂。 第483章 冥芽 第483章 冥芽 第484章 冥芽 “盛大夫，这是夫人侄妇身边的大丫鬟春桃，您若现在可以走，咱们便启程吧！”香草对盛兮说。 盛兮看了眼春桃，遂问香草：“你家夫人呢？今天也过去吗？” “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夫人恰好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利，难受的紧，所以今日便不过去了。不过盛大夫放心，我家夫人已经同侄妇那边交代了，一定会对盛大夫您恭敬有加的！”香草解释说。 “是吗？”盛兮眯眼看了看香草。 香草低头，态度明显比上一次见面恭敬了许多。 盛兮嘴角不着痕迹扯了一下，转身冲辛茹喊道：“辛茹，拿上药箱，跟我走！” “哎，盛大夫，不用劳烦其他人的，我跟春桃就能帮您拿！”说着香草便去拎盛兮的药箱，“您放心，我们定会车接车送，一定不会让您多走一步路的！” 辛茹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抢药箱：“姑娘说的让我拿！给我！” “哎，你……” “算了辛茹，你留在这里，不用跟着我了。”盛兮道。 “可姑娘……” “无碍。”盛兮轻笑一声，“既然人家这般热情，那我们也不能抚了人家好意不是？行了，走吧，早点结束我好早点回来整理药材。” “是！盛大夫您请！”春桃急忙上前引路，香草背着药箱快步跟上。 盛兮上了顾家派来的车，香草没有将药箱将给盛兮，而是将其放在了车辕边上，让春桃看着，随后她方才跟着进了车厢。 顾玉瑶的侄妇按理说是在顾家，然而在行了一段路后，盛兮即便没有看窗外，也知道眼下这路是走错了。 不过她没吭声，而是等到马车出了城门之后，方才开口问香草：“这不是去顾家的路，这是要去哪儿？” 本就心虚的香草听到盛兮突然开口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按下了心跳，扭过头来忽然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一脸歉意地对盛兮解释说：“对不住盛大夫，忘了之前跟您说一声了，咱们不是去顾家，是去顾家城外的别院。侄妇这段时日一直在别院修养。那别院有温泉，之前的大夫说让她没事儿多泡泡温泉，所以便去了。这，这都是我的不对，还望盛大夫莫计较！” “计不计较的不都已经来了？”盛兮乜她一眼，旋即闭目养神，不再看她。 香草暗暗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同时心里暗道：“这姓盛的臭丫头果然是个奸猾的！但你也别得意太早，一会儿等去了别院，自有你应付不了的！” 车轮骨碌碌，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闭目养神的盛兮睁开了眼，外面紧接着传来春桃的声音：“盛大夫，到了。” 盛兮看了香草一眼，香草恰也在看她，对方当即道：“盛大夫，到了，咱们下车吧！” 盛兮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 所谓别院就是一座山庄，但正如之前香草所言，这别院内有温泉，借着那温泉水，这里比别处看上去更多一些绿，于这荒凉冬日抹了一层淡淡春意。 “倒真是个好地方。”盛兮仰头看了眼别院道。 一旁的香草听后附和：“是呢，这是顾家老爷特意赏给其儿媳的，足见对这位侄妇的重视呢！那顾老爷还说了，若是盛大夫能治好其儿媳的病，定有重谢！” 盛兮忽然扭头：“那若是我治不好呢？” 香草：“啊？”似从未料到盛兮会这般问，一时间有些懵。就是跟过来的春桃也懵了懵，不记得有哪位大夫会这样问话，这不是在砸自己招牌吗？ 盛兮笑了笑，扫了眼春桃背着的药箱，径直道：“走吧，莫让病人等急了！” 说完，她便率先向里面走去。 香草与春桃对视一眼，皆按下各自心思，纷纷跟了上去。 别院人不多，盛兮进去后总归没看到三个。直至春桃带着她来到一个小院，她才又看到两个。 见她们过来，站在门口的老嬷嬷在同香草快速交换了个眼神后，当即对春桃道：“春桃你可算回来了！这位便是盛大夫吧！盛大夫请进，我家主子一直在等您呢！” 盛兮目不斜视，大喇喇地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便闻到一股子花香之气，不算浓郁，清清淡淡的甚是好闻，是众多女子闺阁里常用的香料。 只是作为一个用惯了毒的人，这般好闻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过于醒目的提醒了。 香料混杂非一种，寻常人很难辩别，但她却从这道香气之中嗅出了一个暗藏其中的味道。 冥芽，一种吸入过多会让人昏迷致死，吸入少量会让人神志不清，可以任人摆布的毒草！ 这种毒草医毒皆可用，不多见，价格昂贵，之前还是核桃曾给了他一颗种子，随后她让裴锐培育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上！ 啧啧，这也算是应了那句话：高门大院龌龊多！ 为了教训一个人，不惜花千两金购得毒物，也算是下了本。 只是…… 盛兮抬起袖子在自己鼻尖轻轻晃了晃，解毒药瞬间被吸了进去。 屋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盛兮走过去时，那人正昏睡当中。 引她进来的嬷嬷小声解释：“盛大夫还请见谅，我家主子这段时日一直休息不好，现在刚睡下没多久，若是叫醒了老奴怕是今晚上主子又得要失眠。所以，盛大夫可否就这样给我家主子看病啊？” 盛兮歪头看了眼那嬷嬷：“你能做得了你家主子的主？” 老嬷嬷一噎，讪笑一声回：“自然是做不得！这不是为了能让主子多睡上一会儿，这才有了这般请求，还望盛大夫莫见怪，老奴现在就叫醒主子！” 说着，老嬷嬷就欲上前。 盛兮拦住了她，同时坐在床边的杌子上伸手按在了那人腕间，神色微动，稍许后，盛兮松开手对那老嬷嬷道：“嗯，你叫吧！” 她倒真想看看，吸入大量安神香以致昏迷的人，这老嬷嬷该用什么法子将人叫醒呢？ 第484章 自然等东窗事发 第484章 自然等东窗事发 第485章 自然等东窗事发 老嬷嬷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在自认盛兮看不到的方向，一边喊人，一边狠命地掐那人的软肉，试图用疼痛刺激对方睁眼。 只是可惜，对方也只是本能地哼了哼，眼皮连掀都没掀一下。 老嬷嬷松手，转身半真半假地对盛兮道：“盛大夫，我家主子睡之前怕是又躲着老奴点了安神香，这怕是一时半刻醒不来了。要不您还是问老奴吧，主子的各种情况老奴都知道。” 盛兮点点头没说话。 侄妇什么的说不定只是个借口，为免露馅让人昏迷倒也是个办法。 盛兮让人将药箱拿过来，从中拿出针包，抽出一根银针来就欲要扎向床上之人。 老嬷嬷见状急忙喊道：“盛大夫，你这是要作甚？” 盛兮扭头看她：“把你家主子扎醒啊！” 老嬷嬷：“……” 老嬷嬷：“咳咳，盛大夫，你是不是刚刚没有听清老奴的话？” 盛兮歪头，眼神中有一瞬的迷茫。 老嬷嬷眼睛一亮，嘴角泛起笑意：“盛大夫，你定是刚刚没有听清老奴的话！老奴说，不用再叫醒我家主子了，主子的情况我都知晓，盛大夫问我便是！” 盛兮晃了晃头，按着脑袋说了句：“是吗？” 老嬷嬷同香草对视一眼，当即道：“是啊！所以，盛大夫便听老奴的话吧！” 盛兮松开手，眸中迷茫更甚：“那……好吧，那我便问你吧！” 老嬷嬷高兴地露出一排镶着银的牙：“是是是，盛大夫问我！问我！” 盛兮就像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般，一会儿自己问自己的，一会儿按照老嬷嬷的话说着，就像是真的中了冥芽，整个过程都在按照老嬷嬷设想的那般进行着。 终于，病看完了，老嬷嬷看了眼春桃，春桃会意，当即从一旁桌上端来一杯水，对盛兮道：“盛大夫，说了这么长时间话，您应该渴了吧，喝口水吧！” 盛兮抬眸看向她，黑黢黢的眼眸盯着春桃，惊得春桃差点将手里的水撒了。 “盛，盛大夫？”春桃试探地喊了一声。 盛兮收回目光，接过茶杯将那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三人见状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而盛兮只当依旧糊涂，什么都没看见。 随后，老嬷嬷拿出来一个荷包，里面装着这次出诊的诊费。她将荷包交给盛兮，同时对她说：“盛大夫，这荷包您定要收好，这可是我家主子赏给您的！” 盛兮颠了颠荷包，分量不轻，似乎除了银子还有其他东西。不过她没看，径直收起后便说要回去。 老嬷嬷没有拦，香草与春桃也什么都没说，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她走了。 盛兮有些意外，面上却不显，坐上车上便开始睡觉。 马车并没有耽搁，依旧是之前的速度。不过盛兮没有让人将其送回盈安堂，而是在城门口处便喊了停。 “盛大夫您醒啦！”香草看到盛兮醒来，很是高兴地喊了她一声。 盛兮挑眉，心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以为自己得手了。 “停吧，我就在这儿下车。”盛兮道。 “啊，这怎么可以！之前说了我们一定要送您回去的！”香草道。 盛兮懒得与她废话，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便直接找了借口说：“有个病人恰好在这儿，不用送了，药箱给我。” “好！”香草将药箱递给盛兮，没有阻止，任由她下了车。只待看到盛兮消失于巷子内，香草这才让车夫赶了马车继续前进。 而待马车离开了一会儿后，换了一身衣服的盛兮从另一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冷冷看了马车一眼，遂向另外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小半个时辰不算长，若是她骑马快一点，那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别院的小院里，老嬷嬷对春桃道：“快来搭把手，把她扶起来！” 春桃应是，急忙上前帮忙，同时内心忐忑地问老嬷嬷：“嬷嬷，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老嬷嬷呵斥春桃一声，“咱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夫人！夫人不高兴，那咱就得让她高兴！这姓盛的大夫惹了夫人不痛快，那咱就要让她也不痛快！反正这女人也是要死的，临死前能为夫人做件事，也是她福分！” “可，可万一若是她报了官，那该怎么办？”春桃还是担心。 老嬷嬷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冷哼道：“放心吧，等那位盛大夫再来，届时一切对峙说法只会是我们说了算！” 春桃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但事情已经做下，且她不过一个下人，只能上面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很快，春桃扶好了那女人，而老嬷嬷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色丸药，将其交给春桃。 “快，喂她吃下去！”老嬷嬷对春桃道。 春桃吓得不敢，使劲儿摇头：“嬷嬷，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她毕竟，毕竟……” “行了！瞅你那点出息！给你铺了康庄大道你都走不好，只差这最后临门一脚，你说你能做什么！”嬷嬷瞪了眼春桃。不想耽搁时间，老嬷嬷上前一手捏住那女人下巴，一手将那黑色丸药送进了其嘴里。 下巴合上，黑色丸药入肚，老嬷嬷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扶着女人的春桃见她这般忍不住心底一颤。 “放好！”老嬷嬷对她说。 春桃照做，将人放好，又将被角掖了掖，这才看向老嬷嬷：“嬷嬷，现在咱们做什么？” 老嬷嬷哼道：“做什么？自然是等着东窗事发了！走吧，这儿不用留人了，明天一早再过来！”说着，老嬷嬷率先走出了屋子。 春桃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人，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忍不住心身皆一抖，再不敢耽搁，急匆匆跑了出去。 树梢上几只麻雀在叫，愈加彰显这个院子的冷清。忽然，一阵疾风吹过，吹得树枝疯狂摇摆，惊扰了那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纷纷飞走。 小院里再次陷入沉寂，像是一直都不曾有过人般。 又过了一会儿，没能关紧的房门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一道人影从外面踏了进来。 第485章 竟是真的! 第485章 竟是真的！ 第486章 竟是真的！ 那人影除了盛兮又会是谁？待其踏入房内，反手便将门关上。快速环视了眼四周，随即她走向床边。 目光落在床榻上那个脸色明显比之前苍白了许多的女人，盛兮只希望自己没来得太晚。 迅速坐下，盛兮直接一只手按住女人的手腕把脉，另一只手则查看其眼瞳。 瞳孔尚未散，但的确中毒无疑。 顾玉瑶这是想做什么？借此嫁祸吗？是想搅乱盈安堂，让她背上人命官司，继而再影响到沈安和？如此明显目的她就不怕引火上身？还是她疯了？ 不，她很早之前就已经疯了！ 从前她还怀疑这女人到底是不是后妈，谁知道人家是货真价实的亲妈。可缘何一个母亲要如此对待自己亲生子，恨不能他直接去死？ 那日晚上沈安和同她说了许多，这问题她当时没忍住问了出来。然而就是沈安和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生母究竟为何要那般对自己。 直到他当着她的面跳下沅河，她都没有说出缘由。到最后，他只能将此归咎为偏心。 偏心啊，倒是真的有可能。这世上能真正做到公平的父母实则没有几个，就是那些看上去一视同仁的，那暗藏于心底的天平也是有轻有重。 可……顾玉瑶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偏了点？ 而且，心思还如此歹毒。 盛兮收回把脉的手，心中有了判断，当即从空间里拿出一枚解药，并将其塞进了女人嘴里。 这女人命不该绝，毒是寻常的，她这里恰好有解药，至于先前所中安神香，只能等其自行消散。 不过眼下她是等不及这女人自然苏醒了，有些话还是要当下问。于是，在等了大约一刻钟，待那解药起了作用，盛兮直接掏出针包，取出一枚银针，一针便扎在了女人的百会穴上。 因为解药的缘故，女人苍白的脸色微微好转，但之前因为中毒留下的痛苦神情一时半刻却是消不掉的。 又等了大约四五十息，盛兮这才将银针拔出。 而随着银针拔出，一直昏迷的女人终于发出一声嘤咛，慢慢地睁开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似是忘记今夕何夕，忘了发生了何事，眼神迷离而呆滞，瞳眸转了几转却始终无法聚焦。 盛兮见此伸手在其面前晃了晃，同时道：“能看见吗？” 那声音吸引了女人，她逐渐转移眼瞳至盛兮，在看清其面容后那迷离感反倒更重了些。然而下一刻，似遗忘了一切的女人瞳孔倏然一缩，猛地坐起，又猛地向床角缩去。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女人看着盛兮像是看着恶魔。 盛兮：“……” “我……” “你别过来！我没有通奸！我没有通奸！我是被人所害！我是被人所害！” 盛兮张了张嘴：“……通奸？” 饶是她有过许多猜测，却也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种。 只是虽然疑惑，但盛兮决不能任由这个女人这般喊叫，招来了人届时也是麻烦。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给女人又扎了一针。 女人身子一软逐渐倒了下去，盛兮将其放好，起身朝门口走去。 听了大约有两分钟，她这才再次转身回到床边。 这一次她直接掐了人中，女人苏醒，盛兮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其道：“别叫，我不会害你！” 女人瞪大一双眼睛，甚为惊恐地看着盛兮，便听眼前这个有着一张花颜的女孩对她道：“若是听懂了就眨三下眼！”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后方才用力地眨了三下眼睛。 盛兮却没有当即松开，而是又说了句：“之前有个婆子与叫春桃的丫鬟喂了你毒药，不过我已经帮你解了，还想活命就安静些。” 原本还想等盛兮放开自己大声呼救的女人：“！” 春桃！ 眼见女人瞳眸中泛起震惊与恨意，盛兮眉心一蹙，终松开了手。而下一瞬，豆大的眼泪自女人眼角滑落，竟是持续不断。 盛兮等了一会儿，见其没有停哭的打算，索性直接问道：“你是谁？” 哭泣的女人透过泪眼看了看盛兮，片刻后，终于暂停了抽泣，强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盛兮的问题，而是在缓了片刻后忽然抬眸反问她：“你又是谁？” 盛兮道：“与你一样，她们想要害的人。” 女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道奇怪声响，半晌过去方才忽地一声低低呜咽，竟是透着撕心裂肺之意。 盛兮没让她哭太久，继续又问道：“你是谁？” “我……”女人抬着朦胧泪眼，哆嗦着嘴角，想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兮给她添了把火：“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她们等着明天早上给你收尸。” “收尸”二字深深刺激了女人，在同盛兮又对视稍许后，女人终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是礼部员外郎顾宏峻的大儿媳，冷思懿！” 盛兮：“竟是……真的！”还以为是个替代品…… 看着盛兮脸上意外，冷思懿却一点都没意外。这件事荒唐至极，换做是谁怕都会意外。 “春桃是我的贴身丫鬟，你说的那个婆子怕是我院子里王嬷嬷。” 既开了头，之后再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而且这么长时间被人不信任，好不容易来了个主动问她，肯倾听她说话的人，冷思懿几乎没有任何隐瞒，一股脑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她外出上香路遇山匪。因为山匪人太多他们主仆被冲散，她不愿被山匪劫去便拼命地跑，怎奈凭她一个常年不出门的高门少妇怎能跑得过那些山匪，被抓是意料之中。 她本以为自己就此要沦为这些山匪玩物，想要一死了之，岂料一个猎户突然冲出来救了她。 那猎户为了救她伤了腿，且当时又是密林之中，加之他们为躲山匪迷了路。没办法，之后两日她与猎户一直都在一起，直到被顾家人找到。 她本以为被家人找到她可以痛哭一场，可以好好诉说委屈，可以好好报答恩人，却不想这番“救赎”竟是噩梦开始！ 第486章 处心积虑 第486章 处心积虑 第487章 处心积虑 “那时的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耻！骂我与人通奸！”冷思懿说到这时既痛又恨，只愿能回到当初，那时若是她与猎户分开该多好。 可时间无法倒流，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我对他们说那猎户是我救命恩人，可他们只因为看到我与猎户背靠着一棵树休息，就直接将其定为奸夫。之后将我二人一起捆了塞进了车里，　还堵了嘴，不让我们申辩……”冷思懿说到此停了好一会儿，将崩溃的情绪整理了一下，接着又道，“那猎户被他们一回来便丢进了柴房，对他不管不问，也不请大夫，眼睁睁看着他腿彻底坏死。而我……” 盛兮感觉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却不想冷思懿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后继续又道：“而我也受尽了各种打骂侮辱！与我同床共枕两年的男人，竟然连一句解释都不听我的，甚至，甚至第二天便直接睡了两个通房！” 盛兮：“……”这种热闹怎么没听阿寿说呢？ “顾家只当这是丑闻，将消息瞒得死死的，对外只宣称我病了！”冷思懿紧接而来的话回答了盛兮。 盛兮：“……”好吧，人若有心想隐瞒，这种高门大院里的消息一时半刻的确不容易露出来。 微微抿唇，盛兮看了眼冷思懿，忽然问她：“你现在要如何？我救了你，至少你不用再死。” 冷思懿闻言看着向她，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透着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逃离顾家，我……我想救那位猎户大哥！” 盛兮眉头轻扬，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冷思懿，出口的话却无比现实：“你有可以救他的人吗？你娘家？还是谁？报官你觉得有希望将人救出来吗？” 冷思懿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痛苦与挣扎在其脸上滚了无数番，到最后她丧气地垂下了头：“没有，没有人能救他……”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去救别人？娘家？娘家在她成亲后没多久便遭逢突变，一下子泄了势，连他们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怎又能来照顾她？ 报官？顾家本就是官！官官相护，这道理她在顾家早就看了个彻底明白，对那些官差还能有何期待？ “我救不了他，呜呜，我救不了他……”冷思懿痛苦地低声哭泣，因为自己的弱小无力，因为这不公的世道，因为这看得到的结局…… “谁能救他？谁能救他啊！”冷思懿一边哭，一边喃喃，直到一个荷包突然放在了她跟前。 冷思懿不解，抬头看向盛兮：“姑娘，这是什么？” 盛兮道：“你看看，这不是你的东西？” 冷思懿“啊”了一声，再低头看去：“这不是我……这是我公爹的！” 盛兮：“……”好吧，她只能承认她再次意外了。 “你怎么会有我公爹的荷包？”冷思懿下意识问道。 盛兮扯了下嘴角，直言：“那王嬷嬷给的，说是你给的诊金。”说着她将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叮叮当当一阵响，除了一些银子外，竟还有一颗个头不小的翠玉珠子。 “诊金？你是大夫？”冷思懿愣了一下，缓慢低下头看去，忽然指着那翠玉珠子道：“这是我公爹平日最喜欢把玩的珠子！”她豁然抬头看向盛兮，“他绝不可把它当做诊金送出去的！” 盛兮听完轻啧一声：“这是要一石二鸟啊！” 冷思懿最初没明白盛兮这话意思，但很快她便想通了。 可不是一石二鸟吗？她不知眼前这位姑娘同顾家结了什么仇怨，但顾家人完全可借她的死嫁祸给这位姑娘，同时又给自己安上一个偷盗罪名。如此，她的死便是罪有应得了。哪怕是将来娘家人找上来，他们也有了反驳的理由！ 这可真是……处心积虑！ 他们就这么希望她死吗？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冷思懿恨得几乎要咬破自己嘴唇。 她用力捏紧那翠玉珠子，下一瞬倏地抬头看向盛兮，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对她道：“姑娘，你救救那人吧！你既然能把我救活，也一定能将那人救活！求求你救救他！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我不能看着自己的恩人因为自己而死！我，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我的银子都存在了钱庄，我的私印他们不知道放在哪里，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姑娘，求你救救那个人吧！” 冷思懿说完便直接跪在床上开始给盛兮磕头，一下又一下的，十分用力。 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她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因她而死，那样她怕就算活下去也活不安稳。 盛兮看着她这般抿唇，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冷思懿听不到对方回答，只是依旧不停磕头，以至于嘴上说什么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姑娘，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你，把顾家的私库也给你！我公爹自己也有个私库，家里谁都不知道，就是我婆母都不知道，我也是一次无意间发现的，那私库里藏了好多东西！都是上好的宝贝！都给你，都给你！” 盛兮忽然开口：“私库？顾宏峻的？” “啊？”冷思懿被问得懵了一下，“什么顾宏峻？” 盛兮：“……你刚说的，你公爹有个私库。” 冷思懿：“……”她怎么把这个秘密都说出来了！ 盛兮挑眉：“怎么，现在还想帮顾家人瞒着？” 冷思懿回神，想也不想道：“不会的！” 盛兮勾唇。这人倒是个干脆的。 “不过，”冷思懿极为认真地看着盛兮，“你当真想要我公爹私库？” 盛兮：“没，我就是问问。问问不行？” 冷思懿：“呃，当然可以！”这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盛兮也极为认真地看着冷思懿。 冷思懿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姑娘，你若是不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我或许还能相信你只是单纯地问问。” 想归想，下一秒，冷思懿还是将顾宏峻的私库位置告诉了盛兮。 第487章 就是要闹大 第487章 就是要闹大 第488章 就是要闹大 “那私库在我公爹院子书房里，我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我只知道他进去过！”冷思懿道。 盛兮挑眉：“你不是说你见过里面的东西？为何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冷思懿回答：“是，我没下去过，但我见过我公爹从里面拿出来过东西！” 盛兮点点头没说话。 冷思懿看着她，不确定地问：“姑娘，你，你不会真的想去找我公爹这私库吧？” 盛兮一本正经地回：“怎会，我不是说了，只是问问。” 冷思懿：“……”好吧，一定是她多想了，要不然，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在听到公爹私库时眼睛冒光呢！不过，她其实对盛兮的话多少有些相信，公爹的院子里一直都有人看守，外人想要进去简直太难！ “那个，姑娘啊，那个猎户大哥你能不能救救他？我把我所有银子都给你，你救救他好不好？”不再关心那些没用的，冷思懿再次问盛兮。 盛兮却道：“救出来之后呢？” 冷思懿愣住了，因为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喃喃两声，神情慌乱又迷茫：“我，我不知道，我，我就想将他救出来，至于以后……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吧。”盛兮道。 冷思懿猛地抬头看向盛兮，便见盛兮说：“我可以试试帮你将人救出来。” 冷思懿闻言大喜：“姑娘，谢谢！谢谢！” 盛兮提醒她：“你时间不多，最好先想想之后如何，否则，就算我能将人救出来，你们到最后还是要被抓住。至于再次被抓的后果……” 盛兮的话还没说完，冷思懿已经开始浑身颤抖。 再被抓的后果，自是他死她也死！可那死法就不是一剂毒药这么简单了！想想顾家那些人的无情，她只觉不寒而栗！ 盛兮这次没催她，耐心地等着冷思懿内心各种挣扎。她只看这女人会做出怎样决定，若是依旧烂泥扶不上墙，那救或不救到之后没任何区别，她也就不必去浪费那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思懿额头冷汗落下而不自知，只是牙齿咬着指尖，哒哒哒哒地，似兔子在啃胡萝卜。 一盏茶过后，冷思懿忽地抬头与盛兮对视：“姑娘！” 盛兮朝其点头：“你说。” “我，”冷思懿张着嘴巴，“我……” “若是没考虑好……” “不！不，我，我考虑好了！”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冷思懿在十分用力地深吸了口气后终于开了口，“我，我要带猎户大哥走！” 盛兮看着她无声挑眉。 而冷思懿以为盛兮误会了自己意思，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就是觉得猎户大哥是我救命恩人，他又伤了腿，将来若是能被姑娘救出来，自然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总要报答他的恩情！” 盛兮道：“我其实啥都还没想。” 冷思懿：“……” “嘭”，她只觉自己一张脸红炸了。 盛兮不再逗她，只是问道：“你当真想好了？要带着那猎户逃生？你们去哪儿？又怎么去？有把握能不被人查到吗？” 冷思懿颤抖着说：“我，我想好了！我知道有个造假路引的人，我会请他帮忙造两份路引。只要能逃出京城，将来若是猎户大哥不嫌我烦，我就一直照顾他，若是他不想让我跟着，我便给他一些银子，让他过好下半生！至于我……黎国那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你不是说，要将所有银子都给我？”盛兮突然开口。 冷思懿：“……” 盛兮轻笑一声：“开玩笑的。” 冷思懿：“……”深吸一口气，“姑娘，是我错了，我，我请姑娘届时能借我一百两！” 这回换做盛兮沉默了。 “姑娘……” 盛兮叹息一声：“我说了，开玩笑的。” “可……” “你娘家人那边你该如何交代？”不等冷思懿再说，盛兮忽然问她道。 冷思懿闻言原本亮起来的眼睛一下子又失去了光彩，嘴角衔着一丝苦意：“没必要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我从未给家里带去任何好处，在顾家不受待见，他们，他们早已不将我当做冷家女儿。” 甚至，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他们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庶妹嫁过来做妾！他们明知道那个庶妹与她关系如何！闺阁争抢不够，嫁人了还要争个不休吗？ 盛兮不知这其中龌龊，见冷思懿这般模样，瞳眸一转后对她道：“既如此，那你便给你娘家那边写封信吧！” 冷思懿一愣：“写信？写什么？” 盛兮：“就写整件事的经过，让他们为你伸冤。至于我，便不用特意提了。” 冷思懿苦笑：“姑娘，不怕你笑话，我若是写了，那这封信不仅不能为我伸冤，反而会被看到的人第一时间毁尸灭迹！” “所以你不能只写一封啊！”盛兮说着伸出了五指，“至少写五封吧，京城的几个衙门能投便都投一封。” 冷思懿：“……” 总觉得这事儿闹得有点大了。 “就是要闹大啊！”盛兮说，“放心，那些信我帮你投！” 若不闹大，怎么能对得起顾玉瑶这份苦心经营呢！ “可，可万一是他们查到姑娘你……” “不用担心，他们查不到。”盛兮丝毫不见紧张道。 冷思懿一时间不能下定决心，就听盛兮又说：“你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至多衙门里人会去找你求证，那我们便造一次诈死又如何？” 是啊，她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还留恋什么？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再没有一个能让她惦念的人了。 人的思想转变就是这么神奇，从害怕到无畏，好似只是一瞬间。 一直被动活着的冷思懿在想通这一切后，似突然看到眼前多了一条出路。 那路虽不够宽，不够平坦，甚至暗藏荆棘，但相较于之前几乎要溺死她的泥潭，她宁可爬上岸！ “好！”想通了的冷思懿朝盛兮郑重点头，“姑娘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既然谁都不能救自己，那便自救吧！ 第488章 自然是背出去了 第488章 自然是背出去了 第489章 自然是背出去了 冷思懿按照盛兮的意思一共写了五封信，这五封信除了其中一封投给冷家，其余四封皆会被盛兮投给四个衙门。 不论管事的还是不管事的，衙门里多的是人，就算有人想压，总也会有从缝隙里泄露出些什么。当然，盛兮也不会就此干看着。 信写好，盛兮便将其收了起来，她起身看了眼外面，转身之际问冷思懿：“现在天尚未黑，带你出去容易被人发现，我的意思是你先留在这里，等我将人救出来后再继续行下一步，你看如何？” 冷思懿毫不犹豫点头：“好，听姑娘的！”正如盛兮之前所言，那些人都已经给她下了毒，只当她是死人了，定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动作。就算是有，那她也会忍着！ 盛兮深深看了眼冷思懿，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如来时那般，悄然无声。 要做的事情很多，留给盛兮的时间却不多。 她回了趟家，露了个脸，待夜色降下来，便换了夜行衣一路疾驰，确定了顾家门楣后，随即潜入。 按照冷思懿所言，那猎户被关在后靠近后花园最近的一座柴房里。顾宏峻虽只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但顾家这宅子却一点都不小，柴房数十个，第一次进入的人想要找到这柴房怕是要好一会儿。 好在冷思懿对顾家格局十分熟悉，除了写信，还给盛兮画了张简易地图，甚至将平日顾家家丁与护院的作息安排都一一列了出来。 盛兮避开了护院，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那柴房，透过窗户看去，果然见有个人正躺在柴房干草垛上生死不知。 大约是断定里面的人插翅难逃，此刻这柴房竟是无任何守卫。 盛兮四下环看一眼，下一秒推门而入。 草垛上的人大约是睡熟了，盛兮走路并未压着声音，他却依旧动也不动。直至盛兮走近至跟前蹲下，那人依旧不曾睁眼。 盛兮蹲在那里看了有半分钟，片刻后忽地冷不丁开口：“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唰”，黑暗中，一双饱含警惕的眸子准确无误地锁定了盛兮，沙哑又艰涩的声音同时响起：“你是谁？” 盛兮挑眉看了眼这个男人，见他虽然警惕，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盛兮索性坐了下来，对其道：“我是来救你的，冷思懿，就是这家的大儿媳派我过来的。” 男人听了瞳孔明显一缩，看着盛兮却是没说话。 盛兮看出来他警惕性很高，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哄骗的后遗症。没卖什么关子，她直接将顾家对冷思懿下毒之事说与对方。 那人听后不禁攥紧了拳头，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无耻！” “嗯，是挺无耻的。”盛兮附和着点头，“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若是能逃他自是想逃，可男人目光在盛兮身上看了一圈后说：“你想带我走？”倒不是他瞧不起盛兮，而是考虑到眼下自身情况，男人只是摇头，“带不走的！” 不等盛兮问为何，男人就指着自己右腿说：“我腿断了，走不了路。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就是爬的力气也没有。”那些人已经三天没给他吃的了，就是想要活活饿死他。 “你一个小姑娘就算力气再大，也撑不起我这样一个成年男人。你走吧，不用救我了。”男人道。 盛兮说：“我既然说来救你，必然能将你带出去。受人所托，你若是能配合最好，若是不配合，我也自有你不配合的法子。” 男人：“……” 盛兮又问：“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她都这么说了，男人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回她的话。 四目相对，最终男人败下阵来：“好，既然姑娘不嫌在下是个累赘，那便有劳姑娘了！” 盛兮点点头不置可否：“既如此，我先看看你的腿吧。别担心，我是大夫。” 男人显然没料到盛兮竟还是位大夫，一时意外。但他的腿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并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不愿抚了盛兮好意便没阻止。 盛兮快速查看了番后眉头紧蹙，情况的确严重，但也不至于没有办法，只要固定好后期不再被反复踢打，说不定有养好的可能。 不过盛兮现在并没有说这些，只是找了几根木棍，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绳子，手法利落地将男人受伤的右腿捆了起来。 男人现在相信盛兮是大夫了，且不说医术多精通，就是这包扎的手法便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男人忽然有些好奇盛兮要如何将自己带出去，便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盛兮头也没抬道：“自然是背出去了！” 公主抱吗？那是留给自家相公的。 男人：“……”他就不该多这个嘴！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看上去如此瘦弱的姑娘背，那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可描述。 不可描述的情形就在这个夜里出现了，只见夜幕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背着一个比自己明显高大的人在屋舍间起起落落，期间虽有惊险，却始终没有惊动任何一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出了顾家。 直至落地，男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出来了，看着盛兮呆呆的。 盛兮没管他，朝黑暗中学了声鸟叫，很快，两道与盛兮一般的瘦弱身影从角落里突然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他们手中似乎还推着一辆……独轮车？ 男人：“……” 这是让一个女孩子背了自己，再让两个孩子用独轮车推自己吗？虽然这样的确能缩小目标，但……还是好尴尬啊！ 男人的想法很快得到验证，只见盛兮对其中一个孩子道：“阿寿，人就交给你们了，天亮后记得第一时间将人送出去！” “是，姑娘放心！”阿寿朝盛兮重重点头，多余的话没说，招呼了下旁边的阿智，让其控制好车子，随即与盛兮一起将男人抬到了独轮车上。 盛兮将几瓶药交给阿寿：“安置妥当后将这些药喂给他。” 盛兮转头又冲男人说：“放心，都是治你伤病的药。” 男人郑重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曾柘发誓，若我侥幸活下来，将来有一天姑娘需要，我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盛兮摆手：“报答就算了，远离是非才是第一。” 曾柘也知眼下不宜多说，半撑着身子给盛兮重重拱手一礼后，很快便被阿寿二人推走，消失于黑暗。 而盛兮在看不到三人原地又站了片刻后，转身重回顾家！ 第489章 私库 第489章 私库 第490章 私库 夜更深了，更深露重，寒气逼人。 曾柘消失顾家不见任何动静，依旧是静悄悄的。盛兮再次潜入，恰好一队三人护院从其面前经过。 其中一护院开口道：“你们说那猎户老爷要如何处理？这都已经三天没给吃食了吧？再饿下去可就要死了。” “呵，难不成你还指望他活？都跟少夫人那样了，能活这一个月是老天爷多赏给他的！”另外一个护院道。 第三个护院开口：“都闭嘴吧！这不是你我能讨论的事儿！老爷怎么决定咱们就怎么来，这么关心，整得你们好似老爷似的！” “闭嘴闭嘴闭嘴……”第一个开口的护院急忙拍了拍自己嘴巴，但实则他们谁都不傻，这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 盛兮听着他们的话面无表情，待三人拐入另个院子后，她从阴暗处轻巧跃出，疾跑几步又重新跃入黑暗。 第二次进入的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快不少，没用多少时间盛兮便来到了眼下顾家一家之主顾宏峻所在的院子。 这院子是前院，是整个顾府最大的院子，前后自带花园。或拘于身份，或怕贼惦记自己私库，如冷思懿所言，这院子与其他院子不同，十二个时辰时刻都有护院守卫。 盛兮计了数，大约十分钟这些护卫就会出现在书房门口，同时逗留一分钟左右时间，目光会时不时透过窗子往书房里面瞅一瞅。 躲在暗处停了几分钟，待人一走，盛兮便再次悄然起身，随即一个闪身便进了书房。 房门重新掩上，盛兮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确定没被发现这才仔细看向房间。 冷思懿虽不知顾宏峻私库具体位置，但大概方向却知晓。盛兮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灯光快速扫了两遍，随即朝冷思懿所说的方向走去。 那方向并非繁复的书架，反倒只简单摆放着一张棋桌。棋桌上散落着一些棋子，像是留了一个残局。 盛兮没看那残局，只是绕着那棋桌仔细摸了摸，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之后又蹲下身子一块块摸着地面上石砖，试图看看哪块砖是可以活动的，结果却依旧一无所获。 外面突然传来声响，盛兮停下动作下一瞬起身躲于书架后面。 护院不算太大的声音就在此时传了进来：“哎，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日怪怪的？跟见鬼似的，我怎么总觉得这心里头发毛呢？” 那说话的护院在说完这句后忍不住直接扒在了窗户上向屋子里瞅，似要看清里面情形。 其中一个同伴见此拉了他一下说：“行了，就你整日大惊小怪的！什么怪？怪什么？外面那些学子们不是说了，什么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就是这句话，这世上可没什么鬼！” “我这不是担心嘛！” “有啥好担心的？这书房里也就老爷收藏的一些书画，还能有什么？” 最初说话的人闻言撇撇嘴：“你是不是忘了，老爷的爹可是从前的老顾相！你不会单纯觉得这书房里就那些书画吧？” “你不是进过书房？你看见里面有其他东西了？” 同伴的问话令那人一噎，对对方这句话无法反驳，可他又不觉得从前的当朝右相就这么点家底。不说别的，就说这宅子就够大吧！再有，老爷规定他们每日这般巡视，不已经说明了什么？ “行了行了，你一定是想多了！这里是老爷书房重地，巡视密集总是要有必要的！你看哪家高门府邸没有这样的？”同伴一边推着那人，一边对另外一人道，“怎样，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切正常！” “瞧，都说了正常！肯定是你昨晚上跟那小红红亲热太久泄了阳，出现幻觉了！哈哈哈！” “狗屁！”那人捶了用力同伴一巴掌，也忍不住跟了笑了起来，“行了，既然正常那就赶紧走吧！走走走！” 三人不敢闹太大声，捂着嘴接着继续巡视。 盛兮听到动静远离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老顾相？没想到这顾家竟是出了一代权臣。啧，只可惜了顾宏峻不够争气，到现在只是从五品。嗯，说不定这官职还是因其父亲缘故恩荫的呢！ 盛兮做了番猜想后便不再浪费时间，再次来到棋桌旁。而这一次，她注意到了面前的棋盘。 那棋盘上留子不多，棋面并非如寻常般是平的，而是每个旗子都落在一个坑里，一眼看去像是固定在了上面。 盛兮懂棋，却并非所有残局都能破，她认真看了两遍那残局，发现的确不简单。 只是联想到私库，她此刻已经并不觉得这只是单纯一个残局了。 盛兮抿了抿唇，看着那残局眸色发沉。 若是这残局之解便是开启私库的关键，那她觉得自己只有蒙的份儿。里面空位虽多但也是有限的，一个个试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抛开时间不说，谁又敢保证万一试错的后果呢？ 顾家护院与家丁不少，当真引来也是个麻烦。 盛兮看着棋盘抿了抿唇，随即抬头扫了眼屋外。第二拨巡视即将过来，她总不能一直干耗着。 只是，这残局究竟该如何解呢？盛兮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棋盘，指尖一动，一个想法顿时成形。 触摸啊！ 想那顾宏峻会时常开启私库的，这里真若有暗格，那这棋盘之上痕迹最深的那个空格十之八九应该就是钥匙眼儿！ 思及此，盛兮不再迟疑，用指尖一个个感受那些凹槽之处。 一百多个空格，盛兮用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感受完毕，恰此时，外面护院的第二轮巡视再次袭来，盛兮亦是再次退到了书架之后。 这批次的护院倒是没有出现自觉心慌之人，几人呆了有一分钟后便安静地离开。 盛兮多呆了一会儿方才出来，遂径直来到那棋盘面前，从盛放白子的围棋罐里拿出一个白子来，没有丝毫犹豫，下一刻，她便将其用力摁进了其中一个空格当中。 “咔嚓”，随着白子落入，一道轻微声于房间骤然响起。 盛兮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便见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竟是一点点陷了下去！ 第490章 害人的玩意儿! 第490章 害人的玩意儿！ 第491章 害人的玩意儿！ 盛兮的眼睛随着地面越来越深的塌陷跟着越睁越大，一个个台阶也跟着显露出来。塌陷的过程持续了大约有一分钟，而第三拨巡视的人也即将到来。 盛兮扫了眼外面，又看了眼那塌陷之地，没有多犹豫，下一刻便迈步走了下去。 这该就是顾宏峻的私库了，不同于常人所想，密室设在书架之后，在地面上做文章，此等设计怕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井然有序，显然是没发现屋子里异常。盛兮在从石梯上下来，拐入暗道停了片刻，确定护院们离开这才继续向前。与此同时，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火折子将其吹燃。 随着火折子越来越亮，暗道的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 竟全部贴的汉白玉！ 盛兮伸手摸了摸那墙面，忍不住轻啧出声。这种汉白玉在这年代可不算多见哪，听说顾家男人以端方出名，所以顾宏峻这是要把高雅延伸到地下？那这也算是表里如一了。 暗道不长也不短，大概有十来米，暗道尽头是个同样汉白玉石材质的石门。石门上倒是没有设计什么机关，一推即开。 而随着石门被推开，盛兮将火折子往前一递随即被眼前情形震了震。 这是有多少个箱子啊！一、二、三……七、八、九！啧，竟是整整九个大箱子！ 忽然，四周墙上亮起荧光，盛兮抬眼看过，发现竟是那墙上竟是镶嵌着数颗随珠，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夜明珠。 随珠在经过火折子照射后渐渐发出光亮，很快便将整个内室照了个通透。 而后盛兮发现，这间不算大的房间里，除了那九个大箱子，竟还有几十个不同规格的小箱子！ 盛兮看着那些箱子呆了有几息后方才踏入房间。 随珠越来越亮，盛兮索性灭了火折子换了豁口匕首出来。她来到其中一个箱子前，豁口匕首一伸一撬，那箱子不费吹灰之力被弹开，一整箱白花花银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袒露在盛兮面前，那荧光差点闪瞎她的眼。 她动手翻了翻那银子，皆是十两一锭的，倒也并非什么官银。她又低头瞅了眼这箱子，目测大约能盛放两千两此等规格的银子。 随后她又掀开第二个箱子，同样的规格，皆是白银。之后第三箱，第四箱亦是如此。她本以为后面那几箱应该同前面一样，孰料从第五箱开始，直到第九箱结束，里面装得竟皆是黄灿灿的金子！ 金子啊，十倍于白银，算下来仅这几个大箱子就有十多万两白银了！ 啧啧！她努力工作这么久也才攒了几千两！ 虽说后面几个盈安堂开了后利润会成倍地翻，但眼前这些依旧令盛兮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这便是有些人经常说的底蕴吗？可以支持一个家族长久的财富底蕴。 不，不对！盛兮忽然想起来，这只是顾宏峻的私库，真正的顾家财富是多少尚不可知！ 盛兮在心里头羡慕嫉妒了片刻，遂开始掀看剩下的小箱子。 嗯，同她想得差不多，皆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等等，还有一箱子的名人字画。 盛兮看着这一个个打开的箱子神情逐渐麻木，情绪也不再有波澜。 直到……她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那箱子不大，可谓是这里头最小的一个，然而其中盛放的东西却是令盛兮在看到后几乎瞬间眯起了眼睛。 竟是各种毒！ 大大小小的瓷瓶足有二十个！ 她知道一些高门大户会藏有各种阴私龌龊，下个毒，害个人在这样的人家里司空见惯。却不想，有人竟能备上二十种毒！这是想做什么？研究吗？还是自己吃？ 盛兮撇了撇嘴，将那些瓶子一个个掀开看了看。很好，其中就有送给冷思懿绝命的毒，还有想要控制她的冥芽。 而盛兮以为这些毒应该都是市面上皆知的毒药，却不料，当她掀开一个碧色瓷瓶时，那骤然传来的细微味道令她动作猛地一滞！ 赤青草！ 这药里竟有赤青草的味道！ 盛兮一时骇然，盯着那瓷瓶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猛地将瓷瓶盖上。 顾家竟藏有含着赤青草的毒，这说明了什么？ 盛兮双眉紧蹙，双唇一时间抿得紧紧的。 虽然这毒后期还需验证，但她想，她的猜测怕是成真了！ “咔哒”，盛放毒药的箱子被合上，盛兮低头看了眼那箱子，那一刻，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不见愤怒，更多的是平静。 指尖在箱子上摩挲了一下，须臾，她意念一转那箱子瞬间消失不见。盛兮转身，双臂伸开，将房间里所有的箱子一股脑全都塞进了空间，甚至连墙上的随珠都给抠了下来。 留着做什么呢？ 害人的玩意儿！ 城门此时关上了，盛兮暂时回了住所，只待天亮了第一时间出城门，同时在此之前将那四封信全部投出去。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御史台，三法司外加一个御史台，她想这应该够顾宏峻喝上一壶了。 趁着还有时间，盛兮将今日春桃递给她的那杯水从空间里拿了出来，不出所料，水里有毒。不过这毒并不能让她当场毙命，而是能让她坚持三日。三日后，直接吐血身亡。 当着沈安和的面儿吗？顾玉瑶这是不仅想让她名裂，还欲要她身死，外加搅和了沈安和参加会试，将他之后的生活彻底搅乱。 一石几鸟，其心可诛！ 其实原本她想明日送走冷思懿便将今日之事告知沈安和，可眼下她却不想了。 不论顾玉瑶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另外一个儿子，她都决定要让沈安和好好考，会试决不能受影响！ 烛光摇曳，却没能照透盛兮过分黑暗的瞳眸。一直压抑的前世心境，在这一刻豁然被撕开。 五更时分，城门打开，一个身形瘦削、面容普通的少年牵着马随着人流向外走。待一出城门，他便以最迅捷的速度冲向了黑暗。 与此同时，三法司与御史台四个衙门皆收到了来自一颗石子的骚扰，外加……一封信。 第491章 这定是恶作剧没错了 第491章 这定是恶作剧没错了 第492章 这定是恶作剧没错了 大理寺卿路仇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被展开的书信，一张脸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抽了。 这是在唱戏吗？一个“死人”来告状？要不要这般新颖？不说那故事情节有多曲折，受害人自称顾家大儿媳，被顾家人冤枉通奸又被下毒害死有多匪夷所思，就说那什么江湖义士，不仅帮着自尽，还以这种方式帮着投递状纸的？这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路仇看着下面人问：“状纸上内容你信吗？” 被问的属下一噎，踟躇道：“之前下官倒是听过一些顾家传闻，但……但好似也没这么离谱。” “所以你不信喽？”路仇看着下属道。 那下属尴尬一笑，还没等他说话便听路仇便又道：“本官也不信。”他抬眸看向下属，“顾家虽没了老顾相，但底子还在，你觉得这种荒谬之事会让人轻易传出来？” 肯定不能啊！肯定会死死瞒住的。 “再说，”路仇说着一顿，眼睛眯了起来，“冷家不是还没动静吗？”冷家若是没动静，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他也并不觉得能告成。 开玩笑啊，就凭一张纸，连个人都不来就想做原告？告的还是顾家，这其中牵扯有多大他脑子抽了才会把这纸上内容当真。 那下属揣摩着上司心意说：“这定然是恶作剧没错了！” “嗯，既是恶作剧，那便不用搭理了！”路仇闻言满意挥手，“行了，把这信拿走吧！” 而此时，路仇口中的冷家几位主子正聚在家主的书房里对着面前的天外来信大眼对小眼。 冷思懿的大嫂终于受不了这份压抑，指着那信打破沉默道：“父亲，这不会是外面的人想看咱家笑话故意编造出来的吧？您想，思懿她常年呆在顾府，怎么可能会认识外人呢？” 冷大嫂话音一出，在场四人纷纷看向她。 难得被这般重视，冷大嫂却高兴不起来，脸皮抽了一下说：“而且这封信很明显，思懿这是让咱们去告顾家啊！可父亲难道忘了，您可是亲眼见到过那个奸夫的！再说，再说还有四妹……” 若前面那些话冷家家主听了说不定还会反驳，但最后一句却直接让他打消了反驳的念头。 想到他那庶女，他还想着让其嫁入顾家帮冷家再次光耀门楣呢！ 见公爹似坚定了想法，冷大嫂暗暗松了口气，不怪她不帮自己这小姑子，着实她名声已毁了，压着还好，若将这件事闹大，届时影响了她那双儿女的将来该如何？ 且不止她的儿女，家里可是还有好几个未嫁的女儿呢！她就不信她这公爹不为其他孩子考虑。 如今冷家又遭逢劫难，她这个小姑子当初可是什么忙都没帮，反倒最后让人抓了把柄。这等废物点心，她相信公爹会为了家族舍了那份心疼的。 而只要公爹这边松了口，婆母畏惧公爹，就是再有什么不愿也会放手的。 房间内再次沉默下来，三人齐齐看向冷家家主，各怀心思。 冷家大嫂见其一直不说话，担心有变便悄悄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袖子。 冷家大哥与其对视，轻轻蹙眉后开口：“父亲，或许是思懿一时想不开故意这么做也不一定。她就是想让我们担心，您想，妹妹在顾家一直好好呆着，真若有什么事儿，顾家那边早该来了消息，可现在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那不如让我们静观其变，先等等再说？” 他是不想惹了顾家，如今家里就指望着顾家，为数不多的能走的关系中顾家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因此断不能因为冷思懿生了嫌隙。冷思懿不帮忙就算了，还总是添乱，就是真的出事儿那也是她自己个儿找的！ 冷家家主看向自己儿子，思索之际一旁的冷家主母犹豫道：“老爷，要不，要不咱们去看看懿儿？” “唰”，冷家家主的目光猛地转过来，冷家主母登时缩了脖子，“一切，一切都听老爷的！” 冷家家主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自个儿女人，心中显然对她是不满的。不过当着孩子的面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过了将近一盏茶时间后，方才缓缓开口：“嗯，懿儿从小顽皮惯了，是该好好收收心了。” 他低头看了眼那封信，随即轻轻点了点桌子：“行了，这件事就暂当不知道吧！” 与此同时，除了御史台在看到这封信莫名激动，刑部和都察院都决定静观其变。 只是御史台想要抓顾宏峻的尾巴，却也不能真的只凭这么一张纸。所以，一时间盛兮投出去的状纸不论是在冷家还是衙门，竟是皆被压了下去。 而这并没有出盛兮意料，所以，就在这些人想要竭力想要掩盖时，几乎是一夜之间，洛京城的大街小巷竟都在开始谈论这件事，那谈论速度堪称席卷！ 顾宏峻刚刚上衙不久，本还在悠哉想着该如何把今日一天混过去，却发现有好几位同事看他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对劲。 若是一个两个还好说，难免有看他不顺眼的人，但一下子这么多人，顾宏峻心中一咯噔，急忙拉住平日还算交好的一位同事问道：“怎么回事儿？是我今日穿戴有问题？为何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看我？” 有嫌弃，有震惊，有复杂莫名，总之都不是能让他开怀的。 那人被拉着知道自己躲不了了，叹了口气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顾宏峻急了，催到：“你别叹气啊！你倒是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问道：“顾兄，你当真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当真不知啊！”顾宏峻都要急死了，“哎呀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 “咳咳，那个，”那人见他这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想便挑了最关键的那点问顾宏峻，“顾兄，你大儿媳……还在家吧？” “嗯？”顾宏峻一愣，“自然在啊！你问我大儿媳作甚？” “哎哎，别误会！千万别误会啊！我就说嘛，这消息一定是假的！”那人急忙解释，“顾兄别误会啊！” “不是，什么消息是假的？你倒是……” “老爷！老爷！”不等顾宏峻再问，顾家的一个家丁忽然冲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老爷快回家吧！出大事儿了！” 第492章 大少奶奶说她死了 第492章 大少奶奶说她死了 第493章 大少奶奶说她死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顾宏峻呵斥那家丁，“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家大人我正在上衙！” 家丁为自家主子这个时候还要面子心生无奈，却也只能急忙道歉：“是小的错了！是小的错了！那个，大人，夫人有急事儿找您！” 顾宏峻蹙眉，看着那家丁一脸不爽：“什么事儿不能等我下衙说？非要这个时候！” 家丁要哭了：“不，不能啊，夫人说很急！真的急！” 他都这般说了家丁还如此，顾宏峻冷不丁想到刚才众人看他的眼神，下意识回头去看旁边人，果然见那人一脸震惊与意外。 一丝不好预感慢慢爬上顾宏峻心头，再不端着，他当即转身就去告假，继而走出了衙门。 来不及上马车，顾宏峻出来后便急匆匆问家丁：“到底发生了何事？快说！” 家丁道：“老爷，大少奶奶没了！” “没了？”顾宏峻挑眉，没了不是很正常？留那么个不干净又不下蛋的女人在家里，难不成还想让他将其当皇太后伺候？ 家丁见顾宏峻这表情就知道他会错了意，不得不又道：“是人不见了！” “什么……啊！”因过于惊讶，顾宏峻一时不察踩空，脑袋狠狠砸在马凳上大门牙被磕掉了半个！ 顾宏峻痛得捂着嘴，连喊都喊不出。 家丁冷汗直飙，知道自己一顿罚是跑不了了，一边心中为将未知的惩罚忐忑，一边急忙与车夫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顾宏峻将自己最后一丝理智送给了那家丁，狠狠踹了他一脚。 “涮戳！”上车！ 顾宏峻此刻又疼又蒙。人不见了？什么叫人不见了？不是把人送去了庄子上今天就该回话的？额，是回话了，可这话回得不对啊！不该说人死了吗？ “大少奶奶说她死了！”车厢里，家丁冒着被再踹的风险硬着头皮解释。 若非顾宏峻的腿也伤了，这会儿疼得只想喊娘，这一脚说不定也就踹下去了。 “她说她死了？你咋不说她上天了呢！”这话逻辑就不对！ 顾宏峻捂着漏了风的嘴瞪了眼家丁，心里想着回去就把这蠢货打发卖了！ 家丁无意识一抖，哭丧着脸说：“老爷，真的是大少奶奶自己说的！现在，现在全城的人都在传，说，说……” “你他娘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老子滚！”顾宏峻直接骂道。 家丁的头猛地往地上一磕，赴死般快速道：“说顾家以怨报德，冤枉她通奸，还下毒要害死她！” “什么？”顾宏峻闻言直接怔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家丁，“你，你再说一遍？” 家丁哪儿还敢再说一遍，这一遍就差不多快要了他的命了！ 谁能想到，昨日还被人人称赞贤良有德的顾家，今日就被爆出杀人夺命，成了令人憎恶的恶鬼！就是他也从未想到，原来主家害命不分等级的！ 家丁趴在车厢里瑟瑟发抖，顾宏峻回过神来再看他，总觉得还有更失控的事情等着他，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那家丁：“还有什么？你都说出来！说，快说！” “还，还有，大少奶奶说她给三法司和御史台都写了状纸，要告顾家！” 家丁说完都要哭了，顾宏峻则直接傻眼了，连磕掉的大门牙都顾不上了，瞪大了眼睛问家丁：“三法司？御史台？状纸？她，她给这几个衙门投状子了？” 因为太激动，顾宏峻的声音都劈了，可家丁已经顾不得提醒自家主子，只是将头深深埋着回复道：“是，是！” “咚！”顾宏峻绷直的脊背一松，狠狠撞在车壁上，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顾宏峻特别特别想反驳这家丁的话，心说这怎么可能！就是要投那冷思懿也得进得去才是！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可不知为何，此刻的顾宏峻心中那份不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以至于他不用再去确认这其中的匪夷所思便信了家丁的话！ 三法司，御史台……冷思懿这是要做什么？她是想毁了顾家啊！ 而此时，除了御史台，三法司的衙门此刻一个比一个懵逼！谁能想到，这位顾家大儿媳这么有闲情逸致，临死前还不忘摆他们一道！还有那位无名义士，有那好心干嘛不直接去告御状，非要拉他们下水？ 这下好了，他们不想掺和也要掺和了。 路仇拍了下脑袋问下属：“外面真的传开了？” 下属点头：“传开了！” 路仇又拍了下脑袋：“那三家也都收了状纸？” 下属再点头：“收了！” 路仇叹了口气放下手来：“你说这冷氏怎么不在那状纸里写明她投了几家衙门呢？若是写了也不至于……”不至于他们现在这般被动。 外头百姓都开始质疑了，堵在衙门口要个说法，这事儿可给闹得！ 路仇深深叹了口气，问了下属最后一个问题：“你说，这位冷氏真的死了吗？” 下属不好回答，单凭一封信去判断那真的太儿戏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冷思懿故意为之，哗众取宠呢！但这信的内容又言之凿凿，就算是假的也能听出几分真来。但不管怎么说，有件事是确定了。 “顾家这次怕是不好收场了！” 不好收场的何止顾家，还有冷家，他们此刻身份比任何人都尴尬。按理说自家女儿被害要为其出头，可这么久过去了不见动静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有好热闹的甚至都爬上了冷家墙头开始喊了。 冷家大嫂在只剩下小两口时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你这妹妹就是个讨债鬼！不仅招惹了衙门，竟然还对外宣称已经给我们写了信，让我们去顾家闹！她这么有本事，咋不自己闹去！还说被人下了毒，你看她这样像是被人下毒了吗？是她给顾家下毒了才是吧！” “你少说两句！”顾家大哥此刻亦是心烦气躁，尤其是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嘲笑吆喝声，心里头也早已将冷思懿恨了个透。 深吸了一口气后，顾家大哥最终道：“不管怎样，眼下先去顾家那边看看再说吧！” 第493章 不承认 第493章 不承认 第494章 不承认 顾冷两家的沟通自然是必须的，但顾宏峻此刻没工夫搭理冷家，也顾不及明明被喂了毒药却突然消失的冷思懿，以及被冷思懿信中所说的那位义士救走的曾柘，因为他发现了件令他更加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私库里的东西，全！没！了！ 十多万两金银，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关键还有那些毒，就这样没了？ 这怎么可能？ 护院都说了他们可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且他那私库位置隐秘，想要开启必然要解开那残局，若是一子落错必会诱发巨响！关键是，鬼才会相信那些江洋大盗会解残局！真若有如此大才，干嘛不入仕！ 顾宏峻脑子与眼珠子一起急转。 所以……所以这难不成是熟人作案？ 顾宏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双眉挤得能夹死蚊子。倘若真是熟人作案，那熟悉这私库的唯一的一个熟人便是他妹妹…… 这不可能……吧？ “老爷！”顾夫人从屋外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顾宏峻继续往下想。 顾宏峻极度烦躁，呵斥道：“作甚！那些下人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 顾夫人被骂实在委屈，但眼下不是同他计较这些的时候，只是催促他道：“老爷，你快去前面看看吧！几个衙门的人都来了，说是要见冷思懿！” 顾宏峻狠狠蹙眉，一脸阴沉：“老大呢？他没去处理吗？” 顾夫人瘪着嘴急道：“老爷，宣儿这不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醒……” “什么？还没醒？这天都要塌了他竟然还能睡得着？”顾宏峻气急，想到自己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再看顾夫人那一脸不赞同表情，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你！都是你给惯的！文不成武不就，天天寻花问柳，你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顾夫人不爽道：“老爷，你说话要讲良心的！怎么就是我惯的了？要不是冷思懿一直占着坑儿不下蛋，宣儿心情郁闷，又何至于如此！说到底是那冷思懿的错！” “你！”顾宏峻用手指点着顾夫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这糟糠在教子方面的确差些，但冷思懿也并非没错。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一直等着冷思懿能为顾家生下嫡长孙，如此他也好将嫡长孙培养起来，而不再是像他爹这般烂泥扶不上墙。可谁知道成婚两年都没动静，他怎能不气！ 顾夫人却接着又道：“再说，那冷思懿就是一个狐媚子，要不然怎会与人通奸！” 顾宏峻嘴角抽了下，斜了眼顾夫人。 通奸？有没有通奸她难道不清楚？为了给自己儿子推脱，这女人还真能什么都说！不过，除了冷思懿，宣儿再娶便名正言顺，为了顾家名声，为了他的嫡长孙，为了顾家的将来这又如何！ “老爷……” “行了！赶紧带路！”顾宏峻不耐烦地摆手，转身之际看了眼已经关起来的密室。三法司在他倒是想报官，可若真报了官，那这私库里的东西也就成了麻烦。至少，这其中一半的东西他不能对外说出其来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狗屁的义士是想要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该死！ 而此时，冷家也恰好上门。 顾宏峻同冷家家主快速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看向几个衙门派来的人。蓬荜生辉什么的顾宏峻是决计不会说的，只希望他们能将此事草草了结。他相信冷家也不会任由这件事越闹越大，那样于他们没什么好处。 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私库被盗的焦虑，顾宏峻冲几个衙门的来人强行挤出一道自认不算尴尬的笑来：“诸位差爷一同来我顾家，不知所谓何事啊？” 这件事虽说闹开了，但总归只是冷思懿一人之言，除非她现在站出来对峙，否则，真想深究不可能！ 想到冷思懿，顾宏峻心中的火气就跟被点燃的窜天的炮仗般一节节往上冒。 这女人，不能为他们家传宗接代就罢了，临死前竟还给他添这么大个麻烦！这麻烦简直就是坨狗屎，就算将来擦干净了，那遗留的臭味也会影响数年！ 几家衙门的人彼此对视，心中各自冷笑。顾宏峻这般明知故问，看来是不想承认冷思懿之事了。 大理寺来人作为代表站了出来：“顾大人，我们皆收到贵府顾宣之妻冷氏的状纸，说要状告顾家人罔顾人伦、诽谤诬陷、非法拘禁、下毒害命，顾大人，还请将原告冷氏叫出来吧！” 随着那人一连串的词蹦出来，饶是顾宏峻能忍，也不禁黑了脸：“状纸？什么状纸？我那儿媳一直在别院里修养，怎可能出门告状！” 那人不惧他黑脸，转而看向冷家家主：“冷家主，据冷思懿信中所言，她给冷家也写了一封信，欲要你们代替她做原告，不知可否属实？” 冷家家主嘴角扯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顾宏峻，遂回道：“差爷说笑了，思懿在顾家呆的好好的怎么会写状纸呢？那状纸说不定是谁模仿了思懿的笔迹，故意投之，还望差爷们明察！” “哦，是吗？”那人挑了挑眉，“这么说，冷家是不会代替冷思懿做原告了？那可否拿些冷思懿平日书信，我们对比认证一番。” 冷家家主道：“差爷，这孩子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之前在家里就非常任性，倘若那状纸真是她所写，那状纸什么的也定是在开玩笑！” 那人闻言面上不显，内心冷哼，他可不信这什么玩笑。所谓无风不起浪，且还是这么大的浪，这其中若是没什么猫腻那便将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想至此，那人忽地转头回看顾宏峻：“既如此，那还请顾大人将冷思懿叫出来吧，状纸我们已收，总要有个过程。我们办案也不易，还望顾大人莫要为难！而且，”那人说着话音一顿，“冷思懿究竟还有没有活着，总是要验证一番的，不是吗？” 顾宏峻嘴角抿紧，看向那人的眼神阴沉。 冷思懿死了吗？若那婆子和丫鬟没有骗他，那冷思懿肯是死了的，那毒是从他这里拿的，毒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至少目前他得到的消息，冷思懿确定被灌下了毒药。 只是，此刻冷思懿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啊！ 第494章 总有利息可以收 第494章 总有利息可以收 第495章 总有利息可以收 顾宏峻也想见见冷思懿，想确认下尸身。但几个衙门的人皆在，就算有这想法他也得先按下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顾宏峻沉沉叹了口气：“不瞒诸位，我们现在也正在找我那儿媳，这不，亲家听说思懿不见了也赶了过来。亲家，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冷家家主闻言眼睛闪了闪，见官差们看过来，不再犹豫道：“亲家公说笑了，思懿这孩子心性我们还是知道的，定然是她有错在先，还望亲家莫要怪她才是！” 冷家家主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在他看来冷思懿不可能像她信中所说自己已经死了。试想，有哪个死人会闲着没事儿做这等无聊之事？她是读过书的，相关律法也清楚，她定然知晓原告连身都不现凭什么告倒被告？ 还是她自个儿躲起来让他们来做这个坏人？那她就想太多了。虽然她是他女儿，但他并不缺女儿，且她能做出通奸之事，就算顾家不对她如何，将来这女儿他们也是不认的！ 无他，丢人！ 不过之前通奸之事顾家一直没对外说，如今被冷思懿自己爆出来，也不知顾家这边会如何说。 冷家家主刚想到这儿，之前的官差便开口问了同样的问题：“冷思懿自述被顾家冤枉其通奸，可有此事？” 顾夫人特别想告诉他们，冷思懿就是与人苟且了，是个不要脸的下贱坯子！可顾宏峻却在第一时间开口阻止了她说话。 只听顾宏峻道：“怎会？我那大儿媳性格温婉，端庄自持，她常年居家又怎会与人通奸？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一旁听着他话的顾家人纷纷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 那官差怀疑的目光在其脸上扫了扫，再问：“冷思懿还说，顾家非法拘禁良人，也就是那个被人冤枉与其通奸的所谓的奸夫，这又是真是假？” 顾宏峻直接摇头：“自是假的！我顾家清清白白，怎可能做这种事！差爷们若是不信大可在我家中搜上一搜！” 此时此刻顾宏峻竟是无比庆幸那义士将人劫走，要不然他还真做不到眼下这般坦然！ 官差们见他这般，又听着他回答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搜还是不该搜。 冷家家主从顾宏峻话音中听出来些东西，眼珠子转了转道：“亲家啊，我儿真是让你们操心了，这孩子定是又闹了什么脾气故意躲了起来！唉，这孩子未出嫁前也曾这么做过，都是我们的错，让你们跟着操心！” 面对冷家家主的卖好顾宏峻自是无他话，唇角一勾，叹息道：“这不能怪你们，定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好让思懿失望了，亲家，对不住，是我们没能做好！” “不是的，不是的……” “是的，是的……” 几个衙门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质问变成了这对亲家的互谦现场，一时纷纷嘴角抽搐。 既然能在衙门里办案，那就没一个傻的，这两家子一个不承认收到了信，不愿为自己女儿出头做原告；一个不承认害了人，问心无愧的模样比他们看上去还镇定。而实际上，他们是没有证据可以揭穿这二人的，仅凭冷思懿的一封信，拿出来那只能打他们自己的脸。正如他们所言，此等行为如同儿戏。不过是因为舆情太重，不得已才走这么一遭。 两家人都认定冷思懿如此行为是源自任性，尤其是其亲生父亲都说她这是在胡闹，官差们心中就是疑窦再多，也不得不暂时歇了继续往下查的心思。 但实则，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是不是空穴来风，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冷家家主对众官差道：“辛苦差爷们这一趟了！我儿便不麻烦差爷们找了。这孩子我知道，指不定又上哪儿玩去了，过不了几日兴许就能回来。” 顾宏峻在一旁附和：“若是差爷们不放心，大可在府上先搜一搜，不是说那什么奸夫吗？若是差爷们找不到，那这也算是帮我那儿媳正名了！” 众差官彼此对视，虽不是同一个衙门里的，但他们都清楚，这件案子到最后怕只能是一个无头悬案了。 只是，冷氏折腾这么半天究竟有啥意义？真若想告哪怕直接在顾家大门口闹呢！再心狠点，直接吊死更直接。现在她连面都不露，到最后对顾家能有什么损失？ 同样的问题阿寿也在问：“姐姐，顾家这么坏，你干嘛不让那二人直接现身说法？这样证据不是更直接，直接就咬死顾家了？” 盛兮收回看向顾家大门口的视线，回道：“现身说法？那本还有一线生机的二人注定只有‘死’这个结局了。” “你是说顾家不会放过他们吗？”阿寿皱眉问。 盛兮点头：“嗯，不止顾家，就是冷家也不会放任他们好好活着的。”说着她歪头看向阿寿，“你不是听过那么多大户人家阴私，不会还这么单纯吧？” 阿寿摸了摸鼻子：“不是，我其实就是，就是觉得这顾家实在太坏，敢对姐姐你下毒手，真想让他们都去见阎王！” “哈！”盛兮忍不住笑了出来，“嗯，这想法不错，只可惜阎王爷业务太忙，暂时顾不上他们。不过不急，事情不会白做，总有利息可以收的！” “利息？”阿寿有些不解。 “是啊，利息！”盛兮看着退出顾家的官差唇角渐渐勾起。 利息嘛，自然是要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了！ “啪！”安平侯府，顾玉瑶一把打掉香草递过来的茶杯，狠狠吓了对方一跳。 “你不是说人有牢牢看着吗！怎么没了？怎么会没了！”顾玉瑶气得一脸狰狞，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香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想辩解却无从辩解，只能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该死，该死，你是该死！”顾玉瑶咒骂道，“你可知就算今日之事官府有了定论，我顾家的名声也从此被毁了！将来恒儿也必会受影响！” 香草瑟缩着身子不敢动。 “外面那些乱嚼舌根的你听不到吗？你们怎么能这么蠢，连个死人都看不住！”顾玉瑶发狠道。她用力闭了闭眼，想到所有计划被打乱，只觉胸口堵的那口气几乎要将她憋死！ 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顾玉瑶这才猛然睁开眼，阴恻恻地问香草：“我问你，你可是亲眼看到盛兮喝下那杯茶？” “是，奴婢亲眼看到了！”香草急忙道。 顾玉瑶嘴角一咧，不再说话，在香草看不到的角度，眸眼深处是翻滚的滔天恨意！ 第495章 要抱抱 第495章 要抱抱 第496章 要抱抱 三天时间眨眼而逝，盛兮却依旧好好的。顾玉瑶派过去的人始终盯着她，将其一举一动全部传给对方。 然而等到天黑依听到的依旧是盛兮活蹦乱跳的消息，而有关顾家各种令人似是而非却是甚嚣尘上，顾玉瑶气得直接动手狠狠打了香草一顿，原本还想留下的春桃与王妈妈，更是直接让人闷死埋了尸。 “都是不堪重用的东西！”夜色之下，顾玉瑶神色疯狂，几近疯魔。 初九这日，会试正式开始，盛兮起了大早要送考。 马车上，盛兮在将今早樊音娘做的炸红糖丸子一口丢进嘴里，张着嘴巴用力一咬，只听“噗”地一声，那红糖丸子像是被一针扎破的皮球，其中的糖汁没了约束争先恐后从皮囊里挤了出来，又不分你我地溅了盛兮与沈安和一身。 沈安和：“……” 盛兮：“……呃，开门红？” 沈安和唇角轻勾，不见一丝生气：“嗯，开门红。”说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因为车上有备用衣裳，他作势就要换掉外衫，却忽听对面传来“哎哟”一声，再抬头就见盛兮捂着肚子开始喊疼。 “怎么……噗……”沈安和不想笑的，但在看到盛兮上一刻还干净纯白的小脸，下一瞬就像是被人故意涂抹了般，随着她每一次表情变化，那张小脸就被描出一道印子来，一道一道的，像只偷吃了糖水的猫，可爱的想要叫人捏一把。 沈安和暂且忍了捏一把的冲动，上前扶住盛兮问：“怎么了？肚子疼？” 盛兮抬头看着他，此刻的表情委屈极了：“嗯，好像吃坏了东西。” 沈安和蹙眉：“吃坏了东西？要不要紧？要不现在去盈安堂？”说着他就要去喊周西赶车去盈安堂，却被盛兮一把拽住。 “盈安堂就不必了，我进屋里躺会儿就好！”盛兮道。 “那我扶你下去！”沈安和说着就要去搀盛兮胳膊，盛兮却反手抓住他说，“要抱抱！” 沈安和：“……” 沈安和：“咳，你确定……现在说这个好吗？”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早上起来男人本就……这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盛兮朝他眨眨眼，沾染着糖汁的樱唇愈加红艳，惹得人忍不住想采撷：“我走不了，就要抱抱！唔，肚子好疼！” 沈安和：“……” 深吸一口气，按下某处差点被引燃的燥欲，沈安和深深看了眼盛兮，下一刻猛地将其一把抱起。 周西不知发生了什么，等沈安和抱着盛兮出来，又见二人身上沾满了红色印渍时，盛兮脸上更是模糊不清，顿时大惊：“姑娘！” “等会儿再走！”沈安和没解释，只是对周西这般道，随即抱着盛兮匆匆折回了院子。 周西慌乱地点了点头，见二人进去后心中担忧，便将马车拴在门口，自己也跟着冲了进去。 而待三人全部进去，不远处的一个黑暗角落里忽然冒出一道人影，看着烛光摇曳下的盛家大门口，那人脸上逐渐露出了欣喜若狂。 进了二门，盛兮眼睛一睁抬头便对沈安和道：“我肚子不疼了，可以放下了。” 沈安和：“当真不疼了？” 盛兮点头：“嗯，不疼了，就那一下，兴许是我误判。快快，赶紧换衣服！”说着，盛兮竟是自己从沈安和怀里跳了下来！ 沈安和：“……” 看着空荡荡的双臂，有那么一瞬沈安和想，要不干脆别去考了吧，好不容易有个抱媳妇儿的机会，怎能不抓住呢！ 一阵夹杂着倒春寒的冷风吹过来，瞬间将沈安和吹醒了。 盛兮速度很快，等沈安和换好衣裳时，她已经站在了他房间门口。 沈安和见她笑了笑，道：“走吧。”说着他便牵起盛兮的手欲拉着她往大门口走。 盛兮却反手拽住他，对她说：“前门太红了，做人要低调，咱们还是走后门吧！” 沈安和歪头看向她，忽然问道：“盛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盛兮一脸无辜：“瞒你什么了？” 沈安和挑眉，心说：“瞒我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不过他见盛兮没有开口的打算，轻轻抿唇后便没有多问，而是道：“好，那就低调点，走后门！” 他们到达贡院时，天不过擦了一点点白，磨磨蹭蹭地不愿过早醒来。 沈安和按照之前几次参考经验想要下去等，却被盛兮一把拉住：“就在车上吧！现在乍暖还寒，外面气温不定，等点名的时候再下去。” 沈安和闻言很想再问她一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可迎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他最终什么都没问，而是抿唇含笑点了点头：“好，那就在车上等。” 这车厢是盛兮入京后定制的，外面看着低调，但内里却比之前的还要更好一些。车里准备了一应东西，渴了有茶，饿了有点心，里面宽敞得能容下三个人并排睡觉。 盛兮倒是希望沈安和能再眯上一会儿，结果对方没睡，反倒是她睡着了。待醒来，外面熙熙攘攘的时不时传来官差吆喝的声音。 “开始入场了？”盛兮揉了下眼睛问，“咱们下去吧！” 这次换成了沈安和拦住她：“不急，现在人太多，等他们进去了我再进。” 他看出来了，盛兮就是想拖延他进入贡院的时间，至于什么原因不知，不过他现在也不打算问，既然对方不想现在让他知道，那他便假装不知，等会试考完再问便是。 盛兮看着他眨了眨眼，片刻后忽然抿唇一笑：“嗯，等他们进去了你再进。” 这一等便等了大约一刻钟，待沈安和下车时，前面排队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盛兮帮沈安和整理了下衣衫，又将考篮递给他，叮嘱他说：“去吧，待你凯旋！” 沈安和笑：“凯旋吗？嗯，的确同打仗差不多。” 千万人争抢那一条路，可不是如同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 轻轻点了下头，沈安和看着盛兮极是郑重道：“好，那便待我凯旋！” 盛兮目送沈安和一点点消失于贡院门口，视线收回之际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再扭头便撞上顾玉瑶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眸。 盛兮挑眉，看着顾玉瑶那张脸忽地勾唇一笑，顺便朝对方送去一道甚是嚣张的眼神。 第496章 洛奇出事了 第496章 洛奇出事了 第497章 洛奇出事了 “咔嚓”，顾玉瑶保养得极好的指甲在盛兮眼神送过来之际一下子断了仨！ 她没有感觉到疼，而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挑衅与欺骗！ 挑衅来自盛兮，而欺骗却是告诉她盛兮已经中毒身亡的愚蠢手下！ 一旁的香草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异样，刚欲开口问怎么了，却见其盯着某一个方向一脸令人心颤的阴郁。香草直觉不好，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待看清顾玉瑶所看之人后，她整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般猛地一下吊起了三丈高！ 盛兮！ 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中毒死了吗？就算没死，那也该只剩一口气，怎么会，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呢！稍稍恢复了些冷静的顾玉瑶心中亦是这般想法。那些手下再蠢却还算是忠心，且盯着这死丫头的人不止一个，一个出错或许还能找借口，可若都错了…… 顾玉瑶将指甲又往掌心掐进一层。 若是都错了，那只能说明……是盛兮骗了所有人！ 是刚刚进去的那个人骗了所有人！ “夫，夫人，这是贡院门口……”香草忐忑地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顾玉瑶渐渐回神，将目光从盛兮身上用尽全力拽了回来。视线扫过那些尚留在原地驻足观望的众人，只见那些人的目光或有意或无意地看向自己，她不禁抬起了下巴，挺直了脊背，将脸上怒意一寸寸地用端庄掩盖！ 眼下顾家正值多事之秋，也不知究竟是谁故意针对，原本他们压下去的流言，第二日定会在另一个地方再次冒出头，且比上一日更加肆意地传播，也是因此到现在那些流言越压反弹越大，几乎全城都在谈论顾家！甚至宫里都传了信儿出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也想将这件事解释清楚，那冷思懿不论生死只要出现她就能给出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怎奈那冷思懿一直找不到，用“任性”二字推脱非长久之计，时间一长不论他们如何解释把柄都会留下！ 然而这还并非是最令她头痛的，最令她恼恨的是本为恒儿说亲的龙虎将军将也因这流言推迟了定亲的日子！ 一想到此，顾玉瑶就忍不住想要撕碎盛兮这个罪魁祸首！ 盛兮，呵，很好，非常好！看情形怕是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既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那就等着瞧吧！ 深深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贡院大门，顾玉瑶再没给盛兮一道眼神，转身便离开了。 香草却是偷偷瞥了眼盛兮，内心直呼对方简直太邪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着，她究竟是如何做到安然无恙的呢？ 盛兮见香草看自己，便唇角一掀朝其轻轻扬了扬下巴。 香草：“！” 这女人……怎么还朝她抛媚眼儿呢！咦！简直太勾人了！ 盛兮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直到目送顾玉瑶一行人离开后，她方才转身看向已然合上了大门的贡院。 这里是官家之地，四周守卫森严，她相信顾玉瑶的手插不进这里来，毕竟连沈榷都不能。且对方以为沈安和是一直不曾出门的，就算她提前有安排，想必也因为这一认识撤掉了，所以沈安和在里面至少是安全。 而经此一事，她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至于下次再见……呵，那便各自见真章吧！ 从漠北来的货一直未有消息，盛兮在等待沈安和会试这几日回了趟紫藤山庄找洛神医。 洛神医听说洛奇一直没送过来货当即蹙了眉，问盛兮：“你确定货没到？” “嗯，没到，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按理说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两批药。”盛兮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前几日我听说漠北异动，北疆那边打了几场小仗，宫里头十有八九要应战了，所以我担心洛大哥那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之所以会这般问，是因为不论是洛神医还是卢开宇都一再向她保证，洛奇是个极为守诺之人，既然答应了要给她搜罗药材，那不管是多是少总会按照时间约定完成的。这也是为何她会有如此一问。 洛神医难得神情严肃起来，背着手来回踱着步。 盛兮没催他，只是静静等着。而在洛神医大概走了二十多个来回后，终于停下转身看向盛兮：“你有没有问我那大徒弟？” 盛兮摇头：“没，我是先来找的您。” 洛神医嘴巴用力抿着，胡子跟着一动一动：“那这样，你去找找我那大徒弟，他与老二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老二没有给我送过消息，你去问问他，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好！”盛兮点头，没耽搁径直回了洛京去找卢开宇。 不过对方在宫里，她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见到人。 “你说洛奇一直没消息？”卢开宇一惊。 盛兮点头：“是，我问洛老了，他那边没收到消息，他让我来问您。” 卢开宇想到什么，忽然对盛兮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卢开宇便直接走出了书房。大约两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只是相比较离开前，此刻卢开宇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担忧。 “师弟没有给我消息。”卢开宇开口第一句话便让盛兮的心跟着一沉，“想必师父已经跟你说了，我跟师弟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因为很早之前洛奇失踪过一次，那次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没救回来。后来为免师父担忧，我便与他约定每半个月他要给我送个平安的消息回来。可我刚去看了，距离他这次送消息已经超了二十来天。” “二十来天？”盛兮意外。 “嗯。”卢开宇说着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自责，“是我的错，因为这段时间宫里事情不断，而他又同你们一直有联系，我就以为他很安全便没有看这个消息，谁知道……” “所以，洛大哥是肯定出事儿了？”盛兮蹙眉问道。 卢开宇看向盛兮，一双浓眉拧得紧紧的。片刻后，在盛兮注视下他无奈点头：“我想，是的！” 第497章 你这是做贼心虚 第497章 你这是做贼心虚 第498章 你这是做贼心虚 自从与洛奇约定了半月一次传递消息，这还是他头一次没有按时递交消息。以往哪怕是他那边发生怎样重大事情，他也会腾出手来写封信，哪怕是只言片语。 卢开宇十分担忧，一双眉拧得紧紧的。 盛兮亦是蹙眉，想了想问对方：“那洛大哥之前有没有跟您说他在那边有无认识的人？或者朋友什么的？” “没。”卢开宇想都没想摇头，“师弟是个懒性子，写字能省则省，若无什么事儿通常也就是‘平安’二字，他从未在信中写过与其结交过的人。” 卢开宇现在很是后悔当初为何就没嘱咐他这般做，也怪那小子，每次让他多写些东西，他总说没事儿没事儿。哼，若是找到这小子，那他这次一定会对其耳提面命，让他将自己具体落脚地，还有认识的一些人全部写下来！ 只是，这些都是以后，眼下该怎么办？ “我回去问问之前负责走镖的镖局，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问出些事情。”盛兮道。 卢开宇无奈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时间太晚，盛兮于第二天一大早去了之前负责走镖的那家万通镖局。只可惜，他们所知消息并不比盛兮这边多。 “主顾不留自己具体信息，我们这里想要查到定是不可能，就算是漠北那边分部，想要查也有一定难度。”其中一个镖师对盛兮如是道。 盛兮抿紧了唇，沉默片刻后问：“你们漠北的分号具体位置在哪儿？” “具体位置？”镖师愣了一下，“在滩河卫。” “滩河卫？”盛兮回忆自己曾经从沈安和那里看到的关于黎国的简易舆图喃喃自语，“最边境卫所啊！倒是真的远。” 那镖师闻言点头：“那是自然，姑娘怕是不知，我们万通镖局是全国最大的镖行，天南海北皆有我们分号！”顿了一下，镖师似忽然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下盛兮忍不住问她，“姑娘，你莫不是想要去漠北？” 盛兮一愣，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家人如今都在身边，她没想过要远游之事。 不过那镖师误会了盛兮，见她这般只当她是真的想去，当即劝说她道：“姑娘，那漠北非常人能去之地，高山峻岭、荒凉苦寒，且路途遥远，就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来回一趟回来都要好好歇上一歇！更何况现在那边又在打仗，那些鞑靼凶悍，见了人就抢，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去了肯定是要被抢走的！” 镖师说得都是实话，而实话最吓人，他以为自己这番话好歹吓住了盛兮，却不料对方却道：“多谢！” “谢……什么？”谢我提醒？那倒是不必。 “多谢你夸我漂亮。” 镖师：“………” 镖师有些无语，总觉得眼前这位长得堪称天仙儿的小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合着他刚说那一大堆她只关注到了这么一句？啧，真是，仗着美貌有恃无恐啊！ 镖师暗暗摇摇头，再看了眼盛兮，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小娘子的确有那有恃无恐的资本。 想到盛兮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镖师觉得看在对方这资本的份上多说几句：“你也别太担心，在漠北那边经常联系不到人是正常的，你那位兄长说不定没事儿，等过些时日就有消息了。镖局这边恰好有信要送到漠北，我让人帮你问问。飞鸽传书，至多五六天就能有消息！当然，你也别抱定一问就能有的想法。” “多谢！”盛兮郑重道谢。 “不用不用，谁还没有个急事儿！”镖师急忙摆手，“再说，你那位兄长本就是我们主顾，不过问个消息，举手之劳！” 盛兮从镖局出来时恰好见到有身着戎衣的信使策马朝皇宫飞快而去，一旁的百姓见此多蹙眉，也有人叹气，有议论声从旁边传来：“北面几个卫所怕是不好过了啊！” “打仗了，哪儿能好过得了！不过这关我们何事，只要那些鞑靼不打到这里来，那咱们就照常过日子！” “也是，边境打边境的，只要战火不烧到这边那咱就是太平的！” 盛兮听着这些话不禁轻轻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吗？面上看似乎如此，但实则，这其中关联又岂是用一两句话能说完的。就比如她这药铺生意，虽说大部分药材产自本地，一部分来自南方，但漠北也并非没有。且其中有些丸药的主要原料也只能是来自北方的药。 这些药材若是少了，或者没了，那相应的，她药铺里的药必然要跟着涨价。这些届时关系民生之事，届时涨价，他们还会说这与他们没关系吗？ 万事皆有联系，不过是因果或深或浅而已。 盛兮收回思绪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思索用哪个渠道可以更快更准确地打听到有关洛奇的消息。谛听目前的规模也只限于京城，今日之事一出，她想，也是时候让阿寿带着人往外闯闯了。 眼见着就要走到盈安堂，忽然，盛兮眼尖地看到一道人影在盈安堂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探头探脑。 盛兮挑眉，眯眼一看发现那人竟是认识的。 盯着那人又看了一瞬，盛兮抬头走了过去。 苻策再又一次瞥了眼盈安堂后收回视线，刚一扭头冷不丁看到面前突然站了一个大活人，吓得他直接大喊出声：“啊，鬼呀！额，盛，盛姑娘？” 苻策在看清那人后顿觉尴尬，急忙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的厉害：“盛，盛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怎么走路也不出个声，怪吓人的！” 盛兮歪头：“苻公子，你这是做贼心虚。”她明明还故意加重了脚步声，结果这人鬼鬼祟祟地一直盯着盈安堂瞅，也不知在瞅什么。 “我怎么做贼心虚了！”苻策登即挺直了背，“我没有！” “啊，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又为何一直偷看盈安堂？”盛兮问道。 “我……”苻策一噎，眼珠一转当即道，“这里又不是你家，我为何不能来！哼！” 说完，甚至不等盛兮再问，竟是径直跑了！ 盛兮：“……” “姐姐！”阿寿的声音忽然传来。 盛兮从对某人的无语中回神，转身过来看向他：“阿寿？怎么，是发现了什么吗？” 阿寿点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宋家那边有动静了！” 第498章 夜探宋家 第498章 夜探宋家 第499章 夜探宋家 宋家那边有动静了？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盛兮没说话，径直转身朝巷子更深处走。阿寿什么都没问，跟在其身后亦步亦趋。 没多久盛兮停下来转身，阿寿在其两步之外站定。 “说说看，宋家那边什么动静？”盛兮问。 阿寿应是道：“今日天未亮，有个带着帷帽的黑衣人从后院进了宋家，大概呆了有小半个时辰，他出来是宋兴生亲自送的。因为不好太靠近，阿星只听到了‘赤青草要尽快’这几个字。那黑衣人是个会功夫的，阿星没能追得上。” “谁跟谁说的？”盛兮问。 “宋兴生同黑衣人说的！”阿寿答道。 盛兮闻言没说话，双眉渐渐蹙起来。 阿寿见盛兮一直不吭声，想到之前她对自己说的话便推测道：“姐姐，这样看来这毒的确是出自宋家了？” 盛兮看了他一眼，蹙起的双眉并未松开：“必是有关联了。”她没肯定阿寿这说法，没有更加确凿证据前，一切都有可能。 又琢磨了片刻，盛兮忽然问阿寿：“益林堂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益林堂那边一直是我在盯，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阿寿回道。 盛兮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宋家那边将人撤回来吧！” 阿寿一愣：“啊？撤回来？可姐姐我们不是刚逮到人，难道不再多等等？” 盛兮摇头：“不用了，今天晚上我会去探探。” 阿寿闻言眼睛一亮：“姐姐，我想跟你一块去！” 盛兮睨他一眼：“看来这几日功夫见涨了？” 阿寿憨笑着摸了摸脑袋：“倒也没涨多少……” “哦，那就等你涨得再多一点再跟我去吧！”盛兮说道。 阿寿：“姐姐……” 盛兮挥挥手：“走吧，刚学会走路就想跑，真当自己天赋异禀？还是你想谛听现在就要群龙无首？” 阿寿瘪瘪嘴一脸不甘，却也明白盛兮这般说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冒险。他有心想要为盛兮再多做些事情，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姐姐这般说很是给自己面子，而实际上，他刚刚出口完全没过脑子，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就算他去了怕也只是给盛兮拖后腿。 阿寿暗暗想，他回去后一定要再加把劲儿练习，就算以后不能达到姐姐的水平，那也要超过李长誉！ 额，或许目标可以再往下定定…… 盈安堂里人来人往，有了太后的招牌，不仅令盈安堂的名声在百姓心中提了地位，也让有心想要给盈安堂使绊子的人暂时停了手。至少目前看，盈安堂未来发展形式可观。 盛兮站在巷子口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最后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她与洛神医将那毒药研究了多遍，最后二人结论一致，曾经那几人所中之毒症状虽皆有不同，却是来自同一种毒药的不同比例调剂。也就是说，那毒极大可能是一种。 若果真如此，那宋家就是这毒的“发源地”了。 入夜，盛兮在睡了一个多时辰后忽然睁开眼。 外面万籁俱寂，只有一轮被乌云遮掩了光华的月亮时不时往外冒一下，似欲偷窥这人间繁华，却不想繁华竟也跟着苍生入了眠。 盛兮悄然起身，睡在外屋的辛茹还在轻声打着鼾。她步履轻盈，不发出一点声响，待房门打开又关上，恰好辛茹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宋家所在亦是外城，距离盛兮家不算太远。大约半个时辰后，盛兮便来到了宋家的院墙底下。 宫里有个妃子，宋家难免高调，府门开得极宽，两个大狮子十分有气势地做着镇宅之职，头顶上的大红灯笼更是照亮了那巍峨的大门。 忽然一阵风吹过，灯笼晃动了一下，下一刻，盛兮一个纵跃攀上了墙头，落地无声。 阿寿很早之前便将宋家房间布置摸了清楚，盛兮按照这个布置径直去了宋兴生所在院子。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院子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深更半夜，若非起夜，那便是另有其他事情了。 盛兮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定是后者。 果然，在她刚欲起身想要往窗边凑去时，宋兴生所在房间忽然打开，一个人提着一盏小油灯从里面走了出来。 盛兮眯眼看去，竟是宋兴生。 这么晚了这人穿戴如此整齐，这是要去做什么？ 思索间，宋兴生已经反手关了门，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后便端着油灯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盛兮悄然起身，压低身形跟上。 说来也有意思，相对于顾家那般紧密的安保，宋家竟是除了外面有几个护院外，这里头竟是再无一人。 如此也好，方便她跟踪。 绕了一段游廊，穿了两座院子，宋兴生终于停了下来。 盛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宋兴生竟是大半夜来了花园。花园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盛兮眨着眼睛想，这人不会要跳池塘吧！那感情好，将来省得她动手。 可惜，她高估了宋兴生的自觉，对方怕是从不知“畏罪自杀”这个词。 宋兴生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座假山前站定。他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园中无人后，便一头扎进了那假山中。 盛兮一点点靠近，眼睁睁看着那油灯的灯光在假山中倏然消失，而宋兴生也跟着一块消失了。 盛兮啧了一声。果然，每个深宅大院里都有其不能对外的秘密！ 等了一会儿，确定假山那边没有动静，她这才再次上前。 从外面看这假山并未有多特殊，就是寻常人家喜欢的样式，可谁又能料到这其中另有乾坤。盛兮贴上假山石后便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就在原地向里面看了看。可惜，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略微思忖后，她转身后退，回到了原来藏身的位置，重新沉寂下来。 硬闯不合时宜，还是等宋兴生从里面出来再说吧。 而盛兮本以为对方很快就能出来，却不料，宋兴生竟是让她直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第499章 归元 第499章 归元 第500章 归元 宋兴生从假山中出来时，盛兮已经眯了一会儿，听到动静她“唰”地一下睁开眼，目光如炬，看到宋兴生出来时左手扬起在头顶上触碰了一下。 一道“沙沙”声从里面传来，盛兮猜测大概是那密室关门的声音。 直到那沙沙声彻底消息，宋兴生原地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从假山里走出来。 盛兮看出来宋兴生的谨慎，直到对方从花园里消失，她方才起身朝那假山而去。 油灯什么的她是没有的，但随珠却是有的。那随珠之前补足了阳光，从空间再拿出来时依旧如最开始般明亮。 她拿着随珠在假山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这才看向头顶上方。若非之前留意，她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注意到原来那密室的开关竟是在头顶。 她个子矮，做不到宋兴生那般原地就能按动开关。索性双臂一撑，双腿一架，竟是直接攀岩而上。 “咔嚓”，随着一道轻微声响传来，她面前的那道与四周浑然天成的石壁竟是瞬间裂出一条缝，之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能并排走入两个人后方才停下。 盛兮跳了下来，举着随珠转了转，遂进入密室。 相比较顾宏峻的私库，宋兴生的密室实在是小的可怜，不过三尺见方。 然而，就是这三尺见方的地方，却是有着比顾宏峻的私库还要更令人震惊的东西！ 那围着墙壁摆放的架子上竟是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小瓷瓶，正中间则摆着一张小方桌，小方桌上还有二十多个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制药器皿。 而那器皿里所盛放的……是毒！ 至于各种瓷瓶，亦是如此！ 饶是盛兮自诩用毒高手，也被深深震惊了。果然她高看了自己，小看了这世界，她都不曾拥有这么多种毒，这里简直就是一间毒药大库房啊！ 震惊过后盛兮迅速开始检查那些毒药，很快便确定了自己之前想法。 这里果然就是那含有赤青草之毒的“发源地”啊，尤其是桌子上所摆，分明就是在对那毒进行调配！ 真没想到，堂堂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竟是一个制毒高手！也不知骐文帝知晓自己治下官员如此多才会是怎样一个心情。 盛兮强忍着将所有毒药收走的心情来到那方桌前，随珠照过去，只见那小瓷瓶上纷纷做有标记，却是同一个名字不同编号。 归元？归元一，归元二，归元三…… 所以，这令多人中招，就连太医都无解的毒，叫归元吗？ 归元，归于真寂，还于本元，消灾解难，逢凶化吉。当真是个好名字呢！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竟是被人心玷污了。 再次确认了番这些毒药，盛兮没有动其中任何一个瓷瓶，不再多留，转身走出密室。 这件事涉及面过广，其中关系之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她想要确认的只有一件，剩下的事儿还是交给荣妃，不，现在是皇后了，让权利更大的来处理效果会更好。 盛兮借着给殷皇后诊脉之事进了宫，将自己所发现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而饶是殷皇后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听到盛兮所说时，也忍不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努力平息了几息后，方才又缓慢坐下。 “你所说可当真？”殷皇后问盛兮，开口的音调都带着一丝颤抖。 能不颤抖吗？真若盛兮所言，那这宋兴生究竟想做什么？宫里头有宋婕妤，她这近水楼台的，人不知鬼不觉地随便撒一点那毒就能将整个后宫干翻！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更别说宋兴生还是朝中大臣，若对方有心…… 殷皇后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盛兮没有安慰殷皇后，只是点头道：“臣女所说句句属实。”顿了一下她又对皇后说，“宋家那边臣女已经交给您的人盯着了。” 殷皇后闻言看了盛兮一眼，知晓她这是不打算暴露自己。没有多问盛兮是如何发现宋家这毒窝的，她只是对竹叶道：“那还等什么？让他们直接抓人！竹叶，你亲自去一趟！” 竹叶躬身应是，随即与盛兮一同出了宫。 殷皇后看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原地又坐了片刻，忽然问一旁的宫女：“皇上现在在哪儿？” 那宫女恭敬回道：“回皇后，皇上在御书房。” 殷皇后随即起身，道：“去御书房！” 宋兴生怎么都没料到灾祸来得如此之快，上一秒他还在与同僚侃侃而谈，下一秒便直接被锁链捆了脖子。 一旁的同僚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要多问几句，但见来人是禁军顿时将那问话狠狠摁回肚子，一脸惊恐地躲在角落，生怕被殃及。 皇宫里，宋婕妤被堵着嘴巴，五花大绑地被人从其寝宫丢进了皇后寝宫，似是被吓到，整个人抖如筛糠。 正上方，殷皇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宋婕妤，说出的话比其眼神更冷：“宋婕妤，念你是皇上妃子本宫给你留一丝体面，你若不老实交代，那便交由司礼监。若是司礼监依旧不能撬开你的嘴，那便交由大理寺！” 听到司礼监与大理寺，宋婕妤狠狠打了个突，被捆着动不了，便像条虫子般朝殷皇后所在一点点蠕动。 殷皇后给旁边人递了个眼色，有人上前一把扯开了堵着宋婕妤嘴的布巾。 “咳，咳咳咳，皇，皇后，妾不知道啊！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妾真的不知道啊！皇后！”宋婕妤极为慌张地求饶，因为害怕留下的泪将姣好艳丽的面容涂得花里胡哨，看上去极是可笑。 可殷皇后笑不出来，一想到竹叶回来后对她表述的那些震惊，她此刻只想亲手将眼前这个女人掐死。 可宋婕妤还在那儿哭：“皇后，您好歹告诉妾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妾真的是无辜的啊！妾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皇后的人绑到了这里！皇后，你就算要惩治妾，那也要告诉妾，妾究竟犯了什么错吧！” 殷皇后冷哼：“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了！竹叶！” “皇后！”竹叶上前。 殷皇后冷冷盯着宋婕妤，咬牙道：“把东西拿给她看看！” “是！”竹叶应是，随即端着一个盘子走至宋婕妤跟前，蹲下后对其道，“宋婕妤，你好好看看吧！” 宋婕妤惊恐的目光送殷皇后身上落下来，看到面前的东西一愣，下意识反问：“这是什么？” 第500章 你背后果然有人 第500章 你背后果然有人 第501章 你背后果然有人 “这是什么？哈，宋静，死到临头了竟还不承认！”殷皇后气得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在磨，“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毒！” “咚！”宋婕妤因为过于震惊，脑袋没能撑住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竹叶近距离看着忍不住轻嘶一声。 宋婕妤强撑着将自己支起来，额头上的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拱出，再配上她此刻那张脸滑稽不已。 可宋婕妤感觉不到滑稽，更无尴尬，此时此刻，充斥在她内心的唯有震惊与恐惧。 她忽然尖叫一声，挣扎着冲殷皇后喊道：“皇后！我没有！这不是！这，这是栽赃！对！这就是栽赃！这定是哪个看不惯妾的小蹄子故意放在妾房间的！皇后，你要明察啊！你定要明察啊！妾是冤枉的，妾是被冤枉的！” 殷皇后一直盯着宋婕妤，见她如此不免眉心一蹙，内心泛过一丝困惑：“难不成，不是她？”目光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又不免将这想法否定。 这些盛放毒药的瓷瓶与宋家的出自一批，且上面还贴有相同字迹的标识，若不是宋婕妤，那这些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宋兴生来过后宫吧？这怎么可能！ “宋静，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该知道司礼监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殷皇后目光危险地盯着宋婕妤道。 宋婕妤感觉自己小心脏快要受不了了，皇后这一句接一句地简直就是在扎她死穴！最里面那房间做什么的？还能是做什么的？刑讯逼供的啊！她曾亲眼见过一个犯了错的宫女被人从里面抬出来，脸花了，四肢也都扭曲了，但人还留着一口气！都这样了还活着，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啊！ 即便被捆得像条虫，宋婕妤还是连人带绳子一起剧烈颤抖了起来。 “皇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该交代什么？这真的不是我的东西，与我无关！这是别人栽赃给我的！” “这些东西与从你宋家里搜出来的东西一致，那瓶子上的字体皆出自你大哥之手，你还说这些东西与你无关？”殷皇后怒道。 “什么？”宋婕妤闻言呆了一下，“我，我家，搜出来的？” “难不成还是我家？”殷皇后狠狠瞪了眼宋婕妤，“宋静，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凭这些东西，足够诛你九族！” 宋婕妤这次哭都哭不出来了，直愣愣地看着殷皇后，呆呆道：“可皇后，我大哥为何会有这些东西啊？” 殷皇后：“……”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宋婕妤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傻！可若不是宋静的手脚，那这些毒又该如何解释？ 骐文帝听闻这件事后大怒，直接点明路仇来审理此案。 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堂堂朝廷官员竟在背后做制毒的勾当，这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他这是要做什么，想要把他整个皇朝里的人都给毒死吗！ 宋兴生，真没看出来平日装得跟个鹌鹑似的，背地里竟如此嚣张！ 路仇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碰上这般骇人的案子，别人不知，但作为主审官的他却因案情了解了更多内幕。不止皇宫里被这毒所累，就是宫外亦是如此，可不止何老太傅一人！ 这毒杀人于无形，这十多年间究竟有多少人中招，怕只有宋兴生知道了！ 路仇摸了摸自己心脏，确定那颗心还跳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眼下看来宋兴生所图不小，说他想要颠覆整个黎国都有可能！ 宋兴生已经被审问过两轮，整个人身上已然没了一块完好皮肤，血淋淋的一眼看去极是可怖。 路仇却直接无视了这些，坐在宋兴生对面端看着他。 似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宋兴生慢慢抬起头，一点点睁开红肿的眼睛。 “路大人……” 路仇看着他并未第一时间接话，而是与之对视了一眼后方才开口：“怎么，宋大人还想说自己冤枉？” 宋兴生闻言忽地一声嗤笑，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路大人亲自坐镇，我说冤枉有用吗？”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路仇挑眉。 宋兴生扯了扯嘴角：“人赃俱获，东西都已经搜了出来，我反驳还有何意义？” 路仇认真地看了宋兴生一眼，忽然站起身走向对方，在距离其两步的位置停下。四目相对，宋兴生的眼睛朝右下方看去。 路仇抿了抿唇，冷不丁开口：“宋兴生，你这般做就没想过你身后的家人吗？你就不怕他们因为你被诛九族吗？” 宋兴生无言，始终低着头。 路仇却又说：“你这般所做背后目的为何？能否告诉我，或许，我可以看在你主动交代的份上帮你照顾一下你的家人，至少免于九族。” 宋兴生动了动，却是嗤笑：“能是为何？不过是个人爱好。” “是吗？那你可否告知我，那个你曾嘱咐‘赤青草尽快’的黑衣人是谁？” 路仇话音刚落，宋兴生猛地抬起来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路仇挑眉，从宋兴生的那眸光看到一闪而逝的不甘。不甘？是因为那般隐秘的密室被发现吗？ 路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向桌子走去，却刚走两步又猛地转身过来，猝不及防问道：“你在为谁效力？” 宋兴生恰好抬头，闻言一时没能控制好眼神，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被路仇逮了个正着。 路仇冷冷看着他：“你背后果然有人！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宋兴生面容讥诮：“路大人不愧是审讯好手呢！只可惜，路大人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我宋兴生一人做事一人当，所做之事与他人无关！当然，若是路大人想借宋某之事来给哪个同僚穿小鞋，使绊子的，宋某倒是乐意配合。” 路仇蹙眉，目光在宋兴生身上转了一圈。内心啧了一声，可惜是个文弱书生，身子弱再强悍些，他忍不住就要亲自动手了。 他已经很久没动手了，能再他手上坚持两天的，他都敬他是条汉子。 路仇最终没动手，事关重大，宋兴生定是要活的。 然而，他心中这般想的，却不料第二日手下就给他送来消息。 宋兴生，死了！ 第501章 玉珏 第501章 玉珏 第502章 玉珏 “死了？”路仇听到这消息，嗓子差点给喊劈了！ “怎么死的？何时死的？你们是怎么看的！”路仇气得直接瞪圆了眼睛。 手下也直呼冤枉，却不敢抱怨，只是道：“五更之际，负责看守的兄弟肚子痛出恭，前后不过一盏茶，再回来便见宋兴生服了毒。” “服毒？”路仇愣了一下，“他怎么会服毒？有人……” “是死士。”手下回道，“他口中藏有毒牙。” “死士？”路仇这次着实惊了，喃喃自语，“怎么会是死士……” 明明宋兴生只是个文弱书生…… 路仇想至此猛地怔住。文弱书生啊，文弱书生为何就不能是死士呢？能混入朝堂，这样的死士危险系数反而更大啊！ 这下好了，别说黑衣人，他想要知道究竟谁从宋兴生这里得到了毒都变得难如登天了。主要线索一断，要从蛛丝马迹里寻找答案……路仇摸了摸头顶，感觉本就稀疏的头发已经开始挣扎着要叛逃了。 这案子并未对外宣布，但因为那密室是盛兮发现的，加之她本身就是大夫，医毒皆有涉猎，他们偶尔还需要仰仗她。更有皇后特意叮嘱过，若是她想要知晓什么无需对其隐瞒。 所以，盛兮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得知了宋兴生服毒自尽的消息。 阿寿此时与盛兮在一起，听到这消息不免郁闷：“姐姐，难道就这样断了吗？那个黑衣人还没找到呢！”他们可是盯了好久呢！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实在不甘心。 盛兮抿唇。何止黑衣人，她最想证明的那件事也因此搁浅了。 她抬眸看了眼阿寿，视线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宋府。 总会有什么是被遗漏的。 忽然，盛兮想到了益林堂。微微思忖后她想，或许，她今晚需要去探一探益林堂了。 月明星稀，距离会试结束只剩最后一场。此时的益林堂已经被封，黑夜里门板上那两个交叉的大大封条尤为惹人注目。 盛兮做了利索的男装打扮，面上裹着黑巾悄然潜入。 益林堂是被搜过一遍的，然而官府的人却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违禁的东西。因为搜不到，所以便被暂且放下。 盛兮越墙而入，借着月色察看了下四周，心中在琢磨着是先看前面的铺子，还是先去库房走一圈，却冷不丁听到后院其中一个房间里传来一声动静。 盛兮眯眼看去，若她没猜错，那房间应该是柴房。 老鼠吗？怀疑之际，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响。 盛兮嘴角一勾，心道：“看来这只老鼠个头定是个大的！” 悄然靠近，盛兮贴着外面的窗子看清里面的动静。此刻正有一个与自己同样打扮的人正撅着屁股从柴房一角用力往外拽着什么。 那人身形挡着，盛兮看不清其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在那人将东西拽出来之际，对方猛地回头看向窗外，低声喝道：“谁！” 一只老鼠从盛兮脚边经过。 盛兮：“……”真不经念叨。 对方如此警觉，盛兮索性也不再藏着，豁口匕首一掏，瞬间便同从柴房里跑出来的黑衣人战在一起。 而盛兮赫然发现，这黑衣人怀里竟是抱着一包东西！ 这大概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挺好，省的她再找了。 于是乎，盛兮手下的动作愈发凌厉起来。 黑衣人越打越心惊，怎么都没料到眼前这个少年竟如此难缠，竟令他越来越难以招架！ 眼见被逼至墙角，再想到近日之事已经完成，黑衣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虚晃一招后，转身就要往墙上跳。 墙头很矮，那人真若跳出再追便有些难了。盛兮眸光一眯，下一瞬豁口匕首猛地射出。 黑衣人感受到身后杀气，身子倏地一侧，堪堪避开匕首，却不料，那匕首本来目的就不是他，只听一道“刺啦”声响，其怀中所抱之物被划开，有东西掉落下来！ 黑衣人：“该死！” 他有心想要去捡，怎奈盛兮紧追而来。想到对方从未见过招式，还有那不要命的打法，黑衣人心中一退，动作就慢了一拍。 “嘭！”盛兮一拳打在黑衣人胸口，紧接着便是“咚”地一声，黑衣人直直撞在身后的墙上。 怀里的东西又掉落了些，黑衣人的胸口犹如被炸开了般，痛得他倒吸冷气。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瘦猴子般的少年竟有如此力道！ 眼见着那少年再次袭来，黑衣人再不多想，随手一把粉末撒出去，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跳出墙外。 盛兮向后急退，从粉末中闻出了蒙汗药的味道。 她没有追，而是等粉末消散后来到墙根处，蹲下来查看那人掉落出来的东西。 在随珠映照下，盛兮一眼便辩出那长长短短的东西乃是晒干的赤青草！ 果然有猫腻啊！盛兮将那些赤青草一点点捡起来放入空间，心里琢磨着那黑衣人身份。 从别人的铺子里轻而易举取到东西，且看那动作熟练，定是十分熟悉这铺子的了。如此明显提示，盛兮不用猜就能判断，这黑衣人背后之人该就是宋兴生背后那人了。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盛兮蹙眉之际，指尖冷不丁碰到一物，冰凉凉的，随珠照去，赫然是一块缺了半角的玉珏！ 玉珏上有花纹，此刻因为缺失了一半已然看不出花纹究竟为何。 盛兮将玉珏捡起，轻轻嗅了嗅，是那黑衣人留下的无疑了。而后她又随手翻看，可惜，那玉珏上除了那花纹再看不出其他异常。 盛兮眉头越拧越紧。这样的玉珏想要找到主人怕是不容易啊！ 轻叹一口气，盛兮随后将玉珏扔进空间，之后又留了一些赤青草在原地。起身拔下钉在墙上的豁口匕首后，她转身进了柴房。 可惜，一无所获。 从柴房里出来，盛兮目光扫过之前的打斗现场，下一瞬不再多留，离开了益林堂。 第二日，负责查看益林堂的官员发现了异常，将其报告给路仇。路仇听后亲自来了现场，一番勘验过后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还有另一拨人？” 就在路仇各种怀疑之际，会试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天，而万通镖局同样也在这一天传来了消息。 第502章 活该 第502章 活该 第503章 活该 “你说什么？洛大哥被鞑靼抓走了？”盛兮听着那镖师的话，清艳无双的面容一沉，秀眉狠狠蹙了起来。 镖师带着一丝无奈道：“是，分号那边回信说他们是亲眼看着你这位洛大哥被鞑靼抓走的！姑娘啊，不瞒你，北边如今已经开战，像你这位洛大哥被抓走的人不在少数！” 盛兮红唇用力抿了抿，抬眸看向那镖师：“那可知，这鞑靼为何要抓他？” “这个信上还真说了。”镖师快速回忆了一下，“说是他恰好带着一车药材从漠北那边往回走，结果路上就被人连人带货一起抓走了。” “我那批货？”盛兮问。 镖师想了想点头：“应该是了，除了往京城这边发过货，没听说洛主顾还往其他地方发的。”顿了一下镖师忍不住吐槽，“不过他胆子也是大，竟是直接穿越了国界线。之前我曾提醒过他，这钱挣多挣少命才是最重要的，可他却说，他这不是为了钱，他这是为了他小师妹！啧啧，真要说，你这位洛大哥是真的疼他那小师妹啊！” 盛兮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言语。 镖师以为她这是被吓到了，挠了挠后脑后安慰她说：“你也别太着急，咱们北边有驻军，卫所里的将军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抓走不救的！” 盛兮抬头看向他：“能救出的通常有多少？” “呃，这个不好说。”冷不丁被那双乌黑又清亮的眼睛盯着，镖师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方才道，“通常，通常也就十之二三吧。” 十之二三都是他为安慰盛兮多说的，那些鞑靼人心狠手辣，他们抓黎国人只为其后院充盈奴隶，对待奴隶他们铁定不会仁慈，指望恶人手下留情，这大概只能在梦里。 镖师有心想要再安慰一下盛兮，怎奈能说的都说的，剩下的只有无比残酷的事实。 盛兮对镖师道谢后离开，这次她没有率先找洛神医，而是去找了卢开宇。 恰好卢开宇今日休沐，在见到盛兮那刻，他的心不受控制地一咯噔。 “是不是洛奇出事儿了？”卢开宇直接问道。 盛兮沉默片刻，遂没有隐瞒，将从镖师那里得来的消息尽数告知对方。 卢开宇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地扶着椅子坐下，与此同时，一道沉沉叹息随着他落座跟着一同发出。 “还是出事儿了啊……”卢开宇说着无奈摇头，一双眉拧得中间几乎不见缝隙，“之前就与他说过，不要总是去那些危险之地，可他总不听……” 盛兮听着卢开宇的话用力抿唇，片刻后开口：“卢院使，洛大哥是为我寻药才……” “不用为他找借口。”卢开宇直接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我这师弟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若是对他无利之事你就是用鞭子抽他他都不会干！说到底，还是这臭小子不听话！真是，活该！” 盛兮：“……” 卢开宇抬头看向她，再次道：“盛兮，千万别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啊，没必要，都是那臭小子自找的！” 盛兮与卢开宇对视片刻，随后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是不是因为她，她心中自有一杆秤。 沉寂稍许，盛兮忽然问卢开宇：“洛老那边如何说？” 卢开宇想了想：“实话实说便是，师父的心脏还是很强大的。” 盛兮：“……”这话若是洛神医听见，卢开宇怕是逃不过一场脸怼脸咆哮了。 不过她卢开宇说的也对，洛神医若心脏不够强大，怕早已被自己这不听话的二徒弟气死了。 只是，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吗？ “不会不管不顾的。”卢开宇轻轻摇头，“北疆那边有我认识的将领，我会写信让他帮着找找，另外再联系一下那边认识的人，若是他们肯帮忙最好不过。” “好。”盛兮点点头，“既如此，那我现在便去找洛老。” 此时，浑然不知自家二徒弟遇险的洛神医正偷偷地喝着小酒自娱自乐，却不料下一秒一道人影冷不丁出现在其面前，因着做贼心虚，那好不容易得来的酒水就这样一下倾洒了大半。 洛神医：“！” 洛神医：“谁他……嗝！” 盛兮双臂环胸，微微倾头看着洛神医。 洛神医心虚地眨眨眼，旋即抱着酒杯一点点转过身，留给盛兮一个后背。 盛兮：“……呵！” “嗝！”洛神医感觉自己酒杯里的酒好似又洒出来些。老人家心痛不已，想着要不干脆一口闷了吧。怎奈身后那双眼睛犹如实质，以至于他动都不敢动。 洛神医有点想哭，突然有些不想收盛兮做徒弟了。这……是不可能滴！ “咳咳，那个，盛兮回来了啊！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好让你偷偷喝酒吗？”盛兮打断他的话。 洛神医倏地转过身来，极为愤慨又委屈地指着空荡荡的酒杯说：“我没喝！总共就得了这一杯，还没喝呢你就来了！这酒都洒地上了！” 盛兮看着老人家这般模样忍不住想笑，只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她道：“洛大哥被鞑靼抓了，现在生死未卜。” 洛神医也就愣了一下，旋即咆哮道：“抓就抓，活该！” 盛兮：“……”一个两个的都说洛奇活该…… 洛神医恨恨骂了一会儿方才停下，喘着粗气道：“这臭小子，总是没事儿找事儿！” 盛兮觉得她有必要为洛奇正名：“洛老，洛大哥是为了给我采购药材才……” “采购药材哪儿不能去？非要穿越国界线？这小子就是想找个借口往外跑！哼，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把自己折腾没了！” 盛兮对此……无话可说。 出了气，洛神医也算是冷静了下来，这才问盛兮卢开宇那边的应对。听完之后洛神医抿唇沉默了片刻，之后对她说：“我写信问问，看看那边的人能不能帮忙找一找。”末了洛神医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这糟心的兔崽子，等他回来老夫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第503章 杏榜 第503章 杏榜 第504章 杏榜 不论洛神医还是卢开宇都让盛兮莫放在心上，尽管二人表现得还算轻松，但盛兮能感觉出他们内心担忧。 洛奇是为了帮她寻药方才被掳，对这位不曾见过面的洛神医二徒弟，她心存好感，只是漠北那边她并没有认识的人…… 盛兮看着贡院紧闭的大门，于吵吵闹闹中抿紧了唇。 今日会试最后一天，众考生的家人们纷纷前来接人，盛兮亦不例外。她本以为顾玉瑶会如上次般前来，却在四下看了几遭后没发现人。 盛兮猜，大概是对方想到自己在这里，不想露面吧。 撇开这些，盛兮将目光再次放回贡院大门处，却在下一瞬，那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还不及其彻底开展，原本热闹的人群倏然一静，不过一息那静默便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的吵闹。 “出来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哎哟，我的儿啊，你可算出来了！” “老爷，老爷，小的在这儿！小的在这儿！” …… 一道接一道喜庆的呼喊自众人口中冒出，盛兮收回思绪，看着那大门口嘴角也渐渐勾起。 随着往外走的人越来越多，挤向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盛兮没动，直接在车辕上站了起来。 全玮见此紧紧拉着缰绳，不让马儿动一下。 很快，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口出来，是鲁则。又是一道，是郭经义。直到第三道，盛兮嘴角笑意倏然展开，似春日里迎着和风绽开的桃花，灿烂得令人心悸动。 沈安和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车辕上朝自己挥手的女孩，一直绷着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有人等待的感觉，真好！ 回去路上，盛兮没有问沈安和考得如何，只是问他在里面是否吃好睡好。 沈安和笑着说挺好：“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好用还齐全，就是监考官都忍不住羡慕，自是很好。” 盛兮看着他抿了抿嘴，半晌后方才“嗯”了一声：“那就好。”二月天，饶是她准备的齐整，吃喝拉撒睡都在那个小小号子里，想都不用想有多难受。 见她不再说话，沈安和反倒有个问题想问她：“对了，你之前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嗯？”盛兮抬头，微微睁大了眼睛，“呃，有吗？” 沈安和嘴角扯了一下，微微侧头看她：“怎么，会试已经结束还不想说？” 盛兮眨眨眼，看着沈安和极为认真的眼神心知还是没瞒过，整理了番用词，便将之前顾玉瑶所做之事说了出来。当然，顾宏峻的私库她是不能说的，要不然那么多箱银子还真不好交代去处。 而沈安和尚未听完盛兮的话，整张脸已经变得黢黑，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盛兮见了有些担忧：“沈安和，你瞅瞅我，我没事儿！别多想啦，他们虽然想对付我可最终自食其果，挺好，这叫恶有恶报！” 沈安和听着她的话轻轻摇头，深沉的目光落在女孩莹白如玉的脸上却是什么都没说。 没事儿吗？现在是没事儿，可万一出事儿了呢？ 沈安和隐于袖下的双拳忍不住攥紧。他本以为此刻的自己该是激动的，愤怒的，是恨不能现在就跑去质问那个女人，为何祸害了他，还不放过他深爱的女孩！是想他死过一次，再来一次她才彻底放心吗？ 攥紧的双拳慢慢松开，他伸手拉住了盛兮。深若墨潭的眸子落在女孩脸上，暗芒于深处涌动，表面却风平浪静，他忽然一字一顿地对盛兮说：“盛兮，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盛兮轻轻启唇，迎着面前人的深深注视，片刻后忽地启唇一笑，回道：“嗯，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前世的她就要忍不住下场了！ 会试结束三日后揭榜，因放榜时正值杏花开放，故又称杏榜。 中试考生被称之为贡生，这次可谓真正的鲤鱼跳龙门了。只因会试之后的殿试无落榜之说，不论将来位列几甲，若没有人想不开自找麻烦，必定授职。 也因此，杏榜下的热闹堪称空前。自然，榜下捉婿也是常有之事。 郭经义与鲁则的心态此刻早已没有乡试时紧张，说来他们也算是赶鸭子上架，本就不抱希望。若非跟着沈安和一起苦读，更有季修平在旁指导，能不能坚持下来都是未知。二人没参加过会试，不知自己水平如何，季修平最后并未给他们施压，只是说能中则中，中不了便来年再考。 二人想想也是，他们这年纪能中举人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在乎这两年三年的，也因此，二人在考试时心态皆是放松。 此时此刻，他们对于自己的成绩已然置之度外，一心只想知道沈安和名列第几。 “三甲肯定是要进的吧？”鲁则伸长了脖子看向贡院，嘴里都嘟囔着。 他们今日能混上个还算好的位置，这次多亏了盛兮。这茶楼老板之前得病差点一命呜呼，在盈安堂住了几晚，亲眼见识了盛兮的高超医术，心中早已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别说对方还是举人娘子。所以在盛兮找过来问他还有没有位置时，他当即便将保留的一个包间以原价报了出来。 那时的伙计恰跟在其身边，一听这价直接用瞪圆的牛眼看他，提醒他的意思实在明显不过。 可茶楼老板自从鬼门关经历过一遭后啥都看明白了，钱能有命重要？命若没了，挣那么多钱最后也只能便宜了别人，多心塞！还不如现在同一位良医打好关系，将来生病时少受些罪，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当然，这些茶楼老板是不会对伙计说的，只是嘱咐伙计对盛兮所在的包间莫要怠慢了。 郭经义正在啃着点心，听到鲁则这般说当即道：“自然能进啊！别说三甲，就是二甲也能进！” 鲁则回头看了他一眼，吧咂了下嘴后觉得郭经义说得有道理，点头附和：“嗯，说不定是一甲呢！” “噗！咳咳咳……”郭经义听了鲁则的话，嘴里的点心径直给喷了出来，一双眼睛因为咳嗽憋得红红的，忍不住用眼神控诉对方。 什么时候这鲁则竟是比自己还要高调了？ 虽说他们都希望沈安和能中一甲，但兄弟咱也要客观实际啊！一来他们本就学习时间有限，沈安和甚至比他俩都小。二来，兄弟啊，你是不是忘了这次咱们是与之前参加乡试的人一起参加的会试？那些人可比他们多学两年呢！这两年到达怎样一个程度，谁又能知晓？说人才济济都可以！ 总之，还是要低调些，免得这话将来被人听到笑话沈兄。 第504章 戴兄高兴就好 第504章 戴兄高兴就好 第505章 戴兄高兴就好 鲁则觉得郭经义的提醒有道理，万一他们说高了结果却不尽人意，那……想至此，鲁则不禁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沈安和，却见对方神色平静，同之前数次考试没任何变化。 鲁则心中不免敬佩，果然，沈兄与他们就是不一样的，这心态杠杠滴。 正思索着，忽听楼下一道声音高喊：“少爷，您中了！少爷，您中了！” 鲁则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是一时间未能将这声音与喊话的人脸对上。他觉得有必要问一问郭经义。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郭经义蓦地站起，又猛地扑将过来，连被带走的椅子都不管。 鲁则被唬了一跳，下意识道：“经义，虽说咱们天天在一起，可我不好男风啊！” 郭经义：“！” 郭经义：“屁啊！老子也不好男风！” “那你这是……” 郭经义眨眨眼，看着自己整个人扑在鲁则身上不禁老脸一红，却来不及管这些，双手一撑站起身，在鲁则肩头用力拍打，一边拍一边喊：“听见没？听见没？他说中了！他说中了！你咋不激动呢！” 鲁则下意识点头：“听见了，他说中了，可这跟我有何关系？” 郭经义：“……” 一旁的沈安和与盛兮等人：“……” “卧槽！”回过神的郭经义一巴掌拍在了鲁则脸上，“鲁则，你不会是傻了吧？你家小厮说你中了，你怎么都没点反应？” 被打了一巴掌的鲁则：“……你，你刚说我，我中了？” 恰此时，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急促声音，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鲁则的贴身小厮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其跟前，又哭又笑道：“公子，公子，您中了！您中了！” 袖子被扯了又扯，鲁则这才回过神儿来，却是话都没说一句，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那小厮见状直接抱着自家少爷哇哇哭了起来。 众人：“……” 郭经义摸了摸鼻子，润了润微微有些哽咽的嗓子开口问那小厮：“别哭了，多好的事儿啊！快说，鲁兄考了第几？” 小厮终于想到正事，当即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又兴奋对鲁则以及众人道：“此次三甲共录取一百一十四人，公子，公子中了三甲第七十八名！” “唔！竟不是倒数第一！”郭经义脱口道。 众人倏然看向他，郭经义回神，急忙大笑：“哈哈，口误，口误，鲁兄，恭喜！恭喜！哈哈哈，你要请客啊！我要去状元楼！考试前都没能吃上一次，这次一定要去！” 鲁则眼角挂着泪，脸上的笑却是实打实的：“没问题！状元楼！状元楼！” “哈哈哈哈……”一时间整个包厢热闹非凡。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传到了旁边，却恰好，隔壁包厢里的则是沈恒与戴元良等人。 听到有人中试，他们倒不着急，他们本身乡试名次在前，没道理会试就被直接刷下去。且会试后他们分别同各自夫子复盘了考卷，夫子们都说没问题，那问题自然不会大。 不过他们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对隔壁房间里的人这般闹哄哄很是瞧不起。 “也不知隔壁是谁，三甲而已，还是末梢，何至于这般高兴！”有人道。 有人附和道：“就是，这也忒小家子气，将来就算授职，也定走不长远！”他们这般说自然是为了拍戴元良与沈恒的马屁，说话的人不免问了戴元良一句，“戴兄，你说是不是？” 戴元良心中应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道：“人之常情罢了，没必要讨论。” 那人闻言讪讪一笑，急忙道：“是，是，戴兄说的是！”为免尴尬，那人急忙换了个话题，“听说戴兄就要与方尚书的嫡孙女定亲了？待戴兄高中，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对对对，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戴元良闻言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僵硬，却很快逝去，面容平淡地接受众人的恭喜。 一旁，沈恒却是将戴元良那抹僵硬看了个正着。待众人散去，他挑眉压低了声音问对方：“怎么，戴兄貌似对这门亲事有些不满啊！” 戴元良猛地扭头看向他，问：“何出此言？” 沈恒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说：“不过是猜测，我只是见戴兄你提到这亲事看上去没有那么开心，随口一说罢了，千万别放心上！” 戴元良嘴角抽了抽：“沈兄多虑了，怎么会不开心？方大小姐兰心蕙质，温婉贤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开心？” “嗯，戴兄高兴就好。”沈恒丢下这句，遂起身走向窗边。 原地只剩下戴元良一人，没了旁人，他捏着茶杯的手便不再掩饰，青筋都露了出来。 高兴？他如何能高兴？这方蕊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定亲第二天就闹着要退亲！既如此，那她当初干嘛要答应！也就是这件事现在被压着无人知晓，真闹开，谁的脸上都无光！ 隔壁房间，鲁则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当着众人哭，一时间尴尬不已。 郭经义搂着他肩膀道：“那句话咋说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高兴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喜事，为啥不哭？当然要哭！” 鲁则伸手推开他，睇他一眼：“若是你中了，你哭不哭？” 郭经义嘴一撇，拍着胸脯道：“我肯定不哭！” 鲁则：“哼！那就等着！” 郭经义仰着脖子哼哼：“等着就等着！”心中却是叹气，怕是等不到了。无他，他对自己没信心。 没信心的郭经义在半盏茶后步了鲁则后尘，甚至过犹不及。 “呜呜，我，我怎么就中了？我怎么就中了呢？沈兄，鲁兄，您们说说，我怎么就中了呢？我明明梦见自己没中啊！”郭经义用力扒住二人的手死活不松开，眼泪鼻涕几乎都要蹭到二人袖子上。 “三甲第一啊！我，我竟然是三甲第一！呜呜！沈兄，你快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呜呜！” 沈安和与鲁则对视一眼，下一瞬，二人一左一右掐住郭经义胳膊用力一拧。 第505章 不懂怜香惜草 第505章 不懂怜香惜草 第506章 不懂怜香惜草 “嗷！”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包厢，甚至惊动了外面的伙计。 伙计担心发生什么事儿，急忙敲门请入，在看到一个大男人抱着自己呜哇痛哭时，伙计整个人都懵了。 “呃，客官，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伙计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众人此刻皆没眼看郭经义，盛兮忍着笑对伙计道：“不用。” “啊，好，那，那客官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喊小的！”伙计朝盛兮恭敬地弯了弯腰，关门前，再次看了眼郭经义。 抱着双臂的郭经义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不免对着盛兮控诉：“嫂子，你好好管管沈兄啊！你看看这是人做的事儿吗！疼死我了！” 盛兮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郭经义不仅没被安慰反被嘲笑，心一狠，登即朝鲁则扑了过去：“啊啊啊，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他不敢扑沈安和，因为怕盛兮揍他。 一时间，房间里鸡飞狗跳，与隔壁的安静形成明显反差。 戴元良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这吵闹只想冲过去将那嚎叫的人踹上一脚。但能上这三楼的通常皆是有身份之人，他暂时还不想惹麻烦。 三甲之后便是二甲，二甲共录取九十四人，沈恒得了二甲第二十名，而戴元良则是二甲第三。 这结果在他们估测范围之内，没有太大出入，二人虽心有遗憾未能进一甲，但能排名如此靠前他们心中实则自得。 只不过眼下他们都在暗暗关注另一个人的名次，直到现在那个人都尚未听到。 而此时，二人一直关注的沈安和正在安慰着由不自信的郭经义。 “没什么不相信的，你不是已经感觉到疼了吗？自然不是做梦。” 郭经义颤着双唇道：“可，可我才学认真学了几个月，这几个月竟然中试，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哇！”就算做梦也不靠谱！ 人家都是寒窗苦读十年方中，虽然他也读过十年书，但郭经义自认自己不曾苦读那么久，真要说，也就是跟着沈安和这段时日。其实不止他，鲁则何尝不是如此？鲁则看似要比郭经义冷静些，但内心想法却与其如出一辙。 说到底，都是不自信！ 沈安和看出来二人心结，抿唇笑道：“其实，有件事不曾对你们说过。” “啊？何事？”郭经义与鲁则同时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目光在二人脸上分别扫了扫，随极为认真道：“季先生曾说过，你们二人潜力无限，此次定会中试。没想到，先生竟能未卜先知。” “啊！”郭经义与鲁则纷纷愣住。 郭经义：“季先生当真说过这样的话？可，可为何我从未听过？” 鲁则跟着附和：“是啊，我也从未听过。” 这段时日他们从季修平嘴里听到最多，是让他们放松放松再放松，只当这次会试是为积累经验，定要好好把握莫浪费！ 沈安和看着呆呆的二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道：“自然是因为你们之前太过紧张，季先生便调整了应对之策。”见二人依旧呆愣，沈安和又道，“别否定自己，不说头悬梁锥刺股，每日学习到夜半，吃饭，甚至睡觉都在默诵，你们这几个月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可否认。且，你们难道忘了季先生的本事了？虽然季先生年纪不算太大，但其学问丝毫不比那些大儒差多少，有这样一位博学的先生在，再加上你们自己又努力，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郭经义与鲁则闻言彼此对视，想到他们这段时日吃的苦比他们往前十几年吃的苦都要多得多，心里那点怀疑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他们努力过，付出过，获得成绩难道不应该吗？更何况还有季先生呢！有季先生保驾护航，这次他们竟是又猜中了一题！ 想至此，郭经义内心忽地感慨，果然那些有钱的权贵都喜欢给子弟请一些名家大儒指导教学，这其中便利如今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了。得亏季先生被冤他们才有机会遇到，要不然……呸呸！这种话千万不能说！ 二人心慢慢沉静下来，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们不禁纷纷看向沈安和，不免对其露出感激神色。 说到底，他们能有幸得了季先生指导，皆是因为沾了沈安和的光。 想到沈安和，郭经义忽然道：“哎，二甲是不是马上结束了？有没有听到沈兄的名字？” 众人回神，纷纷摇头。 盛兮此刻已经站在了窗户边上，听到郭经义的话回过头来：“不在二甲，那我相公定然是在一甲了！” 众人：“……” 沈安和：“……呵呵。”没忍住，他轻笑出声。 问话的郭经义忍不住嘴角抽搐，盯着这两个秀恩爱的人恨不能蒙上自己眼睛！ 显摆啥？不就是有媳妇儿？他也马上会有的！话说，他名字都报出去了，咋不见榜下捉婿呢？ 楼下忽然一阵哄闹，有人喊道：“一甲出来了！一甲出来了！” 一阵风刮过，盛兮感觉自己身后空间被挤满了。一只手伸过来，将她从窗边拉了出来。 盛兮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沈安和：“我还要听报！” 沈安和没松手，不仅没往窗边走，反倒拉着盛兮坐回桌子旁：“左不过一会儿，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本想喊沈安和一块过来的郭经义只觉心脏又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这沈兄，要不要这么偏心，他媳妇儿会功夫掉下去至少摔不着，他们掉下去小命可是都不保！哼哼，果然男人都是狠心肠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不，怜香惜草！ 没错，他们就是那可怜的草！ 可怜的草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下面传来消息，时间的确不长，却令他们抓心挠肝，生怕中间出什么意外。 好在，意外没有出现，会元这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沈安和头上。 “咔嚓！” 隔壁包厢，戴元良与沈恒在听到这一消息时，脸色纷纷一黑，手中的杯子不约而同裂出了一条缝。 第506章 你就没想过高中之后换个妻子 第506章 你就没想过高中之后换个妻子？ 第507章 你就没想过高中之后换个妻子？ 二人即便掩饰也于不经意透出一丝异样来，旁边的人见状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彼此对视，又纷纷一笑，皆道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可能！ 一个心中想，那人本就压自己一头，虽然自己中了二甲第三，但却相差两个等级，如此对比他戴元良面子何在！ 另一个则想，这个早该死了的病秧子为何还会再次出现？父亲为何还要认他？安平侯府有他一个儿子足矣！ 他们心中对沈安和皆有怨，自然没有好脸色。 虽然二人脸上依旧带着笑，但众人不傻，皆看出他们此刻异样，想要往上凑的人想了想便暂时歇了心思，欲等这莫名的低气压散去再来。 隔壁包厢，郭经义与鲁则只差将沈安和抬起来扔到天上。沈安和中了会元比他们自己中试还要更加高兴，更加激动。 “沈兄，沈兄！状元楼！状元楼！”郭经义将沈安和从盛兮身边拽过来，一双眼睛锃光发亮。 沈安和想拽回自己袖子，结果拽不动，只得无奈又好笑道：“行，状元楼。先回去收拾一下，今天中午状元楼！” “嗷！太好了太好了，哈哈，白得两次状元楼！鲁则，快快，赶紧回去收拾，一会儿状元楼！”郭经义激动地拉着鲁则就要出门。 鲁则提醒他说：“经义啊，你可是说错了。” “嗯？怎么错了？”郭经义转身看向鲁则。 鲁则朝其比了三根手指：“不是两次是三次！你忘了，你自己还有一次！”臭小子，只想吃别人的，就不想自己请客？哼，美得他！ 郭经义一拍脑门，当即道：“对，对，三次，三次！嘿嘿，我也请！我也请！走吧，抓紧时间啊，再晚点怕是要没位子了！” 于是乎，众人不再耽搁，郭经义与鲁则打头阵，呼啦啦地往外走。结果因为走得太急，郭经义没见到旁边来人，一不小心便撞了上去。 “唔！”郭经义捂着后脑勺转头，而那被撞的人则捂着前额看向他。 四目相对，两边的人几乎同时出口。 “嘶，痛死我了！怎么走路的？不看着点啊！” “喂！你没长眼吗？没看到我家公子在这儿吗！” 郭经义：“我！你说谁没长眼？” 郭经义瞪大眼睛看着对面说话的小厮，没想到自己被撞了对方反倒倒打一耙！ “自然是你了！你看不到我家公子在这儿吗！”那小厮依旧咄咄逼人道。 “你后脑长了眼？你能看到后面？” “你！” “你什么你？你看清楚我是在前的，撞人的是你们！” “你……” “不得无礼！”戴元良捂着脑门呵斥一声，此时他才知晓，原来他们隔壁包厢里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沈安和！ “公子……” 戴元良瞪了眼小厮，让他退下去，再抬眸快速扫过对面一行人，目光在沈安和脸上驻足。 “原来是沈兄，没想到你们就在隔壁！”戴元良放开撞疼的脑袋，朝沈安和拱了拱手。 沈安和朝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戴元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欲开口便有一张脸在自己跟前猛地放大。心脏噗通一跳，他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郭经义哼了一声，对其道：“原来是戴兄，你这是在想什么？走路都不看前面的？” 戴元良张了张嘴一时没说话。 他在想什么？他当然在想沈安和了！可这话定是不能说的。 深吸一口气，戴元良竭力让自己摆出一个谦逊有礼的表情：“抱歉，是戴某没注意，没想到竟是撞了郭兄。不如这样，为表歉意，今日状元楼我请大家吃饭如何？顺便为三位庆贺高中。” 郭经义想都没想便道：“道歉就成了，请客就算了，我们今日也要去状元楼。” “哦，是吗？那不如……” “戴兄难道不回家报喜？”没等戴元良说完，沈安和将目光从直视自己的沈恒身上收回，开口打断了他。 戴元良张了张嘴想否认，但想到家中此时已经知晓他中试消息，必然已经摆出筵席…… 沈安和无声勾唇，再次开口：“既然经义不再计较，那我们便回去了！戴兄，再会！” 说着沈安和看了眼郭经义，郭经义会意，朝戴元良拱了拱手：“再会！” 鲁则没说话，却也跟着拱了拱手。 眼见着一行人就要离开，一直站在戴元良身后的沈恒忽然叫住沈安和：“沈会元，这位便是嫂子吧？” 沈安和转过去的脚步蓦地一滞，下一瞬又转了回来。 而盛兮则在听到沈恒的话时，不经意眉梢一挑，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竟是从其眸底捕捉到一抹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什么事儿让这小子这般高兴？他想做什么？ 沈安和自然也没错过沈恒这份掩藏的情绪，面容冷漠地看着他，道：“是，盛兮的确是你嫂子！怎么，见了长辈不行礼吗？” “你！”沈恒气得瞪大了眼，平日在外面装出来的谦谦公子模样，竟然因为沈安和一句话便破了功。 好在他还算理智，更等着看沈安和日后难堪，收了收气闷，这才又道：“我倒是想称她一声嫂子，只是不知凭她的身份，是否能当得起会元妻啊！” “喂，你怎么说话呢！”郭经义听了这话便怼了过去。 沈恒完全没将郭经义放在眼里，斜了下唇角继续之前的话：“我听说，盛娘子是商户呢！不止盛娘子，盛娘子的娘家也皆是商户。沈会元，你就没想过高中之后换个妻子？” 如此直白又赤裸的话说出来，这是故意要给人家夫妻找不痛快了。 换做他人，怕是听到这话早已经甩袖走人，或者直接与说话之人吵起来。而沈恒这般毫不遮掩，自然是想过后果的，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想要说出来。因为他想给盛兮心里埋下一根刺，就算现在没事儿，将来这刺总有发芽的时候不是？ 这心思直白又歹毒，就是戴元良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不过这又关他何事？他乐得看沈恒与沈安和之间起冲突。 如此，甚好！ 第507章 沈昀，你竟敢打我! 第507章 沈昀，你竟敢打我！ 第508章 沈昀，你竟敢打我！ 沈恒的肆意与赤裸惹怒了沈安和这边一行人，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鲁则这次站了出来。 “这位兄弟未免管得太宽！盛娘子是沈兄之妻，衙门里头盖过章的，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关你何事！”一向好脾气的鲁则怒了。 “就是，关你屁事！”郭经义更直接。 沈恒因那句“关你屁事”脸色裂了裂，盯着沈安和讽刺：“这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沈会元，你这些朋友各个都是好样儿的！” “不及你好！”沈安和忽然接话，目光幽深地看了眼对面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男人如此碎嘴！” “你说什么？”沈恒怒瞪沈安和，“你竟然……” “戴兄，”沈安和忽地看向戴元良，“原来戴兄所交之人竟是会当众随意谈论他人的长舌之人，戴兄，你可承认刚才他所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本想坐山观虎斗的戴元良：“……” 戴元良：“咳咳，无心之言沈兄莫要介意！”必然不能承认啊！真若承认，那岂不是他也成了碎嘴长舌之人？ “戴元良！”沈恒连名带姓喊了戴元良一声。 戴元良快速瞥了眼对方，随即扭头冲沈安和拱手：“既然今日不能共饮，那便等改日再请沈兄喝酒吧！再会！”说完，戴元良这才又看向沈恒，对其道，“沈公子，走吧，家里人还等着呢！” 这沈恒，真若挑事能不能挑其他日子？不说本就大喜之日，就是他们刚刚中试便闹出与新晋会元发生冲突，若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还指不定是什么样！闹也有个限度嘛！ 沈恒不想走，却被戴元良在耳朵快速说了句什么，随后扯着其就要离开。 不过在经过沈安和身边时，沈恒很是挑衅又轻蔑地对沈安和说了句“你等着！”然后……然后他便被盛兮一抬腿绊了个跟斗，若非戴元良拽着，怕早已经狗啃泥了！ “你！” “嗯？这位沈小兄弟莫不是要给我磕头？嗯，看来还是很懂礼貌的嘛！磕吧，我等着！”盛兮对着沈恒笑得一脸绚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沈恒是真的要给她磕头呢！ 拉着沈恒的戴元良明显感受到手中的挣脱，隔着衣衫他都能感受到来自沈恒心底的愤怒。 “你找死！”沈恒冲盛兮咬牙道。 盛兮挑眉，刚欲说话，身前便挡了一个人。 看着挡在各自面前的人，盛兮与沈恒心境迥然不同。 盛兮抿唇微笑，仰头看了看沈安和后脑，随即脑袋一歪便去看对面的沈恒，便见沈恒此刻双目猩红，那张同沈安和有几分相似的脸，正摆着沈安和从未摆出过的表情。 “怎么，想打我？”沈恒扬着脖子看向沈安和，忍耐与愤怒交织令他整张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沈安和冷冷看着他，四目相对，沈恒从对方眼中竟是看到毫不掩饰的轻视与嘲讽！ 他怒极，这样的眼神以往都是他对他，如今竟是反了过来！ “啪！”沈恒挣脱了戴元良的手，郭经义与鲁则则纷纷上前一步，贴近了沈安和。 沈恒极为蔑视地扫了眼二人举动，低声嗤笑：“区区蝼蚁可笑不自量，呵，真当自己是会元就了不起？就算将来你中了状元又如何？岂不知这世上的状元更多的只是虚名，能走的最后的又有几人！” 他自小便知未来侯府世子的位置是自己的，沈昀这病秧子迟早有一天要让位，也因此他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做到最好。可后来发现，沈昀就算每日药罐子不停，读书写字竟都比自己优秀！他不忿，于是他一把火将其所有书稿全部烧掉，看他再去哪里读书写字！ 沈昀就此着实萎靡了一段时日，他看在眼里心中畅快。却没想到对方之后竟然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沓子书籍，本想再给其烧一次，结果沈昀掉进沅河死了。 沈昀死了，世子之位之后便自动落在他头上，本以为这件事板上钉钉，却孰料，那个本该已经溺死在沅河里的人竟然见鬼般又冒了出来！ 他犹记得当初他见到沈昀那刻心中有多惊骇，尽管对方名字叫沈安和，可那时他心中已然笃定，这个人就是沈昀！ “你不过一个入赘的穷小子，当真以为会一飞冲天？”邪气蔓延至沈恒脸上，其面容已然贴近沈安和，“沈安和，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贱籍从良，别再去肖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唯有反噬！再者，你也别忘了你有那样一个背景的女人做妻子，就算是将来老天瞎眼给了你好处，你以为，就凭那个下贱女人能帮你多少？还不如……” “啪！”沈恒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巴掌便落在了其脸上，登时令其懵住。 何止他，就是盛兮也愣了愣，更别说其他人了。 沈恒因为过于惊讶一时没能感受到脸颊的痛，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人，那眼神当真像是见了鬼！ 无他，因为从前的沈昀从未打过他，甚至处处让着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连走路都困难的病秧子竟然，竟然会动手打他！ 也是因为过于激动，沈恒反应过来后直接脱口道：“沈昀，你竟敢打我！” 一句话落，四周皆是一静。众人看向沈恒的神情颇为复杂，这其中尤其戴元良更重。然而他看的人却不是沈恒，而是沈安和。 沈昀？刚刚沈恒叫沈安和沈昀！难道……难道这个沈安和当真是那个沈昀？ 真若是，那…… 那什么戴元良没有再往下想，而是扭头看向一脸愤怒的沈恒，薄唇不自觉抿紧。 而此时，沈昀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张了张嘴，发狠的话没说出来，以至于攥紧的拳头也没能挥出去。 他眼珠子急转，想要挽回自己刚才的话。他可不想沈昀的身份是由自己揭开的！ 然而沈安和却出乎意料地开口道：“你喊我沈昀，那想必该知道我是谁。你对长嫂无礼，我打你没有过分吧！再者，就算是个外人，你如此诋毁他人妻子，挨打难道不是应该的？” “你！” “怎么，想去找家长？” “我……” “好，那便去找家长吧！　” 第508章 我不介意原告被告一起做 第508章 我不介意原告被告一起做 第509章 我不介意原告被告一起做 沈恒以为自己幻听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沈安和说要去见家长？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他连沈安和打自己的那一巴掌都忘了找回来，直到一旁的戴元良一脸惊讶地开口：“沈兄，你说要见家长？这是要见……何人家长？” 沈恒将看向戴元良的头木木地扭回来，下意识问道：“你要见谁的家长？”他总不能说要见他的家长吧？ 沈安和道：“自然是见安平侯。” 沈恒：“……” 沈恒深吸一口气，盯着沈安和的眼神阴沉可怖：“沈安和，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去告状？他现在可是沈安和，还不是沈昀！ 似是看透了他心思，沈安和唇角一勾，忽然对郭经义等人道：“今日的状元楼怕是去不了了，等改日再请你们。” 郭经义从刚才沈安和一系列举动中回神，闻言下意识道：“没事儿，哪天不能吃！”顿了一下，他目光快速扫过对面的沈恒，凑过去小声又不安道，“沈兄，你真要去见安平侯？要不我们跟你一块去？” 人多力量大，虽然他们早就知晓了沈榷的身份，但沈恒毕竟才是他亲儿子，大义灭亲谁都会说，可实际做到的又有几个？谁能保证安平侯在听说此事后不向着自己儿子！ 人心难测，也最好不要测。 沈安和闻言唇角轻勾，安抚他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他抬头看向鲁则，“鲁兄，你带大家先回去吧。” 鲁则本想开口说留下，但见沈安和朝自己暗暗摇头。他唇角微抿，劝说的话就这样被压了回去。 他心知沈安和一旦做了决定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他也相信他的本事，只是眼下对方是安平侯府的公子…… “鲁兄？”沈安和喊了一声鲁则。 鲁则抬眸与其对视，片刻后内心一叹，朝沈安和略一点头。见郭经义还想说话，他便伸手拉了拉对方：“走吧，沈兄若是有什么定会让人给我们传信儿的！”沈兄这是不想他们被牵扯进去吧？ 郭经义听了鲁则的话看向沈安和，便见沈安和轻轻点头：“嗯，真若有什么，我不会自己扛的。”总要拉上沈恒一起。 郭经义不知沈安和心中真实想法，只当他还记得兄弟情，心下担忧：“这也不成啊，他们那么多人……” “人多不一定就能赢。走吧，你们在我反倒放不开。”沈安和道。 郭经义：“……”貌似被鄙视了。 沈安和这句话让鲁则又拉了一下郭经义，而郭经义同沈安和对视片刻后，内心轻叹，随即用力点头：“好！那我们便先回，沈兄你切记家中还有我们！”说着郭经义又看向盛兮，“嫂子，你也记得啊！” 盛兮抿唇笑道：“嗯，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很快，郭经义等人离开，现场只剩下沈安和与盛兮，以及沈恒等众人。 他们身处三楼，这里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看到他们双方对峙，知趣的人也不会这个时候凑上来。更何况眼下正是杏榜揭晓之际，谁都有事要忙，看热闹什么的自然就被推到了后面。 不，看热闹什么的还是有的，比如外面刚刚传来有人榜下捉婿了。 这本是揭榜之后最令人开怀有趣之事，怎奈沈恒此刻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待郭经义一行人离开，他便听沈安和道：“走吧，去安平侯府。” “等等，我有说要去找我父亲了吗！”沈恒下意识阻拦。 沈安和回头挑眉看向他：“怎么，你不敢去？” “谁说我不敢……”话一出口沈恒就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没想到竟然被对方激将了，登时咬牙，“沈安和，不过口舌之争，此等小事你竟要劳烦长辈，你难道不要脸面的吗？” 这番话算是很直接了，沈安和若是真的要去，那就是不要脸了。 戴元良几人看着沈安和眨眨眼，这番话若是对他们说，说不定他们还真不去了。堂堂七尺男儿，谁还不要点脸呢？再说这也本就如沈恒所言，不过口舌之争，没必要上升到见家长地步。 然而不知为何，戴元良看着对面沈安和那张尽管不愿承认，但的确比自己还要俊上一成的脸，总觉得这位沈会元不会轻易就范。 果然，随后他们便听沈安和道：“儿子犯了错，做老子的就要管。你难道不知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 “你！”沈恒气急，“你这是在骂我！” 沈安和轻笑一声：“随你怎么想，你只说，去或不去？去，那便走。若不去，我不介意原告被告一起做！” “你！”沈恒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着实沈安和的反应是他没想到。什么时候这个病篓子竟如此会说话了？往日他不总是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吗！ 同样惊讶的还有戴元良等人，他们已然被沈安和这番“不要脸”操作惊呆了。抛开其他不说，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安和就不怕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就算将来授职，也要被御史参上一笔吗？虽说，嗯，好像挑事儿的不是他。 但……他毕竟是会元啊！难道不该给天下学子做个表率？ 谦虚呢？忍让呢？ 显然，此刻的沈安和身上没有。 戴元良试图打圆场：“那个，沈会元，不过是拌了几句嘴，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了吧？见家长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怎会小题大做？孩子犯了错定要第一时间指正，若不能改，那将来必是大祸害！戴兄说是也不是？”沈安和反问。 戴元良：“额，是倒是……” “戴兄！”沈恒不可思议地看向戴元良。 戴元良头大，朝沈恒讪讪一笑，转而急忙对沈安和说：“可你刚也说了，那是孩子，沈公子毕竟已经大了……” “在父母眼里，再大的大人也是孩子。” 戴元良：“……”这话他没法接啊！他不禁扭头去看一旁的沈恒，果然见对方已经气得双颊鼓起，像河豚般，但凡来个针就能轻轻把其戳破。 然而沈安和直接无视了这只河豚，转身牵起盛兮的手，丢下一句“沈公子还是快些吧”，便径直下了楼。 第509章 终于回来了 第509章 终于回来了 第510章 终于回来了 沈恒极想冲上去直接朝沈安和后背狠狠来上一脚，让其滚下楼梯摔个半死半残！或者干脆叫人将其绑了，随便找个有野兽的地儿扔了，届时被啃得连个骨头渣渣都不剩！ 可不行，那么多人看着，沈安和更是将这件事直接摆在了明面，他若有什么动作，一眼就能被看穿！ 且对方如今身份过于耀眼，此刻怕已经在皇上那边都挂了号！ 沈恒气得咬牙，自小到大从未像现在这般憋屈过！ 沈安和与盛兮出去后便直接上了马车，周西驾车，辛茹在另一旁坐着，回头瞅了眼沈恒出来，当即对周西道：“快走啦！”言语中难掩兴奋。 沈恒从楼上走至楼下终于冷静下来，他不该激怒沈安和的，若是对方真的去找父亲，那到时候他该怎么说？而且母亲一直不承认沈安和就是沈昀，正在同父亲拉锯战，若是现在沈安和突然过去，那到时……只怕会是一团乱！ 冷静下来的沈恒心一狠，欲要丢下面子反悔之前所说，却不料他脚刚迈出茶楼门槛，沈安和的马车便以箭一般的速度扬长而去！ 沈恒：“……”操！ 还讲不讲武德！ 眼见马车越跑越远，沈恒再没办法，只得催促车夫赶紧追上前面的车。 而此时，安平侯府里沈榷与顾玉瑶的确正在谈论沈安和，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顾玉瑶像看疯子般盯着沈榷，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拔尖：“沈榷，你疯了吗？你当真要认那个沈安和做儿子？我跟你说过，他不是沈昀！沈昀已经死了！” 沈榷冷冷看着顾玉瑶，声音比眼神更冷：“死了？你可亲眼见过昀儿尸身？你这般咒自己儿子，究竟是何居心！” “我……”顾玉瑶深吸一口气，不想与沈榷在这种没用的废话上再争执，她红唇用力抿了抿，下巴高高扬起道，“总之，我是不会认那个沈安和做儿子的！我的昀儿不可能是他！” 沈榷“哼”了一声，甩袖道：“你爱认不认，总之我认！” 说完沈榷就想走，顾玉瑶气得尖叫：“沈榷！” 恰此时，平楼来报：“侯爷，沈会元与盛姑娘来了！” 沈榷一愣，盛姑娘他认识，这沈会元是谁？ 平楼贴心解释：“沈安和沈公子今日喜得会元，故沈会元！” 沈榷一直让人暗中保护沈安和，对其相关事情自然了解，而侯爷心思他明白，故而有这番话出来。 沈榷闻言惊喜，前一刻对顾玉瑶的冷意，下一瞬尽数化为老父亲的感动：“我儿厉害！我儿厉害啊！哈哈哈哈！” 同样听了这话的顾玉瑶心中一梗：“什么儿子！他不是你儿子！”似忽然想起什么，她急忙问平楼道：“恒儿呢？恒儿第几？”都怪沈榷，为了不让他认下沈安和，她连恒儿的成绩都没来得及去问！ 平楼回道：“二公子是二甲第二十名。” 这成绩若放平时定能令顾玉瑶开怀，怎奈刚刚沈安和珠玉在前，“会元”这二字的冲击此刻才慢了一步地冲击过来，气势汹汹，令顾玉瑶不禁咬紧了牙。 那个逆子，竟敢超越恒儿！ 眼见着沈榷在听了平楼的话后快步出去，顾玉瑶用力咬牙片刻，遂跟了上去。 沈恒终于跟了上来，在见到盛兮拿出的那个牌子时不禁气闷。 他这个爹，怎么能将侯府的腰牌随意交给外人！还有那些奴才，眼瞎了吗！这两个人怎能放进去！ 不论沈恒内心如何腹诽，盛兮与沈安和皆已进去，而他必然也要跟着进去。这是他家，定不能让两个外人随意搅和！ 沈榷从内院迎至外院，见到沈安和与盛兮，尤其是沈安和，其脸上激动难以自抑。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的昀儿这次真的回来了！ 直到此时，沈榷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尽管他早就知晓沈安和真正身份，可从未踏入侯府大门的沈安和就像是个真实又恍惚的梦，他生怕自己某日醒来这梦就碎了。他也曾开口让沈安和回家，可惜对方直接否了他，这令他忐忑又不安，直到今日。 “安和，盛兮，你们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有所准备啊！”沈榷高兴道，“听说你中了会元？哈哈，这可是大喜事啊，我这就让人摆上筵席庆祝！” 其身后，顾玉瑶听了他的话横眉冷对。其身前，已经走近的沈恒情不自禁喊出了声：“父亲，你为何要他庆祝？” 真要庆祝，那也是给他庆祝啊！沈安和是什么人！ 沈榷似现在才发觉沈恒回来，一脸惊诧道：“咦，你们怎么在一起？”顿了一下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是了，你们都去了贡院。既如此，那……” “父亲！”一个词汇从两张嘴里同时喊出，沈榷一时恍惚，旋即愣住。 “你，你，你刚刚叫我什么？”沈榷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安和，唇角的颤抖彰显了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昀儿叫他父亲了？他没听错吧？没有吧？ “爹！”一声更加亲近的呼唤从沈安和嘴里发出。 这一次，沈榷直接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昀儿！” “啪嗒”，一滴泪从沈榷眼角滴落，打湿了地面，溅起粒粒尘埃。 沈安和微微弯了弯唇角，开口道：“我是安和。” 沈榷回神，用力抹了下脸，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方才出声：“是，安和，安和……我，那什么，你……” “侯爷！”忽然，一道异常尖锐的喊叫在沈榷耳边骤然而起，差点震穿了他耳膜。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顾玉瑶，便见对方正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 “你……” “侯爷！你刚刚在说什么？”顾玉瑶猛地伸手指向沈安和，“这个人不是沈昀！沈昀已经死了！” “你！” “父亲！”沈恒此刻也走了上来，恨恨地瞪了眼沈安和，对沈榷气愤道，“他自己都说了他叫沈安和，您怎么还叫他沈昀！” “这就是你大哥！”沈榷闻言不禁黑脸，目光在沈恒脸上扫了下，随即看向顾玉瑶，“你就是这么教的孩子？” “这用得着我教？这是事实！”顾玉瑶梗着脖子强辩。 “你，你简直，简直……”沈榷指向顾玉瑶的手颤了颤，“不可理喻！” 沈榷冷哼一声不想再搭理顾玉瑶，转头对沈安和道：“安和，走吧，跟我去书房，正好商量一下你认亲的事！” “父亲！”沈恒大急。 “父亲稍等，今日来我是有事要跟您说。”沈安和突然道。 “有事要说？何事？”沈榷问道。 沈恒下意识想要阻止沈安和开口，结果盛兮向侧迈了一步挡住了他，清冷的眉眼看过来，竟是令沈恒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沈恒心中大骇，一脸震惊地看着盛兮，若他刚刚没感觉错，盛兮那一眼里的情绪……分明是警告？ 在安平侯府里，在他的家里警告他？ 哈，这女人，要不要再嚣张点！ 第510章 沈榷那厮在外面有了风流债 第510章 沈榷那厮在外面有了风流债？ 第511章 沈榷那厮在外面有了风流债？ 若是盛兮能听到沈恒内心里的话，那她肯定会回答他：“必然可以。” 为何不可以？你都想欺负我相公了，我难道还任由你自在？ 呵，脸真大，磨平了正好用来做靶子。 也就是这个功夫，沈安和毫无负担地将今日茶楼之事快速又简洁地说了一遍，而听完沈安和叙述后，沈榷的脸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沈恒，谁教你说的那些恶心话！”沈榷厉声道。 “父亲，你别听他胡说！真相不是这样的！”沈恒想辩解，然而沈榷却直接伸手一招，一道人影倏然落在了其身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暗中保护沈安和的暗卫之一。 “你说，真相究竟是什么？”沈榷压着怒气问道。 沈恒见到那人瞳孔狠狠一颤，张了张嘴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这个空档，那暗卫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听完其叙述的沈榷目光落在沈恒身上，其中情绪已然被阴云覆盖。 沈恒心虚，有冷汗冒出，下意识喊了声：“父亲……” “你还有脸喊我父亲！”沈榷冷声喝道。 “你难道就有资格呵斥恒儿！”顾玉瑶径直走过来站在了沈恒跟前，挡住了沈榷看过来的视线，“沈榷，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可曾有认真管过恒儿！” 沈榷抿唇没说话，只是盯着顾玉瑶眸眼深沉，令人看不懂其中含义。 顾玉瑶又道：“恒儿为何会这般说？还不是有人冒充昀儿！更不要脸地上门告状！” “顾玉瑶！”沈榷冷厉声喝道，面色阴沉，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前奏，有种令人压抑的暴躁。 顾玉瑶眸光微微闪了闪，心知此刻不能再继续招惹对方。只她自己无所谓，可有沈恒在，她还不想当着沈恒的面闹得彼此都下不来台。 心思电转，下一刻她便对沈榷道：“恒儿高中回来，还要去拜谢夫子，妾便不再这里碍侯爷眼了！” 说着，顾玉瑶拉起沈恒转身就走。而自始至终，也就沈安和刚出现时她看了一眼，之后再无关注。 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沈榷忽然道：“三日后我要为安和设认亲宴，就在侯府！” 顾玉瑶前进的步子一滞，身子明显看出有一瞬间僵硬。然而这僵硬不过维持了片刻，下一刻，她便再次迈步向前走去，没说话，也没回头。 认亲宴？呵，没有她这个母亲的承认，就算认回来那也是假的！ 沈榷大概可以猜到顾玉瑶心中所想，内心沉重叹气。只是想到沈安和还在看着，他强行挤出一丝笑，转头对沈安和道：“别管他们，有爹在，爹会为你做主的！” 沈安和轻轻点头，眉眼中看不出愤怒，若仔细看，甚至还能隐约从中看出一抹轻松。 他压下了这抹轻松，对沈榷道：“父亲，我们先回去了，家里其他人还在等着。” “啊，你，你们这就要回去了？”沈榷先是一呆，再是不舍，喃喃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教训那小子？” 沈安和抿唇轻笑，安慰沈榷说：“自然不是，这不是儿子中了会元，第一时间来告诉您了吗！” 沈榷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还没回去过？” “没，先来的您这里。告诉您是目的，沈恒只是附带。”沈安和如是道。 “哈哈，好，好，好！”儿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这令沈榷高兴地连说三个好，忍不住激动地搓了搓手，“那什么，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沈安和摇头说：“这几日您的事儿怕不会少，还是别来回折腾了。” 沈榷一想还真是，不说别的，就是三日后的筵席他就要好好想一想。再者，沈恒这边怕是事儿也不会少。 沈榷没再坚持，亲自送沈安和与盛兮出了门。 马车上，盛兮在仔细看了看沈安和后问他：“沈安和，你……没事儿吧？” “嗯？”沈安和低垂的眉眼抬起来，看向盛兮，“什么？” 盛兮轻轻挑眉，换了个说法：“你母亲她……” “盛兮，”沈安和忽然打断了盛兮，那双浓稠似海，如墨般深沉的眼睛微微颤了颤，“我早就……没有母亲了。”在他纵身一跃那一刻便没有了。 盛兮张了张嘴，当即改口：“顾玉瑶一定是眼瞎了！” 沈安和愣住：“……什么意思？” 盛兮用极尽嫌弃的语气道：“拿一个废物点心当宝，不是眼瞎是什么？” “废物点心？”沈安和一直绷着的情绪因为这四个字瞬间龟裂，他忍不住笑道，“沈恒怎么说也中了二甲，岂会是废物？” 盛兮哼哼着说：“反正在我看来他就是废物，怎么都比不上你！” 沈安和薄唇微张，想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情不自禁地，他抬手放在了盛兮的头顶。 盛兮眨巴着一双眼睛看他。 沈安和：“咳咳，我就是想……谢谢你。”最爱的人给了他最想要的评价，他内心欣喜。 盛兮抬手将某人的手拿了下来，抓着没放，她身子向前一倾，于颠簸中，在沈安和唇角留下一道热吻。 那一刻，沈安和觉得今日来此值了。 或许，他可以装得伤心一点？ 咳咳，还是算了，莫要让盛兮误会了。 这三日沈安和很忙，沈榷自然更忙，他决意要将认亲宴办大，也因此给不少人发了帖子。 就是宫里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骐文帝在乍一听到这消息时，直接脱口道：“沈榷那厮在外面有了风流债？” 蔡让愣了一下，刚欲开口便听骐文帝又道：“呔！朕还没有呢！” 蔡让：“……”闹了半天，皇上这是在羡慕安平侯啊！ 见他一直不说话，骐文帝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蔡让急忙回道：“回皇上，安平侯并没有什么风流债。” “没有？”骐文帝愣住了，转身过来，“没有怎么会有儿子？朕记得顾玉瑶也就生了两个吧？难不成有一个流落在外了？” 蔡让忍不住要为骐文帝这发散的思维点赞，担心他越猜越歪，急忙道：“不是，是那沈安和本就是安平侯的儿子，也就是当年的沈昀！” 第511章 认亲宴 第511章 认亲宴 第512章 认亲宴 “沈昀？”骐文帝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又是一愣，“你刚说谁？沈安和？” 蔡让道：“是，正是沈安和，此次会试新晋的会元！” “嫁给盛兮的那个沈安和？”骐文帝犹不自信，音调不自觉拔高。 “额，就是他。”嫁给盛兮？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嗯，蔡让想到了安平侯，突然忍不住想笑。不过他对自家皇上的反应没多大意外，无他，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着实愣了许久。这简直，太叫人意外！ “啧！”骐文帝扯了扯唇角，忍不住摇头，“真没想到，这天下原来也就这么大！” 蔡让微微垂头，应了声是。随后便听骐文帝忽地轻笑一声，之后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哈，自家儿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啧啧，朕真的想看看沈榷乍一知晓时是什么表情呢！嗯，定是非常精彩！” 蔡让把头垂得更低了些。皇上能揶揄安平侯，他却是不能的。就凭安平侯那脾气，倘若知晓他在背后也取笑他，指不定要怎么找自己麻烦呢！ 不过，说起来这位沈大公子也是幸运，本就身子羸弱，掉入沅河不仅没死，反而越活越健康，最后还娶了媳妇儿，这算是大大赚了吧！ 骐文帝也是这么想的：“那小子有福气啊！” 蔡让适时道：“不仅有福气，还有才气！” 骐文帝抿唇点头：“嗯，是有才气，竟然能中会元！啧啧，没想到啊，沈榷这厮竟这么会生儿子。”顿了一下，骐文帝摩挲着下巴忽然扭头看向蔡让，“蔡让啊！” 蔡让抬头：“奴才在！” “你说，咱们要不要那日也去凑个热闹？” 蔡让：“！” 这几日，盛兮在洛京的小院子几乎要被人踏破了门槛，沈安和在应付了两日后，第三日便直接回了紫藤山庄。好在庄子的位置尚未对外人说明，他还能在这里寻得一丝安静。 不过他今日回来是带了任务的，盛兮让他问一问洛神医，看他那边有没有收到有关洛奇的消息。 洛神医听到他问，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摇头说：“尚无，老大那边我也问了，都没有那小子的消息。” 见老人家这般，沈安和想了想说：“您别急，待明日我去找父亲，看他那边能否想出办法来？” 如今家里人皆已知晓沈安和就是安平侯的儿子，大家在惊讶了一阵后终于恍然，难怪之前安平侯宁可扮演长史也要来这里凑热闹，原来是为了寻回自家儿子。 而沈榷曾经在漠北为将，通过他来找人，听上去至少要比寻常百姓更便宜。 只是洛神医听后却是摇头：“这倒不必。不瞒你，我与老大联系的人也有军中之人，漠北那边本就紧张，让他们帮忙找人已是强人所难，没必要再让他人搭进去。” “可……” “不必多说。”洛神医摆摆手，“我知你心意，但有时候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要观大局，总不能为了一个人去连累那么多人，你说是不是？行了，你不是还要回去？明天的认亲宴我就不去了，等什么时候你父亲那边忙完，叫他过来咱们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 沈安和抿紧了唇，见洛神医神色坚决，半晌后终于点头：“好。” 晚间归家，沈安和将这消息告知盛兮。盛兮听后眉头紧拧，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沈安和见她这般暗暗叹息后出声安慰：“你也别急，漠北与这里毕竟相距甚远，消息传递难免滞后，说不定此刻人已经救出来了呢！” 盛兮抬眸看向他，朱唇轻抿，乌湛湛的眼瞳里眸光闪动。 沈安和望向那眼眸深处，许久没有说话。直到门外传来旺财一声嗷叫，他方才启唇：“先休息吧，过两日再问一下洛老和卢院使。” 盛兮没反对，轻轻点头后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沈安和站在书房里没动，直到眼中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他方才松开了一直攥紧的双手，清绝的面容在那一瞬闪过一抹担忧。 翌日，安平侯府高朋满座。 沈榷对这次认亲宴从未有过的上心，那兴奋激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他这是第一次有儿子。 迎宾入座，令沈榷意外的是，原本并不打算出席的顾玉瑶竟然主动现身，这令他的奇怪同时又忍不住心生警惕，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哼，不管她想出什么幺蛾子，安和是他亲儿子这点毋庸置疑，谁也阻止不了他认亲！ 顾玉瑶似感受到了沈榷对他的警惕，她没有后退反而主动上前，凑过来对沈榷道：“侯爷放心，既然你想认亲，那我听侯爷的便是。” 沈榷挑眉，下意识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玉瑶忍不住嗤笑：“侯爷就这么不相信妾吗？放心，我说了不阻止便不阻止。”不但不阻止，还会让沈安和有个难忘的认亲宴！ 说完这些，顾玉瑶便施施然走了，留下沈榷在原地发呆。 这个女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安和与盛兮赶到时，安平侯府里已经挤满了人。饶是沈安和想过自己这父亲不会安于平静，却也没想到对方竟会一次请来这么多人。 盛兮也因眼前情形呆了呆，不禁扭头看向沈安和：“你爹……有收份子钱吗？” “噗嗤”，沈安和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掩在宽大袖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盛兮的手，“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时候若不收点份子钱，那就不是他了。” 主角至，今日的热闹瞬间被燃至高点。有关沈安和的一些消息众人皆已知晓，此刻再看这位清隽俊朗、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以及安平侯今日这阵仗，不免让他们生出来一些其他心思。 而随着沈安和与盛兮同时走进，众人再看他们彼此牵着的双手，又不禁神色各异。 这种场合，这么多人，这般高调炫妻，这位沈会元莫不是傻？ 有这等想法的何止一人，而宾客中有一人在看到他们伉俪情深时，握紧的利甲几乎要刺透其掌心。 第512章 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第512章 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第513章 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方家也在应邀之列，方蕊今日跟随方夫人何梦婉前来，除了她们二人，还有方瑾。方尚书因为衙上有事就算要来怕也要很晚，索性便让大儿子代劳。 方瑾目送着盛兮与沈安和手牵手走入大堂，一颗心紧紧压着，一张俊颜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欲要转身走向席位，却冷不丁发现方蕊正紧紧盯着沈安和夫妻二人背影，浑身紧绷。 方瑾蹙眉，想到什么走过去问方蕊：“蕊儿，你怎么了？” 方蕊受惊，眼睛慌忙一眨，嘴角扯了几下方才道：“大哥，我没事儿。” 方瑾深深看了自己这妹妹一眼：“当真没事儿？” “当真没事儿！”方蕊压下内心慌乱，嗔怪道，“大哥，你是不是盼着我有事？” “我怎会这样想！”方瑾蹙眉，目光在方蕊脸上停留稍许，最终还是没忍住叮嘱她道，“蕊儿，有些人……非你我可肖想！” “大哥！”方蕊咬牙瞠目，瞪着方瑾。 “抱歉，我只是……” “大哥，”方蕊忽然叫了一声方瑾，下一瞬说出一句令其怔愣无比的话，“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什么？” “没什么。大哥，母亲进去了，我也过去了！”方蕊不再多说，径直转身离开。 “哎，你……”方瑾欲叫住方蕊，对方这句话令他心里莫名有些慌。他想把话问清楚，可方蕊走得实在太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心头那丝莫名不安并没有立即消散，只是方蕊已经不在，方瑾只能暂时按下这份不安，转身朝男宾所在走去。 厅堂内，沈榷看着并行而来的儿子与儿媳，嘴角的笑越咧越大，眼角也不知何时挂了湿意。 一旁，顾玉瑶看着面前二人，一张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似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异样还是很明显的。既为亲生母，儿子九死一生地回来不该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吗？还是说，这些情绪他们早已在私下发泄过了？ 众人的想法大概都认同后者，以至于就算有疑惑也不会真的问出来。 沈安和带着盛兮给沈榷磕了个头，厅堂里也有沈家其他长辈，却都未能受他们的礼，这其中包括顾玉瑶。 他们这一行为实在过于明显，而沈榷也没有提醒他们要给顾玉瑶磕头，以至于此刻众人终于觉出一些不对劲儿出来。 然而他们再看顾玉瑶，却见对方神情依旧，没恼没哭，甚至还笑意盈盈。 众人再次糊涂了，难不成这是安平侯故意如此安排的？ 估计是了，身为洛京城内有名的大龄纨绔，他们觉得还是不要去猜对方心思，因为猜不到。 猜不到其心思的大龄纨绔此刻在想，今日不管别人怎么说，儿子最大，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安平侯府的后花园很大，今日宴会便安排在了这里。虽分了男宾与女宾，但男宾与女宾区中间也就隔着一层低矮花圃，彼此一览无余。 下人引着男女客人就座，盛兮与沈安和暂时站在一起。 彼时，只听安平侯沈榷忽地一声咳嗽，下一瞬冲着众人喊道：“今日多谢诸位前来赴我儿认亲宴，沈某感激不尽！”说着，沈榷朝众人用力一拱手。 登时，席位上众人纷纷回礼：“侯爷客气！” 沈榷哈哈一笑，接着又道：“众人皆知我家昀儿当年遭遇，此次能平安归来实属上天眷顾，可谓新生！也因此，借此次筵席，沈某正式对外宣布，沈昀从此改名沈安和，寓意安定和乐！” “哗！”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意外。尤其是沈家的一些亲戚，他们彼此互视，又彼此摇头。 这事儿他们不知道，侯爷显然还未告知宗族。 改名是大事，用了十大几年的名字突然改换，最起码要先通知宗族商议。可显然，安平侯偷了懒，直接先斩后奏了。 他们倒是想站在宗族的位置上说道说道，可安平侯那一眼扫过来，他们便纷纷缩了脖子。 不缩不成啊，如今沈家最有能耐的就是沈榷，他们还指望着沈榷对宗族再多一些照顾。而且，这沈安和刚刚又中了会元，未来可期。不仅沈安和，就是沈恒也成了贡士，他们家里的那些小兔崽子们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这番对比，他们想哭都没泪！没办法，谁让人比人气死人呢！ 沈榷很满意宗族这些人的表现，摸了摸刚蓄上没多长的胡子，咧嘴笑了。 而一旁，完全被动接受了此消息的顾玉瑶有那么一刻差点没能忍住，团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拉扯，方才把这份戾气暂时散去。 介绍了沈安和，自然不能缺了盛兮。对比沈安和，沈榷对盛兮的介绍明显更加高调，直接搬出来皇宫里的太后与皇后，甚至连皇上都有提及。 不是有人嫌弃盛兮的商户身份吗？那他搬出来皇家人，看能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有人听过有关盈安堂的东家为太后看病，以及皇后诊脉之事，但令他们没料到的是，这盈安堂的东家竟然是盛兮！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打起盛兮的主意。 你想啊，能被皇宫里的人看中的大夫，她的本事会小吗？必然不能呀！ 而也有未听过这消息的，听了沈榷的话一愣愣的，看向盛兮的眼睛都带了光。 沈榷对众人反应再次满意，而作为被介绍的人，盛兮则强忍着嘴角抽搐，任由沈榷在那里各种大吹大擂。 似感受了她内心想法，沈安和轻轻碰了碰她手指，小声对她道：“父亲说的其实也是事实。” 盛兮抬眸看向他，不由翻了道白眼。 沈安和被那娇嗔的白眼逗笑，忍不住露出一道无声又灿烂的微笑。 一时间，现场陡然一静。 还在想着下一句说什么的沈榷愣了愣，循着众人目光回头看去，恰好见到自家儿子正在冲着儿媳傻笑的这一幕。 沈榷：“……”这臭小子，打情骂俏的怎么都不注意点场合，没看到那些女郎们看他的眼神都直了？这般招蜂引蝶，也不怕将来被打！ 沈榷：“咳咳！那什么……” “侯爷！”一直未开口的顾玉瑶冷不丁开口，无视沈安和与盛兮，看着沈榷挤出一道笑来，“侯爷，既是儿媳，那作为婆母妾该送盛姑娘一个礼的。” 第513章 纳妾什么的安和说了不算 第513章 纳妾什么的安和说了不算 第514章 纳妾什么的安和说了不算 “你要送礼？”沈榷有些意外，听到顾玉瑶话的盛兮亦是同样心情。 她有些好奇，这顾玉瑶究竟要送自己什么。 顾玉瑶说着抬头看向盛兮，目光从沈安和已经恢复冷然的面容上划过，笑道：“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无论如何将来都是一家人，见面礼还是要送的。” 说着，顾玉瑶直接从手上褪下来一个水头十足的翡翠圆镯，上前两步欲抓盛兮的手，想要将圆镯戴在其手上。 可惜，被盛兮躲开了。 “抱歉，我不喜旁人碰触。”盛兮言语清脆道。 顾玉瑶：“！”要气死！ 深吸一口气，顾玉瑶只当看不到四周那一双双带着探究的眼神，转身将其交给一旁的婢女，“既不喜旁人碰那就不碰，这镯子随后我让人送到给你们准备的房间里去。” 说着，她从袖袋里掏了掏，似要掏出一物：“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物件要送给盛兮你。这不算什么礼，不值几个钱，但这在我们顾家是传统，这传统我如今带到沈家，希望你能接受。” 一个五彩穗子率先露了出来，之后是全身，竟是一个荷包。 顾玉瑶拽着那穗子将荷包往外扯，然而不知里面挂住了何物，一时卡主。 顾玉瑶蹙眉，情急之下猛地用力，竟是将里面的东西一并带了出来。结果那东西不偏不倚，恰好抛向盛兮并被其接住。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众人大概没料到一向为贵女典范的顾玉瑶竟会有这等失误。 而盛兮在接过那东西后下意识低头去看，只一眼便令她心脏猛跳！ “不好意思，竟是带了不该带的东西。”顾玉瑶说着朝盛兮伸手。 盛兮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还了回去。 顾玉瑶并未因为这一失误而变脸，接过东西从容放好，随即将那荷包举至胸前：“这荷包名五福，乃我亲手缝制。荷包里装有五种坚果，伴有五种花香，皆有福意。代表长辈将对儿女的期许祝福，希望儿女今后一切顺遂，更是祝你们早日生下麟儿。有一点需谨记，　这荷包要每日挂于床头，里面的东西一月一换方才诚心。” 顾玉瑶作势就要递给盛兮，忽然想起什么，倏地一笑说：“忘了你不喜与人碰触，我还是将其交给下人，届时让他们将东西送入你们房间，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若说那圆镯送礼循规蹈矩，那这五福包便极为有心了。 第一次公开见面，婆母便盼着儿媳能为自家开枝散叶，这是便是认可了这个儿媳吧。 有人心里不免泛酸，这个商户女还真是好运呢！不仅白得了一个安平侯世子做相公，如今又是会元妻，更是得了安平侯夫妇青眼，这算不算是走了那什么运？ 茶楼里说的书都没这样精彩的！ 酸归酸，该祝贺的还是要祝贺。一时间，整个园子里各种恭维声不断。 众人本以为如此就完了，毕竟席面都已尽数上桌，孰料，顾玉瑶忽然朝人群中招了招手，一个娴静端庄、螓首蛾眉、温柔可人的女孩越众而出，继而一步一摇于沈安和面前站定。 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方蕊。 男宾席，方瑾在看清那人后猛地站了起来，目露惊讶，却见方蕊不看自己，他想到什么又急忙去看母亲。 而何梦婉似是感应到了方瑾在看自己，视线转过来与其四目相对，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点头？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是安平侯夫人与方蕊所为她知晓？她们想要做什么？只今日是沈安和的认亲宴，就算她们真的想做什么，是不是也该向后推？ 方瑾想出声阻止母亲，怎奈，何梦婉在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打定了主意不再看他。 方瑾内心焦急，先前压在心底的不安此刻再次冒出头，且势头越来越猛。 他想要上前阻止，可刚才母亲那一眼警告实在太明显，以至于他有了片刻犹豫。而就在他犹豫之际，顾玉瑶开口了。 “侯爷，”顾玉瑶喊了一声想要开口的沈榷，提前截住了他话头，“你知道的，我与方夫人乃手帕交。曾在闺中时便说过，若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同性则拜为兄弟或姊妹，异性则结为夫妻，咳咳，如今我也没料到安和会直接娶妻回来……” “我不知道。”不等顾玉瑶说完，沈榷直接开口。 顾玉瑶一愣，刚站起身欲要做出回应的何梦婉神情亦是一滞。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看着沈安和的方蕊反应更加激烈，却还是忍住没开口。 她攥紧了双拳看向沈榷，只希望他能收回刚才的话。 可惜，结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只听沈榷又道：“我不知你与方夫人之间的关系，至于什么同性结拜，异性结亲，这些本候统统不知！”顿了一下，沈榷忽然又补充了句，“还有，安和不是娶，是嫁！所以，想要纳妾什么的，安和说了不算！” 顾玉瑶：“！”什么玩意儿？ 方蕊与何梦婉：“！”纳妾？她方蕊？ 现场众人：“……”他们听到了什么？安平侯人才啊！ 被点名的沈安和：“…………”虽然尴尬，但倒也是实话。 盛兮：“噗！”不行了，忍不住了，这安平侯太实诚，她忍不住都想给他举手点赞了！ 忍了又忍，最后顾玉瑶忍无可忍：“侯爷，沈安和是你儿子！你怎能让他入赘！”既是入赘，那安平侯世子的头衔倒是给摘下来啊！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是想怎样！ “盛兮救了安和，他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有问题吗？”沈榷斜眼看着顾玉瑶，面容黢黑。 “这……” “夫人！”站在一侧的方蕊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顾玉瑶，泫然欲泣道，“夫人，侯爷，我自知与沈大哥无缘，不求因缘际会，只求能将其视为自己亲哥哥，再别无他想！”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方蕊身上，神色各异。 方瑾终于忍不住上前。 而顾玉瑶被方蕊这一抓回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道：“侯爷你误会了，我并非要让安和纳妾，我只是想认方蕊为义女，如此，也算当初对方夫人没能失了信！” 第514章 依我看不如认个弟弟 第514章 依我看不如认个弟弟 第515章 依我看不如认个弟弟 不纳妾，亦非平妻，只是认个义女。 按照顾玉瑶说法，她这般做确不算过分，世人重诺，既然不能结亲，那做义兄义妹也的确不算违诺。如此，方蕊与沈安和之间便多了层关系。 只是…… 盛兮目光在顾玉瑶与何梦婉身上逡巡一遭，内心轻笑。娃娃亲啊，谁知道这亲定下之际那娃多大了呢！ 盛兮不免侧眸去看沈安和，便见那人的脸不知何时布满了阴云，一双眸冷冷的，似在酝酿着什么。 察觉到盛兮看自己，沈安和扭过头来与其四目相交，见小女人脸上竟是幸灾乐祸，他登即蹙眉。 “我是你相公！”沈安和小声强调道。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勾唇一笑：“我知道啊！” 沈安和：“那你还……” 盛兮不在意地耸耸肩，说：“放心，有我在她吃不了你豆腐。人家不也说了，只是妹妹，别无他想。”话音一顿，她觑了眼沈安和，目光落在其某处，“当然，若你有了那心思……” 沈安和被那一眼看得浑身一紧，身子瞬间僵住：“咳，你想太多，我此生唯你一人足矣！” “你在跟我表白？”盛兮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沈安和：“……”这小女人，关注点为何总喜欢往旁处歪呢？不过…… “嗯，跟你表白。”他心悦之，言辞亦不吝之。 小相公的坦诚令盛兮心中犹如抹了层蜜，不禁露出一道绚烂又甜美的笑。 一时间，现场再次一静。 沈榷有了经验，直接去看自家儿子，却发现这次不是儿子，而是儿媳！ 啧，媳妇儿长这么漂亮还能干，这小子到底能不能守住啊！ 这一刻，沈榷对自家儿子产生了深深怀疑。 沈安和若知晓亲爹对他如此没信心，定是不会给其好脸色。不过眼下他尚顾及不到对方，只见抬眸扫了众人一眼，下一刻长臂一伸直接将盛兮拉至身后，一张俊脸拉下，挡住了那些看向自家媳妇儿的各色眼神。 方瑾就是在这一刻赶来，直接同沈安和对了个正着。 沈安和蹙眉，看向方瑾的目光幽深。 或许是因为心虚，方瑾避开了沈安和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方蕊。 而此刻，方蕊原本装出来的委屈，因为刚才那一幕直接成了真，掐掌心已然不能帮其纾解内心愤懑了。 何梦婉走上了前，暗暗抓住了方蕊的手，看着女儿这般，她不禁无声叹息。 都说“情”字难捱，没想到竟会让她的女儿碰上。 何梦婉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盛兮，对盛兮，她实则心有愧疚。对方毕竟给他们带来了毒仙枝，解了整个何家之忧，若不是女儿喜欢上了沈安和，她定会将其当做家中座上宾，以最高礼待之。 可眼下，却是不能了。 虽盛兮对何家有恩，但他们也是给了报酬的。这般说来，也算彼此不相欠。盛兮毕竟是外人，她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误了自己女儿。 蕊儿为了沈安和，连与戴家的亲都退了，甚至说不惜给沈安和做妾！这般决绝，身为母亲她能做的也只有支持。 做妾定是不能的，身为方家嫡长女，若是给人做妾那定要成为全城笑话，就算她同意，老爷也不会同意。一番斟酌后，她与顾玉瑶商议，暂且让他们成为兄妹。 所谓徐徐图之，人的感情是在一点一滴相处中产生的。而有了这层关系便就有了名正言顺接触的机会，至于将来，凭借方蕊的身份、姿色、才华，她不相信自己精心调教的女儿还压不住一个商户女！ 再者，男人嘛，多的是见异思迁，三妻四妾是不成文的规矩，难不成这盛兮还想独霸沈安和？ 真若如此，那将来妒妇这名头她铁定跑不了！ 思绪收回，何梦婉同顾玉瑶暗暗交换眼神，随即开口：“是啊侯爷，安和这孩子我也见过几次，很是喜欢。蕊儿与安和也算是青梅竹马，若真能做兄妹，也是好事呢！” “母亲！”一直未开口的方瑾终于说话了，知母莫若子，母亲的心思他已经猜出来，他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如此纵容方蕊！ “母亲，蕊儿她……” “蕊儿没事儿，你无需多话！”何梦婉脸上挂着笑，但看向方瑾的眼神却是浓浓警告。 “母亲！” “咳咳，方夫人，这件事是你与本候夫人之间的事，就无需再问我了。”这是真当他大老粗了？连小女儿那点心思都看不出来？不过只是认义女，沈榷有心想直接拒绝，但一时也找不到好理由。他不禁扭头看向沈安和，眼珠子转了转，随口问道：“安和，你觉得呢？” 儿子回来了，他虽不好拒绝，但还是可以问问儿子意见的！ 沈安和轻轻拍了拍盛兮手背，目光顾玉瑶脸上移至方夫人，最后落在方蕊身上。 被那双梦中的眼睛关注，方蕊一时激动，一颗心下意识提了起来。满怀期待下，她听到沈安和声调清冷地说出了一串同样冷清的话。 “方大小姐不是有位亲哥？这位方公子便是吧？再添一个难道不嫌烦？依我看不如认个弟弟，你瞧，我那弟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你呢！” 话音落，四周皆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个呆滞。而原本有偷偷夹菜想要往嘴里塞的人也顿住了动作，似见鬼一般盯着沈安和。 他们听到了什么？烦？认个弟弟？还有啥来着？ 被点名的方瑾一时尴尬不已，那个被沈安和指出来的正在看着方蕊的弟弟，此刻更是愤怒不堪，直接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冲着沈安和喊道：“沈安和，你胡说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竟是沈恒。 沈安和轻轻勾唇，好心解释：“这位方大小姐想要认个亲，我觉得她哥哥有了缺个弟弟，恰好看你一直盯着方大小姐看，想必是愿意认方大小姐做姐姐的。” “你说谁一直盯着她看！”沈恒看着沈安和睚眦俱裂，“我看的是你！” “哦？是吗，你看我作甚？” “我……” “够了！”忽然，一道厉喝炸响于众人耳畔，却是顾玉瑶因愤怒咆哮，“沈安和，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第515章 我为何这么做你该最清楚 第515章 我为何这么做你该最清楚 第516章 我为何这么做你该最清楚 “沈安和，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句话一出，沈安和原本戏谑的眼神转眼便带了讥诮，他反问道：“顾夫人，你们这又是要做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顾玉瑶被“顾夫人”三字深深刺激了下，狠狠剜了眼沈安和，咬牙道，“你个逆子！” 沈安和嘴角一扯，赤裸裸的讽刺就这样泄露出来。 顾玉瑶气得直想扇沈安和嘴巴。 其他人则是完全呆住，全然没料到沈安和会如此对待自己亲生母亲。 然而这只不过是开始，只见下一瞬沈安和薄唇再启，继续出言道：“‘逆子’这词便留给你那小儿子吧，这二字太重，我担不起。” “你！” “另外，今日认亲我只认父亲，其他人不在考虑范围内。你的圆镯与五福包内子不收，至于什么义兄义妹，这等好事，顾夫人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 “你你！你简直，简直……” “顾夫人若想发作，最好还是别当着众人面，要不然，您贤良淑德的美名怕是就这样没了。” “沈昀！”顾玉瑶气急，情急之下一下子喊出了沈安和从前的名字。 沈安和眉目冷峻地看着她，眸底深处不见一丝孺慕。 “你怎能如此对我！我是你母亲！”顾玉瑶盯着那张与自己肖似的脸喝道。 沈安和嘴角扯了扯，勾起一丝冷笑。 为何如此对你？沈安和极想直白地问顾玉瑶，为何这般对你你难道不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如何对我，我皆能忍，哪怕是将这条命还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盛兮下手！这是底线，你既已触底，又凭什么再让我给你半分尊重？ 如今更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想要破坏他们夫妻间感情，如此居心叵测，这已经不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了！ “顾夫人，你可还记得，沅河之畔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火气几欲要冲破天灵盖的顾玉瑶，在听到沈安和这句话时神情冷不丁一僵，眼神忽地闪烁，那到顶的火气就这样被拦腰斩断，一时间竟不见了踪迹。 沈安和看着顾玉瑶的表情勾了勾唇：“看来顾夫人都记得，既如此，那我便不再做多余提醒了！” 说完这句话，沈安和便不再多言，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仿若看一个陌生人。 顾玉瑶被沈安和那眼底的冷漠再次刺激了，嘴巴张合几次，却始终未能发出声音。 然而她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人皆静默，沈榷在听到沈安和那句沅河之畔的话时，心中一凛，待沈安和话音一落，当即上前逼问顾玉瑶：“顾玉瑶，当初昀儿落水，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让一个孩子自断生机，狠心抛下这紫陌红尘，总要有个导火索。眼下看，那个导火索必为顾玉瑶所说的话无疑了！ 顾玉瑶被沈榷捏的双臂发痛，想要甩开对方却没能成功，只得愤恨道：“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 说她当初对沈昀各种言语诋毁？还是说她对沈安和那一跃视而不见？沈昀自己想死她为何要阻止？他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死了反倒解脱，为什么还要回来！ 当初是他亲口说从此他们母子情分随风断，是他自己主动跳下沅河，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什么都没做！ “顾玉瑶，你究竟为何这么做！”即便顾玉瑶什么都没说，但沈榷已经笃定她说了什么。 顾玉瑶这一刻怒火冲天，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装出来的贤良淑德，猛地一下甩开沈榷，冷冷对他道：“沈榷，我为何这么做，你该最清楚！” “我……”沈榷蹙眉，他没明白顾玉瑶这句话。 见他这般，顾玉瑶冷哼一声，深深看了眼沈安和，转身便朝方夫人行了一礼：“阿姊告罪，这逆子不配阿姊看中，不配蕊儿称兄，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方夫人张了张嘴，尚未从震惊中回神的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而方蕊便没有这般冷静了，听了顾玉瑶的话她当即要上前，却被人猛地一把拽住。 方蕊回头，见拽住自己的人是方瑾。 “大哥，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我要问问……” “问什么？”方瑾忽然压低了声音逼近方蕊，眸色冷冷地看着眼前自己已然有些不认识的妹妹，“问为何不能再认沈安和为义兄？还是要问……因为不能认义兄，你之后要如何才能随意接触沈安和？” 方蕊：“！” 方蕊眸底闪过的惊慌证实了方瑾猜测，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开口，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心累，“方蕊，倘若你真的喜欢他，那便不要去打扰他的幸福！” 就如他，他早已确认了自己对盛兮的那颗心。可不论是他还是方蕊皆迟了一步。一步迟步步迟，之后再做什么都是多余！既如此，那为何不隐于暗处，默默祝福她呢？ 方蕊目光不错地看着自家大哥，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情绪。 祝福吗？她也想啊！可那心思一旦起，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按下去的？ 她做不到，至少她做不到沈安和看都不看她一眼。 “大哥，我……” “方蕊！”方瑾手下忽然用力，言辞骤然冷了下来，“母亲可以由着你任性，但我不能！” “大哥……” “方家，也不会任由你如此！” “大哥，你，你为了那盛兮竟然威胁我？”方蕊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瑾，似是头一次认识对方。 方瑾扯了扯嘴角，“并非是威胁你，而是你今日所为已经为方家抹了黑！” 方蕊：“！” 方瑾拽着方蕊的手没松，目光抬起落在前面的方夫人身上，幽幽道：“你与母亲今日这般想来是没通知父亲吧？” 本还欲挣扎的方蕊闻言身子登时一僵，神色骇然地看向方瑾：“大哥，你难道要告状？” 她们的确没告诉父亲，因为她们觉得这件事想要完成必然很简单，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与父亲说。可谁能料到沈安和与顾玉瑶之间关系竟如此紧张，说他们是仇人都不为过啊！ 第516章 皇上一直都在 第516章 皇上一直都在 第517章 皇上一直都在 沈安和与顾玉瑶的关系是她们不曾料到的，看顾玉瑶这反应，就是她大概也没料到吧！ 方蕊内心焦急又恐慌，一方面是因为不能同沈安和互认兄妹，从此她便不能光明正大地见他；另一方面则是大哥的话。大哥虽说不是威胁，可他这般同威胁又有何区别？ 她想挣扎，却发现挣扎无用，因为方瑾那只手如铁钳般紧紧箍着她，令她想要往前动一下都不能！ “大哥，”方蕊目光含泪，一脸恨意地看着方瑾，“你为了那个女人，当真就不管妹妹了吗！” 方瑾深深地看了眼她，在方夫人转身过来之际开口回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方家！” 为了方家吗？想想，还真是。他们当真以为安平侯就只是一个只会玩乐的纨绔侯爷吗？还是以为新晋的会元只是名声听上去好听？ 方夫人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看向女儿，却冷不丁同自己儿子对上。那一瞬，方夫人只觉心头一咯噔，莫名心虚。 她虽可以警告儿子，但有时候，她还是有些怵自己这儿子，就比如现在。 “母亲。”恰此时，方瑾别有意味地喊了她一声，方夫人回神，抬眸与之对视。 “我们该回去了！”方瑾开口道。 方夫人张嘴想说话，却听方瑾又说：“父亲还在家等着您呢！” 方夫人神情一紧，一脸阴沉地看着方瑾。 方瑾不为所动，在无声同自己母亲对视片刻后，忽然抬头对沈榷道：“侯爷，刚家中传来消息，有急事等我们回去处理，今日之宴不能久呆，还望见谅！” “大哥，我不……” “方蕊，父亲点名叫你回去呢！”不什么？不走吗？不走难不成留在这儿继续丢人吗？ 方瑾决心已下，直接无视了方蕊，目光在对面的盛兮身上顿了顿，随即落在沈安和那里。 四目相对，似有无声之波在二人之间传送。片刻后，方瑾收回视线，冲沈榷与顾玉瑶拱手行礼：“侯爷，见谅！侯夫人见谅！” 顾玉瑶用力咬紧了牙。 沈榷眸光沉沉地从众人面前扫过，看着方瑾正对着自己的脑门，深吸一口气后点头：“好，那便不送了！” 方瑾抬头，再无留恋，抓着方蕊的手转身便走。方蕊挣扎不得，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拉走。 方夫人心知今日事不成，面子丢了，现在若走里子尚能保一保。狠狠一咬牙，看了眼顾玉瑶后，再无一话跟上自己那对儿女离开了。 果然，儿女都是债！无需等到明日，只怕今天晚上他们这糗事要上千家万户餐桌了！方夫人很是郁闷，竭尽脑汁思考该用什么话术，能在自家夫君面前挽回一些自己与女儿的面子。今日事一出，只怕夫君要恼了她。不止她，还有蕊儿。之前退婚就惹了夫君生气，这次怕…… 而随着方瑾三人离开，现场有那么一会儿的安静。待三人身影消失不见，议论声起，众人再看顾玉瑶与沈安和，一时间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他们看到的事情。 儿不认母？是这样的吧？ 可为何呢？这位侯夫人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儿子不认她？这位顾夫人对自家儿子不是出了名的心疼吗？ 此等带着各种猜测的目光像是带着尖针，一针针扎向顾玉瑶，令她气闷的同时又无可奈何，随即对沈安和的恨意更上一层。 她猛地回头看向沈安和，冰冷的目光落在那算不得强壮的年轻人身上，眸底深处阴狠非常。 盛兮上前一步，站在了沈安和面前，与顾玉瑶四目相对。 顾玉瑶：“！” 顾玉瑶：“呵！” 不再看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一句话，顾玉瑶转身离开了园子。 场面再次安静，就连四周的风也停了下来。被风卷入的杏花瓣铺洒下来，簌簌地很是好看。 咳咳，想歪了！ “诸位！”忽然，沈榷冷不丁开口，将众人思绪拉回，目光汇聚，便见沈榷手中举着酒杯，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今日乃我儿沈安和回归之日，大家喝起来啊！” 今日来人多半为沈榷营中兄弟，性情爽朗，既然侯爷都不计较，他们更不会表现出在意。当即纷纷举杯，齐齐道贺：“喝！” 其他人则内心感叹一声侯爷好心态，旋即也跟着举杯道贺。 一时间，整个宴会热闹非凡，竟好似之前那一幕从未出现过般。 有人不禁暗暗惊叹，这安平侯竟是如此能沉得住气，这若是换做他们自己……啧，指不定要如何大吵大闹呢！ 认亲宴很快在杯觥交错中结束，宾客各个喝得心满意足。待众宾散去，沈榷这才将沈安和与盛兮叫至跟前。 他看着沈安和面露不忍，想到之前顾玉瑶的表现，只恨自己对这孩子的关怀实在太少，太少。 深吸一口气，沈榷调整了心态，对沈安和道：“安和啊，今日你们便住在这里吧。” 沈安和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盛兮。 盛兮轻轻抿唇，主动道：“好啊，那我们今日便住下。” “哈哈，好，好！那什么，房间我已经叫人备好，你们……” “侯爷！有贵客到！”忽然，平楼的声音在门外焦急传来，沈榷颇有些不高兴地骂了声，“作甚！没看到本候正忙着呢！什么贵客？让他等着！” 平楼听了只想死一死，不敢耽搁，顶着沈榷愤怒的脸冲了进来：“侯爷！” “你……” “皇上来了！”平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沈榷：“……” 沈安和与盛兮：“……” 深吸一口气，沈榷猛地起身上前就踹了平楼一脚：“你咋不早说！尽耽误事儿！皇上在哪儿呢？快带路！” 平楼有心想给自己辩驳两句，却也知眼下不是时候，只得道：“就在后花园！” 沈榷前进的脚步猛地一滞，倏地回头看向平楼，声音不禁拔高：“你说啥？皇上在后花园？那他，他……” 平楼将头垂得更低了些：“皇上……一直都在！” 沈榷：“……”让他去死一死吧！ 第517章 以后我陪着你呀! 第517章 以后我陪着你呀！ 第518章 以后我陪着你呀！ 这皇上什么爱好？这么喜欢听人墙角！虽说今日之事算不得墙角吧，但，但你人来了就早点说嘛，一直躲在暗处看算个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 沈榷此刻才感觉到有些丢人，家里乌糟事儿全让骐文帝看见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鼻孔哼了哼，沈榷转身对沈安和与盛兮道：“走吧，跟我去见见皇上。你们都见过的，不用担心。”顿了一下他忽然对沈安和说，“你很小的时候皇上曾抱过你，那时他尚未登基，不过你大概是不会有印象了。” 沈安和的确没印象，但这并不代表骐文帝没印象。在见到沈安和时，骐文帝明显挑眉，目光在其身上来回打量，明显是有记忆的。 沈榷领着小夫妻二人对骐文帝行了礼，遂开口问对方：“皇上，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臣好给您安排个席面！” 其实沈榷还有一句没说，那便是，做皇帝的这么闲的吗？那皇宫里的守卫都是眼瞎的，竟然让皇上如此轻而易举地出来！ 骐文帝眯眼读懂自己这唯一的异性兄弟此刻内心吐槽，无声哼了哼，只当不懂。他目光重新落回沈安和身上，开口道：“果然长大了，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不错，学问也好！”顿了一下他忍不住冲沈榷道，“怎么我从不见你读书？” 被点名的沈榷：“……”在儿子面前提老子不读书，皇上，您觉得这样妥吗？ 骐文帝反应过来这的确不妥，干咳两声转移话题：“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沈榷面无表情听着，就当骐文帝这话不是临时找的借口。 既然皇上有正事要说，那盛兮二人便不再多留，准备行礼告退。 骐文帝见状急忙对沈榷说：“那什么，我来此无人知晓。反正时间不算早了，那就等一块吃了晚食朕再走吧！” 本想同刚认回来还没捂热的儿子多些时间温存的沈榷闻言嘴角狠狠一抽。他斜眸看了眼装的若无其事的骐文帝，嘴角顿时抽的更厉害了。 半路插进来一个程咬金，还是甩不掉的那种，温存什么的定是没了！ 此时此刻，沈榷突然有种想要犯上的冲动。 他忍！ 为迎接沈安和回来，沈榷亲力亲为做了许多事，其中他们所住的房间便是他亲自带着人收拾整理的。 平楼引着沈安和与盛兮来到二人住处时，盛兮看着面前的院子问沈安和：“这是你从前住的院子？” 沈安和薄唇轻轻抿了抿，目光扫过被打理得齐整的院子，慢慢摇头：“不是，这里是前院。我之前……一直一个人住在偏院。” 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抛头露面，偏院锁住了他整个童年。 一只于柔软中夹着一层薄茧的手伸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沈安和低头看去，旋即抬头。 “以后我陪着你呀！你再不是一个人！”清凌凌的声音穿过鼓膜落进了心田，震得沈安和不禁眯了眯眼。在这个万分熟悉的侯府里，重新归来，他听到了他曾经最想要听的话！ 喉咙不自觉有些哽咽，沈安和张了张嘴，好半晌过去，方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带着颤音的“嗯”。 不远处，平楼将二人对话听在耳里，伤在心上，随即无声叹息。 大公子，是真的难啊！ 皇上来了安平侯府，府中人皆是不知晓的。沈榷原本不想告知顾玉瑶，但骐文帝还是让他将人叫了过来。无论怎样，他与顾玉瑶之间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眼见着他们夫妻二人不和，若来了都不劝慰一下，怎么都不合适。而且，若太后知晓自己只看八卦不作为，那定是要骂他一通的。 顾玉瑶见到骐文帝时神情明显讶异，似完全没料到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朝骐文帝行了礼后，开口道：“皇上何时来的？怎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妾提前做些准备。” 骐文帝摆摆手，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沈榷，挤出一道笑说：“朕也是刚来，本想吃个席，结果还是晚了点。准备什么的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随意做几个家常菜吧！” “是！”顾玉瑶恭敬应是，“既如此，那妾先去让人准备些茶点来。” “好。”骐文帝点头，顿了一下又说，“一会儿叫那小两口过来，大家坐下来一起说说话。” 顾玉瑶闻言面容一滞，目光在沈榷面前扫过。沈榷没有看她，显然还在生气。顾玉瑶收回视线，没有说什么，随即退下。 沈安和与盛兮被叫过来时，顾玉瑶已经带着人将茶点一一摆好，甚至连他们的位置上都有了。 盛兮看着面无异色的顾玉瑶，内心不禁为对方竖了根大拇指。 “来了，呵呵，坐吧。”骐文帝坐在上首，看着他们二人笑容可掬。 盛兮见状，心说，这皇上怕是要做和事佬。 果然，他们坐下没多久，骐文帝就开始各种拉家常。盛兮虽不喜唠叨，但对方这家常中包含不少之前沈安和之前的事，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沈安和面容淡淡的，本不在意，却因盛兮那亮起的眼睛忍俊不禁。 对面，看着他们这般模样的顾玉瑶只恨得抠着身前方几，一双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白得不见一丝颜色。 骐文帝自然留意到了顾玉瑶反应，一时叹息，却也不好直接开口劝，担心适得其反。 恰好，下人从外面端来茶饮，一一给他们倒上。 骐文帝眼睁睁看着顾玉瑶因为愤恨，看都没看那茶饮一眼，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头，同时心中疑惑，这沈安和与顾玉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这怎么看着真的成了仇人呢？ 骐文帝内心困惑，下意识端起那茶饮想要喝。蔡让急忙阻止他，手中还拿着银针。骐文帝见状直接摆摆手，瞪了眼蔡让。 试什么毒？这是他兄弟家，难不成还有人给他下毒？ 蔡让无奈，只得收回手。 骐文帝收回目光，闻着那淡淡茶香心情好了一些，端起茶杯径直放至嘴边，刚欲张口喝，下一秒，却听“嘭”地一声炸响，那茶杯瞬间四分五裂，茶渍溅了他一身！ 骐文帝：“！” 蔡让：“……护驾！” 第518章 下毒 第518章 下毒 第519章 下毒 这意外来得过于突然，饶是骐文帝先前历经多事，自认能遇事处变不惊，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之际，便被蔡让一把从位子上拽了起来，急急后退。 沈榷的反应实则更快，怎奈他距离太远，等过来时，骐文帝已经被蔡让护于身后。 “怎么回事儿？”蔡让喝道。 沈榷一双眉紧紧拧着，低头去看骐文帝先前所坐位置，只见地上一片狼藉，那茶杯碎片溅得哪哪儿都是！而碎片旁边还有一颗正在滚动的……石子？ 家里下人做事这般不认真的吗？厅堂地面上竟会有石子？ 沈榷困惑之际忽听一旁传来惊呼，寻声看去，却见顾玉瑶此刻瘫在香草怀里，嘴角流着血。 沈榷：“！” “平楼！”沈榷脸色阴沉，厉声喊道，“封锁整个侯府！将厨房里的人全部控制！” 平楼此刻已经同皇上的那些暗卫站在一起，听到沈榷喊急忙应是，而沈榷也在此空档快速走向顾玉瑶，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夫人……”香草扶着顾玉瑶，颤抖着声音不停呼喊。沈榷快速过来，只一眼便有了判断，“中毒了！” “什么？”香草一惊，眼泪当即扑簌簌落下，“侯爷，求您救救夫人！救救夫人哪！” “闭嘴！”沈榷不耐地喊了一声，进而转身冲盛兮道，“盛兮，你来看看！” 早已恢复冷静的骐文帝也急忙匆促道：“盛兮，你快去看看！”而沈榷此刻终于有空问了骐文帝一句，“皇上，您没事儿吧？” “朕无碍，快看看玉瑶！”骐文帝说着玉瑶上前，却被蔡让拦住。 “皇上，小心有刺客啊！”刚那一下还没找到刺客呢！万一对方再来一下，皇上一旦出事他们小命也难保啊！何止他们，整个安平侯府怕都要跟着陪葬！ 而被点名的盛兮却并未多着急，同沈安和彼此对视一眼后，这才起身朝对面走去。 此时，顾玉瑶因为中毒呼吸急促，胸口极具起伏，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盛兮给自己看，抓着香草的手，对其道：“去叫府医！我，我就算是死了，也，也不让她碰！” “夫人……” “快去！” 香草没办法，只得急忙离开，而沈榷盯着靠在椅背上的顾玉瑶已然黑了脸：“顾玉瑶，都这个时候你还在闹什么！你不想活了吗！” “是，我不想活了！咳咳咳咳！”顾玉瑶猛地咳嗽了几声，目光狠戾地盯着沈榷，泛着一丝黑的血从其嘴角流出来可怖非常，却依旧抵不过她说出来的话，“你们都给我下毒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谁给你下毒了！”沈榷又急又气，“大家都是一样的吃食，真要中毒那也是一块中，谁会只给你下毒！” 一句话落，惊了四座。而沈榷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低头去看那杯被骐文帝被打落的茶杯。 他眼睛狠狠一眯。 这茶中有毒！ 所以，刚刚那一下不是刺客所为，而是为了救皇上？ 显然，骐文帝等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盛兮，是你？”骐文帝视线从那碎裂的茶杯上抬起来看向盛兮。 盛兮点头，没有隐瞒：“是，民女察觉到这茶水异样，所以便用石子撞碎了皇上您的茶杯。” 骐文帝感激的同时又忍不住嘴角抽搐。心道，你既是提醒，那为何不干脆喊出声？突然来这么一下，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存心报复！也是他心性强大，要不然此刻怕早已被吓瘫。 盛兮看着骐文帝无辜地眨眨眼。 骐文帝：“……”好吧，一定是他想多了。 “皇上！”一旁的蔡让喊了他一声。 骐文帝回神，朝旁边看了一眼，当即有人开始勘察现场，尤其是他先前喝的那杯茶。 顾玉瑶一直不肯让盛兮看，好在府医来得快，没多会儿便被香草带了过来。 “快！快给夫人看看！”香草急忙催促府医。 府医不敢耽搁，急忙对顾玉瑶一番查看，确认中毒无疑，只是眼下有个问题难住了府医。 “侯爷，”府医一脸为难地看向沈榷，“小的只是确认夫人中毒，但，但所中何毒，小的不知……” “什么！”沈榷瞠目。 府医吓得一缩脖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这怕是要请宫里太医来看！” 沈榷猛然回头看向骐文帝。 骐文帝当即对蔡让道：“蔡让，命人叫卢开宇过来，要快！” “是！”确认刚刚不是刺杀，蔡让松了口气后急忙点头应是。 待蔡让离开，骐文帝看了眼始终站在一旁的盛兮，不免劝说顾玉瑶：“玉瑶，让盛兮帮你看看，她亦懂解毒。” “不！噗！” 一个“不”字带出一串血，骐文帝没想到顾玉瑶对盛兮排斥如此强烈，不得不按下了继续劝说的心思，一张脸黑黢黢的。 府医好歹也是有经验的，虽不能给顾玉瑶完全解毒，但多少能控制毒素蔓延，等到卢开宇过来定是没问题。 而在此期间，先前负责茶点的一应人等皆被抓了起来。 “人都在这里了？”沈榷阴沉着脸问平楼，心情糟糕至极。 能不糟糕吗？本是为了迎接安和回来特意举办了这场认亲宴，结果开头都没起好，眼下更是涉及了皇上！他都不敢想，若是刚才没有盛兮那一下，皇上喝了那杯有毒的茶，那今日怕是他整个安平侯府的忌日了！ 究竟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安平侯府，当着他的面儿下毒？ 被押过来的人无一例外地瑟瑟发抖，不单单因为下毒，更是因为他们听到了“皇上”二字。谁能想到，本该在皇宫的皇上竟然出现在安平侯府，而又不知哪个作死的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下毒！ 这是想要拖他们下水，让他们跟着一起陪葬啊！ 平楼已经带着人问了两遍，然而却没能问出个结果。 沈榷满心怒气崩了出来，怒道：“你们若不老实交代，本候现在就让人将你们全砍了！不止你们，就是你们的家人都不会放过！还不快说，到底有没有发现异常！”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满眼凄凉。什么异常？他们不知道哇！ 而就在沈榷忍不住想要杀鸡儆猴时，一个小丫鬟弱弱地抬起头说道：“侯，侯爷，奴，奴婢有件事要说……” 第519章 漱口水 第519章 漱口水 第520章 漱口水 小丫鬟的话令众人升起希望，却又不免心情更加忐忑。不管胆小的或胆大的都忍不住去看她，只希望她莫要随意攀咬。 沈榷盯着小丫鬟头顶，冷声道：“说！” 小丫鬟不禁打了个颤，心里头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怎么就被侯爷吓到了。可话已经出口不容她再多想，只能实话实说。 在额头冷汗又朝地上滴落一轮后，小丫头最终鼓起勇气道：“奴，奴婢看到负责端茶的姐姐因腹痛在游廊停了片刻，之后将托盘放在游廊栏杆上去，去了假山后面……恰，恰好二公子过来……” “什么？” “闭嘴！咳咳……”小丫头的话令沈榷与顾玉瑶同时震惊，顾玉瑶更是因为太激动引发一阵剧咳，好半晌方才止住。 而此时，因为顾玉瑶的反应，小丫鬟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勇气了，她刚刚悄悄抬头看了眼顾玉瑶，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杀意！ 小丫鬟身子剧烈发抖，眼见着就要昏厥。就在这时，盛兮径直过来抬手就给她扎了一针。 小丫鬟：“！” 众人：“……”这是装晕的机会都不给啊！ 那一针令小丫鬟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给自己扎针的女孩，满脸震惊。 盛兮却轻轻捻了捻手中银针，其意不言自明。 小丫鬟忽然觉得，比起顾玉瑶，眼前这位同自己相差无几的女孩似乎更可怕！ “快说！”沈榷几乎是咬着牙说着这两个字的，目光从小丫鬟身上转到顾玉瑶身上。 察觉到视线，顾玉瑶抬眸恨恨地瞪着他：“沈榷，恒儿不可能下毒！” 沈榷用力哼了一声，扭头再问那小丫鬟：“快说！若不说实话，本候不介意现在就让人去找你爹娘！” 小丫鬟感觉自己要被吓傻了，直愣愣地看了沈榷一眼，下一秒便朝地上用力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砰砰砰”的，站在她一旁的盛兮几乎要听到骨裂的声音。 她身子一弯，拉住了小丫鬟继续再磕下去。 沈榷嘴角一扯，冷声道：“实话实话有赏，若有瞒报……哼！” 一声冷哼足以说明一切，小丫鬟再不敢耽搁，闭着眼睛一股脑将自己看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奴婢，奴婢看到二公子趁着那姐姐离开，拎起那茶壶直接喝了一口，然后，然后……然后又把那茶水吐回了茶壶里！” 小丫鬟话音一落，四周皆静，落针可闻，而众人脸色精彩纷呈。 也不知安静了几息，一道微不可查的干呕声自骐文帝嘴里发出。 骐文帝：“……”不好意思，他实在忍不住，就算那茶没喝进嘴里，但还是有几滴溅到了脸上，想想那茶是别人的漱口水，他就…… “呕！”这一次，骐文帝干呕的声音更大了些。 盛兮抬头看了看天，嗯，今儿的天挺好，天很蓝，云很高，风还暖。 意外就在此刻突生，只见顾玉瑶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婢女，撞翻了面前小几猛地朝外面冲了过去。 “拦住她！”回过神的沈榷急声喝道。 顾玉瑶疯了般吼道：“滚开！滚开！恒儿！恒儿！我要去看恒儿！恒儿！” 沈榷也意识到什么，急忙叫平楼去找沈恒。而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沈恒身边的小厮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竟是浑身带着血！ “侯爷！侯爷！二公子吐血了！二公子吐血了！您快救救二公子吧！” “什么？”内心猜测被肯定，沈榷眼睛猛地睁大，而顾玉瑶则在愣了一下后忽地一声尖叫，竟是直接推开了拦着自己的两个侍卫，疯了般朝外面跑去。 沈榷没再叫人拦着，而是快速看了眼骐文帝，便见对方朝自己点头，当即道：“盛兮，跟我走！” 盛兮没耽搁，目光对上沈安和彼此轻轻点头，随即跟上沈榷。 两拨人一前一后离开，骐文帝原地踱步几圈后，对蔡让道：“走，去看看！” 沈安和没有立刻起身，就算在听到沈恒出事儿的消息他也不过眉头轻轻拧了一下，随后再没有其他任何表情，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意外一个接一个出现。 此时，沈恒所在院子已然哭声一片，丫鬟仆妇小厮看着满身是血的沈恒，一个个只觉脖子上的脑袋随时有掉落的危险。 他们的哭声引来更多的人，但都不及顾玉瑶来得凶猛。 “恒儿！”顾玉瑶一声尖叫，惊得院子里的下人纷纷跪倒，颤抖着身子只希望此刻主人家不要看到自己。 沈恒此刻被人抬上了床，身上血衣未换，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本该起伏的胸口此刻也不见动静，看上去与死人无异。 盛兮与沈榷是在过了一会儿后方才进门，而一进门，她便看到了床榻上的沈恒，红唇随即一抿。 “恒儿！恒儿！”顾玉瑶此刻已经扑到了沈恒身上，往日秀美的眸子此刻双双充血，盯着不见一丝生机的沈恒神情中尽是不相信。 “恒儿！你别吓母亲！你别吓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恒儿，恒儿，你说说话，娘求你说说话啊！恒儿！恒儿！” 嘶声裂肺的呼喊自顾玉瑶口中喊出，那疯癫的模样，一看便知对方是其至亲至爱之人。 沈榷噔噔几步走近，待看清那情形时脸上骇然尽显，张了张嘴竟是一时未能说出话来。 盛兮也跟着走了过来，于两米之外站定。 一旁的香草见到盛兮，知道她是盈安堂东家，更知其医术高超，顶着被骂的后果冲顾玉瑶哭道：“夫人，盛大夫来了，您，您要不让她看看二公子吧！” 顾玉瑶闻言哭声猛地一滞，下一刻“唰”地一下回头看向盛兮，却并不是香草期待中的同意，反倒是恶狠狠地警告：“滚！你滚开！若不是你，我儿怎能出事！滚开！” “夫人……” “滚开！”顾玉瑶一把推开还想劝自己的香草，目光落在沈榷身上，忽然嘶声喊道，“沈榷，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520章 回天乏术 第520章 回天乏术 第521章 回天乏术 “我想要什么？”沈榷被顾玉瑶的质问问得回神，忍不住怒道，“顾玉瑶，你疯了吗？你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顾玉瑶恨恨地看着他，过于激动的情绪令她连唇角被咬出血都不自知。 恰此时，府医踉跄着跌进门来，顾玉瑶看到猛地起身冲向府医，抓住他就往床边拽。 “府医，你快看看恒儿！你快看看恒儿啊！”顾玉瑶哭着喊道。 府医被顾玉瑶的指甲掐得脸都扭曲了，却只能唯诺地点头：“是，是，小的这就看！这就看！” 仓皇之际府医给了答复：“二公子亦是中毒，但，但许是中毒时间过久，眼下……” “眼下什么？”顾玉瑶瞪大眼睛看着府医。 府医抬手擦了擦额前冷汗：“眼下……怕是无力回天！” “咚！”顾玉瑶一脚踩虚，重重跌在地上。 香草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夫人！” 因为震惊一时失神的顾玉瑶反倒被摔得清醒过来，抓着香草猛地站起，指着府医鼻子就骂：“你个庸医！什么无力回天？我儿明明可以救的！卢开宇呢？卢开宇为何还不来？沈榷，卢开宇呢？让他赶紧来救救恒儿啊！” 沈榷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的顾玉瑶用力抿紧了唇，半晌后他忽然叹息一声，道：“玉瑶，盛兮的医术不比卢院使差。”这是卢开宇当初亲口与他说过的话。 说着，沈榷没有再看僵住的顾玉瑶，直接抬头对盛兮道：“盛兮，你去看看吧！” “不……” “顾玉瑶！”沈榷反手抓住顾玉瑶，没有松开，“你难道不想救恒儿吗！” “我……”顾玉瑶张着嘴巴想反驳，可目光触及床榻上的沈恒，最终又紧紧闭上。 盛兮看了眼安静下来的顾玉瑶，这才迈步上前。 她双指用力按在沈恒腕间，竭力去感受对方脉搏。虽有，但脉搏过于微弱，等同于无。她又伸手去翻了翻沈恒的眼皮，瞳孔已有散去迹象。 忽然，一股异样从指尖划过，盛兮眸光一凝，闭目感受了番，再睁眼时，眸底一片深沉。 收回手，盛兮站了起来，转身之际正对上顾玉瑶看向自己的冷冰又戒备的眼神。她眼睫微抬，清冷的声音徐徐道出：“如那位大夫所言，沈恒中毒无疑，且……回天乏术。” 那一刻，沈榷感受到顾玉瑶掐向自己的前所未有的力度。他垂眸看去，只见顾玉瑶整个人如同被定住般，表情呆呆的，然而看向盛兮的眼神却如择人而噬。 他有些不敢松开顾玉瑶。 片刻后，顾玉瑶终于回神，下意识要挣脱沈榷，却发现自己被对方箍得死死的，动都不能动一下！ “沈榷，你放开我！她胡说！她胡说！恒儿不可能死！恒儿是不会死的！” “玉瑶，你……” “为什么不会死？是因为吃了解药吗？”盛兮冷不丁开口，令顾玉瑶动作一顿，也令刚踏入房间的骐文帝脚步一顿。 “什么？”沈榷闻言一愣，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盛兮，你刚刚……说什么？” 盛兮看着神情呆滞的沈榷无声一叹，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沈恒的确中了毒，那毒与之前检验出的毒一致。只是那毒致命，短时间便能要人性命。沈恒中毒时间太久，毒已入了脏腑，就算喂了解药也于事无补。” “解药？”沈榷的呆滞更甚了些。 府医都不知道是什么毒，沈恒又怎会有解药？ “因为那解药，”盛兮眸光一转，深深看了眼顾玉瑶，清越的声音再出，直令现场所有人都跟着打了个哆嗦，“是顾夫人喂的啊！” “什么？”沈榷眼睛瞪大到无以复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兮，嘴角扯出一道难看的似笑非笑，“盛兮，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我说的是事实。”盛兮一句话直接打破沈榷幻想，“若我没猜错，顾夫人身上应该还有解药吧！你之前中毒，不过是你自导自演，对吗？” 那一瞬间，顾玉瑶盯着盛兮的瞳孔狠狠一缩！ 沈榷因为过于震惊慢慢松开了顾玉瑶的手，而得了自由的顾玉瑶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径直扑向沈恒，再没有任何掩饰，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从其中掏了掏，径直掏出一粒黑色药丸，随即将其送进了沈恒的嘴里。 盛兮盯着那荷包眯了眯眼，竟是先前要送她的五福包。 “呵！”当真是好算计呢！一声冷笑从盛兮唇边溢出。 而面对顾玉瑶这番作为，沈榷彻底懵了。 不止他懵了，就是骐文帝也懵了，看着连一句辩驳都没有的顾玉瑶，他忍不住出声问道：“玉瑶，你，你在做什么？你……为何要这么做？” 顾玉瑶扶着沈恒，帮其用力顺着胸口，好让那刚送进去的药丸顺利下去。骐文帝的话她听见了，可只当没听见，目光一直紧紧地看着沈恒，只希望那解药能唤醒她的恒儿。 然而，这唯一的希望也被盛兮打破了。 盛兮道：“是药三分毒，更别说去解含有赤青草的毒。你难道不知，这解药若不等量，反而会造成二次中毒吗？” 顾玉瑶的动作猛地一滞。 而骐文帝在听到“赤青草”三字时，眼睛猛地睁大：“赤青草？盛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意思吗？是吗？ 盛兮有些同情地看了骐文帝一眼，她记得，顾玉瑶叫这位皇帝叫表哥呢！ 忽然，一道人影倏然而至，盛兮站着没动，下一秒便被顾玉瑶用刀架了脖子。 众人：“！” 最后赶到的沈安和恰好见到这一幕，眼睛猛然一睁，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被蔡让一把拦住。 “你放开……” “沈公子莫去啊！”蔡让出声阻止，“别刺激了顾夫人！” 沈安和欲要挣脱的手一顿，就此停下，遂目光冷冷地看向顾玉瑶。 顾玉瑶却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将匕首往盛兮纤细白皙的脖颈又送了送，咬牙冲骐文帝道：“为何要这么做？呵，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张口就是这样的质问，难道就凭这丫头一句话就要定我的罪吗？” 第521章 为何 第521章 为何 第522章 为何 证据？骐文帝下意识想说，那证据不就是你刚刚喂给沈恒的丸药吗？话没出口才想起来，那药丸已经被送进了沈恒肚子里。 “你既自认冤枉，为何要挟持盛兮？这不是不打自招？”沈安和突然开口道。 顾玉瑶闻言看过来，看着面前这个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孽障，只恨他为何不死得干净点！ 若非他再次出现，恒儿又怎会出事！ “沈昀，你为何还活着！”顾玉瑶无比残忍地对沈安和说出了这句话。 沈榷面容陡然一黑，盛兮的拳头忽地握紧。 要不要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呢？要不要呢？ 盛兮看着对面那个听到这句话面容不曾有一丝改变的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心疼暂且压下，保持了安静。 而骐文帝本就困惑，听到顾玉瑶这话不禁骇然：“玉瑶，你怎能这般说？沈昀不是你儿子吗？你，你怎么……” “哼！”顾玉瑶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具已然没了呼吸的身体上，一双眼眸猩红可怖，似有血滴落。 “顾玉瑶！”一声压抑着愤怒的呼喊从对面传来，顾玉瑶回头，与沈榷四目相对。 “你为何要这么做？”这句话沈榷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问出来的。他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女人，直到此刻他都未能读懂她，了解她。 顾玉瑶冷笑出声，似看透了沈榷般，说出的每个字眼里都蘸满了嘲讽：“沈榷，你既开口这般问，便是笃定这件事是我做的了？” 沈榷张了张嘴，半晌后方才挤出一句：“那解药……” “呵！解药？谁告诉你那是解药了？”顾玉瑶嗤笑一声。 沈榷顿了一下又说：“那你为何挟持盛兮？” 顾玉瑶冷冷看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沈安和脸上，唇角一勾道：“为何挟持她？我恒儿都没了，难道不该为他找个同走黄泉路的人吗？” “你……” 被挟持的盛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知沈榷与顾玉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觉得，自己若再不开口，沈榷就要被顾玉瑶牵着鼻子走了。 于是，在顾玉瑶分心之际，盛兮指尖忽地翻出一颗石子，下一秒用力一弹，不偏不倚打在顾玉瑶执匕的腕间，只听其一声痛呼，那匕首紧随落地，于房间内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 “盛兮！”沈安和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盛兮反手拉住沈安和，向后又退了两步。 那顾玉瑶痛失爱子，眼下却表现得如此冷静，即便是胡搅蛮缠也都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如此心机深沉之人，谁知道对方又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或者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下一秒发疯怎么办？她可不想看着自家相公着了那女人的道！ “你没事儿吧？”沈安和在盛兮脖颈处查看，担忧地问。 盛兮轻轻摇头，冲他一笑道：“没事儿，放心！” 而此时，没了人质的顾玉瑶就如待宰的羔羊，只等着人上前将其捉拿。 然而不论是骐文帝还是沈榷都没动，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退至床边的女人。 顾玉瑶触及到沈恒没了温度的手，心头一凉，双唇狠狠一抖，眼泪再无法控制，如决了堤的河汹涌而下。 她的恒儿，她的恒儿啊…… 沈榷看着这样的顾玉瑶突然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哭得不能自已。 心隐隐痛起来，好似这十几年的隐忍与逃避皆化为无用功，那累积而下的痛楚几乎是瞬间将其淹没，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盛兮察觉了沈榷的异样，又看了眼哭泣的顾玉瑶，没有为其赊下哪怕一点同情，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骐文帝，同时道：“皇上，这是证明顾夫人制毒贩毒，同时又对皇上及我等下毒的证据之一！” 骐文帝看着盛兮交给自己的东西，此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即便尚未同顾玉瑶对峙，但他又不是傻子，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该捋清的差不多都捋清了。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顾玉瑶为何要这般对自己？ 弑君啊，这是有多大仇怨才会让她做出可以诛灭九族之事？他自认对顾玉瑶不曾有过亏欠，甚至是真的将她当做妹妹。而她不止要弑君，还想要让沈榷以及其儿子儿媳一起陪葬，这是要灭自家门？为何呢？ 将散出去的思绪拉回来，骐文帝看着那半个玉珏问盛兮：“这是什么？” 盛兮道：“这是民女之前在宋家的益林堂同想要转移走赤青草的黑衣人交手时，对方不小心留下的。” 随着她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包括顾玉瑶在内，皆纷纷看向那玉珏。 骐文帝将玉珏接过来翻了翻，看不出其中有何特别之处，便听说盛兮又道：“这玉珏上的花纹特殊，民女曾特意派人打听，却都未能找到出处。而就在今日，民女在顾夫人的手里看到了有同样花纹的玉珏！” 尽管已经猜到真相，骐文帝还是不由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顾玉瑶，却见对方神情冷静，嘴角甚至还带着讥诮。 “玉瑶，这是真的？”骐文帝忍不住问道。 不怪他妇人之仁，到了现在对顾玉瑶还心存一丝侥幸，着实因为这个人不仅是他表妹，还是他最好兄弟的妻啊！这么多年，顾玉瑶更是从未表露过对他有过怨恨，甚至太后那边她还常常去请安…… 而面对骐文帝的质问，顾玉瑶只是嘴角一掀，反问：“皇上就这么相信这个盛兮？凭一个谁都可以伪造的玉珏就认定是我所为？” 盛兮适时开口：“那玉珏除了花纹能对上外，还缺了半角，若是顾夫人依旧否认，那可以查看一下你手中玉珏，看其缺口处是否有一红丝便可。” 花纹对上，半角对上，玉中红丝对上，如此便是铁证如山了。就算没这玉珏，犯事儿被逮个正着，但凡细究定能查到蛛丝马迹，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顾玉瑶计算再精密，也保不住不会有纰漏。 盛兮抬眸看向顾玉瑶，眸色沉沉地想，这个女人接下来还要再找怎样的借口继续推脱呢？ 第522章 池邑 第522章 池邑 第523章 池邑 盛兮的话落下后许久，顾玉瑶都不曾再开口，只是转身面对沈恒，用绣帕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其嘴角已然干涸的血渍。 这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孤独落寞又无助的表达，那一下又一下的擦拭，寻常人看了都忍不住会动容。 然而盛兮对她不见一丝怜悯，无他，这位失孤的母亲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孩子，甚至在那孩子死而复生后，竟再次逼着他去死！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寂，而这诡异的沉寂很快被皇上派出去调查此事的暗卫打破，对于暗卫回复的消息骐文帝这次再无侥幸，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眉目冷然地看向顾玉瑶，直面对方的狠辣。 “顾玉瑶，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如今还有何话说！”骐文帝冷冷出声。 顾玉瑶擦拭的动作一顿，就此转过身来。 “这么说皇上都查到了？”她问。 骐文帝用力抿了下唇，看向顾玉瑶的眸中再不见一丝情义。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他道：“如你所愿！” “呵，如我所愿？”顾玉瑶忽地轻笑一声，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倘若真如我所愿，那现在你们这些人，都应该为我儿陪葬了！” “大胆顾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蔡让喝道。 顾玉瑶轻轻瞥了眼蔡让，嗤声道：“一个阉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你！” “顾玉瑶！”骐文帝厉喝，眸眼中透露而出的是对顾玉瑶的浓浓失望，“朕自问待你不薄，你如此恩将仇报，究竟为何？” 盛兮的证据，暗卫的调查，当一切事件串联起整个真相后，骐文帝只觉背后冷汗直冒。 谁能想到这个他们不曾设防的人，却在背后做着要人命的勾当！还是他们的命！那毒藏于药房，害了他的肱骨之臣，更是流入皇宫，闹得人心惶惶！若非皇后谨慎，只怕此刻其早已成一堆白骨，更别说那些因此被累的妃子皇子！ 而原本他以为她只是被人挑唆引诱，却没想到顾玉瑶本人竟是那隐于幕后的罪魁祸首！ 她这是要做什么？她到底要做什么？是想要灭掉他整个后宫吗？不止后宫，还有他这个皇上！ 可这是为何啊？毫无征兆地来这么一下，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为何！ 若非碍于眼前形势，骐文帝几乎要去狂摇顾玉瑶肩膀了。“为何”这二字他已经问了那么多遍，这个女人是不是该给他一个答案？ 只是，该给答案的又何止骐文帝一人，作为顾玉瑶的枕边人，沈榷内心更为煎熬，却已于种种中隐隐猜出些什么。 “顾玉瑶，你这么做……是为了那个人吗？”沈榷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艰涩、心痛、无奈、难堪，各种情绪接踵踏来，却都不及一个真相。 “是为了他吗？”沈榷再次问道，那攥紧的双拳透露出的青白同他此刻的脸色一般无二。 顾玉瑶冷情的面容终于动了动，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嘴角忽然扯出一道说不出意味的笑来：“他？呵，难为你还记得他！只可惜，没能让你下去陪他！” “沈榷，什么他？他是谁？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骐文帝震惊了，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出第三人来。 沈榷看了眼皇上，遂又看向沈安和，深深叹息后，他扭过头来对骐文帝道：“皇上可还记得……池邑？” “池邑？这是……”“谁”字未出口，骐文帝忽地想起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见沈榷朝自己点头，震惊过后他不禁看向顾玉瑶，声音不禁拔高，“你还同那个逆贼有联系？” 顾玉瑶抬眸冷冷看着他，而沈榷则开口道：“皇上，池邑已经死了。” “死……” 哦，他想起来了，那个逆贼在逃跑时跌落悬崖摔死了。 而听到“死”字，顾玉瑶原本还算平静的脸逐渐开始崩裂，随即恶意布满了她每一个毛孔。 骐文帝被她这浓浓恶意看得内心忍不住一惊。 好半晌过去，骐文帝方才喃喃出声：“所以，你为了那个逆贼竟要毒死我们所有人？” “不行吗？”顾玉瑶忽然打断了骐文帝的话，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她嘴角含着笑，那笑容明明是娇媚的，此刻却叫人看得异常恐怖。 蔡让下意识挡在了骐文帝身前，而沈榷却反倒向前一步靠近了顾玉瑶。 “顾玉瑶，你明知那个人是逆贼……” “逆贼又如何！”顾玉瑶突然怒道，“先帝从他人手中窃来皇权，难道不是逆贼！” “你！” “你闭嘴！先帝岂容你置喙！”骐文帝亦是怒了，“那池邑不过一乡野村夫却妄想谋朝篡位，更是罔顾伦常，不思悔改，你竟然，你竟然……” “可你们当初明明说过要放过他，最后却还是让他死了！”顾玉瑶吼道。 “那是我们让他死的吗？那是他自己妄图逃跑，失足跌落悬崖，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那你们也是一样！一样的咎由自取！” 骐文帝张大了嘴巴，已然不知该如何反驳顾玉瑶这句话。他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对方，僵硬着脖子侧过脸问沈榷：“朕莫不是在做梦？这个人当真是顾玉瑶？” 沈榷绷成一条线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片刻后点头：“皇上，她就是顾玉瑶。” “可……” 沈榷深深叹了口气，在众人注视之下开了口：“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该害无辜之人，他们有何错？” 顾玉瑶闻言冷笑：“无辜之人？何人无辜？皇上吗？当年莫不是他下令追击，池郎又何故会跌落悬崖？我就是要让他赔命！让他全家赔命！其实我原本想徐徐图之，不动声色地将你们一个个送入地狱为池郎陪葬，可没想到那个逆子竟又回来！那死丫头为了姓殷的女人步步紧逼，你更为了那个逆子特意举办认亲宴，而皇上也在这时候出现！我恨的人都聚齐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沈榷，你以为我会错过吗？” 第523章 他知道 第523章 他知道 第525章 他知道 杀人诛心，盛兮这番话落下，顾玉瑶有种控制不住想要大喊的冲动。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发不出声音，哪怕最简单的“啊啊”嘶叫都不能。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盛兮，听着她重复之前那番话：“你为了给一个死人报仇，就牵累无辜，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在他尚不知事时便动了此邪念！让他自小受尽苦楚，对生无望，直至跳河了断！顾玉瑶，真要说邪恶，谁又比得过你？” “你……” “侯爷！”平楼的声音忽然传来，盛兮回头看去，便见沈榷整个人被平楼搀扶，状似昏厥。 “侯爷！府医！”平楼不禁担忧地朝外喊道，却被一只手拦住。 “不用。”沈榷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去。借着平楼的手，他站渐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看顾玉瑶，而是直接问盛兮，“盛兮，你刚才所说……当真？” 盛兮转身过来朝其郑重点头：“当真！”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洛神医可作证！” 沈榷抓着平楼的手不禁用力，直令平楼眉头一紧。 “侯爷……”平楼不禁担忧地看着沈榷，真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 不怪他这般想，本来侯夫人之事还未了结，弑君杀夫，谁听谁发抖。而眼下盛兮又突然爆出大公子自小就被其亲生母亲下毒之事……他是真担心侯爷会无法承受啊！ 沈榷完全忽略了手下对自己的担忧，胸口剧烈起伏之后，抓着平楼的手渐渐松开，继而转动僵硬的脖子去看身后那道年轻的身影。 那身影颀长瘦削，立如白杨，一张年轻的脸上不见诘问，不见悲伤，亦无喜忧，就好似眼前之事与他无关，冷静地就像是在看陌生人演戏。 见他看过来，那年轻人轻轻转动瞳眸与其对视，却没有任何表达。片刻后，他垂了眸，好似真的事不关己。 沈榷的心猛地一痛，一股无边愤怒从心口骤然破开，直冲天灵盖。 他蓦地回头，倏地向前两步逼近顾玉瑶，竭力压制着那愤怒质问她：“这是真的吗？你为了池邑，给昀儿下毒？” 话虽疑问，但沈榷已然相信了盛兮的话。如今回过头来再细想曾经种种，还有什么不能证明的呢？ 顾玉瑶没有回答他，冷静下来后她目光冷冷地看着沈榷。 而沈榷被她这眼神终是刺激得再无法忍受，脱口道：“还是说，你为了能让别人的儿子继承爵位，就想要杀了我的儿子？这便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顾玉瑶：“！” 乍听到沈榷这话的众人：“……” 就是一直不曾有过动容的沈安和也终于抬起了眸，一脸惊讶地看向沈榷与顾玉瑶。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的儿子？他的儿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骐文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疑问。 数道目光齐齐盯着沈榷，他却好似感受不到般，只是紧紧地盯着顾玉瑶，想要听到她亲口回答。 骐文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目光一转看到满脸惊诧的沈安和，内心一叹，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这孩子，着实够惨呐！ 而顾玉瑶在震惊过后终于回过神，眸眼中是没有掩饰的意外。 她歪了歪头，问他：“你知道？你何时知道的？” 沈榷唇角用力绷紧，目光在顾玉瑶身上切了一下又一下，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说：“自你怀上沈恒便已知。” 顾玉瑶不相信的目光令沈榷不禁轻笑，自嘲道：“不相信吗？以为你掩饰的很好？是，你掩饰的的确很好，若非我受伤，怕这辈子我也不会知道，沈恒的亲生父亲是池邑！” 一旁众人：“……”今日这瓜太多，他们怕要吃不下了！ “你……” 沈榷微倾的身子渐渐直立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觉得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于是道：“我从战场上下来伤了根本，繁衍子嗣，呵，不可能了！” 众人：“……”果然吃瓜太多，撑了。 顾玉瑶没有反应，骐文帝却是惊呼一声：“沈榷，你，你……” 沈榷转身过来朝骐文帝轻轻一笑，道：“皇上，无需介怀，臣早已放下了。” 骐文帝张了张嘴，对上沈榷的回答他完全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 一个男人伤了根本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这岂是一句“放下”便能放下的？他无法想象，这十多年沈榷是如何过来的，这若是换做他，怕是早就疯了吧！ 沈榷说完转回头，看见顾玉瑶这次是真的惊讶，他忍不住再次一嘲：“那香料对我无用，但……我还是配合了你。” 顾玉瑶一直绷着的脊背骤然一松，像是一直支撑着她的某根信念崩塌，让她骤然慌乱起来。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顾玉瑶低着头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抓住床榻上帷幔，因为太用力，竟是一下子将那帷幔从顶上拽了下来。 她没有管那砸在身上的帷幔，而是猛地抬头看向沈榷，想要从其表情里看出对方说谎的迹象。然而可惜，哪怕受了伤，哪怕遭了背叛，依旧活得恣意的沈榷在将隐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来那刻，几乎是瞬间老了几岁，一身暮气令人见之动容。 顾玉瑶不傻，她不是看不出来。 可……可她又如何能接受这事实呢！ 她一直以为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是沈榷，是皇上那一家子，这信念苦苦支撑了她十几年，而她也为了这十几年筹谋隐忍，费尽心机。可现在他跟她说，说他原来什么都知道，而她就像个傻子般被他那样看着…… 他想告诉她什么？是想告诉她，这么多年她恨错了人吗？ 不会的，她怎么会恨错了人呢？ 忽然，指尖触及一冰凉之物，顾玉瑶低头看去，发现是沈恒已然有些僵硬的手。她目光向上缓缓移去，最终在沈恒毫无血色的脸上定格。看着那个安静地好似睡着了般的孩子，不知过了多久，顾玉瑶嘴角机械般地一抽，忽然笑了起来。 第524章 这不可能! 第524章 这不可能！ 第524章 这不可能！ 像是一段疯狂的最后输出，也因她最在意的人皆离她而去，顾玉瑶不吐不快，将其内心藏了许久的秘密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她看着众人，眼角眉梢皆是滔天恨意：“你们不守诺在前，又凭什么指责别人！最后害了他人性命，却说他人咎由自取，这般恶心人的嘴脸，你们不觉害臊我都害臊！大义都在你们这里，芯儿都烂了，还装什么仁义道德！卑鄙无耻！龌龊下作！最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骐文帝被这一串话气得哆嗦着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你你你，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顾玉瑶却是冷哼一声：“失望？那我还真的要感谢你曾对给我抱有希望了呢！” “你！” “皇上。”沈榷突然叫住了骐文帝，此刻，他声音已然听不出喜怒，脸上神情在震惊，痛苦，茫然之后只剩下平静。 他道：“皇上，让臣同她说几句吧！” 骐文帝自己用力撸了撸胸口，目光从沈榷脸上复又回到顾玉瑶这里。他本以为自己面对背叛已经可以冷下心肠，却发现心还是会痛。如此这般非一个合格帝王所为，但又何尝不是他依旧在渴求人性中的最后那点良善。只是这点良善他到底还是给错了人，让人将自己耍的团团转也当真是可笑。 他扭过头再看沈榷，却见平日那个大大咧咧，似所有事情皆不放心上的男人此刻犹如变了个人，他明白，这其中承受最多的那个人还是沈榷。 最终，他冲着沈榷无奈又沉重地点头，“好！” 得了应允，沈榷并未立刻开口，而是在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眼顾玉瑶后忽然上前，于其距离两步之外停下。 顾玉瑶扬起下巴看向他，眸中恨意不减反增。 不等沈榷说话，她主动开口道：“说什么？说我水性杨花？说我不守妇道？呵，沈榷，你没资格！” 沈榷垂眸又抬起，忽地苦笑一声，道：“是，我的确没资格。”顿了一下，他方才再次开口，却是令人意外的道歉，“对不起，当年，不该让你违心嫁于我。” 顾玉瑶抬眸，目光微怔。 而沈榷则看着她这般，内心发苦发涩，竟有片刻的痉挛。 当年，他是真的喜欢顾玉瑶啊，那种掏心掏肺的喜欢。 他们的结合虽说有外力在，但他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女人。他全心全意地爱她、呵护她，感激他为自己生下长子，他原本想了各种他们可以白头偕老的法子，直到，他再一次从战场回来。 “明知你心中有人，可我还只当看不见，”沈榷目光垂下，顾玉瑶一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却在听到他话时，不禁攥紧了拳头，“是我误了你……” 一旁的骐文帝忍不住开口：“沈榷，你并无对不起她！当年若她不松口，我们也不可能摁着她的头让她答应嫁给你！” “那是你们利用池郎威胁我！”顾玉瑶忽然吼道。 骐文帝咬牙，原本的恨铁不成钢如今变成浓浓厌恶，“威胁你？呵，当年乱世，你真以为自己的命金贵吗？若非你父亲见你执迷不悟，特意给你寻了个借口，池邑当初被抓第一日便已经问斩！” 顾玉瑶闻言不禁眼眸睁大。 骐文帝则大有一吐为快的架势，继续道：“你以为是谁告发池邑是逆贼的？沈榷吗？还是朕？那你便大错特错！告发池邑是逆贼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父亲！当初求着让沈榷娶你的，也是你父亲！” 所以，你真若恨，那也该恨你父亲！这句话骐文帝强忍着没说出口，也算是给逝者留一个面子。 顾玉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直愣愣地看着骐文帝，总觉得他所说的每个字都似在天边。 “你，你胡说！”她内心有一丝发慌，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父亲怎会……” “怎么不会？”骐文帝反问，“你以为凭你父亲当年病入膏肓的身子，又或者顾宏峻那窝囊样就能在当年乱世中保住顾家？若非你父亲去求太后，求她将你赐婚沈榷，而又恰好沈榷喜欢你，你以为顾家能安稳到现在？顾家之所以安稳，那皆是因为沈榷一直在后面给你兜着底！” “哐当”，又一次向后退了半步的顾玉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小杌子，那小杌子晃了晃没倒，只发出来一声轻响。 “这不可能！”顾玉瑶看着骐文帝急切摇头，看向沈榷的目光复杂又难堪。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真若如此，那她，她…… 沈榷敛起的眸子一点点抬起，目光落在顾玉瑶身上失了往日光泽：“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和离，只是隐忍着没有提出来。是我太自私，早知如此，当初就该……” “就该什么？当初就不该发生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顾玉瑶突然像疯了般大声喊起来，她猛地向后退去，再次退至床榻边，脚下一绊跌坐在床沿上，指着沈榷骂道，“沈榷，你当真是阴险！竟让人编出如此邪恶的消息，你想让我对你愧疚吗？你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感激你的！我恨你！我恨你！” 她不会相信的！他们一定是在骗她！对，一定是在骗她！ “顾玉瑶，你……” “你的确该对侯爷愧疚！”忽然，一道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出来，令整个房间为之一静。 沈榷回头看过去，便见盛兮朝自己走来，“盛兮，你……” “侯爷，你无需对她怀有愧疚，毕竟，”盛兮眸光一转，看向顾玉瑶的眼神阴沉又危险，“沈安和自小带毒，皆是她费尽了心机用来报复你的！” “什么？盛兮，你，你刚说什么？”沈榷一时呆住，直勾勾地看着盛兮。 盛兮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反倒是对顾玉瑶道：“所以，真正咎由自取的那个人是你啊，顾夫人！你这样看着我是不信对吗？既不信，那且看看你身后，若非你害人，你的儿子也不会因为中毒而死！你说，对吗？” 第525章 被盗 第525章 被盗 第526章 被盗 顾玉瑶好似疯了，拉着沈恒的手又哭又笑。 香草挣扎着上前欲要劝说，却被她一脚踹开。而后她又继续哭，继续笑。 无关众人见此不免唏嘘，盛兮却在看了眼顾玉瑶后嘴角轻扯，冷笑无声。 人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接受也好，也不接受也罢，总归是跑不了的。 她不管这顾玉瑶是真疯还是假疯，犯了这么大的错，且不止一个，自有人会对她给予惩罚。她现在要做的是带沈安和离开这里，她不想他心口的伤疤被人扯开后，又要往上撒盐。这是她相公，别人不心疼，她定是要心疼的！ 盛兮径直来到沈安和身边，直接抓起了他的手，问道：“回去吗？现在。” 沈安和看了她一眼，目光微转落在正拍着沈恒哭泣的顾玉瑶身上。他想，这才是一个母亲疼爱孩子的表现吧！可惜，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目光再次一转，这次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沈榷。此时，这个在他印象中放浪形骸，冷性冷情的男人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哪里还有往日的精神。 盛兮随着沈安和目光看过去，秀眉轻蹙，半晌后终是无声一叹，轻扯了下袖子问他：“要去看看吗？” 虽说这个爹不靠谱，但对幡然醒悟的人总要留一些机会的，且纵观整件事，他也是受害者。 沈安和站在原地没动，薄唇用力抿了抿，片刻后忽然摇头：“不了，我们走吧。” 他想，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或许不是安慰，而是一片安静之所吧。 不过，人虽走了，沈安和还是从盛兮那里要来了一瓶舒肝顺气丸，将其交给一个侍卫，并嘱咐他让其交给沈榷。 而沈榷在看到那瓶丸药时，一直憋在胸口的气倏地一下似被扎了个洞，终是低声地抽泣起来。 平楼一直守着他，见此不禁松了口气。 太好了，侯爷心中郁气出来，如此就不担心他会出事儿了。唉，侯爷这般，说到底该是在自责吧。 沈恒死了，不管顾玉瑶罪孽多重都要装殓。顾玉瑶一开始拦着人不让碰，到后来沈榷亲自上手，直接一个手刀将其敲晕，随后将人交给了骐文帝。 整件事起因虽说由家事而生，但最终涉及弑君这等可以诛九族之事。骐文帝没有下令诛沈家九族，这已经是不幸之大幸，沈榷自然也不能将人留着。且顾玉瑶后面还隐藏着什么，总是要查清楚。他不想再面对这个女人，于是他便将人交给骐文帝后，便让平楼去处理沈恒后事。 再之后他便回屋去休息，而当夜便发了烧。府中人忙了一个往上，终于让他退了烧，见他苏醒过来，众人刚欲松口气却见有侍卫来报：沈恒的尸身不见了！ “不见了？”沈榷以为自己头还在烧，且烧得更厉害了，以至于都出现幻觉了。 然而那侍卫却在平楼的追问下再道：“灵堂里负责守卫的人皆中了迷香，到现在都还未醒！棺椁里是空的，属下带着人搜索了几遍都不见二公子尸身！” 亦是刚得知事时的平楼闻言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向沈榷，便见对方双眉紧蹙，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他担心出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您，您没事儿吧？” 沈榷抬头看他一眼，轻轻摇头。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对平楼道：“去叫盛兮来！” 平楼不敢耽搁，当即派人去将盛兮请了过来。 请人的人不知何事，所以，等盛兮来了侯府才得知沈榷尸身被盗之事。 而就在这期间，沈榷亲自去灵堂做了调查，发现了明显的拖拽痕迹。然而除此之外，再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不，还是有的。 “迷香。”盛兮道。 “迷香？”沈榷挑眉，忽然想到什么当即说，“是之前的黑衣人？” 盛兮轻轻点头：“嗯，这迷香并非世面上所有，我之前在宋兴生的密室里见过。” “所以，有人在帮她？”沈榷看向盛兮，盛兮再次点头。 “那些黑衣人我一直未能查到有效信息，但我推测，他们可能来自南疆。”盛兮道，顿了一下她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更确凿信息，我想可以从顾夫人那人知道。” 听到她提顾玉瑶，沈榷抬先是一愣，旋即低头，片刻后他忽然叹息一声，再抬头时问盛兮：“安和他……还好吧？” 盛兮目光在沈榷一夜间多了些白发的双鬓上驻足一瞬，默了一下回答：“他挺好，殿试在即，他在家准备。” 沈榷听后并未离开说话，而是在用力抿了下唇后方才再次开口：“那便让他好好准备，告诉他，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我定会给他个交代！” “其实，”盛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不需要什么交代，毕竟，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已经是过去式。” 新生已启，又何必一直纠结过往，反正那些过去对沈安和来说没有一件是舒心的。 沈榷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顿了一下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是，都过去了便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过好将来才是最好的。”至于顾玉瑶留下的这些，那便让他来处理吧。 沈榷既已将事情都揽了过去，那她自然也不会再多此一举。只是让人关注着这方消息，这其中就包括整个顾家被查抄之事，当然，作为姻亲的冷家也不免被牵连。 而在这些消息中，盛兮还听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方家的嫡长女方蕊被许配给了一个姓赵的人家，那家人并未显赫世家，其未来夫婿也不过是七品官吏，且过完二月就要外放。 盛兮有些意外方家这番举措，按说方蕊是嫡长女，本不该如此低嫁。还是后来沈安和告诉她：“方蕊的婚事，是方瑾拜托何老太傅做的主。” 想到之前方瑾在认亲宴上对方蕊的阻拦，盛兮不禁点头：“如此看来，这方大公子还是不错的嘛！” 沈安和闻言抬眸看她，半晌后，忽地一声冷哼，转身便走。 盛兮：“……”啥个意思？ 顾玉瑶的事自有人张罗，盛兮不再过问，便将心思收了回来。而距离殿试还有段时日，她其实一直想着能亲眼看着沈安和参加殿试的，然而，当下有件事却是等不及了。 第526章 去漠北 第526章 去漠北 第527章 去漠北 “这便是我无意间听到的洛老与卢院使的谈话。”这谈话涉及洛奇，而盛兮的确是无意间听到的，且那二人生怕她会担忧，躲着她偷偷说的，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听到了。 沈安和蹙眉看着，过了好久后，方才叹了口气说：“所以，你这是打算去漠北了？” 盛兮点头：“嗯，洛奇怎么说都是因我之故受困，此为其一。其二，洛奇对洛老很重要。”这是他从小便收养的孩子，如亲儿，她不想老人家为了洛奇整日担忧。 “而且，北边的货要断供了，药商协会的渠道也因战乱受了很大影响，根本没办法提供足够货源。一些药铺子虽可不做，但……”盛兮抿了抿唇，一时间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她其实想说，她不想看到那些明明可以活下来，活得好好的人因为缺医少药造成此生遗憾。然而她又觉得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发现，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软了。换做前世，面对这情形她扮演的身份只会是漠然冷视的旁观者。 于是，她改口道：“银子哪有赚够的时候？这也是个机会。” 沈安和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戳破她的口是心非。他没有立即给出建议，而是在沉默了许久后方才忽地起身，继而又转身走向书架。 盛兮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从书架最深处抽出来一个长长的竹筒。在盯着那竹筒原地站了一瞬后，沈安和方才再次转身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盛兮从未见过这竹筒，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安和一边将竹筒盖子打开，一边回答说：“舆图。”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北地的舆图。” 盛兮眼睛微亮，仰头看向他。 沈安和垂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拿取的动作忽然一滞。 盛兮：“嗯？” 沈安和终是无声叹气，将竹筒里的舆图拿了出来。 “这是打哪儿来的？”盛兮眼睛闪亮地看着那铺展开的舆图，虽说依旧是简图，但能有这样一幅图在这个时代当真是非常难得了。 她抬头看向沈安和：“是侯爷给的吗？” 沈安和将图一点点铺开，提醒她道：“你可以改口了。” 盛兮眨眨眼：“改口啊，嗯，你说的不错，是要改口了。”也不知改口有没有红包拿？ 沈安和看着她在说到这个话题时眼睛转了几圈，多少猜到她想法。唇角勾了一下，心说，他这个爹在该大方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 “这是我刚从侯府拿出来的，父亲，曾在北地驻守过，所以有那边的图。”沈安和解释说。 盛兮目光从那舆图上收回，忽然歪问他：“你早就猜到我要去那边？” 沈安和没否认：“你之前不是让阿寿一直收集漠北来的消息吗？而且，”沈安和话音一顿抬眸与之对视，“我想你不愿看到洛老着急难过。” 盛兮眉梢轻挑，拒不承认：“这倒不是，我只是不想听那老头儿每日在耳边唠叨。” 沈安和笑：“他就是唠叨也没对着你。” 盛兮努努嘴：“万一哪天他想不开呢？所以，还是赶紧将人找回来的好，如此卢院使也能解脱。” 沈安和想了想，点头：“这倒是。” 因为洛奇，洛神医这段时日时不时将卢院使招来，他明显看出来卢院使的疲惫。 那舆图非寻常地图，实则是军事布防图。包括黎国自身，以及边境外的一些地区。只是这图是十几年前的了，布防说不定有改。 盛兮目光从那些布防上快速掠过，不禁又问沈安和：“侯爷……父亲竟同意你将这图拿出来？” 沈安和道：“还是要还回去吧。” “哦，我说呢。”即便沈安和是沈榷儿子，这么重要的图想来也不会随意外传。即便它是十多年前的图。不过，沈安和能拿到，也足见沈榷对他的不设防。 “这图我帮你誊抄了一份，不过还没抄完。”沈安和说，“你先看看原图，誊抄的图再有两日便能结束。” “你誊抄了？”盛兮再次意外，“相公……” 沈安和听到这两个字身子猛地一僵，视线转了过去：“你这样叫我……是要做什么？” 盛兮眨眨眼：“给你个亲亲？” 沈安和：“……” “咕咚”，他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咳，那个……” 盛兮身子向前一探，直接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一番缱绻后，沈安和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竟是再次动摇了。 他看着面前那个眸光氤氲着无限春水的女孩，忍不住想要开口：“要不，还是别去了吧！漠北战乱，危险重重，大不了他请求父亲多派几个人去找。” 可惜，到最后沈安和都未能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他已然了解了这个女孩，知她面冷心热，有些决定既下，再改除非有更加合理的理由。 “图有了，人你准备要带谁？”沈安和问她说。 盛兮在仔细看了看那舆图后，说：“旺财。” 旺财嗅觉灵敏，届时从卢开宇那里要来些洛奇曾用过的东西，等到了漠北让小家伙循着这个味道去找。如此，希望更大些。 沈安和点头：“嗯，旺财可带。那人呢？你想带上谁？” “人啊，”盛兮眼眸转了转，片刻后摇头，“谁都不带。” 沈安和闻言当即给予否定：“不成！必须要带人，且至少不下十人！” 盛兮张了张嘴：“带那么多做什么？而且我若将人带走了，那家里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她主要目的是找人的，并非真的要做生意。她自己一人上路只需顾及自己，带上人虽看似安全，但远不及她一人方便。且她并不觉得家中这些人的功夫有能超过自己的。 至于生意，就算做，到了漠北届时再想办法就是。 所以盛兮还是觉得不带人最好。 只可惜，沈安和在这一点上异常坚持。没办法，她最终只能妥协。 “不过，还是要自愿的。”盛兮道。既去漠北，将来指不定要跟她深入他国腹地，危险摆在眼前。 沈安和见她同意，在这个问题上便没有再坚持，便道：“好，明日我让人说一下这事儿，看他们谁愿意去！” 第527章 争取 第527章 争取 第528章 争取 沈安和并不局限洛京里的人，紫藤山庄的人也都通知了。不过这事儿他并未大张旗鼓，盛兮说了，离开前她并不想惊动洛神医，免得老人家半路阻扰。所以，众人皆是暗中报名。而等他接到想要去的名单时，直接被上面的人数弄得呆了呆。 见他这般，盛兮便好奇地凑过来看，却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竟是不下三十人。 “这么多人？他们这是商量好的吗？见一个去另一个也要跟着？”盛兮瞅着其中八个名字道，“庄子上现在也就八个护院，这八个人都去，那庄子就靠谁来护？还有这几个，功夫也就学了个皮毛，且过几日药山就要大范围动土，都跑了，谁干活？” 沈安和嘴角扯了一下，回她说：“并非商量好的，我让周西一个个单独通知的，并且嘱咐他们不要告诉彼此，也没有这么多人。”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确都想跟着你。” 这段时间，盛兮陆陆续续收了不少人，或买或聘，看家护院的有，耕田种药的有，但不管是哪个，这些人对盛兮皆为叹服，打心眼儿里敬佩。 这其中原因有很多，不过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嗯，众人皆是她的手下败将。 盛兮对沈安和的话表示不赞同，直接摇头：“不，他们这不是要保护我，而是这是要我保护他们，然后来个免费漠北游！哼，我才不上当！” 沈安和听着这说话忍不住笑出声：“嗯，若按你们武功比对，这倒是。但……人还是要带。” 盛兮无奈地看着他，便听沈安和继续道：“辛茹必然要带上。她本就是你的贴身婢女，这段时间功夫也学了不少，你要相信她不会给你拖后腿。周西也要跟着，他毕竟走过镖，南来北往对地形更加了解，且他为人活泛，问路找人之事可以多交给他一些。至于护院，庄子里挑四个，洛京这边的再挑两个，另外，我会让父亲那边出两个曾在漠北呆过的人，如此，等你们到了那边也不至于东奔西撞。” 盛兮听着摇头：“辛茹和周西可以，护院就算了。至于父亲那边……嗯，这个可以考虑，不过，一个就够了。”见沈安和还要说话，盛兮当即道，“这是我底线了，再不能多了。” 人多关注的就多，虽说此次是过去找人，但漠北毕竟不是他们熟悉之地，带多人无益，倒不如当地找。 沈安和张了张嘴，刚欲再劝说，却听院子里传来辛茹的惊呼声：“长誉少爷，你怎么了？” 盛兮与沈安和彼此对视，她问他：“你还告诉长誉了？” 沈安和摇头：“不曾。”李长誉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他不会让其跟着去冒险的。 “该是他从哪儿听来了消息。”沈安和道。 李长誉还真是从几个护院谈话中得知的这个消息，因为盛兮没有通知自己，为此还生了会儿闷气。此时，少年正提着长枪从外面匆匆往里走，都不带辛茹通报的。 盛兮与沈安和坐着没动，等着李长誉从外面进来。 “姐姐！”刚一进门，少年便十分委屈地喊了一声，而盛兮被那双湿漉漉眼睛盯着，浑身一抖，下意识就将沈安和给推了出来，“问你姐夫啊！” 沈安和嘴角一抽，无奈地看向她：“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盛兮：“？” 盛兮瞪眼睛，冲着沈安和小声道：“沈安和，你坑我！” 沈安和回过头不看她，脸上带着浅笑。 盛兮深吸一口气，于心中攒了个小本本，给沈安和记了一笔后方才笑着问李长誉：“长誉，你怎么来洛京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姐姐，你明知故问！”李长誉极是委屈道，见盛兮朝他眨眼不开口，他索性直奔主题，“你去漠北为何不带我？我比他们功夫都要好！也就比你差一点！” 盛兮：“……” 她颇有些无奈地按了按头，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只好解释说：“漠北之行非儿戏，我去那边是为了找人……” “我知道，你想找洛大哥！”不等盛兮说完，李长誉直接接过了话，“你不想看洛老发愁，我也不想，咱俩目标一致，所以我要跟着你去！而且你之前也说过，无论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君子重诺，姐姐是女君子，必然要守诺！再有，漠北危险，你与其带上那些功夫不比我的，不如带上我保障更大一些！” 盛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李长誉，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安和：“他什么时候这般能说了？” 那个即便走出了裕州，放开了心扉，平日却依旧少言寡语，只一门心思想要练武的少年如今竟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何止盛兮意外，就是沈安和都没料到。 “看来兵书没少读。”沈安和作此评价。 盛兮亦是赞同：“都学会据理力争了，是没少读。” 李长誉被两个人看的面色发红，却还是坚持道：“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带上我！” 盛兮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已然超了自己一头，比最初遇见明显健壮了不少的少年，在其忐忑又期待的目光下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成吧，那就……带上你吧！” 主动，这是个好迹象，不能拦着。 李长誉做好了盛兮不同意继续说服对方的打算，乍一听到她这话一时恍惚没能反应过来。 盛兮逗他：“怎么，反悔了？那我就……” “没有！没有反悔！我，我……”回过神来的额李长誉的眼睛顿时睁大，一脸激动地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盛兮对他说：“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后日后我们便出发。对了，悄悄的，别让其他人知道。” “嗯！”李长誉重重点头，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给盛兮与沈安和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跑了。 盛兮笑了笑，刚欲扭头同沈安和说话，却冷不丁门口冒出一个脑袋来。 盛兮看着那脑袋愣了一下，便听那脑袋的主人无比娇嗔又委屈地喊了一声：“姑娘！” 盛兮：“…………” 第528章 出发 第528章 出发 第529章 出发 一向大大咧咧同汉子似的辛茹冷不丁发出这等娇嗲音，盛兮差点没让鸡皮疙瘩淹没。 她嘴角抽搐两下，知这丫头听到了刚才李长誉的话，见她摆出那委屈模样还要开口，当即道：“你若敢再发出刚才那声音一次，就别想让我带！” 辛茹闻言一喜，当即恢复本性，朝盛兮咧嘴鞠躬：“是！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奴婢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盛兮急忙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而待她回头去看沈安和，便听对方忍着笑说：“看来不止长誉读了兵书，辛茹也读了。” 事既已定下，盛兮也松了口，沈安和便没耽搁，让她收拾东西，而他则径直去了侯府找沈榷。 沈榷听完其来意，当即蹙了眉：“为何亲自去？我派一队人过去帮你们寻人就是，没必要亲自去！” 去北地岂是儿戏？就是他当年都差点被留在那儿没回来。眼下鞑靼犯境，他虽早已不在军中，但军中耳目犹在，又岂不知那边情况？ 鞑靼是游牧部族，本是分散的，但这两年突然冒出来一个亚蛮部落，连着吞并了好几个大小部落，俨然一家独大。也或许是看自己力量上涨，原本缩着的鞑靼人，再次变得大胆起来。加之今年天灾，这便更成了他们进犯的最佳借口。眼下他虽未亲眼看到，但曾经的经历让他足以想象出漠北边境如今是怎样一个惨状。 所以，他又怎放心盛兮去那边呢！ “不成！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别以为自己有些功夫就可以勇闯天涯了，那也得分地儿！一对一能打，一对十侥幸能胜，可一对百呢？这不就是给人送人头去了吗！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 落入鞑靼人手中的女孩子是怎样一个结果，沈榷只要一想起便心痛，也因此，态度十分坚决。 沈安和大概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般态度，所以也不急，只是等着沈榷发完一顿牢骚后方才开口道：“不如，您亲自去对她说？” 本还想继续念叨的沈榷：“！” 他用力扯了下嘴角，极想瞪一眼自家儿子。他若能说服得了那丫头，何至于在他面前这般喋喋不休？这有失威严的好吗！ 嘴巴里咕哝了几下，沈榷道：“那是你媳妇儿，你难道不担心？” 沈安和点头：“担心。” “担心你还……” “可与其担心她不告而别，不如帮她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如此心中还能少些担心。”沈安和回道。 沈榷闻言一噎，盯着沈安和半晌无言。 父子两个相对而坐，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直绷着脸的安平侯忽地一声叹息，开口道：“成，既然她想去，那我便多给她派些人。” “不用，一人足矣。”沈安和道。 沈榷瞪大了眼：“一人？那怎么成！怎么着也得一百……” “一人。”沈安和打断沈榷，“盛兮说只需一人。” 沈榷看着面前的沈安和，见他那神情大有再说“要不您亲自对他说”的架势，脸颊狠狠抽了一下后，方才咬牙：“一人，就一人！” 这臭丫头，这是非得要他操心吗！ “操心点也好，省得他胡思乱想。”沈安和回来将自己与沈榷的对话对盛兮说了说，盛兮听到后如此评价。 沈安和勾唇笑了笑，表示赞同。 顾玉瑶的事儿对沈榷打击不小，短短几日那人便如老了好几岁，先前积压在身上的暮气尚未彻底消散，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对了，父亲派的谁？”盛兮问道。 沈安和回：“平楼。” 盛兮闻言颇有些意外：“平楼？父亲竟这么舍得？”平楼虽为沈榷亲卫，但亲卫与亲卫也是有差别的。平楼这个亲卫放在侯府就是大管家啊！ 沈安和道：“平楼经验更多，这样希望也更大一些，若是遇到事情，你可多听听他的。” 盛兮点点头：“好。”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这日凌晨，城门口刚开不久，一辆轻装简行的马车，外加两匹快马，就擦着黑出了城。 城门守卫看见其中一匹马上挂有佩刀，另一匹则绑着一个长长的包裹起来的棍子，好奇之下问同伴：“哎，那是谁家马车？怎么连个徽标都没有？看到那棍子没？那棍子定然是枪，啧啧，又是刀又是枪的，这是要出去作甚？打家劫舍吗？” “我怎知道？反正是出城又非进城，你操那么多心作甚？”同伴白了他一眼，“而且，这些人又是车又是马的，你觉得他们缺钱吗？还打家劫舍，切！行了，赶紧站位，站位！” 盛兮一行五人，外加一头狼。 骑马的是李长誉与平楼，盛兮与辛茹则坐在车上，由周西驾车。等出了城门，跟着盛兮一同坐马车的旺财便忍不住了，待她示意可以自由行动，小家伙便直接从车厢里窜了出来，眨眼便消失在了官道之外。 平楼并非第一次见旺财，但每每见到还是不禁内心惊奇，只觉这只大狗有灵性。 不过再有灵性的狗跑得太远也有可能找不到路，所以他不禁提醒盛兮，要不要对其拘束些。 盛兮则道：“不用，放心吧，就是我们丢了它也丢不了，它会回来的。” 盛兮都这般说了，平楼自然不会再多嘴，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护卫与向导。 因为不知洛奇那边究竟是何情形，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抓紧时间赶路。急行三日，他们已经赶了他人一倍的路。 也因此在第三日晚上，待落脚一途中驿站时，盛兮便让几人暂时修整，明早晚一些出发。 几人纷纷应是，吃过饭后便早早睡下，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他们方才从各自房间里出来。 平楼起得最早，待几人出来时，他已经将早食点好，见他们出来，当即冲驿站里的伙计道：“上菜吧！” 那伙计应是，转眼便将吃食摆满了桌子。 一行人吃得不慢，风卷云残后盛兮让周西去补充补给，让辛茹去楼上拿东西，见李长誉随着平楼往马厩那边走，她索性直接出了驿站。 只是没料到，刚踏出一步就有一东西朝其迎面飞来！盛兮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鞋？ 第529章 扒车底 第529章 扒车底 第530章 扒车底 盛兮自然不会让一只鞋打中，前进的脚步向后一收，那突然飞过来的鞋子便“啪”地一声，砸在了驿站大门上。 盛兮低头看了眼，是男人穿的皂鞋。 而还不等她视线收回，耳边冷不丁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嘶吼。 “你个不孝子！你胆子大啊！竟敢离家出走！好啊，老子让你走！让你走！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这个不孝子，让你不回去！让你不回去！” 盛兮向前一步循声看去，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拎着一只鞋，脚上只穿罗袜，正追着一个年轻人打。显然，这鞋是这个中年男人的。 盛兮撇撇嘴，心道这是家长在教训熊孩子了，只那孩子年纪大了点她还是莫要围观给人留点面子。因此，她转身就要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捂着脑袋的年轻人突然冲着中年人开口喊道：“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要去漠北，我要去参军！都说了这是我志向！” 盛兮转身的步子一顿，眯眼去看那年轻人，随即便是挑眉。 啧，难怪这声音听着耳熟，没想到竟真的是熟人啊！ 苻策此时没看到盛兮，一时只想跟他爹周旋：“您说我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您还追我干嘛啊！您不累啊！让我直接去不久得了？哎呀，哎呀，别打头，别打头！您给我留点面子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面子，面子，还留屁的面子！老子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哪儿来的脸还要面子！”苻策的爹苻长子气得只想抡根棍子敲蒙了这逆子。真是气死他了，耳提面命不成，如今竟是直接先斩后奏了，这小子是他克星吧！气死他不用偿命的！ “咚！”苻长子的鞋终于成功砸中了苻策的头，当即痛得他嗷嗷惨叫。 苻长子便借此骂道：“就你这样还去参军？不过挨了一下打便鬼哭狼嚎，那战场上刀剑无眼，随便扎你一下你是不是要嚎死？赶紧跟老子回去！别他妈给老子丢人！” 苻策原本还想再大点声叫，听到自家老子这般说当即闭了嘴。 但他闭嘴并代表苻长子就停了手，见他这般当下撵得更厉害了。 苻策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就这样直接被苻长子撵到了驿站门口，一抬头便与盛兮大眼瞪小眼。 “咦，你……啊！”苻策尚来不及说话，身后便又中了一鞋底子。 好歹是马上就要及冠的人了，大小伙子苻策还是要面子的，当着熟人的面儿挨揍那脸登即就红了。然而他还来不及控诉，苻长子便直接叫人挟住了他，反手拧着就将人压回了马车里。 盛兮：“……” 盛兮摸了摸鼻子，仰头看了下天，只当自己没看见。 这闹剧就是个短短插曲，丝毫不影响盛兮几人继续赶路。然而之后他们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路就被堵了。 “老丈，前面这是发生了啥？咋不让走了呢？”周西将马车交给辛茹，自己则跑去前面找人打听。 被问的人回答他说：“听说官府在捉拿山匪，还差最后一个没抓住呢！” 周西又问：“那这人若是抓不住，这路是不是就不开了？” 那人摇头：“这个谁知道？” 周西回去后将这件事告知了盛兮，盛兮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自家马车，遂道：“那便等会儿吧，说不定一会儿就通了。” 这一等便又等了半个时辰，不过可惜的是，那山匪还是跑了。官差不可能一直拦着路不让众人走，便只能放行。 盛兮重新坐回车上，周西赶车，马鞭一扬，车子便骨碌碌地跑了起来。 很快，他们便跑出了一段距离。 “周西，停车。”然而也就跑了这么一段距离，盛兮直接让周西停了车。 周西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命令停了车。 盛兮下车，辛茹也跟着一块下去。后面的李长誉与平楼赶上来，皆面容疑惑地看向盛兮。 李长誉问：“姐，怎么了？” 盛兮没回答，只是道：“向后退两米。” 这下他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然而下一刻他们便听盛兮忽然冲着车厢底部道：“别撑了，出来吧！” 众人一愣，旋即一惊，由平楼带头纷纷亮出了武器。 盛兮站在最前方没动，目光冷冷地看着车子底部，她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扒她的车。 辛茹直接道：“姑娘，定是那山贼了！” 其他人亦有这般想法。 盛兮没肯定也没否定，没见到人之前任何情况都可能。 只是底下那人也执着，都已经被发现了竟然还没动静。 盛兮挑眉，心想难不成是自己推测错了？刚欲亲自动手查看，恰此时一直在外面疯跑的旺财冷不丁从一旁林子里冒出，见到盛兮眼睛一亮，当即就朝其身上扑，却在即将经过马车时猛地急刹车，前腿一弯，便朝车底钻了过去。 众人：“……” 下一秒，只听一声尖叫从车厢底下发出，而后眨眼一道人影便从下面四肢并用地极其狼狈地挣扎着爬出，同时一边爬一边用脚用力向后蹬着，似欲要摆脱掉那条白色大狗。 “走开！走开！快走开啊！啊啊！” 盛兮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当即喊道：“旺财，回来！” 旺财正玩得尽兴，听到盛兮的话迟疑了一下，下一瞬便又往前扑了两下。 盛兮喝道：“旺财！” “嗷呜~~”还欲要再逗弄几下那人的旺财明显听出来盛兮生气了，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不等盛兮再开口，它转身就跑。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 呵，它还生气了！ 众人没想到车厢底下竟是真的藏了人，不禁握紧了手中武器，却听盛兮冲那人道：“苻公子，你没事儿扒别人车底做什么？” 捂着脑袋生怕被狗咬了脸的苻策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更不想松开胳膊了。 实在太丢人了，他扒车底的时候怎么就不多看两眼，竟然又被这丫头撞上了！ 啊啊啊！现在蒙着头跑还来得及吗？ 第530章 搭乘 第530章 搭乘 第531章 搭乘 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都已经被人叫出名字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勇气他还是能挤出来的。 于是，众人便见苻策一点点挪开挡着脸的胳膊，露出一双眼睛颇有些一叶障目地瞅着他们。 盛兮扯了下嘴角，道：“苻公子，地上不凉吗？可以起来了。” 苻策眨巴了两下眼，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而待站起后，他还是下意识看向四周，寻找那只大狗的影子。 盛兮道：“放心，旺财不在这里。” “哦。”苻策讪笑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急忙用力拍了拍上面尘土，好让自己看上去体面点。 “那个，”拍完尘土，苻策看着盛兮不好意思道，“我不知这是你的车，我就是，那什么，咳，你之前不是也看到了？我这是不得已为之！” 眼前这几人都是见过苻策的，尤其是平楼，在认出他来后，不等苻策解释他已经猜出来了大概，此刻见到他这般，下意识往后瞅了瞅。 而苻策也是认识平楼的，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他。其祖父昭庆王与安平侯是牌友，关系算得上亲密，所以，一见他往后看，他当即冲平楼喊道：“平楼，不许告密！” 平楼：“……” 盛兮回头看了平楼一眼，平楼道：“属下认识苻公子。”顿了一下他补充说，“苻公子一直想去漠北参军，昭庆王与苻长子皆不同意，所以，苻公子这大概是离家出走了。” 苻策：“！”他说不让他告密，可没说让他把他的秘密当众说出来啊！ “你你你，你怎么能……别以为我祖父喜欢你，我就不敢打你！”苻策瞪着平楼一脸愤慨。 平楼，平楼只当没听到。 至于听到他这话的李长誉三人，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苻策。显然，他们这是在惊讶苻策离家出走之事。 苻策感觉自己像只猴子被人观摩了。用力抿了抿嘴，忽然，他猛地扭头看向盛兮，似抓住了盛兮把柄般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就捎本公子一程好了！”反正接下来要走的也就一条路，等到了岔路口，他们分开就是。 被“抓了把柄”的盛兮：“……” 这孩子莫不是被他爹的鞋底子打傻了吧？ 见盛兮只看着自己不吭声，本就心虚的苻策坚持了不过片刻便率先泄了气，嘴巴一瘪，就朝盛兮哭诉道：“盛东家，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们只需让我搭一程，就一程！等到了下个驿站我立马就走！” 盛兮虽知晓苻策是个跳脱的性子，但也没想到他如此能屈能伸，愣了一下后方才说：“可以。” 苻策没想到盛兮会一句话便同意让自己搭乘，他以为自己还要再费一番口舌劝说，也以为盛兮会像其他人那样劝告他赶紧回去，莫要让家里人担心等等。也因此，在听到“可以”二字时，他直接愣住了。 盛兮挑眉看他：“怎么，不想了吗？那……” “想！想想想！多谢多谢！盛兮，你可真是太好啦！”若非盛兮是女子，苻策直接就要扑上去给她一个大大拥抱了！哎呀呀，真没想到，第一个理解他的人竟然是个女孩子！ 盛兮见他这般激动模样眉梢微挑间，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苻策，她其实是想将他捎到下个驿站后再让人想办法通知其家人。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还有山匪出没，落单的最是容易被抢劫。苻策好歹是自己客户，听平楼与他刚才的交谈，想来若是安平侯遇上，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于是，苻策成功坐上了盛兮的马车。 既然自己最尴尬的一面被人看到，苻策便也没再藏着掖着，这一路上嘴巴得不得不停，将自己的一腔抱负尽数吐了出来。 盛兮便是再冷情，也被苻策这份少年心性打动，只是并未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打动归打动，等到了驿站，她还是让平楼想办法联系昭庆王府的人，就算一时接不到人，也要给对方报个平安。 平楼自有自己送消息的渠道与方式，有关苻策的消息很快便送了出去，而盛兮原本以为苻长子最快也要明早到达，却不料等他们就要入睡之际，驿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却是苻长子带着人赶到了。 盛兮出门恰好看到平楼，与其对视一眼。 平楼很快便明白了她意思，随即摇头：“消息应该还没到，许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 盛兮点点头，而后就见苻长子在不知听了手下人说了句什么后，双拳一攥，便气势汹汹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盛兮有些同情地看向苻策所在房间，于心中送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苻长子一行人的动静不小，很快便惊动了驿站里的其他住客。虽说生气自家儿子不听话，但苻长子好歹给他留了些面子，见苻策又要跑，当即让人揪住直接摁回了房间，随即“哐当”一声关了门。 辛茹凑过来小声问盛兮：“姑娘，你说苻公子会不会被打啊？” 盛兮在心中应道：“必然要打的，苻长子都已经动了鞋底板了，也不知这次会用什么。” 不过她没将这话说出来，只是道：“走吧，回去睡觉，苻公子之事我们不用再管了。” 一夜无话，也不知苻长子有没有揍苻策，总之昨晚安静地很，至少盛兮没有听到苻策鬼哭狼嚎的声音。 因为他们要赶路，所以天不亮便起了。本以为苻长子一行人要晚一些才起，孰料，盛兮这边刚有了动静，苻长子那边便有人来报说：“姑娘，我家长子想邀姑娘您共进早食。” 盛兮挑眉，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平楼。 平楼上前一步道：“昨晚属下与苻长子身边侍从说了经过，并未见到苻长子。” 盛兮点点头，想了想说：“那便走吧，平楼，你同我一起。” 平楼回了声“诺”，遂跟着盛兮前往苻策所在房间。 她想，大抵苻长子要说的无非是感谢的话，却不料，一进门，她就被眼前情形弄得直接呆住。 第531章 带上苻策 第531章 带上苻策 第532章 带上苻策 盯着苻长子那异常明显的一对熊猫眼，再看苻策，盛兮内心惊得不要不要的，这苻策是要造反吗，竟连老子都敢打？ 老子定是不敢打的，苻长子这伤纯属意外。当然，这意外若无苻策也不至于变成意外，还是这么叫人羞耻的意外！ 苻长子忍着心中愤懑抬眼去看盛兮，之前他未能参加沈安和的认亲宴，所以今日是头一次见盛兮。见她目光在自己脸上顿住，知道她这是想多了，便急忙解释：“这是不小心弄的，不小心！” 盛兮：“……长子好！” “咳，盛姑娘啊，那什么，坐吧，坐吧！”苻长子无比尴尬地咳了一声，暗暗瞪了眼自家那不孝子，同时一只手下意识碰了碰眼睛，若非他有事请盛兮帮忙，也不会顶着这对乌眼青出来丢人！ 苻策此刻极为心虚，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心虚。 吃饭自是客套话，有事要说倒是真的。 苻长子先是抬头看了眼平楼，对他道：“多谢平指挥使传信，难为你还要为这臭小子操心！” 平楼虽是沈榷亲卫，但曾任职卫指挥使司指挥使一职，后因沈榷受伤而辞去职务重新做回沈榷亲卫。时间虽说不长，但他的的确确曾是有高品阶官职在身的。 因沈榷时常去找父亲，所以苻长子对平楼的了解比别人都要清楚。也因此，苻长子对沈榷实则是羡慕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如平楼这般忠心不二，又十分得力的下属。 而盛兮则在听到苻长子话后颇为意外，扭头看向平楼，心中只道原来这位竟是真人不露相啊！ 平楼则神色平静道：“长子客气，吾早已不是指挥使了。” 苻长子呵呵一笑，对此并未说什么。是不是指挥使无所谓，但人的确是有能力的。 随后苻长子问盛兮：“盛姑娘，我听策儿说，你们要去漠北？” 昨日苻策将自己所有想法都暴露给了盛兮，自然也问到了他们此行目的地。那时他就已经对盛兮提出，要跟着他们一起，结果却被盛兮无情拒绝了。 盛兮闻言没否认，直接点头：“是，我们要去漠北。” 得了确认，苻长子回头看了眼自家不省心的儿子，再回头之际却是冷不丁站起，向后退了一步朝盛兮就是一礼。 盛兮意外，却断不能受此礼，当即起身避开，问道：“长子这是何意？” 苻长子很快收了礼，没让盛兮过于为难，重重叹息一声后说：“想必盛姑娘已经知晓这孩子想要做什么了，昭庆王府嫡系皆单传，所以，我们一直注重这孩子的安全，不愿让他赴险，生怕他出丁点意外。可谁料，谁料……”苻长子说着再次看向苻策，不禁又是一叹。 苻策心中难受，这些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自家亲爹说，以往若他出去再被抓回来，迎接他的不是打就是骂，他这爹将“暴躁”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哪会像现在这般，咋还说着说着就要流泪呢？ 苻策不想让这等伤感腐蚀自己，便盯着自家爹那两个乌青眼暗暗想，他爹这定是被受了这两双眼睛影响的缘故，要不然定不会这般感性！ 苻长子本还伤感，冷不丁抬眸瞅见自家儿子这神情，便气不打一处来。好在他忍了忍，又忍了忍，这才没当着盛兮的面子直接给这小子来一脚。 不过也因此，苻长子心中的不舍少了些，再开口时话就利索了。 “我想拜托盛姑娘一件事，我知这是不情之请，但眼下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只能劳烦盛姑娘了！” 盛兮没说话，等着苻长子继续说。 苻长子便又道：“我想请盛姑娘带上苻策，让他去漠北军营寻其二叔！” 盛兮挑眉，虽心中早已有猜测，但乍一听到对方松口还是有些意外。 大概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苻长子忽地一声苦笑，道：“堵不如疏，这孩子一根筋，打定了主意想要往外跑，王府中虽不缺看守他的人，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没个万一，眼下放他走，实属无奈之举。” 盛兮听完去看苻策，而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往旁处瞥，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盛兮收回视线又扫了眼一旁的平楼，暗暗勾了勾唇。她对苻长子来说并不熟悉，对方会对她提此请求，多半是因为看中了平楼。 不过，她此次去漠北亦有急事，一些话要提前说出来。 “带上苻公子自然可以，只是我们此次是急行，每日都在赶路……” “放心，他跟得上！”不等盛兮说完，苻公子当即道，“跟不上也得跟上！” 盛兮：“我担心苻公子受不了急行……” 苻长子看着苻策咬牙：“受不了正好！盛姑娘只管将其丢下！若是连急行都不成，还妄想上战场打仗？哼，这样的人，不是拖后腿就是送人头！还有什么脸说自己要参军！” 苻策被激起一股子气：“谁说我不行的！你没见过怎知我就不行了！爹，你昨晚可是亲口答应我的，再不能反悔！” 苻长子磨了磨牙，冷哼一声没说话。 见父子二人僵持，这忙也丢不开了，盛兮索性问道：“长子想让苻公子带几个人跟着？” 她可是看到苻长子这次出来可是带了二十多人，若是二十人都带上…… “两个。”苻长子道，“这二人功夫都不弱，其中一人更是参过军，他们绝不会拖后腿的！” 真若拖后腿，那也是他这不听话的儿子！ 盛兮点头：“好，既如此，那便让苻公子跟着吧。”顿了一下盛兮又道，“长子放心，我定会将苻公子安全送至漠北的！” 苻长子郑重道谢：“多谢盛姑娘！苻某定会记姑娘这份情！” 盛兮拱手：“长子客气！” 于是，一直被家里人阻止去参军的苻策，在遇到盛兮之后，最终完成了心愿。甚至在自家爹离开时，因为感动还落了两滴泪！ 苻长子只当没看到，待一上马车，那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这臭小子，竟给老子惹麻烦！”苻长子吐槽自家儿子的同时也在发愁，待回去他该怎么同自家老爹解释？会不会被打呢？ 第532章 天灾人祸 第532章 天灾人祸 第533章 天灾人祸 东西都是昨晚就准备好的，所以，苻策没有收拾什么，直接带着两个随从跟着盛兮便继续朝漠北前进了。 苻策是真的高兴啊！多年夙愿成真，让他接连两日都没能将这份激动压下，待第二日晚上，那份激动终于被急行的残酷给深深地按了回头，待到驿站，饭都没吃便躺在了床上，盯着床帐一脸生无可恋。 然而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其中一个随从除了保护苻策的任务外，还另有一个任务，那便是要在苻策坚持不住的时候适时劝他回家，莫要再去漠北。 苻长子在得知盛兮这一路要急行时，笃定苻策吃不了急行的苦，便暗暗给那随从下了此命令。 只是，他还是小瞧了自家儿子的倔强，听到劝说的话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怒瞪那随从道：“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般话，那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随从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看到苻策的眼神时，便就势咽了回去。 不劝就不劝吧，也是长子太天真，公子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吗？就算为了面子他也不可能轻易妥协，他说这些到最后不仅不能让其后退，指不定让其更加坚定了信心呢！ 随从的猜测没错，苻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劝说时盛兮可不可以急行两天歇上一天，这么一来，这想法当即被他嚼吧嚼吧直接吃进了肚子里。 歇啥歇？人家盛兮还是一个姑娘家呢都能撑得住，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若连女子都抵不过，那就甭活了！ 从洛京至漠北滩河卫，按照寻常人速度，需要二十多天才能到达。盛兮他们是急行，这便将时间缩减了近一半，也是因此，十二天后，一行人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终于平安达到了距离滩河卫最近的一个隔壁卫所，河西卫。 “照之前速度，明日太阳晌午山前我们定能到达滩河卫了。”平楼看了眼不远处的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楼，回头对盛兮道。 此时，一行人正站在河西卫几公里外的一座山坡上，居高临下，竟是一眼能将河西卫看个完整。 苻策一直囔囔着要来漠北参军，却是头一次踏足。虽说一路急行颠得他屁股快要成八瓣儿，大腿内侧也磨得火辣辣疼，但如愿来到这个地方，他还是心潮澎湃，若非有盛兮等人在怕丢人，只怕他早就站在山坡上扯着嗓子大喊了。 听了平楼的话，他忍不住回头去看盛兮，就见对方正眯着眼睛看前方，脸上无惊无喜。 苻策想，还好他没喊。 盛兮收回视线点点头，一阵风吹来，她裹了裹身上穿着的棉衣。 虽马上要入三月，但今年漠北这边气候异常，本该是万物生长之际，这里却还被积雪覆盖，越往北气温越低。来之前她已经预测了气温会降低，但还是没想到气温会如此反常。 周西、辛茹，以及苻策的两个随从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他们每三天都会完成一次补给，所以并不缺吃食，冬衣也都是提前备好的。 不过，他们这般顺利并不代表所有人皆如此。路上自然也有同他们一样前往漠北的人，但相较于他们行进的方向，从边境这边与他们反方向行走的人更多。而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 “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在所难免。”见盛兮目光一直在来来往往的那些貌似逃难人身上看，平楼开口道。 盛兮侧首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她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李长誉发出一声感慨：“这些人太可怜了！” 如此低的气温下，有些人只穿薄薄单衫，好一点的还能穿上棉衣，但那棉衣却皆补丁连着补丁，甚至还有黑色的棉絮露出来。这样的情形他着实是第一次见到，哪怕自己父亲所在治下的文通县是个下县，却也极少会看到这等情形的。 然而平楼却道：“他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盛兮与李长誉闻言纷纷扭头看向他，平楼抿了抿唇，片刻后道：“能拖家带口往外走，有的甚至还有牛车可坐，这已经算是相对较富裕的家庭了。”真正贫穷的人，在这种低端天气下，怕不是被冻死，也要被饿死了。 后面的话平楼虽未说出来，但李长誉已经多少反应过来，更别说盛兮曾有前世的历史经验。 这个话题到此便打住了，之后三人都未说话，直到辛茹过来叫他们。 吃过饭，几人快速将东西收好，将火用土扑灭，随即准备启程直接去滩河卫。 没错，他们并未打算进河西卫，去滩河卫没必要非要穿过河西卫，其旁边还有一条路直通滩河卫。而按照之前沈安和给盛兮誊抄的地图，他们再行半日就能到挨着滩河卫最近的一所驿站。届时在驿站修整一晚，第二日依旧急行，便能达目的地。 如此，能减缩减多半日时间。 越是靠近滩河卫，苻策的心越是激动，后半路不禁开启话痨模式，直接蹭上了盛兮的马车，与其说了半路。 看在即将与这人分别，以及苻策包了他们后半段的伙食费份上，盛兮这才忍着没将人一脚踢下车。 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半个时辰到达驿站，因为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雪，尽管他们穿得厚，但长久在马上驰骋，身子也有些吃不消。等到了驿站下马时，就是平楼都有些要抓不住缰绳。 实在太他妈冷了！ 驿丞见又来了人，急忙带着人上前迎接，却见他们这么多人，一时有些为难。 “不瞒诸位，眼下驿站里只剩下大通铺了，单独房间已经没了。”驿丞看着他们身上穿着都不算差，尤其是苻策，这明显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所以说话十分客气。 也正是因此，他很是为难。大通铺呢，哪家公子哥愿意与人挤着睡？虽说眼下挤着睡挺暖和。 果然，待他这话落下，那公子哥立马开口了：“没了？那你帮忙调解一下啊！给我们匀出来两间来就是！” 驿丞面容当即垮了一下，想哭：“公子啊，不是小的不给你们调解，是，是这也没法调解啊！” 若以往兴许说不定还能调一下，可今儿就是这么凑巧，入住的皆是他看着惹不起的人。他不知对方背景，万一捅了马蜂窝，到时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苻策闻言蹙眉，还想要说话，却听盛兮道：“成，大通铺可以，麻烦驿丞帮忙安排吧。” “盛兮……” 盛兮斜苻策一眼：“入了军营便是大通铺，苻公子不如现在就开始适应吧！”说完，盛兮径直带着辛茹，跟着一个伙计离开了。 苻策：“……” 怎么办？刚刚他从盛兮那一眼里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藐视！ 第533章 黑眼睛 第533章 黑眼睛 第534章 黑眼睛 被藐视的苻策很不忿，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他不过是想着反正都是最后一次在外面过了，那就过得好一点。再说，这不是还有两个女孩子在吗？他这也是为她们争取的好不好？ 对，就是为她们争取的！苻策坚决不承认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个小小的，小小的心愿！ 大通铺在后方，男女分开，伙计带着盛兮与辛茹踩着雪“嘎吱嘎吱”地来到后院。二门此时已经从里头上了锁，伙计在门口停住敲了敲，里面很快便有人回应，随即一个中年妇人露出头来。 伙计对中年妇人说了情况，那中年妇人明白后便让开身子，让盛兮与辛茹进了门。 “二位姑娘跟我来吧，女部这边人还少一些，你们倒是睡得不用那么挤。”中年妇人一边走，一边对盛兮二人道。 而面前有两个房间，中年妇人带着她们径直来到左边那间。 此时，房间内尚亮着一盏萤火般的油灯，还有一会儿妇人便要进去熄灭油灯。妇人推开门，撩开厚厚的帘子，一道寒气率先进了门。 挨着门口最近的女人在感受到那股寒气时不禁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同时忍不住抬头朝门口看，便见那妇人带着两个年轻的女孩抱着被子走了进来。 这动静不小，盛兮一踏进来便接受了数十道注目礼。 不过她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快速扫了眼眼前土炕，便收回了目光。 辛茹倒是多看了两眼，对眼前这十来个人一起睡的大炕很是好奇。土炕她睡过，但像眼下这么多人挤在一块睡的还是头一次。 辛茹忽然有些担心自家姑娘接受不了，急忙扭头去看，就见盛兮已经跟着妇人走至土炕空着的一头，再不耽搁匆匆跟了过去。 “这枕头和褥子是驿站提供的，你们可以用。”妇人打开旁边一个柜子，从里面抽出来两条褥子，两个枕头，随手又将那柜子上了锁。 “炕是烧着的，还算暖和。若是觉得冷，那就跟人挤挤。茅厕就在出了门左手，晚上若去解手记得别走错方向。”妇人对盛兮道。 见盛兮点头，妇人便接着又道：“行了，若是没事儿便赶紧上床睡吧！再有一刻钟我便过来熄灯了。”说完这句话妇人便不再管盛兮二人，径直转身离开。 辛茹利落地将被褥全部铺好，让盛兮靠近墙壁，而她则睡在外面。如此一来，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好保护姑娘。 盛兮没矫情，径直脱鞋上炕。待钻了被子，辛茹小声问她：“姑娘，这炕您睡得惯吗？要不要我再跟那人要一床褥子来？或者奴婢去车上再拿一床被子来？” 盛兮道：“不用，挺好。”曾经幕天席地都是家常便饭，眼下有暖炕，有被褥怎又会受不了呢。 “睡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好赶路。”盛兮道。 辛茹哎了一声，当即向后一仰躺了下来。 盛兮整理了下枕头，刚欲要躺下，却冷不丁察觉到什么，眸光蓦地一抬，便与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对上了。 盛兮：“……” 若非她心理素质过硬，这等昏暗环境下，寻常人指不定要被这双眼睛吓出个好歹。 盛兮本以为那双眼睛的主人在看到自己发现后会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孰料，那双眼睛不但没有收回，反而越睁越大，隐隐中似有光芒闪动。 盛兮蹙眉，油灯昏暗，但她也能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位于对面炕头的女孩，更别说这里是北地，她只是不明白为何那女孩一直瞪着自己。 思索之际，女孩旁边睡的一个妇人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头，将其用力往墙面扭去，那双大眼睛自此消失。 这一次，盛兮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因为她发现发现那女孩躯体明显僵硬，这种状态很像是……被人控制了。 那推她的妇人并未说话，只是在将女孩身上被子往上扯了扯，之后便再无动静。 身旁忽然传来辛茹的问询：“姑娘，您怎么了？” 盛兮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没事儿，睡吧。” 待二人躺下后没多久，驿站的妇人便再次进来，将那盏豆大的油灯熄灭后，复又走了出去。 唯一的光源消失，屋子瞬间陷入黑暗。又过了一会儿，待暗适应过去，视觉恢复，盛兮歪了歪头，夜雪的微光透过窗户漏了些许进来，她也就能看到辛茹的头顶。 由着那双眼眼睛的情绪在心头搅了一阵，盛兮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雪一夜未停，待第二日一早众人出门，便发现那雪竟已经到了膝盖位置。 住在驿站里多是要赶路之人，见此情景不免各种哀怨叹息，皆恼了这场大雪。 盛兮仰头看了眼依旧落着雪粒子的天，收回视线时嘴角不自觉抿了抿。 今日怕是不能在晌午前赶到滩河卫了。 房间里的人陆续走了出来，盛兮不经意回头扫了眼，却再次与那昨晚那双眼睛对上。 然而这一次，那双眼睛里已然没了昨晚的激动，只有心灰意冷像层看不见的阴霾，将那黑色的大眼睛渲染的空洞洞的。 盛兮秀眉轻蹙，目光落在那女孩身上没有移开。 而扶着女孩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见盛兮看过来，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又是警惕。 盛兮挑眉，对老妇人情绪的变化顿时玩味。 却又好巧不巧，辛茹因为走得急，脚下没注意不知踩到了什么，“呲溜”一滑，不仅自己摔倒，连带着那女孩与老妇人皆被其撞倒。 也是这雪够厚，蓬蓬松松的像是棉垫子，三人才不至于摔伤。 辛茹歉意至极，顾不得拍身上的雪，急忙跳起将二人扶起来，同时连声说对不住。 那老妇人本欲发火，却在想到什么时又忍着气将这火压下，不爽地瞪了眼辛茹后，拽着女孩就要走。 辛茹自是不会拦，人家不找自个儿麻烦这是心善，至少没讹自己不是。 只是令她没料到的是，她不拦，自家姑娘却是将人拦了下来。 第534章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第534章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第535章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老妇人也没想到有人会拦自己，刚欲说话却听说盛兮道：“对不住，我那丫鬟太冒失撞了二位，我这做主人的替她说声对不起。恰好，我是大夫，便为二位看一看吧！” 前一句老妇人还没什么反应，“对不起”三字也就是上嘴皮对下嘴皮，张张口就完事。她真若有心，倒是赔银子啊！也是她现在分不开身，否则定要让这丫头狠狠出出血。 然而待盛兮后一句刚落下，老妇人竟是直接挥手，欲要将人赶走：“起开！起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别挡路！” 气势不可谓不嚣张。 盛兮只当感受不到这份嚣张，继续说道：“刚刚二位皆摔了一下，于情于理都该要看看。退一步讲，现在不看，万一事后你们反咬我们一口……” 老妇人被她这话气得怒了，虽然她往日也都是这么干的，但眼下却不是时候！ “你这丫头心肠咋这么坏！怎么能这样随意揣测人呢！你放心，老婆子我定是不会反咬你们的！赶紧闪开，我们还要赶路！” 一旁的辛茹有些懵，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要主动凑过去。但她非愚笨之人，见盛兮如此，眼珠子一转，当即抓住了那女孩的胳膊，说道：“大娘，我家姑娘亲自给你们看你可知这是多好的事儿？我家姑娘医术一绝，人人称颂，一般人想请都请不到呢！” 对面的盛兮忍着笑，给了辛茹一道赞赏眼神，辛茹顿时明了，当即拽着那女孩要往屋子里退。 老妇人大概没料到有人道歉还上赶着，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她拉着的女孩被辛茹一把拽走了。 老妇人一惊，急忙转身去抓人，同时嘴里头喊着：“放手！放手！我们不看！我们不看！” “哎呀，大娘您客气啥？这可是给您省银子的大好事儿呢！”辛茹自然也不肯松开，紧紧拽着女孩的胳膊。 她们一左一右拉扯，而那被拉扯的女孩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就好似一个木头人，任由旁人对自己施为。 这一次，不止辛茹看出异样，就是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觉出不正常来。 有人喊道：“哎呀，这姑娘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叫呢？” 有人嘀咕：“莫不是傻的吧？” 有人回道：“看她们那么用力，就算是傻的，那也该疼的哼哼吧！你看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而终于有人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儿，怀疑道：“这样子……好像之前听说的被拍花子拍了的模样……呀，这女孩莫不是被拍花子拍了吧？” 听到这话，辛茹再不管那老妇人，直接抱住女孩腰身，猛地一转，竟是将人抱起带离。 老妇人没想到辛茹会有此等骚操作，因为惯性，她直接被甩在地上，这次是脸着地，恰那地被踩得硬了不少，碰撞之下差点没把她鼻子碰歪。 老妇人捂着鼻子挤眼泪，痛得一时连哼哼都发不出。好半晌，待那股子酸疼劲儿过去，她这才起身指着辛茹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蹄子！你是不是想找死！还不将人还来！快将人给老娘还来！” 辛茹将女孩藏于身后，瞪着眼睛回怼：“还什么还！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姑娘定是被你拐来的！” “屁！这是我孙女！休要血口喷人！”老妇人眼睛都不带闪的，凶着一张脸往上冲，“把人还我！你快把人还我！” 老妇人身子壮实，手劲儿不小，这一撞竟是将辛茹撞得连退两步，差点连着那女孩都要被撞倒。 眼见对方再要撞来，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其胳膊，看似轻飘飘，可任由那老妇人如何折腾，竟都无法挣脱！ 老妇人心中猛地一凛，再看抓自己的人是之前她动了心思的女孩，这份骇然便更甚了。 “姑娘，你这是何意？”老妇人不敢再乱动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再动也挣脱不了。这世上能人无数，谁也不能以貌取人。 她大意了！ 盛兮见她挺识相，勾唇一笑松开了她。 没理这妇人，她转身去看女孩。 女孩看上比她要小一些，脸上抹着黑，虽看不出容貌，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子灵气，想来不会难看。 而此时，因为之前这番折腾，这双眼睛从木然重新染上了情绪，其中波光闪动。 盛兮直接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将其拉至跟前，转身之际，那放于女孩腕间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盛兮问老妇人：“大娘，你刚说这姑娘是你孙女？” 老妇人微变的神色此刻恢复冷静，仰着下巴道：“正是！这就是俺家孙女！你们这些人实在太无礼，抓着俺孙女不放是为啥！” 盛兮点点头，瞥了眼四周聚拢过来的人再问：“那你告诉我，她叫什么？今年多大？是哪里人吗？”见妇人要说话，盛兮又道，“大娘先别急着骂，主要是您这孙女跟您长得实在不像，眼下拍花子又多，不免多问两句。哦对了，为什么她一直不说话呢？” 老妇人在听到“拍花子”三字时，眼神轻轻一闪，当即道：“你这女娃子，亲生孙女岂能认错？你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虽这般说，但老妇人还是回答了盛兮所问，因为此刻她只想赶紧从这里走人。 “这妮子叫春花，今年十四，是个哑巴。俺们就是河西卫的，这是刚从外面走亲戚回来！至于这妮子长得不肖我，那是因为她像她娘啊！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赶紧把人给我！下雪天路不好走，俺们还想着天黑前能到家呢！” 说着，老妇人就想要去抓女孩。 盛兮没动，身后的辛茹则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跟前。 “哎，你这丫头！啥意思？难道你们还想光天化日抢人？就不怕老婆子我去报官吗！”老妇人目光在盛兮与辛茹身上转了转，再结合她们口音，笃定她们是外地人，定不会轻易去招惹官府。 盛兮也的确不想麻烦官府，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容易解决了。 在那老妇人怒瞪之下，盛兮忽地轻笑一声，道：“抢人必是不能的，我们只是想确认这姑娘与大娘你的关系罢了。” “你不是已经确认……”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什……” 老妇人一懵，随即她听到了令其更懵的话。 只见那个容颜秀美，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孩一字一顿道：“既要证明，那当然要双方证词了！” 第535章 阿澄 第535章 阿澄 第536章 阿澄 “双方证词？啥，啥双方证词？”老妇人懵逼地看着盛兮，下意识强调道，“这丫头是个哑巴！” 一旁众人也只觉奇怪，毕竟这么久了，那女孩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 盛兮唇角轻抿，看了眼辛茹。 辛茹会意，当即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老妇人身上。 下一刻，众人便见盛兮突然伸手按住女孩脑门，在老妇人惊呼声中，双指一捏，竟是直接从女孩的后脑拔出一枚短针来。 “你作甚！住手！”老妇人一边喊着一边想要去抓挠盛兮，怎奈其前面有辛茹挡着，她用尽了力气都未能冲破对方防线。 而此时，围观的众人从震惊中回神，惊疑之际忽听那女孩发出一道长长抽气声，再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猛咳。 盛兮轻轻为女孩拍打背部，等对方终于止咳，她这才对女孩说：“你可以说话了。” 老妇人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一转就想要走，怎奈辛茹眼疾手快，直接抓着她胳膊不撒手。 女孩原是垂着头，听到盛兮的话，那一瞬她身子狠狠一抖，蔓延至全身的战栗像是胸口压着千斤，再晚一秒就要窒息，以至于再抬头时，女孩双眸被汹涌的眼泪蓄满，樱口微张之际，那眼泪便如决了堤的河，“哗”地一下尽数冲了下来。 “呜哇哇……我……呜哇哇……我……”女孩哭得不能自已，情绪激动到想说都说不出来。 这是大悲大喜后反应，虽说只有一个“我”字，但已经说明了一切。什么哑巴？纯粹就是骗人的！ 骗人的啊！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那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此刻早已经面色发白，也不知是慌的，还是被辛茹大力给捏的。 “干甚！干甚！你这贱蹄子快放开我！放开！”老妇人骂道。 可惜，辛茹不能如她愿。 而此时，女孩也已经竭力控制了自己，断断续续开了口：“我，我叫阿澄，不叫春花！今年十三，也不是十四！我，嗝！我是被这个婆子拐来的！嗝！” 当事人亲自证明，再看老妇人面容之惊慌，这还有什么再说的？自然这婆子是拍花子无疑了。 盛兮都没再问，只是看了眼院子口，想着将其交给驿丞。好歹是个官，再找其他官吏肯定比她要方便。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打算，一旁围观的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厉喝，下一瞬，只见一个年轻妇人猛地冲去人群，似疯了般冲向那婆子，甩开双臂就在其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喊：“你个挨千刀的！还我妮子！还我妮子！啊啊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们这些拍花子！啊啊啊啊！” 抓着老妇人的辛茹有些懵，不知该如何办之际，忽听盛兮喊道：“辛茹，松手！” 辛茹当即松手，任由那年轻妇人的拳头朝婆子身上招呼。 而很快，人群里又出来俩人，皆如年轻妇人这般，朝着那婆子身上落拳头。 辛茹回到盛兮身边，懵懵道：“姑娘，这……” “都是丢了孩子的人，发泄一下也好。”嗯，打死最好。 辛茹闻言眼睛一亮，开始摩拳擦掌：“姑娘，要不我也跟着一块打？”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虽说她也的确想这婆子被直接打死了事，但这婆子既是拍花子，想必手上定还有其他孩子。若能问出那些孩子下落，这远比打死她意义要大的多。 真若想打死，那也要将孩子们的下落问出来之后再行此事。 所以盛兮对辛茹道：“你去前面叫驿丞吧，将这件事告诉他。” 辛茹失望地撇了撇嘴，看向婆子的目光满是可惜。 驿丞实则早就听见动静，辛茹刚踏出院门口，便正好与之碰上。辛茹三两下将事情解释清楚，驿丞一听咬牙又叹气，随即喊了两个人过来，将那婆子从众人手下解救出来带走。 众人散去，院子里安静下来。盛兮刚欲离开，却被阿澄叫住。 “姐姐！”阿澄喊道，“姐姐，你，你们这是要上哪儿？” 盛兮转身过来看她，目光与之对视。 她没有回答她去哪儿，而是道：“你可以请驿丞派人送你回去，或者，跟着送那婆子的人一起走。” 阿澄想都没想摇头：“我不去！我，我其实，其实……”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已经停止哭泣的阿澄竟是再次红了眼眶，“不瞒姐姐，我，我信不过官府的人。我其实……就是被官府的人骗出来的！” 盛兮挑眉，有些意外。但想到这个世道，又是边疆之地，旋即又明了。 秩序混乱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 “你家是哪里的？”盛兮问阿澄。 阿澄张了张嘴，眼睛也跟着一起眨了眨，原本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未能出口。她觉得那些话不该出口。 盛兮看她如此，略微敛眸，片刻后再重新抬起，她对阿澄道：“我们要去滩河卫，你……顺路吗？” 阿澄闻言眼睛一亮，当即点头：“顺路！顺路！” 于是，等平楼几人刚知晓发生何事不久，他们这个小队里便再次多了个人。 苻策盯着阿澄忍不住看了又看，还想再看脑袋上冷不丁被人爆了个瓜。 扭头见是盛兮，原本升起的暴脾气就“噗”地一下没了气。 “你总盯着人看做什么？”盛兮一脸嫌弃地看着苻策。 苻策挠了挠头，又看了眼阿澄后，这才凑过来小声对盛兮说：“我就是觉得这姑娘看着跟咱不一样！”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自我怀疑，“不过这一路看过来，好似这里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大眼睛。嗯，还挺好看！” 这话刚落，苻策便见盛兮看自己的眼神更嫌弃了。 苻策嘴角扯了一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辩解道：“你可别多想！” 盛兮翻了道白眼，心说，多想的不是我，而是你！ 雪虽未停，但依旧在下，只是下的小了一些。 路定是不好走的，可依旧要走。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滩河卫，待终于到达，比预计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时辰。 天色，已然彻底黑下来。 第536章 苻项明 第536章 苻项明 第537章 苻项明 来到滩河卫的一行人之中只有平楼与阿澄，阿澄自不必说，寻找落脚之地的事儿便交由平楼来做了。 因为近日来鞑靼频繁犯境，所以滩河卫关城门比较早，各店铺打烊时间也比较早。 他们进城后能看到的灯光有限，平楼凭着经验找到了其中一家客栈，好在，这家客栈并未关门。但也差不多要关门了。 滩河卫是最边境卫所，如今来此的旅客少之又少，店家见到盛兮几人时着实意外了一下，随即一喜，当即引着人进门。 众人很快便安定下来，只是因为时间太晚，大雪在天擦黑的时候又开始下，所以许多事情暂时只能压到明日进行。 阿澄因为之前被拐之事心中有阴影，也因此，晚上睡觉时她请求能同盛兮在一个房间睡。 “我打地铺就可以！真的，地铺就可以！”似生怕盛兮拒绝，阿澄急忙说道。 辛茹努努嘴，眉眼警惕道：“阿澄，我家姑娘又不是没给你要房间，你自己一个屋不好吗？”这阿澄，莫不是要跟她来抢姑娘的？她好不容易方才混到姑娘屋子里，眼下阿澄这样，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我，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阿澄瘪了瘪嘴说。 辛茹看她这样一时又可怜，想要再说的话就这样卡住了。 盛兮抬眸看了眼阿澄，目光一转又落在辛茹身上，略微一思索便道：“辛茹，你便与阿澄一个屋吧。嗯，这方间留给你们，我去那边。” 说着盛兮抬腿便往外走。 这下不止辛茹，就是阿澄都呆住了，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喊道：“姑娘（姐姐）！” 盛兮看都没看二人，只是摆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而旺财也跟着她一块走了。 房间里，阿澄委屈地与辛茹大眼瞪小眼。 辛茹：“……”她更委屈好不好！ 漠北这边比京城冷得错开了几个梯队，盛兮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般寒冷了，就是前世她也很少往这般冷的地方去，就算去，那时的保暖措施又岂是这里能比的。 窗外，白雪的荧光透进来，泛着与之一样的冷。盛兮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于心中算了下时间，再过几日，沈安和就该要参加殿试了。 出了顾玉瑶的事，也不知会不会对他仕途有影响。真若有影响……那也没事儿，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其他途径让他实现抱负的。 再说，不是还有她？ 再次看了眼窗外的冷光，眼睑合拢，下一秒盛兮便入了梦想。 第二日天大晴，但气温却比昨日还要低了几度。 跟着苻策来的其中一个随从一大早便揣着苻长子的信出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其身后跟着一个人进来，而彼时，盛兮几个正在楼底下吃早食。 来人穿着戎衣，身形魁梧，蓄着满脸胡子。待那随从将人带过来时，苻策尚未有反应，倒是那人在看到苻策后眼睛骤然一亮，下一刻便三步并两步来至苻策身边，大掌一拍便在其后背用力拍了一掌。 “噗！”苻策刚咽进嘴里的食物差点吐出来。 “哈哈哈哈，策儿没想到竟真的是你！来来来，快让二叔看看，看你长了没有？哎呀呀，真是没想到，你祖父和你爹竟会放你出来！哈哈哈！”苻项明拍了一下不过瘾，继而又连着拍了两下，直到将苻策的脸拍得发白方才停下。 苻策菜着一张脸看向苻项明，嘴角哆嗦着说：“二叔，你再拍，侄儿还没上战场便在您掌下阵亡了！” 苻项明横他一眼：“瞎说什么！‘阵亡’二字岂是轻易能出口的！” 苻策自知失言，当即“呸呸”几声，最后还拍了一下自己嘴巴。 “咳，二叔，那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你媳妇儿？”苻项明盯着盛兮眼睛发亮，“哟，长得还真俊！” 苻策：“！” 众人：“……” 苻策快速瞅了眼盛兮，急忙解释：“她不是，人家是成了亲的！” “哦，好可惜！那是这丫头？”苻项明复又看向盛兮一旁的辛茹。 苻策：“！” 众人：“…………” 苻策脸颊用力抽了一下，赶在苻项明说出更出乎意料的话之前急忙将众人一一介绍，好歹算是阻止了对方这过于活泼的思维发散。 “那什么，我是跟着盛兮他们一块过来的，哦，还有平楼。”苻策伸手指向苻项明身后，而此时，平楼恰好从外面进来。 苻项明一见到平楼神情一呆，旋即眼睛一红，转身便丢下自家侄子直奔平楼。 平楼自然也看到了苻项明，在对方熊抱袭来之际，几步疾走便闪开了他。 苻项明抱了个空，嘴里哼哼着控诉：“平楼，你小子咋还这么不上道？好歹咱也算是久别重逢，拥抱一下不成？” 平楼掀着眼皮看他：“我担心佥事这一抱我肋骨要断上几根。”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某是有分寸的好不好！”苻项明说道。 而一旁，苻策在听了平楼的话后心中一阵后怕，合着刚刚他这二叔还手下留情了？ 苻策咽了咽唾沫，突然对未来有些恐慌。 简单叙旧后，苻项明便自然而然地同一行人坐在了一起。盛兮让店小二又上来些吃食，几人便一边吃一边说。 苻项明在听到他们想要过关后，不禁出言提醒：“眼下虽有互市，但因鞑靼那群瘪犊子总不干好事，所以指挥使打算将互市时间延期为一月一次，时间可能就要在不久后。若是那群混蛋一直嚣张，很可能直接取消互市。毕竟朝廷都已经松了口，指挥使定不会忍气。所以，你们刚打听来的一旬一次怕只适用于这几日，形势所逼，指挥使也是无奈之举。再说，就算你们出去了，将来回来也是麻烦事。而且，”苻项明话音一顿，目光落在盛兮身上，“这个时候出关意外着什么，我想，不用我提醒盛姑娘应该知道的吧！” 盛兮蹙眉，一时未开口。 恰此时，与平楼一起出去的周西也终于回来，他径直来到盛兮跟前，对其道：“姑娘，刚问了万通镖局的人，他们说，就在前两日有人在亚蛮部落里见到了洛奇！” 第537章 当真要去 第537章 当真要去 第538章 当真要去 “果真？”盛兮闻言噌地站了起来。 周西用力点头：“果真！他们说了，因为洛大夫不仅让他们送货，还帮他们治病，所以他们对洛大夫记忆尤深，绝不会认错！” “好！”盛兮用力抿了下唇，心下随即一松。她一直担心洛奇出事，这么久没消息，她甚至怀疑人已经不在这世上。倘若如此，那她真的就没办法同洛神医交代了。眼下不管怎样，人活着就好！ 只是，亚蛮部落啊…… 盛兮的视线一转便与苻项明对上。 苻项明：“……” 苻项明：“盛丫头啊，你若想问我有关亚蛮部落的消息我可以同你说一些，只是，你当真要去？你可知眼下边境外最大的势力便是这个亚蛮部落，他们的首领阿鲁坤极有心机，异常心狠手辣，且这厮还是个色胚，咳咳，总之，女孩子在那边行走风险实在太大！” 两军交战之际依旧冒着危险肯出关的，要么是活不下去的出去讨个生活，要么就是胆大包天的，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人想要去挣个前程，亦或者趁机捞上一笔。然而不管哪个这都是有风险的，且不小。 从刚才交谈中苻项明已知盛兮想要亲自去寻那位洛大夫，瞧瞧他们要去的这帮人，女人、孩子，除了平楼，其他人他实在不敢恭维。他觉得这孩子胆子忒大，需得提醒。怎么着都是安平侯的儿媳妇儿呢，真若出了事儿，他也不会好受。 盛兮抿抿唇，沉吟稍许后道：“多谢苻佥事提醒，不过，洛大夫会出事主因在我，我不能用了人就置对方安危于不顾。既然女子身份风险大，那我便女扮男装好了。” “可……” 盛兮忽然笑了起来：“若是苻佥事担心小女，不知可否借漠北舆图一看？”顿了一下盛兮补充说，“简略版也可以。” 沈榷的图毕竟是十多年前的，这期间北地定然有变化。她不苛求苻项明会将军事布防图拿给她看，那是军事机密，只要是简单的地形图就可。对照旧版，她也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苻项明见自己没能劝住盛兮，一时皱眉，目光看向自家侄子想要让其帮忙劝说一二。 哪知，苻策在见他看过来时，不仅不劝，竟还反过来劝他：“二叔，您就让盛兮看看吧！您放心吧，盛兮的功夫厉害着呢，嗯，比侄子厉害那么一点点！” 这一路上，苻策有机会见识了盛兮的功夫，虽内心佩服，但少年志气，男子汉的面子还是要的，尤其还是在长辈面前。而他之所以会劝苻项明，也是因为他并未参与过战争，即便在路上见过了一些衣衫褴褛难民，或者城镇里各个角落的乞讨者，但对战争的残酷他尚未有那般强烈意识。 苻项明心知这一点，却依旧想揍这侄子一顿！ 好歹人家也是姑娘啊！他刚都那么明显地提醒了，这臭小子不但不帮他，反倒给他扯后腿，这可真是气死他了！ “盛丫头，你当真要去？”压了压对自家侄子的恨铁不成钢，苻项明看着盛兮坚定的目光问她道。 盛兮点头：“当真要去！” 见她回得没有一点犹豫，又看一旁的平楼也没有要劝说的意思，苻项明叹气一声，道：“既如此，那某便不再劝。舆图我可以让你们一份，另外，我再派两个人给你们，届时让他们给你们带路！”外加保护。 盛兮对此没意见，对苻项明郑重道谢。 事情说定，苻项明便要带着苻策离开。 苻策虽心中对军营渴望，但与盛兮几人朝夕相处好歹算是有了革命情谊，一时间竟是颇为不舍。 “盛兮，你若是将人找回来，　到时候一定要来军营看我啊！怎么说咱也算是哥们儿了，同甘共苦的友谊还是要保持的！” 盛兮尚未说话，一旁的苻项明则率先道：“策儿啊，你想要同甘同苦？那好啊！等你进了军营，每天都有你同甘共苦的时候！” 还想再多说两句的苻策：“……” “怎样？以后就跟着你二叔我同甘共苦啊！”苻项明一把搂住苻策脖子，抵得上苻策两个脖子粗的胳膊就那样勒着他，差点没把他勒窒息。 苻策心中对未来的恐慌不禁又盛了些。他想，自己来找二叔到底是错呢？还是错呢？还是错呢？ 周西跟着苻项明等人离开，回来的时候顺便将舆图拿上，另外再将苻项明派的二人带上。 他们出境要扮做商人，平楼便带着李长誉去置办些物品，也好掩人耳目。 辛茹则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很快，原地只剩下盛兮与阿澄。 盛兮看了眼自他们谈论出关时便欲言又止的阿澄，开口道：“阿澄，接下来的路我们将不再顺路，便在此分别吧！”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将其递给阿澄，“这里头有些碎银子，应该够你用上一顿时日。” 阿澄盯着那荷包没伸手，樱唇抿得紧紧的，那双大大的黑色瞳眸里闪过迟疑，闪过不舍，闪过各种复杂情绪，到最后终是被隐藏起来。 她倏尔抬头看向盛兮，亮起眼睛道：“姐姐，银子我不要，你已经救了我，我再不能要你银子了。漠北……漠北我熟悉，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盛兮看着她没说话，阿澄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片刻后自己没忍住又加了句：“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我也可以女扮男装！” 盛兮目光微垂，再抬起时，语气平静地问阿澄：“阿澄，你是哪个部落的人？” 阿澄还欲解释的话顿时一卡，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面色逐渐绯红。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黎国人啊！” 盛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包起来的头发上，说：“据我了解，新朝开国后黎国极少有与鞑靼人通婚的，而新朝至今不过十多年。你头发是染过的吧？有豆膏的味道。另外，虽然你汉语说得流利，但偶尔个别词，还是会有口音的。”盛兮话音一顿，深深看向阿澄，“所以，你是想借我之便出关吗？” 第538章 我不是细作 第538章 我不是细作 第539章 我不是细作 阿澄瞪圆了眼睛看着盛兮，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戳穿身份。毕竟她若是假扮黎国人，就连她的族人都不会认为她是鞑靼一族。 且她来黎国不止一次，与那么多黎国人接触都未发现她的异样，这足以证明她的伪装很成功。 可谁能料到，眼前这只是与她相处了不过一日的女孩，竟然一眼便看出来自己的不同！ 还是那般笃定！ 一时间，阿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纷繁复杂的她自己都说不清都有什么。 她用力咽了咽唾沫，嘴角竭力扯出一道笑来，试图将这问题揭过：“姐姐，我就是想给你们带路，真的，就……带路……” 话音渐渐消失，被盛兮那般认真看着，谎言再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阿澄忽然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大眼睛看着盛兮一眨，有泪珠落了下来。洗干净面容的阿澄肤若凝脂，白皙胜雪，一张小脸风娇水媚，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狡黠，是个妥妥的小美女。此刻那鸦翅般的睫毛上沾染了些许晶莹，令其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盛兮，不为所动。 阿澄的美人计失败，嘴巴再次一瘪，下一瞬用力一哼，竟是突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没错姐姐，我的确是异族！但我从未与黎国人发生过冲突，相反，我反被黎国的拍花子拐了去！要不是姐姐，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成了谁的小妾，或者被卖入青楼也不一定！” 盛兮看着阿澄这番改变不禁挑眉，上下认真打量了番她，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官府？现在细作似乎很值钱。” 阿澄大喊一声：“姐姐，我不是细作！”喊完又急忙捂嘴，一脸慌张地看向四周，似生怕有人听见自己的话，而后将她当细作举报。 盛兮见她这般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副样子，就是想做细作怕人家也不收。 阿澄却被盛兮这想法整得慌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小声又急切地解释：“姐姐，我真不是细作！我就是原本随着家人来皇源参加互市，谁知道中间走散了，再之后没能找到家人反倒被人拐走了。姐姐，我真的不是细作啊！你要相信我！” 皇源是滩河卫城门外十里处的一座小村子，是用来专门进行互市的地方。而原本，那里不过是一片荒地，随着互市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就有了长居于此的人。 盛兮听完问她：“既非细作，那为何要染发？” 阿澄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头发，片刻后抿唇叹息：“我发色为金黄，这颜色在我们部族里都有些突兀，更别在黎国。来皇源参与互市，自然是想怎么能降低成本怎么来。我若顶着一头金发来，十有八九会被人当做冤大头！” 欺生啊，那些做买卖的人可是一个比一个会呢！ 阿澄虽未发音，但盛兮似乎听到了她心里头的哼哼与牢骚，嘴角动了一下将最初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哪个部落的了吗？” “塔古部落。”这次阿澄没再隐瞒，老实地说了出来。 “塔古部落？”盛兮轻喃一声，于心中快速调出有关塔古部落的信息。 漠北鞑靼一族排名前十的部落里并没有塔古部落这个名字，翻一翻似乎能到第十五六七？是一个小部落啊，人口总计怕是不超过二十万。 阿澄似乎也知道自己所在部落排不上名号，一时羞赧，但很快她便又扬起了脖子，说道：“姐姐，虽然我们部落不大，但我们部落里不论男儿还是女儿皆是最勇猛的！不比亚蛮部落差！” 盛兮挑眉：“你们同亚蛮部落有仇？” 阿澄哼了哼：“这个仇要看亚蛮部落那边如何说。亚蛮部落如今一家独大，他想将所有部落全部兼并。我们部落虽小，却也不是轻易就妥协的！我大……我们大可汗如今正在同阿鲁坤交涉，希望他不要对我们部落动手！” 盛兮看了阿澄一眼，半晌后开口：“寄希望于别人身上，最后的结果多半是失望。” 阿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 盛兮则不再问，而是对她道：“既如此，亚蛮部落位置便由你做辅助吧！怎样，可以做到吗？” 蹙着眉头的阿澄冷不丁听到盛兮松口，愣了一下后当即咧嘴笑开：“嗯嗯！姐姐放心，草原的路我最是熟悉！就算那个将军请来的人也定是不能比上我的！” 盛兮点点头：“好，那接下来便拜托你了！” “嗯，没问题！”阿澄挺起了胸膛应道。 盛兮未将阿澄的身份告知众人，只当她想要继续跟着自己报恩。 周西回来不仅带了舆图与人，还带了通关文书。平楼本欲要找熟人办的，但既然碰上了苻项明，这人便不用白不用，直接让其代劳了。 盛兮在平楼与李长誉回来前亲自去了一趟万通镖局，同知晓有关洛奇消息的人又仔细问了一遍，之后恰听说对方要往京城回信，便拜托那写信的人，让其帮忙给盈安堂送“平安”二字。 万通镖局的人对盈安堂已经很是熟悉，且也曾帮忙传过一次信。一回生二回熟，他们甚至都不要盛兮给的传信费。 盈安堂啊，其东家可是给宫里贵人看过病的，若是能让盈安堂念自己一个好，那将来真若有所求，这好也能卖上几分吧！ 盛兮的确记了万通镖局的好。先前她曾让阿寿养一批信鸽出来，可惜时间太短，这次出来带不上。而能像万通镖局这般有着成熟传信系统的机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凤毛麟角，而万通是她最熟悉的一家。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那些有，却从不外露的人家。 从万通回来后盛兮便直接变了装，三个女孩子一起皆做男儿打扮，待平楼与李长誉回来时，乍一看到着实被晃了一下眼。 不过毕竟是熟悉的人，扮的再像，在熟人眼里她该是女孩还是女孩。 时间不等人，恰今日互市城门打开，待所有人就位，盛兮当即下令，出发！ 第539章 兵分两路 第539章 兵分两路 第540章 兵分两路 滩河卫的关口就叫滩河卫关口，城门很大，毕竟是个互市关口。不过这在几个互市关口中，滩河卫并不是最大的那个。但据苻项明所言，如今滩河卫却是仅剩的一个关口了。 通关文书很快便验证通过，一行八人赶着车，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多半是瓷器，还有少部分粮食。 皇源不算远，十里地没走多久便到达了。而此时，皇源的两条十字相交的街道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即便此刻黎国与鞑靼摩擦不断，却依旧不能阻碍大家行商交易的热情。 盛兮他们此行目标并非真的行商交易，所以，他们只是在街口露了一下脸，转而便钻了巷子。 苻项明派来的人给了他们便利，其中一个叫巩夏的直接将他们带到一个小院，房门敲开，里面露出一个看门的老汉来。 老汉认识巩夏，而巩夏在同老汉快速沟通后，老汉便让开门，让盛兮他们将车马皆赶进院子里。 待将所有货物卸下，巩夏对盛兮道：“盛姑娘，为防止将来我们不小心走散，或者其他原因分开，这院子便是我们汇合的地点。若有什么事，老郝会同内城联系，您看如何？” 盛兮点头：“没问题。” 随后巩夏与另个叫邓大元的士兵将近段时间以来一些主要草原部落，尤其是亚蛮部落里需要警惕忌讳的事情，以及未来需要走的路线一一说与盛兮等人。 大家听得仔细，毕竟他们即将潜入的并非他们自己的地盘，许多事情都要注意。 待巩夏与邓大元说完，盛兮问阿澄：“阿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目光当即看向阿澄，尤其是巩夏与邓大元。 阿澄下意识心虚了一下，但在看到盛兮淡定中透着一丝信任的眼神后，她很快将那丝心虚抹去，开口道：“想必各位都知道，鞑靼部族皆为游牧，他们几乎隔几天就要换个地方。眼下大雪来袭，他们移换的时间便更快了，所以这位大哥说的这条路线已经有些过时了，若是我没推测错，亚蛮部落如今已经移到了这里！而我们要走的话，则须沿着这个方向走！” 说着，阿澄拿其巩夏刚刚用来画图的木棍指向了其中一个方向，之后落了下来。 巩夏蹙眉，怀疑道：“阿澄姑娘，你怎能确定亚蛮部落已经移至此处？若单纯只是推测，这做不得数的！” 阿澄下意识想说：“因为我就生活在草原啊！”幸好她脑子转得快了点，将到嘴边的话改口为，“你这些不也是推测？” “我们这是有过调查的，在调查基础上做出的推测！”巩夏道。 阿澄则道：“我这也是做过调查的啊！也是在调查基础上做出的推测！” “你！” “哼！”阿澄梗起脖子同巩夏眼瞪眼。 巩夏无语，对阿澄这稚儿似的对答很是生气，不免扭头对盛兮说：“盛姑娘，我们这些皆是经验所得，你就算不信我们，也要相信苻佥事啊！” 张大元也附和道：“是啊盛姑娘，切不可意气用事！” “喂！你们说谁意气用事？盛姐姐可一句话都还没说呢！”阿澄道。 巩夏与张大元回过神，急忙告罪：“对不住盛姑娘，我们太心急了！” 盛兮摇头：“无碍，我理解。” 理解归理解，巩夏与张大元对视一眼，还是想劝说盛兮千万别听这个叫阿澄的小丫头的话，免得将来出事。 盛兮并未立刻做出决定，而是问平楼：“平楼，你认为呢？” 平楼用力抿紧了唇，片刻后眸光深沉道：“曾经我们作战的确是靠的这些经验。”众人本以为他这话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平楼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但并非所有经验都能准确把握住敌人动向。” 所以，这些经验也并非都是对的。这是平楼未说出口的话，但足以令巩夏与张大元震惊。他们知道平楼身份，也因此方才如此震惊。 “平大哥，您为何要这般说？”巩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平楼道。 平楼在看了他一眼后回：“我只是觉得，有些经验需要改动罢了。”不等巩夏再说，平楼直接看向盛兮，“盛姑娘，您想如何？” 巩夏与张大元纷纷去看盛兮。 盛兮抬眸对二人对视：“巩夏与张大元的经验可取。” 巩夏与张大元松了口气，但下一秒这气又提了起来。 “不过，阿澄的话也应该考虑。所以，我决定兵分两路。”盛兮道。 “两路？”巩夏蹙眉，“可我们就这么几个人……” 来之前苻佥事可是再三嘱咐他们，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位盛姑娘，他们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真若分两路，那这人该如何分配？ “我与大元跟着盛姑娘！”巩夏当即道。他明白自己与张大元做不得主，既如此，那便尽可能留在盛兮身边就是了。 可惜，盛兮摇头。 “你们一人跟着我便是，至于人员分配……平楼，你带着周西与辛茹，再加巩夏，剩下的人跟我一路。” 话音刚落，不等巩夏开口，辛茹率先不干了：“姑娘，奴婢定要跟着您的！”她指着阿澄道，“阿澄不会武，您就算让她带路，那让她跟着平楼大哥就是了啊！” 平楼觉得辛茹说得有道理，便跟着点头。 周西也道：“姑娘，我也要跟着你的！来之前姑爷特意嘱咐过我，让我不论出什么事儿都要跟在您身边，您不能抛下我啊！” 盛兮听他这话扯了扯嘴角。什么叫抛下？说得她好似一个负心汉似的。 “负心汉”盛兮这次终还是让众人失望了，态度很是坚决。 她道：“既有错开的可能，那我们便不能漏掉这个可能。且人少好隐蔽，机动性更强。都别争了，就这么定了。”她点了点地上图，“平楼你领一路跟着巩夏走。巩夏，从这里到你所说的之地大概需要多久？” 巩夏无奈，却也只能如此：“大概要三天时间。” 盛兮点点头又问阿澄：“阿澄，你这边呢？” 阿澄回：“也大概要三天。” 盛兮：“好，既如此，若将来能在亚蛮部落碰上便二队合一，若是不能，那我们便于九日后在此汇合！” 第540章 亚蛮部落 第540章 亚蛮部落 第541章 亚蛮部落 九日，也就说盛兮是想用三日时间将人找到。或者说，即便找不到，也不会让众人一直困在里面。 而对于盛兮的安排几人倒是还想再争取，可惜她已做了决定，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巩夏本想让平楼再同盛兮说一下，怎奈对方也就是在最初挣扎了一下后便不再多言。平楼都如此，巩夏自认他与张大元更不可能做盛兮的主。 没办法，他只能嘱咐张大元，让他届时多费些心。 唉，果然是城里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孩子没吃过苦，这大小姐也太想当然了！ 再之后，他们又将马匹做了分配，所有车子一律留下。这院子里有鞑靼人的服饰，一行人换过后便直接出发。 苻项明派来的这两个人皆是懂鞑靼人语的，这对盛兮等人来说是个便利。当然，阿澄的加入至少让盛兮这边更多了一层便利。不过这便利一时间没能用上。 草原上落的雪比滩河卫过犹不及，白茫茫一片好似一眼望不到边。但又因为牧民不停迁徙，沿着牧民踩出来的路走，倒也不至于太难走。 当然，不难走的前提是要沿着路走。 巩夏所带的路如何张大元不知，但他知道阿澄所带的路那真的叫一个难走！他们行进了整整两日都不见一个活人，甚至连只兔子都不曾见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世上只剩下他们这一行四人。 哦，还有一条经常神出鬼没的大白狗。 张大元好歹进出漠北多次，经验摆在那，所以，等再次停下来后，他避开阿澄，悄声对盛兮道：“盛姑娘，这阿澄当真可靠吗？这一路上咱们一个人都未见到，眼下也就分个南北，万一她故意将我们引偏，另有所图那该如何是好？” 另有所图的后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漠北是十分危险的！ 张大元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力荐了。 盛兮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同李长誉捣鼓吃食的阿澄，再回头时对张大元道：“还有一日，再等等。” 张大元还想再说什么，却听盛兮又道：“再等等。” 于是乎，再等等的那一日，张大元对阿澄尤为警惕，时刻防备着对方搞小动作。 阿澄被张大元盯得十分无语，但他也清楚对方的顾忌，这个时候有怀疑再正常不过，于是便强忍着没发脾气，只等着找到亚蛮部落后再将今日之忿全部回怼过去！ 好在，她没等太久。 第三日刚过未时，他们便发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又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见到了零零散散的毡帐。再一打听，竟真的是亚蛮部落！ 张大元：“……” 一张脸突然凑了过来，不大，还特别好看。只是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叫人不喜，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再说：“瞧瞧，瞧瞧，我说的怎样？没错吧！没错吧！你是不是错了？你就是错了！哼！哼！哼！” 张大元：“……” 这丫头，咋这么记仇呢！ 顺利找到亚蛮部落，盛兮暗暗松了口气。她信阿澄，却也并非盲目，这其中不止有来自巩夏等人的判断，也有她前世的经验，几番结合才最终让她的信任偏向了阿澄。 此刻天幕已经拉下，他们带有帐篷，但相比较简易帐篷，毡帐的温暖更加吸引人。 且这个时候不住毡帐，睡在帐篷里反倒更容易引起怀疑。于是盛兮便让阿澄与张大元一起，去附近一家毡帐里同人沟通，看能否借宿或者租住。 沟通的结果很顺利，主人家很热情，当即让出来一顶毡帐让盛兮几人住下，并不收取银子。 毡帐不大，但睡四个人绰绰有余。阿澄对外宣称他们是兄妹，主人家见他们有男有女，还特意帮忙在那大半圆床中间支起了一架矮屏风。如此，睡觉的时候便谁也看不到谁。 既然毡帐都借了，那吃食自然顺势也开了口。当然，这些吃食是用银子买的，另外，附带一小盒茶叶。 草原上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但茶叶却是经常用到的。主人家见此十分欣喜，当即给盛兮几人备了羊肉和羊奶。 盛兮对鞑靼古语听不太懂，但她有基础，听着阿澄与张大元与主人家一番交谈后，她便能从这些话语中找寻到自己曾经熟悉的词汇，随即一点点熟悉起来。 一顿饭结束，张大元也从牧民这里得来了一些重要消息。 “他们是昨天才迁移过来的，部落大部分人驻扎在前方五六里位置，据那人说，阿鲁坤昨日在部落里大点兵，至于今日还在不在他不知晓。”而一个部落首领的行踪本就是隐秘的，除非必要，否则一般百姓定是不会知晓的。 盛兮对阿鲁坤在与不在并不在意，之前万通镖局里的人曾说看到洛奇时是在亚蛮部落的军营里，眼下她更想尽可能了解亚蛮部落里的军事力量布局。当然，想要通过他们借宿的牧民是不可能的。 所以也只有明日亲自去探一探了。 只是…… 盛兮看向不远处烤着羊奶酒的阿澄，遂起身走向对方。 阿澄见盛兮过来，当即将手中的羊奶酒递给她：“盛姐姐，你喝啊！” 盛兮轻轻摇头，拉过一个小方凳坐了下来：“我不喝，你喝吧。” “嗯呐！”阿澄也不再客气，抱着陶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盛兮见她将所有羊奶酒彻底喝完，这才开口说：“阿澄，明日你便留在这里吧。” 阿澄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盛姐姐为何啊？”很快阿澄想到什么，扭头便指着张大元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告状说不要带我了？” 无辜被冤枉的张大元：“……” “不是。”盛兮按下阿澄的手，同时朝李长誉也点了点下巴，“长誉也会留下来。” 一听李长誉要留下，阿澄这才没再那般气愤，但还是有些委屈：“盛姐姐，我比他好用，你知道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张大元了。 盛兮忍不住笑了出来：“嗯，知道你更好用。但明日你和长誉还是要留下来。” 阿澄跟了盛兮几日，也了解了她脾气，心有不甘地努了努嘴后，这才点头答应。 见她不再闹，盛兮便又同李长誉说。 李长誉虽担心，但他听话，只是略微迟疑后便答应了。 人员安排后，主人家那边虽之前他们有过暗示，但还是要明确再说一下。于是盛兮便同张大元一起出去找人。 原本以为主人家已经入了毡帐，却孰料，他们一掀门帘，便看到不远处正站在两个人。 第541章 神兽 第541章 神兽 第542章 神兽 张大元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二人，下意识往盛兮这边走近了些。而那两个此刻举着火把，正头碰着碰不知在说什么的人也察觉到了盛兮二人，火把向上一举，便看清了他们。 “咦，是两位啊，你们还没睡吗？”说话的人是这毡帐的主人家，而其旁边的人则是其妻子。 张大元闻言看了眼盛兮，快速翻译了他的问话，盛兮点点头，表示正常交流便可。 于是，张大元将警惕暂时收起，上前两步同二人交谈起来，先是将李长誉与阿澄留下之事同他们说了，待二人表示没问题后，这才问他们在做什么。 那主人闻言先是叹了口气，遂指着地上一小撮草垛对张大元道：“我们发现了一只神兽，可惜，这神兽受伤很重，怕是活不了了。” “神兽？”张大元下意识道。而盛兮也听懂了这个词，循着那主人所指看向地上，便见那草垛上有一个小小的隆起。 距离稍稍有些远，且光线太暗看不清，盛兮与张大元对视一眼后，便迈步走了过去。 主人家也带着火把跟了过去，好让他们看清楚。 很快，盛兮二人便看清了地上面的那团隆起。 是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被誉为游牧民族的神鸟，常常出现在图腾之上，而其凭借较其他鸟类更快的灵活性与速度，霸占了天空一角。《本草纲目》中有“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它是游猎的一大助力，深受牧民喜欢，尤其是上位者。 只是海东青为猛禽，获取难得，而想要训练出一只海东青需得用熬，熬鹰很辛苦，鹰如此，人亦是。也因此，民间传出“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 一旁，主人家还在道：“本来发现它很是高兴，想着若是能供奉给大汗，将来自得无上荣耀。可谁知这只鹰竟是受了伤，且伤得极重，眼下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活不成了。唉，我们夫妻两个不想它躺在雪地里，便拿了些稻草想要给它铺在了身子底下，只等明日这神兽归天，我们也好将其安葬，只是这毕竟是神兽，就算快要死了，也凶狠的很！” “原来如此，您二位当真是菩萨心肠！”张大元恭维道。 主人家急忙摆手，笑了两声后问张大元：“你们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没有了，就是想要跟您说一下我弟弟妹妹之事，又得要麻烦您了！”张大元笑着回道。 “不碍事不碍事，大家都是朋友嘛！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 之后张大元又同主人家寒暄两句，再无话说时便告辞离开。 盛兮也朝二人点了点头，刚欲转身，却冷不丁一道寒光从地面上倏尔射来，却是那海东青抬起了头，黑豆般的眼睛映着一簇晃动的火光，正紧紧地盯着她。 那一瞬，盛兮以为自己看错了，总觉得那一眼好似在述说着什么，却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细细琢磨。 火光转移了方向，海东青所在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盛兮蹙眉，一时踌躇。 张大元见她不动，扯了她一下。 盛兮回神，看向张大元，便见对方正在同自己使眼色。 将刚刚漏出去的思绪捡回来，盛兮转而同张大元一起向毡帐走去。 是夜，众人睡下不过小半个时辰，毡帐外忽然传来旺财的低声怒吼，似是在驱赶着什么，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除了阿澄，其他三人皆醒了过来。 盛兮下了床，与同样下了床的李长誉和张大元互看一眼，随即起身朝外走去。李长誉与张大元紧紧跟上。 旺财警惕的声音犹在，盛兮掀起门帘一看，便见它正弓着身子，一身白毛炸起地挡在门口。 没人。 盛兮轻轻蹙眉，将视线收回，向侧方迈了一步，刚欲问旺财为何如此，却冷不丁看到其前方不远处的那一团黑色阴影。 这是……海东青？ “姐姐！”李长誉走了过来，亦是看到了那只海东青，下意识道，“这是鹰吗？” 刚见过海东青一面的张大元一脸震惊道：“它不是要死了吗？”竟然从先前位置爬到了这里！ 二人说话之际，只见那海东青突然扭转了脖子，朝盛兮叫了一声：“啁！” 盛兮眉梢一挑，下一秒，一直没动的旺财噌地一下冲了上去，作势就要咬。 盛兮眼疾手快，一颗石子在旺财即将下嘴之际打了过去，同时喝道：“旺财！” “嗷呜！”旺财张大的嘴巴不得不合上，回过头一脸委屈地看向盛兮。 盛兮扯了扯嘴角，大概读懂了对方意思。 她摇头轻叹，上前几步于二者之间停下，低头看了眼那只海东青后，她遂蹲下抬手在旺财头上用力揉了揉：“怕什么？你是独一无二的！” “嗷呜？”旺财发出一道极具人性的呜叫，饶是盛兮冷情，也被它这叫声逗笑。 “自然是真的！乖，进去睡觉，明日你还有大任务！”盛兮对旺财道。 旺财看了看盛兮，又扭头看了看地上那只小命即将不保的大鸟，再回头看盛兮，见对方看得依旧是自己，这才仰了仰头，冲那只大鸟发出一声低叫，转身一颠一颠地朝毡帐跑去。 一旁的张大元看得目瞪口呆，目光从旺财那颇为妖娆的身姿收回，却不想，更令他惊奇的还在后头。 此时，盛兮同海东青面对面，一人一鸟对视了有好一会儿，盛兮方才开口道：“你想让我救你？” 海东青动了动脖子，片刻后发出第二声“啁”。 盛兮伸手在海东青身上翻了翻，随后道：“你伤太重，我不能保证你能痊愈。” 是痊愈，而非活命。这只海东青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志，那对它来说便是痊愈。 海东青歪了歪头，稍许发出第三声“啁！” 盛兮道了声“好”，遂身后将海东青抱了起来。而抱住的海东青一点挣扎迹象都没有，甚至脑袋还在盛兮手里轻轻蹭了蹭。 “走吧，进去。”盛兮转身同李长誉与张大元说，并率先回了毡帐。 张大元：“……”这跟那两个牧民说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凶狠呢？ 张大元咽了咽唾沫，扭头问李长誉：“盛姑娘……懂鸟语？” 李长誉乜他一眼。 他怎么知道？ 但，他知道姐姐是无所不能的！ 第542章 进入 第542章 进入 第543章 进入 无所不能的盛兮将海东青抱进毡帐，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了掏，掏出来剪刀、镊子、纱布、瓷瓶、羊肠线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张大元看着盛兮那小布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盛兮带的是药包啊。再之后，他便见盛兮开始对着那只海东青上下来回地各种擦拭，而海东青也不知是因为没了力气还是怎地，就算盛兮用酒来擦拭其伤口，其也只是轻轻叫唤那么一两声，躺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张大元内心震惊再上了一层。不为别的，其实就算那牧民不说，他本就是滩河卫的人，又怎会不知这海东青有多凶猛，这是一种临死也会咬你一块肉的猛禽啊！ 眼下竟然，竟然比猫还要乖？ 张大元有些不相信，下意识朝那海东青伸手，就见原本安静闭目的海东青“唰”地一下睁开眼，看向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张大元急忙收回手：“……”这才是他熟悉的海东青啊！ 他不禁歪头看了看这只鹰，又看了看正一脸认真地帮这只鹰救治的盛兮……的脸。嗯，他大概知道真相了。这只海东青，它认人看脸！ 看脸的海东青见张大元不再有其他动作，这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而盛兮在将其伤口全部消毒后，开始缝合的缝合，接骨的接骨，等一番忙碌下来，原本即便落难也十分骇人的海东青，竟是被包成了一个白色大粽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这种感受张大元更直观明显，正忍不住要笑出声之际，忽听李长誉问盛兮：“姐姐，这只鹰是怎么受伤的？” 盛兮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回他道：“该是先被人射穿了翅膀，撑不住从天上掉了下来，之后又在地上同野兽争斗，新伤旧伤，加起来就如此了。” 李长誉听着蹙眉，不禁感叹：“真是太惨了！” 张大元也跟着附和：“真的太惨了！” 李长誉转头看向张大元。 张大元眨眨眼，片刻后摸了摸鼻头。 被包起来的海东青因为太困终于睡着了，张大元再去看它，它都没有了其他动静。 毡帐里并没有火盆，盛兮索性将海东青抱到了床上，用一个小毯子给其造了一个窝，并将其放入其中。 旺财就睡在盛兮脚底下，见此不满地哼了哼，结果那鸟连眼都不睁一下。它自觉无趣，不再搭理这只傻鸟，但身子还是向盛兮所在靠了靠。 盛兮……只觉脚底下更暖和了。 一夜无话。 翌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啁啁”鸟叫，盛兮“唰”地一下睁开了眼。 外面天未大亮，天窗处只有一点微微的白。盛兮转头看过来，迎面便对上一双黑豆般的眼睛。亮亮的，闪着灼灼生机的光。 一人一鸟对视，有一瞬沉默。 片刻后，盛兮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在海东青身上轻轻查看了一番。 没有渗血，绑好的绷带也并未有任何变动。看来，这只海东青很乖嘛。 外面突然传来羊叫声，随后是牧民的吆喝。盛兮没有再睡，而是直接起身想要出去。 却不料她刚动了下身子，一旁的阿澄竟是醒了，不止阿澄，矮屏风后也传来了动静。 “现在还不出发，你们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盛兮道。 阿澄起身，用力揉了揉眼睛，刚想说什么，却冷不丁见到对面一个会动的大包子，心惊得一下子提了起来。 “啊，鬼啊！盛姐姐，这是啥？”阿澄噔噔向后退了两下，直接撞翻了矮屏风。 被砸到的张大元：“……”他就说了，这个丫头记仇！ 张大元捂着脑袋横对阿澄：“你看清楚啊，这是一只鹰！” “啥？”阿澄闻言愣了一下，再去看那海东青，发现果然是只鹰！ “不是，这，这怎么突然多了一只鹰？”还是裹得像个那啥似的，大晚上看着怪吓人的！哦，天亮了。 “昨天那主人家发现的。”盛兮回道。遂将昨晚的事简单说与阿澄。 阿澄闻言亦是叹息，再看那海东青，不免道：“还真是惨呐！” 李长誉与张大元纷纷看向她。 阿澄：“……”啥意思？这眼神。 既然所有人都起来了，盛兮便索性抱着海东青，叫了声张大元后走出了毡帐。 海东青毕竟是主人家发现的，对方还等着给其下葬呢。且她一会儿离开也不可能带着这只鹰，留在毡帐里迟早会被发现，不如早一些与主人家打声招呼。 不过，盛兮并不打算留下这只海东青。与其将其留给鞑靼人，还不如直接放生。 而那主人家也没想到盛兮会帮那鹰治伤，看着依旧耷拉着脑袋的海东青，他并不觉得这只鹰还能活过来。 所以，当张大元向其说他们要带走这只海东青时，那主人家当即便答应了。甚至，这牧民还夸赞了盛兮等人对神兽的敬意。 李长誉盛兮又抱回来的海东青，只当她要养，于是便问道：“姐姐，这鹰要不要取个名字？” 盛兮闻言低头看了眼那海东青，须臾摇头：“不取。” 不管什么，一旦有了名字将来必定会于心中刻下烙印。既然注定要飞走，那便没必要多此一举。毕竟，既是烙印，总有那么一瞬是刺痛的。 洽谈结束，又很快吃过早食，盛兮与张大元，以及旺财便出发朝亚蛮部落奔去。 先前她从卢开宇那里拿了洛奇曾穿过的衣服与鞋子，在越来越靠近部落中心时，盛兮直接下了马，让旺财闻了闻洛奇的衣服与鞋子，随即轻轻拍了拍其后背，松开了它。 “去吧，找到这衣服的主人。”盛兮对旺财道。 旺财“嗷呜”一声，旋即又“汪汪”叫了两声，下一秒转身就跑。 一旁，张大元看着像疯了般跑走的旺财，总觉得这只大狗也就看着个头儿大，傻不愣登的，绝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其身上。于是，他对盛兮道：“盛姑娘，这里挨着他们军营近，要不你先躲起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考虑到自己尚不熟练的口语，盛兮没勉强，指了指不远处的矗立的几个图腾柱，道：“我去那边，若是有消息，你便去那儿找我。” 张大元看了看那图腾柱点点头，留下一句“注意安全”，随即离开。 待张大元离开，盛兮便牵着马径直走向那组图腾柱。 图腾柱被竖立在一个小山坡上，虽位置明显，但那里人也多，所以盛兮混进去不会被轻易发现。 碍于不能开口，所以盛兮便想趁机看看这些图腾上的图案。然而还没等她看完，不远处突然间爆发一阵喧闹，随即便是闹得一地鸡毛的人仰马翻。 第543章 洛奇 第543章 洛奇 第544章 洛奇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看过去，盛兮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大，几个狂奔的身影也逐渐从毡帐之后显露出来。这是亚蛮部落里的热闹，他们此刻自然是能低调便低调。因此盛兮也只是想单纯看看，并不参与。 然而，接下来映入脸帘的一道身影，以及那道身影在看到她后想都没想便直直冲过来，盛兮知道，自己不参与都不成了！ 还是缺乏教育啊，放养的结果便是这狼崽子不按套路出牌！ 旺财跑得实在太快，且它目标直接便是自己，她现在转身就跑反倒被各种怀疑。于是乎，盛兮便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对方扑过来。 旺财很快扑过来了，同时还捎带着一个针包。 盛兮看了看那群人，又看了看旺财嘴里的针包，心想，她可以抽出一根针来先给旺财扎一扎。 旺财没感觉到主人家的嫌弃，用力摇着尾巴，一心只想求夸赞。 盛兮却只是给它一道眼神，让其去自行体会。 开什么玩笑啊，给你一个夸赞下一刻她便是罪魁祸首，她是有多想不开要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她还是将针包拿了过来，并未翻开看，而是等着那群穿着整齐制服的人过来。 终于，人到了，盛兮当场便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恐吓与咒骂。对方说得太快，她也只能听清个别词汇，但知道都不是好听的话。 盛兮想了想，抬手做起了比划。 “竟是个哑巴！”领头的人看到盛兮比手势，呲了呲牙骂了一声，不容分说将那针包从其手中夺了过来，扭头就冲旁边人道，“带走！”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手下走上前，欲要将盛兮带走。 旺财见状直接跳上前冲他们龇牙咧嘴地叫：“嗷呜，汪！” 两人，哦不，是所有人纷纷后退。 这些人一脸警惕与牙疼地防备着旺财，生怕它似先前那般一口下去咬掉他们半条腿！ 盛兮继续比划着手势，没想到这些人中竟真的有一人懂得手语，翻译道：“这小子在道歉！说这狗他不要了，归我们了！” 众人：“……” 众人看看那旺财，再看看对面的盛兮，虽说他们现在恨不能将这条可恶的大白狗分而食之，但作为主人，这小子做决定是不是也忒快了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该如何处理之际，身后突然又赶来一群人，而其中一人竟是用汉语在喊话！ “把，把针包还我！还我！”那人一边喊着，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而其身上竟是有斑斑血迹！ 盛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说汉话的人身上。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质不凡，穿着胡服，却梳着汉人的发型。 终于赶到，先前的那群人在微微顿了顿了后朝那人行礼：“洛神医！” 盛兮耳朵支棱了一下，盯着那人眼睛慢慢睁圆。 而被称为洛神医的人则在听到他们的话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冲着先前从盛兮这里抢夺针包的人伸手：“把针包还我！” 那人闻言当即恭敬地将针包还了过去。 洛奇接过针包，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众人神色各异，正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做时，意外再次发生。 只见那条上一刻还冲着他们龇牙咧嘴的大白狗，在洛奇迈出第一步时，便以迅雷之势冲了过去，一口咬住了洛奇的衣衫下摆，而后撅着屁股将人往后拖。 众人：“……” 盛兮：“……” 盛兮呆了呆，她都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地便找到洛奇！顺利的她都感觉不可思议！ 这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枕头，嗯，洛奇就是那枕头。 啧，看来回去要多给旺财加一只鸡了。 洛奇也没想到这狗会咬自己，抢自己针包就算了，竟然还要抢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惜，洛奇这份坚持也就持续了不过一息。一息过后，他便被旺财轻而易举地拖到了盛兮脚底下，四仰八叉地与那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那些原本跟着洛奇的人直到洛奇被拖走才反应过来，纷纷举刀要去砍旺财，却不见盛兮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轻轻踢了一下旺财。下一瞬，旺财松开洛奇，扭头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看到盛兮这小动作的洛奇：“……” 盛兮朝他眨了眨眼，嘴角快速勾起一抹笑。 洛奇：“……”他一定是眼花了！ 有两个人去追旺财了，剩下的人则留下来抓盛兮，以及带洛奇回去。 盛兮在那些人冲过来之际，一把抓住了洛奇的手，在其掌心快速比划了一下，随即扶着洛奇的胳膊便将人搀了起来。 洛奇目光落在盛兮脸上，瞳孔紧缩。 刚刚，这少年在他掌心写了一个汉字，“回”！ “快将这小子抓起来！保护洛神医！”洛奇愣神震惊之际，那些看似保护，实为监视他的人眼见着要对盛兮下手。 洛奇下意识喊道：“你们放……”话未说完，洛奇感受到自己胳膊被人轻轻一捏，他顿了一下改口，“咳，既然他这狗咬了我，那便让他做我奴隶，伺候我吧！” 众人伸过去的手一滞，一脸懵地看向洛奇。 洛奇哼道：“怎地，不行吗！”气势十足。 那领头的人用蹩脚的汉语回道：“谨遵神医吩咐！” 话虽如此，但他们还是心中存疑。这洛神医先前不是特别不喜人跟着的吗？大汗可是曾派了好几个人去伺候他，结果全被他撵了出来。 众人不禁去看盛兮，一个长相俊逸的少年…… 那一刻，众人顿觉恍然。原来如此！这神医并非不喜人伺候，而是嫌弃那些伺候他的人太丑！ 洛奇不知这些人心中所想，只是心中忐忑地带着盛兮往回走，只希望自己没能会错意，要不然，将这少年拉入这深渊他怕要追悔莫及！ 很快，一行人入了军营，洛奇走在前方，带着盛兮来到一个毡帐前。 “你们退下去吧！你，跟我进来！”洛奇对盛兮与那些侍卫道。 领头的侍卫闻言蹙眉，只道不妥。 洛奇终于摆出了神医的谱，大声哼道：“有何不妥？我就问你，有何不妥？就算不妥，那你们也休想管我！” 第544章 问个锤子问! 第544章 问个锤子问！ 第545章 问个锤子问！ 这位年轻的洛神医众人不敢招惹，因为大汗对其极为推崇，且这位洛神医也给他们中不少人治过病，自然知晓其本事。 所以，当洛奇这般呵斥时，他们还真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任由洛奇带着盛兮进了毡帐。而他们则依旧如从前那般分列在毡帐左右，任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众人一致选择性遗忘那只不知打哪儿来的大疯狗强闯毡帐之事。 毡帐内，洛奇将针包放下，转身看向跟在身后三步外的盛兮。他眉头轻蹙间下意识看向门口，再收回来时，却见那少年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支炭笔以及一张纸，垫着旁边的桌子“唰唰”写了几个字出来。 洛奇凑过去看，就见那纸上写着“我是盛兮”四个字。 洛奇先是疑惑，下一刻便是心神震动。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睛，盯着盛兮像是见了鬼！ “盛兮？”他不自觉地喊出了声，声调都有些变。 盛兮抬头朝其比了一个嘘声手势，便听外面传来一声问询：“洛神医，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洛奇曾特意说过，不让人随意进出自己帐子，因为里面尽是重要的药材，万一丢失或损坏后果严重。所以那些侍卫便只是贴近问了一声。但若是这里面真的发生了什么，洛奇知道，他这些话不过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所以他稳住心神急忙回道：“没事儿！” 门外的侍卫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道：“神医若是有需求，尽管吩咐小人！” 洛奇道：“知道了！” 待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洛奇这才捂着那颗砰砰狂跳的心脏瞪大眼睛看向盛兮，目光在其身上上下打量，下意识问道：“你不是女……”哦，女扮男装。 盛兮见他明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小声回应：“我来带您回家！” 声音清越，甚为好听。 只是…… “你不该来的！”这里是亚蛮部落的大本营，虽说他现在不在中心位置，但附近鞑靼兵不少，上来一小队就能将他们制住。 盛兮笑了笑，说：“洛老与卢院使都很担心你！” 洛奇闻言嘴角瞥了瞥，心中想念，但嘴上却不说：“都说了不要让他们担心，怎么还叫你来冒这个险？真是太不应当了！” 盛兮解释道：“不怪他们，我是偷偷来的。” 洛奇瞪向盛兮：“那就更不应该！” 盛兮：“……” 洛奇看着盛兮呆住的表情，一脸无奈道：“之所以不让你们来，一则是因为太危险。二来，你师哥我本事摆在这儿，他们不仅不会对我如何，反而会格外优遇，定不会有事的！” 他没说错，因为医术高超，所以当他被鞑靼人抓住亮出医术后，阿鲁坤都亲自下令一定要厚待洛奇。只不过这厚待是有代价的，一天十二个时辰被人从早到晚盯着，连睡觉都不放过，这样的厚待实则是软禁，堪比坐牢。 洛奇素来爱自由，被困在这样一个大笼子里委实不好受。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盛兮冒险来救自己。 “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洛奇连说两个危险，盯着盛兮那张脸不禁连连摇头，“尤其你还是个女孩子！” 他可是亲眼见过被这些凶蛮的鞑靼人糟蹋过的女孩，那惨状简直……洛奇现在当真后悔，若早知这人是盛兮，他定会在一开始就拒绝对方，直接轰其离开的！ 盛兮在听到“师哥”二字时微微一愣，情绪闪过复杂。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见洛奇急得开始使劲儿挠头，当即开口“洛大哥，我既来，便必有把握救你，你莫要太担心。” “哎呀呀，你……” “神医，可是有事？”因为太激动，洛奇一时没能控制好音量，以至于声音再次传了出去。 洛奇听到外面侍卫询问，当即怒道：“我自言自语！自言自语不成吗！问个锤子问！” 外面闻言顿时没动静了，而盛兮则听到这熟悉的话，一时瞪圆了眼睛。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回去。 “盛兮？”洛奇朝盛兮轻轻晃了晃手。 盛兮回神，看着洛奇无比亲切：“您放心，我会救您出去的。至于我，您也不必担心。” 洛奇还想再说什么，可见盛兮神情坚定，加之眼下他也着实没有法子将人送出去，只得暂时压下这心思问起其他事情来。 两个人在军营的毡帐里鬼鬼祟祟，而军营外，张大元眼睁睁看着盛兮被人带走，强忍着冲动才没去将人直接抢过来。 他有些不明白盛兮给自己的那个眼神，那分明是在安抚，但他猜不透这姑娘究竟哪来的底气可以安抚住他。那里可是亚蛮部落营房啊！就是他都不敢轻易闯，这盛兮竟敢主动往里钻！ 这简直，要命！ 一时间想不出办法的张大元等来了旺财，而旺财见到它当即去扯其裤腿，随即便往来时方向跑。 见这只狗丢下主人没心没肺地跑了，洛奇想到单凭自己很难帮上盛兮，索性便跟着旺财一起往回跑。 牧民的毡帐里，李长誉与阿澄正在一人一面地盯着那只海东青看，冷不丁听到外面传来旺财的叫声，彼此对视，而后又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阿澄因为慢了一步，等出来后十分不爽地瞪了眼李长誉。李长誉则只当看不到，目光循声望去，便见旺财从不远处跑了过去，其身后跟着张大元。 不见盛兮。 李长誉双眉顿时蹙起，脚步加快冲了过去。 张大元急刹车才不至于撞到人，尚未从马背上跳下来，便听李长誉问道：“我姐姐呢？” 张大元跳下来，喘了口粗气道：“进军营了！” “什么？那我姐姐岂不是很危险！我要去找姐姐！”话不待说完，李长誉转身就要往毡帐里跑，去取长枪。 张大元急忙拦住他：“哎，你先等等！盛姑娘是自己主动进去的，她好像找到洛大夫了！” “找到了？”李长誉颇为意外，赶过来的阿澄更是下意识说了句：“这么快？” 李长誉闻言瞪了眼阿澄，虽没说话，但那神情说明了一切：我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张大元将李长誉从对盛兮的无限崇拜中拉回，道：“咱们现在赶紧想想，该怎么同盛姑娘里应外合吧！” 第545章 家中有相公在等我 第545章 家中有相公在等我 第546章 家中有相公在等我 三人商量之际，盛兮也在观察这里的营房。 出乎她意料，人并没有想象中多。跟着洛奇在营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她基本已经摸清了营房的布防。 回到毡帐，盛兮问洛奇：“听说阿鲁坤昨日大点兵？今日可还在？” 洛奇道：“的确点兵了，不过今天早上人就已经走了。”洛奇看了眼盛兮，“你想见他？放心，明天说不定就能见到。” 盛兮疑惑地看向洛奇：“明天阿鲁坤就回来了？” 洛奇道：“不回来，是我今天晚上就要随军跟过去了！”顿了一下他忍不住又说了句，“咱师兄妹还真有缘哪，差一天就见不着面儿了！” 盛兮闻言不得不提醒：“洛大哥，我没有拜师。”虽然那老头儿在她心中早已是师父般的存在。 洛奇吧咂了下嘴，摸了摸下巴说：“要不，你拜我为师？” 盛兮：“……” 不等盛兮回答，洛奇便自己先把这想法否认了：“算了，你连我师父都不拜，想来更看不上我了！” 盛兮：“……这倒不是。” “那是为何？”洛奇一双眼睛盯住盛兮，“为何你不想拜我师父为师？” 不说别的，仅“神医”这名号就令天下学医者趋之若鹜，更别说师父他老人家名副其实。 盛兮垂眸，一时无言。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份来自其心中的伤，这伤令她一旦触及“师父”二字心脏便下意识痉挛。对于前任师父的背叛，她从未有过埋怨，也从未开口说过什么，甚至在得知真相那一刻表情都是淡的。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会不在乎。 然而事实是，她很在乎，很在乎。很在乎下一次，会不会是如原来一样的结果。 自穿越而来，她为自己开启了另一种全新人生。她依旧冷心冷情，却也不再冷心冷情，这样的矛盾让她整个人变得鲜活，变得有血有肉。她甚至有了相公，有了弟弟妹妹，还有了朋友。一切都与从前不一样，一切都在发着她不曾拥有却一直渴望的光与爱。所有的一切都触手可及，真实到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恍惚。 洛行的真诚她内心感动，　而她又何尝不知洛行是个好师父。 可人的记忆是消抹不掉的，越是刻意忘记的事情，越是在不经意间被提起时便愈加刻骨铭心。 她想过改变，却又不能欺瞒。违心答应只会让彼此的情谊渐行渐远，她珍惜这份情谊，以至于每次提及除了拒绝，剩下的便是沉默。 这是一种她并不喜欢的表达，却一时又无法改变。 洛奇蹙眉，他明显感觉到当自己提及拜师之事时，盛兮身上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涩意。这涩意似有千金，竟是莫名让人跟着难过。 洛奇决定暂时按下此事不提，将话题转移：“今晚我要被人送走，我带上你，我会想办法给你找个机会，届时你便趁机离开。” 盛兮抬头，目光看着洛奇微微一顿，片刻后开口：“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你！”洛奇有些生气，下意识又想拔高嗓音，好在发火前反应过来，一只手不停点着盛兮，压低了声嗓道，“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现在看着安安静静地啥事儿都没有，这是因为那些凶残阴毒的家伙都不在！一旦战事起，那将是浮尸遍地，血流成河！你一个女孩子家，你，你想过那些残酷吗！” 盛兮想说想过，甚至见过。可这与她来时经历不符，索性道：“我既然来了，便一定要将您带回去。您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更不会让自己有事！” “你……” “家中有相公在等我，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盛兮忽然道。 洛奇：“………” 用力扯了扯嘴角，他盯着盛兮有十二分怀疑对方是在内涵自己没媳妇儿！ 洛奇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自己师父执意收盛兮为徒了。若说一开始是看中她天赋，那之后定是因其这份秉性越陷越深。 他几乎可以想象，在得知盛兮背着他们偷偷前来北地后，师父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但他老人家绝不会因为她这行为便说不再收起为徒，相反，只怕会更加惦记了。 唉，只是看盛兮这般，也不知师父有生之年能不能帮他们再收一个小师妹了。 既然说不通，那便只能做两手准备。 洛奇是不相信盛兮能带自己出去的，因为他曾尝试过无数次，次次失败，似猫戏耗子般，每次都被人狼狈抓回来。 所以，这两手准备其中一手便是若盛兮跟着自己去了阿鲁坤大部队，届时他该如何保护她。至于另一手，嗯，想想就可以了。 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他需要办。 “我的货？”盛兮听完洛奇的话微微一愣，“就是之前您发给我的那些药材？” “是啊！整整三车！哼，这帮蛮子实在可恶，既劫了人竟还不放过货！若是他们不盯着，这批货早就给你送出去了！” 盛兮见他到现在了竟然还在为自己考虑，一时间情绪复杂。 唇角轻抿，她道：“不用管了，就算没有那批药也没关系。” “那不成！”洛奇当即否定，咬了咬牙说，“就算不能给你送出去，那也不能留给这些北鞑子！” 盛兮问：“那您打算如何做？” 洛奇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烧了？” 盛兮：“那边防守如何？” 洛奇脸耷拉下来：“人不少。” 且现在还下着雪，既烧就有味儿，就算用旁边的雪来灭火也是非常迅捷的。而那些士兵也会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去里面检查一遍，毕竟那库里存放的不止他那三车药材。 对方如此小心，洛奇愁闷，还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见他唉声叹气，盛兮略微沉思后开口：“这件事您不用愁，我来做。” “你？那肯定……” “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您忘了，我还有相公在家等着呢！” 被再次堵了心口的洛奇，一脸愤懑地瞪着盛兮。 这丫头咋这么扎心呢！有相公了不起吗！将来他也会有媳妇儿的！ 既要动手，洛奇便带着盛兮进了一趟药库，傍晚天幕降下，还有一刻他们便要启程。盛兮在看了眼外面做好准备的军队后，寻了个借口走出了毡帐。 这天不错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第546章 见了鬼 第546章 见了鬼 第547章 见了鬼 盛兮的借口便是要替洛奇入药库拿两种药出来，来人见是她，在其脸上仔细看了又看后，这才将洛奇的手谕收起，冲她指了指里面，示意其进去。 盛兮表现得很谦卑，弯了弯腰后便掀开帘子走入了药库。 这药库不算大，也只是一个营房所需用量。不过加上她那三车货看着就多了。 此时，她的那些货都已经被拆开，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与药库里原本的药并排放着。 先前洛奇说为了不将这些药留给北鞑子，便欲一把火烧掉。虽烧掉可惜，但盛兮若是他，做法该与其无二。 只是她毕竟不是他啊，她有空间啊！里面地儿还大得很，既然烧掉可惜，那便一股脑搬进来就是。 于是，盛兮抬起一只手，沿着架子快速走过，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竟是连一点渣渣都不曾留下。 待所有药材全部送入空间，盛兮心念一转手中便多了那当做借口的两味药。与此同时，其另一只手里已然备好了些许药粉。 她拿着药材，捏着药粉出门，在门口处等待侍卫检查之际，将药粉不着痕迹地挥洒于空中，负责看守的两个侍卫纷纷中招，却也只当自己站岗时间太久有些困倦。 那人无心再查，挥了挥手示意盛兮离开。而待她一走，两个侍卫便忍不住纷纷打起哈欠，眼泪一挤一大把，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如此疲累，他们一心惦记着早点换岗，只想背靠着毡帐睡觉，更别提进去查验了。 再说，现在也不到查验的时候，谁爱积极谁积极去！ 盛兮刚回到毡帐，尚未进去，叫洛奇的人便来了。 一直在毡帐里焦急等待的洛奇听到动静急忙出来，一眼便看到盛兮，以为她被发现本就悬着的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刚欲开口，便听那人对洛奇道：“洛神医，该走了！” 洛奇：“啊……哦！” 他目光快速转向盛兮，暗道，这是成功了？可咋没动静呢？所以还是没成功啊！唉，这计划本来就没办法成功，若非他一心不想便宜了阿鲁坤，盛兮也不至于会去冒险。 洛奇心中失望却又不免庆幸，留下就留下吧，只要盛兮没事儿就好。 思绪收回，洛奇对那人道：“等我一下，我把药箱带上。” 那人恭敬应是，安静地等在外面。 洛奇看向盛兮：“你，跟我进来拿东西！”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毡帐，那帘布刚一落下，洛奇便急忙转身去看盛兮，似要看她是否有受伤。 盛兮指了指里面，率先走了过去，同时将洛奇的药箱背了起来。 “哎，我来！”洛奇说着就要去抢，怎奈他不会武，体力差了些，自然抢不过盛兮。 盛兮则说：“现在我是您奴仆，药箱自然我来背。”顿了一下见洛奇要说什么，她便又道，“这样不会引起怀疑。” 这句话令洛奇成功闭嘴。 盛兮背起药箱，见洛奇依旧拧着眉，想了想对其道：“那些药材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些鞑子是不会得到什么的，放心！至于如何办到的，您就不用知晓了。” 洛奇闻言眼睛睁大，一时间不知该相信盛兮的话还是不该相信。 盛兮也没再多说，只是指了指门口，洛奇回神，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而且盛兮说了不让他多问，想来这孩子该是有秘密的。既是秘密，本该深藏。 他们出去时，外面的鞑靼军队已经开始向外走了。 鞑靼人本就是马背上民族，人手一匹马，只看上去便凶悍非常。 洛奇的不是马，而是马车。马车有专人赶，盛兮原本是要坐在车辕上的，怎奈洛神医发挥其“大少爷”脾气，直接叫了盛兮进马车内伺候。 负责监守他的人见盛兮瘦瘦弱弱的没什么危险可言，加之他听闻黎国有贵族专好男风，再看盛兮那长相，竟是比女孩子还要娇嫩。他心中暗嗤，面上却不显，十分痛快地答应了洛奇要求。 不管这位神医好男好女，只要他能认真给他们治伤治病，一切都不是问题！ 洛奇若知晓这人想法，怕是要直接同对方打起来，如此玷污他名声，若被他将来媳妇儿知晓，那还有希望娶回家？ 好在，洛奇不知那人所想。 马蹄声哒哒，即便有厚厚的雪也依旧无法遮掩。 天黑辨不清方向，就在他们行进了大约两刻钟后，他们所坐马车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竟是惊了马。 “吁！吁！吁！”车夫废了老大劲儿方才将马控制住，一时心有余悸。跟着马车的守卫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儿，那车夫则是一脸懵。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这四周也没个人，好端端的这马就惊了！真是见了鬼了！ 见他的确不知，守卫亲自查看后也的确没有任何发现，最终只当是马抽了风。 “好好赶车，若是耽误了行程，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守卫喝道，说完他又扭头冲着马车喊道，“神医，您没事儿吧？” 在车厢里被颠得七荤八素，若非被盛兮一把按住，指不定已经飞出去的洛奇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出口：“马后炮！” 盛兮：“……”洛奇这胆子着实不小！ 问话的守卫听懂了他的话，当即黑了脸，却碍于洛奇身份只能忍着怒气道：“还请神医坐好！”说着他朝车夫挥了挥手，车夫会意，当即马鞭一扬便重新赶起车来。 感受到马车晃动，洛奇哼了哼，小声吐槽道：“还抽风？好端端的马怎么会抽风？定是马都看不惯他们！” 盛兮没说话，轻轻掀开了窗帘一角，看着某处目光一动，随即嘴角轻掀，放下车帘她对洛奇小声道：“并非抽风，是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洛奇一愣，旋即内心怦怦直跳：“接应我们的人？你是说跟你来的那几个人？这太危险了，他们统共也就三人……” “洛大哥放心，不会让他们冒险的。我会安排好。”盛兮说着从衣袖里掏了掏，掏出炭笔与纸张，垫着车壁快速写了一句话。待写完，她将纸团了团，又拿出一个蜡丸来，将团好的纸放入了蜡丸内。下一刻重新掀开窗帘，伸手向外猛地一掷。 洛奇便见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倏尔从雪地中跳起，准确无误地将那蜡丸接住，下一秒，竟是如鬼魅般重新与那白茫茫大地融为一体。 第547章 真的行吗 第547章 真的行吗？ 第548章 真的行吗？ 洛奇直接看愣了，若非盛兮在场，他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这，这是……”洛奇震惊发问。 盛兮关上窗，笑着回他：“这是旺财，我养的一条，嗯，狼。” “狼？”洛奇感觉自己音调都要变了，“你怎么会养狼？” 别人都养狗啊！这丫头竟然养狼。 盛兮解释：“偶然间遇上的，不过，大家都以为旺财是条狗。” 狼被当做狗？这话洛奇没法接。虽说狗的祖先乃狼驯化而来，但这毕竟是长年累月之事。乍见到有人养了一条真狼，洛奇只觉心中怕怕的。没办法，曾经有次他上山采药被一群狼追着差点跳了崖！ 盛兮见他面露畏惧，便道：“您只当旺财是狗就好。” 洛奇：“……”他当不了啊！从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他的！ 可惜，晚了，盛兮已经说了。 洛奇只能将心态摆正，问盛兮：“你刚写了什么？打算要他们如何接应？” “机动。”盛兮回。 “机动？这要如何机动？白茫茫一片……”洛奇喃喃。 盛兮摇了摇头：“这就要看他们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机会了，具体是什么，只有到时才知道。” 洛奇对这机动有些不看好，只希望那几个人别机动不成，反倒把自己搭进来。 唉，别怪他总是这般消极，着实这段时日他被各种打击，除非黎国大军压境，否则他总觉得他们逃脱的希望渺茫。 负责监守洛奇的人心中亦是这般想的，他们知道这位洛神医总是想办法逃跑，可对方实力摆在那儿，哪怕他想尽办法藏匿，可每次对方都会被像拎小鸡一般被他们“请”回来。 所以，这些守卫虽用心，但实则也并不用心。这大概就是高手与菜鸟之间的绝对挟制，洛神医就是那只菜鸟，让他跑他都跑不了。 跑不了的“菜鸟”洛奇此刻满心紧张与担忧，又隐隐期待，想知道盛兮带来的那几个人会如何做。 而车厢里，盛兮也开始了动作。 她将一个小瓷瓶交给洛奇：“这是能让人瞬间眩晕无力的药粉，您拿好。”说着她又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吸入后能令人一息间变哑的药，当然，这个只是暂时的。哦，还有这个，这个可以让人短暂失明。” 见她接二连三从其携带的小布包里往外掏东西，洛奇震惊地眼睛都瞪圆了。他不禁端着那瓷瓶微微颤抖地问盛兮：“你，你平日都随身携带这些？”毒药？虽然他也有，但可不像盛兮这么多。 而且这孩子若心性不坚，一个不高兴给人下个毒，那招惹她的得要多倒霉。倘若如此，那可真的太可怕了。 “你呢？你把这些药都给了我，那你怎么办？”洛奇暂时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想到这个问题急忙问道。 盛兮说：“我用刀。”说着她便从后腰处一抽，抽出来豁口匕首，“放心，手起刀落，绝不会让对方发出一点声音。” 洛奇盯着那不算太美的匕首咽了咽唾沫。他想起来了，师兄曾与他提过，盛兮是会武的，他只是不知对方水平高低罢了。 但，不论高或低，想来都比自己厉害。 洛奇再次为不会武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然而唾弃归唾弃，该担的心怎么都少不了。洛奇见盛兮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自己离开，之前劝说也没用，而她带来的几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开始认真考虑一会儿该如何才不让自己拖后腿。 而此时，就在押着盛兮与洛奇的这条大部队前进方向七八里地的位置，张大元正带着李长誉各种忙碌。 阿澄看着两个不停忙活的人忍不住开口：“真的行吗？这会不会太儿戏？那些可都是草原上的骏马，都是经过训练的！” 李长誉手上动作没停，瞥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没问题！”这是姐姐的东西，他相信姐姐。 见阿澄还要说话，李长誉语气不爽地又加了句：“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闭嘴！” 阿澄：“！” 深吸一口气，阿澄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暗示到第三遍时，还是没忍住冲李长誉吼道：“是我不帮忙吗？是你们不让我动手的！” 李长誉撇撇嘴没再开口，心中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什么活都做不了！” 阿澄要被李长誉气死了，从小到大，除了这次被人拐，她还从未受过这种气呢！啊啊，好想抽这臭小子啊，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因为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线路是张大元根据经验做的选择，其实他也在赌，赌这条路是那批鞑靼士兵的必经之路，赌李长誉这招能奏效，赌他能将盛兮从虎口里救出并平安带回去。 他抬起头看了眼前方无边的夜，雪色照映下倒也不至于太过漆黑，但人的视线依旧受阻。 天上无星无月，连个辨别方向的依据都没有，只希望他的选择不会错。 押送洛奇的这部分人，实则是为了补充前线，这些人去哪儿不论是谁盛兮还是洛奇都不知晓。洛奇有曾试探，却一句话都没能探出来。也因此，他只觉前路渺茫。 若只有自己还好些，现在加了个盛兮，洛奇只觉压力山大，手中捏着盛兮给的瓷瓶，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而盛兮则于心中算计着时间与方向，结合之前巩夏带来的舆图，她大概辩出来了他们目前所行线路。只是这线路延续过广，有好几个小的部落皆可通过这条线路到达，她暂时不能判定对方目的。 不过，不论对方去哪儿，这皆为其内部问题，与他们无关。当然，若是可以她更希望他们能同室操戈，给别人添麻烦不如将这麻烦留给自己人。 二人各自思索之际，一直无声的人群冷不丁出发几声呵斥，随即是越来越多的呵斥。 而也不知是因为声音越来越大的缘故，他们所坐的原本平稳行进的马车，在那呵斥声响起后不久，竟是毫无征兆地忽地加快了速度猛地向前冲了出去。 第548章 这样都能成 第548章 这样都能成 第549章 这样都能成 那马似是发狂，就是盛兮都没能反应过来，更别说洛奇。 所以洛奇这一下撞得有点狠，后脑磕在车壁上有片刻眩晕，随即便是痛得龇牙咧嘴。 洛奇忍不住来了句国骂，忍着痛朝外面喊：“怎么赶车的！你是想撞死我吗！” 车夫正在竭力控制着忽然发狂的马，听到洛奇的话压根就没空回他。 洛奇还想再骂，却被盛兮一把抓住，只听她道：“洛大哥，时机到了！” 洛奇闻言眼睛不禁睁大。 这，这就到了？这还没走多远呢！ 完蛋啊，他都还没准备好！ 盛兮显然没给他时间再准备，也没有时间再准备。因为前方已经乱了起来，而他们这匹马现在已然不受控制。 她掀开窗帘快速看了眼外面，视线扫了一圈后对洛奇道：“洛大哥，一会儿准备跳车！” 洛奇：“……好！”跳车啊，好怕怕，听着不比跳崖好多少。 洛奇握着瓷瓶不停给自己打气。 而盛兮则握紧了匕首，悄无声息地凑近车门处，在马车又一次颠簸之后，她蓦地打开其中一扇门，以迅雷之势将车夫割喉，又一秒不耽搁地将人塞进了车厢，旋即控制住了发狂的马。 洛奇被盛兮这般动作惊呆了，以至于同那不能瞑目的车夫面对面时都无所感。哦，还是有感觉的。他觉得车夫心有不甘的眼睛太渗人，于是特意将人翻了个面，随即往外爬。 而恰此时，左侧突然传来马蹄声，洛奇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盛兮，却听盛兮冷静道：“把给你的药粉撒出去！” 洛奇原本想着这三瓶药他要瞅准时间适时撒，绝对不能浪费。只可惜经验不足，手忙脚乱之下三瓶药竟是全部撒了出去。 洛奇：“……” 那药粉随风散，几乎是霎那便沾满了后面来人一身，还没等洛奇看清状况，只听旁边传来“咚”地一声重响，原本赶上来察看他们这边情况的守卫就这样连瞎带哑，再加无力地一头栽了。 然而不止这一个守卫，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加之惯性向前，那药粉铺散面很大，他们不免中招，于是，洛奇眼睁睁看着原本负责监守他的守卫，犹如一个个断了线的木偶，“咚，咚，咚”地倒了下去！ 洛奇不禁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小瓷瓶，不免意动。原来还能这样做！早知如此有效，那他之前就该这样了！ “唰”，一道箭矢从后方射过来，盛兮眼疾手快，一把扯过洛奇，险险避开。 洛奇被狠狠摔了一下，耳边依旧响彻着那箭矢射来之际的骇人响声，冷汗从后背潮水般涌了出来。 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若非盛兮刚刚扯开他，只怕他已经命丧这雪原了！ 洛奇心有余悸，再看手中的小瓷瓶，先前的意动已然被埋了个彻底。屁的这样啊！这样的前提是，他得有盛兮这般身手！ 再不敢有多余想法，洛奇紧紧抓着车壁，只等着盛兮喊他跳车。 盛兮却不是真的让他跳车，而是趁机拽住了旁边一匹没了主人的马，下一刻，拽住洛奇的胳膊便一起跳了上去。 而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因为没了管束，几乎是瞬间便狂奔起来，走得毫无章法竟是接连撞翻了两个人！ 洛奇不明白这些马究竟为何会发狂，在不远处隐藏着的李长誉却是眼睛越来越亮。 他不禁用力攥紧的拳头，心头松口气的同时，暗道：他就知道，一定能成功！ 这是他有一次腹泻不止姐姐特意为他研制的药，当时他吃过一次便成功止泻。他以为这药适用人和动物，便想着等哪天旺财若也拉肚子里，届时便喂给它。 然而姐姐在听到后当即阻止了他，说这药人吃无碍，但若是动物吃了，那就不是止泻，而是腹泻了！姐姐还说这药人闻着似是无味，但对动物来说却有奇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若食之，后果致命也不一定。 所以，当姐姐让旺财传来消息让他们自行安排时，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 只可惜药只有一小瓶，而他们所带的喂给马吃的豆子也不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将豆子大面积撒开就是！ 于是，就有了之前他与阿澄互怼的那一幕。 而张大元也不禁松了口气，他赌对了！这些人果然走了这里，不枉他们忙活了好一阵！ 今日之事真的就跟赌博似的，成功几率实在太小太小了，全看天意！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北鞑子一定往这边走，也不能保证李长誉这被裹了腹泻药的豆子能不能成功吸引到那些马，总之就是各种不能保证。 他倒是想过硬抢，可他们仅有三人，其中一人还相当于废人。跟五六百人面对面，他们怕是连盛兮的面儿都见不到，就被人捉了去。硬抗的概率与前者差不了多少。 张大元不禁扭头看了眼李长誉，只叹这孩子是被老天眷顾过的，这样都能成！ 而其实在李长誉提出这办法时，他内心只觉可笑。 能不可笑吗？路不知哪条，想用几颗沾染了泻药的豆子就想要干掉一个营，就是神仙怕都不敢这么想。而就算这药有效果，那也太少了点。药太少，也只能让他们乱一会儿，就算吃了怕也不会有有太大事。 可谁知道，竟真的成功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只怕说出去都不能叫人信！ 这李长誉对这盛兮当真是盲目自信啊！ 啧，不过盲目也有盲目的好，至少他们做对了不是？至少他不用再愁，这一计不成下一步他们的机会在哪里了。 距离太远，他们只能看到原本有秩序的部队一瞬间溃散，伴着马鸣甚至还有人惨叫的声音。这般混乱想要找到盛兮与洛奇实在太难，但不要紧，他们有旺财啊！ 只见旺财在马群乱了之后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李长誉二话不说，打马跟上。 张大元在嘱咐阿澄原地呆着后亦跟着冲了过去。 而此时，盛兮在往那马鼻子上撒了一些抑制嗅觉的药粉后，直接带着洛奇往其中一个方向跑。 她眼尖，一眼看到了旺财，转而便调转了马头。 然而正如张大元之前担心的那般，药太少了，且豆子分散，吃过豆子的马的确有了些反应，但反应却是有限的，更别说这里头还有没吃过豆子的马呢！ 于是，当有人在看到洛奇逃跑后，当即有人冲着人群喊道：“不能让神医跑了！大汗说了，就算留个死尸也不能便宜了黎国！” 紧紧抓着盛兮衣裳的洛奇恰好听到这句被风带来的话，忍不住吐槽：“说反了吧？要便宜也是便宜你们这群北鞑子啊！” 第549章 长誉，把你枪给我 第549章 长誉，把你枪给我 第550章 长誉，把你枪给我 那批裹了药的豆子拖住了一批人，但有一半的人还是反应了过来，当即纷纷扬鞭，用力扯拽着马头朝盛兮这边追了过来。 洛奇回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很是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那种无语。这么多人，阵仗也忒大了点，当初他自己逃跑时，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十个人追他好不好！ 啧，区别对待！ 而就在洛奇吐槽之际，盛兮已然与旺财碰头，她当即喊道：“旺财，带路！” 茫茫雪原，又是黑夜，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对他们这些面临后方追击的外来者来说实在困难。但对旺财来说却很容易。 而本想冲上前去同那些马儿“打招呼”的旺财，在听到盛兮的话后，当即急刹车，转头就往来时的路跑。 盛兮安抚了下有些惊慌的马，随即用力踢了踢马肚子，径直跟上。 李长誉与张大元也在盛兮过来之际调转了马头，同时一脸欣喜地看着盛兮身后的洛奇。 竟然真的带出来了！ 张大元意外之际，刚欲说话，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几乎是第一时间提醒他让其低下了头。下一秒，一道箭矢从背后射来，直直插向前方的暗黑虚空。 张大元神情一凛，当即对盛兮道：“盛兮，你带着长誉快走，我殿后！” 盛兮深深看了张大元一眼，又扭头看了眼身后，没说什么，手中缰绳狠狠一甩，当即超出张大元一步。 李长誉也在看了眼张大元，略微迟疑后紧随其后。 身后箭矢再次飞过来，张大元直接抽出大刀，调转身形将那些射过来的箭一一斩断。 他与巩夏的任务是要保护盛兮，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自要全力以赴。而既要保护盛兮，那便不能让其受伤。只是眼下这一点他已经无法保证，因为对方追上来的人太多，即便比一营少了一半还多，但他不敢托大，只希望他能给盛兮几人多争取几分逃脱的时间。 哪怕，把自己命留在这里。 很快，盛兮与李长誉便与阿澄汇合。阿澄亦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孩子，虽不会功夫，但骑马不在话下。等盛兮他们过来，她已然扬起了马鞭。 后面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人数听上不去不少。张大元主动为他们殿后，但盛兮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人为自己丢命。 所以，等跑了有一段距离后，盛兮直接对李长誉道：“长誉，把你枪给我！” 李长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解下了长枪丢给盛兮。而后便听盛兮道：“长誉，洛大哥交给你了，你同阿澄跟着旺财尽力往前跑，别回头，听到了吗？” “什么？姐姐，我不！”李长誉闻言当即摇头，一脸焦急道，“姐姐，你把枪还给我吧，我去找张大元！我去找他！” “听话！”盛兮深深看了眼李长誉，“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姐姐，我……” “洛大哥，你准备跳吧！”不等李长誉再说什么，盛兮直接回头将决定告知洛奇，在洛奇震惊的眼神下，她一把抓住其胳膊，缰绳随即一扯便靠近了李长誉。 “长誉！”盛兮喊了一声。 人都已经悬空，李长誉拒绝不得，只能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待洛奇坐定，盛兮直接挥起长枪在李长誉的马屁股上狠狠敲了一下。马儿吃痛，伴随一声嘶鸣便冲了出去。而一声“姐姐”与“盛兮”分别是李长誉与洛奇留下来的最后两个字。 “阿澄，走！”盛兮喊道。 阿澄知道自己留下来就是累赘，也不罗嗦，当即挥舞着鞭子跟上李长誉。 见两匹马都跑远了，盛兮直接扯住缰绳调转马头，拎起长枪便冲向了追赶他们的人群。 而此时，张大元已经同鞑靼士兵战了好几个回合。 对方人多势众，他形单影只，难免挂彩。但为了能将这些追上来的人拦下来，他只能拼尽全力继续硬扛，只为能给盛兮几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他拦住了一批，却拦不住另一批。战线拉长，他不能将自己也跟着拉长。眼见着一批人从一旁冲过去，而他分身乏术只能看着干着急，就在此时，一道马蹄声从背后传来，张大元心中一震，旋即又是一怒。 这是哪个不听话的，不是让他们赶紧跑的吗！ 张大元寻了个机会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听话，待看清来人后，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竟然是盛兮！这丫头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这么辛苦拼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她！她去而复返这是要让他这番努力白费吗！难不成，这丫头还想着给他陪葬还是咋滴！ “走！走啊！”张大元挡住敌方一击，趁此空档冲着盛兮大声喊道。 只可惜，他再大的声音都没用，盛兮就像是没听到他话一般，冲过来之际，一枪将一个试图暗算她的鞑靼兵挑地。 力气之大，丝毫不比张大元差。 张大元的眼睛又往外瞪了瞪。 一道银光自眼前闪过，张大元急忙回神，堪堪挡住砍过来的胡刀。然而其心下却是微微一松，至少从那一枪看，盛兮有能力自保。 只是自保的前提是不被人围困，否则，一切皆免谈！ 张大元没辙，只能尽可能地往盛兮这边靠。人都来了，就是他想让盛兮走，这些鞑靼兵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很快，张大元挤到了盛兮身边。也很快，他们两个皆被围住了。 而见他们被围，有人试图去追洛奇，不料一支弩箭射来，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一丝便直接从马背跌落，气绝而亡。 又一个人去追赶，只听“嗖”地一声，利箭划破长空，带着骇人的哨响将那人狠狠钉进雪地。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还欲要去追洛奇的鞑靼兵，他们回过头来看，发现那个刚刚冲进来的小子，其手中竟持着一把黑色弓弩！ 那弓弩泛着慑人冷光，于雪色映照下似一条紧紧盯住猎物的蛇，危险渗人，令人忌惮。 还想继续前进的鞑靼兵，在那一瞬犹豫了。 第550章 我用的，是沈家枪法 第550章 我用的，是沈家枪法 第552章 我用的，是沈家枪法 张大元希望破灭，但心情却非常好，准确地说是激动。因为此刻他们竟是真的已经摆脱了那些鞑靼兵，后面的呼啸声越来越远，火把的光亮也马上就要看不到。照这个速度下去，那些鞑靼兵铁定是追不上他们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果，仅凭他与盛兮二人，不仅将洛奇救了出来，他们竟还摆脱了几百人的围困！虽说这其中有盛兮的“天价”药粉加持，但这依旧堪称奇迹啊！受点伤算什么，哪怕他胳膊断了，等回去这也能吹嘘上一辈子了！ 忽然，张大元想起什么，问盛兮道：“对了，之前见你使用的弓弩小巧，却威力甚猛，这个不知可否复制？啊，你放心，倘若复制，我们佥事定不会少了姑娘好处的！” 张大元下意识看向盛兮身侧的那个布袋，那布袋看着不大，装的东西倒是很多。而他突然发现，盛兮这里好东西当真是多啊！若能从她这里弄个什么回去，将来佥事定要奖赏他的！ 可惜，盛兮在瞥了他一眼后，十分残忍地告诉他说：“这样一个弓弩造下来大概要七八十两银子，且还不算弩箭。” 一句话，直接终结了张大元美梦。 所以，这弓弩也是特制的！ 这弓弩自然是特制的，是盛兮拜托了晁云，想办法用精铁所制。而这仅仅是弓身，弩箭却是普通的铁。这个时代精铁难寻，她也不可能给对方变出钢来，总之一番折腾下来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倘若军队要用，那这花费可就大了去了。而且，她这弓弩制造精细，就是晁云都用了好多天时间方才整明白，她并不觉得其他铁匠比晁云厉害。就算是有，那也不能成规模制造。 不过…… “我可以给你一张弓弩的制作图，你们可以根据这张图将现有的弓弩进行改良。”盛兮道。 张大元大喜，当即拱手道谢：“多谢盛姑娘！嘶！”感谢的话还不及落下，张大元便因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盛兮蹙眉：“你的伤……” “不碍事！”张大元忍着痛露出一个大大微笑，“这点伤不算什么！” 盛兮看着张大元秀眉不松反紧，片刻后她什么都没说，收回了视线。 本以为张大元不再说话，却不料没过多久对方又问盛兮：“盛姑娘，之前见你这枪法甚是眼熟，不知这枪法……” “沈家枪。”盛兮忽然道。 张大元一愣，只听盛兮又说：“我用的，是沈家枪法。” 张大元的眼睛微微瞪大，上有亮光闪过，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这，这是沈家枪后面几套枪法？” 盛兮点头：“是。” 张大元的情绪彻底激动起来：“难怪我看着眼熟，难怪威力巨大，竟然是后半段的！真没想到，盛姑娘你竟然学成了！” 盛兮被勾起了好奇心，问张大元说：“这个沈家枪……当真难学？” 尚在激动的张大元：“…………” 这盛姑娘说话原来这么扎心的吗？什么叫当真难学？那是真的难学啊！ 沈家枪当时在北地被奉为神枪！若非安平侯受伤退下前线，这里哪会有他们的份儿在！安平侯不吝自家枪法被外人所学，甚至还曾亲自教授，就是为了能让沈家枪为黎国边境多一份屏障！这等无私心境，试问这世间几人能有！ 而他们为了学习沈家枪，夜以继日，却直到现在都未能有人将沈安和全部学成！ 盛兮的嘴巴在围脖里张了张，随后又缓缓闭上。原来，安平侯他老人家真的没骗她啊！ 远在洛京的沈榷盖着厚厚锦被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模模糊糊睁眼，又模模糊糊睡去，于梦里头骂道：“又是哪个小兔崽子在骂老子！” 李长誉几人离开是有痕迹的，这痕迹尚在，盛兮与张大元便按照这痕迹继续向前追。 而李长誉虽然听从了盛兮的话，但那是被迫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盛兮丢在后面，让她一人去面对那么多鞑靼兵的厮杀。 也因此，在跑了有一段距离后，他特意放慢了速度，心里想着，要不要将洛奇交给阿澄，自己再跑回去。 不过还没等他将这想法说出来，其身后的洛奇便对他道：“小子，停下吧！差不多了，他们现在追不上了！” 于是，李长誉立即停了。 与其并排的阿澄见状，也不得不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 至于跑在最前面的旺财，耳尖一动便折身奔了回来。 洛奇喘了口气，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着李长誉摆手：“行了，你们走吧，快走！快走！不用管我了！” 不就是让他留在亚蛮部落吗？他留就是！若是盛兮有个好歹，不仅将来他自己懊悔要死，就是师父知道了也要将他皮扒下来不可。 洛奇打算回去“自首”，万一，万一盛兮被俘，那他还能用自己换回盛兮。 李长誉亦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径直来到洛奇身边，二话不说，绕至其身后双臂一伸将人拦腰抱住。在洛奇怔愣之际，他猛地用力竟是将人直接抱起，进而送上了马背！ 洛奇：“！” 他不是小媳妇儿啊啊啊啊啊！这臭小子，想干嘛！ 李长誉下一刻告诉了他他想干嘛：“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回去，旺财会带你去找黎国军队里的人。你现在走吧！” 刚蹲下来的旺财歪了歪头，那小表情好似在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洛奇瞪圆了眼睛，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李长誉竟是又说话了，这次是对阿澄道：“你也走吧，你本就不该同我们过来。” 阿澄：“！” “你什么意思啊！”洛奇与阿澄几乎是同时朝李长誉吼。 李长誉却是不想理他们，目光直视旺财：“旺财，快走！” “嗷呜？”旺财将歪掉的脖子扭正，再次歪向另一边。 李长誉嘴角扯了扯，又道：“旺财，快带他们走！” 旺财扭正了脖子，长长的尾巴用力扫了几下，忽然冲着李长誉连叫两声：“汪汪！” 李长誉：“……” 他就知道，这狼崽子要拖后腿！ 第551章 不得了的发现 第551章 不得了的发现 第553章 不得了的发现 拖后腿的狼崽子就像看不懂李长誉的愤怒，那长长的尾巴越扫越快。忽然，在对方朝自己迈过来之际，旺财蓦地原地跳起，下一刻便擦着李长誉的衣摆，箭一般朝前方冲了过去。 李长誉大惊：“旺财！” 洛奇与阿澄也愣住了，这狗怎么突然就跑了？ “旺财！”李长誉不禁又喊了一声，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叫回来旺财，心下一狠，刚欲扭头想要学盛兮一般，直接给洛奇的马来一拳，结果他就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两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李长誉眼睛瞬间睁大：“姐姐！” “什……”洛奇呆了一下，回过神来猛地抬头向旺财狂奔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两道隐身于皑皑白雪间的身影。 “这是……盛兮回来了？”洛奇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清楚。 阿澄也一脸欣喜，大眼睛此刻亮亮的，其中那隐隐的担忧逐渐散去。 李长誉奔了过去。 而此时，盛兮与张大元亦是看到了停下来的三人。没有说话，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旺财在奔过来之际，盛兮与张大元的坐骑纷纷慌了一下，好在二人皆能压住那坐骑，不至于让其逃走。 盛兮心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种族压制，但张大元不知旺财是狼非狗，只是好奇这条狗看着并不凶悍，反倒有些傻乎乎的，怎么能让好几匹马见了它就想躲呢？ 这狗究竟是什么品种？要不要待回去给它配个种，好留下四五六只小狗崽儿呢？ 旺财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见到盛兮，似在向其邀功般绕着她十分欢快地跳着。 盛兮见此笑了笑，从随身的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肉来直接丢向旺财。 旺财一跃而起一口叼住，落地之际直接转身，扭头就跑！ 一旁看了全程的张大元。 果然，这狗有点傻，这里就它一条狗，谁跟它抢？ 还有啊，盛兮那布袋果然不是看着那么小，竟然连肉都能装！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味儿。 两拨人终于见面，见彼此都无大碍，皆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盛兮下马，扫了眼另外三人后，从布袋里拿出一瓶上药，转身对张大元说：“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张大元惊吓捂胸：“男女授受不亲！” 盛兮：“……男女授受不亲是要分场合的。” “那，那也不成！”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张大元到现在连个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碰过，脱衣服看伤就等于脱衣服看胸，他不能！ “你不想长夜奔袭把自己跑没血吧？”盛兮反问。 张大元抿唇不说话。 盛兮嘴角抽搐，反手将药瓶丢给李长誉，顺带还有一卷纱布：“长誉，你去帮忙处理一下。” 李长誉应是，走了过去。 而盛兮明显看到张大元松了口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军营里难道没有女军医？” “啊，好像有的吧？”张大元想了想道，“虽然我没见过。” 盛兮：“那你为何……” 张大元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咳咳，不好意思嘛！” 盛兮：“……” 好吧，她还以为男女授受不亲在军营里贯彻得比外面还严苛呢！ 一旁，洛奇从马上下来，看着完好无损的盛兮则捂着胸口想哭：“盛兮啊，你可要把我吓死了！下次再不能这样了啊！你若是出了事儿，那我这小命也要跟着不保的！” 盛兮道：“其他人会保护你。” 洛奇直接摆手：“其他人算什么，是师父啊！师父他老人家会吃了我的！”真吃那种！还会配上梨花白！ 盛兮见他没事儿，只当他说的是玩笑话，转而看向阿澄，对她说：“阿澄，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后面有追兵，我不能保证已经彻底摆脱了他们，危险随时都会发生。你并未暴露，若我没算错，再往前走一段该是我们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小部落，我想你在这里留下。” 阿澄听后当即摇头：“我想继续跟着你们。” 盛兮蹙眉：“你不回家吗？” 阿澄眼神闪了闪说：“回啊！不过我想先送你们回去！那句话不是说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盛兮深深看了眼阿澄，片刻后再次提醒：“后面追兵随时可能会来。” 阿澄拍着胸脯说：“放心，论逃跑我不比别人差！” 盛兮：“……好吧，既如此，那你便跟着吧。” 盛兮说完想转身，忽然一道“啁”的鸟叫声让她止步，循着声音，其目光落在阿澄的马身一侧。 阿澄自然也听到了这叫声，急忙对盛兮说：“是你救的那只海东青！”说着，她转身走至坐骑另一侧，将拴在上面的口袋解了下来。 那海东青被装在一个简易口袋里，本就十分滑稽的大鹰，再被袋子一套看上去更令人忍俊不禁。 盛兮没想到他们会把这只海东青带过来，而她也是真的把这只大鸟给忘了，一时间有些心虚。 心虚的盛兮恰好同海东青那双乌黑发亮的圆眼睛对上。 “啁啁！啁啁啁！” 盛兮：“……”好吧，更心虚了。 面上毫不心虚的盛兮伸手接过那只海东青，转身将其挂在了自己的马背上。嗯，眼不见为净。 既然阿澄想依旧跟着，所以等李长誉帮张大元处理好伤口后，他们没有耽搁，继续赶路。 众人奔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彻底大亮方才停了下来。 “现在应该安全了吧？他们不可能跑这么远，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了！”阿澄累得直喘气，抱着马脖子就那样趴着问盛兮。 盛兮环看了眼四周，片刻后点头：“嗯，应该不会来了。” “啊，太好了！终于能停下来歇歇了！”阿澄直接下马，也不管那雪地有多冷，直接趴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李长誉恰好在其后面，见状忍不住吐槽：“你这样就不怕我的马踩到你？” 阿澄抬起头扭过去看他。 盛兮也扭头去看他。 李长誉视线往旁边瞥了瞥，下一秒一言不发扯动缰绳让马远离了阿澄。 阿澄：“哼！” 盛兮：“……” 总感觉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众人先吃了点东西，之后在歇息了两个时辰后本打算再吃点东西垫补下继续赶路，恰此时，之前在他们休息时便没了踪迹的旺财突然回来，而其口中还叼着什么东西。 距离远众人没看清，等其靠近将那东西从嘴里吐出来后，盛兮看着那东西眼睛猛地睁大，而一旁的阿澄则是“嚯”地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第552章 阿澄，你是什么人 第552章 阿澄，你是什么人 第554章 阿澄，你是什么人 盛兮盯着旺财带回来的东西，是因为那东西是辛茹的，是一方绣着她名字的带血的绣帕！ 阿澄所看的，则是一片同样带着血迹，更有着奇特花纹的布料！ “这是辛茹的！”盛兮捡起地上的绣帕，仔细辨认后道。 而阿澄则攥着那布料双手忍不住发抖。 李长誉剑眉紧蹙，问盛兮：“姐姐，辛茹和平楼大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张大元闻言也不禁凑了过来，脸上神情现出紧张。 盛兮蹙眉没说话，转而看向神情渐渐慌乱的阿澄，问她：“阿澄，这布料是谁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几人纷纷看向阿澄。 阿澄唇角狠狠哆嗦了一下，似强忍着某种剧烈的情绪，抬眸对上盛兮那刻，那竭力忍着的情绪竟是一瞬间崩塌。 “盛姐姐，这是……这是我大哥的衣服！”是她亲手为大哥所制，天底下仅此一件！ “你大哥？”盛兮看向阿澄，低头看了眼帕子与那布料上的血渍，之后道，“这血该是沾染了一到两日时间。” 所以，平楼那小队极大可能没到达亚蛮部落。 而眼下情况很可能有二：一，平楼几人与阿澄大哥打起来了；二，平楼几人与阿澄的大哥一起被人打了。 她相信平楼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人随意交手，所以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在。 盛兮忽然看向阿澄，问她：“阿澄，你老实说，你大哥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我……”阿澄张了张嘴，一时间只说出这么一个字。 盛兮没催她，只是静静看着她，希望她能说一些比较有用的线索。 可惜，阿澄最终没开口。 盛兮见此直接站起了身，对阿澄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接下来你便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阿澄闻言一惊，手里攥着的布料更紧了些：“盛姐姐，为什么啊？” 盛兮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帕子，又指向其手中的布料，回她：“因为我担心，我们会势不两立。” 阿澄一时无言，看向盛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下意识呢喃：“这，这不会的，我大哥不会的！” 盛兮轻轻摇头：“在没有看到事实之前，这个谁也说不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既有不可能存在，便会有可能这种情况发生。真若如此，那我定会向着我的朋友。” 阿澄有些委屈地问盛兮：“盛姐姐，难道我就不是你朋友吗？” 盛兮顿了一下说：“既是朋友便要真心，做我盛兮的朋友要真诚相待，而我亦会如此。之前之所以没问你更多，是因为我们彼此有需。我救了你一次，你带我找到了亚蛮部落，如今我们也算两清。眼下我朋友很可能出事，而你是敌是友我们暂且不知。你既然不肯将事实告知，所以，为了彼此，暂且还是分开的好。” “盛姐姐……” “我不希望将来拿你做人质。”盛兮忽然道，“倘若我的人出事与你大哥无关，这怎样都好说。但若是有关，那你只会成为我手中的筹码。我本非仁慈，这已经是我看在我们这几日的相处之上做的让步。” 其实，她还是心软了。 这些话一出口，她自己便已经替阿澄找了退路。盛兮不得不承认，她对阿澄还是有好感的。这个自然率真，甚至偶尔有些任性的女孩，一看就是被人很好保护着长大的，是她曾经内心一直渴望拥有的状态。 若是可以，她希望拥有这样性子的女孩能远离一切是非。 而阿澄也因为她的话陷入了万分纠结。 她想同他们说出自己真实身份，但大哥曾一而再地嘱咐她，她的身份绝对不能对外人不能公开，因为这世上的坏人实在太多！ 且正如刚才盛兮所言，事有两面，他们本就不同族，万一，万一他们是敌对的，盛兮真的要利用她来对付自己大哥，就凭对方的身手还有这些人，她是逃不出去的。 可她并不觉得盛兮是坏人，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救自己。尽管她已经将她当做朋友，而她却不是。 只是眼下事情似陷入迷雾，谁也不能保证究竟是哪个可能…… 不知是哪个结果啊！ 倏地，阿澄似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盛兮，原本委屈的神情竟是一点点消融，进而露出了欢快。 盛兮她既知有两种结果，大可以将自己带上做测试，将来不论哪种对她都有益无害。可她没有，反倒是先一步想把自己赶走，好不用面对最坏的结果！ 所以，所以盛姐姐还是关心她的啊！ 所以盛姐姐不是坏人啊！她既救了自己，那本就不是坏人啊！既然盛姐姐不是坏人，那大哥的话就可以不用听，那她就可以稍稍透露那么一点啦！只透露一点，这也不算是对不住盛姐姐，也不算暴露了身份吧！ 而且，既然盛姐姐会这么说，那说明还是不想她出事的！所以，若真的是大哥与人发生了冲突，那她还是可以从中调解的！ 盛兮眼睁睁看着阿澄的眼睛一点点变亮，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增多，嘴角狠狠抽搐一下，心说，只怕她刚才说的都白说了。 果然，下一瞬便听阿澄道：“我，我家跟塔古部落大汗有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 阿澄说完见盛兮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吭声，她想了想便咬牙又道：“也不是那么一点点，就稍微比一点点多一点。那个，盛姐姐，说不定将来我还能凭这身份帮你们做调解也不一定！” 对面，盛兮看着越说越兴奋的阿澄，有些想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孩子，怕不是有些傻！ 她轻叹了口气说：“若他们只是与你大哥发生冲突，而不是与那大汗呢？” “不会的！”阿澄想也没想道，等说完便暗道糟糕，急忙找补道，“那什么，我大哥就，就是大汗身边侍卫，多少还是能说上些话！” 盛兮没说话，深深看了眼阿澄，就在对方以为自己暴露之际，忽听盛兮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阿澄闻言眼睛顿时铮亮，一脸欣喜激动地用力点头。 一旁的李长誉有些看不下去了，带着一丝嫌弃将头撇到一边。 依旧是旺财带路，而看着旺财行进方向，以及越来越熟悉的路径，阿澄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第553章 人还活着 第553章 人还活着 第555章 人还活着 大约向前走了有两三个时辰，地面上的打斗痕迹越来越多，时而伴随有浓稠血渍，他们再往前走了一段，入目的是一片异常惨烈的战场！ 战场尚未来得及被打扫，尸横遍野，有秃鹫在上空盘旋。 阿澄一眼便看清了那些战士的衣衫，是塔古部落的儿郎！她几乎是扑着向前去一个个翻动那些已然僵硬的尸体，颤抖着发白的嘴唇，不停地念着一句“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李长誉在迟疑了一下后，跟上了她。 盛兮下马，看了眼那些士兵身上的服饰蹙眉说道：“若是没猜错，阿鲁坤这次带人出兵围剿的，怕是塔古部落了。” 众人亦是一脸凝重，显然认同了盛兮的说法。 而盛兮实则还有一句没说，若是她再没猜错，再往下走他们看到的场景可能比眼下这些更令人不忍。 但至少一件事可以多少证明了，平楼他们与塔古部落应该不会是仇敌关系。或许，他们是被连累的也不一定。 阿澄最终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瘫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直哭。她有庆幸，庆幸没能发现大哥的尸体。又悲伤，悲伤这些死去的战士皆乃她塔古部落里最骁勇善战的儿郎！他们都死了，那剩下的人该要如何啊！ 盛兮走过去将人拉了起来，用袖子帮阿澄擦了擦泪眼，声音平静地好似眼前这一切再是寻常不过。她说：“阿澄，先别哭，你大哥不在这里。既然不在那说明他至少现在是安全的，走吧，先将你的眼泪收起来，等找到你大哥再哭也不迟。” 阿澄泪眼婆娑地看着盛兮，见这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孩脸上是令人信服的冷静，她用力抽了抽鼻子，片刻后重重点头：“嗯！我，我不哭！盛姐姐，我不哭！” 安抚住了阿澄，盛兮转身走向洛奇，刚要开口，便见洛奇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冲她吼：“别说让我回去的话啊！我得守着你，否则师父不会放过我的！至于你想说我是累赘什么的，那也没法！你自己想办法！” 盛兮扯了下嘴角，心说，你倒有自知之明。 懒得再理他，她随即嘱咐了一声张大元，让他在接下来的路照看洛奇，再然后便一跃上马，冲旺财喊道：“旺财，走！” 旺财从与天上的秃鹫对视中回头，看了眼盛兮，转头朝天空用力嗷呜一声，这才撒丫子向前跑去。 一行人再次上路，心情皆较之前沉重许多。 这沉重的心情随着前进分毫没有缓解，反倒让他们的心更加揪起。 同盛兮设想的一样，之后路上，他们发现了被砍杀的老弱妇孺，甚至还有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孩。 阿澄认识那孩子，那还是她出部落前特意抱过的孩子，曾经她还对那孩子的母亲说，等他百日之时她便回来，届时给他带回礼物。 她礼物还没带回，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阿澄哆嗦着已经抓不住缰绳，盛兮见状直接与她共乘一骑。 这样一走，便直接走到了天黑，他们终于找到了尚有喘息的人。 阿澄扑上前询问，那人不认识阿澄，但听到熟悉的乡音，他忍不住痛哭出声：“阿鲁坤那个遭天谴的啊！他带着大军偷袭了我们部落，大汗带着战士们应战，可阿鲁坤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战士们抵挡不住，大汗只能带着我们跑……呜呜，我的儿啊，我的儿被阿鲁坤的手下砍死了！呜呜，我的儿啊……” “大汗呢？大汗在哪儿？他们现在在哪儿？”阿澄用力摇晃那个哭泣的男人。 男人抽噎道：“大汗，大汗让人带着族人逃难去了，大汗自己去找阿鲁坤算账去了！” “什么？我大哥他去找阿鲁坤了？”阿澄失声喊道，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盛兮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同时对阿澄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颇有些意外。 阿澄竟是塔古部落首领的妹妹！ 阿澄紧紧抓着盛兮的手，这个时候她已经再没心思去掩饰自己身份，只当盛兮是最后一棵稻草，用力抓着不放。 “盛姐姐，我大哥，我大哥去找阿鲁坤了！那是阿鲁坤啊，他带了那么多人，可我大哥……盛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我大哥？盛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带我去找我大哥吧！呜呜……” 盛兮双眉紧拧，一时没说话。 她回头看了眼洛奇几人，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些。 她不可能为了阿澄的大哥带着自己人去送死，阿澄自己都说了，那是阿鲁坤。阿鲁坤带着大军，就算她自己功夫厉害，那也仅是她个人。但洛奇他们呢？战场本就刀剑无眼，他们这几人上去生还的几率能有几何？他们又本就与阿澄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他们现在还要去找平楼等人。 还有，阿澄现在过去，也只是给她大哥徒增把柄罢了。 微微垂眸，盛兮已然做了决定，对阿澄道：“阿澄，抱歉，我……” “嗷呜！”旺财忽然在不远处叫了一声，盛兮抬头，一眼便看到它正围着一堆死人急切地向后捣土。 盛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同阿澄再次说了声“抱歉”，提步便跑了过去。 “旺财！” “嗷呜！嗷呜！”旺财冲盛兮嗷嗷地连叫两声。 盛兮眼睛瞪大，有亮光闪过，也不管那些尸体有多血腥，当即徒手去扒。 李长誉与张大元见状纷纷赶过来，与盛兮一起去扒。 很快，他们从那摞了好几层的尸身里扒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姐姐，是周西！”李长誉喊道。 盛兮看着满身是血的周西瞳孔一缩，当即招呼着李长誉与张大元将人小心抬出来。 刚一落地盛兮便去查看，半晌过后，在李长誉担忧的目光下，她微微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李长誉闻言担忧明显一松，直接坐在了地上。因为累的，也是因为紧张的。 洛奇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在另一边替周西检查，很快，得出的结论同盛兮的一样。 “人还活着，只是肋骨断了几根，腿也折了，不能大动！”洛奇道。 第554章 潜入 第554章 潜入 第556章 潜入 周西的发现让他们既既激动又担忧，激动所寻方向没错，担忧则是平楼他们已然被卷入了这场战争。 “姐姐，这怎么办？”李长誉平日同周西走得近，这个爱说话的大哥哥一路上给了他不少关爱，此刻见他如此，少年心里难受得要命。 盛兮道：“先救人！”之后怎么办，等一会儿先看看周西能否醒来再说。 空间里什么药都有，甚至连工具都在。她身上的布袋再次凸显其容纳能力，但此刻众人已经无心再关注这个，只是庆幸盛兮能随身携带这些。 张大元帮忙擎着火把，洛奇过来同盛兮一起，两个人快速处理周西身上的伤口。伤口皆未中要害，也是周西命大，伤了这么多处人还能留存一口气。 阿澄没想到盛兮他们会在这里发现要找的人，她强忍着上前去打扰的冲动，用力攥紧拳头，竭尽所能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她需要盛兮，就算盛兮不亲自帮她，可她依旧希望盛兮能借她一下旺财。 眼下大哥在哪儿她不知道，那个族人也说不清楚。若是自己去找，根本就是无头苍蝇，说不定会找到，但更大的可能是越走越远。所以她需要旺财帮她指路，就像是之前那般。 可她也明白，她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因为盛兮他们要找的人也还没找到，而唯一找到的这个人，无一不在说明一点，那便是剩下的那些人只怕也凶多吉少。 她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若是当初她答应了阿鲁坤的要求，答应嫁给他的儿子，而非直接逃婚至黎国，那是不是他们部落就不会有此劫难？是不是大哥就不用同阿鲁坤对峙？是不是那个她答应送礼物的孩子还能展开笑颜等她回来？ 心好痛啊！ 从未像现在这般痛，像是被人用力地捏紧了心脏，连呼吸都要没办法了。 一方白色锦帕从一侧递了过来，阿澄木木地转头看去，发现竟是李长誉。 李长誉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看过来之际将那帕子又往前递了递。 阿澄眨了一下眼，脸上顿时滑落一串滚烫。她下意识摸了摸，发现不知何时她竟是哭了。 用力蠕动了下唇角，阿澄想说声谢谢，可谢谢没说出，那不争气的眼泪却反倒流得更多了。 李长誉见她这样，顿了一下，索性抬手将那帕子直接贴在了阿澄眼睛上，并帮她用力呼啦了两下。 少年道：“别哭了，事情如何尚且不知，你现在哭得太早了些！” 阿澄：“……”好气啊！这臭小子到底懂不懂一点怜香惜玉！ 不懂怜香惜玉的李长誉却是说对了一件事，真相未明，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而且，阿澄想寻求的帮助之后不用她再提，因为盛兮已然决定带人前往寻找耶律绪，也就是阿澄的哥哥，塔古部落的首领。 无他，周西醒了，但也只说了两句话便复又昏了过去。 他说：“姑娘，你没事太好了……平楼带人，跟……耶律绪，走了。” 周西的话令盛兮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不过思虑一瞬便有了打算。 洛奇见盛兮看着自己，不用等她再开口，直接主动道：“放心吧，周西我帮你看着，我不跟着你了。”说完，他便是重重一声叹息。 盛兮抿唇，片刻后朝其道谢：“多谢洛大哥！” 洛奇睨她一眼：“叫一声师哥难死你！” 盛兮嘴角动了动，片刻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阿澄：“阿澄，等会儿我们就要出发，我的人同你大哥在一起，所以，你去吗？或者，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阿澄闻言一愣，旋即破涕而笑狠狠点头：“去！去！盛姐姐，我去！我去！” 太好了，终于能去找大哥了！ 盛兮早知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压根就没劝说阿澄，只是让张大元留了下来。 张大元倒是不想，但洛奇没功夫，周西眼下更是连动都不能动，而他也受了伤。盛兮如此安排算是合理。 所以没多犹豫，张大元便点头同意了。 恰他们所在有几顶零星毡帐，将人抬进毡帐，盛兮又给他们留了一些吃食后，将海东青从马背上解下来交给洛奇，遂起身上马，带着李长誉与阿澄，跟着旺财于暗夜中快速离开。 洛奇看着于茫茫雪原中快速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又是一叹，心中只道：“师父啊，您老再加把劲儿，赶紧把这个小师妹给徒儿领回家！” 长时间奔袭令人疲惫不已，别说阿澄，就是盛兮都要快受不了。好在，他们这次没走太久，在月上中天之际，旺财终于发现了情况，就此停下。 “嗷呜！”旺财朝盛兮叫了一声，小家伙也累了，大冬天的露着舌头长长喘着粗气。尽管它现在的个头已经不输于其他狼，但实则旺财依旧是个孩子，距离成年尚早。 盛兮用力揉了揉旺财的脑袋，以示鼓励。视线朝远处望去，便看到隐约红光。 这是军营驻扎的夜间篝火。 “盛姐姐，这是阿鲁坤的部队吗？”阿澄下马跟过来，看到那些红光暗暗攥紧了拳头。 盛兮轻轻摇头：“不能确定，但，极可能是。”这个时候还敢点篝火，且还这么多处，多半该是阿鲁坤了。 “我要过去探探，你们在这儿等着。”盛兮对二人道。 李长誉急忙说：“姐姐，我去吧！” 盛兮摇头：“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说着盛兮已经站了起来，“旺财跟着我，放心。” 李长誉知道阻止不了盛兮，便只能一再提醒她注意安全。 阿澄紧张地看着离开的盛兮，忐忑地问李长誉：“盛姐姐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的！”李长誉攥紧了拳头，目光看着盛兮离开的方向，像是回答阿澄，却也更像是在回答自己。 他太弱了，每每在这种关键时刻将所有危险承担下来的那人，永远只是姐姐！ 不能再如此了，决不能再如此了！ 就在李长誉扪心自责之际，盛兮已经跟着旺财潜入了军营，并确认，确是阿鲁坤的军营无疑！ 第555章 姑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555章 姑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557章 姑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方警戒严格，但盛兮还是找了个空档钻了进去。 旺财是循着味道进来的，但此刻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想要找的人在里面，而不是只呆过已经离开。 但不论怎样，先要进去看看再说。 旺财毛发与银色的雪地几乎融为一体，它本就是天生灵物，在隐匿之上比任何一个人类都要厉害。 盛兮跟着旺财七拐八拐，在一处毡帐处停下。 旺财回头轻轻拱了拱盛兮的手，盛兮会意，按着它的头暂时潜伏下来。 恰此时，有两人从毡帐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提了提裤子，而盛兮则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孩子压抑的哭泣声。 一种厌恶的感觉从盛兮心底生出，她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似察觉到盛兮情绪的变化，旺财扭头看向她，见她面容阴郁，不禁拿头蹭了蹭她胳膊。 盛兮从那股厌恶中回神，轻轻拍了拍旺财，遂对它道：“旺财，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辛茹。” 旺财得了指示，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随即朝那毡帐一点点靠近。 这是唯一一个盛兮一路看来没有守卫的毡帐，旺财在毡帐入口徘徊了几息，片刻匍匐而下，用鼻子拱开了毡帐厚厚的布帘，之后就这样一点点蹭了进去。 尽管此刻盛兮心中不爽，但看到旺财这般动作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只道，这些它都是跟谁学的？ 在旺财进去之后，盛兮便又在附近四下转了一圈。她发现这军营不算太大，辎重较多，倒更像是后勤。疑惑之际，旺财终于从里面出来，与此同时，其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 盛兮接过东西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根发带。 “这是……辛茹的？”这发带她不认识，但旺财既然带出来，想来是她想要找的人的。 旺财低声嗷呜了一声，算是回答。 盛兮收起发带，轻轻拍了拍旺财的脑袋，对它道：“守在这儿，若是有人过来就叫两声。” 旺财张嘴准备叫，盛兮急忙制止：“我是说，其他人！” 旺财闭嘴，一脸乖巧地看着盛兮。 盛兮嘴角一扯，脸上尽是无语。 嘱咐好旺财，盛兮便悄然靠近那毡帐，耳朵贴在上面听了片刻，确定没什么异常后，她便闪身进入。 毡帐里有些暗，偶尔还是能听到女孩子的呜咽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这毡帐很大，分了两道帘子，且里面也被一分为二，却是一大一小的房间。 那间小的靠近门口，盛兮一进去便闻到了从那房间里传来的糜烂味道。此刻那房间里没人，只有穹顶上方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能让人看清楚那木床之上的凌乱。 盛兮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转而走向那个大房间。 女孩子的抽噎就是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盛兮走了过去，入目的，是二十多个女孩子共挤在一个大半圆床上，多数都是躺着的，也有个别几个背靠背，将头埋在双膝间不知是睡是醒。 盛兮进去的悄无声息，女孩子们皆无所觉，唯有被旺财唤醒的人一直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 待见到有人影进来，辛茹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待看清那熟悉的轮廓，她不禁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盛兮循声看去，便见角落里有个人正背靠着围毡，一下一下地试图朝她这里移动。 没有任何疑虑，盛兮径直走了过去，发现竟真的是辛茹！ 只是与其他女孩相比，辛茹是唯一一个被捆着手脚，且还堵着嘴的人。 盛兮先是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待其点头，这才将堵其嘴的布头扯下来。 “噗！姑娘！”辛茹一出声直接哭了出来，“姑娘，呜呜……” “嘘！”盛兮出声道，同时用手轻轻拍了拍其后背，豁口匕首一划，便直接将捆着其手脚的绳子斩断。 恢复自由的辛茹第一时间抱住了盛兮，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小声地，压抑地哭嚎道：“姑娘，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姑娘，呜呜……” 她们这边动静终还是引起了旁人注意，只是那些人在听到辛茹所喊的“姑娘”二字时，原本亮起的眼眸几乎是顷刻间再次恢复漠然，像是掉入泥淖的花，唯有枯竭衰败是其归宿。 姑娘啊，男人都没办法逃脱，更何况是姑娘呢！ 盛兮视线收回，问辛茹：“怎么回事儿，简略一些跟我说！” 辛茹将想要继续的抽泣狠狠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后快速说道：“巩夏带着我们按照之前的路去与姑娘你汇合，可谁知道走到半路遇上了阿鲁坤带人偷袭塔古部落。平楼大哥本想带着我们躲开，可最后还是被牵累。阿鲁坤一直追赶塔古部落首领耶律绪，我们被牵扯没办法只能同他们一起应战。平楼大哥与巩夏一直想办法想要带我们逃脱，可阿鲁坤的人实在太多，耶律绪打不过，我们也逃不了，最后我和巩夏被抓，平楼大哥不知去了哪儿。还有周西，周西……” 提到周西，辛茹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周西为了保护我，被阿鲁坤的人给杀了！呜呜，姑娘，周西死了，周西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姑娘……” 盛兮恍然，原来周西是为救辛茹受的伤。见辛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盛兮直接道：“别哭了，周西没事儿，洛奇与张大元看着他呢！” “嗝！”辛茹哭到一半猛地打了个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盛兮，“周西，没事儿？” “嗯，他没事儿，被我们发现后救了。”见辛茹依旧一脸震惊，盛兮索性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你被捆着？” 辛茹闻言终于回神，见盛兮不似在骗自己，脑子转回她刚刚听到这问话，原本还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几乎是眨眼就变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那帮不要脸的混蛋！他们，他们想对奴婢用强！奴婢不从，就跟他们打，结果他们一个打不过就几个一起上，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说至此辛茹不禁有些后怕，先前是因为一股子怒气在，就算是被捆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可真当盛兮出现在自己面前，辛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若是今晚姑娘不来，那明日她的清白……就要不在了！ 谁管她是生，还是死！ 第556章 改变 第556章 改变 第558章 改变 盛兮拍了拍一脸劫后余生的辛茹，知道这孩子受了惊吓，但眼下却容不得再给她继续缓冲的时间，继续问她道：“辛茹，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辛茹从心有余悸中回神，看了眼盛兮找到了主心骨，“姑娘，奴婢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但奴婢知道这里的鞑靼兵主要是关押犯人，还有运送粮草的！” 所以，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阿鲁达的后勤部队了。 “关押犯人？这么说，巩夏也在这里？”盛兮问道。 辛茹点头又摇头：“最开始的时候巩夏是与奴婢一同被押解的，可后来我被人带到了这里，巩夏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盛兮点点头，见她知道也不多，便直接道：“走吧，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说着她便起身欲走。 辛茹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姑娘！” 盛兮回头看她，问：“怎么了？” 辛茹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说：“这些女孩子，她们怎么办？” 盛兮视线划过那些或睡或醒的女孩，便听辛茹又道：“她们，她们之中有黎国人！” 盛兮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辛茹，问她：“你想让我救她们？” “啊，奴婢……”辛茹噎了噎，一时没能再说出话来。 她自然是想让盛兮将这些女孩子们救出去，不论是黎国还是这些鞑靼部族的，被抓进来的女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们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落在这些人手中最终下场只有一个。可眼下她们自身都难保…… “对不起姑娘，奴婢错了……”辛茹垂下了头，知道自己逾矩了，“奴婢不该多嘴的……” 姑娘能特意冒险来救自己，这已经是她万般荣幸。她不过一个奴仆而已，说到底不过是主人家的一个物件儿，主人不喜欢或者没用了直接丢掉就是，何德何能让主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如此对自己？又有什么脸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呢！ 也是姑娘平日对自己太好，让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真的是，太该死了！ 盛兮看着她散开的发髻沉默了稍许，片刻后说：“辛茹，救人的前提是，你首先能出去。你现在将她们带出去，迎接她们的或许是比现在更惨的结局，那样你想看到吗？” 辛茹抬起头一脸讶然地看向盛兮，便听盛兮又说：“若连你自己都无法承受那个结果，最好的办法便是维持现状。” 辛茹似懂非懂，但她相信自家姑娘的话是对的。于是，辛茹快速收拾其心情，重新焕发生机，对盛兮道：“姑娘，奴婢一切都听您的！” 盛兮也干脆：“好，那就赶紧走！” 说着，她直接转身，走得一点没有犹豫。 辛茹不再迟疑，起身跟上。 她们离开的动静还是惊醒了一些人，但这些人如最初见到盛兮的人一样，眼中的华彩也仅仅是出现了那么一瞬便被不着边际的无望打散。 这情形她们太熟悉了，逃跑啊！她们谁没想过逃跑？谁又没跑过？可到最后呢？到最后还不是被人抓了回来，又是鞭打又是凌辱，简直生不如死！ 是啊，生不如死，不就是有人承受不住选择一死了之了吗？可她们为什么还活着呢？为什么呢？因为再难也想活下去，因为心中还有惦念之人，哪怕从这里出去再见对方一眼……再死也不迟…… 旺财此刻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见盛兮带着辛茹出来，当即跑过来兴奋地绕着二人转。 她们没有巩夏的随身物品，想要让旺财找自然不好找。而且，这雪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着，就算旺财真的能闻到什么，说不定那气味也早已被覆盖。 所以接下来，盛兮只能带着辛茹亲自摸排。 许是因为辛茹是女孩子的缘故，其身上的伤也只是皮外伤，所以并不影响她们接下来行动。 几番查探后，盛兮确认这里的确是阿鲁坤军队的后勤，只是这后勤明显只是一小部分。她们发现了粮草，不多，也仅有两个毡帐。 盛兮原本打算直接将那些粮草收进空间，但转念一想却将其留了下来。她让辛茹带着旺财继续去寻找巩夏，待辛茹离开，她便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两罐子桐油。 这桐油是她之前收来想要做药的，没想到今天倒是便宜了这些北鞑子。 盛兮揭开盖子，直接绕着圈将桐油撒在了那两个毡帐上，随后快速撤离。 也就是她撒油的这个空档，辛茹找到了巩夏。 不过她没敢轻举妄动，悄悄后退，只等着盛兮过来。 “姑娘！”见盛兮过来，辛茹强忍着激动只待其走近，方才说道，“奴婢找到巩夏了，就在那边那个毡帐里！” 俘虏也是要住进毡帐的，否则就这个天，一晚上说不定就能将人冻死。 当然，这毡帐的作用也仅是挡住一部分寒气，没有门帘，取暖还是要靠俘虏们各自依偎。而辛茹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发现巩夏，是因为巩夏恰好在那风口位置。 辛茹将自己勘察到的信息说与盛兮听：“那毡帐四周共有八个侍卫，奴婢刚刚在这儿数了一下，大概三百个数后，会有一个十人小队从这里经过，都是不同的人。”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目光落在那毡帐之上，大概估测了一下，里面至少该有一百来号的俘虏。 这些人将来都是留着做奴隶的，侥幸没有被杀。 盛兮原本只是想救巩夏一人的，但此刻，她更改了主意。不，应该说，在她救辛茹之时便已经改变了主意。 八个人都要干掉定然会引起动静，他们人手太少，暂且还是暗着来。 想了想，盛兮直接对辛茹道：“辛茹，你留在这里策应。”说着盛兮直接从一侧扯出来一把长刀。 辛茹只当盛兮是之前路上顺过来的，径直接过。 随后盛兮又对旺财说：“旺财，看见那边那个帐子了吗？那里头有肉哦，去吧，带着门口那两人，去那边热闹一下。” 旺财像是听懂了盛兮的话，眼睛大亮。下一刻直接从雪地里窜出来，直奔俘虏毡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给了那门口的两个守卫一口。 守卫被咬大声惨叫，见竟是一条大狗，两人气愤不过，当即挥舞着手中弯刀追了上去。 而盛兮，则趁着这个空档直接潜入了毡帐。 第557章 你谁! 第557章 你谁？！ 第559章 你谁？！ 这鞑靼军营里每天不闹出一点动静才叫奇怪，所以巩夏并没有将外面的喊叫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瞥，只看到其中一个侍卫瘸着一条腿，骂骂咧咧地跑走便收回了视线。 所以，当盛兮骤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不想着自家佥事，咋还想上盛兮了？ 哦，一定是因为他未能完场佥事交代的任务，盛兮冒出来谴责自己了。 巩夏便冲着盛兮叹了口气，小声呢喃道：“盛姑娘，对不住啊，我现在自身难保，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找到洛大夫，安全从这里退出去了。” 盛兮说：“找到了，不过还没退出去。” 巩夏：“……” 巩夏：“吓！” 饶是他胆子够大，盛兮的突然出现还是令巩夏受惊不小，这么一动，直接撞到了身后。 身后的人本在睡觉，冷不丁被撞，当即低声骂道：“巩夏，你能不能别发神经？这还没被那些鞑子折腾死了，倒是先被你折腾个够呛！” 盛兮听出来是黎国话，不禁问巩夏：“你认识？” 巩夏：“……”他需要先确认眼前的盛兮是人不是鬼。 “盛，盛姑娘？”巩夏用力咽了口唾沫，实在难以想象盛兮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不是去了亚蛮部落？怎么会来这里？还有，她也被抓了？ 然而，还没等他确认，那个被他撞到的人则一扭头看到盛兮，当即便来了一句：“卧槽！你谁？” 盛兮：“……” 巩夏：“……” 深吸一口气，巩夏猛地扭头冲身后低吼：“二驴子你丫的闭嘴！” 被巩夏喊的人：“……老子叫赵富！富甲天下的富！不叫二驴子！” 巩夏扯了下嘴角，从震惊与愤怒中回神：“盛姑娘，你怎么来了？你……” “姑娘？卧槽，真的假的？”不等巩夏问完，赵富直接截断了巩夏的话。 巩夏的脸颊用力抽动了几下，若非现在手脚被锁链锁着，他已经给这二驴子几拳送他上西天了！ “你他娘给老子闭嘴！”巩夏气得与赵富一样开骂。 赵富终于闭嘴，但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盛兮。而不止他，听到动静的其他俘虏也没想到会有一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难以置信。 “盛姑娘……” “长话短说，这些人是谁？”盛兮直接问。 “啊，他们，他们是我同袍，之前参加战役被俘，没想到我们竟被赶在了一起。”巩夏回道。 “同袍？”这么说都是有功夫的，“有多少人？其他人呢？”盛兮又问。 “这里？”巩夏愣了一下，很快答道，“同袍十四，剩下的有一百二三十人，皆是鞑靼部族的人，多半都是塔古部落的。” 盛兮点头：“很好，既如此，那便准备准备越狱吧！” “越狱？” “越狱？”赵富代表听到盛兮这话的大众问出了心中困惑，“姑娘，你确定就凭你一个人带着我们越狱？额，你不会就一个人吧？” 盛兮摇头：“不是。” 赵富等人刚想松口气，却听说盛兮又道：“还有我丫鬟。” 赵富等人：“……………” “所以，”赵富将自己的双手双脚举起，将那漆黑又冰冷的铁链露出来，“姑娘，你看到了吗？我们每个人手上脚上都有这样一根链子！这链子比你胳膊都结实！” 赵富不禁看向巩夏，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巩夏啊，这姑娘怕不是有病？不说别的，就是链子她能弄断几个？哦，不是几个，就凭她那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也弄断不了啊！” “还是说，你准备就这样带着我们走？” 这不是成心来捣乱吗？到时候被抓了，还得让他们跟着担心！ 巩夏也道：“盛姑娘，你赶紧走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你不该来的！这铁链你也没办法弄断的！” 这么多人，那动静定是小不了！哪怕就他一个，等弄断了，那鞑靼兵也来了，他们身单力薄，迟早还是被俘。而且，他也并不觉得盛兮有办法能将那铁链弄断，更多的则正如刚才赵富所说，让他们带着铁链出逃。这铁定是逃不出去的！ 而本来盛兮已经没事儿了，可为了救他反被抓住，那他更是无颜回去见佥事了。 最初见到盛兮的那份欣喜早已荡然无存，巩夏只希望盛兮赶快从自己面前消失！ 然而盛兮却直接无视了巩夏的焦急，只是对他说：“我会给你们准备刀剑，一会儿这里的粮草处会着火，等众多守卫都去救火时，你们便自行砍断链条。至于剩下的那些守卫，我会应付！” “盛姑娘！” “另外，”盛兮直接打断巩夏的话，“我救你们，是想让你们去救同样被俘虏的姑娘。若你们谁不想去救，那便提前说话，我不会强迫你们，但刀剑自寻！” 巩夏想要再继续劝说的话因为盛兮后面的话而停住。 没办法，那些人里也有他们黎国的姑娘！ 盛兮对巩夏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巡逻的士兵会过来。你先通知一下这里面的人，谁若是同意了我说的，待我将刀剑带来你们便发给谁，谁若是不同意，不必多问！” “可……” “巩夏！”盛兮喊了一声。 巩夏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在对上盛兮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眸时，慢慢合上。暗暗咬了咬牙，眸光一沉，他朝盛兮用力点头：“姑娘放心，我会办好的！” 盛兮轻轻点头，视线扫过黑暗中的众人，下一瞬便转身出了毡帐。 巩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来不及多思虑，转头就将众人聚集过来，将盛兮刚才所说一一传送过去。包括那些被俘的鞑靼部族的人。 结果无一不同意。 很快，下一队巡逻的人出现，那些人自然看到了在不远处追着一条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大白狗疯狂追逐的侍卫，嘻哈着取笑那二人，倒也没有人去特意去看毡帐里的动静。 而待这队人离开，其他被吸引了视线的侍卫也没有注意之际，盛兮拖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重新出现在了巩夏等人面前。 第558章 快跑! 第558章 快跑！ 第560章 快跑！ 众人看着那大大竹筐，此刻他们想法已然不是盛兮竟然会真的回来，而是在想这么大的竹筐她究竟是如何带进来而不被发现的？还是这是她从这鞑靼军营里哪个角落里寻来的？ 嗯，一定是从哪个角落里找到的！不过能避开那些守卫，悄无声息地将其拖过来，这位姑娘也当真是厉害！ 只是，这竹筐里当真是武器？众人不敢相信。 直到竹筐上的布被掀开那刻，众人心中的怀疑才落地，对盛兮的好奇与隐隐钦佩一点点也由心底生了出来。 竟真如盛兮所言，是刀剑！明晃晃的大刀长剑，她给他们真的带来了武器！ 这简直就是给了他们第二条命啊！倘若他们真逃了出去，手无寸铁，就算出去也是被人当瓜切。但有了武器就不同了，哪怕他们现在伤的伤，累的累，但真若拼了这条性命往外冲，说不定真的能冲出一条路来！ 不管了，与其性命被人捏在手里玩弄，与其被带进亚蛮部落做连狗都不如的奴隶，不如就此搏上一搏！ 很快，巩夏与赵富等人快速将竹筐里的刀剑依次传递了出去。 也不知盛兮是不是数过这人头，竟是不多不少，刚刚好！ 至于盛兮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武器，嗯，自然是当初在九虎山时从那铁矿处收敛来的宁王乱党的武器了。在空间里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发挥其余热了。 就在众人分发武器之时，盛兮则找了个可以一眼看到那先前被她泼了桐油的毡帐的角落，掏出弓弩，将其中一个提前做了改装的弩箭搭上，随即吹着火折子，靠近那弩箭。 “噗”地一下火苗窜起，被点燃的弩箭直接照亮了她所在角落。 如此光亮必然会被人发觉，然而还不等那些鞑靼兵再细看，便见那燃烧的弩箭如一颗热情奔放的流星，眨眼便扑向了粮仓。 “腾！”伴随更大声的爆裂之音，军营里仅有的两个粮仓瞬间燃烧了起来。 鞑靼兵一时皆惊！ 片刻后，一阵人仰马翻的惊呼从四面八方传出，继而纷纷朝那粮仓汇集。 “快灭火！快灭火！救粮食！救粮食啊！”人群中不断有人这般呼喊着，其情绪之激动，不亚于一场大战来临。 没办法啊，这可是粮食啊！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搜刮来的粮食，今年天灾本就没有多少粮食可用，若是被烧掉，那他们接下来只能喝西北风了！ “用雪！用雪！铲雪灭火啊！”有人喊道。 众人闻言照做，此时有人甚至庆幸，还好下雪了，要不然他们想要去找水都不好找的！ 然而试图要用雪去扑灭大火的人很快发现，他们救火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因为他们终于发现，那粮仓上被人泼了油！ 该死的！究竟谁他妈这么缺德！ 有人终于发现了那“缺德”之人，挥舞着大刀就要去砍死盛兮。却冷不丁眼前冒出一道人影，随即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人影越来越多，那人这才终于想起提醒同伴，俘虏跑了！ 可还不等他喊出口，巩夏一个长劈过来，直接送他去找阎王爷告状去了。 “盛姑娘！”巩夏喊道。 盛兮回头，指了指被囚的女孩子们所在毡帐。 巩夏会意，当即振臂一呼：“这边！” 旺财已经结束了它的逗弄，见那两个人不再追，直接窜进了那个有酒有肉的毡帐里，愉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盛兮看了眼着火的毡帐，下一刻扭头喊道：“辛茹，走！” “是！”辛茹应是，在砍了一个冲过来的鞑靼兵后，当即跟上。 而此时，听到了外面纷乱的女孩子们纷纷惊醒，下意识抱住身旁之人，于瑟瑟发抖之际，毡帐的门帘猛地被人掀开，有人闯了进来！ “啊！”尖叫声几乎瞬间便冲破了穹顶，巩夏忍着鼓膜被震破的架势冲里面大声喊道：“快走！我们来救你们了！快走！” 恰此时，一个塔古部落的人也跟着进来，用鞑靼语说了与巩夏同样的话。 然而女孩子们被吓到了，一个个惊恐地看着他们不说话，更是一动也不动。 巩夏两个人急了，当即再次催促。 可女孩子们早已是惊弓之鸟，即便希望真的就在眼前，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两个人会不会在说谎？根本没有所谓的“救”，不过是诱骗她们跳入陷阱，好一刀砍杀！或者又是什么令人痛不欲生的“游戏”，好让那些人欣赏她们的恐慌，好让他们站在高处看戏般哈哈大笑！ 巩夏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催促不动，情急之下他直接拽起最靠近自己的一个姑娘，想要拉着她向外。 然而他这般举动反倒更刺激了众人，那女孩更是惊恐大叫，胡乱挥舞着双手。巩夏躲闪不及，直接被打了一巴掌。 “我……”巩夏想骂人。 而此时，盛兮赶到发现了其中异样，眸光微闪她扭头对辛茹道：“辛茹，你去！叫她们出来！” 辛茹应是，直接冲了进去，同时朝里面大喊：“你们还愣着干嘛！我们来救你们了！快跑啊！快跑！” 深受刺激的女孩子们先是一愣，旋即又是一愣，盯着门口那人看了又看，再仔细听着她的声音。下一瞬，似是约定好了一般，女孩子们齐齐尖叫。在巩夏以为辛茹亦是失败之际，只见原本还缩成一团的女孩们，纷纷像是被打了鸡血，尖叫着向他这里冲过来。 巩夏：“！” 巩夏回神，冲人群喊：“别乱跑！跟着我们！跟着我们！” 女孩子们一股脑全都冲了出来，她们没有听巩夏的话，反倒是紧紧跟着辛茹。再看到盛兮，转身又贴近了她。 这姑娘竟是真的来救人的啊！她没有骗人啊！真好，真的太好，太好了！ 盛兮没想到身后跟着一堆尾巴，她上哪儿，那帮女孩子也跟着上哪儿，竟是没一个落下的。一时间她哭笑不得。 这是要玩老鹰捉小鸡吗？她是那母鸡，而面前这些堵了她们去路的鞑靼兵……便是那一心想要吃鸡的鹰隼！ 第559章 斩断 第559章 斩断 第561章 斩断 盛兮回头看了眼，发现巩夏众人皆被鞑靼兵缠住，也是因为他们的断后，让她们能这么快地冲到军营门口，而眼下堵着她们的，便是负责看守大门的人。 盛兮朝辛茹招了招手，辛茹凑近，她附耳对其说了句话。 辛茹用力点头，看了眼面前的十来个鞑靼兵，对盛兮重重道：“姑娘，您一定要小心！”说完，她转身便退回了军营。 二十多个姑娘紧紧跟着盛兮，眼见着辛茹离开只剩下盛兮一人。十多个鞑靼兵皆莽汉，人高马大，盛兮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儿对大人。 仅外表的比对她们便已逊下几筹，这力气与功夫可还有比对性？ 姑娘们不免内心担忧，面露紧张。 有女孩子在挣扎过后，大着胆子上前，对盛兮道：“姑娘，你，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走吧！快走！” 带着她们是累赘，届时只会被拖累。她本只需救一人便可，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完全没必要管她们。她甚至都听到了她们之前的对话。她的思虑没错，救不出去，再被抓后等待她们的将是更残酷的结局。 然而即便如此，她们内心还是渴望自由，想要冲一冲的念头也会时不时冒出来一下，等被现实磋磨够了，再缩回去。 盛兮出现时，正是她们想要冲出去的念头缩回之际，而等她离开，她们内心再次跳动起来。可她们知道，她不会回来。 结果……她还是来了，冒着被抓住，被凌辱的危险，带她们至此。 唉，这姑娘好傻啊！明明都有了决定，为何还要再回来呢？她们皆已残花败柳，就算不是，名声已损，就是救出去又有何用？何必再搭上一个她！ 可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即便前途无光，即便荆棘满地，那份对自由的渴望什么时候都不曾变过！就是她现在这般劝说，可当距离自由仅一门之隔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女孩用力压下心中渴望，再次颤着声音对盛兮道：“姑娘，走吧！你快走吧！你已经尽力了，我们，我们真的不能连累你！快走啊！” 有其他女孩也跟着喊了起来：“姑娘，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快走啊！” 随之是越来越多的女孩劝说盛兮赶紧离开。 盛兮回头看向这些女孩，眸底深处是不曾想到的讶异。然而这讶异还没等她消化，对面那些鞑靼兵已经叫嚣起来。 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警告她们，谁都别想着出去！ 就算听不懂，但只看表情便能猜个大概，女孩们不禁再次劝说盛兮：“姑娘，你赶紧走吧！快走啊！” 盛兮，是不可能走的。因为决定已下，并已付诸行动，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于是，盛兮扭头冲身后的女孩们道：“退后，既然不想成为累赘，那便各自保护好自己！” 说完，也不待那些女孩回答，盛兮直接回头，豁口匕首握紧，一个箭步便直直冲了上去。 “铛！铛铛！”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响起数道，女孩们猛然回神，彼此互视，再不言其他，急忙各自去寻安全隐蔽之所。 盛兮说得对，既然不想成为累赘，那便保护好自己！如此，也算是在帮她！ 盛兮是短刃，鞑靼兵皆为弯刀。对方力气大，但盛兮胜在动作灵活。且豁口匕首材质特殊，硬碰硬之下反倒更胜一筹。 而鞑靼兵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原本他们还想着对方不过一个女扮男装的臭丫头，逗弄逗弄她，好让她尝尝什么叫厉害。可他们忽然发现逗弄不成，反倒折进去两个兄弟。 “该死！围住她！”鞑靼兵不敢再大意，剩下的人直接围成一个圈，将盛兮困于其中，彼时，他们看着盛兮纷纷露出狞笑。 这情形过于吓人，以至于躲起来的女孩子们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远处的巩夏一眼便看到了这般情形，急切想要冲过去帮盛兮，却被人绊住脚步动弹不得。 巩夏心急如焚，只能奋力拼杀，只希望盛兮能多坚持一会儿，等他过去！ 可现实太难，等不及他冲破，那围困着盛兮的十来个鞑靼兵已然一拥而上，齐齐朝盛兮亮起了铡刀。 “姑娘，小心啊！”伴随一声惊呼，数十道白光齐齐落下。 盛兮眉眼冷冽，一个急转，豁口匕首于手中快速旋转挡下砍过来的第一刀，身子一弯避开第二刀，脚踩而上，径直压下第三刀，借力一跳，“铛铛铛铛……”盛兮动作快如闪电，顷刻间火花四射，与此同时，那十来个围住她的鞑靼兵竟是尽数被弹开！ 众人：“！”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巩夏：“！”他想用力揉揉眼，以保证自己没看错！ “唰！”一道刀锋砍过来，巩夏本能后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被偷袭。 盛兮的本事等回去后问佥事，眼下还是保命最要紧！ 而被弹开的鞑靼兵也终于收起了小觑，本以为是瓮中鳖，谁知道对方这般能跳！既如此，那还留着作甚？杀！ 一时间，盛兮只觉压力倍增。但她知道，时间不能耽搁，不能等救火的鞑靼兵大部队回过神，要速战速决！ 于是，鞑靼兵猛，盛兮比他们更猛。她招式奇特，出手刁钻，等不及那些鞑靼兵研究透她这招式，一场对战下来，鞑靼兵已然十不存八！而盛兮，则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鞑靼兵震惊之后是畏惧，有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人心一旦有了畏惧，再想鼓起勇气，是需要很大力量的。 可惜，盛兮没给他们唤醒力量的时间。 身形纤细的少女着一身男装，手拿一把黑色匕首，犹如暗夜中的一道光，手起刀落，将面前的万千荆棘一刀斩断！ “哒哒哒哒！”密集的马蹄声从一侧传来，黑色匕首划过最后一个拦路人的脖颈，有鲜血溅在盛兮脸上，她转头看过去，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汇聚着不远处的红光。 辛茹驱赶着马群而来，不等靠近便大声喊道：“姑娘，马来了！” 第560章 她真想殿后啊! 第560章 她真想殿后啊！ 第562章 她真想殿后啊！ 没错，盛兮就是让辛茹去马棚放马了。这么多人，又是在毫无遮挡的草原，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四条腿的。代步工具必然要有，不然人救了也白救，迟早会被追上。 辛茹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她倒是想让所有马都能听她的，怎奈这马儿已惊，不是她能控制的。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喊：“姑娘，我控制不住它们！它们要跑啊！” 盛兮当机立断，冲那些女孩子们喊：“上马！快！”同时她也冲巩夏喊道，“巩夏，带人上马！” 辛茹几乎将整个马棚里的马都赶了过来，她学着盛兮，一把火直接烧了马棚，除了那些没能挣脱掉缰绳的，剩下的皆往这边跑了过来。也因此，这些马绝大多数没有马鞍。 巩夏见到马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当即大喊道：“赵富，叫你的人上马！快！” 草原上的女孩子皆是会骑马的，但黎国的却并不都是。巩夏制住一匹狂奔的马，见其中一个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当即俯身伸手，将人一把拽上了马背。 赵富等人见状，不等巩夏提醒，便纷纷做了与其一样的事情。 所有女孩子皆被带上了马，盛兮一马当先，当即朝其中一个方向奔去。这是她一早便确定的方向，必然不能同洛奇几人撞在一起。 而随着他们奔出来，军营里的鞑靼兵最终放弃拯救粮仓。此刻他们心中愤怒丝毫不比那焰火少，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饿上一段日子，这些鞑靼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领头者更是叫嚣，势必要抓住盛兮等人，让他们尝尝被火烤的滋味！ “儿郎们！给我追！一定要抓住那个带头的家伙！砍下他的头老子赏他二十匹马，外加一个女人！追啊！”随着一声令下，鞑靼兵纷纷找来马骑上，挥舞着弯刀径直追了上去。 于是，旷野之上便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一行人在前方尽力地跑，一行人在后方咆哮着追，而随着时间加长，这两组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至，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盛兮耳力甚好，很快便从声音中判断出彼此间距离。她放慢了速度，对人群喊道：“快点！再快点！坚持住！” 这草原尚不是阿鲁达的天下，只要他们坚持跑至最靠近的一个部族，就有摆脱敌人的希望。 盛兮一边喊着，一边让自己落至最后，辛茹见状亦放缓了速度。 盛兮却对她说：“辛茹，带着他们一直向前，方向不要变！” “姑娘！” “快去！”盛兮喝道。 辛茹用力咬了咬牙，看着盛兮的眼睛里泛着猩红。可她知道自己再不能任性了，姑娘的话要听！听姑娘的话，就是在帮姑娘！ “是！”最终，辛茹用力一踢马肚子，越过盛兮冲到了最前头。 巩夏与赵富等人本就在后面，稍稍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乌压压追上来的鞑靼兵。见盛兮突然过来，他突地一凛，冲盛兮喊道：“盛姑娘，你做什么？赶紧走啊！快走！” 他看了眼盛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的一杆长枪，心道，这丫头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殿后？虽然知道她功夫不弱，但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他宁可让她第一个走，也不想让她留到最后！ 盛兮只是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后面。 巩夏明白了她意思，顿时心情更糟了。 这丫头，她真想殿后啊！ 可眼下殿后有用吗？ 巩夏不得不说：“盛姑娘，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咱们这边一马双人，承重本就大，再加上没有马鞍，时间久了，就是老骑手都受不了！后面那些鞑子想是追不上不罢休了，盛姑娘，我们需要有人活下来，不然这场营救就白搭！而你，必须要活下来！” 盛兮朝他道：“放心，我定会活下去的！” “那你……” 不等巩夏再劝说，盛兮直接转移话题：“能打的都断后，包括那些鞑靼人！” “盛姑娘！” “告诉他们，若想活着回去就听话！” 盛兮一锤定音，巩夏看着她越来越慢的速度，只恨得咬牙。可他也清楚，若想那些姑娘们活下去，他们只有拦住追兵。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在众人皆听话，除了那些带着女孩子没办法断后的，其他人，包括那些曾经的鞑靼俘虏也都走到了队伍最后。 巩夏与赵富等人将自己带着的姑娘交给了其他人，自己负责压阵。 一番更换下来，身后追兵更近了。 赵富看了眼后面，又看了眼盛兮。想了想还是凑近了巩夏，对其道：“巩夏，你让盛姑娘赶紧走啊！她留下来有啥用？” 巩夏心说：“她留下来比你的用处大多了！”但他没真的这样说出口，而是道，“你去对她说吧！若是她能听话！” 但凡她能听他话，他又何至于现在这般心焦？ 赵富瞧着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又看了眼盛兮，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去说？他跟人家姑娘又不熟！人家姑娘是特意来救他的好不好？哼，哥哥给你创造机会你自己不知把握，那就不能怪我嘲笑你没媳妇儿了！ 断后的人渐渐排成一排，不到百人，却是摆出了上万人的架势。 盛兮很满意，至少她救出来的都不是孬种。 那鞑靼俘虏中有个人叫嘎达牟（mu），双目有神，体型强悍，隐隐成为这些人的领导者。他从一侧过来，见到盛兮后直接用黎国语与之对话：“这位姑娘，我叫嘎达牟，感谢你救我们出来！” 盛兮侧首看向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嘎达牟便兀自又道：“姑娘，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盛兮看了眼嘎达牟，问他：“你有何打算？” 嘎达牟没罗嗦，直接说出了自己打算：“姑娘，我想带一小队从中间穿插进去！眼下追兵尚且分段，此刻行此招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盛兮有些意外地挑眉，深深看向嘎达牟，片刻后道：“好，就如你所言，你自行找人，带队插进去！” “好！”嘎达牟冲盛兮点头致意，下一瞬便调转马头去招呼自己的人了。 而待他离开，盛兮忽然问巩夏：“这人是谁？” 巩夏懵了一下，说：“大家都叫他嘎达牟，是塔古部落的一个骑兵。” 第561章 你觉得眼下我走得了吗 第561章 你觉得眼下我走得了吗？ 第563章 你觉得眼下我走得了吗？ “塔古部落的？”盛兮眉梢微动，旋即又问巩夏，“还有其他信息吗？” “啊，这个，没有了。”巩夏不明白盛兮为何特意问这个嘎达牟，但他知道的信息的确只有这些。他本想问盛兮为何要如此关注这个嘎达牟，却不想盛兮竟是不再问了。 “准备作战！让人配合嘎达牟！”盛兮说着，直接勒住了缰绳，让马被迫停了下来！ 巩夏不敢耽搁，当即喊了一声“赵富”。二人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过，对彼此很是了解。所以，当巩夏看向他时，他已经猜出了对方想要做什么，立刻让跟着他的人一起停了下来。 而嘎达牟则借着黑夜的掩饰，从一侧绕了过去。 追兵似乎没想到盛兮他们会主动停下来，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这些人定是没了力气再跑了！ 哈哈，没力气跑好啊！正好抓了他们回去狠狠修理一番！男人阉了，女人剐了！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敢烧他们粮草，就是生吃了他们都可以！ 来自亚蛮部落的追兵盯着面前的人一个个阴戾狠辣，似要生吞活剥了他们般，几乎没有任何招呼可打，对方便径直朝盛兮他们冲了过来。 盛兮手中长枪一撑，下一瞬，缰绳狠狠一甩，那马儿嘶鸣一声，登即便冲了出去。 巩夏一直紧紧盯着盛兮，见她向前冲，他没有丝毫迟疑，便跟着一起朝对面甩马而去。 赵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眼神狠厉地看向对面的鞑靼兵，高呼道：“兄弟们！冲啊！干死他丫的！” 想逼死他们？那就来啊！大不了死在这，多拉几个垫背的，进了阎王殿老子也不亏！ 他们本就相隔不远，策马而来，眨眼便混战在了一起。 长剑弯刀碰撞在一起，混杂着纷乱的马蹄声，嘶吼声，一时间，整个草原好似都被这股子戾气淹没。 继续向前奔逃的女孩子们忍不住回头，心中焦急又担忧，有人更是忍不住眼中含泪。她们看不到盛兮面容，只知道那个瘦弱的身影再次为了她们冲在了最前面。 辛茹扭头之际见有人迟疑，当即大喊：“快走！别停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你们留下就是给那些鞑子送把柄！别让他们有后顾之忧！别让我家姑娘的苦心白费！快走啊！” 迟疑的女孩们闻言当即回神，用力一咬牙，不得不愈加抓紧马鞍或者马鬃，竭力让自己跑得再快点，再快点！ 这姑娘说得对，不能让救他们的人再有后顾之忧，不能再给人添麻烦！ 而彼时，带着人从侧面穿插进去的嘎达牟终于发挥了其作用，将那本就不够连续的追兵拦腰斩断，进而从后面强攻。 跑在最前面的这股子追兵顿觉腹背受敌，一时收起继续追下去的心思，被迫应战。可即便是被迫，他们本就人多，前后夹击一时半刻也不能体现出盛兮他们以少胜多的优势。 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争斗越来越久，盛兮他们这边的疲态再也遮挡不住。 巩夏挡下一记砍过来的刀锋，挥刀逼退敌人，遂扯动缰绳让马终于贴近了盛兮。 而盛兮也一枪挑开想要偷袭自己的鞑靼兵，长枪飞速一转，直接刺向了巩夏身后。 那枪头几乎是擦着巩夏的脸刺过去的，红缨拂面，轻柔无比，巩夏却直接僵硬了身子。再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鞑靼兵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其手中弯刀只差一点就要割掉自己脑袋！ 盛兮抽枪，一股鲜血喷在了巩夏后背，她转而瞥了眼巩夏。 巩夏狠狠咽了口唾沫，忽略掉这一刻的惊心动魄，冲盛兮道：“盛姑娘，对方人太多，咱们的人已经许久没吃饱过饭了！” 吃不饱饭就没力气，他们之前本就已经耗费大量精力，全靠那股子狠劲儿才撑到现在。若再这么下去不见转机，届时大家只有与这群北鞑子同归于尽了！ 可他不能让盛兮出事！ “盛姑娘，辛茹不知道路，你快去帮她吧！”巩夏为盛兮找到离开的借口。其实借口很多，仅一个她是女孩子，便能让她退下第一战线。 然而他们又不瞎，这个看上去比他们瘦弱不止一倍的女孩子，那一杆长枪使得精悍非常，游刃有余，一点都不比他们男人差，甚至更加勇猛！ 她果决，狠厉，却又灵巧无比，当真是个杀人之利器！ 若非她是个女孩子，巩夏甚至都在想，若此次能平安回去，他定要向佥事举荐盛兮！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也可惜，眼前这个女孩子压根就不听自己的话。 她甚至反问他：“你觉得眼下我走得了吗？” 巩夏下意识看了眼四周，他们始终竭力在维持着那条线不让敌人越过去。若盛兮走了，那这里定会出现一个大漏洞，这个大漏洞至少他补救不了！ 巩夏张了张嘴，再次劝说盛兮离开的话一时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盛兮参与进来啊！ 可这天下没有早知道，且若没有盛兮，他们也坚持不到现在。 巩夏觉得自己要愁死了，此刻甚是想念自家佥事，直想将此等为难事甩给对方，爱谁愁谁愁！ 现场容不得他们多交谈，刀光剑影，不一定哪道过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却恰此时，嘎达牟从一众鞑靼兵中冲了过来，见到盛兮与巩夏后当即收刀，看着盛兮问她：“盛姑娘，你可还能坚持？” 盛兮挑眉，目光直视着嘎达牟：“尚可。怎么，你难道还有后招？” 那嘎达牟咧唇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竟是没有隐瞒二人：“是，我想办法找了救兵！或许很快就能过来！若是盛姑娘体力不支，可跟着我，我会保护姑娘！” 巩夏直接向前赶了一下马：“不用你保护，盛姑娘我护着就是！” 嘎达牟看了眼巩夏，笑意不减道：“是，壮士保护盛姑娘我也放心！” 说完，嘎达牟不等巩夏再说什么，直接调转马头再去杀敌。 似是被人夸赞，又似乎挑衅了的巩夏：“……” 这小子，怎么总感觉有点别有用心？ 第562章 大汗 第562章 大汗 第564章 大汗 这下不用盛兮再提醒，巩夏也察觉出嘎达牟的不对。只是眼下恶战犹在，他也没有太多思虑分给这嘎达牟。 巩夏看向盛兮，盛兮则对他道：“既然他说找了救兵，那我们等着便是！” 巩夏蹙眉，没有反驳。也着实无法反驳，既然注定走不了，那就端看这嘎达牟有没有骗人了！ 嘎达牟没有骗人，就在众人撑着的最后那口气就要因为力竭散掉，后方亚蛮部落的大部队追兵赶过来之际，不远处忽然亮起一束火把，随即一道接一道，竟是瞬间连成大片。这般情形，不仅巩夏等人惊了，就是那些亚蛮部落的士兵也都呆了！ 这是哪里来的人？竟如此之多？仅看这火把数量就要比他们人多上一倍不止啊！ 那些受到盛兮等这不足百人的拼死拦截的鞑靼兵率先惊慌起来，因为他们听出来这声音绝非是他们大汗的部队！ 恰此时，有人突然在人群中大喊：“援兵到了！儿郎们，援兵到了！杀啊！杀啊！” 这声音出自那剩下不足一半的俘虏，他们杀了这么久，以一敌二，敌三敌四，甚至更多！他们凭借那数十个人，却几乎折掉他们多半的人马，而眼下，这帮凶悍之人，竟然迎来了援兵？ 被这些人的狠命惊扰了内心的第一批鞑靼兵，下意识就要调转马头。援兵他们也有，可若是这些人每个人都跟他们刚刚对战的人一般，那他们就是人家用来积攒功勋的人头啊！ 于是，这些人一乱，后面的人便也跟着乱了起来。本就气势不足了，这下更是一泻千里， 赶上来的亚蛮部落的援兵也没想到会遇到大部队，他们人数自然比盛兮几个要多，但却明显比不上那一片火把啊！ 这特么地，原来是个陷阱的吗？ 不等这些人想明白，那擎着火把的援兵眨眼便到了眼前，看准是亚蛮部落的士兵，二话不说，动手就砍！ 亚蛮部落的人被他们这般凶猛整得呆了呆，等反应过来后，不得不被迫应战，却气势明显比人短了一截。 援军将压力接了过去，盛兮等人顿时轻松，纷纷退出了出来。 嘎达牟再次过来：“盛姑娘，你没事儿吧？” 巩夏第一时间插到了盛兮与嘎达牟之间，一脸警惕道：“嘎达牟，你究竟是什么人？”能叫来这么多援兵，还如此训练有素，真当他是傻子吗？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我……” “大汗！”嘎达牟刚一开口，来不及解释旁边便冲过来一拨人，其中一人见到他后直接狂奔而来，情绪激动地好似就要哭！ 而盛兮与巩夏在听到那个词汇后，神情皆是一顿，旋即或恍然，或愈加警惕。 “大汗？”巩夏并未见过耶律绪，他是平楼他们四人中最先脱队的那个，“你……” “巩夏！”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那拨人中传来，巩夏猛地看去，立时瞪大了眼。 “平楼大哥！真的是你？”巩夏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惊喜之后又猛地回神，瞪大了眼睛指着平楼与耶律绪，“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之前是被阿鲁坤的人打散的，而当时巩夏并没有发现耶律绪的人。 “此事说来话长！”平楼不打算现在对巩夏详细说明，因为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辛茹呢？找到辛茹我们尽快去找盛……” “平楼。”一道干净又清越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平楼话音一顿，猛地一下转头过去。而待其看清盛兮那张脸，平楼的眼睛顿时越睁越大：“盛兮？” “嗯，是我。”盛兮从巩夏身后走了出来，唇角勾起一抹笑，“辛茹不用找，除了你，其他人都已经找到。” “其他人……” “洛大哥已经救了出来，他们应该是安全的，等这边事了，我们便过去找他们。”盛兮说。 平楼下意识呢喃：“竟然真的找到了！” 盛兮点头：“嗯，找到了。” “既如此，那我们……” “平楼。”听着他们对话的耶律绪突然喊了他一声，平楼扭头看过去，只见耶律绪正微笑着看着他，同时问道，“原来盛姑娘便是你要找的人啊？没想到竟是这么巧！” 平楼轻轻蹙眉：“大汗这是……” 耶律绪说：“盛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平楼颇为意外，看了眼耶律绪，旋即又看向盛兮。 盛兮红唇抿了抿，嘴角勾起一丝清浅笑意：“我倒是没想到，原来塔古部落的首领也喜欢冒用他人姓名。就是不知，真正的嘎达牟又是哪位呢？” 最开始喊耶律绪的那个大汉面容一滞，随即眼睛一瞪。 平楼扭头去看他，盛兮随着平楼一同看了过去。 哦，竟是个有主的名字，她还以为是这耶律绪瞎取的呢。 那边，耶律绪不失尴尬地笑了起来：“抱歉，未免身份暴露，实则不得已为之。” 盛兮点头：“理解。”阿鲁坤想要抓的人就是他，他自然不可能对人说出自己真实姓名。只是没想到，耶律绪竟然早早被抓，而阿鲁坤之前一直追的又是谁呢？ 对这个问题，盛兮决定打住，不去了解。她只是对耶律绪说：“我丫鬟带着被救出来的女孩们还在奔逃，大汗想必清楚，要去将人带回来吗？” 耶律绪当即点头：“自然要去！多谢盛姑娘救她们出来！” 盛兮只道：“举手之劳。”毕竟那些人中还有黎国女孩。 随后没多久，亚蛮部落的兵就因为寡不敌众溃散逃离，塔古部落难得一次打了胜仗。只是他们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场胜仗压根不能代表什么，家园被毁，族人遭难，塔古部落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很有可能，他们会如先前那几个部落般，最终被亚蛮部落吞并。 一番奔波后，盛兮他们终于追上了辛茹等人。 见到盛兮那一刻，辛茹一直绷着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瞬间崩溃，抱着盛兮就呜呜地大哭起来。 姑娘回来了！姑娘终于回来了！姑娘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她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呜哇哇！ 人员快速进行了交接，然而待人想要带那些女孩离开时，许多女孩却并不愿意跟着耶律绪的人走。夜色之下，她们目光无神，看不到其中希望，惊心之后不知何时蔓延上一股死气，甚至有人说：“我不想回去，那些人的眼睛都是刀，他们会活剐了我的！我，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活着……” “我也不想回去，我无颜再回去……”她整个人都已经不干净了，回去最终还是要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里，生而无望，为何还要再活着？ 即便她们分属不同种族，但盛兮在听到她们话后，以及蹙了眉。 沉默良久，她最终还是开口：“你们并非为他人而活，命是自己的，莫要让救你们的人寒心。若你们真的觉得不知为什么而活，那便……为我而活吧！” 第563章 我想让盛姑娘做我的可敦 第563章 我想让盛姑娘做我的可敦 第565章 我想让盛姑娘做我的可敦 既无希望，那便造个希望。哪怕它听上去有些可笑，可对于心死之人，未尝不是一种信念呢？ 果然，女孩们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们看着盛兮，就好似看到了一束光。 有女孩不禁上前，直接跪在了盛兮面前，仰头求道：“姑娘，求您收我为奴吧！我愿此生只忠心您一人！” 有其一便有其二，越来越多女孩对盛兮表忠心，欲要自卖自身。 盛兮却在看了眼耶律绪后，对她们说：“你们无需这般，你们的大汗是位仁君，他定会保你们回去后不受恶意滋扰。你们尚有家人在，他们很担心你们，不论如何，至少让他们知晓你们还活着，不是吗？” 一旁，耶律绪听到盛兮的话不禁神情微怔，目光落在其脸上有片刻失神。 恰此时，盛兮看了过来，问他：“大汗，您说，我说的可对？” 耶律绪张了张嘴，方正刚毅的脸庞之上，一双乌黑锃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众人视线纷纷看过来，耶律绪收起那片刻失神，忽地一笑，冲那些女孩们道：“是，盛姑娘说得对！你们放心，本汗定不会让你们回去后受半分滋扰，若有，只要你来告知，本汗定会让人去帮你们出气！”顿了顿他又说，“眼下部族遭遇重创，我不能保证你们生活富足，但定会让你们从此不再颠沛流离！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也真实可信。耶律绪并未做太多保证，因为此时他也无法做出太多保证。而女孩们需要的，更多的无非是一个态度罢了。 而有了他这个态度，本就心有挂念的女孩们渐渐收起了想要跟盛兮走的心思，再看耶律绪目光真诚，她们渐渐卸下那份防备，这才乖乖地跟着带她们走的人离开。 至于剩下的黎国女孩，巩夏直接交给了赵富，让他们带着人先走。 但有个女孩却执意不肯走。 盛兮看着那女孩，认出了她。 是当初第一个跟她说让她走，不要再管她们的那个女孩。 盛兮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因为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十分明白，她不会收人，哪怕她们要自卖自身。 但女孩还是坚持自己想要跟着盛兮，她说：“我本就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无其他亲人。不似其他人还有盼头，我只有我自己！姑娘，我不要月钱，我只需一口饭不饿肚子就成！姑娘，我可以做饭洗衣，可以织布下地，我还会看病！” 盛兮闻言挑眉，问她：“你是大夫？” 那女孩用力点头：“嗯，大夫大夫！”迟疑了一下还是补充了句，“我，我，我是兽医！” 盛兮讶然。 兽医？这年头女孩子做兽医，这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例！ 那女孩以为盛兮这是在嫌弃自己是兽医，她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这么嘴快就将这话说出来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戏之时，忽听盛兮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啊”了一声，回道：“姑娘，我叫小草！” 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是一棵草，这名字还是当初与其结伴的一个乞丐婆婆给她起的名字。 “小草吗，”盛兮目光落在其身上停了片刻，片刻后再启唇，“既如此，那你便先跟着吧。” 小草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小草“砰砰砰”地直接给盛兮连磕三个头。 盛兮都来不及阻止，却又不得不说：“你也别急，我只是说，你先跟着。” “是！我知道了！我，不，奴婢，奴婢先跟着！”小草亮着一双眼睛激动地回道。 盛兮轻叹一口气，暂无什么可与小草说的，只是朝其轻轻点了点头后，便径直朝不远处的耶律绪走去。 而待她离开，一脸激动的小草刚从地上爬起来，结果一抬头就撞上一双十分警惕的眼睛。 小草：“……辛茹姑娘。” 辛茹眉头皱了皱，似有许多话要对小草说，但最后她只是道：“小草，你若是真心想要跟着姑娘，那便要将自己的真心拿出来！”争不争宠的是其次，姑娘身边也需要注入新鲜血液，姑娘……不能只有她一个奴婢。 小草似乎听懂了辛茹的画外音，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点头：“辛茹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的！” 眼下他们虽击退了亚蛮部落的军队，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极小一部分人。而他们这边动静如此之大，之后定会引起阿鲁坤的注意，对方何时会派兵过来，这个谁都说不好。 所以，不论是盛兮还是耶律绪，都想着要赶紧离开。 只是，盛兮有件事要同耶律绪说，而耶律绪同样也有件事想要问盛兮。 见盛兮过来，耶律绪当即停下与手下说话，转而迈步朝盛兮走来。 “盛姑娘！”耶律绪主动开口。 盛兮不着痕迹挑眉，问耶律绪：“大汗是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吗？” 耶律绪微微一笑：“盛姑娘可以不叫我大汗，直接喊我耶律绪就是！” 盛兮不客气地点头，却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恰此时，平楼与巩夏也走了过来。 盛兮瞥了一眼，随即问耶律绪：“大汗想说什么？” 听到她依旧称自己为大汗，耶律绪轻轻勾了勾唇，倒也没有说什么，见平楼与巩夏已经站在了盛兮身后，便开口说：“塔古部落需要一位有仁心大爱，极有号召力的可敦！我想让盛姑娘做我的可敦！” 没有丝毫避讳，干脆直接又利落地开口。 盛兮：“……” 平楼：“！” 巩夏：“………！”果然，这小子别有用心！ 可敦，鞑靼部族可汗的妻子。这小子竟然想娶盛兮做老婆！ 丫的，早知道这小子打得这主意，他就该在刚才作战时偷偷给这小子后背来上一刀！这他么地，明目张胆地撬人墙角啊！ 巩夏与平楼几乎是同时从盛兮身后站了出来，直接挡在了耶律绪面前。 平楼道：“耶律绪，盛姑娘不会同意！” “就是！盛姑娘怎能嫁给你！”大汗又如何！那也是北鞑子！ 耶律绪面色不改地问：“为何？” 平楼回：“盛姑娘已经成亲！” 耶律绪终于面露意外：“已经成亲了？这可真是没想到！” “所以……” “那也无妨，盛姑娘与那人和离便是！我耶律绪不在乎！”耶律绪语出惊人道。 第564章 看着给 第564章 看着给？ 第566章 看着给？ 饶是盛兮这个现代灵魂在听了耶律绪这番话后都忍不住目瞪口呆，更别说平楼与巩夏这两位土着了。 这特么简直，简直……简直有违天和啊！ 屁的不在乎！你不在乎，别人在乎啊！ 平楼拦住了激动地想要上前与耶律绪干上一架的巩夏，冷着脸对耶律绪道：“耶律绪，你若还在乎我们曾彼此合作，我希望你收回你刚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黎国堂堂安平侯世子的妻子！这耶律绪什么意思？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打算抢亲？就算他与其合作是与虎谋皮，那对方这要求是不是也忒过分了点！若是他平楼将世子的妻子弄丢了，那他也就别再回去了！ “而且，盛姑娘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在恩将仇报你知道吗！ 耶律绪似没看出来平楼眸底酝酿的愤怒，只是笑道：“你们黎国不是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我这也算是在报答盛姑娘。” “你！”好脾气的平楼气得想要动粗了。他用力攥了攥拳头，竭力控制自己怒气，冷声再道：“耶律绪，你确定想要这么做？” 耶律绪沉默了一瞬后说：“我只是倾慕盛姑娘，我自认不比盛姑娘那位未见过面的夫君差！” 能成为一个部族的大汗，的确有其令人艳羡的资本。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想一出是一出！ 平楼嘴角用力一扯，欲要再说话时，忽然被人拽住了衣袖。 平楼回头，见是盛兮。 盛兮朝他笑了笑，示意其稍安勿躁。 平楼蹙眉，与盛兮对视片刻后，放下了拳头向后退了一步。 巩夏见状看向平楼，便见他朝自己点头。于心中纠结稍许，巩夏便也跟着退了一步。 盛兮露了出来，与耶律绪面对面。 耶律绪见识过盛兮持枪杀敌的英姿，对眼前这位耀如春华的黎国姑娘内心着实钦佩。塔古部落如今遭遇重创，正是纷乱之际，需要一个能担得起大任的女子能助他将部落迁离战场，部落需要修养生息，现阶段最主要的是稳定人心。可惜，他的部族里，至少现在并未出现这样一个女子。也因此，他想要将人带回部落的心思的确是真的。 耶律绪对盛兮道：“盛姑娘你放心，你若是跟了我，我耶律绪向天神起誓，此生只爱盛姑娘一人！会给盛姑娘你在塔古部落里最高的尊重与荣耀，绝不会让盛姑娘受委屈！” 鞑靼人信奉天神，对天神起誓足见其对盛兮的重视。而耶律绪也希望通过自己这番表达，能让盛兮动了心思。一个部落的可敦，相当于他们黎国的皇后，这样的位置，任谁听了都会动心吧！ 盛兮原本并未动心思，但因为他这番作为的确动了心思，却并非耶律绪那般所想。 她轻轻勾了勾唇，雪色与火光相互映照下是水媚红妆，即便是男装也无法掩盖其卓然气质，也不怪耶律绪一见钟情。 她道：“多谢大汗能瞧上我！大汗你龙威燕颔，身份尊贵，想来这草原上的女子都喜欢。不过可惜，我不是草原女子啊！我相公英俊潇洒，卓尔不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个世间罕有的如玉公子，与大汗你完全不是一个调调！我出生黎国，自有喜好，我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我家相公那一款。所以，大汗的好意心领了，您这份喜欢不如送给草原上女子更合适。” “盛姑娘你……” “哦，还有，我本有件事要想告知大汗。眼下看来觉得还是有必要同大汗你好好‘商量’一下。不如，大汗先听听我要与你说的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如何？”盛兮直接打断了耶律绪想要继续说下去。 耶律绪蹙眉，深深看了眼盛兮，决定慢一点来，便点头道：“好，那我便洗耳恭听！” 盛兮笑了笑，缓缓启唇：“大汗的妹妹耶律澄，之前一直跟着我。” “什么？”耶律绪神情陡然一变，“你说阿澄？她何时跟着你？为何要跟着你？” 接连几问足见耶律绪对耶律澄的紧张。耶律绪眯起眼睛，心知盛兮手段，暂且按下想要直接带盛兮回家的心思，此刻不敢再随意开口。 他并不觉得盛兮是在说谎，相反，他觉得盛兮可能有些避重就轻。 而平楼与巩夏也没料到盛兮竟会认识耶律澄，再听她这话，一时有些懵。 然后他们便听盛兮说：“阿澄是我从拍花子手中救下了的，小姑娘很招人喜欢，原本我想送她回家……” 然后呢？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盛兮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含笑看着耶律绪。 耶律绪原本隐隐的高傲与强势，在听到盛兮的话，又与其目光相对后，一点点收了起来。他双唇紧抿，看着盛兮，那最初的热情冷了冷。 不远处还偶尔传来两方将士对战的厮杀声，以及不知哪一方的人被击中后的惨叫。方圆十里本该喧嚣无比，可此刻他们这小小的四人圈子，一时间竟是静得出奇。 平楼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不为其他，盛兮这番话一出算是在威胁耶律绪了，他担心耶律绪会恼羞成怒直接动手！ 巩夏也没想到盛兮会这样说，尤其是在夸其相公时，仅是那夸赞的词汇多少对比就是打脸耶律绪啊！更别说耶律绪的妹妹这一筹码。虽说不知真假，但盛兮这样说，他就是觉得爽！想借这形势拿捏他们？呵，那就来比比谁捏得住谁啊！ 显然，光脚的捏住了穿鞋的。耶律绪率先松了口。 “是我唐突了！”耶律绪忽然道，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盛兮，问她，“盛姑娘，想要什么？本汗可为盛姑娘你赐封！” 盛兮看着脸色黑沉的耶律绪，含笑的嘴角带得眼睛轻轻一眯，开口道：“大汗客气了！救下阿澄本不过是我路见不平之举，赐封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毕竟是黎国人。大汗若真觉得过意不去，那要不，您就看着给点什么更实惠的东西？” 看着给？ 耶律绪看着盛兮，眸底深处是涌动冷意掺杂下的热情。 愈加想要将盛兮拐回去的热情！ 第565章 可汗刀 第565章 可汗刀 第567章 可汗刀 耶律绪头一次遇到像盛兮这般的女孩，如他们草原儿女般机敏，大胆，却又比他们更多了些深沉心思与果决！而这样的心思与果决正是他想要的。 可惜，这世上并非他想要什么就能拥有。 阿澄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唯一的至亲之人，他不能拿阿澄的性命做赌！ 这几乎是瞬间便做出的决定，耶律绪恢复了最初的平和，笑着对盛兮道：“没问题！既然盛姑娘想要实惠的东西，那本汗送盛姑娘就是！如此，也算是对盛姑娘救命之恩的感谢！” 盛兮笑笑，表示接受。 这样才好嘛！虽然她佩服这小子的大胆，但胆儿太肥也并非都是好事，总要就事论事的。明目张胆地想抢亲，可有问过她？ 彼此再次达成统一，平楼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看了盛兮一眼。别说耶律绪，现在就是他对盛兮也是佩服至极。 敢在他人地盘上，同一个部落的大汗如此“讨价还价”，盛兮的胆子才是叫大！ 最后几个挣扎的敌人被处理，战场来不及打扫，盛兮便带着耶律绪一行人去寻李长誉与耶律澄了。 令她意外的是，李长誉这边竟也遭遇了小部分追兵。 看着两个人浑身是血，盛兮与耶律绪几乎是同时下马奔了过去。 李长誉一脸警惕地看了眼耶律绪，见盛兮朝他暗暗摇头，他方才朝一侧迈了一步，避开耶律绪，迎上盛兮。 “姐姐！”李长誉见到盛兮那刻，原本晦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盛兮目光快速在其身上扫了一遍，声色低沉地问：“受伤了？” 李长誉憨憨一笑，道：“小伤，不打紧！” 相对于缺胳膊少腿来说的确是小伤，但伤口太多，若不及时止血，会造成贫血、休克、昏迷以致多脏器官功能衰竭。 李长誉见盛兮始终拧着眉，便对她又道：“我用了姐姐给我留的药，很管用，早就不流血了！” 盛兮点点头，抬眸看了眼面前这个过年不过十五，却已然成长得有担当的大男孩，心中甚为欣慰。自然，这欣慰中还有说不出的心疼。 怎么说都是自己从死门关里拉扯回来的孩子，感情多少有些不同。 “过来，我帮你重新上药！”盛兮没再管耶律绪兄妹二人，径直拉着李长誉离开。 而这边，耶律绪在看到耶律澄浑身是血时差点就要绷不住，还是耶律澄快速对他说“这都是李长誉的血”，方才止住了对方放火。 “阿澄，你怎会在这里？你可知大哥有多担心！”看到妹妹安然无恙，耶律绪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耶律澄心中有愧，亲眼见识过战争残酷后更是自责不已。若以往，她定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耶律绪，但现在她不会了。 “大哥，对不起！”耶律澄垂着头，咬着牙对耶律绪说出这三个字，“对不起，要不是我逃婚，族人就不会有今日之灾！若我答应了嫁过去，我们部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耶律绪看着似乎一夜间长大的妹妹，叹息一声说：“你有没有逃婚，都不会改变这一结果。阿鲁坤野心极大，就算你嫁给了他儿子，将来我们塔古部落也会落入他的手！” 耶律澄含着泪抬头，恨恨道：“阿鲁坤他到底想做什么？” 耶律绪嗤笑道：“自然是想吞并我们，之后再进攻黎国！”说着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盛兮与李长誉，眼神一时晦暗不明。 阿鲁坤的野心已经窥见一斑，只是黎国那么大，他当真能一口吞下吗？自然是不能，因为阿鲁坤也不是傻子，一步步蚕食他还是会的！ “对了大哥，你们是不是与阿鲁坤正面交锋了？他真的不可战胜吗？”耶律澄一想到那些被砍杀的族人，心中就忍不住害怕。 耶律绪笑了笑，抬手在耶律澄头顶轻轻摸了摸，说：“是人都有失败的时候，阿鲁坤也一样，他不会是不可战胜的！大哥告诉你，之前对峙，大哥便一箭伤了他！” “当真？那他死了吗！”耶律澄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耶律绪勉强一笑：“可惜，只差一点就射中要害了。”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那一箭仅是擦伤。他甚至能看到阿鲁坤接住了那枚箭，一把将其折断。 当真是，太可惜啊！耶律绪心中不由得再次叹息。 而他不知，因为他这一箭阿鲁坤最初并未在意，却在后面感染。等他带着人去原先关押巩夏等人的军营去寻药时，结果发现军营不仅粮草被烧，就连药库也都被偷了！阿鲁坤只当自己人中有了内贼，一气之下，那感染的伤口反倒更加严重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有件事他需要同阿澄确认，便是有关盛兮的事情。 提到盛兮，耶律澄原本带泪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她对耶律绪道：“盛姐姐是我救命恩人，若非盛姐姐，阿澄只怕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随后，阿澄将之后的遭遇快速又简洁地说与了耶律绪，整个身心都透着对盛兮的感恩与崇拜。 耶律绪听完五味杂陈，他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盛兮了。 盛兮救了阿澄又救了他，他之前那么做好似真的在恩将仇报。可……他也的确看上了盛兮，若是有机会，他还是想把盛兮拐回去！ 耶律澄尚不知自家大哥心思，只是听说大哥要感谢盛兮送她一些实惠的东西时，便不停给其出主意。 盛兮他们不会在这里久呆，而他们亦是如此。阿鲁坤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追过来，而他的族人尚未完全安置好。所以，当问完想要了解的事情，耶律绪当即对阿澄道：“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了！” 耶律澄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不要”，可她冷不丁想到现在已经不是从前，她的任性已经没有了可以挥霍的场地。 用力抿紧了唇，耶律澄朝李长誉所在深深看了眼，片刻后方才重重点头：“好！” 至于耶律绪答应的要给盛兮的实惠的东西，因为眼下他们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所以到最后，耶律澄将自己那把由嘎达牟带着的御用刀交给了盛兮。 盯着那把刀，盛兮一时没接，微微有些愣神。 可汗刀啊，其对于草原勇士如同生命般重要，是馈赠友人最尊贵的礼物，代表着圣洁和友谊，还有同甘共苦。盛兮没想到，耶律绪竟会送她这样一把刀。 第566章 不要 第566章 不要 第568章 不要 在收与不收之间，盛兮最后还是选择了收。放着莫大好处不要，将其推出去非她所为。这可汗刀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比起耶律绪空口做出的承诺，这刀要实用的多。 她不介意别人多欠她一些，指不定哪天她就要回来要利息。 见盛兮接下可汗刀，耶律绪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气。 她接得这般坦然，看来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了。 有那么一瞬耶律绪竟是产生了自我怀疑，难不成从前部落里的那些女孩子并非是真的喜欢他，而仅是因为他只是可汗所以才不得已做出的样子？ 应该……不至于吧？ 分别之际，耶律澄找到了李长誉。小姑娘咬牙看着对面的男孩，唇角用力抿了抿，随后开口：“李长誉，谢谢你！这个，给你！” 说话间耶律澄将双手伸了过去，掌心摊开，上面放着一条图腾串珠。 耶律澄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我把它送给你！” 李长誉看了眼耶律澄，对方低着头，看不见其脸色，他又低头看向那串珠，半晌后开口：“不要！” “唰！”耶律澄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李长誉，“你说什么？”不要？他竟然说不要！ 李长誉摇头，再道：“不要！” 耶律澄：“你！” 耶律澄瞪圆了眼睛盯着李长誉，大大的眼眸里渐渐沁出点点荧光，殷红的双唇被皓齿咬出了白色痕迹，她忍着落泪的冲动，心中发狠，双手一收，又猛地朝李长誉狠狠掷去：“你爱要不要！” “啪！”串珠砸在了李长誉身上，对方没接，串珠便在撞击后弹了出去。而耶律澄看也没再看那串珠一眼，转身便跑走了。 串珠落地，在莹白的雪地上凹出一道痕迹。 李长誉看着快速跑走的耶律澄，直至对方翻身上马，一个扬鞭径直跑走也没再回头看过，他方才将目光收回，后落在那串珠上久久没有离开。 马蹄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远，李长誉出神之际，一道人影忽然停在那串珠之前，并弯腰俯身将其捡了起来。 李长誉抬头，发现是盛兮。 盛兮看了看图腾串珠，再抬头时对李长誉道：“真若不想收，那我便托人还给阿澄。” 李长誉抿唇，眉头明显一蹙。可他始终没开口，只是目光避开，不看盛兮，也不看那串珠。 盛兮看着李长誉这般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知慕少艾，情窦初开，本该是美好的。若阿澄只是阿澄，而非耶律澄，那这份美好兴许说不定真的能成。 盛兮将那串珠递了过来：“留着吧，好歹相识一场。” 李长誉目光再次移至那串珠之上，就在盛兮以为他会将东西收下时，却听李长誉道：“姐姐，蛮族与我们……终究不是一家。” 亲眼见识过那些人的屠杀，亲自遭遇与那些人对战，少年人的心境已经被涂了一层厚厚阴影。 李长誉说完，再不看那串珠一眼，朝盛兮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便朝自己的坐骑走了过去。 盛兮眼睛微怔，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孩子想的有点多，但的确也是事实，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盛兮看了眼李长誉莫名有些萧索的背影，再回头去看已然模糊了身影的耶律绪一行人，内心轻叹，攥了攥那图腾串珠，下一瞬将其收入了空间。 若是可以，她希望这图腾串珠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洛奇等盛兮已经等得心焦，若非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他怕早已经跑出去去找盛兮了。 见到盛兮安然无恙地回来，洛奇差一点就当众哭出来！这孩子还算有良心啊，不至于让他回去没办法同师父交代。 耶律绪虽为大目标，但他们中有洛奇在便也不能被忽视。所以，在彼此碰面后，众人也只休息了一刻钟，便重新上路。 而在等盛兮的时候，张大元在附近寻了一辆没了车顶的马车，此刻套上盛兮他们带来的马，正好可以载人。 辛茹在见到周西后，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得周西差点从马车上跳下来去阻止她别再哭了。 他们这次出行，除了周西受伤眼中，其他人都还好，这是平楼都没有想到的。毕竟中途他们遇到了阿鲁坤的军队，能从其中安然退出，实属难得。 一行人不敢耽搁，在周西能承受范围内急行。 而周西也强忍着疼痛，每次别人问起，都说自己无碍，并主动催促快点走。 两日后，他们终于进了皇源。 老郝一直在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当即松了口气。 老郝对巩夏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滩河卫就进不去了！” “为何？是发生了什么吗？”巩夏皱眉问道。 老郝叹息一声说：“想必你们也看到今日皇源了，那人比往日明显多了两倍不止！” “这不是好事？”一旁的张大元闻言不明白，“人多了互市就热闹，百姓生意好，日子也就好了啊！” 老郝苦笑着摇头：“什么好事？朝廷决定要彻底中断互市，就在你们走后两日，那北鞑子进犯了河西卫，城门差点给破了！” “什么？”巩夏与张大元同时一惊，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面露惊讶。 “该死的！这帮狗娘养的，就没有一天消停的！”张大元狠狠骂道。 “谁说不是啊！”老郝叹息一声，言归正传，“你们也就能休息一会儿，今晚过不了夜，酉时城门一关，谁都别想再进了！” 众人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毕竟他们离开前，朝廷这边尚有缓和，就算真的要关，也有个时间缓冲。 “既如此，那我们便不耽搁了，简单修整一下，一刻钟后出发！”平楼直接道。 众人心知事态严重，赶紧找了点吃食垫补了下，一刻钟后再次启程。 各商户皆知这一消息，齐齐赶在今日尽可能多换些货，一旦互市关闭，将来再通商谁知道猴年马月。 洛奇看这情形不免心痛，忽然想到盛兮那没能带回来的药更是心痛，想到自己没能帮上自己这未来小师妹忙，他琢磨了会儿后突然问盛兮：“盛兮啊，要不你干脆在滩河卫也开一家盈安堂？” 第567章 既有野心为何不自己做 第567章 既有野心为何不自己做？ 第569章 既有野心为何不自己做？ 盛兮没想到洛奇会忽然这么说，看着他眨眨眼：“在滩河卫开盈安堂？” “是啊，在这里开间盈安堂，将来不管是京城还是裕州，但凡需要什么药材，这边都能给你送过去。” 盛兮笑着摇头：“想法不错，但不现实。” 不提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开盈安堂是需要人的。她手中无人，即便是现招那也需要一段时日，更别说还要后期运作。她不想，她只想回家。 洛奇似看透她想法，当即拍着胸脯道：“我有人啊！” “你？”盛兮挑眉看着他，“我一直看你是光杆司令。” “嗯？司令？我不是内官啊！”洛奇不明白盛兮这话的意思。 盛兮自觉口误，不好解释此“司令”非彼“司令”，便改口道：“我看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洛奇撇了撇嘴，片刻后倒也承认：“嗯，我的确喜欢独来独往。不过我也并非神仙，一切全凭自己。出门在外皆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洛奇的朋友怎么说也还是不少的！” 后面一句洛奇说着不免有些自得，而实际上他也有其自得的资本。他生性坦荡，医术又高超，交友无数，更是救人不图回报，然而这反倒让那些被他所救之人一心只想回报。 他不曾想过要这些回报，但若是为了盛兮，那他觉得这些回报他可以要一要。 见盛兮依旧迟疑，他继续做着说服：“其实从这次送货便能看出来，全靠药商协会是不成的，你若想将盈安堂开得更大，全国遍地开花，那就需要有自己的渠道。我有人，我可以叫人帮你！若是你银子不足，大不了我帮你直接把铺子开起来！对对，我先把铺子开起来，等所有都备好了，你直接接手便是！” 盛兮见他越说越兴奋，不免歪头问他：“洛大哥，既然你这么有野心，为何自己不做？” 洛奇定是不缺银子的，他既有人脉，那开个铺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如他所言，将铺子开得遍地开花，想来不是难事。 没想到洛奇却直接摆手：“这些俗务我不想沾！” 盛兮：“……给我开铺不一样是俗务？” 洛奇：“咳，我这不是不想长久做这些嘛！” 盛兮：“……”明白了，就是三分钟热度。 洛奇没想到自己这毛病随口就说了出来，但说出来也好，反正他也是帮盛兮打前站。 “怎样？考虑得如何了？现在要不要下决定？你放心，我给你介绍的人绝对可靠，之前给你送的那几批货都是他们帮忙做的。现在让他们固定下来做活，他们定会愿意！”洛奇道。 盛兮挑眉：“那些人都没有工作？” 洛奇回：“有些有，有些没。但多数都是给人打零工。就像之前帮我做一样，他们也是在打零工。” “原来如此。”盛兮点了点头。 洛奇眼睛一亮：“所以你……” “我暂时没有扩大盈安堂的打算。”盛兮轻轻摇头。就算洛奇帮忙，将来她也是要耗费精力的啊！她还想回去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可你之前不就是因为京城的药材储备不够方才走的漠北这条路的吗？”洛奇说，“既然你之前想走，那便是有过认真考虑的，定是有什么可以说服你的理由，对不对？” 盛兮看了眼洛奇，双眉轻蹙。 这洛奇，还真能抓人心啊！ 洛奇目不转睛地看着盛兮，一脸期待。 盛兮抿了抿唇，沉默稍许，随后道：“我要考虑一下。”顿了一下她补充，“至少我要先看看那些人。” 洛奇一听直接拍了下自己大腿：“这好办！等进了滩河卫，我便将人给你全部找来！” 酉时之前，盛兮一行人入了滩河卫，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然而那厚重的城门却亮如白昼，无数个火把朝天接着终于露出脸的星光。待盛兮他们进入后没多久，那城门便在一阵嘎吱声中重重关上。从此，这道连接黎国与草原一族的大门就此关上。 洛奇看着那紧闭的城门深深叹息：“唉，这城门关上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开。百姓们生活不易，彼此互通有无，这多好的事儿啊！都怪那北鞑子野心太大，遇事儿不知想办法活下去，只知道抢！” 盛兮在一旁道：“他们想了，抢也是一种办法。” 洛奇哼哼：“最不要脸的办法让他们想出来了！” 时间太晚，但巩夏在进了城后，还是第一时间去给苻项明报信儿去了。不过当晚苻项明没来，一来是照顾他们奔波了这么久该要好好休息，二则也是因为他有事脱不开身。 但他还是让人给盛兮他们带来了不少吃食，省得他们再忙活。 一行人着实也累了，待简单收拾洗漱吃过东西后，便纷纷睡去。 虽只有一道城门，但脚踏国土的感觉与客居异乡怎么都不会一样。尽管城门外危机重重，但回到这里心永远都是踏实的，安定的。 土生土长的黎国人内心皆如此，就是盛兮在经过这么一遭之后，也逐渐有了自己是黎国人的意识。 没错，自穿越而来盛兮一直都觉得自己游离在这世界之外。关于家的意识，是因为沈安和，因为盛光远，因为李长誉等等人让她渐渐有了对它的认知。 她一心只念着小家，这国对她来说太大，即便接触过这国家之中权力最至高无上之人，她也不曾对“国”有太大感念。 前世之经历令她生性凉薄，但待新生发现，原来她也并非天生如此。 她不可否认，她被边疆之地的所见所闻感染到，尤其是那些她从阿鲁达铁骑之下救出来的女孩子。国尚未亡他人便已觊觎，国若是破，那塔古部落的惨烈下场便是为他黎国提前打了个版。 果然啊，有国才有家，只有护住了这道门，那门外的豺狼才不会冲进来肆意撕咬。 天上圆月渐渐升了起来，与地上白雪交相辉映，看样子不像是要继续下雪。 如此，甚好。 第568章 留下来 第568章 留下来 第570章 留下来 翌日一大早苻项明便来了，顺带将苻策也带了过来。而彼时，盛兮几人尚未起来。 苻项明在得知盛兮几个还在睡时，本想退回去，只是他们几个来的动静不小，不等他要退回去，盛兮便睁开了眼。 盛兮没让苻项明等太久，听到动静后她便起床收拾，等她出去时，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经起来。 见到盛兮，苻项明心中感慨，刚欲上前说话，却冷不丁有人比自己先冲了过去。 “盛兮！”苻策大喊一声，那冲过去的步子实在太大，盛兮脚下一动，直接给他让了让。 果然，苻策冲过去了。 盛兮回头，看着他问：“苻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好好的一个阳光美少男，这是经历了什么，几日时间竟是变得比糙老爷们还要糙？ 盛兮问得直接，眼神更是赤裸裸，苻策本就委屈，见她不仅没有一点同情心还一脸嫌弃，当即指着盛兮怒道：“盛兮，你嫌弃我！” 盛兮：“……我为何要嫌弃你？” 苻策：“你嫌弃我变得丑了！” 盛兮：“……”这是事实啊！ 尽管盛兮没说话，但苻策还是从其眼神中看出了其心思，嘴角当即一瘪，若非自家二叔在，连日来的委屈差点没让他当场哭出来！ 苦！太他妈苦了！这军营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苻项明一眼瞥见自家侄子快要憋不住的模样，在一旁哼道：“策儿，怎地，你这是想要跟盛姑娘一起回去？那好啊，也省得你二叔我每日还要为你偷偷开小灶，麻烦！” 苻策：“！” 苻策深吸一口气，连日来的委屈终于憋不住喊了出来：“你那小灶开了还不如不开！” 不开他还多少能忍受，一点点来嘛，谁还没个适应阶段。可他这二叔倒好，上来就给他训练加倍，这是要折腾死他的节奏啊！ 不带这么干的！ “那你要回去了？成，我一会儿就给大哥写信，让他记得早点出门迎一迎你！”苻项明道。 苻策咬牙，恨恨地瞪了眼苻项明，近乎咆哮：“谁说我要回去了？打死我都不会回去的！” 尽管知道自家二叔这是用的激将法，但他却不得不吃。刚来两天就坚持不住跑回去，他苻策丢不起这个人！ 苻策不想再看自家二叔，也不想再被盛兮嫌弃，一眼瞅见李长誉从屋里出来，二话不说，拉起李长誉的手就往外走。 李长誉被扯得发蒙，下意识就要挣脱苻策的手，便听苻策对他道：“长誉，走，走，你没见过军营吧？我带你见见啊！” 李长誉想要挣脱的意识一顿，也就是这个迟疑，他便被苻策径直拽走了。 盛兮没拦住，让苻策带着李长誉出去散心。 苻项明见自家侄子走了，哼了哼后，扭头对盛兮笑道：“刚起来还没吃饭吧？走，叔叔带你去吃饭！” 盛兮想拒绝，却听苻项明又道：“正好，我也没吃饭！哎，这位便是洛大夫吧？走走，一块去吃饭啊！” 刚出门尚有些糊涂的洛奇看了眼苻项明，又看了看盛兮，随即从善如流地跟着去了。 毕竟是安平侯的儿媳妇儿，自盛兮出关，苻项明的心便一直紧紧提着，眼见着滩河卫的关门就要封上，盛兮他们若再不回来，将来想要从这关门进来怕没有那般容易。 就在苻项明无望之际，盛兮他们终于回来，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是真的狠狠地，狠狠地松了口气。 只是心中暗叹，自己没对不起了沈榷。 而当他从巩夏那里听闻有关盛兮在出关后的所作所为时，他又不禁感叹，这是不是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年英勇无比的安平侯，两个儿子都未能承其沈家枪真传，反倒是被自家儿媳妇儿接了手，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苻项明并没有问盛兮太多问题，因为巩夏与张大元都已经告诉了他。他只是关心盛兮之后的回家行程，却听盛兮道：“我还要在这里再呆几日，看看是否要在此开家药铺。” 听听，听听，听听人家这孩子，明明比苻策那小子还要小上几岁，可怎地就是比那小子优秀辣么多呢！ 苻策不知自家二叔正在腹诽自己，只是一心带着李长誉疯狂逛军营，好让他了解自己的无限苦楚！ 而苻项明在一番羡慕嫉妒过后问盛兮需不需要帮助，盛兮摇头拒绝，只说暂不需要。 随后苻项明又叮嘱了番盛兮，若是有什么困难让她直接来找他，他虽不是这滩河卫最大的官，但也是二把手，有他这背景，不会有人不长眼去找盛兮麻烦。 当然，安平侯昔日的影响在这滩河卫依旧存在，只要盛兮对外说出自己身份，相信这里的人不会，也不敢对她如何的。 盛兮没打算借用安平侯与苻项明的势，因为洛奇说他自己有渠道。待苻项明离开，二人回去一番简单整理后，洛奇便出去寻人，而盛兮则去了万通镖局。 那镖局里的人见到盛兮先是一愣，旋即一喜，眼睛亮晶晶地迎接她进门，同时问他有关洛奇之事。 洛奇告诉他人已经找到，并平安带回，那人听后直接啧啧称奇。 “想不到，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那人连说了三个想不到，旋即想到什么，问盛兮说，“盛姑娘今日来是要往洛京送消息？” 盛兮点头：“是！” 那人哈哈一笑，道：“那盛姑娘赶了巧了，恰好我们今日要往京城那边送趟消息呢！我这就拿纸笔，盛姑娘要送什么，写下来就是！” 盛兮最后写的，是“找到，平安”两个词，她相信沈安和看到这两个词后会明白她意思。 谢过万通镖局，盛兮便回去了。而洛奇回来过一次，却是留了话给她，只道他今晚不回来，等明日后将人带过来。 盛兮听了辛茹的转述表示自己知道了，刚欲问李长誉，却恰好有人也来给李长誉捎信儿来，说他今晚留在军营过夜。 盛兮只以为对方只是好奇呆一夜过过瘾，却不想，待第二日李长誉回来竟是告知她，他要留在滩河卫，参军入营！ 第569章 答应姐姐，无论怎样都要活着 第569章 答应姐姐，无论怎样都要活着 第571章 答应姐姐，无论怎样都要活着 “你要参军？”盛兮闻言颇为意外，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却不见苻策人影。 大概是猜到了盛兮所想，李长誉对她说：“姐姐，不是因为苻策。” 盛兮收回目光看向他：“你何时有了这想法？”若说昨日逛了军营有了参军的想法她信，但李长誉并非头脑一热就会做决定的人，所以，这想法怕是之前就有了。 果然，待她问完，李长誉沉默了片刻后说：“遇到亚蛮部落的人时就已经有了。”确切地说，是在盛兮孤身一人入了亚蛮部落军营之后便有了。 他不想再让盛兮一人去冒险，也不想一直被保护在对方羽翼之下，他想，总要给自己长大的机会，让他也能撑开双翼护她周全。 盛兮蹙眉，并未第一时间作答，只是静静地看了李长誉一会儿，垂眸再抬时问他：“你想好了？” 李长誉点头：“嗯，想好了！” 昨日苻策带他参观了军营，因为苻项明的缘故，他能看到的更多而非皮毛，也知晓了这几日苻策口中的“遭遇”。然而那对苻策来说生不如死的试炼，对他而言却是极好的修行机会。这是在家中寻不到的机会。 盛兮见他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眼神中透着坚持与笃定。红唇轻抿后，她开口道：“这件事我不能帮你做主，我需要告知你父亲。” 李长誉没有反驳，只是道：“嗯，我明白。”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想，父亲他会同意的。我只需要姐姐同意就好。” 盛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一笑：“你这是打算先斩后奏吗？李大人若是听到你这话绝对会伤心的。” 李长誉抿唇，也跟着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他目光澄澈地看着盛兮，神情是一脸期待。 他在等盛兮的回答，他更想要的就是盛兮的回复。 十五岁，这个年纪在这样一个时代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李长誉实则完全可以自己下决定，无需她征得同意。 而实际上，因为他的征询，她内心是感动的，却亦顿觉双肩一沉。 参军，非易事，尤其还是这个时候。 盛兮头一次有些为难。 见她良久不说话，李长誉原本平静的心竟是渐渐忐忑起来。他瞳眸微微颤动，看着盛兮欲言又止。 而彼时盛兮则在想，若是她同意了李长誉留下来，待李大人知晓后会不会抄着大刀从裕州赶来与自己拼命？ “姐姐！”李长誉喊了一声盛兮，声调中明显透着不安与紧张。 盛兮抬眸，一下子便对上李长誉的眼睛。那略带惶恐的眼神让她骤然想到最初见到的李长誉，盛兮几乎是瞬间回神。 “姐姐？”李长誉又喊了一声。 盛兮忽地抿唇轻笑，将扛着大刀的李大人随手胡拉到脑后，开口道：“好啊，姐姐同意。” 李长誉闻言双眸微睁，随即越来越大，自从母亲逝世，从未大笑过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将那嘴角越咧越大，越咧越大，像个傻子似的，竟是憨憨地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他笑着对盛兮道。 谢谢你能同意！ “不过，”虽同意了，但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盛兮看着李长誉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叮嘱，“你既要参军，唯有一点我需要你答应。” “姐姐你说！”李长誉此刻完全沉浸在能留下来的兴奋之中，不等盛兮说，他便用力点头，“我一定答应！” “好。”盛兮看着这般的李长誉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气。少年逐梦，果然最担心的不是他自己。 “我要你，无论怎样都要活着，可以吗？”盛兮开口道。 李长誉兴奋的情绪蓦地一顿，张大了嘴巴看着盛兮，见她极其认真地看着自己，他这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这决定实则有太多欠考虑。 他只是一心想要让自己强大，却忘了姐姐也会担心。 “姐姐，我……”李长誉喃喃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盛兮，该如何解释他这般决定。 相处这么久，这孩子皱个眉她便能读懂其心思，见此盛兮当即道：“后悔了？那不如还跟我回去。” “不！”李长誉用力抿了抿唇，“姐姐，我没后悔！我，我答应姐姐，将来无论怎样都要活着！” 盛兮看着神色坚定的李长誉，默了默点头：“嗯，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 李长誉不再说话，盛兮却兀自又道：“你父亲那里我会同他说明的，你放心。另外，也别担心从此三五年见不到面，我打算在滩河卫开间盈安堂，说不定会时常过来。” “姐姐，我没想过三五年，我就想呆上一两年……” “既是参军，便要遵守军纪，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长誉，参军非儿戏，明白吗？”盛兮说这番话时明显加重了语气，李长誉本还想再说什么，就这样所有的话都不得不咽了回去。 半晌后，他朝盛兮重重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李长誉参军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因为李真还在裕州，所以盛兮索性直接原地写了一封信，走了驿站的路子将信送了出去。 按照她的预估，李真在得知李长誉参军后定会长吁短叹一阵，但经历过李长誉自杀之事后，他应该不会阻止。而且，李长誉不愿读经史子集，却喜欢练武看兵书，仅从这点看，想来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李长誉的事暂了，晌午刚过，消失了一夜的洛奇带着十七八个人回了他们临时住处。 盛兮看着面前站了两排的人内心惊讶，她以为洛奇也就能带回来三四个人罢了，至多七八个。毕竟一个药铺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就算增加那也是将来的事。可谁料，他竟是一次带回来这么多！ 洛奇看着盛兮讶异的表情双眉一挑，笑着对盛兮道：“盛兮啊，人我帮你带过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 盛兮眼疾手快抓住了洛奇，朝那些人轻轻点头后，将其拽到了一旁，问道：“大哥，别告诉我你跟这些人说了都要录用？”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洛奇直接点头：“是啊！我就是这样说的呀！” 盛兮：“………” 果然，这人是不能信的吧！不能的吧！ 第570章 依据呢 第570章 依据呢？ 第572章 依据呢？ 盛兮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应该先同洛奇说一下自己具体计划的，或者问清楚这人的打算。带来十七八个人没问题，问题时是十七八个人都要录用那就有问题了。 她善心不足，总不能白养活这么多人，没办法，她的钱也是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哦，除了先前从顾宏峻的私库里带出来的银子和东西。只是这些她不会己用，等哪天时机合适，她会将其散出去。 所以，盛兮不得不对洛奇道：“洛大哥，开一家盈安堂用不了这么多人。”就是她洛京的盈安堂越来越大，到现在也还没这么多人。她想了想又说，“这些人中我大概也只能挑四五个人，至多也就八个。” 八个人中两个坐堂大夫，两个药童，剩下的人则负责收药。她没打算在这里开一间制药作坊，毕竟漠北距离京城太远，她人手不足，暂且不能将人随意调动。 而这些人的忠诚度想要凝聚，那是需要时间的。 可洛奇却说：“你要将这里的盈安堂当做药商协会来经营啊！” 盛兮：“……这般志向高远，为何你自己不做？”当做药商协会？是要药商协会把她吃了吗？ 洛奇不接盛兮为何自己不做的茬，只是道：“哎呀，我不是真的叫你做药商协会，只是说你可以将规模做大，将来不管是京城还是裕州，或者你将来在其他地方开铺子，这里也不会给你断货啊！” “可我没想在其他地方开。”盛兮言。 她的野心不大，也就当下。 洛奇啧了一声，目光在盛兮身上上下扫了两遍：“盛兮啊，我洛奇看人向来还算准，你放心好了，就算你现在说不开，将来铁定也要开的！” “依据呢？”看人准什么的这都是忽悠人的话，拿不出依据让她信他？呵！ 见盛兮不信，洛奇挑眉道：“依据？依据自然是，将来不管是你相公还是你弟弟都要走仕途啊！你能保证他们会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不挪窝？” 盛兮看着洛奇怔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洛奇一直盯着盛兮看，见此得意一笑：“我说的没错吧？不说你弟弟，就说你相公，那小子都已经是贡生了，将来铁定入朝为官。这在哪儿当官都是上头定的，就算他爹是安平侯，也总有不能随自己心意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盛兮抿唇没说话。 “再者，你现在在京城开的那几间盈安堂，我不信没有这原因在。”洛奇又道，见盛兮抬眸看自己，他哼了哼，点了点盛兮的鼻子说，“别跟我说你不想开啊，那是因为你太懒！” 盛兮不承认自己懒，她感觉自己已经十分勤快了。只是不想太累，银子挣得够花就可以。但她也不否认，洛奇一语中的，盈安堂之后的建立，的确同沈安和有关。当然，也有盛光远的因素在。 “所以啊，有些事总是要未雨绸缪的嘛！你瞧，我现在就在帮你做！”见盛兮不说话了，洛奇便将自己准备好的话尽数说了出来，“这十几个人都是我曾经接触过的，别看有老有小，但都是有本事的。分工我其实都已经帮你弄好了，你若是觉得不合适，到时候再调便是。我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铺子什么的也都了解，也已经帮你定好，至于货源，之前就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帮我搜集的，现在也不过是让他们还做之前的事，就是从零工变成了长工而已。啊，你也不用担心将来走镖的问题。他们之前有三个人会功夫，不比镖局的人差。将来若是时机成熟，我们也可以成立自己镖队押送货物。” 盛兮听着洛奇的话，只觉这是她开的所有铺子中最轻松的一次，不免又一次问洛奇：“洛大哥，你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何不干脆自己开？”自己的铺子，他不香吗？ 洛奇果断摇头：“不开！我才不要那麻烦！” 盛兮：“……”她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那十多个人，颇有些无语道，“这些你就不麻烦？还有选铺，渠道，这不都麻烦？” “可我这是给你做的啊，只要不是我自己的，我都觉得不麻烦！”洛奇道。 盛兮：“……”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铺子，关系，渠道等等，该准备的洛奇都已经给准备好了，盛兮若是再推辞那就假了。只是她不想这么白白占洛奇便宜，便对他说：“既如此，那到时这铺子收益我们便五五开吧。” “不不不，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洛奇闻言连连摆手，“我就是图个新鲜，你若是让我一直操持这些，那我肯定不会干！后期我不会再插手，剩下的事儿也都是你来做。所以，五五分没必要，我也不会要。” “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还有那铺子的定金你也莫要给我啊，你大哥我又不缺银子。”洛奇十分豪迈地大手一挥。 盛兮深深看了眼洛奇，目光在那些人身上快速扫过，再回头时对洛奇道：“那成吧，那就等你缺银子的时候跟我说，我帮你把银子备好。” 洛奇：“……丫头，不带你这样的啊！”这臭丫头，这是咒他没银子吗？ 盛兮勾唇一笑，指了指那些人说：“洛大哥，要不要帮我介绍一下？” 洛奇共带了十八个人过来，其中有两个大夫，四个药童，剩下的便是帮忙收药的人。这其中，以一个名叫祝经纬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为首。 洛奇对祝经纬有恩，他本是流民，流落至滩河卫，若非洛奇救他，此刻怕早已是这漠北不知何地的一抔黄土。所以，祝经纬对洛奇十分感激，也因此，他对洛奇介绍的盛兮亦是心中感激。 “东家放心，经纬定不会让东家和洛大夫失望的！”祝经纬对盛兮保证道。 盛兮点点头，想了想后说：“今晚我做个章程，你帮我将这些人的特长，以及他们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分列出来给我，明日我再与你详谈。” “是，东家！”祝经纬十分尊敬道。 就这样，滩河卫的盈安堂以这样一个奇特又迅速的方式成立了，快得除了盛兮，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盛兮在这里呆了有半个月，半个月后，盈安堂一切走上正轨，他们终于要启程回去。 然而，有个麻烦却让盛兮一时间不知该带还是不带。 第571章 成精了 第571章 成精了 第573章 成精了 看着那只咬着自己衣角不撒嘴的海东青，盛兮扭头看向李长誉：“长誉，你今早没喂它吗？”这是几日没吃东西，饿得连麻布都要吃了吗？ 李长誉抱着那海东青的身子一脸无奈，他仰头看向盛兮，回道：“喂了，一大块新鲜羊肉。” 这大鸟吃得比他们人都要好，都要多，怎么可能饿得着它？ 李长誉拽了拽那海东青没拽动，担心其扯烂盛兮的衣裳，又不敢将其直接抱起来令盛兮难堪，只得蹲在地上试图将其坚硬的喙掰开。 可惜，那海东青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是死死咬着不松口。 眼下这海东青伤势好了大半，只是那受伤的翅膀尚没有拆掉夹板。盛兮没想过将这只海东青带回去饲养，一来没经验，二来，这鹰本就属于这广袤天地，它不该被狭小束缚。 所以，在临别之际，她将这鹰交给了李长誉，只等那夹板拆掉后，让李长誉直接放生。 扯了扯自己衣摆，竟是没扯动，盛兮不得不蹲下了身子，与那只海东青面对面。 那海东青看着她黑色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却依旧没打算松口。 李长誉十分为难，忍不住伸手在那海东青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海东青猛地回头看他，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呼噜声。 李长誉扯了扯嘴角，白了眼这只大鸟，不得不抬头问盛兮：“姐姐，这怎么办？”总不能让盛兮把衣服给撕了吧？ 盛兮也有些好笑，难得看到这海东青如此人性化的反应，没忍住学着李长誉，伸手在其脑袋上敲了敲。 海东青：“……” 盛兮与那海东青对视，直接开口：“松开，要不然就不给你吃的了！” 很好，没反应，威胁无效。 盛兮又道：“松开，要不然现在就把你扔了，不管你了！” 海东青盯着她依旧一动不动。 沉默了片刻，盛兮忽然道：“你松开，我带你走。” 话音一落，只见海东青那原本紧紧闭着的嘴喙竟是突然一松，盛兮被咬得已经不成型的衣摆就此落地。 盛兮挑眉。 看了全程的李长誉则直接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道：“姐姐，它这是想跟你走？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盛兮没接他这话，只是在一人一鸟静默了稍许后忽然又道：“我不带你走。” “唰！”海东青猛地伸长了脖子，一口咬住了盛兮的衣摆。 盛兮：“……” 李长誉：“……” 二人彼此对视，于惊讶中不得不承认，这只大鸟，成精了！ 成了精的海东青在盛兮重新说了遍“我带你走”后，这才松开了嘴喙，灵活的脖子朝着盛兮伸了又伸。 盛兮见状，索性直接将其从李长誉手中接了过来。 李长誉既是羡慕，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姐姐，你说这鸟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对着盛兮撒娇。 “都说万物有灵，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信了。”李长誉停了一下后又道。 盛兮则说：“你这话若是被旺财听到，它定会去找你评理的。” 李长誉下意识看了眼身后，没发现旺财的身影。嗯，松了口气。 旺财的确够聪明，但……有时候也傻啊！ 绊脚的麻烦解决了，他们这次真的要启程了。 李长誉内心不舍，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不想让盛兮担心，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定要走下去。 盛兮对他道：“真若上前线，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要记得，家里还有好多人在等着你！” “嗯，我知道！”李长誉重重点头，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等我强大之后，再回来保护你！ “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去万通镖局，他们可以传信。不过，也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人也就来了这里，届时信息传递更方便。”既然盈安堂都来了，那谛听更该往这边走了。 盛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海东青，忽然对李长誉道：“长誉，给它起个名字吧！” 李长誉一愣：“起名字？姐姐之前不是说不……嗯，的确该起个名字了。”既然这只大鸟主动选择了盛兮，那的确是可以有名字了。 只是…… “为何姐姐不取？”李长誉问，“毕竟是姐姐将它救回来的。” 盛兮笑了笑说：“你起吧，让它记住你，将来若它能传信儿，我让它第一个来找你。” 李长誉闻言眼睛亮了亮，没有再推辞，想了想后说：“要不，叫它雪渊吧。” 雪中深渊，那段过往，于它是，于他们也是。 “雪渊吗？”盛兮琢磨了下这个名字，“挺好，那就叫雪渊。” 盛兮动了动雪渊的脑袋，对它道：“雪渊，从此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她指着李长誉又道：“雪渊，这是长誉，是他给你起的名字，记住啊。” 也不知雪渊有没有听懂，有了名字的海东青忽地“啁啁”地叫了两声，看上去有些兴奋。 盛兮无声一笑，抬手摸了摸雪渊的头顶。 他们之前本就已经耽搁了些时间，该说的话都说了，盛兮也不再罗嗦，深深看了眼送别的众人，遂挥手与众人告别。 因为周西的伤还没好，他们这次回去不再快马奔驰。来时五人，外加一头狼。回去时变成了七个，却是李长誉换成了洛奇与小草，还有一只鹰。 他们在漠北呆了近一个月，雪早已不再下，气温骤升，晴空万里，却并非一个好征兆。 盛兮特意打听了一下，这场大雪之后十之八九会有大旱。 阿鲁达本就借口雪灾朝黎国发动了侵袭，真若有大旱，这侵袭只会加剧。 而她原本以为阿鲁达在突袭了塔古部落后就要朝黎国发动全面战争，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就此沉寂了下来。不仅她，就是军方的人都有些疑惑，这会不会是阿鲁达的缓兵之计，故意制造假象给他们看。只是这假象是不是太假了点，要不要将他们当傻瓜？ 而后滩河卫的指挥使特意派人去做了详细探查，从一些蛛丝马迹得知，那阿鲁达竟是生病了！ 啧，生病了啊！生病了好啊，直接病死就更好了！ 可惜，他们愿望终要成空，因为阿鲁达没过多久便病好了。只不过，他虽然对黎国依旧虎视眈眈，但却没有再动手。 他的收手令百姓，军队，朝廷皆松了口气。谁都不愿意战争发生，这种劳民伤财、生灵涂炭的事情，自然永远不发生最好。 只是，这注定是妄念。 二十二天行程后，盛兮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洛京。 第572章 改变 第572章 改变 第574章 改变 离开时尚有寒意，再回来却已是草长莺飞。 同漠北百姓的形容憔悴，惶惶不可终日相比，京城的百姓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对战争的恐慌，生活平静，好似一直都如此。 小草从未来过京城，一时激动又忐忑，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压着满眼好奇，好似生怕给盛兮丢人。 盛兮见状直接让她将窗户掀开，让辛茹给其介绍一下这京城。 辛茹也激动，平安从漠北回来，姑娘没出一点事儿，她已经在心里感谢了好几次老天爷。听到盛兮吩咐，她当即开了嗓，指着沿街的建筑一一介绍给小草。 他们不走永安，而是从十府入的洛京，盛兮打算直接先去洛京的住处看看，之后再回永安。 恰好车子过盈安堂，而平楼在入了那条街后便与盛兮他们分开了。盛兮没拦，只是让其告知安平侯，待明日进府见他。 因为没有通知，盛兮一行人到达盈安堂时悄无声息。 而等他们终于到了，这才发现原本的盈安堂竟是已经换了另外一个面貌！ “姑娘，这，这是咱家的盈安堂吗？”辛茹满眼震惊地看着已然改头换面的盈安堂，一时间不敢确认，“是啊，字还是那字，可怎么不是姑爷写的了呢？而且，隔壁那间铺子之前不是点心的吗，怎么，怎么也变成药铺了？” 盛兮也纳闷为何自家药铺为何变成这般，原本暂不想停下的她还是让辛茹停了车。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盛兮说着下了车，在辛茹等人的一脸好奇中入了盈安堂。 而此时，盈安堂里正十分有序地排着几队病人，就等着里面的人看完，他们好进去。 巫大夫正招呼着药童将药柜里的药材整理好，眼睛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下意识抬头去问：“客官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啊？看病去那边，抓药……东，东家？” 巫大夫的话没说话，眼珠子一下子便瞪大了，待确定那人真的是盛兮后，当即大笑着从柜台后面快速出来，一脸激动地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东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了？你，你……” 恰巧从其中一个诊室中走出来的核桃听到巫大夫的话，定睛一看果然是盛兮，当即也跑了过来：“盛姑娘！” 盛兮朝二人笑着点了点头，见因他们这动静引得许多人看过来，便指了指后院，说道：“走吧，后面说。” 二人当即点头，跟着盛兮便进了后院。而有药铺里其他人也见到了盛兮，一时间皆是兴奋。 待进了后院，盛兮也不多寒暄，只是问他们：“这铺子是怎么回事？” 二人一听便知盛兮这是刚回来尚未来得及回家了，便由巫大夫说道：“盈安堂如此，皆由沈状元一手促成的！” “沈状元？”盛兮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说，沈安和，我相公中了状元？” “呵呵，是啊，沈相公中了状元呢！六元及第，皇上亲封的状元！”巫大夫笑得与有荣焉，见盛兮眼睛闪亮得像是瞬间落了满地星星，便又不禁多说了几句，“皇上还说了，六元及第就是前朝都不曾有的，比肩天降祥瑞，这说明天佑我黎国，是社稷之福，沈相公是有福之人！了不起，了不起啊！” 盛兮笑着点头：“嗯，我相公的确了不起！” 千军万马中得了第一，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她还以为就算将来沈安和考得第一，骐文帝会因为其母亲之事将这第一撸下，却不料，这皇帝还算开明。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别的深意这就不得而知，总归他不会想得太少就是了。 “可一手促成又是什么意思？”盛兮又问。 本以为是什么和谐之事，却不料巫大夫在听到盛兮问话后竟是直接一叹：“东家你去了漠北的消息也不知是被谁传出去的，就在你走后没几天，竟有人在外面传言说，东家你半路被人劫了去！这传言一出，有那不开眼的竟然开始打盈安堂的主意！” 盛兮挑眉：“我被人劫了？”别人被她劫了倒更符合事实，“他们不知盈安堂背后站着的人吗？” 且不提安平侯府，就是最初开业时方家与何家，甚至连狄良炜那边都派了人过来，这背景应该算是拿的出手了吧？ 巫大夫再次叹气：“知道又如何？一来他们听了那些传言，只当东家你出了事，盈安堂里没了主心骨，过不了多久定是要散！再者，财帛动人心，这才是最实际的！盈安堂发展至今有目共睹，谁见了都想分杯羹。咱们那背景再多，也架不住那些人时不时给找个麻烦，还是那种阴的，想抓把柄都不好抓。咱们又都不是那种能耍阴谋诡计的，为了能安心看病，简直烦不胜烦！” 巫大夫说到这里时很是生气，想来之前没少被气到。一旁的核桃也紧抿着唇，看来也被气得不轻。 盛兮没说话，任由巫大夫发泄了一会儿，随后便又听他道：“这件事我们本打算自己解决的，但架不住麻烦太多，最终还是惊动了沈相公。恰好那日沈相公状元游街，他特意在十字路口停下，将自己身上的挂彩让人送去了盈安堂，还特意对外宣称，说与东家你休戚与共，若没有这盈安堂，便没有他沈相公今日，说他所得所有荣誉皆有你之一半！还说，从此要与你人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说至此巫大夫忽然变了音调，“哎哟，当时这话一出，先不说那些暗中捣乱的人是何种心情，可是疼坏了一众的小娘子们！啧啧，老朽我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那些小娘子们哭天抢地的声音了！哈哈！” 盛兮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嗯，是挺疼的。” 小相公竟然会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简直自学成才啊！孺子可教也！ 见巫大夫将话题拐跑，一旁的核桃不得不开口拉回：“这事儿还没完呢！后来皇上听说了此事，直接为咱盈安堂题字，还将隔壁的铺子赠与了姑爷。盛姑娘，从此，咱盈安堂也算是有皇家背景撑腰的了！” 盛兮“唔”了一声：“所以，门楣上的字原来是御赐的啊！” 第573章 你不累我累啊 第573章 你不累我累啊 第575章 你不累我累啊 御赐的皇匾不单单有荣誉在，还有威慑作用。那些觊觎盈安堂的人若再想来捣乱，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而且，此举也算是彻底为盈安堂的未来打开了局面，盛兮真若想再其他地方开设盈安堂，一道皇匾就已经顶了无数口舌。 盛兮没想到自己没在沈安和竟是做了这等大事，内心泛着小窃喜，匆匆与巫大夫与核桃说了两句话后便退出了盈安堂，一心只想着尽早见到自家相公。 只是可惜，沈安和竟是不在家！ “姑爷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这个时候还不该下衙呢！”恰好从外面回来的周客在看到盛兮一行人回来，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后狠狠松了一口气，他眯着眼睛笑着对盛兮道，“姑爷让小的去给人送东西，等下衙的时候再去接他。姑娘，要不要小的现在就去告知姑爷一声，你回来了啊？” “不用。”盛兮摇头，想了想后忽然对周客说：“周西之前受了伤，尚未彻底恢复，周客，你便留在家里陪他说说话吧。接人的事我来，你告诉我他下衙的时辰就好。” “啊，好！嘿嘿！”周客看了眼周西，随即嘻嘻一笑，便将沈安和下衙时间告诉了盛兮。 盛兮听后看了眼时间，扭头便对洛奇说：“洛大哥，走吧，趁着还未晌午咱们去永安。” 洛奇一惊，一张脸差点挤哭：“盛兮，不带你这样的啊！你不会是想把我送过去，然后自己再回来吧？何必那么麻烦？这样，咱明儿再回去，我也从未见过妹婿，就不用如此奔波了吧！” 妹妹啊，你不累大哥我累啊！ 盛兮一脸严肃道：“洛老一直记挂着你，你既然回来了那便要尽快过去见他老人家。再说，我也要回去报平安呢！走吧，现在走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顿午食。” 见妹婿？可以啊！但不是今天。 洛奇无法，盛兮强硬一拽，他只能跟着走。 辛茹与小草被留下了，至于旺财早已经进城时跑得不知了踪影。那雪渊自从几日前彻底伤好，便重新与天争霸，却始终盘旋在盛兮等人的车马上方，不曾远离。 盛兮直接叫了褚梁过来赶车。 褚梁性子急，听盛兮说赶时间，这一路上几乎是贴着“狂奔”的边将马车赶回了紫藤山庄。 待停车，他下车准备去摆马凳，却见洛奇都等不及他将马凳放好，径直跳下车，冲向路边一颗大树，弯下腰便开始哇哇狂吐！ 褚梁：“……” 刚从车里出来的盛兮：“……”她摸了摸鼻子望天。 嗯，天挺蓝，风挺轻，是个好日子。 盛兮回来，且还带回来洛奇的消息就像是天雷，直接炸响了已经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紫藤山庄。 洛神医从后院冲出来，只轻瞥了眼自家二徒弟，便径直冲到盛兮面前，冲着她便是一顿急吼：“你还知道回来啊！出门都不吭一声，偷偷摸摸地跑，你知不知道我有……你外公有多担心你了！你太不孝了！太不孝了！哼！” 盛兮下意识想要捂耳朵，却见洛神医紧紧盯着自己，抬起的手愣是在半空转了个方向，指着洛奇对他道：“洛老，洛大哥回来了，您看要不要跟他叙一叙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洛大哥，赶紧转移一下火力呀！ 果然，洛神医这没发完的火气在看到洛奇向后迈的腿时，直接就爆发了。 洛奇不是女孩子，洛神医便没了避讳，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耳朵，咬牙切齿地吼道：“洛奇，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是不是？竟敢一个人往漠北钻！你自己钻就算了，你还引着盛丫头钻！你咋不干脆直接入了那北鞑子的籍呢！” “哎哟，师父，师父，疼疼疼，您老轻点！轻点啊！”洛奇知道自己注定少不了被骂，但当着盛兮的面儿被师父揪耳朵还是有些臊得慌，“师父，盛兮在呢！您老给徒儿点面子啊！师父！” 洛奇没好气地用力又拧了拧洛奇的耳朵，尚存的理智让他给自家徒弟留了那指甲盖大小的面子，刚放开手欲要再去训斥盛兮，恰此时吴老爷过来了。 盛兮一见吴老爷，眼睛登时一亮，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吴老爷，直接将人挟持离开原地，一边走一边道：“外公，一段时间没见您怎么样啊？走走，咱们去那边聊，给洛老和洛大哥留点空间！” “盛兮！”洛神医扭头喊道。 “那什么，洛老，我给你带了梨花白啊！就在马车上呢！”盛兮丢下这句话，带着吴老爷径直拐进了另一个院子。 而洛神医在捉拿盛兮与取梨花白之间踟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梨花白。 哼！这臭丫头，等晚上了他再跟她好好“唠唠”！ 洛奇见师父往外走，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魔掌，刚想松口气，却不料忽然想起什么的洛神医下一刻转身，抬手揪住自家二徒弟的耳朵，转身就朝外走。 洛奇欲哭无泪，他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师父，一会儿盛兮就要走？ 吴老爷无奈又好笑地被盛兮拉到了另一间院子，待停下，他看着已然消瘦了不少的外孙女叹息一声道：“你这孩子，真是太胆大了！” 一声不吭，带着人就北上。知道她这是生怕被洛神医阻止，可若她心意已决，他们又怎么会真的阻止？ 盛兮也知道自己此番让两位老人家担心了，虚心承认错误，难得低了头。 吴老爷见她这般无奈笑道：“你呀你，这是知道我们不能把你怎样，所以才这般的吗？”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目光一垂看到盛兮有些纷乱的头发，想到她连梳洗都不曾，便直接催促她道，“好了，先去洗漱休息会儿，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其他。” 盛兮抬头，脸上现出一丝为难。 吴老爷见状眉梢一挑，四目相对，吴老爷最终无奈一笑，道：“走吧，趁着洛神医尚未过来赶紧走。安和那孩子虽然一直不曾说，但我知道，他比谁都希望你能早一点回来！” 盛兮闻言眸光微颤，片刻后朝吴老爷莞尔：“嗯，我知道的，外公！” 第574章 请问盛姑娘，你可愿否 第574章 请问盛姑娘，你可愿否？ 第576章 请问盛姑娘，你可愿否？ 翰林院的官员申正散衙，沈安和在将案头上的公文整理妥当后，便起身离开。 新晋状元如今风头无两，一路上，相识的、不相识的皆与其打了招呼，沈安和微笑着回应，如往常一般朝宫门走去。 他客气地同守门的两个侍卫点了点头，便目不斜视地径直朝那辆熟悉的马车走去。 他本以为会如往常一般，周客会喊一声“姑爷”，而后站在一旁迎接他，可今日却不见他。 沈安和并未疑惑，只当周客进了车厢小憩。这是他允许的，毕竟周客每日要负责他的安全，休息好了才更精神。 他也并不认为有人会在此地对他不利，除非脑子抽了的人才会做这等蠢事。 于是，他走近马车旁，轻轻敲了敲车壁，喊了一声：“周客，走了。”随即，他迈步想要往车头方向走。 却在此时，车窗冷不丁被拉开，一张俏脸露了出来，而那俏脸的主人持着一双灿若星子的水眸望着他，笑意盈盈地问道：“沈修撰，听说，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安和抬起的腿狠狠一滞，旋即缓缓落下。他慢慢转正了身子，愈发深邃的凤眸就这样落进了女孩的眼睛里，四目相对，那一刻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忽然从心底冒出，进而入眼，在经过一番奋力揉搓后，随着目光四散开来。 男人的眼神温柔似水，对着面前的画中娇轻启薄唇，声色浓稠若海：“是啊，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与你。”顿了一下，他问道，“请问盛姑娘，你可愿否？” 盛兮的眼睛随着沈安和的每一个字落下，一点点眯成了好看的月牙，此番归来，她愈发觉得小相公会调情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过，她喜欢！ 隔着车窗，盛兮朝自家小相公脆生生答道：“我愿意啊！”说完，她便弯腰起身，出了车厢。 沈安和向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盛兮便顺势跳了下来。 “刚回来？”沈安和问。 盛兮点头：“嗯，上午到的。去了趟庄子，把洛奇留下我便回来了。”她向前凑近了一步，仰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年轻男子，问他：“有没有想我？” 沈安和笑，目光从她灵活的动作中收回，暗自松口气时忽听她这般问，便直接点头：“想，想得夜不能寐。” 盛兮：“……” 盛兮：“咳，相公啊，你这是……”被什么附身了吗？ “什么？”沈安和见盛兮不说了，便主动问道。 盛兮摇摇头，笑着道：“没什么，走吧，咱们回家。” “好。”沈安和不再追问，牵着盛兮的手却不想松开。 忽然，一道声音从斜侧方穿插而来：“咦，沈兄，这位难道就是令正？”随即而来的是对方不请自来的脚步声。 盛兮回头，见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同沈安和差不多的制服。而那男子在看到她时眼睛锃亮，就好像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件儿，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沈安和见到来人抿了抿唇，对于打扰他小别胜新婚的人他不想给好脸色。 只可惜，那人却浑然不去看他，过来后直接问盛兮：“这位便是沈夫人？哎呀，果然是风姿卓绝啊！沈兄好福气，好福气！” 盛兮抬头看向沈安和，沈安和不得不解释：“这位是安钰，安公子，长公主之子。” 沈安和介绍完安钰，遂介绍盛兮：“没错，这位就是拙荆。安公子可还有事？若是没事儿我们夫妻便先行一步了。” “哎，别急着走啊！”安钰拦住沈安和，却是朝盛兮笑道，“弟妹啊，难得见面，要不要一块吃个饭？哎不瞒你说啊，我与沈昀，咳，安和是自小的玩伴，知道他小时候不少事情哦！可惜这小子男大十八变，之前我愣是没能认出来！” 盛兮眨了眨眼，安钰见有戏，当即又要说话，却被沈安和直接拆穿：“只见过两三次的若也是玩伴，那安公子你的玩伴该要遍布全京城了。” 安钰啧了一声，瞪着沈安和：“安和啊，我这不就是想要同弟妹增进一下感情吗？你倒是给个机会啊！” 沈安和于内心翻着白眼腹诽：“这机会我还没有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推着盛兮上车，之后转身对安钰道：“安兄，我家娘子刚回来尚未休息，且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今日不便赴约。我记得安兄说待下衙要去燕春楼，那里娇娘美妾，红袖添香，更适合安兄这等翩翩公子。” 安钰闻言大囧，尤其是对上盛兮本已经转过去却忽然又转回来的脸。那脸上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其好奇，直令安钰想伸手去堵沈安和的嘴！ “咳咳，定是安和你记错了！那什么，既然你们家中有事那我便不多打搅了。弟妹啊，下次再聚，下次再聚啊！再见！”说完安钰朝二人龇出一口白牙，身子微微一欠，下一刻转身便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沈安和无声哼了哼，待一转头，便见盛兮亮着一双眼睛盯着安钰，不禁黑了脸。 他道：“盛小兮！” 盛兮急忙回神，眼神乱瞟着道：“要走吗？走啊！” 沈安和见明显心虚的某人，不禁扶额。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虚的某人则暗道：“好可惜哇，这安钰怎么就走了呢？若是再坚持坚持，那她今日说不定就能去红楼楚馆啦！” 路上沈安和驾车，盛兮则坐在车辕另一侧。迎着四月春风二人说了不少话，盛兮将在漠北的事情说与沈安和，虽然叙述简练，甚至有些地方一笔带过。但沈安和在听到入了亚蛮部落那一段时，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凶险。 他不禁攥紧了缰绳，神情也跟着紧绷起来。 盛兮见状直接笑笑，顺带转移话题说：“没什么的，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对了，长誉参军，你说李县令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找去军营呢？” 沈安和歪头看了眼她，片刻后收回视线，轻轻摇头：“不会，李县令不是拎不清的人。” 盛兮“嗯”了一声：“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当初李真将李长誉放到她这里，怕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这话题结束后二人沉默了一段路，马车拐过了一条街，眼见着就要到家门口，沈安和冷不丁出声：“盛兮，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第575章 顾玉瑶，死了 第575章 顾玉瑶，死了 第577章 顾玉瑶，死了 “何事？”盛兮见沈安和面色忽然严肃起来，想了想便主动牵住了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这地方空旷，又恰好没什么人，一会儿回到家必然有好多人凑上来，盛兮想，他们小俩口的悄悄话可以放在外面，如此不被人打扰。 沈安和见马车停下来，嘴角轻轻勾了勾，却没能卸掉那份隐晦的情绪。 盛兮不知沈安和为何如此，秀眉轻蹙间开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沈安和抬眸，目光与盛兮相接，眼睑微垂，他缓缓道：“顾玉瑶，死了。” 盛兮瞳眸渐渐睁大：“死了？”她眼睛眨了眨，“皇上不是留了她一命，难道反悔了？” 因为顾玉瑶的身份过于特殊，尽管对方一心要害自己，可骐文帝并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生不如死，而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惩罚。 沈安和轻轻摇头：“不是，她是自尽的。”顿了一下他又道，“撞墙。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盛兮内心啧了一声。 撞墙啊，这的确是需要勇气的，可见顾玉瑶是下了决心求死了。只是，她为何要自尽？突然想开了？ 盛兮断不会这般直接问，而是问了沈安和顾玉瑶何时自尽的。 沈安和说：“我被皇上钦点为状元的那日。” 盛兮张了张嘴，蹙眉看着沈安和不见异样的神色，心中只道这女人咋这么会膈应人呢？ 而沈安和不等盛兮再问，接着又说：“游行的动静太大，她主动问人外面为何热闹，有人告诉了她这消息，她没有像先前那般又喊又叫，负责看守的人见不会出什么状况便离开了，等晚上去送饭，便见她已经气绝身亡。” “当真是自杀？”盛兮问。 她内心只希望这女人莫要这般自私，即便是死，也要给亲生子留下这么一个无法磨灭的回忆。 可惜，沈安和的回答终让她失望了。 “嗯，自杀。路大人亲自查验的，父亲也去看了，确是自杀无疑。”沈安和说，他抬起眼眸看向盛兮，见对方眸眼中流露出担忧，不禁掀唇笑了笑，“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沈安和，你……” “真的不用担心。”沈安和说着擎起了盛兮双手，骨节分明的大掌将那双柔荑包裹，“只是有一点叫人奇怪。” “嗯？”盛兮本还在担心沈安和，听此一愣，“奇怪？为何这么说？” 沈安和沉默稍许，随后道：“她在装殓之前被人动过。” 盛兮挑眉：“动过？听你这话应该是没有找到那个动尸体的人了？” “是，没找到。路大人和父亲都问询过，没有人承认。父亲猜测，那人并非大理寺的人，只是不知对方是如何进入的监牢。” “那有丢东西吗？”盛兮问。 沈安和蹙了蹙眉后说：“头发。” “头发？”盛兮声调微扬，这人是什么恶趣味，竟喜欢死人的头发。 “那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或者我可以帮忙找找。”盛兮说。 沈安和轻轻摇头：“没有，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这也正是令路仇与沈榷奇怪的地方，因为他们搞不明白那潜入大理寺死囚牢里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只要一缕头发？还是顾玉瑶身上有其他东西隐藏着，值得那些人这般折腾。 可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暂且只能留给大理寺来调查了，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沈安和必须要让盛兮知道。 “项原半个多月前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一批不知身份的外来人来了上阳镇，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沈安和道。 盛兮蹙眉：“外来人？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了吗？” “不知道。”沈安和摇头，“项原前后来了两封信，说这些人不止去了上阳镇，还去了下萤村。信上还说，家里和作坊里明显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可他们没能找到证据是那些人所为，一是确实没看到人，二是因为没丢东西。” 盛兮闻言双眉蹙得更深了些：“只有我们家吗？” “并非，似乎整个镇子都有被翻动的迹象。”沈安和的神情亦是严肃，“我让项原多注意警戒，另外，我安排了阿智带着人去了裕州。算算时间，他也该往这边传信了。” 盛兮点点头：“嗯，等回去我再给项原写封信，让他再买些有功夫底子的人进来。” 现在她不缺银子，村子里的作坊在项原与高毅等人的协作下又扩大了一倍，作坊里的人也增加了不少，家里的下人自然也买了一些，只是买的并不多。 高峰如今已经开始裕州与京城两头跑，下次来，他会把小山带过来。 小山是孙强的助手，如今已经学成，盛兮想让他来和褚梁将来跑这条线，顺便再多带几个人出来。滩河卫的盈安堂已经入了正轨，不久的将来定然需要更多人往那边去。 而现在这世道并不安全，这些人若要出远门，要么自己可以自保，要么，就是带着能保护他的人。 盛兮沉着脸沉默片刻，随后道：“等过段时日我回裕州一趟。” 不知为何，盛兮总觉得这外来人将来定要跟她扯上关系。要问为何会有这感觉，只能说是直觉。 沈安和没有反对，只是道：“回去时路上多带些人。” 盛兮闻言忍不住笑出声：“那回去我怕是要给人做保镖。” 沈安和没笑，道：“人多气势足，一些麻烦能免则免。” 盛兮收了笑，朝他点头：“嗯，我听你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之后方才重新赶车回家。 因为这次盛兮离开的时间太久，所以，当她回来的消息传来时，被叮嘱了盛兮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送通知的樊音，想都没想便冲向了国子监去给自家小公子报信儿。 而盛光远在听到自家姐姐回来的消息后，先是一呆，后是一喜，遂一脸稳重地向夫子告假，等出了国子监大门，他当即甩开了膀子，迈起旋风腿直接冲上马车，急切地催促樊音道：“走走，快回家！快回家！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第576章 这鸟欺软怕硬 第576章 这鸟欺软怕硬 第578章 这鸟欺软怕硬 想要第一个见到姐姐的盛光远还是没能超越裴锐与潘灿。 潘灿就在盈安堂学算账，算是第一个见了盛兮的孩子。裴锐原本是在药园，听盛兮回来又走了，当即叫人赶着马车托着一堆的药材赶往洛京，赶在盛光远之前见到了盛兮。 盛光远没想到自己是最后一个，见到姐姐与裴家兄妹俩言笑晏晏的，心中吃味，当即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盛兮：“姐姐，我是第一！” 盛兮：“哈？” 盛光远努努嘴，仰头看着盛兮，一双大眼睛隐隐闪烁着荧光：“我想姐姐了！” 就是最初他被自家亲姐卖掉那会儿都没有如今分别的时间久，虽然后来姐姐来洛京一呆呆了好几个月，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都没有这次更令他想念。许是因为国子监内时不时有夫子或者学兄谈论有关漠北之事，他没见过战争，但却能想象到其中恐怖，不免担忧。 盛兮听了盛光远这话有心想要调侃，可见小家伙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调侃的话便成了轻声安抚：“嗯，我也想小远。乖啊，姐姐这次回来给你带了新朋友，你要不要看看？” “新朋友？”盛光远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将眸中涩意按了下去。他松开盛兮，目光从众人面前扫过，却见都是熟悉的人，不免问道，“姐姐，新朋友在哪儿？” 盛兮嘴角噙笑，看了眼同样一脸期待的裴锐和裴灿，旋即抬手在嘴边吹了个响哨。 哨声清脆悠长，直冲云霄。 几个孩子，甚至连沈安和都好奇这个新朋友，不免随着盛兮的目光看向天空。 此时，落日已隐入山林，唯有余晖尚存。带着一层暗红的光从屋檐倾泻而下，将众人的眼睛渲染了一层红光。而很快，这层红光中蓦地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于高空盘旋片刻，下一秒竟是径直俯冲而下，如离弦的箭，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直至落在院中树梢，狠狠晃动了枝头，惊得树上鸟雀一阵狂鸣飞窜。 “这是……鹰？”盛光远震惊道。 “嗯，海东青，来自漠北，它叫雪渊。”盛兮说，随即又拔高了声嗓朝树端大声喊道，“雪渊！” 雪渊听到盛兮的呼唤，“啁啁”两声，一双黑钻石般闪亮又犀利的眼睛盯着下方众人滚了滚，片刻后双翅一展，让自己缓慢落于盛兮伸展的右臂之上。 “哇！”几个孩子纷纷大叫着欲要上前细看，那雪渊却唰地一下扭过头来，冲着他们一声低沉鸣叫，竟是有浓浓警告之意。 三个孩子瞬间止步。 唔！太可怕了！这鹰不会是想要吃了他们吧！ “雪渊！”盛兮伸手在雪渊头上敲了敲。 雪渊“啁”地一声轻叫，与刚才判若两鸟！ 盛光远见状腹诽：这鸟欺软怕硬！ 而此时，盛兮指着面前的沈安和几人，对雪渊道：“认认，别出错。” 众人也不知那雪渊有没有听懂盛兮的话，总之待她这话落下，那雪渊竟扭头过来，黑亮的眼珠子再次落在了他们身上。 “姐姐，这雪渊好可爱啊！”裴灿拍着手掌说道。 “啁？”雪渊闻声歪歪头，似是被声音吸引而好奇。但盛光远却从雪渊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一丝鄙夷！ 盛光远：这鸟还目中无人！ 感觉自己被鄙视的盛光远瞬间对这大鸟感官降了几度，恰此时，从外面疯跑着回来的旺财一进门便见那只臭鸟落在盛兮手臂上，尖牙磨了磨，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噌”地一下便径直冲了过去，目标直指雪渊！ 裴锐与裴灿惊呼，盛光远心中叫好。 快！快！旺财，给这只臭鸟一个下马威，看它还嚣张！看它还瞧不起他们！ 盛光远于心中给旺财加油鼓劲，只盼旺财能给雪渊一个教训，不说别的，就是旺财用身子压也得压它个喘不上气！ 岂料，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总爱打击人。 旺财的确扑过去了，然而不但扑了个空，落地瞬间反倒让雪渊啄了一下它脑袋，顿时痛得它哀嚎一声。 盛光远：“………” 被打脸的旺财不甘心，龇牙咧嘴地想要找雪渊报复，却被盛兮喝道：“旺财，别闹！” “嗷呜！”旺财委屈地叫了一声，圆圆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起来，甩着尾巴走过来，脑袋一低，雪白的绒毛便在盛兮身上奋力地蹭了又蹭。 嗷呜，嗷呜！主人喜新厌旧啦！主人不喜欢我啦！哼，都怪那臭鸟！等着，等哪天它抓住它，一定要扒光它身上所有的毛！ 嗷呜！ 回来的日子是温馨又美好的。李长誉虽然没回来，但当大家知晓他竟是参军后，不免替他骄傲，同时又忍不住担心。 之前漠北打仗的消息已经传至京城，隔三差五他们就能看到官道上狂奔的信使，朝中更是主战派占了多数。如此情形之下，漠北起战事早已在众人预料之中。 然而，待四月一过，意料之外的事情竟又从漠北送了过来。 “阿鲁坤彻底收兵了。”沈安和从衙上回来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盛兮。 “彻底收兵？”盛兮明显意外，回想先前她所看到的，她总觉得这阿鲁坤收兵收的是不是有点太仓促。 “是有些仓促。”沈安和一双剑眉微蹙，“据前线探子传过来的消息，亚蛮部落内部似乎有了纷争。只是具体如何，他们并未探出来。” “原来是内讧啊。”盛兮轻轻点头，“那挺好。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麻烦还是留给自家好。” 沈安和失笑，看着盛兮满眼宠溺：“嗯，的确如此。” 盛兮朝沈安和粲然一笑，随手将写予李长誉的信拿给沈安和：“呶，给长誉的。雪渊已经训了一段时日了，我想让它去试试。” 沈安和接过那信快速看了眼，小小的纸条上只写的三个字“平安否”，他想了想，提笔在那纸条上又加了一个“姐”字。 盛兮看了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后将纸条卷了卷，塞入了小竹筒里。 她招来了雪渊，将小竹筒牢牢绑在了其脚上，确定不会掉下来后，轻轻拍了拍雪渊的头，道：“去吧！” 雪渊腾空而起，于原地盘旋了两圈后，下一秒便朝漠北的方向飞了过去。 看着逐渐消失了身影的雪渊，盛兮咕哝道：“希望这鸟别走偏了。” 沈安和收回视线，看着盛兮忽然开口：“盛兮，我可能……” “嗯？”盛兮转头，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想要说的话在对上盛兮眼睛瞬间，又咽回了肚里。他笑着说：“没事儿，有件事我还拿不准，等过几日再跟你说。” 盛兮看着沈安和眨眨眼，片刻后点点头：“好。” 而当晚，盛兮做了个梦。 第577章 黑色花纹 第577章 黑色花纹 第579章 黑色花纹 想想上次做梦是什么时候？哦，盛楠离开的时候。她已经确认自己每一次梦境皆为预警，不论是有关沈安和，还是有关盛楠，总是有人会出现。 然而这次，却只是一个图案。 一个浑身透着诡异看不出形状的黑色花纹，另一半被鲜血覆盖。 一慢三快的报时声落下，盛兮“唰”地一下睁开了眼。那眼神清明，不见丝毫迷茫，眸眼深处是比这四更天还要更加暗黑的沉寂。 那图案，究竟是什么？ 一家子醒来时，盛兮已经练功整整一个半时辰。“娇娥”在其手上如臂指使，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看不见的风，震得树上的叶子跟着哗哗作响。 “姐姐！”盛光远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一眼便看到盛兮在练功，“唔，姐姐，我还以为下雨了呢！” 盛兮收了枪，调整了呼吸转身过来，笑着问盛光远：“小远，这段时日有没有好好练功？” “练了！”盛光远闻言顿时清醒，小跑着上前，“姐姐，我给你练一套我最新学的拳法啊！这是周客新教我的！”盛兮虽回来了一些时日，但因为回来后便忙着盈安堂的事，今日还是第一次看盛光远练习功夫。 “好。”盛兮点头，向后退开。很快，盛光远连脸都没洗便开始了打拳。 沈安和收拾妥当出来，盛光远一套拳还没打完。 盛兮眼角余光看到他，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沈安和还之以微笑。 古代官员上衙时间很早，天不亮就要往外走。樊音的娘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盛兮他们过去吃。 而待吃过饭，盛兮先目送沈安和离开，之后又亲自驾车送盛光远去国子监。 盛光远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小嘴得吧得吧不停，将自己这段时日在国子监里遇到的一些趣事说与盛兮。 “季先生如今在国子监的声誉是最高的！没办法，谁让季先生一下子教出三个进士呢！其中一个还是状元！姐姐你且等着，将来我也要进士及第，给姐姐你争光！” “戴明睿又想偷偷欺负邢琮，但被我看到制止了。我跟邢琮说，下次若是他再敢欺负你，你直接打回去，他就不敢再轻易欺负你了！后来戴明睿果然又想要欺负邢琮，邢琮真得打了回去，戴明睿的一颗牙都被他打掉了！之后戴明睿连着几天都不敢再挑衅！” “国子监的武夫子开始教射了，姐姐，我第一场就拿了优！” “还有……” 直到马车到了国子监门口，盛光远想要说的话还没结束。 盛兮答应他等回去后再听他讲，盛光远这才高兴地屁颠屁颠地进了国子监，待一入门不见了盛兮，当即恢复了严肃内敛。 盛兮在国子监门口呆了有半盏茶时间，随后调转马头去了谛听总部。 阿寿在看到盛兮出现时正在教底下新收的孩子识字，抬头一看是盛兮，手中炭笔一丢，当即便冲了过去。 “姐姐！”阿寿内心激动地嗷嗷叫，却碍于在手下人面前只能忍着，待将盛兮引入房内不见其他人，顿时一阵傻乐，“姐姐，你回来啦！” 盛兮上下打量了番阿寿，伸手拍了拍其肩膀说：“不错，健壮了不少！” “嘿嘿，现在谛听已经有了收益，大家不需要再像最开始那般省着。而且，我一直都有练姐姐教的功夫！”阿寿说着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好让盛兮看看自己不仅健壮了还长高了。 谛听的确已经开始盈利，虽然不多，但已无需再让盛兮贴补。而随着他们消息越集越多，收益也只会跟着增长。 阿寿将账目拿与盛兮，盛兮简单翻过，随后又将他们整理出来的消息看了看。 这些消息是阿寿与阿玉一起做的，如今阿玉已经从庄子里回来，跟着季修平学了一段时日字后，一些基本的字已经会写。 阿寿自盛兮让他开始经营谛听时起便已经开始认字，虽不多，但每天都有增加。如今，他也是谛听里识字最多的人之一。 这些消息很分散，天南海北都有，京城居多，或真或假也皆有。盛兮告诉阿寿，他们要学会分辨消息的真假，将真消息从一堆假消息中提炼出，如此，谛听的招牌才能立稳。 阿寿将盛兮的话一一记在心里，随后问盛兮：“姐姐，你今日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盛兮“嗯”了一声，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张纸。 “你看看这图案，有没有见过？” 这图案正是盛兮梦中所见，因另一半被鲜血遮挡，她只画出了一半。 阿寿接过那纸仔细地看了又看，半晌过去，他朝盛兮摇头：“没见过，”顿了一下他又说，“这图会不会是某种图腾？” 盛兮抿唇，摇头道：“不知。这图留在你这儿，你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若是都没有，那就查一查。” “是！”阿寿郑重点头。 “另外，若是查一定要嘱咐下面的人注意安全，这图……”透着一股不详。 “总之，安全是第一。一会儿我走后你便开始问，若是无人知晓那便查。不管查到查不到，明晚之前都给我个回复！”盛兮道。 “是！”阿寿保证说，“明晚之前一定给姐姐回复！” 再无其他事吩咐后，盛兮同那几个新来的小孩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而阿寿待盛兮一走便开始拿着那张纸四处询问。姐姐看这图时眉头一直皱着，他一定要将这图问出个所以来！ 傍晚，沈安和回来得晚了些。盛兮刚欲上前，却冷不丁头顶传来一声鸣叫，竟是雪渊回来了！ 不过一天一夜而已，这么快回来令盛兮怀疑雪渊只是来了就近郊游。然而等她从雪渊的腿上撤下竹筒，那怀疑瞬间变成了惊讶！ “竟然真的到了！还找对了人！” 沈安和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眼盛兮手中的字条。字条已换，字体也变了。 “是长誉写的。”沈安和开口，随即一声感叹，“这海东青果真厉害，难怪那么多人想得到！” 盛兮难得表现出激动，伸手用力摸了摸雪渊脑袋，对它道：“干得不错！一会儿奖励你一根酱肘子！” 沈安和失笑，喊了观言过来，让他去厨房拿根肘子来。 见盛兮还在撸雪渊，迟疑稍许，他还是开口道：“盛兮，前几日跟你说有件事我没想好，今日想好了，我想跟你说。” 上一章是裴灿不是潘灿啊，啊啊啊，好想冲老天爷怒吼一声：“还我脑子！” 老天爷：“切！” 第578章 苗医，苗毒 第578章 苗医，苗毒 第580章 苗医，苗毒 盛兮撸雪渊的手停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其脑袋让其去边上等着肘子。 “何事？”盛兮看着沈安和，很少见他这般迟疑模样，不禁心里暗忖对方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尽管之前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但此刻开口，沈安和还是有些忍。只因为，他这一开口，至少要与盛兮半年不见。 “朝廷想要派使者前往苗寨对其重新做志，我自荐做了这个使者。”沈安和道。 “苗寨？”盛兮挑眉，“就是黎国最南边的地方？” “嗯，就是那里。”沈安和轻轻点头，看着盛兮心中不舍。盛兮刚从漠北回来，他却又要离开…… 可决定已下，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件事完成，尽快回来。 “这次去大概要用至少半年时间，你放心，待事情做完，我很快就能回来！”沈安和眼下只能竭力保证，希望盛兮莫要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半年？”盛兮意外，“竟要这么久吗？” 沈安和抿了抿唇，脸上挤出一丝笑来：“毕竟南疆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只是路上来回就能用掉两个月。翰林院里有关苗寨的信息有欠缺，朝廷决定重修，我这次去也是个机会。”顿了一下他又道，“说不定这次回来能重新选官也不一定。” 盛兮没说话，只是盯着沈安和那张脸看。半晌后，她忽然开口：“你老实跟我说，重新做志的幌子下面，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安和张了张嘴，看着盛兮眨了下眼睛。 盛兮凑近过来，双臂环胸地挑眉道：“怎么，你觉得你能瞒过我？” 沈安和一愣，旋即忽地一声轻笑。 的确，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盛兮本就心思敏锐，更何况她现在有了谛听，之后再打听，定然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其实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瞒不过盛兮，只是心存侥幸，希望借用明面上的借口阻止她担心。 最终，沈安和轻叹一声道出真相：“宫里已经查出归元出处来自苗寨，只是苗寨自前朝便是自治，虽归属我黎国，但他们的部族制度始终未曾打破。我这次去，表面是为了修补苗志，最终目的是为了查出归元的真正出处。” 这归元之毒不仅害了他，还令整个皇宫差点倾覆。别说骐文帝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找到那制毒之人，也好将其绳之以法。如此居心叵测的祸害断不能一直留在人间。 此乃私心之一。 私心之二则是因为这是一次能迅速取得政绩的机会。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强大起来，仅一个状元名声是不够的，他需要是实权。只有有了实权，他想要做的事，想要保护的人才能更多一份保障。 “原来如此。”盛兮听后点头，思忖片刻后又问沈安和，“苗志修补都包含什么？” “风土人情、文化政事等，”沈安和顿了一下，之后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还有苗寨特有的苗医与苗毒。” “苗医？苗毒？”果然，盛兮在听到这两个词语后神情蓦地一变。 沈安和无声一叹，心道，还是让她担心了。 “是，苗医与苗毒本就是苗寨立疆之本，他们凭此受外界尊崇，又免受外界侵扰。算是，苗寨的两大特色。”沈安和解释道。 见盛兮依旧蹙着眉，他不禁上前伸手在其眉心轻轻抚了抚，似要抚平那份忧虑：“放心，皇上为查清归元之事已经先行派了一队人马。我们一明一暗，我也就是个幌子，真正要做事的人是另一队。” 盛兮抬头看向他，沈安和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管明与暗，那是别人的地盘。他们本就做贼心虚，定然会无时无刻关注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皆会入他们眼，若稍有不对对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盛兮道。 沈安和没否认：“嗯，所以我们会小心的！” 盛兮张了张嘴，她说那些的本意是想劝沈安和留下，可对方却并没有想要放弃的打算。 继续劝说的话就这样留在了肚子里，盛兮深深看了眼沈安和，有心想问他，是不是依旧没能过得了顾玉瑶那道坎儿。可旧人重提，何尝不是将他的伤口再次撕开。 沈安和叹气，而她亦是如此。 见她垂了眸，沈安和知道盛兮这是妥协了。他心中既是歉疚又松了口气，抓住盛兮的手，对她继续保证说：“放心，我定会注意安全的！不止皇上会派人，父亲也会派人保护，你别担心。” 盛兮嗯了一声，果然没再劝说，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走？” 沈安和回：“三日后。” “嗯，我知道了。”盛兮这句话将这个话题暂且结束。 阿寿没能查到那图案究竟是什么，所以第二日来见盛兮时，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盛兮见此失笑：“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愁呢！” 阿寿瘪着嘴道：“姐姐好不容易亲自叮嘱一件事，我却没能做好……” 盛兮闻言摆手：“行了啊，我可没时间安慰你！这图案本就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想找到定是不容易。别自怨自艾，现在找不到，之后接着找便是！” 阿寿有被安慰到，琢磨一下盛兮的话，问她：“姐姐，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若是没时间我帮你啊！” 盛兮摇头：“这个你帮不了我。” 阿寿挠了挠头：“姐姐可以先说出来听听，万一我若是能帮上忙呢？” 盛兮整理药草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倏地扭头看向阿寿，问他：“阿寿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阿寿：“！” “咳咳，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喜欢的对象？我还不到十七，我还想干一番事业，我，我是不会这么早就找对象的！”阿寿红着脸急忙解释。 盛兮“啧”了一声：“瞧你这样儿，怕什么，想谈恋爱就去谈，我不阻止。” “姐姐，我真没有！”阿寿眼见着要急了。 盛兮看着阿寿那一张已然烧红的脸，不免恶趣味道：“真没有啊，那你铁定帮不上忙了。没办法啊，这是只有成了亲的人才能帮忙的事情哦！” 阿寿：“！” 盛兮：“哈哈！” 阿寿：“………………” 他想撞个豆腐死一死！ 逗了逗阿寿的盛兮心情颇好，保持着这份愉悦，她在沈安和准备要启程的当天站在了他面前。 第579章 你想说什么 第579章 你想说什么？ 第581章 你想说什么？ 沈安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盛兮，尤其是对方穿着一身小厮打扮，一时间懵了懵。 “盛兮，你这是……” “使者大人，我是您的贴身小厮啊！”盛兮朝沈安和眨眨眼，还不忘朝其行了个礼。 沈安和哭笑不得，但已经猜到了盛兮的意思：“贴身小厮我有观言，周客也会跟着一起，再多就不用了。”南疆之行尚不知危险几何，盛兮刚才漠北回来，他不想她跟着去冒险。 “而且，你是女孩子，我这一行皆男子，总归不方便……” 盛兮看了沈安和一眼，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既如此，那我便光明正大地跟着你吧！放心，我会带上一两个丫鬟。你也不用担心皇上不允许，归元是我发现的，除了洛老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你既去查这件事，那也该清楚带上谁更合适。” “盛兮，你……”沈安和狠狠蹙眉，“你莫要任性！” 他又怎不知带谁更合适？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特意没有接皇上想要让盛兮一起去的茬，只为她能留下来！ 可惜盛兮却执意“任性”，她看着沈安和，态度坚决道：“你就算不让我跟着，我也能自己去。所以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那梦她没有同沈安和说，因为无法表述其中危险，却的确令人不安。而当她听到沈安和要去南疆时，她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她想，或许这梦与沈安和有关也不一定。 沈安和揉了揉眉心：“盛兮，别闹，你还有盈安堂要管，小远也不想你离开。” 盛兮则道：“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我走了盈安堂也不会受影响。至于小远，我也已经同他商量过了，他支持我跟着你。而且，不是还有父亲？” 沈安和：“……你已经找过父亲了？” 盛兮：“嗯，找过了。” 沈安和看着盛兮，唇角用力一抿间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父亲若是知道，想必皇上也已经知晓了。何为最正确安排，从他们没有拦盛兮就能看出来了。 只是…… “盛兮，我不想你再去冒险。”沈安和于叹息中说出心中担忧，“此行之艰尚不可知，若是陷进去怕是很难脱身。” “既是这般艰难，那你更该带我去啊。”盛兮道，她指了指一旁的药箱，“又是医又是毒，你觉得谁能比我更合适？” 沈安和张了张嘴，当真是无法反驳。 “瞧，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不是吗？”盛兮转身将那药箱背了起来，径直朝沈安和的马车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所以啊，那还犹豫什么？长路漫漫，美人在侧不好吗？” “哎，你……” 盛兮转身，杏眸圆瞪，喊道：“沈安和！” 沈安和再想说下去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 “你想说什么？”盛兮眯眼问。 沈安和喉咙动了动：“我……” “嗯？” “……没什么。” 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家姑爷两个回合都没坚持住便缴了械的观言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给盛兮！ 事情就这样利落又“愉快”地决定了，盛兮一早做了两手准备，待她重新换回女装，辛茹与小草也已经驾车出来。 沈安和见此事已成定局，也不再劝说盛兮，拉着她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说的其中一点没错，长路漫漫，红袖添香，软玉在怀，不好吗？当然，甚好！ 虽说只是去重新修志，但沈安和此去代表的是朝廷，为此骐文帝特意派了一个百人的仪仗队给他。另外，沈榷也派了一个二十人精英小队暗中跟随。 因为沈安和去南疆是过了明路的，所以他离开时众人皆来送行。见盛兮竟也在车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洛奇见这俩人都走，便按捺不住想要跟着一起，却被洛神医十分无情地按住了。 雪渊一直跟着盛兮，几乎她在哪儿它就在哪儿。至于旺财…… 他们启程后第二日，旺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拖着一身泥泞想要往车里钻，被盛兮一巴掌给胡拉了下去。 “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盛兮一脸嫌弃地瞪着旺财。 旺财委屈地“嗷呜”一声，抬头看了眼落在马车顶上的雪渊，鼻孔哼了哼，转身怼那臭鸟一个屁股，猛地一甩身上的毛！ “旺财！” 呲溜！ 旺财连头都不敢回，撒丫子便跑了！ 手疾眼快放下车帘没被喷一身泥的沈安和，看着被气得双颊鼓起的盛兮，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过南疆恰好要过裕州，盛兮先前就想回一趟裕州，这次正好顺道回去看看。 因为仪仗队太过醒目，沈安和与盛兮商量过后，便让他们绝大多数去前面一个城镇等着，而他们则带着少部分人径直回了下萤村。 没有过裕州城，没有去文通县，而是径直从另外一条路直接进了上阳镇，最后入了下萤村。 而彼时，整个下萤村全员正在同人对峙。 项原与武大勇领着几乎全村青壮，纷纷手中握着锄头、铁锹等物，堵在下萤村的入口处。 武大勇一脸愤怒地冲着对面的人喊道：“盛光宗，你红口白牙就要污蔑我们下萤村，难不成你自己忘了自己也是下萤村的人吗！” 其他村民跟着一起附和：“就是啊！盛光宗，你家祖坟可是在这里，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一身儒衫的盛光宗嘴角撇了撇，冷哼道：“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遑论他们只是奴隶！我盛光宗一心为朝廷，如今带人来捉拿逆贼，你们若敢阻拦，便是与朝廷为敌！你们当真要这么做吗！” 武大勇骂道：“屁的逆贼！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有逆贼！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既然已经离开了村子，何故又要回来！” 其他人也跟着骂了起来，恨不能用言语将盛光宗骂走。 然而，盛光宗却只是轻飘飘地瞥他们一眼，冷嗤一声，指着项原道：“我为何回来？你们为何不去问他？” 第580章 动手 第580章 动手 第582章 动手 项原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盛光宗，捏紧的拳头不禁又攥了攥。 什么谋逆？屁的谋逆！不过是盛光宗寻衅滋事随意找来的借口！他只以为老盛家的人搬走之后再不会回来，却不料，对方再回来竟是想要一口吞下盛姑娘家！胃口当真是不小！ 他内心冷哼，出言亦是没有温度：“盛光宗，你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这是想趁我家主人不在伺机报复，顺带将作坊收入你自己囊中吗？” 盛光宗没想到项原竟会直接看透并挑破自己心思，换做以往他说不定已经跳了脚，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是晔府通判的幕僚，虽无官职品阶，可通判大人信任他，其手下人让他随意调动。 心思被挑破了又如何？他就是如此想的，你又能奈我何？ 他恨死了盛兮与沈安和，若不是盛兮买来沈安和，若不是沈安和把他计划识破，若不是他们心狠手辣不顾情面，说不定他早已是朝廷命官！又何须窝在他人府中做幕僚！又何须借……哼，做这个幕僚！ 盛光宗将心中不堪掩下，之前心中有多恨，此刻便有多痛快！ 什么叫釜底抽薪，他这就叫釜底抽薪！问他还要不要脸面？呵，那东西是能吃还是能喝？岂能比给那二人找麻烦更叫人心中痛快！ 盛光宗压着心底的痛快，狞笑一声：“你一个奴隶竟也敢对本少如此说话，来啊，这人便是那些逆贼首领，快将其拿下！” 众人没想到盛光宗二话不说竟是直接动手，皆为一惊，旋即一怒。 武大勇更是怒骂道：“盛光宗！你丫是不是有病！你污蔑项原是逆贼，那不就是污蔑盛兮！你同盛兮是一家，她若是逆贼，你觉得自己能跑得了吗！” 盛光宗斜嘴轻笑：“一家？武大勇，莫不是你忘了，盛兮早已经被除了族谱，我们与她怎会是一家？当初不还是你们作证的吗？” “你！”武大勇气得一双眼睛鼓胀，盯着盛光宗恨不能将其当场撕碎：“可你就没有想过下萤村吗？窝藏逆贼，这是要株连的！”一个村子，十户有八户是亲戚！ 盛光宗看着武大勇以及众人的怒不可遏，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株连？身正不怕影斜，你们若没有犯错又何须担心？这般抵抗反倒说明你们心虚，让人不禁怀疑你们犯了窝藏之罪。窝藏之罪可不是小罪，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相信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是被诱骗，被蒙在鼓里的。大人判案公正严明，绝不会给你们胡乱定罪。所以啊，趁着什么都未被揭开之前，赶紧将路让开，戴罪立功说不定还会有赏，如此，不好吗？” 盛光宗这番话不论真假，寻常百姓听了后定会犹豫，思考是继续掺和还是退出来，亦或者主动帮忙以求立功。 可眼前这些人不是啊！除了盛兮家的两个家丁，剩下的人皆是村子里的人。他们要么是自己在盛兮家的作坊里做活，要么就是自家妻子、母亲等人在里面工作，或者有人从山上采来药卖到盛兮这里，总之，没有一家不与盛兮有关。大家挣着盛兮的钱，没道理将金主推翻，自己从此没活做没钱挣没有好日子的道理。 再者，盛光宗先前劣迹已然传到了村子里，若非如此，老盛家也不会被迫搬离村子，天天受着人白眼和指点，他们尚且还要面子！这样的人，眼下又是这等态度，想让他们相信他说的话，就是脚指头都不干，何况他们又不是没脑子！ 见那些人竟是真的要动手，武大勇立时将项原推至身后，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挡住了想要动手的官兵。 盛光宗带了人来，但也就八个，相比较面前这三十多个青壮，　硬碰硬定会彼此有伤。 那些官兵看了看盛光宗，想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盛光宗蹙眉，他也不想真的发生冲突。若是这些人伤到了，到时他回去也没法解释。 而恰此时，被围在人群中的项原冲盛光宗道：“盛光宗，你晔州兵来裕州抓人，可有问过我裕州的大人？” 跨州抓人，原则上是要通知当地官府的。可盛光宗显然没有的，且他也不在乎。 “怎么，你这是想框住我？嗤，那就太天真了！你自己何等身份难道不知？我抓一个奴隶难道还需要劳烦知州大人？别妄想了！劝你赶紧带着人乖乖跟我走！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盛光宗讥讽道，说着他又猛地指向武大勇等人，“还有你们，阻拦官府办事那可是要吃官司的！想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便试试！” 项原眉头深拧，这盛光宗纯粹是在狐假虎威。可这世道，狐假虎威有时候是最奏效的办法！ 他并不愿连累村民，若他一人能解决这问题，他定会义不容辞地跟着盛光宗走。可关键是这盛光宗真正目的是制药作坊，抓他只是随意找的借口！ 若是他这边先抵不住了，那剩下的人只怕会受影响。所以他不能轻易就范，能耗一会儿是一会儿，需得叫人尽快去通知李县令！ 盛光宗自然知晓盛兮的制药作坊有李县令作保，不仅如此，裕州的聂大人也与那臭丫头有交情。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真若将那二人请来，不管事谁都是麻烦，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盛光宗心下一狠，忽然冲身边的一个官兵低声道：“若是这些人再反抗，无需顾忌，只管动手！那项原，总归是逆贼，若是死了，我们也算是为朝廷除了祸害！你们放心，出了什么事儿一切皆有我担着！动手！” 锄头对大刀，看他们能抵挡几何！ 盛光宗这话，对项原是生死不论了。那官兵想到这盛光宗如今身份，再有其保证，微微迟疑后便点了头。随即朝其他人一招手，喝道：“兄弟们，抓住那逆贼！如有反抗者同罪处之！上啊！” “哗”一时间八个拿着大刀的官兵便朝众人杀了过去。 正如盛光宗所想，锄头对大刀，且除了项原带来的两个家丁会些功夫，其他人根本就不是官兵的对手。他们有心想阻拦，怎奈不拖后腿就不错，这些官兵又跟疯了似的，根本就没把他们命当命。于是很快，他们便被打得散到一边，到最后只剩下项原与那两个家丁还在反抗。 可他们毕竟人少，他们其中一人更是得了盛光宗的命令，一心想要了项原性命。两个家丁顾及不到，一个不注意，一把明晃晃大刀便从项原背后带着风劈了下来！ 第581章 老鹰要吃人 第581章 老鹰要吃人 第583章 老鹰要吃人 “项原小心！”武大勇欲要冲开面前那个官兵，眼睛一抬冷不丁看到项原就要被人砍，下意识出声大喊。他有心想要去阻止，可一来距离太远，二者堵在他面前的那把刀实在是太骇人！ 眼见着那刀就要落下，武大勇甚至都忍不住闭上了眼。 而项原也感受到了身后劲风，可他没办法躲，躲了其中一个家丁说不定就要被砍，不躲……他也来不及躲！ 项原几乎已经做好了被砍的准备，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想自己还有没有时间留下个遗言，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比先前那股更加猛烈的劲风，伴着一道鹰啸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 那已将大刀架起来的官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忽地惨叫一声，大刀哐当落地，而他却整个人扑倒在地，抱着脑袋开始鬼哭狼嚎。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一时纷纷停手，目光落在那个官兵身上，只见其周身散落着一缕缕头发，而其头上竟是泛出一层猩红！ 这是…… 鹰啸之声再次传来，众人惊骇地发现，那鹰的爪子里似乎还有一缕黑色的头发！ 卧槽！ 老鹰拔毛啦！老鹰要吃人啊！ 那鹰再次俯冲之际，回过神的众人纷纷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生怕自己步了那人后尘。他们宁可被大刀砍，也不要让这鹰啄啊！ 娘哎！这也太恐怖了！这鹰打哪儿来的啊？他们又不是兔子，这么大个儿它也抓不走啊！实在太诡异了！他们要不别打了，干脆都洗洗睡吧！ 谁都想不到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竟是被一只鹰搅和了，躲在大石后仰头看着那只盘旋于头顶始终不愿离去的老鹰，盛光宗恨不能将那鹰从天上薅下来，拔成一只秃毛鸡！ “该死！快，赶紧将那项原绑起来！”盛光宗目光从那鹰身上收回来，推了推身旁的一个官兵，同时又看了眼另外一个官兵道。 那两个官兵骇于同伴被鹰扯了头皮，有心想拒绝，却见盛光宗狠戾的目光看过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冲向了项原。 盛家的主人如今不在，这项原是盛家的大管事，若是抓了他不愁盛家其他人不妥协。 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却不想，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两个冲向项原的官兵不仅没能抓到人，其中一人反倒被那鹰抓烂了后背，登时洇红了后背衣衫，其行状可怖，加之那甚为嘹亮的嚎叫，着实吓坏了所有人。 就是项原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让所有人赶紧躲起来！ “这是哪来的鹰？这也太可怕了！”有人不免出声道。 武大勇凑到了项原身旁，问他是否有事。待项原摇头说无碍，他忍不住对项原道：“哎，项原，你有没有发现，这鹰……似乎只抓那边的人？” “有吗？”项原作为局中人看不明白，但武大勇却眼尖地发现了其中蹊跷，“我看是有！要不然你站在中央试一试？” 项原：“……” 武大勇：“呃，别在意别在意，我就是秃噜嘴了。反正，我觉得这只鹰好像是在保护你。” 项原对武大勇的话不甚相信，但回想刚才情形，这只鹰的确没有伤他，还救了他！ 项原盯着头顶上盘旋的鹰不禁想，难不成自己魅力如此之大，竟能征服一只鹰？ 之前与人争斗也只是小伤小口，眼下因为一只鹰盛光宗这边一下子折掉两个人，他怎能不气！ 而因为又一人被抓伤了脊背，他担心自己再下命令这些人肯定不干！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这只鹰不除，他们就没办法继续抓人。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骨碌碌的马车声，这是有人要进村。 武大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虽说他看出来这只鹰好似有意在保护项原，可那也只是“好似”，并非绝对。万一这只鹰无差别攻击，那来人岂不是要遭殃！ 这个时候进村的要么是村里人，要么就是县城或者裕州那边负责压货、送货的人，都是自己人，若是被鹰袭击了…… “项原，怎么办？咱们要提醒他们啊！”武大勇抓着项原胳膊焦急道。 项原也听到了声音，却不见人，因为村口有山壁遮挡，他们看不到来人究竟是谁。可不管是谁，万一那鹰发了疯，伤了人，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他们纷纷回头冲身后的村民道：“快喊！让来人停下！有危险！” 于是，几乎一瞬间，一道又一道高呼声从崖壁一侧传出，果然令那前进的马车停了下来。 武大勇与项原纷纷松了口气，想必来人应该是熟人，听出来他们声音，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停下来。 那鹰着实厉害，是真的能吃人的那种厉害，他们不敢大意！ 然而，这口气他们也只松了一半，那骨碌碌的马车行进声竟是再次响起，且越来越快！ “他们这是……跑起来了？”还是向他们这边跑过来了！ “哎呀，这是哪个兔崽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不都说了不让……天呐，快看那只鹰，它飞过去了！”武大勇话没说完，冷不丁看到那鹰忽地一声长啸，随即一个猛冲向下，竟是朝山壁另一侧冲了过去！ “该死，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走啊，快去看看是谁！提醒他们赶紧离开！”项原丢下这句话后，率先冲了过去。 武大勇见项原跑了，不过一愣便扭头冲众人喊道：“留一半下来，其他人跟我过来！”喊完，他也紧跟着跑了过去。 众人闻言有序分开，分出来的人当即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另一边，官兵看到他们往村子外跑，当即问盛光宗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趁着人少冲进村子里去。 盛光宗眼神阴沉，看着项原跑过去的背影用力搓了搓后槽牙，说道：“我们已经折损两人，就算进了村子怕也难进盛兮家。这项原主动跑了出来，人还少了一半，那便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既然今日不能控制那作坊，那便将项原抓走。只要抓住了他，谋逆罪名便能钉死在其头上！届时再来个死无对证，任盛兮他们有多少张嘴都百口莫辩！ 哼，考中进士又如何！一旦跟谋逆扯上，就是状元也要给他撸下来！ 第582章 你就是那个畜生了 第582章 你就是那个畜生了 第584章 你就是那个畜生了 他们距离本就不远，项原与武大勇冲过去时，马车声几乎已经在耳边。 武大勇心里头憋着气，恨那盛光宗心太黑，又气这些兔崽子不听话，于是还没见到人，他便开始冲着对面咆哮道：“没听到喊不让过来吗！小兔崽子，没事儿竟给人添乱，看我不……盛，呃！” 武大勇在终于看清来人后猛地一急刹车，因为动作猝不及防，以至于项原同他狠狠撞在了一起。 项原捂着头，龇牙咧嘴地瞥了眼武大勇，见其盯着前方目瞪口呆，不由随其目光看去，而后便是一惊：“姑……” “快抓住他！抓住这个逆贼！”盛光宗的声音蓦地传来，四个官兵一拥而上，瞬间便推开了武大勇将项原包围。 “你们……” 四个官兵抬了长刀想要架在项原脖子上，有人更是备好了绳子只等着项原动弹不得将其捆上。眼见着对方就要得逞，忽然，四声清脆的“叮叮”响声落下，下一瞬，那原本想要挟持项原的官兵，其手中长刀不知被何物击中，竟是一股大力将四人齐齐掀翻！ 众人：“！” 跟在四人身后的盛光宗更是亲眼看到这情形，心中震惊，猛地抬头想看来人是谁，竟是有如此功夫，却冷不丁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盛兮？” 盛光宗脱口而出！ “盛兮？”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官兵闻言一怔，瞪大了眼睛看向车辕上迎风站立的女孩，“不是说那盛兮在京城？怎么会在这里？盛先生，你不会看错了吧？” 盛光宗咬牙，目光阴鸷地盯着对面的人。 看错了？呵！怎么会看错！这死丫头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更何况，她身边还站着那个令他所有功名尽数被撸的罪魁祸首！ “姑娘！”没了桎梏，项原第一时间冲到盛兮面前，登即一跪，“姑娘！” 盛兮低头看向跪地的项原，见其身上衣衫破烂，一道道口子沁着血，难怪之前雪渊会突然攻击人，这是嗅到了血的味道。不过即便真的嗅到了雪渊也不会平白攻击人，所以，它这是辩出来自己之前给它闻的有关项原的味道了？没想到雪渊的嗅觉竟是如此敏锐！ 只是眼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刚盛光宗说什么？逆贼？ 盛兮从车上跳了下来，弯腰伸手将项原拉了起来，问他：“怎么回事儿？” 项原刚欲开口，回过神儿来的武大勇当即嗷了一嗓子，推开碍眼的盛光宗，径直奔向盛兮。 “盛兮，沈小公子，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啊！大家快过来，快过来！盛兮回来了！盛兮回来了！”武大勇激动地手舞足蹈，那神情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盛兮回来了！沈小公子回来了！盛兮回来了，哈哈！” 众人此刻见了盛兮，哪里还在管盛光宗这混蛋，纷纷拎着家伙什儿迎上前。 盛兮用微笑回应众人的热情，目光扫过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血口子，再看盛光宗，眸底尽是冷意。 “大勇叔，这是怎么回事儿？”盛兮抬了抬手，暂时压下众人兴奋，问武大勇道。 武大勇闻言笑意一滞，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盛光宗，呲牙就朝地上狠狠一啐：“呸！某个不安好心的畜生血口喷人，想要污蔑村子里有逆贼！” “那个不安好心的畜生是盛光宗？”盛兮问。 “正是！” “盛兮！”盛光宗怒不可遏。 盛兮挑眉，向前几步越过众人站在了盛光宗面前，邪邪一笑地反问：“怎么，你不是盛光宗？” “你眼瞎吗！” “哦，那你就是那个畜生了！”盛兮道。 “你！”盛光宗要气死了，一段时间不见，这盛兮更是牙尖嘴利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忍着冲动不叫人上前去拿人。 对方来人竟有十来个，且那些人一看便知是武夫，更是穿着官服，硬来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再与盛兮计较畜生不畜生问题，盛光宗眸光闪了闪，当即选择了后退：“我接到举报，说是下萤村出现了逆党，那逆党藏匿于你家的制药作坊里，只是这些人不让我进去。现在既然你们竟是回来了，那有关逆贼之事便由你们自行去查探吧！告辞！” 说着，盛光宗看了自己带来的人一眼，便想要率先离开。 众人完全没想到盛光宗说走就走，好似先前的咄咄逼人是他们眼花，一时皆愣住，也不知该拦还是不拦，却见盛兮已经挡在了盛光宗离开的路上。 “盛兮，你什么意思？”盛光宗恶狠狠地盯着盛兮问道。 盛兮嘴角一撇，说：“什么意思？我想你该比我更清楚。盛光宗，不论你现在何等身份，你既能带来官兵，必然是与官府扯了关系。你说我作坊里窝藏了逆党，那就要拿出证据来。我相公现在乃是朝廷命官，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断不能被人随口污蔑。你这般兴师动众地来，还伤了人，怎么都要有个交代，不是吗？” “我何时污蔑了！我这是接了举报！”虽然那举报的人是他自己，但那也是举报！ “再说伤人，你看看他们伤了多少？我这边才是重伤！”盛光宗忽然想起来那只鹰，四下寻找却不见其踪影。 盛兮看着那两个明显是被利爪伤了的官兵，轻轻点头，旋即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几个瓷瓶来：“这是止血良药。” 她话音刚落，那两个被雪渊伤到的官兵立马亮起了眼睛，下一刻却听盛兮说：“大勇叔，给咱们的人上些药，免得失血过多。” 武大勇当即上前接了瓷瓶，强忍着才不至于在那些官兵面前笑出来。 而那些官兵脸颊纷纷抽搐，心中愤怒又懊悔，却不敢开口求药。 没听见吗？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比他们通判也就低了半级！可人家是翰林院修撰啊！这根本就没法比的好吗！ 众官兵心中疑惑，不免纷纷看向盛光宗。心道，这盛光宗究竟招惹的是什么人？不是说就一个臭卖药的吗？至多家里有人做了个芝麻小官…… 第583章 放心，不会让他再回来 第583章 放心，不会让他再回来 第585章 放心，不会让他再回来 如今看来，这盛光宗骗了他们！ 官兵们回过神来看着盛光宗心中愤怒，他们想直接撂挑子不干，可想到这盛光宗如今身份，还有府里那位，不免又有顾忌。 盛光宗明显感受到这些官兵的迟疑，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盛兮道：“举报是匿名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们走！”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事不成，那就等来日！他不信，他都这么说了，这盛兮一个女孩子脸皮有多厚，难不成还要留下他！ 盛兮脸皮厚不厚这个她自己说了算，不过她之后没有再开口，而是跟着她一同下车的沈安和则此刻站出来道：“既是举报，那便要好好查一查，事情弄清楚，免得本官被人指摘仗势欺人，‘窝藏’逆党。你说呢，盛光宗？” 盛光宗一噎，看向沈安和的眼神狠戾又心虚。 他不想同他们正面对上，要不然也不会趁着他们不在时过来。可还没等他再开口，那沈安和竟是又道：“不过在那之前你不妨告诉本官，你是受了哪位大人的意来此抓人，恰好本官回来，定要去同那位大人当面解释，也好解了这个误会。” “这倒不必！”盛光宗急忙道。 非他不想，而是不敢！ 他将人借出来，只是随意找的借口，若是沈安和同通判大人对峙，那…… 盛光宗此刻十分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再多打听一下，早知他们今日回来，他便等他们走后再行此事！该死的！那癞子拿了钱竟不好好办事，等回去他定叫人狠狠修理他一顿！ 沈安和挑起了下眉梢，声音扬了扬：“这是为何？难道你可以做得了那位大人的主？” 此番话落下盛光宗内心猛地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几个官兵，果然见他们面上异色更重了。 这沈安和当真该死，他故意这般说是想挑拨他与通判大人的关系吗！果然腹黑，其心可诛！ 尽管内心对沈安和恨得牙根痒痒，尤其是听到沈安和自称“本官”时，他真的想掐死他取而代之的心都有了！遥想当初，他就是一个连贱籍都未脱的奴才，而他，则已是人人羡慕的童生！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低头解释：“沈修撰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做我们大人的主，不过是人在外便宜行事罢了。”顿了一下他不得不做出道歉，“是草民唐突了，受人蒙蔽，未能仔细调查，还望大人……还望大人莫要跟草民计较！” 说完，盛光宗朝沈安和深深揖了下去。而众人不见，其脸颊肌肉在掩藏而起那刻，已然疯狂跳动。 盛光宗这般作态目的一目了然，只是作揖并非下跪，就是惺惺作态也还差了些。盛兮内心冷哼，并不打算放他走。然而沈安和却暗暗捏了捏她掌心，示意她莫要着急。 盛兮扭头看向沈安和，沈安和则朝其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盛兮抿唇，遂不再说话。 对面，就在盛光宗以为今日之事怕不能善了之际，忽听沈安和缓缓开口：“既然你们是受人蒙蔽，那本官便不再计较。等回去后，你们便将那蛊惑之人找出来投了监吧。如此，也不算你们枉来这么一遭。” 盛光宗闻言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安和，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安和挑眉，轻轻勾唇说：“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们不愿意？” “愿意！愿意！大人我们愿意！我们愿意！”不等盛光宗开口，那些早已被沈安和的身份吓破了胆的官兵们便迫不及待地点头，有人更是催促盛光宗，让他赶紧答应！ 盛光宗被推得回神，看了眼急切地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官兵，又看了眼对面那张比自己年轻，却明显带了上位者气质的脸，内心愤懑欲滴血！ 设想的结局与实际大相径庭，可盛光宗却只能将这亏打断牙咽进肚子里。 嘴角用力扯了扯，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盛光宗冲沈安和道：“多谢大人！” 随即，一秒都不再迟疑，率先朝村外快步离开。 几个官兵不敢耽搁，扶起受伤的几个官兵冲着沈安和行了个礼后，便急匆匆跟着一起离开。 下萤村的人没想到沈安和会轻易将人放走，只怕会有后患，内心有些着急，而武大勇更是直接说出了口：“沈……沈大人……” “大勇叔还按之前那般叫我就是。”沈安和道。 “啊，好，好！沈相公啊，就让盛光宗这么走了？这小子心里黑得很啊！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他会不会再回来？万一再回来……” “放心，不会让他再回来！”沈安和说着，朝身后看了看，其中一个便衣打扮的男子朝其点头，下一刻便退出了人群。 武大勇不知沈安和要做什么，可盛光宗今日行为还是吓到了他，尤其是他们同人对峙过后，大刀在头顶上晃荡的感觉令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其他人亦是如此，尽管他们都看出来这盛光宗就是故意来找茬，可对方手中有官兵，有大刀，现在沈安和与盛兮回来了还好说，可等他们一走呢？这盛光宗会不会卷土再来？ 似看出来他们心中担忧，沈安和薄唇轻勾，露出一道温和笑意，道：“诸位不必担心，这样的麻烦，我们定不会让他再来第二次！这次也是我们让诸位受累，实在是抱歉！” 沈安和朝众人行了个礼，他声音平静，无波无澜，但却像是有某种魔力般，竟是在他开口后没多久便抚平了众人心中焦躁，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哎呀，你说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有麻烦大家一起扛嘛！你们也别担心，就算这盛光宗再来，我们也不会让他阴谋得逞的！”武大勇看着沈安和与盛兮二人道，“那小子一直居心不良，本就对村子没什么归宿感，如今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看他将来还有什么脸再回来！” 沈安和但笑不语，心中却道：“盛光宗已经不要脸了，梁子结下又如何？只怕他们一走，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所以，为免麻烦，索性还是挖个坑直接将人埋更叫人放心。” 第584章 光影 第584章 光影 第586章 光影 不提盛光宗如何狼狈离开，盛兮与沈安和在众人簇拥下一路回了盛家。家里的人听说主人回来了，见过的没见过的纷纷出门迎接，一时间气氛热烈。 盛兮让小草和辛茹给受伤的村民去清理伤口，同时也为今日拦截盛光宗的每个人发了三两银子。 众人本只是不想让自己或家人挣钱的活路丢了，没想到盛兮竟还给银子，一时激动又不好意思。虽说盛光宗看似针对的是盛兮，可他何尝不是怨恨整个下萤村？想当初他带着全家离开，也是受不了村子里的指指点点。可这是他自个儿造的孽，又能怨得了谁？ 待终于将热情的村民送走，盛兮终于有时间去同家里人好好聊聊。 洪三娘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在七月份，那时她怕回不来。所以她嘱咐高毅，稳婆与大夫一定要提前备好，尤其是大夫。男大夫他们接受不了，但裕州那边有女大夫，届时去盈安堂请个女大夫回来，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高毅感激地给盛兮磕头，洪三娘也要跪，却被盛兮一把拦住。 她笑着道：“这可是咱们盛家第一个新生儿，将来是个吉祥物，总要照顾好了！” 洪三娘红着眼睛一再点头，内心的感激与激动已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真好啊！真好能遇到姑娘，不仅让他们活了下来，还这么好地活着，更让他们有了后代。想想都觉得是在做梦，他们这样的人又何德何能让姑娘对他们如此好啊！ 姑娘是主子也是恩人，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要牢牢守着姑娘！用这一辈子来报答姑娘！ 叙旧没多久，县城那边便来人了。当下人来报，来人是李真时，盛兮与沈安和纷纷意外，毕竟这之前李真可是不曾知晓他们回来。 二人一起迎了出去。 而李真则在进入下萤村没多久后便知道盛兮夫妻俩回来了，心中意外不比他们二人少，直到碰面李真都还有些恍惚。 “你们竟真的回来了！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了啊！”李真上下打量着盛兮与沈安和，嘴里不停发着感慨。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辗转乡间卖货的小丫头，如今已是由皇上赐匾的药铺老板；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病弱得风一吹就倒的少年郎，如今竟是人人羡慕的一甲状元。 沈安和上前同李真行礼，李真慌忙还礼，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沈公子如今可是翰林院修撰，品阶尚在下官之上，断不能行此礼啊！”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清楚，你还是安平侯世子，这谁敢让你行礼！李真在心里添了一句。 沈安和温和一笑，说道：“不论小子是何等身份，大人对我们的帮助，我们都会铭记于心！所以大人也莫要对我们客气了！” “相公说的是，李大人，您若再这般一会儿有关长誉的事我就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同您谈了。”盛兮亦是笑着道。 这李真不错，虽说有李长誉的原因在，但听闻她这边有事亲自跑过来，也是难得。 李真则听到盛兮提起自家儿子，心中一哽，竟是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在他忍住了，担心自己真哭起来，丢了人还让两个孩子笑话。 盛兮之前的信他已经收到了，虽心中不舍，更担心战争残酷儿子有个好歹，可他也明白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这孩子好不容易从先前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断不能再拉他回去。从军也好，在军队里锻炼一下心智，省的将来他入土了还要替他担心。 李真如今很庆幸，庆幸当初让盛兮将人带走，更欣慰那孩子的变化，一时间不免问盛兮问得有些多。 待谈话结束，这才发现天都要黑了。 李真不好意思起身，急忙道：“实在对不住，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盛兮摆摆手：“大人客气，就算您不问，我也要找时间将这些都告诉您的。” 李真笑了笑，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当初本以为受惠的是你们，却没想到最后占便宜的那人竟是我！” 盛兮摇头：“大人这话又错了，有因方有果，若没有当初您布下的‘因’，也不会有现在的‘果’。就算结果相同，其中是否会有更多坎坷与曲折这谁又能预料。” 不说别的，就是他找来的季修平，已经为他们家带来许多便利与机遇了。 李真没想到盛兮能说出这等有这里的话，心中快慰，感叹自家儿子果然没跟错人，不禁摸着胡子点头：“嗯，不错，不错！哈哈，盛姑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啊！” 知道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李真嘱咐他们遇事尽管开口后，这才作别离开。 因家中人员增多，去年年底时，项原争得盛兮同意又盖了与之前同样的三进院子，房间一下子多出来不少。如今盛兮他们回来，无需担心住不住得下的问题。 那些新买来的下人在原本听闻自家主人十分年轻，心中皆或多或少有些惶恐，毕竟听到的总是虚的，而他们未来要依附的人家若是不好，将来的日子定也是过不好的。 如今亲眼看到自家主人那般厉害，他们原本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十多双眼睛盯着盛兮与沈安和，锃亮得令二人以为看到了无数个旺财。至于他们，嗯，被卤过的肉骨头。 盛兮让所有人下去后，留了项原同其说一说裕州这边具体情况。 沈安和见他们忙起来，便主动离开。 他曾经居住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再次推开，恍若回到了最初之时。一帧帧，一幕幕，好似昨日之事。 他转身，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对面房间里那个正在同项原说话的女孩。 油灯昏暗，却依旧不能掩盖女孩的天生丽质。光影摇曳，女孩的那份美丽似是被拉扯带动着充盈了整个房间，继而蔓延至窗外，院外，天外，直至其心底。 那一刻，沈安和只觉内心有瞬间饱胀，甜的都要溢出来。 深深吸了口气，沈安和将这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收回了肚里，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窗口，沈安和歪头看了过去，低声开口：“说吧。” 第585章 你的直觉，很好 第585章 你的直觉，很好 第587章 你的直觉，很好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沈安和示意其离开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是沈榷派给他的二十人精英小队中的其中一个，男子名叫吴睢，负责沈安和与剩下那些人联系。 听到沈安和的话，吴睢拱手行礼，回道：“回少主，季梁等已探查出盛光宗落脚之地。除此之外，还有与其同行的晔府通判石学林。他们一行共二十余人，除了石学林的两个幕僚，十名衙役，八个家丁，剩下则是其新纳的一个小妾与其丫鬟。” 沈安和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 吴睢便又道：“盛光宗带着人回去后，石学林只是骂了他一顿，并未做其他处罚。”顿了一下吴睢蹙眉又道，“季梁说，石学林之所以对盛光宗宽厚，一是因为盛光宗是其幕僚，为其得用之人。二则是因为石学林的那个小妾。” “小妾？”沈安和闻言挑眉，“那小妾名字是不是叫盛卉？” 吴睢一愣，旋即道：“少主料事如神！没错，那小妾正是叫盛卉！” 沈安和抿唇，目光微垂。 非他料事如神，而是以他曾经对这一家子的了解，盛光宗与上官的女人有亲密关系，唯有那女人与其是亲戚关系。盛家亲戚并不多，这般重要的关系，他想，盛光宗不会轻易去找一个出了五服的姑娘来维持的。如此，只能是盛卉。 他是后来得知盛卉被休，当时事情闹得挺大，其夫家几乎将其曾经做过的丑事尽数扒了出来。他只是没想到，作为名声极差的弃妇，这盛卉竟依旧能被攀上石学林。 或者说，是盛光宗让其攀上了石学林。 沈安和开口：“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便下去休息吧。” 吴睢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少主，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要往村子里来，却在见到小的后，他们直接调转了方向！” “形迹可疑？”沈安和看向吴睢，皱着眉问，“可有看清是是何人吗？” 吴睢摇头：“天太黑，那些人闪得又快，属下没看清。” 沈安和薄唇抿了抿，微微琢磨后又问吴睢：“还有别的发现吗？” 这一次吴睢直接道：“没有了。” 沈安和轻轻点头，对吴睢说：“知道了，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而待吴睢离开后不久，沈安和直接起身直奔盛兮那边。而此时，盛兮正在问项原有关之前提到的神秘人的事情。 沈安和一进来便听到这个话题，当即问项原：“那些神秘人真的走了吗？” 项原见是沈安和，行了一礼后说：“这个不能确定，之前家里的人一直跟着，但之后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半个月前那些人便好似彻底消失了般，再找便没有踪迹了。” 盛兮听到沈安和这般问，便问他：“是有什么发现吗？” 沈安和“嗯”了一声，将刚才吴睢的发现说了出来：“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对方形迹可疑倒是真的。” 沈安和说着与盛兮对视一眼，片刻后他道：“我去叫跟来的人警醒一些。” “好，我也让家里人多注意。”盛兮亦道。 项原想到今日之事，又想到这些人又想来下萤村，内心便隐隐不安。他问盛兮：“姑娘，这些人难道是盛光宗派来的？” 看今日盛光宗这架势，怕是一早就对姑娘的作坊起了歹心。先派人来调查，随后自己亲自上阵，之后再以谋逆或者其他罪名一举拿下作坊。阅人无数的项原觉得这种事盛光宗完全可以做出来。 可再想又有些不对，这些神秘人可是将整个上阳镇都翻了一遍，盛光宗应该不傻，不至于与全镇的人为敌。 盛兮也在琢磨这些人究竟是打哪儿来，她已经第一时间排除了盛光宗。 就算盛光宗有那胆儿，却不见得有那能力。 “应该不会，不管怎么说，先让大家这段时日都机警些吧！”盛兮道。 “是！那小的现在就去告诉大家。”项原说着退了出去。 待项原离开，盛兮抬头看着不知何时落在院里树梢上的雪渊，一时抿紧了唇。 沈安和再回来时，盛兮已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了一张图。他走过去看，只可惜没看懂。 “这是什么？”没看懂的沈安和问盛兮道。 盛兮盯着纸上的花纹顿了顿，再抬头时问沈安和：“不知。你见过吗？这花纹。” 沈安和闻言又凑近了些，摇头道：“没有，像是图腾，却又不似。”停了一下他问盛兮，“这是从哪儿来的？” 盛兮这次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做梦梦到的。” 沈安和薄唇微张，脸上有些意外。而后他再低头去看盛兮所画之图，不禁又眉头皱起：“你这是……觉得那些神秘人与这图有关？” 盛兮那图上所画，除了那花纹，便就是没有脸的两个人。 盛兮却是“咦”了一声，十分意外地看着沈安和：“你看懂了？”她伸手指了指那只有两根棍支撑的火柴人，“你能看懂他们是人？” “……难道不是？”沈安和歪了歪头。 盛兮：“……是。” 看着沈安和略有疑惑的眼神，盛兮决定不限制他这般发散又敏锐的思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嗯，我的确有这想法。这图……我也不知为何会梦到，但直觉告诉我，这图很重要，需要我去弄清楚。” 盛兮说完看向沈安和，而沈安和却在听她说完后，好半晌没有说话。 盛兮喊了一声：“沈安和……” “盛兮，你……”沈安和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难得见沈安和这般犹豫，令盛兮一时好奇，“你想说什么？” 女孩澄澈又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沈安和想要开口的话愣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眸光微微一垂，再抬起时却是笑了起来：“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你的直觉，很好！” 他其实想问盛兮，你是不是，能预言？ 可他又想，这等几乎颠覆人认知的猜测，哪怕是真的，最好也只是他一人的猜测。 第586章 进贼 第586章 进贼 第588章 进贼 “你的直觉，很好”，盛兮不知为何沈安和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她想，她的暗示对方已经收到，即便将来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有了今日这个底子，未来再接受也有了缓冲。 只是，她觉得眼下这般也挺好，若是可以，她希望一直如此。 他们在裕州最多只能呆两晚，第三日上午就要走。所以沈安和直接将精英小队撒了出去，让他们能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可以惩治盛光宗的把柄。 而盛兮则趁这两日查看一下文通县盈安堂情况，同时，派人传信让裕州的人主要负责人回来，在他们临走前大家一起开个会。 只是，还不等盛兮将事情交代完，当天晚上家里就进了贼。 盛兮在雪渊第一声叫声响起时便睁开了眼。她并没有锻炼雪渊的警示能力，但雪渊天生警觉，遇到不同情况发出的叫声也不同，也因此，盛兮听出来雪渊这定是发现了什么。 而睡在她脚下的旺财也第一时间支棱起了耳朵。盛兮看了眼旺财，朝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迅速起身。 旺财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一人一狼不发出一点声响。 门轻轻拉开，盛兮与旺财快速闪身出来。四下张望，盛兮并未发现院中异常，想来那异常此刻还在前院。 盛兮拍了下旺财脑袋，朝其指了指沈安和所在房间，对它低声道：“旺财，去，守在那儿！记住，别让任何人靠近！” 旺财用头蹭了蹭她的手，下一秒便转身跑向沈安和所在房间。 盛兮收回视线，贴着墙根快速向外走。 今日月光不算太亮，偶有乌云遮挡。但雪渊还是看清了盛兮，便朝其叫了一声。 盛兮索性直接爬上了树，于高处察看。绿叶遮挡下，盛兮看到有几道黑影正准备从墙外一跃而上。 盛兮数了数，一共六人。 恰此时，周客等人的房间被拉开，几个人亦是出来的悄无声息。 盛兮微微勾唇，心里为几人打了个勾。 不错，警觉性合格。 六个黑衣人纷纷跃墙而上，蹲在墙上看了眼四周，直到其中一人摆了个前进的手势，所有人又纷纷跳入院中。 而此时，周客几人已经发现了那些黑衣人，他们快速打了几个手语，在那些黑衣人想要再往内院走时冲了出来。 一瞬间，刀光剑影在暗夜中四起。 盛兮在树上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的动作，发现其动作凶悍狠戾，非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武功路数。 她不禁蹙眉，不记得自己有招惹哪个门派，这是来寻仇还是来偷宝，这些人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的。 而此时，随着周客这边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院子里其他人也都纷纷醒来。不过他们之前被交代过，不会功夫的没必要出来送死，别到时候帮不了忙反倒成为拖累。所以大家都很自觉，扒着门或窗户听着外面动静，一时间人心惶惶。 盛兮在观察了片刻后，发现周客与吴睢等人仗着人多与这些黑衣人势均力敌，想要结束怕是还要一会儿时间。而且，她也看出来这些黑衣人萌生了退意。 只可惜，既然进了她家门，那便要“客随主便”方才为好客人！ 盛兮在朝雪渊轻吹了声口哨，见其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便振翅飞走后，很快，她便也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正如盛兮所想，他们本是暗中调查，不想由暗升明，如今已经打草惊蛇，只能先退出去。 同最开始那些人交手后，他们想法很好，大家不分胜负，若是他们退出，想必对方不会傻到真的追出去。可谁能想到，这刚刚加入的一个年轻女子，看似娇弱，却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悍之人！ 几乎是一瞬间，随着女子的加入，原本看不出输赢的打斗，一下子便倾斜到了对方那边！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看大事不妙，当即不知喊了声什么，众黑衣人立时齐齐后退。 可惜，正如盛兮所想，既然来了那便将人留下。且这些人身份不明，一旦放回去，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唯有将他们所有人死死按在这里！ “守门！不能让一人逃走！不论死活！”盛兮突然喊道。 吴睢听到，当即冲到了最前方，一下子挡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冲向大门口的去路。 盛家有会功夫的人在，但今日这场战斗参与更多的则是沈安和带来的人。别看只是仪仗队，但这仪仗队里的人各个会武，是骐文帝为了安沈榷的心特意精心挑选的。更别说，还有沈榷安排的人在。 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在盛兮命令下达之际，便纷纷下了狠招，很快便有黑衣人被擒。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眼见着所有人都逃不出去，那为首的黑衣人不知又喊了声什么，他们便见原本还剧烈反抗的黑衣人，竟是纷纷停下了动作，嘴角蠕动，下一瞬竟是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盛兮：“！” 死士！ “快卸了他们下巴！”盛兮急急喊道。 可还是晚了，那些黑衣人动作太快，根本就没给他们时间思考，就是见过死士的吴睢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太恐怖了，若真让他们跑了，那当真是后患无穷啊！ “姑娘，这边几个都死了！”周客对正在检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盛兮说道。 盛兮点点头，检查的动作没有停，而是问吴睢：“吴睢，这些人是不是你之前看到的神秘人？” 吴睢摇头：“不能确定，但其中两个身形差不多。” 盛兮随后又道：“周客，去叫项原过来。” “是！”周客领命而去，很快，项原跟了过来。与此同时，被旺财保护着的沈安和也从内院走了出去。 沈安和在看到眼前情形时不禁蹙眉，同最开始的盛兮一样，一时间没有头绪。 见沈安和出来，盛兮与其对视一眼后便问项原：“项原，将你之前听说的有关神秘人的描述都说一遍。”顿了一下她又道，“越详细越好。” 项原应是，遂快速将脑子里有关神秘人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盛兮听后，眉头并未舒展，却是越来越紧。 沈安和蹲下来看了眼那黑衣人，问盛兮：“是他们吗？” 盛兮抿抿唇，片刻后答：“有七八分可能。只是，这些人并非全部。而且，”盛兮说着忽然抬头看向沈安和，“这些人，说的是苗语！” 第587章 苗疆人 第587章 苗疆人 第589章 苗疆人 “苗语？”沈安和一惊，他没有问盛兮为何能听懂苗语，只是目光落在最近的黑衣人身上剑眉蹙起，过了片刻他忽然蹲下身子，径直扯开了那人手臂。 “吴睢，拿刀来！”只是那袖子太紧，也不知里面有什么，竟是一下子扯不开。 吴睢会意，当即道：“少主闪一下！” 沈安和往后退了一下，吴睢当即用刀割开了黑衣人的衣袖。 火光映照下，一个黑色似鹿角般，带着说不出诡异的刺青露了出来。 “这是……” “去看看那几个！”沈安和对吴睢道。 很快，吴睢带人去查看另外几个黑衣人，竟是在他们或手臂，或脖颈，或腰间等位置均发现了同样的刺青。 “这是什么？”盛兮问道。 沈安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着她起身，冷静地对吴睢道：“再去检查一遍，若是没有其他发现，便将人处理了！” “是！”吴睢应到。 盛兮则对周客说：“周客，你带人去外面转转，若有异样立刻示警！项原，你去安抚一下其他人，按照之前的说法，叫上小草帮大家处理一下伤口。” 周客与项原纷纷应是，随即离开。 沈安和朝盛兮轻轻点头，二人便转回了书房。 “是苗疆人。”待一进书房，沈安和便开口道，“那刺青是苗疆其中一个部落特有标志。” “哪个部落？”盛兮问。 沈安和看着她，薄唇微微轻抿，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青崖部落。” “青崖部落？”盛兮喃喃一声，“就是之前洛老提到的那个部落？” “嗯。”沈安和点头，“因为要修苗志，所以前段时候我在翰林院多读了些有关苗疆的信息，这其中就有这个刺青图案。” 沈安和没说的是，因为涉及赤青草，他特意将所有有关青崖部落的信息翻了个遍。而这个图案当时在一张发黄的纸上，而那张纸则是他在一个布满灰尘，被遗忘的角落里发现的。若非他当时查看仔细，压根就不会发现那张纸。 而当时他拿着那张纸问了几位负责管理翰林院藏书阁的老翰林，结果却没有一人知晓这图案背后信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它来自青崖部落。 然而，对他们来说，仅这一点便已经透露了许多。 心思电转，盛兮也想了许多：“所以，这个青崖部落果然可疑啊！”只是，他们为何要来上阳镇，要来下萤村？他们要找什么？ 这问题沈安和同样一头雾水。 “不管他们要找什么，我们走时这里需要留下些人。”沈安和道。 盛兮不置可否，想到所有黑衣人都自尽，不免叹道：“虽然我说死活不论，但好歹也留个活口啊！” 沈安和见她这般，忍不住笑了。 盛兮掀眸瞥他一眼，最终跟着无奈一笑。 今晚对于见过生死之人不算什么，但对于一直安静过日子的人还是叫人害怕。虽说他们并未亲眼看到，但昨晚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是够震撼人心的。 好在项原之前就曾给所有人打过招呼，众人只当是如项原若说，这是有盗匪盯上了盛家。大家都是依附着盛家生活，如今主人更是回来，又听说主人功夫了得，一时间原本还心有畏惧的人在第二日看到言笑晏晏，毫无一点异色的盛兮，那点畏惧也渐渐消失了。 而此时，负责调查跟踪盛光宗的人也再次带来消息，却是个令盛兮与沈安和皆意外的消息。 晔府通判石学林是宁王余孽！ 这一次，沈安和就是不想在裕州多呆也不能了。 “如此也好，省得将来还得为他们费心。”盛兮看向沈安和，“就是要累得你去一趟裕州了。” 沈安和轻笑着摇头，将手中的写好的信叠了起来。 “不累，只要你能一直等着我，我就不累。”沈安和笑着道。 盛兮挑眉，忽然凑近过去，一把抽掉沈安和手中的信，视线直逼对方，语带蛊惑道：“相公，为了你这句话，我觉得，我应该奖励你一个。” 沈安和绷直着身子如一棵松，喉结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神色正经地回她：“嗯，我也觉得，可以获得一个奖励。” 盛兮眨眨眼，在眼中意外即将泄出之际，眼前的俊脸几乎一瞬间放大，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后脑被一只大手挟住，再一瞬，那股带着一丝燥热的气息便堵住了她的唇。 食髓知味。 彼此。 虽说宁王归案，但宁王逆党总有漏网之鱼，骐文帝并没有放弃对宁王一派的追捕，所以，即便没有黑衣人这件事，沈安和在得知此事后也要亲自去一趟。 下萤村的人得知盛兮夫妻二人回来，昨晚时间太晚，加之又遇到盛光宗之事他们没过来打扰。本想今日好好见见盛兮，再看看沈状元，却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 沈安和去了裕州，而盛兮虽没跟着去裕州，却带着旺财与雪渊直接去了上阳镇。 昨晚盛兮让雪渊出去察看，并未在附近发现其他可疑之人。既然下萤村暂且不再有危险，那她便主动出击，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黑衣人。 只可惜，一天下来他们再没有发现其他黑衣人，但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上阳镇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盛兮拎着一个黑色面巾问旺财：“确定是那些人的？” “嗷呜！嗷呜！”旺财近日有些讨厌“汪汪”叫，总觉得“嗷呜”的气势更足，所以，盛兮问它什么，它都“嗷呜嗷呜”地回应。 盛兮扫了眼面巾，随即丢下，她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片刻后落下一字：“搜！” 小院子陈设很简单，但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少。众人一番翻找后，最终发现异常的依旧是旺财。 “嗷呜！嗷呜！嗷呜！”旺财站在院子外的大槐树底下，朝盛兮一叠声地叫着。等盛兮从屋子里出来，它当即身子一弓，下一瞬两个前爪便如螺旋一般用力向下刨土。速度之快，竟是刨出了重影。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很快，一行人连带一头狼便刨到了一个硬物，而待他们又往下刨了一点，挨着最近的周客忽地一声惊呼：“姑娘，是人！” 第588章 大人想到了什么 第588章 大人想到了什么？ 第590章 大人想到了什么？ 谁都没想到这个安静的小院里竟会埋着一个人，但再想昨晚那些黑衣人，好似这里出个人命案又没有什么不对。 “姑娘，怎么办？要处理掉吗？还是报官？”周客问盛兮道。 这人若是那黑衣人同伙，按照昨晚沈安和叫他们所做，多半要被处理掉。但若是这院子里的主人，或者其他无辜百姓，那便要报官了。 盛兮看着那露出来的半个衣袖开口说：“先将人挖出来，看看有没有线索。至于如何处理，等之后再说。” “是！”周客应是，遂冲其他人道，“快，挖！” 于是乎，跟随盛兮来的几人拿着各种工具继续向外刨那具尸体。 大约两盏茶后，那尸体终于被刨了出来，其身上出现轻微腐烂迹象，想此刻尚未入夏，又被埋于地底，盛兮推断，此人大概死亡时间该是七天前。 “这是谁？这里衣是锦缎吧？寻常百姓可是穿不起的！这人定不是这房子主人了！”周客看着那只穿着一身里衣的中年男子，说出自己的判断。 盛兮没说话，而是找了个布巾准备要上手查看，却被周客急忙拦住：“姑娘，这种事我们做就是！您看着就好！” 虽说他们知晓自家姑娘功夫好，胆子大，但摸尸体这种事儿还是他们来吧！万一被姑爷知道了，他怕自己少不了一顿说教。 嗯，虽然姑爷似乎也不在乎。 盛兮想到那些黑衣人的神秘，本以为会毫无所获，但其中一人竟是从尸体的里衣内侧查到了一个秀着的小字！ “姑娘，这里有字！”周客喊了一声，随即歪头去辨认那几个字，“林？是林吗？你们看看！” “对，就是林！”其他人看过之后点头。 盛兮也凑了过来，确定那个字的确为“林”。 衣服内里绣字，这是许多有钱人家才会做的事，而“林”字多半是名而非姓。可叫“林”的人不少，能往衣服里绣字的有钱人家也不少，仅凭这么一个字想要去查找这人是谁，那真的不要太难！ 再看这人面容，并没有太大特征。 盛兮想了想，对周客道：“派个人去问问里正，看看有没有谁家失踪了人口？” “是！”周客应是，当即叫了个人去问。 那人走后，他们则继续查找。而很快，那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是“否”。 盛兮拧着双眉，目光落在那尸体上沉思片刻，之后她忽然道：“周客，你带人将尸体裹好，不要暴露，想办法尽快带去县衙，我先行一步去找李县令。” 周客一愣，没想到盛兮会选择报官，但也没多问，当即点头，只是担心盛兮一人太危险，问他要不要再带上两人，却被盛兮拒绝了。 盛兮牵了马，纵身一跃上马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了县城。 这件事眼下有必要让李真知晓了，原本不想麻烦他，但不管是这个明显被敲晕后活埋的人，还是那些黑衣人，上阳镇眼下已经不再安全，除了他们自己自保，也需要有人来照看。 盛兮到达时李真正好下衙，刚准备要回后院，忽听有人来报盛兮来找，他便亲自上前迎接。 见盛兮风尘仆仆，神情严肃，李真心里想着莫不是那盛光宗又来捣乱了？脸上却不动声色邀请盛兮进了后堂。 待让人给盛兮倒了一杯茶后，李真便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同时问盛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盛兮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遂将昨晚之事简单叙述给李真。 李真一听蹙眉，讶异道：“竟有这样一拨人？我这里竟然不知道！” 盛兮则说：“大人不知晓正常，那些人行事隐秘，若非摸到了我家里，我们也不会发现他们。而且他们并未做偷盗抢掠之事，百姓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报到您这里实属正常。” 李真点点头，倒也没否认盛兮的话：“你放心，这些人我会叫人留意的，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有同党。” 盛兮“嗯”了一声，随后又将上阳镇小院之事说了出来。 李真听完不禁摁了摁脑袋，只觉头疼。 他如今一心只想如何能让百姓们过好，大部分经历都在经济之上，黑衣人过后是人命案，这是明摆着要让他抽精力去处理这些事！可不抽又不行，这毕竟是他辖区内的事，且又事关盛兮家。 “你是想让我查一查近期丢失的人口中是否有叫林的？”李真道。 盛兮点头：“是，那人的衣服料子很好，且合身，并不像穿的他人衣物。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哪个失踪的大户人家的老爷。” 李真想了想后道：“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而等其再回来，其手中已然多了一沓文书。 他将文书放在桌子上，对盛兮道：“这些是半年之内失踪的人口，这年岁拍花子太多，官府打压抓捕却依旧屡禁不止。没办法，县衙人员有限，专门调人出来追查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人一旦丢了，再找到几乎是不可能，所以男女老少都汇集在了这里。人数有些多，名字我记不清了，只能一个个查。” 盛兮看了眼那沓文书，内心叹息。这每一张纸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悲哀，不论现代还是古代。 文书虽厚，但真查起来也快。一番翻找后，他们的确翻出来一个名字中带“林”的，但可惜，不论是背景，还是年龄，亦或者那文书中所描写的外貌，皆没有与那小院之人对上的。 见盛兮眉头一直皱着，李真想了想后道：“盛兮你也别着急，或许时间太短，有些人家尚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丢了，晚些时候报也有可能。或者，那人是外省的也说不定。咦，说到外省……”李真说到这忽然想到什么，但旋即又自嘲一笑，“我这定是看这些时间太久，竟是把谁都当做走失人口了。” 盛兮见状好奇一问：“大人想到了什么？” 李真见盛兮好奇，便也没瞒着，将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说了出来：“十多天前晔州通判石大人曾来过这里，那大人姓石名学林，也不知我脑子怎么抽了一下，竟然会想到那位石大人。” 盛兮却在听到李真的话后内心突地一咯噔，恰此时衙役来报，说是周客等人来了！ 第589章 大人可是有孪生兄弟 第589章 大人可是有孪生兄弟？ 第591章 大人可是有孪生兄弟？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盛兮在听到李真刚刚那话时，已然有八分确定，小院里的尸体怕就是石学林了！ 想到已经去了裕州的沈安和，没有多耽搁，盛兮亲自出去将周客等人带了进来，同时让李真去辨认一下尸体。 李真疑惑为何盛兮让他去辨认，但还是第一时间跟了过去。而待他看清那尸体面容，当即一惊：“石大人？” 盛兮在听到李真惊呼后便蹙紧了双眉，先前的怀疑终于成真。 这人若是石学林，那裕州的那个，又是谁？ 沈安和还在裕州呢！ 李真在震惊过后亦是疑惑：“这，这是石大人吧？可这人若是石大人，那裕州那位又是谁？” 盛兮不再多想，当即对李真道：“李大人，这人就留您这儿了，我先走了！” “你要去裕州？可我也只是见过那石学林一面，不能百分百确定此人就是。你……” “不管是与不是，我都要去一趟！大人，告辞！”说完，盛兮不待李真再说什么，当即带着人离开了。 是与不是？目前看来，唯有是了！ 而此时，前来裕州想要同聂甄通风报信，共同捉拿石学林一行人的沈安和，已经在聂府门口吃了第三次闭门羹。 “少主，聂大人一家被困在自家地窖，那边守着不少人，属下担心那些人狗急跳墙，无法靠近直接救人！”季梁等人已经同沈安和汇合，按照沈安和指示，他们潜入聂家寻找聂家人踪迹，几番寻找后，终于在后院的地窖内发现了目标。 沈安和如今在当初盛兮在裕州买的院子里，听了季梁的回复，问他：“石学林与盛光宗等人呢？” 季梁回：“自少主第一次去聂府，他们便一直留在聂府未出门。” 沈安和抿唇，眸眼深沉，“没料到他们竟会这么快动作，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一旁的吴睢则道：“少主，石学林本就有谋逆心思，就算我们不来，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沈安和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垂，再抬起时对季梁说：“召集人手，今天晚上将聂大人一家想办法救出来吧！” “是！”季梁应是，当即转身出去。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府衙里，盛光宗听着石学林的话，已然面色发白，冷汗直流。 他从未想过，自己攀上的这个石大人，竟然，竟然是宁王逆党！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旁边另一个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幕僚，瞳孔震了又震，那刺眼的红差点没把他震瞎了。 而那位“石大人”则挑眉看着他，冷声问道：“怎么，还没想清楚？十个数已到，你不出声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好，既如此……来人！” “噗通！”盛光宗再坚持不住，双膝一软，径直跪在了“石大人”面前。 “大，大，大，大人！”盛光宗嘴角哆嗦着，喉咙里能咽的唾沫几乎告罄，“我，我，我……” “嗯？什么？”“石大人”一双阴鸷的眼睛看着盛光宗，令其不过对视一眼便急忙低下了头。 他在那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灭口”二字！ 冷汗顺着眉梢滴落在地上，打湿了光滑地面。盛光宗费力地大口呼吸了几口混着血腥气的空气，知道眼下再不能犹豫，眼睛用力一闭，他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小人听，听大人的！” 谋逆啊！若是被朝廷抓住，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呜呜呜！早知今日，他就不去做这什么劳什子的幕僚了！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话既开口，再无法回头，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石大人”对盛光宗的回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对他说：“去吧，去看看你妹妹，她跟着本官来此受了不少颠簸，你去安慰她一下。” “是，是！”终于不用再呆在这个屋子里，盛光宗几乎是逃似的出了这扇门。 几个守卫见他如此狼狈，不免嗤笑出声，当真令盛光宗又羞又恼，又畏惧。 他想过逃走，极想，极想。可这府衙此刻所剩之人皆是“石大人”的人，他也不知对方从哪里又弄来这么多人，一下子多出十来个人，令他如今插翅难逃！ 怎么办？怎么办？有谁来帮帮他？有谁来救救他？妹妹？盛卉？对！去问问卉儿，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情况，问问她能不能劝石大人迷途知返！ 当天夜里，聂府里发生械斗，死了好几个人。 第二天天不亮，一张告示便贴在了城墙上，说是要捉拿逃犯。至于谁是逃犯，那告示上没有说，只是提醒众人，若非看到一切可疑之人，皆要上报！ 下发告示的是裕州知州聂甄，上面盖着他的官印，而有人看到，那告示是聂大人亲自贴在了城墙上的。 聂甄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问：“我？你没听错？是我亲自将那告示贴在城墙上的？” 吴睢肯定地点头：“是，不仅百姓看到，负责看守城门的卫兵也亲口承认的。” 聂甄气得胡子使劲抖了抖：“真是，他们眼瞎啊！” 昨晚之前他一家老小还被困在自家地窖里，被救出来后再无露面，哪来的亲自贴？贴犊子啊贴！ 吴睢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聂甄：“大人可是有孪生兄弟？” “自然没有！”聂甄近乎咆哮，这几日憋得委屈令他差点要崩溃！他为官近二十载，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受人制肘，当真憋屈又狼狈！ “石学林！石学林！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看不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 聂甄当真是生气啊！谁能想到，他满腔热情地迎接这位邻府通判，结果迎来的不是客反倒是灾！若非沈安和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家，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这世上！ 沈安和见他实在气愤，便倒了一杯茶给他：“大人莫气，气坏身子是您自己的。” 聂甄接过茶，一脸感激又期待地问沈安和：“沈大人可有办法将那些人抓起来？”眼下他手下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如今身份都被人顶替了，想要出城，只怕一露面就会被人当逃犯抓起来。 沈安和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在思考了片刻后方才道：“大人稍安勿躁，我们先弄清楚，这个石学林到底是谁。” 第590章 跑了 第590章 跑了 第592章 跑了 “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弄清楚石学林？沈大人觉得他不是石学林？”聂甄说着摇头，“石学林我认识，这人的确是石学林无疑。” 沈安和没有否定他的话，只是道：“那位石大人是不是石大人下官不知，但这么快冒出来一个您的复制品，我想，事情总不会那么简单。” 沈安和的话提醒了聂甄，想到那个假聂甄，他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沈大人说得对，若是这石学林不是石学林，那这件事，说不定对方蓄谋已久！只是眼下该从哪里查起？府衙里的那个需得尽快解决，否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现在手上没人，那石学林出其不意，他手下的人要么被擒，要么就是被那个假货蒙骗，如今唯有指望沈安和。 唉，想当初，他一开始时并未对这个年轻人太过关注，若非盛兮缘故，他甚至都不打算去理他。谁成想，短短一年时间，这年轻人身上发生的变化竟是如此翻天覆地，以至于他现在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安和不知聂甄心中感慨良多，只是道：“大人放心，不会出乱子的！” 沈安和在着手发吩咐对付那假的聂甄时，盛兮则带着人赶着一夜的路，终于在天亮之时赶到了裕州。 只是，他们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进入城内，却不料被城门口那长长的待检查队伍弄得愣了愣。 “这是什么情况？”周客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瞪大了眼睛，“这是发生了什么？这要排队到什么时候？姑娘？” 盛兮蹙眉看着那城门口巡场之人，片刻后说：“周客，你去前边问问，看能否多加银子入城？其他人，先排队。” 城内究竟是什么情况暂且不明，硬闯还不是时候。 周客称是离开，其他人则去排队。 盛兮扭头看了眼不远处在空地上撒野的旺财，旋即一个口哨叫了天上的雪渊下来。 这鹰毕竟是凶兽，她吹完口哨便直接打马去了无人之地。其身上的坐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雪渊，但每次对方出现，它还是忍不住发抖。 盛兮安抚了一下那马儿，伸出胳膊接住了雪渊。 “啁啁！”雪渊朝盛兮叫了两声。 盛兮摸了摸它的头，转眼手中便多了一小块生肉。 雪渊见到生肉眼珠子大亮，脖子一伸便将那肉叼进了嘴里，三两下吞入腹中。 而待其吃完，盛兮一番嘱咐后，便放了雪渊入城去找沈安和。 真想找到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容易的，且那通判位置也并非十分重要，死了一个石学林，又多了一个“石学林”，若无意外，那人十有八九精通易容之术。倘若如此，对方入了城会做什么，这个谁也说不准。 根据之前项原同她说的信息，当初这批神秘人人数并不少，如今不在上阳镇，文通县里也不见踪迹，极大可能是入了裕州城。 以晔州通判的身份入了裕州城，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盛兮思索之际，前去问话的周客回来了，却是一脸不爽。 盛兮挑眉：“怎么，不行？” 周客点头：“嗯，不行。他们说聂知州亲自来城门口下的命令，一定要严格审查，不能找特殊。另外，出城的人比入城的审查程度更严格，说是在抓逃犯。” “什么逃犯？”盛兮问。 周客回：“不知，只说那逃犯袭击了知州府，并没有描述是什么样的人，只说若是有可疑便要抓！” 盛兮蹙眉，心中道，果然出事了。 一切可疑的人…… 盛兮忍不住去看那几个城门守卫，他们难道不是可疑的人？ “姑娘，现在怎么办？”周客问道。 盛兮收回视线，拿出了荷包丢给周西：“银钱开路！”守卫不成，但百姓们应该不会拒绝白送的钱的。 另一边，城内，知州府衙。 盛光宗在问过盛卉之后，才知道盛卉也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进那石大人的屋子里。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厌弃了她，可平日见到石大人又对她态度又极好。 而此刻盛卉也被吓坏了，完全没料到石学林会是逆党，听到盛光宗问自己话，她整个人差点直接疯掉！ “大哥，怎么办？怎么办啊！逆党啊，这是要杀头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盛卉拉着盛光宗的衣服差点没将其一边袖子扯下来，“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当初若不是你让我勾引这石学林，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盛光宗本还在烦躁，听到盛卉这话当即猛地一甩袖子，差点没将盛卉甩个跟头。他黢黑着一张脸，一脸憎恶地看着盛卉说：“我让你勾引你就勾引？若不是你早就存了这心思，岂会我一说你便同意？别在老子面前装，我是你亲哥，你什么心思我会不知？” 盛卉委屈地抽泣了几声，却不敢再说类似的话，生怕盛光宗不管她，只是问道：“大哥，那，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逃？” 她不想被当成逆党被人抓啊！逆党都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砍了头！ 盛光宗看着她狠狠咬了咬牙，思绪急转，最终一咬牙道：“逃！想办法逃出去！”决不能坐以待毙，只要逃出去，他再出去揭发，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也就在盛光宗带着盛卉试图逃跑之际，吴睢等人已经装扮成府衙衙役，摸进了府衙后院。 恰是凑巧，他们正好同刚从房间里出来的盛光宗与盛卉撞上。 盛光宗兄妹二人一惊，刚欲开口，就被吴睢眼疾手快地直接一手一个劈晕了过去！ 盛光宗在彻底昏过去之前想，这一下，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些逆党的警觉性不低，吴睢他们进去后没多久那些人便发现了不对，彼此对战一触即发。 而对战中吴睢他们发现，这些逆党良莠不齐，有些人一撩就倒，有些人则十分顽抗。而这些顽抗之人的武功路数竟与那些出现在下萤村的黑衣人相似！ 是死士！ 一番对战有伤有亡，这大概是吴睢他们都不曾想到的。也足见，这些人的功夫着实不低。 然而即便如此，等沈安和问有没有抓到石学林时，吴睢只能恨恨道：“回少主，那石学林，跑了！” 第591章 发现 第591章 发现 第593章 发现 “跑了？”沈安和目光微沉，顿了一下问吴睢，“那他们有带走什么吗？” 吴睢回道：“聂大人的官印不在，若是没猜错，怕是被带走了。” 赶过来的聂甄闻言，气得胡子三连颤。 他们怎么不雁过拔毛，把这府衙也搬走呢！ 官印丢了，虽说他是受害者，但后期有多麻烦可想而知！ 恰此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鹰叫，众人仰头看去，便见一只鹰正以箭一般的速度从上面冲下来。 聂甄吓坏了，下意识去拉沈安和想要跑。却见沈安和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伸出了右臂。 下一瞬，那只俯冲而下，似要攻击人的老鹰竟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沈安和胳膊上，翅膀挥了挥，竟是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沈安和的头！ 聂甄：“…………” 惊吓和惊讶已然成为他这两日的唯二的表情了。 沈安和没有管聂甄此刻有多惊讶，只是在接住雪渊后，将其腿上竹筒里的纸条抽了出来。 “城门”，这是盛兮给他的信息。 一旁，聂甄没想到这只鹰竟是用来传信的，刚想看看那信上写的什么，却忽听沈安和道：“季梁，带人去城门接应少夫人！” “是！”季梁闻言，当即带了四个人离开。 聂甄听到沈安和的话眼睛微微亮起：“盛兮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虽说沈安和救了自己一家子，聂甄感激不尽，可他还是觉得相比较沈安和，同盛兮说话更自在些。 而就在季梁刚走出府衙没多久，盛兮便与他们迎面对上了。 盛兮见到季梁当即问道：“你们少主可安全？” 季梁拱手：“少夫人放心，少主无事，现在正在府衙等着少夫人！” 盛兮点头，没有赘述，当即驱马赶了过去。 “哒哒哒”的马蹄上从外面传来，聂甄比沈安和还要激动，第一个冲了过去迎接，同时让下人赶紧去通知自家夫人和小姐，让他们赶紧过来迎接一下盛兮。 聂家人的感激与热情暂且不提，盛兮与沈安和见面后，彼此交换了信息，双方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所以，这个‘石学林’是假的，真的石学林已死，而这个易容成了假的石学林的人，极有可能是在上阳镇出现的那拨神秘人当中的一个，而那群神秘人是南疆人？”聂甄在听到盛兮与沈安和一番叙述后，直接被那信息刺激得瞪大了眼。 而真正的石学林还是宁王逆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能这般乱！ 盛兮问聂甄：“聂大人，那石学林有曾对你说过什么吗？比如为何要抓你？或者有没有说起过关南疆？” 聂甄回她道：“这问题沈大人之前也曾问过我，没有，那些人口风很严，我被抓后也问过同样的话，问他们为何要造反，为何要抓我，可他们什么都不说！” 对方什么都不透露，只有他们亲自去查了。 石学林去上阳镇之前曾在裕州停留过一段时日，沈安和叫人去查，发现石学林竟是直接包了那客栈整整一层一个月。 他们一行人过去时，客栈的老板先是呆了呆，之后在看到聂甄黑着脸亲自前来时，直接吓得“噗通”一下给聂甄跪了下来：“大人！大人！小的从未作奸犯科啊！小的也就是偶尔偷个税漏个税，偶尔以次充好，以假充真，每个月所得绝不超二两啊！大人开恩啊，大人开恩啊！小的真的没有作奸犯科……” “还不作奸犯科？你都偷税漏税，以次充好，以假充真了还说自己没作奸犯科？滚！等会儿再跟你算账！”聂甄一脚踹开挡着路的客栈老板，率先进了之前石学林所在房间。 沈安和与盛兮紧随其后。 房间里很干净，客栈里有人一直在负责打扫。 只是实在是太干净，以至于他们找了半天都未能从这房间里寻到什么。沈安和与聂甄分别让人去搜索其他房间，皆是一无所获。 聂甄不得不叫人将那客栈老板叫上来，问他：“这里之前住的人，可有交代过你什么话？或者让你帮忙保管过什么东西吗！” 那客栈老板先是一懵，旋即才想起来这层楼里所住何人，当即摇头：“不曾！不曾！大人，包了这层的客官从未让小的帮忙保管东西，至于交代什么话，无非就是换个背面儿，加几个小菜等一些寻常之事，不曾特意交代过什么啊！” 那老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聂知州直接带着人围了自己这客栈，这事情只大不小。客栈老板心里委屈啊，他当真什么都没做，可客栈被这么一围，少说也有半个月不能正常营业。 众人见这店家不像是说谎，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下一刻，他们便准备再查一遍。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嗷呜叫声从其中一个房间里传来，盛兮听后猛地回头，下一瞬便径直朝那发生之地快步走去。 沈安和紧随其后。 “哎，你们……”聂甄见俩人说走就走，想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谁料那小夫妻俩走得实在太快，以至于他到嘴边的话也就蹦出俩字来。 “这可真是……”算了，不问就不问，他亲自去看总成吧！ 而此时，旺财正伸着爪子用力扒地板，那模样似不抓烂不罢休。 盛兮进去时，旺财登即跑至其身边，绕着她就开始转圈圈。 “嗷呜！”旺财冲盛兮叫了一声。 盛兮伸手摸了摸它，以作鼓励。 “是有发现吗？”沈安和走进来问盛兮。 盛兮轻轻摇头：“不知，但应该是有。”说着她指了指前方对旺财道，“走吧旺财，去看看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嗷呜！”旺财兴奋地叫了一声，前腿一弯，当即便窜了过去，继续开始扒地板。 盛兮见状直接从腰间掏了掏，掏出来豁口匕首，二话不说，一刀便扎向了那木地板。 “嘎吱”，木地板被翘起，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露了出来。 聂甄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万没想到，盛兮二人竟是真的有了发现！ 而再看旁边那只欢快地蹦跳的大狗…… 话说，这只大狗，是盛兮之前养的那只小狗崽子吧？是的……吧？ 第592章 投名状 第592章 投名状 第594章 投名状 聂甄意外的情绪被旺财分去两分，好在他知事情轻重，抛开旺财，当即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看到那金属盒子，聂甄忍不住问道。 盛兮摇头说不知，遂小心翼翼地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盛兮说着就要打开，却被一旁的沈安和拦住。 盛兮调转视线，便听沈安和道：“小心！” 盛兮闻言勾唇，笑着回：“嗯，放心！” 虽然只是简单一句对话，但聂甄却觉得自己怕是被人塞了满满一勺子蜜，咋就这么齁呢！ 盒子并没有什么机关，轻轻一掀就开了，里面放着一封信。 那信不算厚，盛兮将其拿出后，只见正面写着三个字，“投名状”。 “投名状？”盛兮挑眉，随手一翻，背后竟也有字，“敬请裕州知州聂甄大人亲启！” “聂大人，这是给你的！”盛兮直接将信交给聂甄。 聂甄双眉紧拧，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知道这是石学林给自己的。再将信抽出，发现的确如此。而此时，聂甄拿着这封信顿觉如烫手山芋。 这石学林为何要给他留信？他可是宁王逆党，莫不是想要凭空捏造证据，想要将自己拉下水？ 电光石火间聂甄想了许多，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接过信，当着盛兮与沈安和的面儿看了一起来。 “吾乃晔府通判石学林，此为吾投名状，愿交予聂大人……” 一封信读完，聂甄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捏造他同为逆党的证据。 聂甄将信交给沈安和：“沈大人看看。” 沈安和其实已经看到了其中内容，不过他明白聂甄为何这般，便从善如流地将信接了过来。 他快速浏览了遍那信，随后便听聂甄发出一声感叹：“原来，这石学林竟是想要弃暗投明啊！只是可惜了，可惜了！” 石学林为逆党不假，信中他已亲口承认，并叙述自己之所以成为逆党，实为被人胁迫。对方以其家人为质，逼着他不得不就范，可他心里一直向着黎国，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戴罪立功。 而这机会便是那些逆党再次过来寻他，说是要找一个遗落裕州的神器。逆党们说那神器对他们十分重要，要他务必帮忙找到。他一开始并不明白对方为何非要他一个晔府的通判来裕州寻找，可后来他明白过来，这些人怕是想要利用他将手伸进裕州府衙，好再利用裕州府衙的力量进行大面积搜寻。 他自是不愿。 且既然那所谓的神器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那他便决不能让神器落入对方之手，是以便有了这次投诚。 只是如聂甄叹息那般，可惜了石学林只是计划进行了一半便被发现，之后再无亲自上朝揭露这些逆党的机会。 信中，石学林也并未说那神器究竟是什么，也不曾提及那些逆党是南疆之人。抛开他所说的话，至少从目前这些信息来推断，石学林大概对他们的真实背景并不了解，而他想必应该已经知晓那神器为何物。 这没被揭开的神器该是石学林给自己留的一个筹码，只可惜，这筹码他到死都未能用上。 “沈大人，你觉得这内容可信吗？”聂甄见沈安和将信看完，便开口问他。 沈安和将信折好，重新放入信封，复又交给聂甄后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也正因此，方才令人信服。” 一个消息若想令人信服，其中必然有真实存在，但他可不会单纯地以为石学林会把所有问题全盘托出，总会有保留。 聂甄闻言点头：“我亦觉得如此。”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信，又问，“沈大人这是何意？” 按品阶，他的确比沈安和要高。可沈安和如今乃是天子近臣，遇到这种事，聂甄觉得沈安和该不会放过这次立功的机会。 然而沈安和却道：“这信聂大人还是亲自上交的好。” “这……” 沈安和抿唇，嘴角笑意温和又真诚：“石学林想投诚的是大人，足见大人值得信任与托付。皇上最重信，大人正是皇上看中之人。” 聂甄闻言瞳孔微颤。沈安和这是将这功劳让给他啊！这等大的功劳，他难道真的就如此轻易地让给自己？ 聂甄想到自己被抓，不禁开口：“我之前被控制……” “那些人之所以会控制大人，正是因为大人您刚正不阿，不愿与那逆党同流合污。皇上慧眼如炬，定能看到大人意志之坚。我等虽有相助，但大人才是裕州的定海神针。且这信是大人发现的，是以，还是大人呈上比较好。” 李真与聂甄皆不到换届之时，文通县有李真，李真的关系已经稳固，而裕州，聂甄这边也需加强。 聂甄从未发觉沈安和原来如此受人待见，强忍着激动蓦地冲沈安和重重拱手：“如此，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他被抓实为失职，真若计较指不定他仕途从此再不能进一步，或者有那小心眼的政敌在此时给他踩上一脚，降级都有可能。 但若是能将这信送上，这已不是单单的戴罪立功可说了，之前的被俘自然也再算不得什么。 之后他们又继续搜寻了一遍，再无其他发现。 只不过，物证虽说没有了，但人证还是有的。 那被关进了府衙大牢里的盛家兄妹，此刻正等着被传唤。 而当二人一起被带上堂，一抬头看到那坐在上面的人是沈安和时，二人纷纷一惊，盛卉更是尖叫一声，直接瘫软在地。 完了！完了！沈安和这定是来报复他们了！他定是想要把他们全都杀了！啊啊啊啊！她不想死啊！她还不想死啊！她连二十岁都不到，她还有大把的青春要去挥霍！她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的盛卉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她轻轻仰起头看向堂上的沈安和，她面容戚戚，泫然欲泣，妥妥的娇弱女儿。 她想，既然石学林那老头子都能被她迷惑，那沈安和这样的青壮年更是把控不住了吧！ 第593章 全家流放 第593章 全家流放 第595章 全家流放 盛光宗的脑子里正在剧烈地翻滚着，试图寻找可以脱罪的理由。结果一转眼便看到盛卉摆出一副勾引人姿势，而当初，她就是靠这般姿态钓上的石学林。 盛光宗内心里唾弃，恨不得不认盛卉是自己妹妹。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盛卉这一招也着实是个办法，说不定还是个好办法！ 万一沈安和就上钩了呢？万一他就看上盛卉了呢？ 沈安和肯定会报复他们的，尤其是他刚在下萤村挑衅过他，任谁都会记仇！可是男人都好色，除非出家做和尚。不，和尚也并非都是看破红尘的。沈安和既然到现在都没有休了盛兮那丫头，说明他有这方面需求。 卉儿如今不过十八，相貌不比那盛兮差多少，又是少妇。跟那些含苞待放的生瓜不同，这个年纪，这种身份，最是吸引男人的时候。 想到这些，盛光宗原本焦躁的心竟是莫名安静下来，他想，若是再按照对付石学林那法子对付沈安和，说不定真的能成！ 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冲堂上的沈安和道：“大人，吾妹体弱，地上寒凉，可否请大人看在我们原本为一家的份儿上为其赐一蒲团？” 一旁，盛卉知道自家大哥明白了她意思，当即做出回应，一声又弱又娇的轻咳，当真我见犹怜。 沈安和有没有动容不知，至少，一旁的衙役有人不忍地动了动眉。 盛光宗嘴角暗暗勾了勾，心道，有戏。 而后一抬头，便与沈安和那双乌湛又深邃的眼睛对上。 盛光宗心中一咯噔，心道，完了！ “来人，将盛卉押下去。既无悔过之心，那便再去牢里反省吧！”沈安和看都没看盛卉一眼，直接下了命令。 可笑那盛卉还在试图调整表情，思索着眉低一些，还是唇再抿一些，或者要不要将眼泪挤出来挂在眼角上不落，冷不丁听到沈安和这番话，只当自己出现幻听，下意识喊了一声盛光宗：“大哥，他说什么？” 盛光宗张了张嘴，直到有人上前来押盛卉，他都未能发出一声响来。 这跟他想的……怎么不一样啊！ 而被架起来的盛卉终于回过神，一声尖叫出口顿时先前较弱：“啊！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监牢！我不要去监牢！” 监牢阴冷，还有好多老鼠虫子！她宁可在大堂，也不要去监牢啊！ 可堂上的大人已经下了命令，她再是叫唤的厉害，那些衙役依旧不为所动。 盛卉急了，沈安和的名字直接叫出了口：“沈安和，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沈安和！沈安和！沈……唔！” 其中一衙役直接从怀里抽出来一块黑黢黢的，不知是用作什么的布，三两下便堵了盛卉的嘴。 盛卉被那股怪异的味道熏得干呕，却又吐不出，只得瞪着猩红的眼睛一脸不甘地被拖了下去。 堂下，盛光宗冷汗从背后沁了出来，瞬间打湿了衣衫。 “啪”，一道惊堂木蓦地被拍下，本就已经心虚的盛光宗吓得当即以头抢地，嘴上不停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至此，沈安和甚至都没如何审问，盛光宗便将其所知晓的尽数交代了个清楚。 可怜石学林已经死了还被盛光宗卖了个干净，其在任之时所做的绝大多数违法乱纪之事，以及盛光宗自己曾经帮着石学林做了什么，无需用刑，他自己便一一吐了出来。 沈安和了解盛光宗兄妹心性，对结案如此之快意料之中，聂甄却是真的惊讶，不禁翻着那文书记录的案情一脸恍惚。 “沈大人当真是厉害！”聂甄很少夸赞人，但这次却是由衷地赞叹。 沈安和自是谦虚，聂甄却道：“你知道的，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而是从头到尾的整件事。 沈安和不居功，将话题扯开：“大人，下官身上尚有圣命，耽搁不了多久，所以，后面的事怕是要劳烦大人您亲自查办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聂甄忽然有些舍不得，不免可惜道，“本还想同沈大人你能畅聊几日。” 沈安和轻笑道：“圣命不可违，况且我已经在此耽搁了几日。”顿了一下，他又道，“只是那些神秘人依旧不曾抓到，下官担心他们会去而复返。” 聂甄当即保证：“此事你放心，本官一会儿便督人去查办，定要找到那些人踪迹！至于你家的作坊和药铺你也无需担心，有我聂甄在此一日，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沈安和冲聂甄深深鞠了一躬。 聂甄急忙扶住，不让他真的弯下去。 开玩笑啊，不说沈安和是今朝状元，就是安平侯世子这身份，他也要顾忌几分的！ 当日晚上，待沈安和从府衙回来，盛兮问他盛光宗一家子是如何判的。 没错，除了盛光宗和盛卉，这次跟过来本想对从前的街坊邻居显摆的老盛家一家子尽数跟了回来，然后尽数被抓，无一遗漏。 不禁令人好笑又无语。 沈安和将这些告诉盛兮，同时又道：“盛光宗与盛卉并不知石学林是逆党，且他们也不曾参与过。但因为盛光宗协助石学林做了些违禁之事，盛卉又是石学林妾室，而石学林本身又欲弃暗投明，所以聂大人直接判了流放。” 盛兮挑眉：“全家流放？” 沈安和点头：“嗯，全家流放。” 盛兮啧啧两声，毫无压力道：“挺好，一家人从此生死在一起，谁也不会离开谁了。”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什么问沈安和，“对了，那神器有问出来了吗？” 沈安和摇头，薄唇抿了抿说：“没有，所有能问的人都问了，一个线索都不曾出现。” 当真是，毫无头绪。 第二日早上，沈安和与盛兮便同聂甄辞行了。聂甄知道挽留不得，也知道此刻贵重物品他们此次不好带，便早早让家人准备了些衣物吃食。 一番嘱咐告别后，沈安和与盛兮便直奔下萤村。 项原等人一直在等着自家主人，内心隐隐焦急。如今见他们平安回来，众人这才暗暗松气。 他们不能再留，交代了一些事情，盛兮又将之前带过来的阿寿调教的两只信鸽交给项原，一行人便再次启程。 第594章 师爷，借一下衣裳 第594章 师爷，借一下衣裳 第596章 师爷，借一下衣裳 一行人很快同之前分开的仪仗队汇合，而要去南疆，必经晔府。与裕州不同，沈安和直接让人提前通报了晔府知州，大张旗鼓地留宿了晔府。 石学林为逆党之事在被查出之后，晔府知州已第一时间知晓，自然知道这件事是由沈安和查出来的。身为石学林上官，晔府知州心有余悸，生怕被连累，所以，待沈安和过来后，前前后后地奔跑那叫一个殷勤。 沈安和则利用留宿晔府的机会亲自去查了石学林在晔府的府邸，可惜，有关神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倒是对方与宁王逆党先前的通信找出了一些。但信的内容皆为从前的，显然是石学林留下来做证据的。 沈安和将这些证据整理后让人快马送入京城，事关逆党，即便是从前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而沈安和之所以能行此令，实则是因为在他离京前一刻，骐文帝特意为他加了一个巡按之职，虽为七品，但巡按乃代天子巡狩，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大事奏请皇帝，小事即时处理，事权颇重。 不过此巡按又非彼巡按，其中职能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们在晔府也就呆了一晚，事情处理完便重新启程。 晔府知州想送礼又不敢，最后在沈安和离开前，学着聂甄一般，送了他们整整一车的吃食。 之后一路上，沈安和又开启了低调模式，如最开始那般，速度渐渐加快。 如此，半个月时间过去，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一个名为崇泉的县城。 而崇泉乃是黎国最南边州府锭阳府最靠近北边的一个县城，距离锭阳府州治锭阳县尚有两日车程。 一行人目标不小，进入崇泉时顿时引起当地百姓关注。这里已属南疆，百姓中不止有汉人，还有身着南疆少数民族服饰的苗疆人。 然而不管是汉人还是苗疆人，他们极少有看到如此规模的朝廷仪仗队来此，一时纷纷好奇，竟是将仪仗队前行的路差点堵了。 盛兮将窗帘放下，回头问沈安和：“那些人还跟着？” 沈安和轻点了下头，目光从手里记录苗语的书籍中抬起来：“嗯，季梁今早传来的消息，在我们进入崇泉地界后，那些人又增加了些。” “啧，这是不怕暴露自己就是南疆人吗？”盛兮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啧。 没错，自他们离开裕州便被人盯上了。对方行踪隐秘，季梁等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确认那些人就是之前在裕州的神秘人。 沈安和与盛兮商量过后决定不打草惊蛇，对方既愿跟着他们那便跟着，如此，裕州那边的压力还能少一些。 而盛兮也通过雪渊与项原传信，后得知，自他们离开后神秘人已然少了，却依旧在上阳镇以及周边几个村子徘徊。 盛兮眼眸动了动，看了眼沈安和腿边摆放的书籍，问他：“你说这神器会不会是这些书中记录的神药？都是神啊，药也做器。我是盈安堂的东家，他们便以为这‘器’就在我身上？” 沈安和听她这般说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是摇头：“应该不会，‘器’本就有特指，与‘药’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神药是南疆不论对内对外都宣称的最为贵重的东西，断不会随意改动。”顿了一下沈安和又不禁摇头，“翰林院里有关南疆的信息当真是太少，即便是这神药也没有几篇记录。” 皇上虽说是为了追查赤青草之事，可又何尝不是因为有关南疆信息太少的缘故。这里本就是部族制度，朝廷能干预的少之又少，若再不知晓其中信息，其中隐患不言自明。 收回思绪，沈安和对盛兮道：“先去县衙吧，待安置妥当便让人去通知锭阳知州。” 仪仗队的阵仗也该摆起来了。 崇泉的县令刘学名一早便等在了城门口，眼见那仪仗队越走越近，双手不禁紧张地搓了又搓。 其师爷实在见不得自家主子如此失态，不得不拽了拽其袖子，小声提醒他道：“大人，您再搓手该秃噜皮了，一会儿见了使者有失礼节啊！” “啊，有吗？”刘学名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意识道，“没有秃噜皮啊！” 其师爷：“……” “……大人，您想想我说的后面那句！”师爷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再次提醒道。 刘学名终于回神，当即拍了自己脑门一掌。那声音响亮，师爷都担心他把自己拍傻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朝廷已经好几年没有派人来这边了……” “大人，朝廷每年都会派人来巡查。”师爷打断了刘学名的话。 刘学名摆摆手：“哎呀，师爷你是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啦！虽年年有来，但像这样大规模，还注定一呆呆许久的，可是不能同那呆一天就走的相比的！” 师爷闻言没反驳，心里回了句：“这倒是。修志呢，这少说也得三五个月吧！” 二人说话间，仪仗队终于在城门前停了下来。队列分开，夹在中间的马车从后面骨碌碌上前，没一会儿便停在了最队伍最前方。 刘学名带着师爷等人疾步上前，待站定，一抬眼便看到从车里出来的那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身着绿色朝服，身形颀长挺拔，面容清冷如玉，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风骨。 南疆多俊男靓女，刘学名身为崇泉县令自是见过不少。可如今见到沈安和，只觉曾经见到的那些人都被推后，唯眼前人方可立于魁首。 刘学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好色”的，所谓“秀色可餐”，“赏心悦目”，此乃人生一大幸事，能够看到美好的人和事心中自然高兴。 故而，刘学名脸上的笑容变得尤为真切，其刚欲上前一步拱手说话，却冷不丁那车厢里再出一人，而待他看清那人相貌，刘学名顿时捂住胸口，忍不住“唔”了一声，心中道了一声“要遭”，转身便将脸靠在了师爷肩头。 刘学名嗡嗡道：“师爷，借一下衣裳！” 师爷：“！” 第595章 莫不是那东西 第595章 莫不是那东西？ 第597章 莫不是那东西？ 刘学名今儿出来匆忙忘了带上绢帕，他明显感受到鼻息间一股热流涌来，不想在两位“美人”大人面前失了仪，便索性委屈一下师爷了。 “放心啊，你今儿的衣裳是皂色，擦一点看不出来的。嗯，看不出来！那什么，师爷啊，事急从权，我这……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咳，你受累啊！受累！”刘学名就着师爷的衣裳擦了擦鼻子，待确定那股热流不再，这才转身上前，朝从车上下来的沈安和行之以礼，“大人一路劳顿，辛苦了！下官已经叫人备好房间，准备了热水及吃食等，大人可随下官去府内休息！” 沈安和到了声谢，却道：“贵府便不打扰了，我们一行人不少，住驿站便可。” “啊，这……这也好，驿站那边下官也都让人收拾好了，大人放心住便是！”刘学名话音只是顿了一下，便同意了沈安和的话。他虽有意想让人家住自己家，但也要人家愿意不是？ “既如此，那下官便送大人去……” “刘大人。”沈安和在刘学名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的话，微微抿唇，他还是道，“送就不必了，大人只需派个人引路便可。” 说完沈安和忽然向前走近一步，在刘学名疑惑又微亮的眼睛注视下，朝其递上一物。 “近日天干气燥，大人怕是饮水较少，还是需注意些。” 刘学名盯着那帕子愣了愣，下意识接过来，待反应过来沈安和所说深意时，猛地回头看向自家师爷，开口问他：“我没擦干净？” 师爷：“……” 师爷想仰头看天，或许天上的白云都比自家主子好看！ 刘学名最终还是按照沈安和所说，派了一衙役引着仪仗队去了驿站，而他自己则匆匆回去整理仪容。 哎呀，真是太不应该，太不应该了！怎么就在沈大人与沈夫人面前如此出糗呢！师爷也真是，怎么就不提醒他一下？反正擦都擦了，大不了回去赔他一件衣裳嘛！真是，忒小气！ 使者队伍入城时已过了申正，待一番收拾整理小憩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刘学名回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往身上揣了三张绢帕后，早早便等在驿站外面，只等着给沈安和与盛兮接风洗尘。 对方如此热情，沈安和在推过一次后，便直接答应了对方。正好，他也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一问这位刘县令。 刘学名的夫人恰好回了娘家，要好些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刘学名在饭桌上先是给盛兮道了个歉，随即直接自罚三杯。 盛兮没想到这位刘县令如此客气，与沈安和对视一眼后，便也跟着干了一杯。而等她再想喝第二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直接将她的酒杯按下了。 沈安和笑着对刘学名道：“刘大人无需介怀，眼下这般已经很好。内子不胜酒力，刘大人……” “哈哈，夫人随意，随意！切莫因我这莽撞伤了身子！”刘学名急忙道。 而盛兮则扭头看向沈安和，朝其眨眨眼，无声问他：“我‘不胜酒力’？” 沈安和亦是看了她一眼，唇角轻轻勾了勾，亦是无声回她：“某人难道忘了几日之前在车内‘耍酒疯’了吗？” 那“酒疯”实在耍得太厉害，差点没让他泄了阳！ 盛兮读懂了沈安和的控诉，但她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相公啊，非我‘耍酒疯’太厉害，而是你实在太清纯，我也不过言语挑逗了两句，又摸了你两把，你便脸红得跟个樱桃似的。你这般模样，任哪个有血性的女子看了，也想要做那白骨精啊！” 而且，那日她也并非只喝了几杯酒，而是在此之前已经喝了整整一坛。别多想啊，那一坛也就是拳头那么大。不过这酒后劲儿出奇地大，以至于她喝完半个时辰后，再看沈安和已然成了重影。 当然，她偷喝酒这事儿断是不敢同沈安和讲的。一来她非嗜酒之人，二来，因为她怕当初自己对付洛神医的那些话被沈安和用在她身上。再来，还有一个更为隐晦的暗想在其心中蠢蠢欲动，万一将来相公再与她喝酒呢？ 咳咳！ 宴席上不止有刘学名与其师爷，县衙主簿等人，而那主簿则是实实在在的南疆人，说的也是苗语。 他们一行人，既为皇上亲派使者，自有行人相随，由其负责翻译与沟通。且他们此次前来修志，所跟行人就有四位。 沈安和原本是不通苗语的，但因为之前中毒之事，他有了涉猎，之后又因为赤青草翻看了不少相关苗语译注，而这一路上，他又同几位行人轮番学习，竟是于短短时日内便掌握苗语之精髓。 而眼下，沈安和虽然说得慢，但至少对话已然没问题。 而这也直令几位行人惊叹不已，就是盛兮亦是如此。想当初，她能懂苗语，也是迫不得已，少说也学了四五个月呢！ 那主簿见沈安和竟能听懂苗语，且还能与自己交流，顿时一喜，当即用苗语与其对话。没办法啊，他虽为主簿，汉字认得齐，可就是汉话说不利索！ 刘学名只当沈安和之前就懂苗语，与那些行人一样，学了好几年，虽有惊讶，却也没有太多惊讶。 而沈安和的态度也令刘学名等人心中松了口气，至少，这位使者不是那种目中无人，自命不凡的人。 另一边，虽然刘县令夫人不在，但还是有其他女眷在的。男人们在一旁说着正事儿，她们便在另一旁拉着家常。 盛兮虽平日很少说话，但真若跟人交流，也堪称健谈。所以，没一会儿她便知晓了这些女眷家中各有几口人，婆媳关系如何，家中有几个姨娘，几个嫡子，几个庶子等等。 关系拉进了，许多问题便也好问了。 盛兮在结束一个话题后，状似无意道：“我昨日在路上听闻苗疆出了个什么神器，恕我孤陋寡闻，我只听过神药，就是不知，这神器所为何物呢？” 众女眷闻言纷纷愣住。 “神器？这是什么？”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知这是何物。 盛兮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看不出有撒谎迹象。而就在她以为这次又是毫无所获时，其中一个女眷忽然道：“咦，沈夫人说的莫不是那东西吧？” 第596章 收获 第596章 收获 第598章 收获 那夫人说的是苗语，且声音不算大，有人甚至都没听到。 盛兮却是听到并听懂了，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讶异地用苗语问那夫人：“夫人知道这神器？竟是真的有吗？” 那夫人见盛兮竟是用苗语同自己说话，一时惊喜。而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主簿的夫人。 因为出身苗族，她汉语讲得并不好，而这里除了她，其他的夫人皆为汉人。她这一劣势，注定她没办法彻底打入这些官太太之中，所以许多时候，这位夫人能用表情表达的，绝不多说二话。也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才有了眼下的主动。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试图想要弄明白这主簿夫人正在与盛兮说什么。可惜她们之中绝大多数是听不懂苗语的，即便懂一些，却也不多。 然而此时，那主簿夫人脸上却有了讪讪之色，不好意思地盛兮说：“沈夫人莫怪，是我多嘴了，这是我无意间听到我那小儿子说的，其实，其实这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盛兮轻笑道：“无碍，我就是好奇，说不定孩子们说的是真的呢！” 主簿夫人见盛兮没有因为自己解释怪罪她，内心松了口气，压力一减，她索性便大方起来：“我那儿子平日总与邻居的孩子玩些乱七八糟的游戏，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听来的，还是自己编造的。那日我听到后，误以为他们在说神药，便调侃了一句，却不料我那儿子竟与我争辩起来，说不是神药，是神器！” 盛兮听得认真，适时点了点头。 那主簿夫人大受鼓舞，眼角余光见其他几位夫人皆面上有羡慕，下巴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她便接着又道：“因为第一次听说，我便问他神器是什么。他便指着地上一堆石头说，这些石头便是神器。我觉得好笑，以为是这孩子随意杜撰，便又问他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这个词，没想到他竟说，是一次在街上从两个行走的大人嘴里听到的！” “贵公子可认得那两个大人？”盛兮问。 主簿夫人笑着摇头：“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是过客，他甚至都没看到那两个大人长什么样儿。其实我觉得，这‘神器’二字是他听岔了也不一定。” 盛兮也跟着笑了起来：“孩子们的好奇心浓重，听到什么都会记在心里。想必那两个大人说的是苗语吧？” “这还真不是！”主簿夫人说着脸上竟是多了些许欣慰，“不瞒沈夫人，我与我家老爷皆是苗人，汉话说的都不是很好，所以，老爷从小就让家中孩子学习汉话。苗语与汉话一起学，那孩子的汉话倒是比我们说的还要好。” “夫人善于教授，这很好。”盛兮温和地笑着，那认真倾听模样令主簿夫人很是熨帖，不由得与盛兮便说了更多。 今日宴席，宾主尽欢。 一行人辞别，又是一番热闹。待众人散去，盛兮与沈安和终于坐回了自家马车上。 盛兮看着沈安和，沈安和亦看着盛兮。 片刻后，沈安和率先开口：“未能打听到神秘人信息，刘学名对当地苗人的刺青很是了解，可他也不曾见过那鹿角刺青。” 刘学名对苗人刺青很是了解的确出乎沈安和意料，只可惜，这个在苗人刺青界的百晓生也未能识得那鹿角刺青。 盛兮则道：“那么多人将其纹在身上，总会有人看到的时候。别急，说不定哪天我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呢。” 沈安和抿唇笑了笑，伸手将盛兮散落的一缕头发掩到了耳后：“你呢？可有收获？” 盛兮挑眉一笑，道：“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些。” “是什么？”沈安和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盛兮没有卖关子，将从主簿夫人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沈安和：“虽说是孩童之语，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所以，这神器当真是有的？”沈安和喃喃一声，一双剑眉轻轻蹙着，“且不论苗人还是汉人皆知晓并重视。” 苗人对神物很是崇拜，但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汉人却也对这“神器”感兴趣…… 沈安和忽然想到了宁王逆党，难不成，对方想要塑造一个什么神器、神人出来，再借助南疆势力卷土重来？ 所以，宁王余孽的老巢就在南疆？ 盛兮显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沈安和：“要将这件事告知朝廷吗？” 沈安和点点头，之后却又摇摇头：“告诉是一定的，但只靠推断就算告诉了皇上，皇上能下的决定却是不多，所以，我们需要有更多的证据。” 可若需要更多的证据，那便要深入虎穴。沈安和忍不住抬眸看向盛兮。 盛兮从其眼神中看出了担忧，反倒笑着调侃他：“相公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最初来的目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就要退缩了？” “你知道我并非……” 盛兮忽然凑近了沈安和，一双明亮有神的杏眸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语带蛊惑道：“相公啊，既然有了线索，那便无需再着急。且你忘了那些一直盯着我们的人？我猜，就算我们不主动，他们也会想办法往上贴的。所以，”盛兮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沈安和唇边，“眼下与其让那些烦心事扰心，不如……我们亲一个？” 盛兮觉得定是自己体内的雌性激素过盛，不仅个儿长了，胸口的小笼包也升级到了水蜜桃。以至于她现在看着沈安和就像唐僧，而她当真是那白骨精。 啊啊，这趋势大有破功的前兆，可她还有一年多方才成年，这具依旧在生长的身体暂且也承受不住（你懂的）。 所以，盛兮盯着面前的“沈唐僧”心想，她这算不算是饮鸩止渴？ 沈安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那根压在自己唇边不安分的青葱手指抓住，眼眸晦暗，声色沙哑道，“盛小兮，你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作茧自缚吗？” 盛兮听到“盛小兮”三字，便知道自己勾起某人火气了。眸光闪了闪，她点头说：“嗯，大概是……明白的。” 沈安和轻笑一声，晦暗的眼神愈发深邃，暗暗摇了摇牙，道了声“很好”，下一秒，他便直接欺身而上，径直将盛兮抵在了车壁之上。 “既然明白，那便要做好觉悟，不是吗！”他道。 第597章 吃辣椒 第597章 吃“辣椒” 第599章 吃“辣椒” 盛兮从车上下来时，辛茹一眼便看到了她如吃了辣椒般的红唇，不禁问她：“姑娘，今日那饭菜很辣吗？您这嘴怎么到现在还这般红？” 刚站稳的盛兮差点没因为辛茹这话摔个跟头，她不禁回头去看某人，却见某人就像是未听到辛茹这般话般，神情竟是清冷如常，好似那个“吃辣椒”的人只有她自己。 盛兮想控诉，可又只能忍着。没办法，谁让那个点火的人是她自己呢。 “好心”的辛茹接着又道：“姑娘，我一会儿就给您沏茶去火，您先忍忍啊！” 盛兮嘴角抽了抽，她眼尖地发现某人嘴角动了动，强忍笑意。 这次还做是她深吸一口气，对辛茹说：“不用，我没事儿。” “啊，可……” “辛茹，姑娘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快去拿东西！”小草突然伸手将辛茹拉走，低头红着脸催促她快走。 辛茹不解，可姑娘都发话了，她便只能同小草离开。 盛兮松了口气，猛地扭头去看沈安和，哼道：“沈姑爷，你这是吃辣椒了吗？先忍忍，等回去我亲自帮你沏杯茶，败火啊！” 沈安和强忍的笑意终还是笑了出来，一脸餍足地点头：“嗯，那便多谢娘子了。” 盛兮：“………” 完了，小相公也升级了！ 沈安和要修志，需得在锭阳。那里有相关苗志的最详细书籍，以及各种记录。所以，待第二日一早，沈安和便让人给刘学名带话，告诉他他们辰时过后便要出发。 刘学名心中惋惜这位今朝状元，翰林院修撰不能再多呆几日，但想到自己过几日就要去锭阳，心中遗憾便少了些，急忙带着人去送行。 因为沈安和提早让人去通知了锭阳那边，且他来本就是过了明路，可谓大张旗鼓，所以，待他们快要到锭阳时，沿路竟是已站满了百姓。 而在不远处的城门，较先前刘学名所带的四五个人，锭阳知州孔靖似乎是将整个锭阳府衙的人都拉了出来，一排接一排下去，连带着四周百姓，竟是乌压压一大片。 盛兮看着那一长溜人，忍不住笑道：“这位孔知州倒会来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他的官还大。”顿了一下盛兮又道，“不过也正常，你毕竟代表的是皇上嘛！” 沈安和笑了笑，听到车夫停车声，便对盛兮道：“走吧，亲自去感受一下这位孔知州究竟有多会来事儿吧。” 会来事儿的孔靖在看到沈安和夫妻二人下车后，当即小跑着上前，一脸灿笑地对沈安和拱手：“沈大人，你可终于来了，让我可是好等啊！” 孔靖自称“我”，而非“本官”，只是称呼上便拉近了同沈安和的关系，而对方这番恭敬作态，认谁看了似乎对皇上派下来的这位使者很是恭敬。 只是真恭敬还是假恭敬，沈安和暂且不知。他只知道，在他领命离宫之前，皇上曾亲自嘱咐他，待到了锭阳，一定要多留意这位孔知州。 为何要留意皇上没有说，具体留意什么皇上也没有交代。但从沈安和对骐文帝面容解读看来，这位孔知州怕是有了什么把柄落在了皇上手里。只不过，这把柄目前尚不明朗，还未让皇上下定决心。 沈安和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将那把柄变得更加明朗，至少目前，他要同这位孔知州打好关系。 “大人客气，是我等来晚了！”沈安和亦是朝孔靖拱手，态度同样谦和。 孔靖见此一脸大喜，哈哈一笑道：“听闻沈大人是今科状元，竟是尚未及冠，当真是年少有为，未来可期啊！”说着孔靖目光一转，看着盛兮道，“哎呀，这位便是沈夫人吧？沈夫人不畏辛苦陪同沈大人一同来此，当真是女子典范，可敬！可敬！” 说着，孔靖转身招了招手，其身后的一位贵妇便含笑上前，于沈安和二人面前站定后轻轻点头：“沈大人，沈夫人。” “这是内子。”孔靖在一旁介绍，“沈大人舟车劳顿，想来是想要好好休息的，内子听闻沈大人和沈夫人要来，早已便将吾家别院准备出来，沈大人与沈夫人可直接住进别院！” “多谢孔大人好意，下官本为公办，有……” “哎呀，别说要去住驿馆啊！驿馆哪有自家舒服！放心，里面丫头、仆妇、小厮等等都为大人备齐，所需之物一应俱全。沈大人远道而来，孔某总是要沈大人宾至如归不是？若是沈大人不同意，那当真是要上我，哦不，是伤了我夫人的心哪！” 孔夫人听后笑着附和，同时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盛兮的手：“是啊，就算沈大人不想，那也要考虑考虑沈夫人不是？沈夫人一看就是娇贵之人，这一路颠簸本就辛苦，既来了，那我和大人便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嘛！” 被抓着手的盛兮下意识就想将手扯出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先是朝孔夫人笑了笑，随后扭头看向沈安和，娇娇弱弱地喊了一声：“夫君？” 沈安和忍着笑看过来，见盛兮被人抓着手，目光与其对视一眼后，直接点头：“好，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他朝盛兮抿唇而笑。 很好，夫妻二人合力，直接将盛兮打造成了妥妥的红颜祸水。 这“祸水”若是用得好，指不定沈安和身上能露出多少个窟窿。 孔夫人为他们准备的别院不小，别院里除了几个独立的院子外，竟还有一个后花园。那花园很大，其中种着众多花卉，这时节正是姹紫嫣红之际，令人一见便喜之。 仪仗队自然不能全部住在别院里的，孔靖直接又拨了两个院子，外加驿站，这才将人塞下。 而仪仗队的人虽为宣扬天子之仪，但此次来他们皆是有任务的，待沈安和与行人们将苗志缺失的部分整理出，他们会被直接分散到各地，光明正大地去收集各地信息。 而一路上，沈安和已经在做这件事。所以，等休息了一日后，第三日，他便直接将人派了出去。至于他，则带着行人径直入了锭阳府衙。 南疆某个隐秘区域内，一间四周环水的四方亭中，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问另一人：“要现在把他们除掉吗？那些人如此堂而皇之闯入，定是那姓苻的授意！只要除掉那对夫妻，他们群龙无首，定不能成事！” 第598章 神药 第598章 神药 第600章 神药 被问话的人并未急着答复，点了点面前的茶，沉吟片刻后方才缓缓开口：“他们这般明目张胆，一旦真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岂不是不打自招？不急，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吧。” 另一人道：“还能做什么？定是对我们有所察觉，否则，怎会派人过来！” 那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就算察觉那又如何？又不是现在才察觉。放心吧，我们的人一直看着他们，那姓苻的真若有意动手，派来的也不会只是这些人。眼下，我们最主要的是要寻出神器来，不是吗？” 最后三字虽轻，但不知为何，另一人在听到后身子立时一僵，旋即垂下头恭敬地不再反驳：“是，您说得对！” 时间好似一下子凝固，但须臾后，另一人突然问那人道：“对了，枭王呢？近日可有外出？” 另一人继续低头回道：“不曾，近日天气不是很好，枭王一直呆在阁楼上。”顿了一下那人补充道，“枭王不过是个傀儡，如今他只有您一个长辈，料想他定会听话的！” “是吗？”那人喃喃低语，之后也不知是在同另一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那孩子整日捣鼓那些东西做什么？” 孔靖对沈安和夫妻的招待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沈安和如今已经开始修志，孔靖主动将自己手下人借出，帮着沈安和重新整理苗志，至于那些被派出去的仪仗，他更是每一小队都安排了当地人带队。 至于盛兮这边，孔夫人在第二日便邀请盛兮去这里一家名为春堂的园子里一聚，除了孔夫人，还有锭阳许多高门大户将的女眷。 盛兮没拒绝，知道这是所谓的夫人外交，收到孔夫人送来的帖子，第二日收拾一番便径直去了。 春堂如其名，整个园子里皆是开得烂漫的花，姹紫嫣红，当真令人应接不暇。除了花，还有流水，弯弯曲曲，绕着整个春堂从东而来，向西而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沈夫人定是在惊讶这园子为何这般大吧？其实啊，不止这园子，这锭阳有许多园子皆是如此。”孔夫人引着盛兮往前，一边走一边笑着同其解释，“也是因为这南疆地广人稀，汉人多生活在县城，苗人则多以部族为居，若非购买生活必需品，他们很少出自家寨子。当然，也有苗族姑娘嫁给汉人的，但这毕竟不多。至于汉人男子入赘苗寨的，这自然更少，但也并非没有。” 孔夫人大概是做多了这等外交之事，也或者天生如此健谈，一路上同盛兮说了不少有关南疆之事。 大约行进了两盏茶的功夫，她们终于到达春堂的会友之地，茗话阁。 如春堂的名字一样，这茗话阁也如其每一个字的自身之意，喝茶品茗，谈天说话，是为女子们最喜爱的聚集之所。 她们过来时，其他人家的夫人小姐皆已经到来，叽叽喳喳地正说个不停。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来了”，阁内顿时一静，众人视线纷纷一转，一眼便看到了正同孔夫人同行而来的女孩。 只见那女孩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翦水秋瞳，翩跹若仙，纤腰柔弱无骨，气质空谷幽兰，仿佛兮若轻云之避日，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清丽绝俗中更隐隐暗藏一股英气，与那满园花海一衬，当真是人比花娇。 年纪大一些的妇人见过不禁挑眉，年纪相当的女孩看过除了羡慕，自也有内心妒忌之人。 看风景之人，风景亦看之。 盛兮目光快速扫过阁中女子，眸光微敛，再抬时却是含笑以对。 “哎呀，大家快来，快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这次皇上钦点的京城使者沈大人的夫人……” 孔夫人既是组织者，也是中间人，很快便将盛兮介绍给了众人。 这些人中虽有对盛兮貌美生嫉的，但其身份摆在那，平日里那些对付自家姐妹的招数，至少目前她们是使不出的。 而且，沈安和此次前来代表的可是皇上，作为其夫人，定是要伺候好的。枕边风什么的一吹，指不定自家老爷就要被穿个小鞋。所以，初次见面，大家都极为和善。 女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亦是传播信息最快最杂的群体。盛兮虽健谈，却也并非真的喜欢这类交际，于是她索性将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尽数在今日全部带了出来。 “神药啊，我家老祖曾经用过一颗，那一颗顶三年，愣是让被诊断只有一年可活的老祖又多撑了两年呢！就是吧，啧啧！”说话的是一个姓高的妇人，她家乃锭阳大商户，这个锭阳府有一多半的绸缎庄都是高家的。 盛兮听着那高氏说着神药一脸唏嘘状，便问她：“这等神药，夫人为何看上去一脸感慨呢？” 那高氏叹息一声说：“神药既为神药，那价钱自也要上天。当年为了那颗神药，我家差点没为此倾家荡产，好在是后来缓了过来。”顿了一下高氏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态度不对，又急忙找补道，“不过为了自家长辈，花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 盛兮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夫人高义。” 高氏听到盛兮的夸赞不免心中得意，便笑着继续道：“不过这神药之所以称为神药，除了价格高，其数量也少。当初我家老祖为了那一颗足足等了一年呢！” “竟是这般珍贵吗？”盛兮状似惊讶，“敢问这神药可都能治什么病？” 高氏回她说：“这治的病可就多啦！大到我家老祖那般可以吊着性命的，小到身上又痛又痒的，只要一颗神药保证百病皆消！总之，就是只要是病，那神药都能治！” 盛兮认真地点点头，于心中回应：“不知是哪个大忽悠弄出这么一颗神药来，招摇撞骗，竟是这么多年都未被人揭穿。” 其他人听着高氏这般说，有心心动，有人苦恼，谁都想要这么一颗神药，可又不是谁都似高家这般富裕的。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盛兮忽然开口对那高氏说：“敢问夫人，这神药从哪儿可以求得？”顿了一下盛兮忽然笑了起来，“不瞒夫人，我家开着一间小药铺，若是能请到一颗神药做镇铺之宝，那我来此一趟也不算白辛苦了！” 第599章 你要去青崖部落 第599章 你要去青崖部落？ 第601章 你要去青崖部落？ 盛兮这借口找得不错，至少令身为商人妇的高氏很高兴。没想到沈大人的夫人竟也做买卖，这般主动开口，可比那些个明明同她一样也做着生意，却死活不承认的女人好太多啦！ 高氏暗暗瞥了几眼曾经嫌弃她商人身份的几个妇人，这才笑着对盛兮道：“这个要到青崖部落，只有那里才能求到神药！” “青崖部落？”盛兮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竟是在苗寨里吗？我以为只需在药铺里就能寻到。” “都说是神药了嘛，自然寻常见不到。”高氏说道，“不过之前也的确曾出现在药铺里，只是后来这几年不知为何就不往药铺送了。” “这是为何？”盛兮问。 “这个我不清楚，听说是死了？”高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旁，另一位妇人见高氏一直在同盛兮说话，听到她不知，当即将这话接了过来：“不是死了，是突然消失了！所以这神药便只剩下当初圣人做的那些，如今，神药存量最多的就是清崖部落了，毕竟当初那圣人就是青崖部落的！” 盛兮好奇地问那妇人：“这般神药，那这位圣人就没有传给他人吗？” 那妇人道：“没听说圣人有什么弟子徒弟之类的消息，再加上这两年神药用一颗少一颗，大家都认为圣人没徒弟，或者就是有也不曾得了真传。所以现在各家若是得了神药，那就真的当做传家宝了，很是呵护小心呢！” “原来如此！”盛兮点点头，“这么说，我若是想要求到那神药怕是不容易了？” “嗯，的确不容易！”孔夫人此刻也开了口，“今年年初，我娘家侄子想要为为大哥求一颗神药，可到现在都还没给消息呢！” 想当初高氏的老祖等那神药等了一年，她那侄子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神药有如此奇效，自是人人想得，可现在那神药当真是凤毛麟角了。更别说，其日益上涨的价格。 见盛兮在沉思，孔夫人便问她：“怎么，沈夫人是真的想要求一颗神药？” 盛兮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是，虽说我家开了间药铺，但这种神药还是没有的。家中也有老人，若是能备上一颗，自是再好不过。” “这的确是。”孔夫人附和着点头。 “这位夫人，”盛兮忽然开口问刚才的妇人，“可否告知我要如何去青崖部落求神药吗？” 沈安和从府衙回来时，一进门便见盛兮正在端看辛茹手上拿着的一套苗服。 见他回来，辛茹与小草朝其行了礼，而盛兮则招手让他过来，同时道：“快来，帮我选选，哪套更好看。” “今日买的？两套都好看，平日可以换着穿。”沈安和只当盛兮买来图个新鲜，并未多说，却听盛兮忽然道，“选一套更漂亮的，我决定穿着那套去求神药。” “求神药？”沈安和一愣，旋即蹙眉，“你要去青崖部落？” “咦？你知道了？”盛兮歪头看向沈安和，眨眨眼后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也是，那么多暗卫早该查清了。你知道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省得我跟人虚与委蛇了。” “先别说虚与委蛇，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要去青崖部落！”沈安和抓起盛兮的手，想带着她直接出去，却发现这里是自己房间，便扭头冲辛茹与小草道，“你们先出去！” 辛茹与小草纷纷看了盛兮一眼，见她点头，便转身将那苗服放下后，退了出去。 盛兮没想到他反应竟会这般大，只得赶忙解释：“别急别急，我还没说要去呢，这不是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一下吗。” 沈安和不信她的话，指着那苗服道：“真若跟我商量，这衣服你也不会买了！” 盛兮“呃”了一声，心虚道：“这不是，嗯，我之前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的嘛！” “我支持你，可不支持你去冒险！”沈安和很是生气道。 他很少发火，尤其是面对盛兮。可盛兮今日的自作主张令他心里猛地一抽，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他不知这紧张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青崖部落这个在当地人眼中都堪称神秘的部落；也或许是所谓神药背后之人的不可预估；更或者，是因为赤青草出自它处，让他下意识便联想到了那些人，想到那些毒，想到一切他曾经畏惧的可能！ 盛兮本有意调侃的神色因为沈安和这般模样收了起来，内心轻叹一声，不得不上前一步主动牵起了他的手，笑容恬淡道：“相公，不过是求个药而已，其他人能求为何我就求不得？我就是想看看这神药究竟是什么，若是真的求来一颗，等我把它研究透了，那这神药岂不是我们也能做了？如此，咱家又多了一项收入不是？” 沈安和却道：“我如今的禄米与俸禄已经足够养活一家子，将来只会多不会少！且安平侯府将来也是我来继承，我的就是你的，根本不在乎你这项收入多与少！” 这番话沈安和说的有些急，以至于他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看着盛兮因此他这番话发呆的模样，他只得急忙解释：“盛兮，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不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劳累，不想你犯险，我，我……盛兮，你别生气，别生气好吗！” 盛兮被沈安和一叠声的道歉，以及那句“我的就是你的”中回神，看着他面色焦急模样，双眸轻轻一眨，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安和：“……” 沈安和深吸了一口气，反手将她的手握紧：“盛兮，听我的好不好。你现在是安平侯世子夫人，是翰林院修撰的夫人，没必要事必躬亲。真若想要那神药，我会叫人去帮你寻来！相信我！” 盛兮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我相公永远都是最棒的！” “那你……” “可相公，我还是想去！” 盛兮一句话令沈安和的脸色瞬间灰败起来，因为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她。 盛兮看着他这般内心心疼，可她不能对他说，她昨晚又梦到了那个带血的图案，图案不变，只是上面血渍面积更大了。 这是提醒，也是催促，让她赶紧去做些什么。而她凭着直觉，定下了求药之事。 第600章 神器找到了 第600章 神器找到了？ 第602章 神器找到了？ 若说以前，她或许不会轻易相信这所谓直觉，可自从接二连三地遇到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她不信也要信了。而且，她都能穿越，没道理这世间再无其他神奇。 盛兮知道自己装无所谓反倒会让沈安和担心，索性将态度摆正，对他保证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若是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保住性命，绝不让你担心！而且，去那青崖部落也是要看时间的，距离十五还有十多天，我会让自己多一些准备。” 她不知这危险究竟是谁的，但不管是谁的，她能做的就是将这危险解除。就算解除不了，也要压到最低。 沈安和目光深沉地看着盛兮，并未作答。 盛兮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要不，你多派几个人跟着我？” 沈安和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 盛兮眼睛眨了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相公了。 死缠烂打吗？ 呃，她怕是做不到。 直接敲晕了不告而别？ 这个似乎…… “别想不告而别。”沈安和忽然开口，令正想到思考此方案是否可行的盛兮当即一凛。 这男人不会读心术吧？ 沈安和却是依旧没回头，而是径直走向那两套苗服，指着其中一套蓝色的，看上去更加简洁的苗服对盛兮道：“这套吧，这套更方便些。” 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然而那一刻却令盛兮的掌心紧了又紧，攥了又攥，许久之后，她方才轻声回道：“嗯，好，听你的。” 去青崖部落是有讲究的，孔夫人告诉盛兮，除了身着苗服，还要在月圆之夜入山，也就是十五那日。届时，会有专人等在那里，将想要求神药的人带进去。 至于带去的是什么地方，他们不知，只说是林间木屋。在那里的人都要等上几日，每个人都有一次阐述自己求药的机会，待所有人全部将自己心愿，以及能给出的报酬表述结束，不论是求到还是不曾求到的人，皆要被送下山。 至于在木屋里等待的时日，求药之人是不被约束的，他们行动自由，无人看管。然而据那曾亲去求药过的人表述，即便那里无人看管，可他们依旧是不敢随意走动的。 一来，是因为这山中本就多毒虫毒蚁，还有各种吃人猛兽等，一不小心遇上，他们只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再者，青崖部落是所有苗寨中最为神秘的一个，见过它真面目的人没几个，就算是那些见过的，因为有毒瘴遮掩，他们也都说不清其真实样貌。 青崖部落在世人眼中就似一个隔离世间的仙境，更因神药出处，加之苗寨又多神医，所以，大家自发认为，这里是不容得被随意亵渎的。也因此，不用人提醒，他们便十分虔诚地留在原地，只愿那拥有神药之人能将神药赐给他们。 因为距离十五还有时间，所以这段时日，盛兮除了又参加了两场夫人间聚会后，其余的时间都在帮沈安和整理苗志。 仪仗们每日都会从外面传递来信息，这些信息有些补足了苗志中的一些问题，有些却还需要再次斟酌，反复考察，待确认为真实信息，方才正式被编入其中。 孔靖是个知进退的，也就在沈安和刚开始整理苗志前两日出现过在其所在房间，之后除非沈安和这边主动寻找，他都不再介意，给足了沈安和自由空间。除此之外，他每日安排人要给沈安和一行人送些吃食糕点，很是用心妥当。 如此作为，的确叫人说不出什么来。 在此期间，皇上派来的暗卫联系了沈安和，彼此交换了信息，所得疑惑之处，皆指向了青崖部落，与他们之前在京城时的信息吻合。 一番商议过后，他们决定从暗卫中派出两拨人，一在明，一在暗，同盛兮一起，共同去探查青崖部落。 十三这日，盛兮穿着苗服，带着辛茹以及周客与吴睢，告别沈安和之后，便驾着马车径直朝青崖部落而去。 沈安和始终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方才用力一抿唇，脚步一动，转身过来。 “走吧，回去！”他道。 “盛兮，一定要平安回来！”他于心中道。 与崇泉一样，从锭阳到青崖部落要两天时间，不过崇泉与青崖部落是一北一南，一条线上两个点，注定不会有交集。所以，当刘学名带着从娘家回来的夫人赶至锭阳时，恰好盛兮于那日离开。 刘学名不免对沈安和可惜道：“我家夫人很是想见见沈夫人，这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刘夫人与刘县令一样，乃是一对奇葩夫妇，二人皆为“好色”之人。所以，当刘学名说沈安和与盛兮有多漂亮好看时，刘夫人几乎是第一时间提出要同自家夫君来锭阳。 不提刘夫人有多可惜，这一边，盛兮一行四人在经过一天一夜后，于第二日晌午之前终于赶到了青崖部落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 说是村子其实也不是，准确地说这里更像是一条商业街。因为来这里求药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渐渐地，有心思活络之人就在这里盖起了房子、草棚，又做起生意。有第一人便有第二、第三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这里做起了生意，不论吃食还是住宿，渐渐地这商业街便成了型。 而求药与求医是不同的，相较于求神药的天价令人望而却步，求医的价格至少是多数人可以接受的。所以，当盛兮四人在进入小村子后，一眼便看到了两个大大的牌子。其中一个牌子上写着“医”，另一个牌子上则写着“药”，而牌子后面所等的人，则“医”为百，“药”为零，可谓对比鲜明。 盛兮收回视线，看了眼前方的街道，对赶车的周客说：“走吧，先前找个地儿吃饭休息，上山要等落日之后了。” 而就在盛兮他们找了个客栈坐下来之际，最初的那个湖中方亭内，坐在其中的人在听到属下汇报后，忍不住猛地起身，打翻了桌上茶盏却不顾，一脸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神器找到了？” 第601章 枭王 第601章 枭王 第603章 枭王 “是，回阁主，神器找到了！”汇报之人十分恭敬，将收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知对方，“苍狼传来消息，说是神器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带走，只是那女孩尚未能确定身份，苍狼说，不出两日，他们便能再次传回消息，届时，那女孩的身份便也能确定了！”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那被称为阁主的男人竟是激动地直接原地走动起来，嘴里不停说着，“神器找到了，神器找到了，果然，苍天佑我！苍天佑我！哈哈哈！” 忽地，那阁主猛地停住脚步，对手下人道：“快去给苍狼传信，让他务必在两天内确定那女孩身份！”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乘着小舟从湖心亭离开，刚上岸没多久，便与一人迎面相撞。 因为对方出现得猝不及防，那人被狠狠撞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抽刀，却在看到面前那张面具时，当即一凛，跪下身道：“枭王大人！属下冒犯了！” 那人额冒冷汗，同时内心也松了口气。难怪会没有发现来人，竟是枭王。不过，这枭王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呢？ 枭王站在未动，也未开口责怪，这般沉默，令本就因犯了错而心虚的那人更加忐忑。可阁主交代了任务，他需得尽快去做。于是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开口道：“枭王大人，阁主交代了属下有急事要办！” 枭王站着没动，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那人倒是想一走了之，可在这里，除了阁主，就属枭王最大。阁主对枭王极为放任，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自从枭王来了后，这里每一个地方他都能进。包括禁地！ 这般放任也说明了阁主的态度，令他们其他人不得不对枭王重视。而枭王若不开口，他执意起身离开，那便是要与这枭王为敌了。 说实话，他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 只是阁主有令，即便他不想触霉头，若是再耽搁下去误了阁主大事，他同样讨不得好。而就在那人想着发狠，干脆直接告罪离开之际，却见那枭王竟是向一侧卖了一步，将前路让了开。 那人心中一松，不敢再耽搁，当即对枭王道：“多谢枭王大人！” 说完，他便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随着他走，枭王缓缓转身，看着那人的背影听了一瞬，旋即又扭头看向湖中亭。面具之下，无人知道这枭王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转动脚步，朝山上而去。 盛兮四人在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后，被外面的一道钟声提醒，入山的时间到了。 他们寄存了马车，简单带了些行李，随即朝外走去。 而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近百人。这近百人三五一组，少说也有二十来户人家。 盛兮快速扫了眼那些人，那被护在其中的人无一例外皆是穿金戴银，衣着华丽，富贵人家无疑。 这些人向前快速走着，盛兮他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很快，他们便站到了那“药”牌之下，他们所在位置不前不后，恰在中间。 此时，“药”牌之下的人正用苗语说着话，只听那人话音刚落，前方的人便发出一阵喧闹，竟是有人吵了起来。 四人当中只有盛兮懂苗语，吴睢也只是偶尔能听懂几个词。所以，三人皆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辛茹更是开口问道：“姑娘，他们在吵什么？” 盛兮听了一会儿说：“青崖部落的人说，每户只能一人上山。” “什么？这怎么行！”周客使劲儿皱着眉，看着依旧在争吵的人说道，“要是我，我也吵。能上去的定然都是家中主事人，只一个人，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呢！” 来之前姑爷可是反复叮嘱过他的，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 辛茹也说：“是啊，一个人肯定不成的！谁知道这青崖部落是不是个坑，万一陷进去怎么办！” 盛兮抿唇没说话，始终注视着前方，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成，这里是人家地盘，得听人家的。” “可他们之前不是这个规矩啊！”周客道。他们来之前都对青崖部落做过了解，自然知晓上山的规矩。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规矩等到了他们这里竟是要变了！ 盛兮则轻声一笑，说：“不是说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谁的地盘谁做主，规矩自然是主人家想怎么来便怎么来。更别说，他们这群人皆是有求于人。 辛茹三人再如何不忿，如何担忧，却也不能改变事实。负责引路的青崖部落的人直接放话，若是不同意，那便不能上山。 如此一来，原本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而那些先前争吵的人家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不得不妥协同意。 没办法，想要来这里求药的定是已经深思熟虑过的，或者家中真的有重病之人，急需他们求了药回去解救。 辛茹三人自然不放心让盛兮孤身一人入山，可惜，他们不是家主，许多事情没办法当下做决定。再者，最为现实的一点，盛兮问他们：“你们谁能打得过我？” 这话一出三人登时闭嘴，就是吴睢亦是如此。在来之前，盛兮特意与其对战一次，结果令他万没想到，少主夫人的功夫竟是比他还要厉害！ 只是…… “夫人，这里毕竟是青崖部落，其中危险重重，不是谁的武功高就没问题，您没有帮手……” 盛兮忽然抬起下巴朝他们身后点了点：“二十多人呢，怎么会没帮手。” 话是这般说，但三人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盛兮所指之意。这二十多户中，其中有一家是他们皇上的暗卫，若盛兮当真要去，倒也不算一人。 可，还是太危险！ “都别纠结了，这次不去，等下次还要一个月。一个月后，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已经回京城了呢！”盛兮如是道。 沈安和如今整理苗志的速度极快，他本就为此提前做了准备，各项命令下达极为精准与快速，再加上孔靖这边没有他们预想的阻力，所以，之后说不定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能完成任务直接回去了。 当然，前提是将归元之毒查清楚。 上山的时间是固定的，到了点那引路人便开始叫唤，直言一盏茶后落钟，若是谁依旧不能决定那便不用再去了。 近百人焦灼地各种分析劝说，一盏茶后，二十二户人家，无一人决定退出。 第602章 探路 第602章 探路 第604章 探路 也不知这青崖部落故意带人半夜上山是不是为了不让人记住路，总之，若非旺财暗中跟着，曾经走惯了山林的盛兮怕也要绕进这山里。 不过，真若有心人想进入，沿途做下标记倒也并非不能进来。 只是之前都说了，这山中多的是毒虫毒蚁，相比较那些体型巨大的猛兽，这些有时候可以忽略不计的虫蚁反倒是更危险的。也因此，他们在山上之前，每人收到那引路人发放的一个小香囊。那香囊里盛放的是可以驱赶这些毒虫蚁的药丸，可以维持三日叫人不受那毒虫蚁侵害。 而那引路人强调嘱咐，定要他们保管好这香囊，每人仅此一个，丢了不会再发，后果亦是后负。 盛兮琢磨着那引路人的话，三日，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呆上三日。三日时间只怕会短，于是盛兮在收到那香囊后，第一时间便将药丸掰开了研究。成分辨出来了，但可惜，任她空间里塞满了却依旧不足，还差一味。 赤青草！ 呵，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只是可惜了，早知道这药丸要用到赤青草，就不该全部留下让洛奇研究了。 南疆山地多为丘陵，山地不高，但因为绕来绕去，期间林木又多，这二十二人中有许多人是平日吃饭睡觉都要被下人伺候的主子，所以，等他们到达那传言中的木屋时，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引路人不过瞥了眼瘫在地上的众人，便十分倨傲地开口：“这木屋皆有编号，之前发放的牌子上的号码与之对应，各位可各自寻找。木屋中洗漱、吃食、被褥等一应俱全。明日辰时初我会再来说明之后拜见细节。各位这么累，还是尽快休息吧！” 那引路人说完，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再提要求，有没有话再问他，竟是直接转身便走了。 “哎，这人怎么就走了呢！这也太失礼了！怎么能这样对我等！”其中一人本就又累又渴，见那人这般说完就走，竟是不管他们死活，更是没有丫头小厮伺候，顿时便囔囔开了。 听了他的牢骚，有人忍不住跟着附和：“就是啊，难道铺床叠被还要我等自己做吗？” 有人开了头，一时间，各种埋怨的嗡嗡声不断。 而众人本以为那引路人就这样走了，却不料对方竟是直接去而复返。待站在众人面前时，其声音冷冽道：“诸位若是不愿在这里呆，大可现在就离开，在下绝不阻拦！” 其话音一落，原本吵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第一个说话的人担心自己真的被撵走，不得不小声解释：“这，这不是大家未曾习惯，咳，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还望阁下莫放心上！” 领路人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再次转身离开。 那人直到领路人彻底不见了踪影，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好半晌没动。 不怪这领路人如此强势，着实这里人家说了算，那神药本就数量有限，他们这些人实则皆为竞争对手，谁能拿到药谁空手而归这个谁都说不好。他家中老人需要神药续命，真若是被赶了回去，那不仅面子丢了，就连他爹的命也要跟着一起丢了！ 如此，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有了这次“提醒”，众人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拿着牌子去找各自对应房间。 盛兮与那暗卫恰好是相邻的两个号牌，房间连在一起。二人寻了个机会假装认识了一番，彼此暗暗交换了信息后，便进了各自房间。 房间不大，却也不算小，如那人所言，这其中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连吃食都已经备好。 盛兮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在木屋窗前驻足片刻后，一道白影子忽然在不远处闪了一下。 盛兮笑了笑，遂转身走至桌前，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嗅了嗅，下一瞬一口吞进了肚里。 吃饱喝足，盛兮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按照收集来的信息，青崖部落安排的会面并不是按照号牌，而是来人第一眼看见谁谁便跟着去。如此随意，可谓任性之至。而每日能完成的接待在十到十二人之间，所以，他们这批人两日之内定能完成交谈。之后再用半日时间下山，如此，那药丸也恰好用完。 这般紧密安排，也算是不浪费每一分钟了。 她不会跟人抢着去面谈，因为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神药。她身边就有黎国第一神医，真若有这神药，那洛老也就无需要整日还在做研究了。 而她若是将自己排在最后，那满打满算，也只有一日半的时间让她去探。 能探出什么此刻无法确定，但至少她要探出一条能让暗卫们之后轻松上山的路！ 这里无人监视，任你在这里做什么青崖部落的人都不会去管。也正是青崖部落的这份骄傲，让她有了离开的机会。 她与那暗卫已经做了分工，她去探路，而他则负责在此帮忙为她打掩护。那暗卫初时不同意，于是他们便进行了抽签。 她很“幸运”，成功让那暗卫留了下来。 而她对那暗卫说了，若届时她回不来，那他无需再等她，直接按照原计划进行便可。 至于会不会因为失踪了一个人发生骚乱，按照以往经验是不会的。至少，青崖部落这里不会。因为从前就有人从这里离开进而失踪，而那些失踪的人最后皆被找了回来，只不过，找回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尸体。 盛兮将所有信息又在心中过了一遍，捋出一条思路后便进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后，原本睡着的盛兮“唰”地一下睁开了眼，下一刻，她便起身掀开了薄被。没有收拾床铺，就任其凌乱，她穿好鞋走向窗边，在月色照应之下一跃而起，径直跳向窗外。 而此时，远在上阳镇的苍狼终于查到了那女孩是谁，意外之际赶忙招来了传信的苍鹰。没错，苍狼手下也有一只鹰，专门用来同阁主传讯。 而苍狼在将信塞进竹筒牢牢固定后，轻轻摸了摸那鹰的脑袋，下一秒便见其放飞。 第603章 瘴气林 第603章 瘴气林 第605章 瘴气林 盛兮从木屋中出来后便见到了旺财。彼时，旺财在弓着身子撅着屁股在一棵两人抱的香樟树底下捯饬着什么。听到动静，旺财回头看了眼，见是盛兮，当即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捯饬。 盛兮本想叫它，一时又有些好奇，不免转了脚步径直走来。 而后，她便见旺财此刻已经在那树底下捣出一个篮球大小的坑，而坑旁边还放着几根不知什么鸟的羽翅。 盛兮蹲下来身子去看那羽翅，借着月光，发现那羽翅当真是漂亮。五彩斑斓，好几种颜色交替，形成一副绝美画面。 她拿起其中一根羽翅，喊了一声旺财。 旺财捣土的速度瞬间加快。 盛兮：“……” 轻轻撇了撇嘴，盛兮颇是无奈道：“放心，不要你的东西。”羽毛上还带着血，这羽翅的主人怕是已经做了旺财的嘴下魂。 盛兮话一出口，旺财捣土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盛兮：“……”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此刻心情，她只知道，眼前这只有着奇怪癖好的白色物种，是一只极其聪明，又行为诡异的狼！ 盛兮不再出声，眼睁睁看着旺财以极快的速度将坑挖好，将那几根羽毛一根根叼起放入坑中，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坑添好，最后竟还在那坑上用力蹦了几下。 而待其做完这一切，旺财这才调转身子坐在盛兮面前露出舌尖冲其狂摇尾巴。 盛兮在那姑且算是“坟”的土堆上瞅了眼，站起身道：“既然安排好了，那便走了！” 旺财轻轻地“嗷呜”一声，这才起身跟上盛兮，并一会儿便跑了她前头。 这山林旺财并未跑太远，但因为天生就属于这里，所以，当盛兮指向其中一个方向时，旺财便十分快速地奔向了前方，很快为盛兮趟出一条路来。 林中虫蚁不断，但因为有那香囊庇护，那些虫蚁们也只是远远地看着面前走过的这个人类，并未紧紧跟随，反倒慌乱避开。 至于那些吃人伤人的猛兽……嗯，只要旺财不去招惹，对方也不会主动找上门。 盛兮手中有一张关于青崖部落的简易地图，说它简易着实算是夸奖，因为那图简单到只有外围图。 这地图是沈安和从翰林院里誊抄出来的，那地图外围区域标了一圈醒目的“瘴气”，最中心区域则是一片空白。而真正的青崖部落核心，便在那瘴气之内。 这里是黎国境内，朝廷却对其一无所知，这也是为何骐文帝会让沈安和前来修志的原因之一。身为一国之君，他是不允许其管制下的国土出现这种情况的。毕竟，这种情况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盛兮出来时天色还暗着，等她到了瘴气之地，天光已经彻底大亮。 远远地，她便看到那一片似云似霭的青白色雾气裹挟着整片森林豁然传入眼中，晨光照应之下，煞是夺人心魄，却也，夺人性命。 这瘴气林乃自然造就，据说，曾有不少人想要偷偷潜入青崖部落，他们躲过了毒虫毒蚁，躲过了凶残猛兽，却最后无一人没能躲过这片瘴气林。而这瘴气林也隔绝了内外动物，误闯入其中的，能留下的皆为尸骨。 它就似一个天然屏障，将青崖部落与外界完全隔离，唯一的进出口在两座山峰之间，却是狭窄的只容得两人并行，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盛兮看着那片瘴气林叹息一声，于内心感叹了一下科技的重要性，遂从空间里拿出来两个防毒面具来。 这个世界里绝无仅有的发明。 即便她一直在努力忘记前世身份，然而一些几乎已经刻进骨子里的记忆还是让她将一些曾常用的东西制作了出来。这防毒面具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不能像现代那般精细，但用来抵御面前这瘴气应该是没问题的。 盛兮招来旺财，将其中一个面具戴在了旺财头上。 旺财不适应，一时扭来扭去，盛兮便拍了它两下，对它道：“乖，戴好，这是用来保命的，等一会儿出了这瘴气林我便给你摘下来！” 旺财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盛兮的话，扭头看了眼对面的瘴气林，那双大大的黑钻般的眼睛深处，似藏着一丝隐隐恐惧。而随着盛兮这句话落下，这丝恐惧竟是奇异般消失，而它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盛兮在帮旺财戴好防毒面具后，抬头看了看天，在看到始终盘旋在自己头顶的雪渊后，她唇角轻轻一勾，下一瞬自己便也戴上了。之后她又拍了拍旺财后背，隔着面瓮声瓮气地对它道：“旺财，出发！” 一人一狼眨眼便融入了那白茫茫如仙境般的瘴气之中，盛兮这次没让旺财随意乱跑，而是始终看着它，时刻提醒着让它跟着自己。 待他们进去后没多久，便有森森白骨现于眼前。初时还少，等越往里走那白骨便越来越多，呈累累之势。而这其中，人类的尸骨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次，从刚开始的扎堆，到后来的越来越少，直至偶尔才能看到一具。 而盛兮在其中看到了两具还算新鲜的尸体，其面容已辨不出五官，但那临死之前的狰狞却叫人见之骇然。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动物尸体，有早已化为白骨的，也有尚未死去多日的，甚至，在他们所经之处还有正在挣扎的鸟兽。 这瘴气林似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死亡气息的，恐怖的密闭空间，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令一向胆大的旺财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盛兮敏锐感受到了旺财的迟疑，停下脚步转身便抱住了它。 没有说话，她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摸着旺财脊背，安抚着它内心恐惧。 好似很短时间，又好似过了许久，旺财才隔着那防毒面具“嗷呜”地叫了一声。它用头轻轻蹭了蹭盛兮，紧接着又叫了一声。 盛兮笑了出来，开口道：“不错，旺财长大了！” 恢复了平静的旺财继续跟着盛兮向前，在走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了瘴气林。 然而还不等盛兮呼出浊气，一道箭矢的破风之声便从对面倏地传来！ 第604章 禁地 第604章 禁地 第606章 禁地 那长箭来得突然，等盛兮反应过来已然躲避不及，她只能依靠对危险的敏锐与本能驱使着身子向后猛地一仰。 “咻”，长箭飞过，箭矢锋利带着风将盛兮一缕头发直直切断，于其脸颊留下一条细小伤痕，伤口绽开，顷刻间沁出了一条血线。 这一瞬间的刺痛令盛兮冷静下来。她大意了，她以为这里是青崖部落的天然屏障对方不会在此设防，便大大咧咧地出来，却不想被人逮了个正着。 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到盛兮会躲开，在愣了一下后紧接着射出第二支箭。 可惜，盛兮已有防备，在躲避成功后便转身又入了瘴气林。这里的瘴气浓郁，比外面更甚，对方几乎是一瞬间便失去了目标。 而盛兮不知射箭之人是几个，但想来不会多。此刻时间尚短，说不定对方还没来得及去报信。她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做探查，现在被发现太吃亏，所以，她不能让对方去报信，她要去试试干掉那射箭之人！ 她带着旺财向前跑了一段，随后摘了防毒面具，又将旺财的防毒面具摘下来。轻轻拍了拍旺财，下一刻，这一人一狼便再次出了瘴气林。 而因为他们所出之地有灌木遮挡，对方这次未能发现他们。盛兮透过灌木看到了不远处隐隐晃动的身影，意念一动，弓弩便出现在手中。 射箭吗，好啊，那就来比比谁的弓更厉害吧！ 未免有遗漏，盛兮并未直接射箭，而是等再近些，看清对方人数之后再动手。 很快，不用她凑近，对方在发现她后已经主动往这边过来。一共四人，皆身着苗族服饰，其中一人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堆方言浓重的苗语，饶是盛兮苗语听力过级，也好半晌方才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抓住那个人！ 抓住后禀报阁主！ 阁主看到定会有赏！ “阁主？”青崖部落不是苗寨吗？不是该叫族长吗？ 就在盛兮疑惑之际，那四人终于走近，盛兮一不做二不休，弩箭连发。“咻咻咻咻”，四发四中，拿下第一滴血。 其中三人顷刻毙命，另一人则尚有喘息。 大概是过于震惊，又或者感受到生命在飞速流失，那仅留有一口气的人在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时，表情竟是没有任何什么变化。 盛兮在那人面前蹲了下来，用苗语问他：“你们阁主是谁？” 那人哼哧哼哧往外吐着血，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就是不说话。 盛兮又问他：“你可知赤青草在哪里？” 那人大口喘着气，开始对盛兮翻白眼。 盛兮再问：“神器呢？神器是什么你总该说了吧？” 那人咕噜了一句想闭眼。 盛兮听出来那句话是骂人的，好脾气地没有与其对骂，想了想后从空间里拿来梦境中的那个图案，指着纸上的图案问那人：“这图你见过吗？” 那人鄙视地看了眼盛兮，目光落在那图上，猩红的眼睛几乎是瞬间睁大，似欲要伸手去抓，却在下一秒直接没了气息。 盛兮：“……” 她看了眼那人，又看了眼手中的图案，眉心紧拧。 这些人断不能留在这里，盛兮索性尽数收入空间，等找到合适的地儿再将人丢出来。 既然这里有人，那必然有路，盛兮四下看了看，随即便沿着这四人来时的路向前。只是她刚走到之前四人初发现自己之地，心头倏地一跳，她下意识回头。 没人！ 是错觉吗？ 可刚才那股子危险气息那般明显，怎地一下子就收了个干净呢？ 所以，当真是错觉吗？ 旺财从旁边跑了过来，此刻欢快地同盛兮摇着尾巴，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盛兮眉梢挑了挑，看到其嘴边挂着的几根不知什么动物的绒毛，无奈地对它道：“别乱跑，若是饿了我给你吃的！” 山林虽大，可旺财也足够特殊，若是被发现，且不说对方会不会以为有人入侵，这等漂亮又凶悍的动物，想来有野心的人都愿意将其拥为己有。且刚才那些人不是说了吗，献给阁主获得赏赐，想来不论人还是动物，那阁主应该都感兴趣。 盛兮又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发现什么人后，便带着旺财继续向前。 而她不见，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距离她先前位置五百米之距左右的一株大树的树叶忽然动了动。 青崖部落内里什么样，从未有人带出来过信息，所以，此刻的盛兮实则就是一个无头苍蝇，具体上哪儿不知，只能沿着有人走过痕迹的地方行走。 不过好在没多久她便看到了一座林间木屋。 她悄悄靠近，本以为里面会有人，却发现竟是一个空屋子。但那尚有些温度的茶壶告诉她，这里之前有人。 而后她又一番探查，确认是之前那四人所在的屋子。若是没猜错，这里该是部落里看守瘴气林的一个据点。 旺财从木屋的窗户上找到了一些风干的肉干，扯了扯盛兮衣裳似在问她可不可以吃。 盛兮看过之后确定没问题，便从上面取下来两根，一根丢给旺财，一根放入空间，等之后再喂给它。她并没有全部取完，而是留了几根在上面。毕竟不能预测这里何时会来人，改变太多便有了异样。 地图什么的都是奢望，她攀上木屋旁边大树，没有发现任何标志性建筑或者有代表性的东西后，确定再无其他发现，只能继续向前。 原本以为要这样漫无目的地继续走，盛兮正想着要不要放旺财出去，却冷不丁一阵吵闹的鸟鸣引起她的注意。 凭着敏锐直觉盛兮觉得这鸟鸣不太正常，遂带着旺财快速朝那喧闹之地跑了过去。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一个显目的石碑令她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禁地？”盛兮看着那石碑上用汉文与苗文共同刻写的字，一时眼眸睁大，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心情。 禁地啊，这通常不都是一个部落里最为紧要的地方？她该不会这么幸运，一来便直接抽中大奖了吧？ 第605章 是沈恒 第605章 是沈恒？ 第607章 是沈恒？ 盛兮将发现禁地之事当做幸运，不管这是陷阱还是什么，总归是她运气。 她朝旺财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遂悄然摸上，很快便看到了十七八个人正抬着一个个大箱子，哼哧哼哧地拾阶而上。 那阶梯足有百阶，垂直而上，看上去十分陡峭。而阶梯尽头是什么，盛兮看不到，因为越是往上，那石阶越是被高大树木遮挡，只隐隐看到上面似乎还有人。 盛兮四下环视一遭，很快便决定从石阶一侧的山壁上爬过去。 山壁太陡，旺财上不去，她便让它先隐于林中，等她下来之后再汇合。 旺财轻轻嗷呜了两声，看上去有些不舍，但也只能乖乖听话。 山壁并非光秃秃的，这林中长有各种藤蔓，而此时那山壁便被那些藤蔓缠绕覆盖，看上去绿茵茵一片煞是好看。 但盛兮却不敢大意，因为这些藤蔓中有一些是有毒的。由此看来这藤蔓实则也是这禁地的天然守卫，寻常人碰不得。不过她不惧，她有自制手套，也识得那些藤蔓，只要攀爬时小心些，这“守卫”对她来说便不算什么了。 很快，那些抬着箱子的人终于到达了石阶尽头前的平台，而盛兮也在一番攀爬后到了终点。 她将自己隐身于石壁一侧，探出头去看了看那禁地，发现那禁地隐于一对石门之后，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闪着的烛光。听着其中一人对门口的守卫道：“开门，这是阁主要的东西。” 那守卫一番验证后便开了石门，那些人抬着箱子尽数入了禁地。石门关上，外面再次恢复平静，只留有两个负责守卫的人。 盛兮没有再动，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大约半个时辰后，里面忽然传出来一声轻响，其中一个守卫走至开关处转动了开关。石门缓缓打开，先前进去的人又尽数走了出来，而箱子则被留在了禁地里。 盛兮不知这石门何时再开，但眼下她必须要进去。于是，等最后一人从里面出来，那守卫开始扭动开关之际，她直接朝另一侧的一株大树上弹出一颗石子。 “砰”的一声，那声音大到足够惊醒现场所有人。 众人纷纷朝那边跑去，就是那两个守卫也跟了过去。也就是这个空档，盛兮飞快地奔向石壁，在石门关闭之前闪身进入了禁地之中。 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却要凭借对各方的细致观察不被发现，对石门关闭速度，以及守卫对石门的心态放松等等计算，若是其中哪怕一点出错，盛兮决计要被发现。 禁地内并不黑，四周墙壁上点着油灯。许是因为禁地乃清净之所，盛兮进去后并没有发现人。 她贴在石壁上没有动，听着外面动静，待声音渐渐消下去后，她方才继续贴着石壁向前。 这山洞该是天然形成，后期被人工开凿修整的痕迹很是明显。那油灯每隔十米会有一盏，将禁地内照的亮亮堂堂，亦是空空荡荡。若是此刻有人突然出现，那盛兮只能同对其好好“谈一谈”。 好在，这机会老天爷没舍得给，盛兮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禁地更深处。 一个更为宽阔之地骤然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之前那些人送进来的箱子。那些箱子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而箱子对面，则再次出现了一道石门。 只不过，相对于禁地入口那两道石门的简洁，眼前这道石门上则画着许多盛兮看不懂的图案。盛兮凑过去自上而下看，赫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图案。 诡异的鹿角，这不就是那些出现在下萤村，且一直跟着他们的神秘人身上的刺青吗！ 盛兮眼眸微微睁大，心中快速思考着这其中联系。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她眉心还是很快拧成了一团。 黑衣人来自青崖部落，青崖部落中有赤青草，有神药，有阁主，对方眼下还在寻找神器，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施展某个巫术？还是要行巫蛊？ 可这个世界里她并未听说有什么巫蛊之术啊，还是说她孤陋寡闻，或者，这青崖部落隐瞒了巫蛊之术，甚至连朝廷都不知晓？ 盛兮不免脑洞大开，前世听说的各种有关苗疆的传闻在她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展开。 只是想归想，没有实际证据前这些也只能是猜测。盛兮一边琢磨着各种可能，一边又仔细看了看那门上的图案，四处摸了个遍竟是都未能发现这石门的开关在哪儿。 盯着那石门看了一瞬，盛兮决定一会儿再来找，转身便去了对面的箱子处。 箱子都是封死的，盛兮拿出豁口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将其中一个直接撬开。 盖子打开，盛兮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了呆。 车前草？是的吧？她没看错吧？这么大一个箱子，这么精致的一个箱子，那么多人合力抬上来的箱子，合着里面装着的不是黄金白银，不是珍珠玉石，而是……草？ 盛兮有些不信邪，随即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很好，萱草。 再开一个。 不错，海石竹。 第四个，铃兰。 第五个，美人蕉。 第六个，紫锦草。 第七个，宽叶韭。 直到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终于不一样了。但……依旧令盛兮目瞪口呆。 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大小不一的石头，颜色迥异的石头。 看着这些东西，盛兮脑子里蓦地蹦出一个想法，这位阁主莫不是个孩子吧？莫名地觉得这些东西有些搞笑。 可……这些隐隐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虔诚。 然而不管她如何猜测，这些东西都不能留。对方既然如此费力地将东西搬上来，总是要用来做什么的，既如此，那她便没必要留了。于是，她大手一挥，将箱子里的东西尽数移入了空间。 之后，盛兮再次折身去对面，盯着那扇石门看了又看。几番摩挲后，她忽地伸手按住了那鹿角图案中某一处，下一瞬，只听一道“咔嚓”声响，之后那道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担心其中会有机关，盛兮在门开之时闪到了一旁，待那门停下，又静了片刻后，盛兮这才迈步上前。 然而，只是一眼她便被里面情形惊呆了。 只见那里面空空荡荡，唯有正中摆放着一个水晶冰棺，而那冰棺里的人……是沈恒？ 第606章 难道是错觉 第606章 难道是错觉？ 第608章 难道是错觉？ 饶是盛兮脑洞大开，也没想到这禁地最深处藏着的竟是沈恒！ 她生怕自己认错，便上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的确是沈恒无疑。 所以，当初沈恒尸体被盗是青崖部落所为！而对方不但没有将其尸身毁去，反倒是小心翼翼地保存至今！ 这剧情发展怎么看怎么诡异，这青崖部落究竟想做什么？这沈恒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青崖部落的阁主如此呵护对待？ 盛兮盯着冰棺里被人打理得干净利落的沈恒，一时间猜不到这位阁主背后之意。 她绕着那石洞转了几圈，并未再发现什么特殊之后，单手按在水晶冰棺上，下一秒水晶冰棺连带着里面的沈恒也都消失不见。 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沈恒必然是不能留的。 禁地进来不容易，出去更是麻烦。因为开关在外面，她只能弄出些响动让外面的守卫将门打开。只是之前那些人已经离开，这里面没人，定会引起对方警觉。如此，只怕打草惊蛇。 可没办法，眼下也只能如此。 然而还不等盛兮有所动作，那门竟是径直开了，有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阁主交代了，这些要好生安放，里面皆是易碎之物，小心些！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在最后！”有人开口道。 盛兮没想到竟然还有东西要送进来，左右看去没有任何遮挡之物，情急之前，她一个窜步，直接飞起，下一瞬便将自己贴在了石壁上。 石门打开，四个抬着箱子的人走了进来。 石壁光滑，盛兮隐隐有抓不住的趋势。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在门口耽搁，也没有四处看，抬着箱子径直向里面走去。 石门再次开始合拢，盛兮轻巧落地，朝着外面故技重施，一颗石子瞬间打在了树间。恰那么巧，这石子击中了藏于树叶间的一只鸟。那鸟被打中，凄厉地惨叫一声，直直下了两个守卫一跳。 “什么人？”两个守卫回过神来纷纷朝那边跑去，而盛兮则趁着这个空档终于从禁地之中抽身出来。 当真，险之又险。 可事情还没完，虽然她将之前的箱子已经恢复了原样，但若仔细看撬过的痕迹依旧是能看出来的，更别说里面冰棺都没了。她要确认里面的人没有发现其中异样，否则，只能打草惊蛇了。 好在，那些人出来时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同守卫说了几句告别之语便离开了。 盛兮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沿着来时路爬了下去。 旺财一直等在下面，盛兮找到它时，它正同树上一只慢慢向上爬的蜗牛较着劲。 盛兮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旺财的头，示意它赶紧走。 旺财虽然有些不舍那蜗牛，但更舍不得盛兮，踌躇了片刻，它决定同那蜗牛告个别。于是，它兴奋地一爪子拍在了树干上…… 盛兮径直找了个四周无人的地儿，招来了雪渊，随后将自己在禁地内的发现，以及防毒面具的做法尽数写了出来。写得东西太多，雪渊腿上的竹筒盛不下，于是她便将信塞进了一个荷包，之后又将荷包套在了雪渊脖子上。 雪渊扭了扭脖子，不甘愿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毁了自己威武彪悍的形象。 可盛兮给了它一块肉…… 雪渊飞走了，飞去找沈安和。 其实盛兮没打算这么快就将防毒面具的制作方法交给沈安和，毕竟那东西短时间内做出来，凭借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东西就难找。她其实原本打算再去探一探青崖部落真正的入口的，那入口对青崖部落的人是屏障，可若他们的人控制了入口，反过来那入口就成了青崖部落的桎梏。 只是她没料到会出现沈恒。这明显酝酿着某种阴谋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时间告知沈安和。她不知沈安和看到后会如何安排，但真若有什么，多一条路总比束手无策要强，虽然那条路很危险。 看着天上逐渐消失的雪渊，盛兮收回目光重新拿出一张纸来。 凭着记忆，她将禁地之内那石门上所有的图案大致描了出来。没有她梦中的那个图，但有一点却引起了盛兮注意。 她总觉得这些图案不是随随便便画上去的，似乎与现实有着某种联系。一团载着各种生物的雾气，三个挤在一起的石像，这像极了她之前穿过的瘴气林，与刚刚出来的禁地。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来，那其他的仙草，水纹、篝火等等，是不是也代表着与现实相对应的地方？ 盛兮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仙草之上。 这会不会是赤青草所在？ 这想法一出，盛兮便决定前去看看了。反正现在也是无头苍蝇，与其毫无目的来回乱撞，不如去测试一下这图的真假。倘若这图是真的，那对于沈安和带着人后期进入青崖部落会是一个极大便利。 对方不愿打开门，那他们只好自己去开门了。 整理好思路，盛兮径直起身，刚欲朝其中一个方向前进，她耳尖忽地一动，下一瞬一颗石子便朝身后猛地打了过去。 “砰”，石子击中了树干，径直卡在了上面。 飞鸟被惊的瞬间，盛兮已然朝那个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旺财懵了一下，待回神便也追了盛兮而去。 树叶飘飞，打着旋儿落在了盛兮脚下。她眸光轻眯，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可惜，不见任何人影。 难道是错觉吗？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就如最初那次一样。只是为何不现身？是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觉得这样追着她好玩？ 旺财赶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盛兮眸光一闪，蹲下身子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对旺财道：“旺财，去闻闻！” 旺财嗷呜一声，听话地上前嗅了嗅。片刻后旺财回来，却并没有领路的意思。 盛兮眉心再次一拧，心道，难不成真的是错觉？ 视线再次划过四周，盛兮不再纠结。不管是不是错觉，哪怕真的有人在暗中窥视，只希望对方做好接受她反攻的准备。 第607章 峡谷 第607章 峡谷 第609章 峡谷 就在盛兮去寻那“仙草”所在时，那阁主收到了来自苍狼的信，待其打开一看，竟是“嚯”地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将这信带过来的大长老见他这般，小心问道：“阁主，是有不妥吗？” 阁主盯着那信纸上内容薄唇用力一抿，旋即无声笑了起来，其左侧脸上一道颇为狰狞的伤疤，在脸颊抽动下竟似是一条蜿蜒的蛇般盘踞其上，令人见之心惧。 大长老见此垂了眸。 阁主一边将信收起来，一边又缓缓坐下，唇边笑意不减道：“并无不妥，相反，倒是个好消息。” “哦，可是苍狼查到那神器的下落了？”大长老倏然抬头，目光亮了起来。 阁主将折好的信攥进手心，回他道：“是啊，找到了，且，”说着他话音一顿，语调中隐隐有丝调侃，“对方还主动送了过来呢！” “恭喜阁主即将拥有神器！神器一到，阁主心愿定能达成！”大长老恭贺道，同时虚心求教：“主动送过来？难道对方是要对阁主臣服？” “呵，这个嘛，”阁主抬眼看向远方，眸底闪过一道暗芒，“就看她识不识趣了。” 大长老内心猜测着识不识趣的人此刻正快速奔驰于林间。眼下晌午已过，距离那药丸失效还有两日半时间。可盛兮却不能这么算，若是找不到赤青草，研制不出那驱毒的丸药，这时间只能对半开。虽说她自己也有驱毒的药，可这里毒虫太多，她那药又并非针对这里研制，效果必然大打折扣。倘若情形不对，她还是要第一时间保住小命的。 毕竟，她是有家室的人。 不能让家里人伤了心。 盛兮不知自己找的对与错，只是这一路上竟是不见一幢房屋，哪怕是个木屋都不曾见，更别说人。山中林木太多，她几次上树想要对这青崖部落一探究竟，却发现除了树依旧是树。 就在盛兮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想着，要不去外围看一看有没有这赤青草之时，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处断崖，令走神的她差点没一脚踩空。还是旺财眼疾嘴快，一口咬住了她裙摆，这才没让她架着云雾飞出去。 “唔，这是雾海吗？”盛兮看着那断崖之下，峡谷之间云雾翻滚，一眼望不到对面，眨眼一个姿态，像极了波涛涌动的大海。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姿态，令盛兮一下子想到了那仙草图下所画的两笔波浪线。 “那图是真是假，就看这里了！”说话间，盛兮沿着那断崖来回走一遭，发现根本就没有可以下去的地方，便从空间里掏出来一根长绳，寻了一棵一人抱的树，将绳子一头栓在了树上。 旺财兴奋地朝她跳了跳，盛兮嘴角一抽，道：“带不了你，你就乖乖守在这儿！若是有发现我会叫你的。” 这么大个头，比她还沉，这崖壁看不见底，带上它就如同带了个定时炸弹，她傻了才去自个儿找麻烦。 旺财不爽地“嗷呜”两声，掉头给盛兮一个屁股，径直就跑了。 盛兮：“呵！”小家伙还生气了。 不再搭理旺财，盛兮在将绳子固定好后，便转身跳下断崖。 越是往下雾越是浓，能见度越来越短，到最后盛兮只觉得自己周身都被雾气包裹，竟是有种想要径直跳下去，融入将仙境的冲动。 盛兮心头一凛，下一刻直接拿出了防毒面具带上。 有毒啊，这雾。 停在原地缓了缓，待脑子清醒后，盛兮这才继续下行。 她原本准备的绳子长度有一百米，可谁知，这一百米竟是不足以支撑她落地。盛兮低头看了眼下方，依旧是一片白茫茫。没有多耽搁，她直接再拿出一条绳子来，与之前那根连接在一起，继续往下。 好在这次没爬太久，随着她往下，那雾气逐渐散开，慢慢露出了这崖底的庐山真面。 待看清那一刻，盛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猜对了！ 整个崖底都是……草药！ 其中也有赤青草！ 那赤青草面积不大，但因其特性，其周边方圆近二十米竟然不见一株其他杂草，也不怪盛兮能一眼看到它。 啧！不愧是有药园之称，难怪能制出神药，这么多种类药材聚在一起，都不用找的。 盛兮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在半空环视了一遍这峡谷。长长的峡谷一眼望不到尽头，倒不是其有多深，而是这峡谷之中依旧有雾气，看不清远方。 视线拉近，她抬眸便看到不远处竟是立着一座木屋！ 很好，终于见到人了。嗯，希望里面有人！ 盛兮轻巧落地，借着灌木遮挡一点点靠近那木屋。 忽然，一道咳嗽声从对面的药草丛里传出来，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盛兮没想到那药草丛里竟藏着一个人，而听着对方的咳嗽声，只觉对方再多咳会儿，那肺管子都要被咳出来了。 她索性站起来看过去，便见一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老者正捂着喉咙半跪在地上，下一秒，那咳嗽声戛然而止，而后那老者脑袋倏地一垂，整个人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盛兮：“……” 她来抓人难不成还要附带救人？ 盛兮有些无语，但这是她跑了这么久唯一遇到的人，不管怎样，先从对方嘴里套出些信息来再说。 时间耽搁不得，盛兮也不再遮掩，径直跑了过去。 那老者已经昏迷，盛兮过去后一番查探，当即对其进行了急救。 一番胸肺按压后，老者心跳恢复，意识也逐渐恢复。 而当那老者睁开眼看到盛兮，其瞳孔明显缩了缩。 盛兮挑眉，没说话，只等那老者发问。 然而，那老者并没有问话，而是沙哑着声音对盛兮道：“多谢，姑娘！” 盛兮眸光落在那老者脸上停留稍许，片刻后说：“老丈一个汉人，为何会在苗族？”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没错，那老者开口说的话是汉话，且还是十分标准的官话。 老者显然没料到盛兮竟也是说的汉话，微微一愣，旋即盯着盛兮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第608章 盛楠是不是在这里 第608章 盛楠是不是在这里？ 第610章 盛楠是不是在这里？ “姑娘也是汉人？”那老者此刻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盛兮的话忍不住想要起身子，却因实在无力只能抬了抬手，而那手也不过抬了一点便再次垂下。 盛兮没否认，直接点头：“是，汉人。” 那老者听到肯定回答笑了起来，满脸沟壑顿时挤在一起，竟像是在脸上开出一朵花。 “啊，真没想到，临死之前老夫我竟还能看到同族人，呵呵，老天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那老者发出一声感慨，长长喘了一口气，看着盛兮笑道，“姑娘啊，我们也算有缘……” “打住！”不等那老者说完，盛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缘无缘就算了，你现在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没想到盛兮这般态度，一时愣了愣，看着她的神情沉默片刻，不禁问她：“丫头啊，莫不是……你还想从这里出去？” 盛兮挑眉：“怎么，出不去？” “你既被丢进药谷，他们必然不想让你再出去的。”老者道。 盛兮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些什么：“你是被丢进来的？” 老者：“……” 他疑惑地看着盛兮，想要从其脸上看出强作镇定的迹象，然而可惜，这孩子实在是太镇定，以至于她看上去只是来这里游玩的。 可怎么可能呢？一入药谷，除非守门人放下天梯，否则，谁都别想从这里出去。就算自己想要从这里爬出去，不说那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就是半空中的云雾之毒，都不是人能随意承受的。 老者轻叹了口气，决定暂不去戳盛兮的伤疤，回答她的话道：“这里是药谷，青崖部落的禁地之一。至于我，的确是被丢进来的。” “禁地？”盛兮一愣，“禁地不是……” 见她这般，老者轻笑一声，喘了口气说：“拥有‘禁地’之名的，的确只有那里。但药谷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所以，这里实际上也称得上是禁地。”顿了一下，老者看着盛兮问她，“你这是私闯了禁地？只是，你怎么会被丢进药谷？” 不该直接被砍头？或者直接丢进蛇窟喂蛇？那些人何时这般好心，竟会留人性命了？还是说，这丫头有什么把柄拿捏着那些人？ 那样更该要了她的命吧？ “我如何你就不必知晓了，现在跟我说说你是谁吧，另外将你知道的青崖部落告诉我！我时间有限，你最好抓着重点说！”老者疑惑之际，盛兮语气颇重道。 “啊，”那老者下意识轻叹一声，“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是来与我作伴，送我最后一程，也好让我在黄泉路上不孤单。 还是多想了啊，老天爷是公平的的，人呐，总要祸福相依才是人生。 盛兮以为这老者会抵抗，或者故意拖延，岂料对方竟只低声轻喃了句什么后便径直开了口。 “我姓苏，你便叫我苏老吧！我原先是为这部落制药的人，因为犯了错便被人丢在了这里。”苏老道。 盛兮抓住了重点：“制药？制什么药？” 苏老忽地苦笑一声，语出惊人道：“神药。” 盛兮：“……” 假的吧？神药？制造者？这跟玩游戏开局直接爆了一个连升十级的大礼包有什么区别？定然是假的啊！ 盛兮道：“神药制造者已经失踪许久，你确定自己就是？”而不是被那云雾侵蚀了脑子，出现了幻觉？ 似看出来盛兮在想什么，苏老艰难地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颇为破旧的锦囊来：“这是可以阻止意识被侵蚀的药，这药谷里就能配，咳咳。” 盛兮目光落在那锦囊上，迟疑一瞬还是将其接了过来。 锦囊里的药材尚有未干枯的，像是被人随意折断塞了进去。盛兮翻了翻，的确是一些防止眩晕的药草，只是这种搭配她却是没见过的。 那老者似乎也不指望盛兮会相信，咳了几下后再次语出惊人：“这青崖部落虽为苗族，但其实际掌控者为汉人，它有个名字，叫沧金阁。” “沧金阁？”盛兮瞳眸猛地睁大，下意识出声。 “是，沧金阁。”苏老没去看盛兮脸上闪过的意外，说着叹了口气，似在怀念，“原本这里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苗寨，人们过着辛苦却还算幸福的日子，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什么时候变了盛兮暂不关注，她只是忍着内心震颤问苏老：“沧金阁，那个行暗杀之事的组织？” 苏老轻咦一声：“你竟知道？”想到什么，他兀自苦笑，“也是，老夫常年在这里不出去，外面什么样早已不知晓。” 盛兮看着苏老开始自言自语，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沧金阁！这里竟是沧金阁的巢穴所在吗？倘若是真的，那盛楠……会不会在这里？ 信息量委实大，饶是盛兮做过无数猜测，却也没想到竟是这种。但不可否认，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内心是激动的，比那个尚不知真假的神药制造者内心触动明显要多得多！ 那个不知为何失语，后又磕磕绊绊地第一次叫出她名字的大男孩，实则早已是他们家中一员。即便大家在他离开后没有再多谈论，但她知道，不论是沈安和还是盛光远，或是其他人，都在心中惦念着他。 而她，亦是如此。 “……一晃十多年，没想到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苏老还在抒发着感慨，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欲要将积压了许久的话都要说出来般，喋喋不休。 “当年若非我一念之差，也不至于会有如今这神药。呵，神药啊，这世上又怎么会有神药？真若有，真若是有……”真若是有，那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又怎会死？ 盛兮于震惊中慢慢回神，听到苏老这番话，压住发现盛楠踪迹的激动，面色平静地问他：“为何不是神药？外面皆传这神药能治百病，能延长人寿命，更能减轻人痛苦，功效如此厉害，怎会不是神药？” 第609章 你想不想要神药方子 第609章 你想不想要神药方子？ 第611章 你想不想要神药方子？ 苏老听着盛兮反问摇头苦笑：“假的，都是假的！所谓对症下药，是药皆有针对性，怎可能一个药丸就能治百病？就是神农在世也不能！延长寿命？呵，那不过是将病人病症夸大，前期又做了手脚，到后面这药自然就能缓解病症。至于消减人痛苦，这倒是真的，却也并非全部都是真的。” 苏老顿了一下继续道：“那药可麻痹人的神经，令人会渐渐丧失痛感，再之后，自然不会感觉到痛。可一个人若是连痛都感觉不到了，那他还活着有何意思？” “所以，这神药是吹出来的？”盛兮道。 “哈，你这话说得极对，可不就是吹出来的？”苏老说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尽是一片晦暗，“以至于吹到最后，连我自己的信了……” 盛兮抿唇，看着苏老的脸色越来越垮，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说完之际，却听苏老再次开口：“我害了我儿子，我害了我孙子，我害了许多人，许多人，我有罪，我有罪啊！” 一行泪突如其来地落下，无声中裹着心痛，随即是似癫似苦又似喜的嗤笑声。 “我有罪……”苏老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将盛兮当做了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洞，不停地往里头倒着苦水。 盛兮堵了洞口，让那苦水往外流。 她问苏老：“所以，你之前一直在帮着沧金阁做事？” 苏老闻言诉说声一滞，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眸看向盛兮，他不禁瘪了瘪嘴，想对她说一句：“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可那丫头脸上表情跟她说的话一样，太直接，显然不想听自己唠叨。 苏老叹息一声，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泪意眨掉，这才回答盛兮说：“算不得给他做事，我们不过是合作而已。药我做，他来售，我们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既如此，那你为何‘消失’了？”想着之前听说的制药人消失之事，盛兮再问。 “因为我发现，这药不是神药啊！”苏老苦涩一笑，随即又重重一叹，“若我说，我良心发现了，再不想骗人了，你会信吗？” 盛兮没说话，苏老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她道：“你……不会也是来求神药的吧？” 盛兮眨了下眼睛，便听苏老直接劝她：“丫头，那药虽说的确是个好药，却并非什么病都能治。你家中若是有人想要看病，那便去找大夫，对症下药，切勿胡乱吃药啊！免得因此耽搁了病情！” 盛兮没搭理他这茬，只是道：“所以，你不想再做这药，沧金阁的人便威胁你，甚至将你丢进了这里？” “是啊，”见盛兮不听，苏老叹息着摇头，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同他们说，这药再不能这般售卖，可他们不听，一味催促我接着做。我不做，他们便把我关起来让我做。我想偷偷跑出去，可你也知道，这青崖部落除了那一个入口再无其他可出入，到最后我又被抓了回来。我宁死不从，可他们不敢让我死，因为神药的方子在我脑子里，若我没了，那这神药便也没了。再之后，为了磨一磨我这性子，他们便将我丢进了药谷。”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放弃了？”制药人消失的消息可是有一段时间了。 苏老摇头：“自然不会，这神药本就是暴利，他们定不会舍得放弃。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问我一次，而他们自己也在研究，想要将那药复制出来。” “沧金阁累积这些财富做什么？”盛兮看着苏老的眼睛一眨不眨。 苏老则闻言与盛兮对视，四目相对，片刻后，苏老道：“丫头啊，你这问题问到点上了。可惜，我不知。或者，就算知道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是他们一心只想赚钱。” 盛兮眉梢微微一动，看着苏老不再发问。 而苏老则在她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问她：“丫头，你……你想不想要神药方子啊？” “想让我带你出去？”盛兮挑眉。 苏老则惨笑一声，摇头解释：“出不去的！你被人丢进来难道不知这峡谷有多深？这谷四周封闭，也没有其他出路，唯有上面的人落下绳索，否则，谁也出不去的。” “那你就不怕这方子给了我，我把它交给沧金阁？”盛兮反问。 苏老则看着她，目光有一瞬间的明亮：“不会，我信你不会！”不等盛兮再说什么，苏老又道，“而且，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苏老看着盛兮，那眸底深处是流出出来的希冀：“这药是我研制多年方才制出来的，它虽非真的神药，但是我多年成果，我不想就这么让它跟着我一起散了。所以丫头啊，你可否帮我传下去？” 盛兮看着苏老果断拒绝：“抱歉，不能。” 苏老：“……” 这回答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他以为，就算盛兮要拒绝，也至少会迟疑一下。“神药”啊，能被这样称呼，就算他说的不是真的神药，也是有其重要价值的。可这丫头竟是想都不想一下就拒绝了！ 苏老看着盛兮的眼神满是困惑，不由地问：“丫头，你是不是没听清我刚说的话？我说，我想把这神药的方子交给你。” 盛兮“嗯”了一声，说：“听清了，不过，我不要。” “你……” “苏老，”盛兮喊了一声，潋滟的眸子此刻透着深沉，“这药你自己都不想再要，为何还要再给我？” “我……” “你之前也说了，病总要看过后才能下方子，这是常理，不是吗？” 扰乱人心的东西，还是让它直接消失的好。 苏老看着盛兮半晌没说话，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想要再劝说盛兮一二，可到最后，在那双墨一般沉的眼睛注视下，他最终垂眸苦笑，道：“是我……固执了！” 盛兮见老人家似陷入一种自我情绪，没有再问其他的，而是径直走向了那片赤青草。 在老人家恢复之前，她还是先去把那片草收了吧！ 第610章 跟我说说沧金阁吧 第610章 跟我说说沧金阁吧 第612章 跟我说说沧金阁吧 盛兮不知道这青崖部落其他地方是否还有这赤青草，但这里的却不能留了。那赤青草不多，但因为每一株分开长着，占得面积却是挺大。 盛兮没管苏老，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手套，双手抓住其中一株赤青草的枝干，用力一提，那赤青草便被提溜了出来。 苏老回过神看过来时，盛兮拔得只剩下了两颗。 苏老：“！” “丫头，你在做什么？”苏老惊恐地大喊道。 盛兮头也不回地对他说：“您老没看到吗？拔草啊！” “这不能拔！不能拔啊！”苏老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欲要走过来阻止盛兮。 盛兮听后竟是真的不拔了，转身过来看向苏老。 苏老看着那残风中的唯二两株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你可知这是什么？你怎能把它拔了呢？”苏老痛惜地几欲呕血。 盛兮则问他：“那苏老告诉我，这草是什么？” “这是赤青草！”苏老这句话喊出来后，强撑的那股力气没了，整个人瞬间再次萎靡，不得不再次坐在了地上，“这是赤青草，有这草在，在这药谷里能不被那云雾侵袭，还可做驱毒的丸药！” “原来如此。”盛兮点了点头，指着那两株赤青草道，“可我并未全部拔完，所以苏老不用着急。” 苏老闻言嘴角控制不住一抽，抬头看向盛兮，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苏老目光垂落，落在那两株赤青草上，片刻后忽地一声轻笑，喃喃开口：“拔吧，拔了也好，拔了也好，也省得将来他们再用这东西害人！” 盛兮听后忽然问：“这赤青草其他地方可还有？” 苏老回：“有啊，必然是有的，不过，这里却是最多的。”他在这青崖部落生活这么多年，自然摸清了赤青草的位置。 “那您知晓如何做驱毒的丸药吗？”盛兮问道。 “知道啊，当初那丸药便是我做出来的。”苏老说着竟是忍不住有些小骄傲，“那丸药是目前为止，这部落中驱毒效果最好的。” 盛兮点了点头，道：“哦，那你现在能做吗？” “嗯？为何要做？你是想要？我可以给你。”说着苏老指着不远处的木屋，“看见那屋子了吗？那里有，作为你肯与我说话的报酬，我可以将那些丸药都送给你！” 盛兮：“……” 她看出来了，这老头大概是真的傻了。 盛兮随后毫不客气地将那木屋里的驱毒丸药装走，大致一瞅，竟是有四五百颗。 何为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如此了。很好，等雪渊回来，便让它再做一次，额不，多做几次搬运工吧。 盛兮将赤青草打成了捆，放在了旁边，在苏老的目光灼灼下转身。 “苏老，跟我说说沧金阁吧！”她道。 苏老盯着那打好捆的赤青草想说：“丫头啊，你何必如此呢？出不去的，不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如此劳心劳力又何必呢？” 可他看着面前女孩毫无慌张，异常冷静的神色，却觉得他这话说出口怕是要被怼回来，索性这孩子有想与自己交流的意思，他便将自己知晓的一些关于沧金阁的事情告诉了盛兮。 原来，这沧金阁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十多年前忽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凶悍非常，竟是一进来就想要挑衅青崖部落的族长。苗疆的许多部族的族长皆是靠实力上位的，那年轻人提出挑战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结果，那年轻人在经过三次不间断地挑战后，最终战胜了老族长，从而成为新一任的族长。 而直到后来那年轻人彻底掌控了整个青崖部落，众人才知晓，原来这年轻人竟是个汉人。而彼时，他们想反抗都不能了。 只因为，整个部落的人皆被喂了毒。 盛兮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问苏老：“整个部落？这青崖部落一共有多少人？” 苗志上记载的，这部落里共有三万人，但这数据显然是不准确的。 苏老道：“五万。” 盛兮闻言张了张嘴，五万，皆喂了毒。所以，现在这五万人实则是那沧金阁的傀儡！近一倍的人数差距与事实令她忍不住为沈安和担忧。 “沧金阁是如何给这么多人下毒的呢？”盛兮蹙眉问道。 “井水。”苏老道。 盛兮恍然，眉心不禁又蹙了蹙，她忽然抬眸看向苏老，眼睛眯了眯问他：“这毒是你下的？” 苏老闻言一惊，登即否认：“别瞎说！我觉得我会做这种绝子绝孙的缺德事儿吗！”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您老不是已经绝子绝孙了吗？ 苏老想打人的冲动更甚了。 “那毒自然是沧金阁的阁主叫人下的！”苏老没好气道。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丫头来这里到底是想要他快乐地离开这人世，还是想要让他直接被气死！ 盛兮“哦”了一声又问：“那毒是……” “不是我做的！”这次，不等盛兮话说完，苏老便径直打断了她，“那毒药不是我做的！” 虽说他的确贪心了点，但做人的良心还是在的。尤其是他在这部落里生活了这么久，就算与那些族人没感情，也早就处出来感情了，怎会如此做！ 盛兮又“哦”了一声。 苏老后槽牙磨了磨。老人家深吸一口气，看着盛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有没有解药？呵，解药我倒是有，可这有跟没有又有何区别？这药谷出都出不去，更别说做其他事情了！” 盛兮眼睛亮了起来，朝苏老伸手：“解药呢？给我吧！” 苏老：“……你怎么，你怎么……” “您若是有便给我吧。”盛兮道，“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但我也不瞒您了，这药谷困不住我，我能出去。” 苏老张大了嘴巴，眼睛忍不住睁圆：“所以，你，你还要离开的？” 盛兮点头：“自然。” 苏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再看盛兮，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孩子为何一直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了。原来，原来她并不是老天爷派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人呐。 第611章 解药 第611章 解药 第613章 解药 苏老原本打起的精神再次萎靡了下去，低头看着面前被盛兮拔出来的土坑，目光一点点涣散。 盛兮看着苏老这般微微蹙眉，想了想，对苏老道：“你若是能将解药给我，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苏老闻言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向盛兮，然而很快，他的头便再次垂了下去，嘴角扯出一丝掺杂着苦涩的笑道：“离开就算了，我本就没几天可活。老头子我后半辈子几乎都在这里过的，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去哪里。”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萧索的情绪似看透了人生，其中皆是寂寥。 “至于解药……”苏老缓缓抬起头，对盛兮说，“现成的解药我没有，方子你要吗？” “要！”盛兮十分干脆地点头。 苏老眯着眼睛想了想，对盛兮说：“既如此，那你可要听好了……” 苏老并未隐瞒，将那解药方子仔细说与盛兮，等说完，他还主动做了其他交代：“这药你若是做出来，那便撒进寨子祭祀用的那口井。那井里的水被这寨子的人奉为神水，当年，沧金阁的阁主就是靠这口井，让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奴隶。” “沧金阁的阁主叫什么？”盛兮问。 “不知。”苏老摇头，“当初还有个苗人名字，不过那显然是假的。至于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老夫虽与那沧金阁阁主打交道这么多年，对方却从未主动将他的名字告诉我。那阁主的名字在整个青崖部落，就是一个禁忌。” 见盛兮听得认真，苏老便接着又道：“另外，这沧金阁共有四个长老，四个长老各管一方，都是不能惹的。听说，前段时间部落里又来了个什么枭王。这枭王我不曾见过，但听那些下药谷采药的人提起，说对方也是个厉害人物。” “枭王？”盛兮下意识重复了遍这个称呼。 “是，枭王。”苏老道，看着盛兮嘱咐她，“丫头，你真若能出去，这些人能避开便避开吧。你一个小丫头，这么多人你又如何能应付得了。至于那解药……唉，你这孩子有心了，我想他们是不会怪你的。” 盛兮闻言看了眼苏老，没有说话。 而苏老则在沉默了一瞬后又说：“那沧金阁的大殿就在湖心岛上，不过，这是你去不得的。那里守卫森严，更别说那湖有数顷，唯有一条船可通行。” 湖心岛？盛兮想到了那地图，通过苏老这番话，再次确认了那图的真实性。 如此甚好，接下来她便有了目标和方向。 苏老能说的都说了，盛兮却还有个问题想问他：“您老知道那禁地里是什么吗？” “老夫记得里面有个冰棺。”苏老回道。 “冰棺里的人呢？”盛兮接着又问。 “嗯？人？”苏老疑惑了一下，“老夫不曾听说里面有人啊，就是有，也该是那阁主百年后的自己吧。” 所以，苏老并不知道冰棺里如今装着的人是沈恒。 这沧金阁的阁主到底想做什么？将一个尸体偷抢而来，难不成是想复活沈恒？可复活沈恒有什么用呢？ 这些问题苏老显然回答不了，既如此，那她便只好去找能回答这问题的人了。 该问的问完，盛兮决定离开，背着整整一大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的赤青草，再次问苏老道：“你当真不出去吗？若你想出去，我可以先将你送出去。” 苏老摇摇头，苦笑着朝盛兮挥手：“不出去了，家都没了，出去唯有伤心，还不如留在这里。你走吧，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可就后悔了！” 盛兮道了声“好”，干脆利落地转身。 苏老：“……” 苏老：“咳咳，那个丫头啊，那么多赤青草你当真能带走吗？要不，要不你多分几次来拿？” 多几次，便多留一会儿。 盛兮却头也不回地道：“不用，走了！您老保重！” 苏老抖了抖嘴唇想开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一直目视着盛兮消失在那白雾之中，也不曾向前踏出哪怕一步。 问他想出谷吗？自然是想的。那丫头如此自信地说她能出去，若说他心中不想那定是假的。可正如他之前所言，家都没了，出去后依旧是形单影只，看着别人一个个家庭幸福又美满，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白雾再次汇聚在一起，苏老收回视线，转身看向那两株仅剩的赤青草，嘴角忽然轻轻勾了勾。 而盛兮则在苏老看不见她的时候，意念一动，便将赤青草全部收入了空间。继而走至她留下的绳子处，手套戴好，便向上攀去。 她没有去苏老所说的天梯处，上面什么情况谁都不知，她若真去了，那便冒失了。 苏老说了，这峡谷看着长，但实则是个封闭的。既是封闭，那上面定然有通往天梯处的路。而且，旺财还在上面呢！得了这么多驱毒丸药，怎么着也要给小家伙两颗。 旺财着实等急了，在盛兮下去后没多久它便折了回来，一直趴在那绳子处向下看着，偶尔还不忘叫上一声。 可过了这么久盛兮还不上来，它便再也趴不住，开始来来回回地绕着原地转圈。 终于，那绳子动了，旺财“嗷呜”一声冲下面叫了叫。 可惜，下面并未传来盛兮的声音，但那绳子却动得更厉害了些。 旺财兴奋地跳了起来。 大约一盏茶后，盛兮终于爬了上来。 “呼！”峭壁果然不好爬啊！盛兮摘掉防毒面具放入空间，随即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旺财围着她奋力地摇着尾巴。 盛兮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块肉给它。 旺财愣了一下，歪头看了眼盛兮。 盛兮：“嗯？” 下一瞬，旺财直接叼起肉跑至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盛兮看着它这般忍不住笑了笑。待休息了片刻，她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抽绳较长的小香包来，在其中装了两颗驱毒丸药，遂叫来旺财，将那香包径直系在了它脖子上。 再之后，盛兮直接原地开始做药，做解药，做为整个青崖部落里免于控制的药。 苏老的话可信，但也需验证。做好了药，将来一旦验证成功，这药便也能派上用场了。 至于做完药去哪儿……自然是去探一探那湖中岛了。 第612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612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614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解药并不难做，当然，这不难是对盛兮这个有着空间作弊器的人来说的。她没有着急向前，而是将解药做出来后方才准备启程。 恰此时，之前送信的雪渊回来了，并带回来了沈安和的信。 信中沈安和表示盛兮说的他皆已知晓，并且会命人尽力将防毒面具做出来。另外，他这边也查到了青崖部落中有沧金阁的消息，只是具体如何尚不清楚。而沈安和信中说的最多的，便是让盛兮一定要注意安全，而他也会尽快做出对策。 盛兮感受了番信中沈安和对自己的小思念，唇角勾了勾，收起信后便将之前带上来的那罐子药分批装进了几个香包里，以及自己刚刚做出来的解药也装进了一部分进去，同时又附上了一封信。 雪渊在看到盛兮拿着几个香包朝自己走来时，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啁”地叫了一声。 盛兮弯唇笑了笑，对它道：“别担心，我相信你的，这些加起来还没一块肉沉，就是看着繁琐了些。你没问题的雪渊，我相信你！” “啁啁！”雪渊朝盛兮发出抗议。 一次就够了，还来第二次！它身为天空之主的面子不要了嘛！不干！它坚决不干！ 然后，盛兮又拿出一大块肉来…… 雪渊叼着肉直接飞走了。 太讨厌了！实在太讨厌了！它不要面子的哇！ 原地吃了些东西，盛兮这才起身赶往湖心岛。 按照地图推测，　她从这里绕过去至少要两个时辰，这也只是按照她之前行进的速度计算。苏老说从这里往湖心岛走不是那般容易的，甚至说不可能。 因为这森林就是个无形天堑，无需人看守，就能将那些想要从这里绕至湖心岛的人抵御在外，即便有驱毒丸药也无济于事。概因这里除了毒虫毒蚁毒蛇外，大型猛兽明显要比外围多得多，甚至比瘴气林那里还要更甚。 别说外面的人，就是青崖部落本地人都不会轻易踏足这里，因为着实太危险。 苏老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过来的，但既然去过禁地，单凭她孤身一个小丫头，从禁地走至这里安然无恙，着实幸运。 盛兮心中其实亦是疑惑，因为这一路走来确实没有苏老说得那般危险，直到她看到旺财在同一直老虎对峙时，那老虎坚持了不过半盏茶功夫便率先夹着尾巴跑了。而彼时，盛兮才意识到，旺财真的已经长大，且其在山林中的威慑力比她想象得要大的多的多！ 旺财察觉到盛兮过来，又见那大虫子不再过来挑衅，调转身形，朝着天空响亮地“嗷呜”叫了一声，这才甩着尾巴朝盛兮跑了过来。 “嗷呜！”旺财跑过来绕着盛兮转圈。 盛兮看着身形已然不比刚才那只老虎小多少的旺财，不禁内心感慨。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个当初跟在自己身后，为了一口吃的不惜将自己埋进雪里的小狼崽儿，一夜之间长成了如此强壮又彪悍的模样，当真是欣慰无比，老母亲的泪都要流出来了。 盛兮用力揉了揉旺财的脑袋，看着对方已然到了自己腰身的高度，再次轻叹一声，还她可爱的小崽子！ 大崽子旺财带着盛兮在山林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嗯，拦路虎还是有的，不过有旺财这个大杀器在，耽搁的时间比盛兮预想的要少得多。 两个半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山林，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湖泊。而在那湖泊中央，果真有一个小岛存在。 那岛上便是沧金阁了吗？也不知盛楠有没有在上面。 盛兮四下看了看，竟是不见一艘船，疑惑之际，忽见一艘画舫从那岛的另一侧冒出头来，随即又向与盛兮相反的方向行去。 盛兮：“……”行吧，如此看来这沧金阁对他这大后方很是放心啊，四周竟是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画舫不好上，旺财身上她也给戴了驱毒丸药，盛兮索性便让它自己去玩了。她则在观察了那湖心岛片刻后，便径直前往画舫所在。 而她不知，在她走后没多久，一道人影从其原先停留的地方走了出来，其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看不到真实面貌，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渐渐远处的身影，双拳不禁一点点攥紧。 恰此时，旺财去而复返，在看到他后站在原地轻轻歪了歪头，片刻后，它向前跑了两步，在一棵大树底下放下自己刚寻来的漂亮羽翅，下一瞬转身便又重新钻进了山林。 好似，没看到刚才那个人一般。 画舫靠岸，从其中下来了人，又有人从岸上上船。然而盛兮却未能靠近码头，更别说画舫。 只因为这码头四周竟是布满了守卫之人，当真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岗。 盛兮躲在一株大树后，看着那上百人的守卫，考虑自己能冲入画舫的几率。 硬闯，不行。双拳难敌四手，她后招多，亦能出其不意，但若对方来个车轮战，她把自己坑在这儿的几率着实有些大。最重要的是，万一打草惊蛇影响到了盛楠，那便不是她想看到的了。 既不能硬闯，那便只能偷偷潜入。可这么多人，码头也就这一个，船也就这一艘，该如何混进去呢？ 就在盛兮琢磨着该如何混入湖心岛之际，湖心岛内，沧金阁大殿之上，沧金阁阁主猛地拍向坐前桌子，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竟是瞬间裂出一条一指宽的缝来。 汇报的人几乎要将头埋进地里，却不得不听着沧金阁阁主再问他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身子不禁抖了抖，内心发颤却只能咬着牙道：“回，回阁主，那个盛兮已经不见了！咱们的人去了求药处，发现她不在那里。” “嘭！”桌子上的瓷杯径直打在那人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然而那人也只是晃了晃，却不敢让自己晕过去。而后他便听头顶上方再次传来骇人声音：“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给我把姓盛的那丫头找我出来！” 第613章 漏水了 第613章 漏水了 第615章 漏水了 汇报的手下捂着血淋淋的脑袋出去了，大殿内其他人皆不敢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只希望此刻阁主看不见自己。 沧金阁阁主目光扫过众人，阴鸷地可怕。 忽然，坐前的桌子发出一声轻响，下一刻，那本就惨烈的桌子终于不堪面前人的威压，“哐当”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而沧金阁阁主则看都不看那桌子一眼，只是再次咬牙道：“找！一定要将那死丫头给我找出来！” 这死丫头，在哪儿消失不好！偏偏在求药处！那本就是他为了防止有人私自偷入部落选的地方，四周危险重重，一个走不好，小命就要丢在那里！ 苍狼传来的消息，在下萤村他们并未发现神器存在，所以，那神器必然在这丫头身上！本以为她亲自送上门，他们只等着瓮中捉鳖，待抓住了这丫头，神器自然就能到手，就是老天爷都在等着他事成！可谁能想到，这死丫头果然是个不安分的，竟想偷偷潜入他的部落里来！ 呵！她就不怕直接死在里面吗！ 沧金阁阁主恨恨地咬着牙，他倒真想这盛兮干脆死在里面好了！可不能，那丫头还不到死的时候，他甚至期盼着她能成功从那林子里钻出来，哪怕只留下一口气，说出那神器下落，也好比一个死人强！ 该死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死丫头与那沈榷一样，都是最叫人讨厌的！ 盛兮依旧在寻找想要进去的办法，看着那些等在马码头上的人，她琢磨着，要不要拉过一人来，敲蒙了她好去伪装。 思索之际，那画舫去而复返，再次来到码头。 码头上等待的人很快入了船舱，画舫里的人则与他们做了交换，同时四散开各自行去。 盛兮跟了一个与自己体貌差不多的女人过去，然而还不等她下手，那原本已经行驶离开的画舫上突然传来一声喊叫，随即是越来越多的喊叫。 “漏水啦！船漏水啦！快来人哪！船漏水啦！” 盛兮跟踪的脚步一滞，猛地回头看向那画舫。 不会吧？这么巧？ 也就是这个功夫，那被跟踪的女人忽然喊了自己同伴，竟是折身返回去了。 盛兮：“……” 这是唯一一艘连接湖心岛与外面的画舫，若这画舫出事，那他们大部分人是再没办法上岛的。而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除了这画舫外，还有几艘小船可以使用。 但那小船只有沧金阁核心人员方可使用，他们这些普通人是碰都碰不得的。 所以，许多人听到呼喊纷纷跳进了湖里，试图将那画舫拉至岸边。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那画舫的洞太大，还不等他们游过来，画舫的人等不及纷纷跳下了船。而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三层高的画舫竟是眨眼的功夫便淹没在了湖水里！ “这，这可怎么办？”有人看着那已经没了顶的画舫喃喃自语，“我还有事情没与阁主禀报呢！” “我也有事要同几个长老商议……” “都别愣着了！赶紧把船拉上来再说吧！”有人喊道。 众人回神，却一时间没动。 “这要怎么拉？那船可非小船，那么大，又入了水，这根本就拉不起来啊！”至少短时间内拉不上来！ “是啊，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不请沧廷卫来帮忙？”有人提议道。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看向两旁始终站着未动的侍卫，以及，那两艘停在湖岸边的小船。 “我，我不敢，要不你去？”有人捅了捅身边人。 那人瞪他：“你怎么不去！这不是你提议的吗！” “我就是提议，这办法不是要大家一块想嘛！” 大家一块想的办法就是想请沧廷卫来帮忙，可谁都没敢上前一步去问话。没办法，着实因为这沧廷卫太可怖。他们是只听属沧金阁阁主一人命令的部队，其行事之狠辣无情，令寻常人望而生畏。 你不看，这船都沉了他们都视而不见，可想而知这些人有多冷血。 咳，别拿纪律严明说事儿啊！再严明也有机动性，这船上可是还有不会水的人在呢！见死不救，让他们还说什么！ 显然什么都说不了。 众人将落水的人救上来后，看着彻底沉没的画舫无语凝噎。 有人忍不住出声说：“这船不是每日都会检查？怎地一下子就沉了呢？就算是沉，那是不是也该慢一点才沉？它可还没离岸呢！” “是啊，这沉的速度有点快啊！”有人亦是忍不住怀疑。 其实众人内心多多少少都有怀疑的，只是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船捞上来，再补修好。 沧廷卫指望不得，他们便只能自力更生，只是因此耽搁的时间怕只会更多了。 何止他们觉得耽搁，盛兮同样在心里头骂了一声。这船早不沉，晚不沉，偏偏在她想要坐的时候沉，这是要故意和她作对吗？ 既然大船不成，盛兮便将目标落在了那两艘小船上。她可没有这部落里对沧廷卫的畏惧，该用还是要用。只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只能等天黑了再动手。 趁着那些人捞船的功夫，盛兮直接躲进了一棵密不透风的大树上睡觉去了。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看到盛兮在树上睡觉，也不出声，扭头便又跑了。 它太开心了，这里头有太多小伙伴，它们都喜欢跟它玩捉迷藏呢！它要接着再与它们玩，它一定要它们都喜欢上它！ 众兽：泥胡说！泥快走！ 落日之际，盛兮醒了过来。而此时，那画舫在众人努力下终于从水中捞了出来，但因为整条船全部沉入了湖里，想要恢复原样，至少要好几天。至于修船的师傅探查的沉船原因，则是说触礁。 众人听后只觉奇怪。触礁？真的假的？这船行驶了好多年，没有一次触礁，怎么这次就触礁了？那湖底下有礁石？ 事实证明是有的，只是奇怪往年这船怎么就没触过礁呢？还是说他们点儿太背，这倒霉事让他们遇上了？ 盛兮不管这些人如何想，她下了树后便直奔那两艘小船，避开了那些沧廷卫，刚欲再靠近，却忽听有人喊：“漏水了！” 第614章 不是盛楠又是谁 第614章 不是盛楠又是谁 第616章 不是盛楠又是谁 盛兮前进的步子就这样停了下来。 漏水了？ 又漏水了？ 画舫已经报废，所以，这次漏水的是那两条小船？ 盛兮伸长脖子去确认，果然是小船没错。只见白日在画舫沉没都没动静的沧廷卫，此刻皆纷纷下水，将那两艘停泊的小船奋力捞上来。 盛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条船，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拖上岸。而后，她便听那些沧廷卫道：“怎么回事？这船怎么会漏水？” 画舫漏水了，他们的备用船竟也跟着漏了，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你们快检查一下！其他人，警戒四周！”码头的负责人想到此，急忙下令。 盛兮将脑袋收了回来，贴近了石墙。 火把照亮四周，盛兮恰好躲在阴影之处。 纷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盛兮只听那些人道：“什么原因？为何会漏水？查出来了吗？” 半晌过去，有人开口回道：“好像是……船板朽了。” “朽了？”那人明显不信，“这艘朽了，那艘呢？” 另外有人道：“额，这个好像是绳子断了，自己飘过去撞到了石头上……” “绳子断了？有人割绳子？” “好，好像不是。像是，像是也朽了……” 这人话一出，现场顿时一静。就是盛兮也能感受到此刻那些人内心的抓狂。 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喊了出来：“滚蛋！你他妈给老子朽了！查！快给我查！看看究竟是谁会在捣乱！” 糊弄谁呢！朽了？人朽了他说不定还能信，他妈地一下子弄一对双胞胎，脑子抽了才会去信！ 他这话一落下，中沧廷卫很快便四散开，努力去寻找疑点或者可疑的人。 盛兮悄悄退了回去，重新躲回了树上。 沧廷卫这般查验是应该的，别说他们，就是她都怀疑这其中有人作梗。只是，对方这作为明显是针对的沧金阁，难不成，这里除了她还有其他人想要对付沧金阁？ 对方这心思她赞赏，可……你把所有船都毁了，她要如何上岛啊！ 盛兮看了眼岸边到湖心岛的距离，虽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但还是有些距离的。难不成，让她游过去？ 旺财在这个时候回来，循着她的味道来到树底下轻轻叫了一声。 盛兮低头看了它一眼，又抬头环视了下四周，红唇抿了抿，遂从树上下来。 “嗷呜！”旺财叫了一声，低头朝地上拱了拱，盛兮这才看到其身下竟是放着一只金猫。 盛兮眉梢微挑，颇为意外：“你竟是能猎到它？”这金猫速度之快，且凶悍，旺财能猎到着实让她意外。 旺财讨好地将那金猫又往前拱了拱，示意盛兮吃。 盛兮笑了笑，对旺财说：“我不吃，你吃吧。”顿了一下她又道，“吃完就在林子里呆着，别出去惹事儿啊！” “嗷呜？”旺财似听懂了盛兮所说，歪着头好似在问她要做什么。 盛兮看了眼山林，琢磨了一下看向旺财：“我去造个筏子！” 绳子空间里有，只需去林子里弄些干木头就可以了。既然对方想要对付沧金阁，那他们便井水不犯河水，谁做谁的便是。 盛兮说做便做，行动力之快，等旺财吃完那金猫一抬头，便见盛兮从林子里又折了回来。 “乖，别惹事儿啊！”盛兮又嘱咐了番旺财，便趁着夜色重新靠近湖边，于黑暗中，将找来的并在林中捆成了筏子的木头从空间里放出来。 筏子落水，没有任何声响，只是泛起微微涟漪。 盛兮上了筏子，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合适做桨的木板，在沧廷卫大范围搜捕之下，悄无声息地划向了湖心岛。 而在她走后不久，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奔跑间皆是慌张。他冲至盛兮下水之处，隔着面具满眼紧张地看着那已然只剩下黑点的人影。 而他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沧廷卫的注意，有人朝其大喊：“什么人！” 那人听到声音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身，主动朝对方走去。 发现他的沧廷卫满心警惕，待看清那人究竟是谁时，不禁急忙单膝跪地，对那人拱手道：“枭王大人！” 被称为枭王的人看着那人头顶好半晌不开口，直到那沧廷卫内心紧张，额头开始冒汗之际，对方忽然开口：“船，何时修好？” 这声音，不是盛楠，又是谁？ 那沧廷卫闻言急忙回道：“回枭王大人，最快要一个半时辰！”他们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一个半时辰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盛楠没说话，那沧廷卫跪着心虚，只担心这枭王再说出什么令他为难的话来。果然，没一会儿他便听那枭王道：“两刻钟帮我做出一个筏子，快！” “枭王大人，两刻钟时间太短了些，属下……” “嗯？” “是！”那沧廷卫不敢再说什么，当即起身退下，急忙去叫人做筏子了。 而盛楠则在那人退下后，视线再次看向湖面，却再看不到盛兮任何影子。 黑暗中，他用力握紧了拳头，面具下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心中后悔，早知如此，他便留一条船了！ 不说盛楠此刻有多后悔，只说盛兮划着筏子一点点靠近湖心岛。 湖岸边的动静湖心岛里定然是知晓了，不过湖心岛这边却没有任何反应。这里也有小船，正稳稳地停在岸边。 盛兮避开了岛上亮着的火把，绕了一个大圈从一个陡峭之地爬了上去。 而待她爬至顶端，却赫然发现，这里竟建着一个用白玉石砌成的大平台，而平台四周共竖着几根白色柱子，柱子上似乎还刻着什么。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这些柱子莫名看上去诡异，然而她又说不上什么。 盛兮没有细看那柱子，也并未从那大平台上走，虽觉得诡异，但此刻也的确看不出什么。她不想耽搁时间，只是快速瞥了眼后便直接擦着大平台的边向里面走去。 而她不知，就在她朝沧金阁大殿探去时，沧金阁的大殿里也正在讨论着她。 第615章 阁主英明 第615章 阁主英明 第617章 阁主英明 “你说，姓盛的那丫头曾出现在药谷？”沧金阁阁主听着手下人汇报，一脸阴沉地问道。 “是！负责采药的人下了药谷，发现赤青草被人拔了！”属下汇报道，“他们发现后当即去问苏老，但苏老那时陷入昏迷，所以我们猜测，那盛兮曾经入了药谷！” “负责看守天梯的人就没有发现？他们干什么吃的！”沧金阁阁主声调阴翳地能挤出水来。 那手下将头垂得更低了些，硬着头皮道：“据他们所言，那盛兮并未上天梯，而是从另一侧的山壁上爬下来的！” “你在唬我吗！” “啪！”伴随着沧金阁阁主愤怒的咆哮，一个茶杯径直砸在了那手下身边，瞬间四分五裂。 那手下猛地用力将头磕在地上，对阁主道：“回阁主，属下也亲自去查探过，另一侧山壁上的确有攀爬的痕迹！” 虽然他也不明白那盛兮是如何逃过毒雾，又如何爬了这么高，但那出现的痕迹不可能是苏老，唯有盛兮！ 沧金阁阁主几乎咬牙切齿，脸颊因为抽动，令那道疤痕看上去愈加狰狞。 大长老见状不得不上前道：“阁主，既然那盛兮出现在药谷，想来还活着。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尽快找到她，以防她进了山林。” “她只怕已经进了山林！”沧金阁阁主冷哼一声，“你们还在担心她会被野兽吃掉吗？哈，我们都被那死丫头骗了！” 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药谷，还能攀爬，更能躲过毒雾，想来这盛兮有其保命的手段。 沧金阁阁主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噌地一亮：“对，那丫头身上定是带了神器！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到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其他人一听顿时纷纷瞪大眼睛，大长老更是霍地站了起来，满脸激动道：“正是！正是！阁主说得对！那盛兮定是身怀神器，要不然，就凭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在死亡林里出来！” “阁主！”大长老忽然对沧金阁阁主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无需再担心其安危，只需弄清楚其目的，尽力寻找便是！” 沧金阁阁主闻言挑眉，嘴角掀起讥笑：“目的？这还不简单？来人！” “阁主！”有两个沧廷卫从旁边列队出来。 沧金阁阁主讥诮不减，只是对那二人道：“你们去，去把枭王叫来这里！快！” “是！”两个沧廷卫领命，快速离开。 大长老等人在听了沧金阁阁主命令后，忍不住对其一顿夸赞：“阁主英明！” 盛楠，可不就是他们手上现成的筹码吗！ 然而还是有些人提出了担忧：“阁主，若是我们利用枭王，那些人会不会……” “会什么？”沧金阁阁主眉梢挑起，“会造反？呵，本就是一群反贼，你以为他们有多忠诚？若非有利可图，谁会为其卖命？再者，枭王瑞慈消极懈怠，他们早已心生不满。这些人，只要给足了他们好处，换一个主子也并非不可。” “阁主英明！” 就在盛兮一点点探进大殿，沧金阁想要守株待兔之时，盛楠这边的筏子终于做好了。 而不等那些人开口说护送，盛楠便径直跳了上去，挥着桨便径直朝湖心岛快速划去。 众人不解枭王为何会如此着急，但对方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们唯有听从命令。 而就在盛楠快要到达湖心岛之际，沧金阁阁主派出来去寻他的沧廷卫恰好来到岸边，缆绳尚未松开便见他划着木筏过来，当即朝其拱手道：“枭王大人，阁主大人有请！” 快要到岸的盛楠闻言内心猛地一“咯噔”，面具下的脸不可控制地微微颤了颤，狠狠掐了一下掌心后方才问道：“阁主找我何事？” “属下不知！”那沧廷卫恭敬回道。 眼看着木筏碰到了岸边，盛楠此刻心中忐忑不已，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该不该踏上岸。 见那木筏一下下地撞击着岸边，盛楠却是一动不动，那沧廷卫不得不提醒他道：“枭王大人，阁主还在等着您！” 盛楠闻言轻轻转动脖颈看向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幽黑如墨，似他身后漆黑不见五指的夜。 还请再提醒的沧廷卫与这样一双眼睛冷不丁碰上，想要再次催促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里，一时间不上不下。 他忽然想起来这位枭王大人为何会令人如此害怕，曾经他可是只要对方说不对一句话，便会要了对方性命的主！这位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性格，杀他们沧廷卫都不带眨眼的！ 他们可是沧廷卫啊！这人说杀就杀，就是阁主都不说什么，谁不怕？ 那沧廷卫想至此咽了咽唾沫，保持着拱手的动作没有动。 盛楠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远处那片光亮之上。那是沧金阁的大殿，是其核心所在。他没想到盛兮一来就能找到这里，他不知道她来这里究竟做什么，但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不能让她来这里。这里太危险了，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可……她还是来了，哪怕他出手阻止也都未能拦住她。 他很想见盛兮，很想很想，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夜，他都无时无刻地都在想着她，想着沈安和，想着盛光远，想着裴锐与裴灿，想着洛老和其他人。 他总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回到那个家，能再次拥有家人和朋友，所以他每日都在山上采集各种药材，就是下雨天也不耽搁。他期待着有一天再见面时，他能将这些采集来的药材当做宝贝献给盛兮。 他心中念着盛兮，却没想到盛兮真的出现。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当初在确定那闯入青崖部落里的人就是盛兮时，自己内心就近有多激动。他当时差一点没能忍住就要直接冲出去喊她，想看看她的回眸，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得一声她的安慰。可到最后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退回了那一步。 他不敢见她，也没脸见她。 是的，他没脸见她…… 盛楠忽然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按在面具上的手微微用力，下一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两个沧廷卫心怀忐忑之下，最终抬腿迈上了岸。 第616章 有只虫子飞了进来 第616章 有只虫子飞了进来 第618章 有只虫子飞了进来 盛兮没想到她潜入其中如此容易，容易到她都在怀疑，这沧金阁是不是故意撤掉了布防，等着她自个儿主动往里头钻。 可即便真相如此，她也要往里进。 对方这般或许正说明了什么，这里头有个孩子在等着她，等着她喊他回家。 不过既有了防备，盛兮自然不会真的横冲直撞。这岛上除了大殿外，还有许多房间。盛兮在扫了眼有两列沧廷卫守卫的大殿后，决定先从旁边的房间开始查起。 她现在有些后悔没带旺财了，若有旺财在，那找起盛楠定不会太难。 不过好在这房间有限，在大约花费了近半个时辰，盛兮终于摸完了所有房间，除了大殿。可惜，均未发现盛楠踪影。 而彼时，上了岸的盛楠终究到达了大殿之内，沧金阁阁主与大长老，以及二长老皆在其中。 见到盛楠，沧金阁阁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对其道：“枭王，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来了，往日想叫你来，每次少不得要等上三五个时辰，怎么，今日这般快是有事要跟本座说吗？” 盛楠抬眸看着大殿上方的男人，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撇，开口道：“没有，倒是阁主你找我来要做什么？”说着，盛楠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他，径直朝这里留给他的位置走去。 二长老是个脾气暴躁的，见他这般，不由得怒道：“枭王，你尚未对阁主行礼！” “哦，阁主大人好。”盛楠随意地拱了拱手，其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你！” “哎，无碍无碍！枭王天性不羁，且身份贵重，无需对本座行礼！”沧金阁阁主笑着说，他眸光闪了闪，看着盛楠坐定，忽然再开口，“枭王，你可否听说，部落里有只虫子飞了进来？” “是吗？那虫子在哪儿？”盛楠坐定，眼睛都不曾斜视一下。 沧金阁阁主眉梢几不可查一动，眸光微垂，再抬起时却是笑道：“在哪儿尚不知。不过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想用不了多久那虫子便会不请自来。只是，”沧金阁阁主话音一顿，目光直视盛楠，“本座想问问枭王，若是抓到了这只虫子，枭王打算如何处理？” 盛楠掩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维持着冷漠声色说：“我只负责看，至于如何处理，自有阁主拿主意。” “这……不好吧？”沧金阁阁主道。 盛楠扭头看向他，反问：“难不成，阁主会听我的话，只要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胆！枭王，你怎敢这般对阁主说话！”二长老怒斥道。 “我在回答阁主的问题，这样回答有何不妥？”盛楠斜视着对面的二长老。 “你，你简直，简直……” “简直怎样？难不成二长老看不过想杀了我？”盛楠声调冰冷道。 “我……” “哎，不要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大长老忽然开口，充当了和事佬，“二长老少说一些，枭王天性豁达，总该给些包容。枭王也是，虽说您身份尊贵，但大家都是同伴，唯有团结一心，方能做成大事，不是吗？” “想做大事的一直是你们！”盛楠直接开口，“你们拉我上船我上了，可在船上作什么，之前说好的要给我自由，难不成你们忘了？” “啊，这……”大长老被问得噎了噎，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枭王说的是，您想做什么我们不会干涉。您看，您之前一直入林采药我们不是一直都不曾阻止过吗？” 盛楠不再说话，只是面具下的表情冷得如同淬了冰。 气氛一时僵住，坐在首位的沧金阁阁主见此无声冷笑，片刻后打破了这份僵持：“好了，都是朋友，没有一壶酒不能解决的事儿。来人！”沧金阁阁主忽然喊道，“准备祭坛！” “唰！”盛楠猛地抬头看向沧金阁阁主，瞳孔隐隐颤动。 然而沧金阁阁主好似没有发现他这份异样，只是继续道：“我们的朋友主动把礼物送了过来，总要好好招待一下。去，把大门敞开，迎接人进来吧！” 手下人听令去开门，而相对于盛楠的惊讶，大长老与二长老简直不要太激动。而为免惊了那虫子，他们又不得不强忍激动，纷纷瞪大了眼睛盯着大门一点点被拉开。 盛楠有些坐不住了，嘴角用力抿着，身体也逐渐绷紧。 大门开启的动静不小，已经查看完所有房间并未收获的盛兮自然注意到了。只是她本以为有人会从里面出来，却直直过了一盏茶功夫，竟是无一人出现。 盛兮内心微动。 恰此时，有声音从大殿里传了出来：“盛姑娘，既然来了便见一见吧！你是客，我沧金阁哪有让客人不入殿的道理？” 盛兮眉梢直接挑起。 啧，没想到竟真成了人的瓮中鳖。 盛兮没动，等着听沧金阁阁主接下来的话。 果然，见她不出来，沧金阁阁主便又道：“盛姑娘无需介怀，你我也算是未曾见过面的老熟人，有些话我还想问问你！” 盛兮琢磨着那句“未见过面的老熟人”，心里做了番盘算，猜测这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恰此时，那大殿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大长老。 大长老对着虚空喊道：“盛姑娘，我家阁主有请！” 这里好歹是别人的地盘，对方又这般挑明，盛兮明白再躲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索性去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上一秒还隐身于暗处的盛兮，下一秒便大大咧咧，毫无遮掩地走了出来。 大长老本还在怀疑这盛兮会不会出来，毕竟这种请人入瓮的事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谁都有胆量会主动入局，却不想，一转眼他就见到了人。由于一时惊讶，大长老直接愣在了当场。 盛兮径直走至其跟前，轻轻歪了歪头问道：“怎么，喊我过来，不请我进去吗？” 大长老闻言猛地回神，目光快速扫过盛兮，同时将眼中的震惊压下，旋即笑着对盛兮道：“盛姑娘好胆量！女中豪杰是也！自然是要请盛姑娘进去的。”大长老说着侧了一下身子，伸出右臂做出邀请姿势，“盛姑娘，请！” 第617章 他不会想见你 第617章 他不会想见你 第619章 他不会想见你 这沧金阁的大殿似乎缩了比例照搬了黎国皇宫，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盛兮进去时，差点没被脚底下那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以及墙壁上时不时点缀的黄金亮瞎了眼。 不愧是收费昂贵的暗杀组织，盛兮顿时怀疑自己今日能不能从这里全身而退。不过该做的心理建设还是要做，真当所有人都能成为一顶一的高手？真若如此，那这世界就该乱套了。 盛兮入殿，目光直视正上方那人，片刻后她视线环视，快速掠过四周众人，却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下来。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劲衣，面带一款同色面具，垂头闭目，并未看她。 盛兮眉头轻蹙，不知为何那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是盛楠吗？她想。 可又不对，盛楠见了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而且，这个人的气质同盛楠大不一样。盛楠是暖的，像个太阳。而这个人…… “盛姑娘！”大长老忽然喊她。 盛兮回神，扭头看向他。 “盛姑娘，上面那位便是我们沧金阁阁主！”大长老对盛兮介绍道。 盛兮闻言看去，再次与沧金阁阁主对视，语气波澜不惊道：“阁主好啊，不知阁主叫我来做什么？” “喂，你这死丫头！什么好，见了我们阁主还不赶快行礼！”暴脾气的二长老不能忍了，这臭丫头与那臭小子果然都叫人讨厌！ 盛兮挑眉看向他：“咦，这是哪位？敢问你这般说，难不成是想让我说阁主不好？还是你不是沧金阁的人？” “你！”二长老嘴角狠狠一抽，深深觉得这死丫头气死人不偿命，心下一狠，当即一个暗镖朝盛兮打了过去。 “叮！”暗镖没能击中盛兮，却被另一个暗镖打了回去。 二长老一惊，循着痕迹下意识看去，却见正位上的沧金阁阁主正黑着一张脸看着他。 盛楠收回视线，悄悄收起了藏于掌心的暗镖。 盛兮则借此道：“原来这便是沧金阁的待客之道啊！啧啧！” 二长老实在想怼盛兮，可刚刚被阁主警告过，他不得不用一双瞪圆的眼睛提醒盛兮：“你不是客！你是贼！是不请自来的贼！” 盛兮只当没看见二长老气得通红的脸，只是问正位上的沧金阁阁主：“阁主说你我算是老熟人，盛兮不明，还请阁主能将话说得明白些。若你我当真有什么关系在，一会儿万一我不小心得罪了诸位，也好走走人情不是？” “呵！”沧金阁阁主轻笑一声，看着盛兮的目光里带着隐隐玩味，“没想到盛姑娘竟如此伶牙俐齿，看来，你没少从沈榷那里学这些东西。” 盛兮挑眉：“这么说，阁主与安平侯认识了？唔，那说不定我们还真有什么关系，阁主不妨再多说一些？” 沧金阁阁主玩味的笑意，在盛兮平淡的目光中沉寂下来。他目光幽深地上下打量着盛兮，片刻后忽然开口：“不如，盛姑娘说说为何会来这里吧？” 盛兮见他转移了话题，唇角微不可查地轻扯了下，直接开口：“当初阁主的人带走了我弟弟，如今我来，自然是想带他回家！” 话音落，听到她这话的盛楠忍不住抬眸去看她，面具遮掩下，他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沧金阁阁主却没有看盛楠，只是轻笑一声说：“盛姑娘，你说错了。并非是我的人带走了你弟弟，而是你弟弟主动要跟我们走。” 盛楠听了于心中咆哮：“你放屁！” 盛兮则道：“我那弟弟天真得很，就算是主动，怕也是被阁主这边的人骗了。或者，你们拿捏了他回家的把柄也不一定。”盛楠果然在这里！ “哦？把柄？什么把柄？”沧金阁阁主饶有兴趣地问，同时眼角余光去看盛楠。 盛兮抬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沧金阁阁主原本转佛珠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前倾的身子不由向后靠去，笑道：“盛姑娘，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但凡男子皆心有抱负，你一味拦着他不出门，那他永远都不会长大。” “阁主说的是。”盛兮点头，下一秒口风却是一转，“只是他抱负再大，该回家还是要回家，您说是不是？” 盛楠笼于袖中的手捏得发紧。 “所以，阁主还是告诉我，盛楠在哪儿吧？”盛兮又道。 沧金阁阁主目光从始终未发一言的盛楠身上瞥过，开口道：“我猜，他不会想见你。” 盛兮闻言蹙眉，“阁主都不曾问过他，你怎知他不想见？” “本座无需问，”沧金阁阁主直接摆手，“我劝盛姑娘还是放弃这打算的好，你说我等强行掳人过来，盛姑娘此举何尝不是在强人所难？” “那至少让我见一见他！”盛兮道。 “盛姑娘，若他真的想见你，这个时候早已经与你相拥而泣了，不是吗？”沧金阁阁主说，见盛兮还要说什么，他便又补充了句，“盛姑娘也不用以为是本座在骗你，他知道你来了，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 “我……” “好了！”沧金阁阁主忽然打断了盛兮，眸光微闪间开口，“若是盛姑娘真的想见他，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盛兮与其直视，清冷的目光射过来，令沧金阁阁主不禁挑了挑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一声轻笑，再次道：“盛姑娘，人与人相交要多给予对方一些信任，不是吗？” 盛兮目光微垂，不过轻轻一眨便再次抬头，却是笑着道：“我倒是不知，我一个姑娘家竟能让阁主如此看得起。既然阁主亲自开口，我若不同意便是不识相了。”顿了一下她问，“只是不知阁主想要与我作何交易？” 政治要挟吗？沈安和在这里，沧金阁本就在朝廷铲除之列。只是，利用她做要挟，这筹码是不是太小了点？ 就在盛兮心念纷转之际，忽听沧金阁阁主道：“本座要求的不多，只需盛姑娘你将昆阕剑交予本座就好。” 盛兮一愣，下意识道：“什么玩意儿？昆阙剑？这是什么东西？” 第618章 那便走吧 第618章 那便走吧 第620章 那便走吧 众人被盛兮口中的“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整得一愣，旋即又是一怒。 这可是昆阕剑啊！此等神器竟然被这死丫头这般叫！她是故意来这里气他们的吗！这死丫头当真该杀！ 沧金阁阁主亦是愣住，眸光有些冷，却忍着没发火，只是又道：“既然盛姑娘不知昆阕剑为何物，那神器总该知晓吧！”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神器？我怎么会有神器？” 盛兮是真的有些懵，她瞪圆了眼睛兀自想着：“我没听错吧？这男人说我有神器，是我了解的那个神器吗？” 见她不知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沧金阁阁主向外吐了一口气后，索性挑明：“就是盛姑娘你当年从上阳镇铁匠铺买来的，据说，是被丢进粪坑里的匕首！” 盛兮：“……” 虽然不知那豁口匕首就是昆阕剑，但被这般说出来，作为神器，盛兮总觉得豁口匕首有被冒犯到。不过，作为一个豁口匕首，这名字听上去倒是高大上。 而沧金阁阁主何尝又不知这样说的无礼！可盛兮这样子显然是真的不知道那便是神器了，不得不说得详细，生怕她再说不知。 如此挑明后，众人皆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那锃亮的眼神彰显着他们此刻内心有多激动。 而实际上，即便他们如此激动，他们依旧以为盛兮会否认。这个丫头实在太狡诈，不说她刚刚同阁主之间的对话，就是她能悄无声息地避开沧廷卫直至大殿，便足见这丫头不简单。乍一听到神器，他们不信她内心不会起波澜。 就如他们般，谁又不想得到那神器。 盛兮内心的确起了波澜，却并非他们想得那般，只是颇觉玄幻与凑巧。 怎么这神器，到最后竟是在她手里呢？ 思虑间盛兮欲开口：“这……” “盛姑娘，”沧金阁阁主忽然开口，“你能平安无事穿越瘴气林，又进了药谷，最终来到这里，定然是因为神器保护，否则，只一个山林就能要了你的命！所以，莫要说昆阕剑不在你身上！” 盛兮张了张嘴，很想解释，她能来这里还真不是靠那匕首。可看这位阁主态度，对方自个儿已经笃定了这般想法，她想要换个说法怕是不能了。 而另一边，盛楠在听到这消息时亦是意外至极。他自然知晓这些人在找什么，可具体去哪儿找，如何找他并未关心。因为他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儿，不想让自己陷得更深。却没想到，原来他们所找的东西竟是在盛兮手里！ 他盯着盛兮瞳眸微颤，其眸底是无法再掩饰的紧张。倘若昆阕剑当真在盛兮手里，那今日…… 盛兮似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朝盛楠所在看去。 盛楠慌忙垂眸，避开盛兮的直视。 他不能认她，不能…… 盛兮从盛楠身上收回视线，秀眉轻轻蹙了蹙，再抬头迎上沧金阁阁主一脸笃定的目光，眸光不经意一闪。 片刻后她忽然道：“阁主想要这昆阕剑没问题，不过，一手交剑一手交人，阁主要不让先盛楠过来吧。反正这是沧金阁地盘，我也跑不了，不是吗？” “你当真有昆阕剑？”沧金阁阁主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说完才发觉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掩饰这份失态道，“若盛姑娘当真有昆阕剑，那本座自然会信守承诺。且你放心，只要盛姑娘将昆阕剑交予本座，本座定会放盛姑娘平安离开！” 最后一句是对盛兮说，实则也是在安抚盛楠。 沧金阁阁主笃定盛楠不会主动露脸，因为一旦他真的同盛兮相认，届时，他们彼此间唯有一个结果。 分崩离析。 沧金阁阁主其实也想借这件事告诉盛楠，人性是经不得考验的，盛兮如今更是官家夫人，他指望他们之间再回到从前，那唯有梦里可以实现。 所以，老老实实跟着他，这才是他未来的人生之路。 果然，盛楠在听到沧金阁阁主这般话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沧金阁阁主朝他轻轻勾唇，盛楠掩在面具后的薄唇用力抿了抿，片刻后垂了眸。 沧金阁阁主无声一笑，再看盛兮时，眸底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盛姑娘，”他道，“若盛姑娘同意，那便同本座去个地方。届时，本座定会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那便走吧！”盛兮甚至都没有考虑一下，便直接答应道。 她这般爽快，令在场所有人皆为一愣，有人不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而盛楠则下意识想要阻止盛兮，却在接到沧金阁阁主的警告时，不得不咬紧牙关闭了嘴。 沧金阁阁主从正位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盛兮面前，看着她再次问道：“盛姑娘，你确定那昆阕剑就在身上？” 盛兮唇角斜了斜：“怎么，阁主这是想要硬抢了？” “伤和气的事本座不会去做。”沧金阁阁主表现得十分大度又和蔼，“更别说，盛姑娘是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本座怜香惜玉的心尚且还留着。” 能和平解决自然要和平解决，盛兮是会功夫的，万一对方来个玉石俱焚，毁了昆阕剑，那他所有谋划便要尽数泡汤。 “走吧，盛姑娘！”说着，沧金阁阁主便哈哈大笑两声，率先走出了大殿。 很快，除了留守大殿的侍卫，其他人也跟着动了步子，包括盛楠。 盛兮在深深看了眼沧金阁阁主背影后，下一瞬迈步跟上。 这前进的路盛兮在走了一会儿后便熟悉起来，这不就是她之前来这里的路吗？她不禁要怀疑这位沧金阁阁主是不是在故意逗弄自己，想让她重走一遍来时路。不过这想法她很快便推翻了，就算她来时被发现，她也并不认为这位阁主真有这么无聊。 而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面前的大平台已然换了个模样，那几根柱子上此刻皆绑了红绸，柱顶更是燃起了油灯。平台正中间位置在他们站定之际，忽然只听“咔嚓”一声响动，竟是有一个方型石台缓缓升了起来。 再然后，那方台停下，沧金阁阁主径直上了大平台，走至方台后随手在台面上摁了一下，只见那方台竟是忽地裂开，继而缓缓地彼此远离，而一个被包裹的东西就这样露了出来。 盛兮惊叹于这平台之设计，想知道那露出来的究竟是何物，于是歪头去看，却在冷不丁见到时，她心尖儿倏地一颤，下一瞬，眼眸猛然睁大！ 第619章 我有何不敢 第619章 我有何不敢 第621章 我有何不敢 那是一把一人高的黑色长剑，中间隐隐似缺了一块，剑柄指天，剑端直插入地。而剑身上则刻画着一副看不出是什么的图案。那图案是用银线所刻，于火光之间闪着点点荧光，恢弘至极。然而，这般令人心生震撼的画面，在盛兮眼中却泛着血！ 只因为，这图案不是其他，正是她梦中的那张图！ 盛兮暗暗将惊骇压下，竭力让面容看上去平静。她知道这图案定是有其意义，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猛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却唯有隐隐绰绰的人影在火光中晃动。 而此时，祭台上的沧金阁阁主在看着那把黑色长剑时，满眼是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狂热。他目光贪婪地在那剑身上看了又看，忽然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方向，轻轻蹙了蹙眉。 大长老一直在看着他，见他这般急忙上前小声对其道：“阁主放心，马上就到！” 听了大长老的话，沧金阁阁主这才松弛了眉头，转身笑着对盛兮说：“盛姑娘，昆阕剑拿出来吧！” 盛兮将搜索的目光收回，平静的面容之下，内心却是凝重。她道：“盛楠呢？人我尚未见到。” 沧金阁阁主轻笑一声，说道：“不，盛姑娘，你已经见到了。” 盛兮蹙眉，刚欲反驳却冷不丁想到什么，旋即眼眸不由睁大。 见她这般，沧金阁阁主知道她这是明白过来，便继续又道：“所以盛姑娘，本座已经履行承诺，盛姑娘你是不是也该信守诺言了？” 盛兮于暗处轻轻攥了攥拳头，面上却是微笑中带着一丝嘲讽：“阁主，玩笑不是这样开的，一手交剑一手交人也不是这样做的，您这是要店大欺客吗？想要强买强卖，那您是不是先把货拿上来？” 沧金阁阁主闻言笑道：“盛姑娘，有些时候这做人不能太执着，尤其是当别人不愿意的时候，你的执着反倒会让人更加为难。不瞒你说，那孩子不是普通人，他既不愿见你，那我们就是想勉强也勉强不来。” “不是普通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盛兮蹙眉问道。 “啊，这个可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盛姑娘若想知晓，那不如先将昆阕剑拿出来吧！”沧金阁阁主说着一顿，慢慢走向了她，于其两步之外站定，遂又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总不能让那孩子‘为难’，不是吗？” 这话唯有他们二人听到，盛兮明白对方这是想要威胁她。只是有些话总要当面说清楚，你一句不愿见，便让她不见，这种双面威胁，她要听才怪！ 二人间有片刻沉默，随后盛兮盯着沧金阁阁主忽然开口：“阁主大人，你同沈恒……有什么关系？” 沧金阁阁主含笑的面容忽地一滞，看着盛兮的眸光闪着冷意：“盛姑娘，不该问的莫要问，知道得越多，小命结束得也就越快！” 盛兮看着他眼睛轻轻一眯，下一刻忽然点头：“阁主说的对，不过，我还是想知晓你同沈恒的关系。或者，我来猜，阁主你只需摇头或点头便可！” “你……” “沈恒是你儿子，你是池邑，对吗？”盛兮冷不丁开口。 沧金阁阁主瞳眸猛然一缩，一脸阴沉地看着盛兮。 而盛兮也终于确认了自己猜测，不免笑着道：“没想到阁主大人当真与我有关系呢！也没想到，你当年坠崖后竟没有死！” 被人点明了身份，池邑先前压制的戾气几乎是一瞬间便爆发而出，他阴狠地看着盛兮，脸颊抽动间，那脸上的疤痕令其看上去像极了想要吃人的恶魔。 可见惯了恶魔的盛兮却并没有露出哪怕一点害怕，只是轻轻歪了歪头，继续问池邑：“所以，沈恒的尸身与顾玉瑶的头发都你是偷的。你要做什么，复活沈恒吗？” “哈！”池邑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复活？盛姑娘当真是异想天开呢！” 这世上倘若真的有复活之术，那这天下还能是他苻家的吗！ “不是？”盛兮挑眉，“那你这是要做什么？” “盛兮！”池邑忽然喊了一声，向后倒退一步，阴沉的目光盯着她似要择人而噬，“我说过，知晓得太多，小命结束得越快！你当真不怕吗！” 盛兮则笑道：“池阁主，你当真有想放我离开吗？” 池邑眯了眯眼，绷直的嘴角用力扯了扯，挤出来三个字：“你说呢？” 盛兮但笑不语，在池邑注视之下，将手伸向了背后，再次面对他时，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黑色豁口匕首。 那一刻，池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昆阕剑！”他忍不住颤抖地喊出了声。 而原本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众人在看到那匕首后，亦是纷纷面露惊讶，盯着那匕首，好似眼睛黏在了上面。 池邑下意识伸手去夺，盛兮则利落地躲开了。 池邑拧眉，一脸不善地盯着盛兮。 盛兮将那匕首在手中随意转了几圈，残影划过，池邑明显看到那匕首之上的花纹竟是在一点点恢复其本来颜色。 盛兮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可她却快速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对池邑说：“池阁主，你该清楚我不是真的娇弱小娘子，这匕首我可以给你，也可以在给你之前将其毁掉。” “你敢！”池邑吼道。 “我有何不敢？”盛兮挑起眉梢，露出一脸邪气，“池阁主大可以试试，是你们抓住我在前，还是我先你们一步毁掉这匕首！” “你！” “阁主！不能让她毁掉啊！”大长老与二长老同时发声，一脸激动又紧张地看着盛兮手中的昆阕剑。 大长老道：“阁主，先听听她想说什么吧！” 盛兮给了大长老一个赞赏眼神，大长老翻着白眼，恨不能将那眼神甩个十万八千里！ 池邑忍着怒火狠狠瞪了眼盛兮，片刻后终于松了口：“你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很简单。”盛兮将看着池邑，“让盛楠过来见我！” “是他自己不愿见你……” “池阁主，究竟是他不愿见，还是你不想让他见，这个话题我不想和你讨论。我只想知道，池阁主，你还想不想要这昆阕剑？”盛兮说着，将匕首横在了自己面前。 第620章 相信我 第620章 相信我 第622章 相信我 池邑自然想要昆阕剑，可他又不想让盛兮与盛楠见面。 虽说是盛楠自己不想同盛兮见面，但他清楚，盛楠之所以如此，最大的原因是担心他对盛兮下手。这二人互为把柄，他不想轻易打破。再者，谁知道姓盛的这丫头会对盛楠说什么？那小子来了这么久都未能融入他们，若再让其同姓盛的丫头见面，只怕其会更加动摇。 可若不让他们见面…… 池邑目光在盛兮面前的昆阕剑上驻足。 大长老此刻走了过来，附耳对他道：“阁主，枭王说到底就是个累赘！人死如灯灭，您当年与宁王的约定，早就该烟消云散了！” 池邑扭过头去看他，大长老见他看过来，朝他几不可查地点点头，又道：“其实，有他无他本就不妨碍阁主您成大事！阁主您已经仁至义尽，是那小子不领情。就算将来宁王要说什么，您也能问心无愧！” 大长老这话说到了池邑的心坎儿里，可他不能轻易表态。一旁，二长老也凑了上来，对他道：“阁主，这小子本就不与我们同心，将来指不定是个祸害，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推开！” “可推开他，那些人……” “阁主，”大长老继续压低声音说，“只要阁主您能拿下这昆阕剑，不愁他们不归顺！” 池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内心激动。他忽然抬眸看了眼盛兮，随即目光落在其手中的黑色匕首上，心中对大长老的话已然信了九分！ 对！只要他拿下这昆阕剑，只要这件事成，将来谁又会是他的对手！ 他忽然抬起了右手，于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指着其中一个方向对盛兮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盛兮闻言看过去，只见那光影与黑暗交错间，一道人影忽明忽暗，在看到他们看过来之际，其身形明显一僵。 池邑对那人大喊道：“枭王，别躲了，过来见见老熟人吧！” 盛楠呆在当场，而盛兮则在看清那人后，心中道了声，果不其然。 只是，枭王？原来这枭王便是盛楠吗？ 盛兮下意识就要朝盛楠走过去，池邑却叫住了她：“盛姑娘！” 盛兮回头，双眉轻蹙地看着他。 池邑指了指她手中的匕首道：“昆阕剑！” 盛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豁口匕首。 此时，那匕首上的黑纹已然变成银白色，与那长剑上颜色一致。不用想，这匕首必然是那长剑上缺失的一部分。当初她只以为这就是个单纯缺口，却没想到这缺口竟另有乾坤，且竟是带着玄幻之色。 换作以往她定会怀疑这时间奇遇，可现在她却无比相信这匕首与那长剑结合之后，定会产生什么。而这新的产出正是池邑等人一直在寻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也好奇。 “怎么，盛姑娘想出尔反尔？”见她迟疑，池邑不免内心紧张，目光紧紧盯着盛兮，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盛兮会毁了那匕首。 盛兮视线快速扫了眼四周，整个祭台已经被人层层包围，想直接冲出去怕要费上一番功夫。而盛楠…… “盛楠！”盛兮突然冲着想要退缩的盛楠大喊一声，下一刻，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她反手就将匕首狠狠甩了出去。 “叮！”伴随重重一声响，那匕首竟是直接射在其对面一个石柱上，刀尖插入，纹丝不动。 “你！” “阁主，快拿昆阕剑！” 池邑冲着盛兮咬牙切齿一番，在他人催促下再不管这死丫头，径直奔向石柱上的匕首。 而盛兮则早已趁乱直冲向盛楠，在对方想要退身之际，拦在了其面前。 盛楠：“！” 他满眼惊慌地看着面前的盛兮，心中则在狠狠咒骂池邑。这个不守信诺的混蛋！明明说了不要让盛兮知晓他的存在！ “你还想往哪儿躲？”盛兮忽地向前逼近一步。 “我……”盛楠下意识开口，却在出声之际已经后悔。 盛兮冷嗤道：“臭小子长本事了，敢对我说谎了！”盛楠想反驳盛兮，我比你还大，你不能叫我臭小子，却听盛兮又道：“把脸上那破玩意给我摘了！” 盛楠：“……” 他想说，这，这面具不是破玩意，是池邑叫人花了重金给他做的……可他不敢，因为对面的盛兮此刻看上去实在可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 盛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盛兮驻足，站在其面前静静看着他。 还想再退的盛楠就这样直接僵在了原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眼神躲闪着不敢与面前人对视，哪里还有其做枭王之时的狠辣。 “盛楠。”盛兮忽然间开口，“相信我！”她道。 盛楠躲闪的眼神停了下来，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抬头看向了盛兮。 四目相接，他从盛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闪着光的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令人窒息的棉絮，让他只觉脸上的面具几乎要夺走他胸腔内最后一口气。 忽然，一双纤白的柔荑伸了过来，微微动了动，便将压在他脸上的那份沉重轻巧地拿开。 盛楠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而那张脸上，是惊慌，是无措，是躲闪，是懊悔，还有……暗藏于深处的隐隐惊喜。 盛兮看着面前虽发生了改变，却依旧是那个令人熟悉的大男孩，无声叹了口气，随手便将那面具丢至了无边黑暗之中。 “还是这样更好看。”她道。 盛楠双唇颤了颤，半晌后终还是喊出了那个曾在心中喊过无数遍的名字：“兮兮……” “嗯，我在。”盛兮回他道。 盛楠唇角动了动，又用力抿了抿，随后颤抖着开口：“你，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太危险了，你，你赶紧走吧，池邑说会放你安全离开！” “你呢？你跟我走吗？”盛兮问他。 “我……”盛楠喉头哽住，“我……” “盛楠，”盛兮再次叫出他的名字，神色严肃地对他道，“我若走，便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不是你的终点，你的未来在别处！” “可兮兮……” “还有啊，池邑的话你相信吗？你敢信吗？”盛兮反问他，见他愣住，她忽地一声轻笑说，“池邑是不会放我离开的，知晓了他这般大事，而他本就是朝廷要捉拿之人，不说其他人，就是沈安和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相信我盛楠，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第621章 成了 第621章 成了 第623章 成了 盛楠相信她，无比相信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她！他也希望自己的终点不会是这片令人作呕的地方，希望自己能洗尽铅华，能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再次面对她，面对所有人。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能同她走…… 她刚也说了，池邑是朝廷怎么都不会放过的人，他跟了池邑这么久，身上早已被打了沧金阁的标签，更别说他本身的身世与背景。 他就是一个灾星，谁挨着他，谁便会遭殃，被连累！所以他不能走，也走不了！ 他艰难地朝盛兮扯出一丝笑来，压着那份几乎要他命的涩意对面前的女孩说着违心的话：“兮兮，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真的！我，我喜欢这里，我想留在这里，我……” “盛楠，”盛兮打断了他，“我来这里，并非是想听你对我说谎。” 盛楠动了动嘴唇，维持着脸上那份僵笑：“兮兮，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已经习惯了这里。你快走吧，这里不能久呆，趁着他们正忙，你赶紧走吧！” 他不知池邑究竟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定不会是好事。若是盛兮继续留在这里，等那些人想起她来，届时再想离开只怕是困难重重。 他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虽然现在已经十分危险。 只是他想法虽好，一来盛兮他控制不了，二来，就在他催促盛兮离开的话刚出口，祭台上骤然发出一道刺目白光，照亮了四周天际，紧接着便是众人无法掩盖的惊呼。他与盛兮几乎是同时看向祭台，随即便被祭台上发生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池邑手握着匕首，将那豁口紧紧地嵌入那柄长剑之中，几乎是霎那，长剑与匕首上的银色花纹猛然发亮，那花纹像瞬间有了生命般，竟是肉眼可见地蠕动起来！ 别说从未见过此番景象的众人，就是盛兮这个经历过穿越的人都忍不住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 池邑原本还握着那匕首，然而之后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缘于什么，双手似是被烫了一般，竟是猛地松开了那匕首。而被嵌入长剑的匕首并未因为他松手而掉落，稳稳地与那长剑契合在一起，那银色光芒更是将其团团包裹，在一阵炫目之中，长剑身上的花纹像是被什么突然吸引，竟是一股脑地尽数冲向了那匕首的豁口之处！ 下一刻，光芒大涨！所有人皆因此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那刺目的光芒倏然凝作一个光点，竟是以迅雷之势融进了那豁口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世界好似经历一番光华洗礼，在重新陷入黑暗之后，众人方才缓缓回神。 池邑虽放开了匕首，却是祭台上唯一站着的人，见一切归于平静，他盯着那完整剑身的匕首嘴角渐渐颤抖，随即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继而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成了！哈哈哈，成了！”池邑疯狂笑了起来，双手颤抖着去抓那豁口匕首，哦不，现在不能再叫豁口匕首了，因为，这短剑如今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昆阕剑！ “咔哒”一声轻响，那昆阙剑被池邑从长剑身上取了下来。将其放在掌心端详，那一刻他神情虔诚又疯狂，好似面前这不是坚硬无比的匕首，而是一摔就碎的珍宝。 也的确是珍宝，至少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把昆阙剑。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池邑小心摩挲着昆阕剑，难掩激动，大长老与二长老等人逐渐凑了过来，那脸上激动之色一个个比池邑还甚。 “恭喜阁主神器大成！”大长老忽然朝池邑跪下行礼。 其他人见此，纷纷双膝跪地，朝池邑行跪拜之礼。 “恭喜阁主神器大成！”一时间，整个湖心岛上被这呼声包裹，那震颤的欢呼声甚至连湖面都跟着抖了一抖。 池邑反手握住剑柄，看着浑然一体，全身通黑，光滑的再无任何花纹，再无缺口的剑身，不禁发出一声感慨：“果然是神器！此等利剑本座还是头一次见！” 忽然，池邑想什么，问跪地的大长老：“恒儿呢？可是来了？” 大长老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回道：“回阁主，应该马上就到了……吧？” “嗯？什么意思？什么叫马上就到了吧？刚刚不是说就要来了吗？”池邑不满道。 大长老急忙低头：“属下这便再次去催一催！” “快去！”池邑厉声说。 大长老不敢耽搁，当即起身离开。拥有了神器的池邑气场似乎一瞬间又涨了一大截，大长老顿时心虚起来，生怕此刻池邑生气，拿他来练手。 这情形被站在不远处的盛兮看了个清清楚楚，她不禁扭头问盛楠：“盛楠，你知道那昆阕剑究竟是什么吗？这池邑想要拿它做什么？” 盛楠双眉紧紧皱着，摇头说：“不知，我也只知他们在找什么神器，可找到这神器做什么他们都不曾告诉我，也……不会告诉我。”顿了一下，盛楠直接转移话题，“兮兮，你赶紧走吧！现在池邑有了这神器，万一对你……” “迟了。”盛兮忽然道。 “什么？”盛楠一愣，旋即循着盛兮目光猛地扭头看去，便见池邑正一脸阴笑地看着他们。见他们看过来，池邑更是直接朝他们招了招手。 盛楠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拳头不禁攥紧。 “兮兮，”他低声道，看向池邑的目光逐渐凶狠，“你快走，我去拦他！” 盛兮忽地轻笑一声，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遂说道：“走吧，‘临死’之前总要弄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兮兮，你……” 盛楠捂着被扇痛的肩膀，伸手想拦人，可当盛兮看过来时，他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在其目光注视下，不得不一点点，一点点地缩了回去。 “兮兮，我……” 盛兮鼻孔哼了哼，再没有最初时的温柔，哼道：“一会儿跟紧我，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告而别，那我便再不会去找你！” “我……” “盛楠，你记住，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一次机会！”盛兮沉声道。 第622章 由来 第622章 由来 第624章 由来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敲在了盛楠心间。他睁圆了眼睛看着盛兮，从其脸上看到了令他害怕的认真。 兮兮说的……是真的。她只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辜负，那她便再不会给他机会！可……这机会他注定要辜负…… 见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盛兮内心轻叹，转身之际对他说：“盛楠，机会只给你一次，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所以……这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盛楠眼睛里暗下去的光，在听到盛兮最后一句时，再次重新点燃，然而盛兮却没再看他，转身便径直走向了祭台。 沧廷卫分列两排，静静地看着盛兮迈上台阶。 盛楠知道此刻阻止盛兮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在她踏上第一节台阶时，他便直直冲了过去，竟是先她一步站在了祭台之上。 池邑看着盛楠，嘴角轻轻一斜。 “枭王这是要做什么？想做盛姑娘的护花使者？”没了面具遮挡，面前年轻人的神情一目了然地清晰，鲜活非常。池邑看着盯着自己一脸怒意的盛楠内心冷哼，不免讥讽。 盛楠却提醒他：“你说过的，要放盛兮安全离开！” 尽管知道池邑定不会听自己的话，但盛楠依旧希望池邑能遵守一次约定。毕竟，眼下这么多人，就算他拼尽全力送盛兮走，却也不敢保证她安全无虞。 可惜，池邑终没让他失望，一句话便令他哑口无言。 “是，我说过，　但我却没说过何时让盛姑娘走啊！来者是客，主人家总要让客人宾至如归，享受好了，免得说我招待不周不是？你瞧，我这招待尚未开始，哪有就送客人离开的道理。” “你！” “的确。”盛兮忽然间开口，她向一侧迈出一步从盛楠身后走了出来，唇角勾着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问池邑，“那池阁主，你想如何招待我呢？” “啊，这个嘛，就要看盛姑娘肯不肯配合了。”池邑道。 “如何配合？”盛兮接着池邑的话问。 池邑的目光从盛兮身上上下扫过，忽然轻笑一声开口：“好办，只要盛姑娘能从此臣服本座，本座便送盛姑娘离开。” “你休想！”不等盛兮回答，盛楠便断然拒绝道。 池邑不生气，反倒一脸好笑地看着盛楠，问他：“枭王，你如此着急替盛姑娘回答，莫不是她已知晓你为何人之后了？” 盛楠双目圆睁，紧紧盯着池邑，狠命地咬着牙。 池邑见此嗤笑：“看来是不曾告知了。啊，那要不要本座帮枭王一下？好让盛姑娘知晓，她想要带回去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倒不必了。”这次，是盛兮抢了话头。 她瞥了眼一脸急色的盛楠，再扭头看池邑，却是道：“盛楠乃我盛家孩子，是什么人自然没人比我更清楚。池阁主便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盛兮！你对阁主如此大不敬，可有想过后果！”二长老看盛兮着实不顺眼，盛兮的话又每次都能踩在他暴躁的点上，不免对其怒斥。 盛兮则笑着问他：“这便是不敬？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怎么，难不成这沧金阁是二长老的一言堂，还不允许人说实话了？” “你休要挑拨我与阁主的关系！”二长老虽暴躁却也不傻，坚决不上盛兮的当。 盛兮轻轻耸了耸肩，回头与池邑对视：“池阁主，虽说我已为鱼肉，但在阁主下刀之前可否也让我死个明白，这昆阕剑究竟是什么？好歹它也跟了我这么久不是？” 池邑听她这么说内心突地升起一丝得意，尤其是当盛兮说，这昆阕剑已经跟了她许久这句话，那丝得意不免瞬间被渲染，令他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盛姑娘说的是，怎么说盛姑娘也替本座保管这昆阕剑这么长时日，是该好好了解一下！”也的确该让你死个明白，更该谢谢你，主动将它送过来！ “这昆阕剑，”池邑说着抬起手中短剑，仰头向天，“此乃天之神物！” 原来，昆阕剑本是青崖部落的秘密，但在池邑到来之后，这秘密便成了沧金阁的秘密。一切知晓昆阕剑秘密的青崖部落族人，皆被他以各种理由斩杀，到最后只剩下沧金阁里几位长老与护法知晓。当然，还有池邑自己。 据上一届青崖部落族长描述，这昆阕剑乃三十多年前由天而落，落下之时如那被后羿射下的太阳，炙热、明亮，几乎将整个青崖部落笼罩。幸而降落之时是白昼，否则，这秘密断然不能隐瞒至今。 而昆阕剑落下之时尚是完整，其上更是带有一段类似铭文的注释。 只是那文字非此间文字，他们研究了十多年方才明白。原来此剑名为昆阕，乃玄铁所造，这剑可摄人心魄，可控尸以行。说白了，就是利用此剑可将死尸做成血之傀儡。而若以自身之血喂养直系血脉的傀儡，那便将成为最强悍的人间杀器，世间无敌！ 当时在他们将这段铭文译出来后，不管真与假，众人当即便决定将昆阕剑封印。倘若真有人间凶器面世，只怕这世界会大乱。且这种以血养尸之事着实令人恶心又忌惮，所以，商议一出，便全员通过。 然而，人性毕竟是贪婪与自私的，并非所有人都真心愿意同意封印。 就在他们决定封印的前一晚，有人想要拔出昆阕剑，想以自己的血喂养剑身，试图与其建立联系。 然而，意外也就在其动手之际发生。那人的血在滴落昆阕剑之时便被瞬间弹开，不仅如此，原本完整的长剑在一番剧烈震动后，竟是一分为二，大的那部分继续留在原地，而小的那部分则被强力弹飞，等他们想要再寻找时，早已不见了其踪影。 此番意外令所有人震惊，却也再次证实，这昆阕剑之不简单！ 盛兮听完池邑的解释，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所以，你偷来你儿子的尸体，不是为了复活他，而是想要把他做成你的傀儡凶器？” 第623章 你连狗都不如 第623章 你连狗都不如 第625章 你连狗都不如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不用想了，二者皆是！ 盛兮怎么都没想到，事实真相竟如此叫人恶心，当初她还想，这池邑算有些良心，至少对自己这儿子尚存关怀。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太天真，人性泯灭至此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池邑听着她这话不禁冷笑：“怎么，盛姑娘这是想说本座冷血？呵，真要说冷血难道不是你们？你们杀了我儿子，如今我借昆阕剑让恒儿以此等方式存活于世，以表慰藉，你该感动不是吗？” 盛兮纠正他错误说：“池阁主，是沈恒害人不成反害己，杀人罪名太大，我们担不起。还有啊，池阁主自己都说了，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不好吗？” “嗤！别跟我提入土为安！我儿死不瞑目，唯有害他之人皆入地狱方才能安！你也用不着转移话题，沈榷那厮杀了多少人？现在说担不起，是不是太虚伪了！”池邑说着脾气蓦地暴躁起来，再开口已然视盛兮为仇人了，“盛兮，我本欲放你一条生路，怎奈你与那沈榷关系匪浅，既然你们是一家人，那便由你先来替他还上一笔债！由你来做昆阕剑的第一个尸人吧！” 说着，池邑直接用昆阕剑划破掌心，血珠冒出，他反手将那血珠滴落在昆阕剑之上，就见那滴落的血珠在碰到昆阕剑后，不但没有沿着剑身滑落，反倒在坚持了片刻后奇迹般消失了！ 一直关注着昆阕剑的众人不免惊呼，纷纷跪地叩拜：“恭喜阁主！昆阕认主！天命所归！” 昆阕剑认主的标志，便是剑身吸血，当初那人之所以未成，实则因昆阕剑排斥，由此可知，这昆阕剑并非是个人都会认主。而一旦认主失败，说不定会再次出现最初之事。 池邑看似轻松，实则是借盛兮所逼，凭着那股气才不至于让人看出其内心忐忑。而眼下昆阕认主，他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踏踏实实落地，笑容不免更加真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命所归！天命所归！他果然是他天命所归！ 一众沧金阁的人行礼叩拜，恭贺之词不要钱地纷纷往外蹦，也同时，他们心中最后那丝侥幸随着那血珠融入剑身而彻底消散。只因，这昆阕剑只认一主。 盛楠面容紧张，身子绷得紧紧的，拳头亦是攥得紧紧的，防备着池邑出其不意。 然而相较于他的紧张，其一侧的盛兮却是神情奇怪，盯着池邑手中的昆阕剑始终蹙着眉。 “兮兮，”盛楠以为她在担心，便凑近一步对她道，“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伤到你！” 盛兮回神，挑眉看了盛楠一眼，再扫了眼四周，不免轻轻摇了摇头：“盛楠啊，这个时候个人英雄主义还是算了吧！” 盛楠闻言脸色骤红，再开口不免结巴：“兮兮，我，我就是，我不想，不想你受伤……” “嗯，我也不想受伤。”只不过，今日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盛兮轻轻拍了拍盛楠僵直的后背，让他放松一些。左右这场仗逃不过，没必要没开战前便让自己紧张。 “池邑随时会动手！”盛楠见她依旧一脸轻松，不得不提醒她，“池邑这个人睚眦必报，他儿子的死与你有关，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盛兮点点头，目光始终在那昆阕剑上，“我就是想，若是不硬碰硬，我们有没有离开这儿的可能。” 盛楠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盛兮侧首看他，片刻后轻叹口气：“嗯，我就是想想而已。”连盛楠都能说出池邑睚眦必报来，和谈必无可能了。 盛兮闭了闭眼，意识在空间里扫了扫，再睁开时，一下子便对上了池邑看过来的目光。 狠戾的，兴奋的，疯狂的，诸多情绪汇聚在一起，令池邑本就狰狞的脸看上去更加恐怖。 盛兮蹙了蹙眉，于空间里寻找趁手的武器。 然而还不等她找好，便见池邑忽地咧嘴一笑，于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忽地暴起，如箭一般冲向了盛兮。 “铛！”金属相撞的剧烈声响，却是盛楠挡住了他这的来势汹汹。 “嗤！”池邑冷嗤一声，嘲道，“做别人的狗，很好吗？” “刺啦！”盛楠一刀划过去，与池邑瞬间分开，“你连狗都不如！” 池邑瞠目，旋即冷笑：“呵，没想到啊，这丫头来了，我们的枭王大人竟是连笑话都会讲了！” 一道风从侧面划过，却是盛兮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杆长枪，直直拍向池邑。 “铛！” “唰！” 盛兮急退数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断枪。 这么牛的吗？这玩意不仅能合成，还可以升级的？这匕首竟是真的削铁如泥了？ 盛兮下意识看向盛楠手中的刀，果然见其刀身上已经缺了一口，若再来这么一下，只怕要步她这枪的后尘。 “盛楠！”盛兮当机立断，“撤！” 却是在她出声之际，池邑瞬间逼至近前，一道罡风划过，只听“铛铛”两声，盛兮与盛楠二人手中武器皆纷纷断开。 “嘶！”盛兮虎口被震得裂开，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兮兮！你没事儿吧！”盛楠拿着断刀急忙跑过来。 盛兮摇头，将手按了下去，问盛楠道：“池邑这般厉害的吗？”这可不是当初那两个护法，她本以为自己功力见长，再遇到那两个护法应付定是绰绰有余，却没想到这池邑竟这般厉害！ 盛楠咬牙点头，实话实说道：“嗯，沧金阁里武功最厉害的人就是他！”当然，心也是最狠的！ 盛兮闻言啧了一声，冲池邑喊道：“池阁主，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炼化吗？” “炼化？哈，这词用的不错！”池邑十分满意，昆阕剑在其手中旋转了几下，“盛姑娘该荣幸，能成为我手下第一尸人。” 盛兮直接摆手：“不用！池阁主不是想炼化你儿子吗？不如让沈恒成为第一吧！” “本座自当……” “阁主！”忽然，不等池邑说完，大长老便从远处慌张地跑了，“不好了阁主！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第624章 以吾之血，控之尔尸 第624章 以吾之血，控之尔尸 第626章 以吾之血，控之尔尸 大长老跑得跌跌撞撞，池邑看到不免呵斥：“何事惊慌！大长老注意身份！” “是！是！”大长老嘴上应着，但脸上依旧是紧张，“阁主，少主他，他……” “恒儿？”池邑闻言蹙眉，瞥了眼盛兮与盛楠，侧身面向大长老，“恒儿怎么了？” “少主他，他尸身不见了！” “什么？” “不仅如此，连那冰棺都不见了！”大长老继续语出惊人道。 池邑呲牙：“禁地的人都死了吗！” 大长老噎了一下，却不得不实话实说：“没，没，都还在……” “那为何恒儿和冰棺就没了？长翅膀飞了吗！”池邑额角青筋剧烈地跳动着，神情难看无比。 这是他费尽心思弄回来的沈恒尸身，是他最期待的杀人凶器，更是他未来大事的关键所在！现在大长老跟他说，不见了？哈！不见了？开什么玩笑！ 眼见着池邑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大长老不得不强忍着额头几乎要掉落的冷汗，回他道：“阁主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 大长老也要疯，青天白日的，侍卫一直守着禁地入口，更有人于白日还亲眼见过冰棺以及其中的沈恒，可怎么那冰棺与人就这样凭空不见了呢？那禁地也没有第二个出口啊！最关键的，那禁地大门可是只能从外面打开！ 池邑用力挥舞了一下昆阕剑，吼道：“找！都给我去找！快去找！” “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大长老不敢耽搁，当即带着里又折返了回去。 而待他们离开，现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众人低着头不敢看池邑，生怕一个不对，直接做了对方刀下魂。 忽然，湖对面冷不丁传来一声嘹亮的狼啸，正是冲着盛兮二人所在方向。 盛兮无语扶额，其转过一半的身子就这样僵在原地，身后不远处紧接着便传来池邑阴恻恻的声音：“盛兮，哦不，我该叫人安平侯世子夫人，沈榷那厮的好儿媳呢！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座尚未好好招待呢，是想看湖面风景吗？也是，你定是没见过这碧湖风景。不过你别急，现在天太暗，你这般看不清，等天亮了再去看，岂不是更好？”顿了一下，池邑又道，“枭王，你说对不对？” 盛兮无奈转身，抬眸同祭台上的池邑对视：“池阁主，”她道，“你儿子不是没了吗？眼下池阁主最该做的不是要去找你儿子？就没必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呵！”池邑冷笑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同你那公爹皆是这般油嘴滑舌！” “池阁主过奖，所以……” 不等盛兮说完，池邑便如箭一般朝她冲了过来。 盛兮内心喊了一声卧槽，当即一个转身同盛楠分开，抬臂便与池邑撞上。 “铛！”毫无意外地，她手中的武器再次断成了两截！ 另一边，盛楠急速冲过来，瞬间同池邑战在了一起。 二对一，盛兮竟是不觉得她与盛楠有取胜的优势！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早就将盛楠拉进来的，早知如此……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抛开那些没用的，盛兮在地上连滚两圈后，再起身手中便多了一个长鞭。 “啪！”一道鞭子甩过去，没能让池邑受伤，却斩落了他一片衣角。 池邑看着那飘落的衣角，再抬头时眸光狠戾：“果然，就该将你制成尸人！” 盛兮冷哼一声，不予其废话，甩手便又是一鞭子。 “啪！”响亮的鞭声飘荡在祭台上空，盛兮不与池邑手中昆阕剑正面相对，只搅乱其节奏，再时不时撕扯一下其衣角，花哨却极为有用。 而另一边，原本想要过来帮忙的盛楠被那些沧廷卫绊住了脚，二长老更是一马当先，一副誓要拿下盛楠人头的打算。 也是，他早就看盛楠不顺眼，这次打得这般名正言顺，若是不拿下他，他都对不起自己之前的那些隐忍！ 只是，功夫同样有了精进的盛楠又岂是他说拿下就拿下的？更别说他一心只想去帮盛兮，下手那叫一个狠。 沧廷卫虽厉害，但与池邑却是不能比的。也因此，死在盛楠刀下的沧廷卫一个接一个。 而就在他将一个欲要从背后偷袭他的沧廷卫杀手后，他眼角余光看到池邑想要对盛兮下狠手，下意识地，他直接抄起那断了气的沧廷卫，用力一丢，那沧廷卫便径直砸向了池邑。 而池邑，则是本能地一抓，待看到手中为何物时，他攻击盛兮的动作明显一顿。 盛兮得以喘息，但却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因为，她从池邑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而还未等她预测对方想要做什么，只听“噗！”地一声响，池邑一刀便捅进了那没了气的沧廷卫身子里，瞬间血流如注！ “哈哈，以吾之血，控之尔尸！尸傀，成！” 随着池邑声音落下，只见那本已没了气息的沧廷卫竟是在下一刻四肢忽然动了动，一道若隐若无的银线自其胸口之处延伸而出，竟与那昆阕剑瞬间连在了一起。 盛兮见此眼眸微微睁大，心中道了声糟糕，下一刻便见那沧廷卫竟是“活”了过来！ 池邑盯着那沧廷卫尸傀满眼癫狂，握着昆阕剑的手竟是微微颤抖起来。 忽地，他猛然看向盛兮，那眸底深处涌上来的是无止境的厌恶与憎恨，似要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盛兮红唇紧抿，握紧了手中鞭。 对面，池邑在看着她狞笑一声后忽然道：“吾儿，去吧！去把这女人的头给我取下来！” 那尸傀发出一声奇怪桀笑，在盛兮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直直冲了过去，并瞬间与其战在一起！ 那尸傀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全凭肉身，迎着盛兮手中长鞭，一拳拳打过来，当真是……悍不畏死！ 盛兮心中骇然，一时间竟是被逼得节节后退。 “兮兮！”一直关注着她的盛楠见此喊道，想过来，却再次被一阵剑雨拦下，“该死！你们滚开！” 而盛兮也被这一喊叫回神，再不迟疑，从空间拿出一把长刀，手起刀落，直接将那尸傀的头砍了下来！ 然而这却不是结束，接下来才是更加恐怖的时刻！ 第625章 有样东西想让池阁主看看 第625章 有样东西想让池阁主看看 第627章 有样东西想让池阁主看看 那被砍了脑袋的尸傀竟是没有停下动作！ “啊哈哈哈哈哈！”池邑狂笑出声，对盛兮这一操作造成的结果甚是满意，“不错！不错！再来！” 撂下这话，池邑当即去寻另一个已经倒地的沧廷卫，依照前法，一刀捅进其心脏，将其制成第二个尸傀！ “去！取她人头！”池邑对那尸傀命令道！ “嘶！唔！”那尸傀撕扯着嗓子嗷了两声，下一刻便朝盛兮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随即是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池邑抓了一个尚还活着的沧廷卫，一刀毙命，直接将其做成了尸傀！ 众人震惊于池邑之狠心，又惊又惧，而盛兮则看着面前的一切好似进入了末世，饶是她一个现代灵魂看到都只觉恐怖如斯！ “唰！”再次砍掉一个逼近的尸傀后，盛兮看着已经彻底疯狂的池邑只觉怒不可遏。 死人做便做了，活人他还要拿来做尸傀，这人性丧失得当真一点都不剩！真若让这男人这般下去，就凭其野心，将来不止与其有仇之人，这青崖部落，甚至整个黎国都会受影响！ 而恰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寨子里闯进了人，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是沈安和吗？ 盛兮心思电转之际，一声鹰啸于头顶忽然响起，她猛地抬头看去，却是雪渊飞了回来！ 盛兮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视线落在已然失控的池邑身上，她想，不管来人是不是沈安和，今日她必然不能让这池邑过去了！ 而此时，池邑在听到官府来人后，整张面容蓦地一抽，神情竟是说不出的扭曲。他用力扭了扭脖子，嘴角露出诡异笑容，道：“官府的人？哈，好啊！来得正是时候！既如此，那便将他们全部留下，成为本座的尸傀吧！” 沧金阁众人此刻丝毫不敢对池邑提出哪怕半个字的反驳，闻言纷纷应是，就是二长老在看到其所为后，都忍不住内心打颤，生怕池邑突然发疯，将其作为尸傀。而盛楠也是借着这个空档终于来到了盛兮身边。 “兮兮！”盛楠喊道。 盛兮看了他一眼，对他道：“盛楠，官府来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他们……” “我想，他们该是来救人的！”盛兮道。 盛楠用力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只是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会保住那些人，也会保护好你的！” 哪怕用我这条命来换，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盛兮抬头看向面前的大男孩，看着其眼中的坚定，看着其身上已然布满的血痕，内心不禁轻叹，旋即朝盛楠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不过盛楠，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帮我将那些尸傀拦住，可以吗？” “可以！”盛楠当即道，“可兮兮，你要做什么？” 盛兮眸光微转，看向不远处正欲命令这些尸傀向寨子里去的池邑，忽地眯起眼睛说：“我嘛，自然是要去同这位池阁主好好‘聊一聊’了！” “兮兮……” “放心，我心中有数。倒是你，真若抵挡不住，只管丢下他们不管，直接去寨子去找那些官府的人，知道吗？”盛兮嘱咐道。 盛楠听后直接拒绝：“不！就算挡不住，我也会挡在你前面的！” 盛兮蹙眉：“听话！” 盛楠咬牙：“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管你！” 盛兮：“你刚说要保住那些人……” “他们都没你重要！”盛楠梗着脖子冲盛兮道。 盛兮张了张嘴，看着面前一脸坦诚的大男孩，若非其眼神纯净，不见半丝情爱，她都要以为这孩子爱上自己了。 啊，扯远了。 她轻轻歪了歪头，喃喃道：“你说你跟着池邑这么久，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似的呢？” 盛楠抿唇低头，不让盛兮看到自己眼底深处的那份阴暗，他是孩子心性，但……那也是只在盛兮面前。 “行吧，不去就不去吧！”盛兮拿盛楠无奈，“但是，一定不能让自己置于险境，知道吗？”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处于险境当中。 盛楠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而就在这时，池邑在一声狂笑之后，忽然喊道：“好儿郎们，去吧！去将那些外来的虫子一个个碾灭！去将那些……” “池阁主！”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令池邑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卡住，堵在喉咙里当真难受。 他猛地回头看向盛兮，一双猩红可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磨着后槽牙发出一声讥笑：“怎么，盛姑娘就这么着急想要成为本座的尸傀？别担心，下一个就是你！” 盛兮还之以微笑：“池阁主客气了，尸傀我自认承受不住，便不要了吧。之所以打断池阁主，是有样东西想要让池阁主看看呢！” “呵，你这妮子当真是玲珑心窍！想贿赂本座吗？是不是晚了点！”池邑斜睨着盛兮，看着她已然像是在看自己掌中物了。 盛兮抿唇，下一秒径直转身走向湖岸，而盛楠则留在原地摆出防御姿势。 池邑此刻却早已不将盛楠放在眼里，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轻视。就算他是宁王之子又如何！就算那群傻子还想着拥立一个前朝宗子又如何！与其同这些无能的丧家之犬合作，他何不干脆自成一国来得痛快！ 这想法他一早便有，只是时机不对。如今这青崖部落天时地利，寨子里的人本就是他的奴隶，再有这昆阕剑，这尸傀，何愁没有杀人凶器！ 只是可恨他儿子尚未找到，若是找到，那…… “唰！”湖岸忽然亮了，却是盛兮点燃了一个火把，将原本漆黑的湖岸瞬间照得亮堂起来。 池邑不知盛兮要搞什么把戏，只当她在做无谓挣扎，或者想要取悦自己，却不料，在盛兮举着火把向一侧迈出两步之后，一道荧光猛然射过来，直令他原本戏谑的表情瞬间僵住，下一秒便是怒火中烧！ “盛兮！是你！”池邑一双眼睛睁大到无以复加，目光像毒蛇般锁定火把下的女孩，声音更是阴沉得似带着毒的藤蔓，他道，“竟是你！” 第626章 怀璧其罪 第626章 怀璧其罪 第628章 怀璧其罪 “嗯，是我。”盛兮轻轻勾了勾唇，似是没看出来，也没听出来池邑的怒火，如同谈家常般对池邑道，“池阁主，现在我们可以聊聊吗？” “聊聊？你想聊什么？”池邑眼神阴冷地注视着盛兮，视线在其身上与那冰棺之上来回交替。 “我想聊……”盛兮说着突然将左手放在了那冰棺之上。 那冰棺紧贴着湖岸，池邑不知盛兮是如何将这般重的冰棺移至此处，但他知晓，只要盛兮轻轻一推，那冰棺就极有可能从湖岸掉落，直入碧湖！ 盛兮看着池邑晃动的眼神，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我想聊，池阁主要不还是将那昆阕剑封印了吧，或者干脆毁掉。你都说了这剑乃天之神物，本不该存在于这世界，留它在此，只会让这世界徒增烦恼，何必呢？” “哈！”池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看傻子般看向盛兮，“盛兮，是你没说明白，还是本座没听懂？封印？毁掉？呵，本座还是一次见识似你这般的傻子！” “池阁主，俗话说傻人有傻福，那剑非善类，没必要让一把破匕首扰了心神，你说是不是？”盛兮继续劝说，“再者，尸傀一旦传出去，怀璧其罪的道理想来池阁主是懂的！” 池邑闻言藐视了盛兮一眼：“怀璧其罪？盛兮，你难道看不出眼下形势？还是你认为，有人敢同本座正面对峙？苻邑吗？他配吗！”见盛兮还要说话，池邑当即一甩手，指着盛兮喝道，“盛兮，趁本座眼下心情好，暂且饶你不死！快将恒儿交予我，否则，但有差错，本座定让你碎尸万段！” “池阁主，”盛兮叹息一声，“你别这么快拒绝啊，再好好想……” 不等盛兮说完，只见原本还站在原地的池邑突然发难，竟是眨眼便冲到了盛兮跟前。 盛兮甚至嘴角都来不及抽搐，手中长鞭一甩，便连接池邑两招。 她内心无奈又无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位沧金阁的阁主。这么冲动，如此任性，当真能服众的吗？ 这冰棺里可是他心念念的儿子啊，杀人利器，他就不怕她手一松直接将冰棺推入湖中吗？ 当她的威胁不存在的吗？ 显然，池邑是不在乎这点的。 也是，人都死了，落不落入湖底都无所谓，只要尸体还在就可以。 “唰！”长鞭被接连斩落，盛兮手中的鞭子已经不能发挥其长处，她只得弃了长鞭，从空间里再拿出一把长刀来。 火把已经被丢下，没人再能看清这里，然而池邑距离盛兮那般近，眼睁睁看着她突然手中多了把长刀的，当即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向后一撤，指着盛兮手中长刀问她：“你这是如何变出来的？”随即他又紧紧盯着盛兮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可能看错，这刀就是凭空而出！之前那火把将这里照了个透亮，他看得清清楚楚，除了盛兮这死丫头还有冰棺，再无其他！ 这情形着实诡异，可池邑在经历昆阕剑的神奇之后，再诡异的事情也能接受，一时间看向盛兮眼中满是贪婪。 “你是不是也有神器？”他问盛兮，同时目光扫过其全身，似要将那“神器”揪出来。 盛兮轻笑一声说：“池阁主定是眼花了，我怎会有神器？” “你胡说！本座明明就看到了！”池邑显然不相信盛兮的话，她这般态度更加笃定其身上定是有神器在！或许，那神器比昆阕剑更加了不得！ 这想法一出，无疑令池邑内心掀起波澜，再看盛兮那眸中的贪欲几乎要将其淹没。 “盛兮，你若想现在将那神器拿出来交予本座，本座可饶你不死！不仅如此，将来待本座伟业一成，夺了这黎国江山，那江山的功勋簿上定会有你的名字！”池邑对盛兮威逼利诱道。 盛兮挑眉，琢磨着池邑的话，没想到对方谋算如此之大，心中冷意骤升。 他若成就大业，以其狠戾，那将来皇室一族定无完卵，沈家一门必被灭门！ “怎么，不信？本座现在就可立誓！”池邑见盛兮面容这般当即道。 盛兮看了他一眼，突然指向其手中的昆阕剑说：“池阁主若要我相信，那便将昆阕剑先给我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找死！”话落，池邑突地暴起而攻，决定先要了盛兮小命，再将那神器搜出来！ 盛兮早知会是这结果，冷静应对。 只是，连盛楠都说了，池邑是沧金阁中功夫最好之人，且其手中还有削铁如泥的昆阕剑，盛兮的应对捉襟见肘，没一会儿，她便被池邑直接逼到了湖岸边，只差一步便要坠湖。 千钧一发之际，盛兮拼着被刺的风险，左手狠狠一拍，那冰棺便径直被推了出去。 “该死！”池邑咒骂一声，昆阕剑划过盛兮手臂，一道血痕当即飚出。再不管盛兮，他直奔那冰棺，欲要将其拉回。 也就是这个时候，盛兮反手就是一刀，直直砍向池邑后背。只可惜对方早有准备，昆阕剑无往不利，只轻轻一碰便将盛兮的长刀拦腰斩断。 然而盛兮却不曾停手，刀断之际，又一长刀凭空而出，在池邑未能反应过来之际，一刀砍向了其伸出去的手臂之上。 “啊！”这一刀被砍中，池邑发出痛呼，动作偏离。然而盛兮依旧未停，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弓弩，冲着池邑拿着昆阕剑的手便射了过去。 这一切出现的实在太突然，饶是池邑功夫了得，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那弩箭射来之际，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昆阕剑去挡，随后只听“叮”地一声，弩箭击中剑身，却瞬间变了形。 然而，近距离射击的威力是巨大的，池邑几乎是瞬间被震得松开右手。 “啪”，昆阕剑落地，池邑明显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个空档，盛兮欺身而上，与池邑硬碰硬对了一掌后，随即就地翻滚，将昆阕剑拿到了手！ 池邑一惊，就势便要去抢，却见盛兮忽地随手一甩，下一刻，其身边便多了一具尸身！ 第627章 这丫头有问题 第627章 这丫头有问题 第629章 这丫头有问题 “恒儿！”池邑看着盛兮身边的沈恒，瞠目龇牙，“盛兮，你果然有神器！” 盛兮长长喘了口气，卸掉身上隐痛，又甩了甩刚刚与池邑对掌的手，嘴角划过一丝嘲讽道：“池阁主，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神器吗？” 池邑闻言恼怒，当即又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莫不是你以为自己有了昆阕剑，便能同样控制尸傀了？哈！别做梦了！昆阕剑只认一主，你就算抢了它也是徒劳！” 盛兮眸光微闪，目光落在一旁的沈恒尸身之上，再抬头时，却是对池邑说：“池阁主，他已经死了，人走灯灭，何不让他安静地走下一个轮回？” “嗤！别在这里假惺惺！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你若不想控制尸傀，何苦又抢我昆阕剑！我不信你能不被诱惑！” 池邑对盛兮的话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盛兮就是同沈榷那厮一样，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看似悲天悯人，实则内心阴暗。 “还是说，你也想反了这朝廷？哈，真若如此，你我倒是可以合作一番！”池邑哈哈笑道，并不觉得昆阕剑在盛兮手里有什么，因为那剑迟早还是他的。 盛兮看着他这般，又快速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同二长老等人，以及众尸傀艰难应战的盛楠，目光落在沈恒身上停了一瞬，下一刻，她忽然蹲下了身子，举起了昆阕剑。 “盛兮！你要做什么！”池邑见状当即大喝，“你果然也想要这尸傀军！” “唰！”昆阕剑划过盛兮掌心，有血珠子落了下来。 “你别妄想了！昆阕剑已经认主，你这般做只是徒劳！”池邑嘲讽道，“你刚不还说让他安静走下一个轮回？怎么，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做什么假慈悲！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恶心！ 盛兮抬眸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手起刀落，猛地扎向了沈恒胸口。 “你！” “以吾之血，控之尔尸！尸傀，成！” “你……什么？”池邑想要继续嘲讽的话在看到沈恒的双手动了的时候，瞬间卡了壳。他震惊地看着从地上缓缓坐起来的沈恒，一时间是失了言语。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昆阕剑不是只认一主的吗？怎么，怎么…… “唰”，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那个女孩，眸底的震惊再无法掩饰：“你怎会……你怎么……” 盛兮没有看池邑，而是目光落在慢慢抬头的沈恒身上，眸光晦暗。 虽对沈恒无好感，但死者为大，她无意亵渎，只是眼下情势危急，活人更要紧。所以沈恒，这就当你身灭前做得最后一件好事吧！ 至于其他……去他的吧！ “盛兮，你为何也能控尸？”震惊的池邑再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问盛兮。 盛兮抬头看向池邑，这个问题她也想知晓答案。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池邑这个对昆阕剑知晓最多的人都一脸懵，更别说她了。 而她之所以也能如此……大概是这匕首在没合成之前吸了自己的血吧。 其实她也只是一试，却没想到会成功。或者，除了她与池邑，其他人也可借自己的血来驱动尸傀。 她不知这昆阕剑究竟是哪里来的天外神物，或者同她一样来自未来，来自另个星球。但她想，无论它来自哪里，都要止于她这里。 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玄幻，即便有纷争，但距离末世还是有段距离的。她是穿越而来的人，自不想前身死了还要被人驱使。入土为安，这是她的真实想法。所以，这种令人恶心又骇然的诡异之术还是留给其他世界的人吧，想要如何霍霍，大可在其他世界里霍霍，这里就不需要了。 对面的池邑突然上前了一步，盛兮直接喝道：“起！” 原本还坐着的沈恒，“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闭着眼睛，直挺挺地面向池邑。 “池阁主，”盛兮看着池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尸傀，那沈恒……便留给你吧！” “你……” “去！”不待池邑说什么，盛兮直接对沈恒下了命令，下一刻，作为尸傀的沈恒眨眼便冲了过去，速度竟是比盛兮还要快！ 盛兮瞳孔微微一震。 而池邑则在同沈恒交手瞬间，便感受到了对方的凶悍。果然是他最想要的尸傀，无欲无念，无痛无知，最是杀人利器！ 只是，眼下这令他朝思暮想的杀人利器，却是正对着他！ 该死！ 该死！ 该死！ 盛兮在沈恒对上池邑后，便急速抽身。她冷眼看了看眼前对战的父子二人，内心再无波澜，下一瞬，她径直转身奔向了盛楠所在。 “兮兮！你怎么来了？”盛楠之前虽有心想要关注盛兮，怎奈对手实在太多，以至于他根本无暇顾及，心中正着急该如何摆脱这些人，好尽快去接应盛兮，却没想到盛兮竟然来了！ 而二长老与已经赶回来的大长老在看到盛兮时，亦是吃惊，下意识去看池邑所在，便见昏暗中有一人正在与其对打，实力竟不相上下。 “那是谁？”二长老惊骇出声，“何时这里又来第三人了？难道是寨子里的人过来了？” 大长老也是惊奇，却没有说话，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盛兮，目光骤然眯了起来。 “二长老！”他忽然喊道，“这丫头有问题！先杀了她！” “好！”二长老闻言都没问其有何问题，总归这盛兮他厌恶至极，来了正好，他亲自动手杀了她，也能让他出一口恶气！ 然而，盛兮却根本就不搭理他，拍了拍眼见着就要力竭，一身狼狈的盛楠，对他道：“盛楠，坚持一会儿！” 盛楠扫了眼将他们二人围了三四圈的人，手中的刀用力攥了攥，对盛兮重重点头：“兮兮你放心，我定能坚持住！”也定会送你出去！ 盛兮不知盛楠心中暗下决心，只是在听到对方回答后，转身便径直冲向其中一个尸傀，昆阕剑扬起，下一瞬便狠狠扎进了那尸傀胸口，同时她念道：“以吾之血，控之尔尸！尸傀，成！” 第628章 我愿先退一步 第628章 我愿先退一步 第630章 我愿先退一步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盛兮会念出同池邑一样的话，更没想到她手中那把匕首就是先前池邑新得的昆阕剑。大长老与二长老与盛楠对战的动作一滞，纷纷一脸惊骇地看向盛兮。 而盛楠也被盛兮此番动作整得懵住，内心惊讶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这意外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念出“尸傀，成！”的女子。然而震惊不仅没有停下，反倒在之后来得更猛烈了！ 只见那原本已经被池邑制成了尸傀的沧廷卫，在被昆阕剑扎入之后，忽然剧烈抽动了几下，待盛兮将匕首抽出，只是片刻，那原本一心扑在盛楠身上的尸傀，下一瞬竟是猛地转身，长刀一扬，便直直砍在了其中一个沧廷卫身上！ 嘶心裂肺的痛呼直冲云霄，将众人懵逼的脑子震得回神！却还不等他们眨眼，那原本看中沧廷卫的尸傀，扭头便给了自己一刀！ “这，这是……” “二长老！快！快杀了这丫头！她手中是昆阕剑，她可干扰尸傀！”大长老说完便丢下盛楠率先冲了过去。 盛楠一时发愣没想到大长老趁着这个空档冲了过去，刚欲要追，二长老的长剑便刺了过来。 他只得来得及喊一声“兮兮，小心！”下一秒便扭身同二长老混战在了一起。 盛兮却一点都不给大长老同自己纠缠的时间，他们体力已经耗费不少，需得速战速决。且谁知道这后面还有什么事情冒出来，她强行逆转尸傀的命令既有效果，便要将其作用发挥至极致。 于是，在大长老冲过来之际，盛兮拼着挨了一刀的代价，强行制服了另一个尸傀。 刀风从背后呼啸而来，盛兮猛地一个急转，那长刀划过她脸颊，在斩断了几缕头发后，直接削掉了那尸傀的脑袋。 “咚！”伴随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脖颈喷血的尸傀迎着大长老的长刀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大长老心下骇然！他怎么都没想到池邑竟会让这死丫头得了昆阕剑，而这死丫头竟然也能驱动尸傀！ 这尸傀乃是他们未来成事的最大助力，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他们的掣肘！ 大长老一刀逼退那尸傀，目光紧紧盯住盛兮手上的昆阕剑，内心飞速急转。 这死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她拿着昆阕剑竟能驱动尸傀？难不成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可与这昆阕剑相呼应？还是说……这昆阕剑并非只要阁主一人能驱动，而是所有人都可以？ 最后这想法方一落地，大长老的眼睛瞬间亮便了起来。 若他这想法成真，若这昆阕剑谁拿着都可驱动尸傀，那，那，那…… “噗嗤！”大长老猛地一刀刺入那尸傀体内，舌尖一咬，就着这冲力，推着那尸傀便冲向了盛兮。 若是谁拿着昆阕剑都可驱动尸傀，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贪欲之心一旦冒出，那便如被强力催生的野草，几乎瞬间便占据了大长老整颗心。他可以遮掩内心，却无法遮掩其眸底泛出的贪意。待盛兮一回头与其对上，再见其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手中的昆阕剑，她想，还是有人动了这心思。 只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快！ “唰唰！”盛兮给了那尸傀两刀，却没能让其退后多少。大长老很是鸡贼，竟以尸傀做盾，那昆阕剑挨不着他的武器，便如失了威的普通匕首，一时间，盛兮竟拿大长老没辙。 大长老对此乐意至极，甚至有空开口劝说盛兮道：“盛姑娘，你何苦淌这趟浑水，你好好的做自己的世子夫人不好吗？京城那么舒服的地儿呆着不安逸吗？何苦来这里受着虫蚁骚扰？盛姑娘若是现在将这昆阕剑给我，我定保证，将来这青崖部落安安稳稳占此一隅，绝不作乱！” 盛兮听着他这话勾唇冷笑：“你家的池阁主尚还活着，大长老说这话是不是早了点？” 大长老却看都没看池邑所在方向，只是继续对盛兮说：“盛姑娘无需提醒，你我二人说话也无需他人知晓，只要盛姑娘知道便好！” “哦，是吗？那旁边这些人都是死的吗？”盛兮指了指涌上来的沧廷卫，那些人显然听到了他们对话，一时间攻击盛兮的动作竟是有些迟疑。 盛兮挑眉，随即戏谑道：“大长老收买人心的手段了得，就是不知池阁主知不知道？” “这些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断然没有抛下他们的道理。”大长老说着忽然向后退了一步，竟是做出让步的架势，“盛姑娘，只要你将昆阕剑给我，我愿先退一步，你看可否？” 盛兮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大长老，手中昆阕剑突地一横，又猛地后仰向前突刺。 “噗嗤！”伴随尖刀入肉的声音，一个想要偷袭盛兮的沧廷卫就此做了她的刀下魂。 “大长老，这便是你的退一步？”盛兮蓦地转身，眸中冷意泛起，下一秒便将那刚刚断了气的沧廷卫炼作了尸傀。 “你！”大长老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对盛兮的功夫再次有了更清晰认识。他还想说什么，然而那刚刚新鲜出炉的尸傀却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刀，迎面便朝大长老砍了过去！ “该死！”大长老在心中暗骂一声，顾不得开口，为保命只得同那尸傀斗了起来。 盛兮趁着这个空档，接连又炼化了几个尸傀，一时间，原本一边倒的祭台上，竟是混乱得不成个样子。 那些直接被盛兮炼化的尸傀，目标明确，直指大长老等人。而那些被盛兮横插一脚，半路炼化的尸傀，则似被人搅乱了脑子，不管哪一方它都会来那么几下，攻击的毫无章法，更行自残之事。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沧廷卫倒下又“站起”，大长老与二长老终于再无其他心思，在彼此对视过后，猛地推开各自对手，蓦地转身朝湖岸边的池邑奔去！ 既然不能说服盛兮，那接下来这大局，还是让阁主来做吧！ 第629章 报应 第629章 报应 第631章 报应 形势逆转，尸傀彻底成了盛兮与盛楠二人的帮凶，大长老等人无法，只能寄希望于池邑，希望他能将昆阕剑再次夺回来。 然而他们没能赶到池邑所在，那奋起的尸傀几乎在他们退缩的瞬间便围了上去，任由刀劈斧砍都不能令他们后退半分。 这等悍不畏死谁人见过，哪怕是一直维持大局的大长老也慌了心神。 而心神一乱，手下便失了章法，一个不注意便被其中一个尸傀伤了手臂，进而又被咬住了手，一时间摆脱不得，反倒被拽出了人群。 “大长老！”二长老眸光猩红地看着大长老被那尸傀缠住，随即被咬住了脖颈，任由他如何在其身上挥砍都无法将其拽下来。渐渐地，大长老的动静迟缓下来，喉咙间的嘶吼也由尖利变成了抽搐。再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大长老就这样被他们曾经四五个同伴一起欺身而上，瞬间淹没在了一片啃噬之声中。 所剩不多的几个人简直不能直视那画面，有沧廷卫终于受不了，情绪骤然失控冲了出去，只是片刻便被那些尸傀拿下，步了大长老后尘。 二长老将这些看在眼里，牙齿控制不住开始打颤，朝池邑那边过去的步子都跟了慢了下来。 身边再次传来尖叫，竟是有手下被尸傀抓住，一时间他们这仅有的几个人也被那尸傀打乱。 二长老用力踹开一个爬过来的尸傀，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的盛兮与盛楠。 那二人的狼狈丝毫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更差。然而也就是这两个人，竟干翻了他们数百人！ 不说那后来加入的尸傀，留在这里的都是沧金阁的精英，哪一个拿出去不是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然而就是这些人物，到最后竟然会被两个毛孩子打败，最关键的还是一男一女！ 二长老内心不服，非常不服！若是没有这些尸傀，他定能将这二人拿下！ 他狠狠地盯着对面二人，尤其是盛兮这个后来闯入者。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大长老就不会死！他们那么多兄弟就不会被炼成尸傀！他也就不用面对眼下这种令人灵魂都能跟着发颤的可怖情形！ 这不对！不对的！原本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原本的样子应该是，应该是…… 二长老忽然想到了之前池邑一刀毙命一名沧廷卫的一幕，内心狠狠一颤。 原本，原本……原本该是什么样子呢？ 二长老最终未能弄明白原本该是什么样子，身心俱疲的他在自我反省中与一个尸傀同归于尽。 在那尸傀再爬不起来时，他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抬起头，看了眼盛楠，却忽地朝盛兮诡异一笑，那不断向外流淌着鲜血的嘴巴张了张，摆出了一个口型，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最终，“咚”地一声轻响，二长老垂下了脑袋，此生再无法发声。 盛楠扶着身子晃了晃的盛兮，见此下意识问她：“兮兮，二长老刚刚说什么？” 盛兮稳住了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示意盛楠自己无碍，随后轻轻摇头说：“没什么。”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无须在意。” 盛楠“哦”了一声，用长刀撑住身子，抬头看向始终没能停歇下来的池邑与沈恒，开口道：“兮兮，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 盛兮反手拽住他说：“不用，一起。”她说完目光落在死不瞑目的二长老身上，下一刻向前迈步。 报应！ 二长老说的就是这两个字。 报应吗？是他们的还是她的？看二长老那样该是她的了。也是，若不是她的，那眼下这尸横遍地的情形真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只不过，真若有报应……盛兮忽然抬眸看向湖岸上的那人，那这报应也不该是她的。 池邑几尽力竭，但对面的沈恒即便失了一条胳膊，一只手，却始终兴奋地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似不愿停下玩耍的孩子，他誓要将池邑拉过来做自己的玩伴，来来往往，纠缠不休。 好不容易再次推开了他，池邑终于找了个空档喘了口气，然而很快，一脸无痛无知的沈恒如附骨之疽般，再次紧紧缠住了他，令他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看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沈恒，池邑从没像现在般厌恶自己这个儿子，以往所有的期待恨不能化作滔滔洪水，一股脑将面前的怪物冲走！ 忽然，他眼角余光看到盛兮与盛楠走了过来，心头恨瞬间飙升，竟是在沈恒再次冲过来之际，猛地一提手上长刀，“噗”一下竟是连刀都射了过去。 沈恒的动作明显一顿，而就是这个功夫，盛兮的声音突然传来：“退！” 沈恒闻言急退，池邑则抬眸看向盛兮，嘴角冷哼。 “怎么，怕了？不敢让他继续上了？”池邑目光阴鸷地看着盛兮，若目光能化作实质，只怕此刻的盛兮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 盛兮闻言轻笑，看旁边有个石墩，索性一屁股坐了上去。盛楠则化身护卫，守在其一旁。 盛兮扫了眼胸口插着刀，却依旧站得直挺挺的沈恒，再回头时突然问池邑：“池阁主，有个问题我其实一直好奇。”不等池邑开口问或者拒绝，盛兮直接抛出了那问题，“沈恒，当真是你儿子吗？” “怎么，莫不是你还想为你那公爹争回些面子？呵，那怕要你失望了！恒儿的的确确是本阁主的种！”池邑嗤笑着看向盛兮，目光看过其一旁的盛楠，复又转回来，“难为沈榷为本座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这份‘谢意’你便替我转达给那厮吧！” 盛兮抿唇，片刻后回：“其实你该谢谢安平侯，至少他从未生过害沈恒的心思。” “哼，那又怎么样！恒儿最后还是死了！”池邑怒道。 “那是他咎由自取。”盛兮回他。 池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盛兮拉扯，深看她一眼，直接问道：“你就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盛兮也没与他打太极，他问她便答：“我想让池阁主将你的同党说出来，之后，还请池阁主自行了断。” “哈！”池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地仰天大笑，却因身上伤口刺痛，逼得他不得不停下笑来。只是，恢复了冷意的池邑看着盛兮蓦地一掀唇道：“想让本座自行了断？盛兮，你莫不是沈榷那厮附体？竟是脑子也随了他！” “池阁主……” 不等盛兮说话，原本还摆出一副要同盛兮讨价还价姿态的池邑，却在猝不及防下猛地转身冲向湖岸，等盛兮反应过来之际，只听“噗通”一声，池邑便消失在了碧湖里。 第630章 化作尘埃 第630章 化作尘埃 第632章 化作尘埃 池邑动作太快，哪怕盛兮有防备，却也没想到对方速度会这般快。 池邑定是不能留的，他亲眼看到过自己能凭空变出来东西，即便不知那是空间，留下他也是后患无穷。 眼看那湖中不见任何踪影，盛兮当即冲天空吹出一声哨响，很快，雪渊不知从哪里骤然飞了过来。 一旁的盛楠看到雪渊亮起了眼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看着盛兮同那只海东青交流。随后，盛兮轻轻拍了拍那海东青的脑袋，那海东青便骤然而起，竟是始终盘旋于碧湖上空。 待做完这些，盛兮目光凝聚在湖面之上，眸光深邃，一时间不知在想什么。 盛楠看着这般的盛兮微微蹙眉，想了想，开口问她：“兮兮，你……兮兮！” 不等盛楠话音落下，原本看向湖面的盛兮下一刻竟是直接抄起昆阕剑，猛地一下刺向了自己手臂！也幸亏盛楠拦截及时，她才不至于这一刀将自己的手砍下来。 “兮兮！”盛楠吓坏了，紧紧抓着盛兮攥着匕首的手，颤抖着声音不停喊道，“兮兮，你在做什么？兮兮，你怎么了？兮兮！” 被疼痛刺激回神的盛兮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却是笑着对盛楠说：“没事儿，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剑果然邪乎，竟会迷人心智！就在刚才，她竟是忍不住想要将昆阕剑刺入盛楠的胸膛！ “兮兮，你……你没事儿吧？”盛楠一脸担忧地看着盛兮，看着她手臂上冒出来的血窟窿，一颗心始终提着。 盛兮朝他轻轻勾唇，用另只手拍了拍他僵硬的手臂，安慰他道：“没事儿，放心吧。”说着她示意盛楠放开自己，在看了眼一旁的沈恒后，便径直走向了祭台之上。 盛兮发了命令，让尸傀将在场所有尸体尽数搬至了祭台之下，随后又让他们找来无数根木头，再然后，她便站在了那些尸傀面前。 盛楠不知盛兮要做什么，但他却隐隐有了猜测。他快速扫了眼面前的尸傀，试探性问道：“兮兮，你是想，烧了他们吗？” 盛兮目光垂落，再抬眸时回道：“嗯，虽说这些人都算不得好人，但控尸之术违背人性。既曾为人，与其这般被驱使，倒不如化作尘埃来得自在。” 盛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既然盛兮这般说了，那他支持她便是。 盛兮将手中的火把向上举了举，火光照亮了现场，也将那惨不忍睹照得再无遮拦。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血污满地，断臂残肢，令人作呕！心智不强的看到，只怕会当场昏厥。 盛兮放下了火把，目光再次扫过现场后，那火把向前径直一丢，一瞬间，干草被点燃，火苗腾空而起，继而将四周围成一圈的火堆全部引燃。 火圈之中，所有尸傀静静地站着，任凭大火卷了衣襟也不为所动。 沈恒站在所有人尸傀面前，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神直直看向前方，似乎又在同盛兮对视。 一道风忽然吹了过来，将他散落的头发吹起，遮盖了其僵硬的嘴角。一束火光突然在其眸中绽放，那瞬间，盛兮似乎听到了一声长长叹息，再之后便是尘埃落定的宁静。 盛兮轻轻眨了眨眼，片刻后转身走向了祭台中央的长剑。 盛楠目光从渐渐被大火吞噬的众人身上收回，转身迈步跟上。 在长剑面前站定的盛兮执起了昆阕剑，扭头对盛楠道：“盛楠，你靠后一些。” 盛楠看了眼盛兮手中的昆阕剑，又看向那立于中央的长剑，这次他无法猜到盛兮心思，便只能开口问她：“兮兮，你要作什么？可需我帮忙？” 盛兮看着手中熟悉又陌生的匕首，片刻后道：“不用，这件事只能我来做。靠后些吧，我也不知一会儿会出现什么。” “兮兮……” “放心，不会有事。”盛兮说着扭头冲盛楠恬淡一笑，“我的本事你不清楚吗？” 盛楠轻笼着眉头，笨嘴拙舌的他这个时候其实很想说些什么，可在同盛兮那双眼睛对视之后，他轻轻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了听话。 盛楠径直退到了祭台边缘，于火光之中，看着祭台中央那道看上去纤弱却又坚强的背影。 而此时，盛兮的指尖在昆阕剑上划过，随即又用指背轻轻敲了一下，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 盛兮猛地闭上了眼睛，握着昆阕剑的匕首渐渐发紧。 盛楠看出了她的异样，在背后喊了她一声。 盛兮慢慢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匕首之上忽地邪邪一笑。 当真是把测试人心的好剑，现之以未来，诱之以好利，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放弃笃定的念头，跟着它往下走了！ “不好意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盛兮于轻喃间忽地双手握紧了刀柄，猛地向后一甩，下一刻，伴着呼呼风声，她双手握着匕首猛地砸向了长剑。 “铛！”几乎叫人震破耳膜的剧烈撞击声骤然响彻整个祭台，又蔓延至整个湖心岛，再之后是整个碧湖，到最后，那声音甚至大到直接席卷了四周山林，惊得一众鸟兽四散奔逃！ 盛楠捂着耳朵，一脸震惊地看着祭台中央的盛兮，只见她始终握着那昆阕剑，双臂并没有因为这番震荡松开，反倒是愈加用力地攥紧那匕首。他张了张嘴想喊人，可他发现根本就开不了口。这情形令他心慌，不免将眼睛睁大到最大，紧紧盯着盛兮，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而此时，盛兮在用昆阕剑撞击长剑之后，明显感受到了手中匕首的反抗。可正如此她更不能停，这匕首反抗的越厉害越说明她所行没错，既如此，那便接着再来吧！ 她咬紧了牙，眼眸忽地一睁，双臂便猛地上扬。而后下一刻，她猛地一跺脚，忽地大喝之声，那匕首便以雷霆之势再次狠狠撞击到了长剑之声。 震裂耳膜的金属撞击这一次直接冲破了天际，却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隐隐传来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响。 第631章 这匕首已经不是昆阕剑了 第631章 这匕首已经不是昆阕剑了 第633章 这匕首已经不是昆阕剑了 那一瞬间的撞击令盛兮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膜好似都被震破，整个人下意识紧闭了双眼。 然而，她握匕的姿势始终不变，在猛烈撞击中，她忽然感受到手下有什么东西蓦地松了一下，接着又好似裂开。 盛兮“唰”地睁开了眼睛，一道刺目的光芒骤然而生，又令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原本光滑如镜般的长剑与匕首上，竟是纷纷现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咔嚓！”一道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盛兮扫了眼撞击在一起的匕首与长剑，下一刻，将匕首轻轻拿开。 那匕首好似长剑的最后支撑，在盛兮拿开的瞬间，一道接一道似骨头碎裂的“咔咔咔”声过后，只听“轰”地一声，坚不可摧的长剑便再也撑不住，竟是眨眼便化作了齑粉，铺洒在地上，身后吹来一阵热风，堆积在一起的齑粉就这样被裹挟着，吹散开来，隐于黑暗，再也不见。 盛兮心中蓦地松口气，本以为那昆阕剑会如长剑一样，在剧烈撞击之后消失于世，却不想，待她低头看去，那匕首周身不仅没有裂纹，反倒因为这次撞击，竟是重新恢复了原来模样！ 昆阕剑再次变成了豁口匕首！ 是真的豁口匕首，因为盛兮握着它，心中再没有之前那般内心纷乱、困顿，脑子清明得好似从未这般清醒过！ 她翻看了两下那匕首，借着火光还是发现了与之前的不同。只见那刀身之上再无任何花纹，这般模样，当真是个丢在废铁堆里都没人要的破匕首了！ 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是盛楠跑了过来。 盛兮扫了眼跟前，遂转身看过来。 “兮兮，你没事儿吧？”盛楠一脸担忧地问。 “没事儿。”盛兮摇头，目光微转，落在那片已然看不出什么的火光之上，她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盛楠。 盛楠应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盛兮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他，对他说：“盛楠，今日之事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姐夫！” 非她不信任沈安和，只是今日这事儿但凡说出去就是灾祸，将来没必要再多添一个人跟着担心。 控尸之术，这等邪术听着不好听，但若被有野心的人利用，指不定将来这天下就要血流成河。不，定然会造成灾难。那昆阕剑会惑人心神，催着人去杀戮！ 且若是让人知晓她可控尸，到时麻烦的不仅是她自己，她身边的人也必然会处于危险之中。 盛楠闻言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匕首，盛兮明白他意思，解释道：“这匕首已经不是昆阕剑了。”说着她将豁口匕首递了过去。 然而盛楠却没有接，只是摇头说：“我信你，兮兮！” 盛兮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忽地抿唇轻笑：“嗯，好。” 不过，虽然盛楠信盛兮，但还是忍不住问她：“兮兮，这匕首你还要带回去吗？万一有人看到逃走了，我是说万一……” 虽然眼下看不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担心盛兮会被这匕首再次连累。而且，谁知道这匕首将来会不会再出幺蛾子？若是再来一次今日之事，那他感觉自己要疯。 盛兮想了想后说：“带回去吧，突然少了它反倒会引人起疑。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能感觉得这匕首的变化，不会再有今日之祸了！” “好！我听你的！”盛兮话音落下没两秒，盛楠便点头表示同意。 盛兮忍不住失笑，轻轻摇头说：“你胆子倒是大，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盛楠则看着她极为认真地说：“我不怕！就算你真的卖我，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盛兮薄唇微启，看着这般信任自己的盛楠，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辞来回复。 好半晌过去，盛兮终于长吁一口气，扭头看了眼依旧在燃烧着大火，随后对盛楠道：“走吧，去寨子里！” 盛楠道了声“好”，便要转身往另码头处走。然而盛兮却叫住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湖岸说：“走这边，更近！” “可这里没有船……” “没船有筏子，放心，速度不会慢。”盛兮说着便径直迈步。 盛楠见此急忙跟上，很快便想明白这里为何会有筏子了，定是盛兮之前带过来的。随后他想到什么，又急忙问盛兮：“兮兮，池邑怎么办？他知晓这里的事！” 盛兮脚步没停地回他：“放心，不会让他跑了的！若是我没猜错，他应该去了寨子。”说着她又指了指天上，“有雪渊在，定能找到他！” 雪渊若找不到，不是还有旺财？嗯，希望雪渊能叫得动旺财，知晓她让它做什么。 见她什么都想到了，盛楠便再没有多问，但在他们上了筏子后，盛楠还是将先前那个面具戴在了脸上。 盛兮一扭头看到，说实话，她吓了一跳。 “盛楠，你为何还戴它？”盛兮问。 盛楠闻言低了头，面具下的那张脸神情是痛苦的，但说出的话却听着很轻松：“我就是想给沈安和一个惊喜。”顿了一下盛楠忽然抬头看向盛兮，对她说，“兮兮，到时候……到时候你不要同沈安和说我在这里，我会在暗中助你！” 盛兮没有应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盛楠被看得目光躲闪，强笑道：“兮兮，你，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这样看着他，他心虚啊！ 盛兮眸光微敛，在盛楠几乎要忍不住再出声时她突然开口：“好，我不会同他说。” “啊，好！好……”盛楠心中松了口气，然而紧接着便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失落，若非带着面具，他脸上的神情怕是要被盛兮看个一清二楚。 盛兮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反手就甩给他一把木桨，声音冷淡道：“划！” 盛楠接过木桨，看着盛兮背影莫名心虚，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而就在盛兮二人划着筏子朝寨子里赶去时，一向安稳不出世的山寨部落，此刻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第632章 如此你可明白 第632章 如此你可明白？ 第634章 如此你可明白？ 青崖部落隔着天堑，是名副其实的隐居山林。世人皆知有这么一个部落，但却不知这部落究竟是怎地一个模样。相对的，青崖部落里的人亦是固守这一方天地，常年不外出。尤其是池邑掌控了青崖部落后，这里愈加闭塞。 也因此，当沈安和带着人摸进了青崖部落内部，想要救他们于水火时，部落里的人视他们如洪荒猛兽，避之不及。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引起太大骚动，虽然对沈安和等人不信任，但对沧金阁他们亦是不相信。那祭井里的毒到现在他们都还忍受着，却无一人能解。 沈安和利用这些人对沧金阁的怨念说服了一部分人，但这些百姓中早有投靠沧金阁，变成其爪牙的，也因此，在说服过程中难免有纰漏，让人得了他们来此的消息。 只不过，沈安和不仅没有阻止消息走漏，甚至推波助澜，让其蔓延至了整个青崖部落。 此刻，他们进来的动静已经引发白热化，隐匿于这些百姓之中的沧金阁的人逐步暴露，并且将沈安和他们所在的一方天地包围了起来。 被说服的这些人中以发金巨为首，此刻，他正同沈安和一脸严肃地讨论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走接下来的路。 “那些人不相信你能帮他们解毒，沧金阁的人更是以此威胁，他们只怕等不到天亮就要进攻了！”发金巨一脸担忧道，他抬眸看了眼面前这个长相颇是俊秀，神情却是异常平静的汉人官员，内心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跟错了人，做错了决定。 “沈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们人比我们多，而且还有沧金阁的人帮忙！”发金巨顿了一下他又说，“你当初就该将那些跑出去报信儿的抓回来！” 沈安和将手上收集来的消息翻了翻，听到发金巨的话抬起头来：“百密一疏，总有透出去的时候。这样也好，至少能筛掉哪些人不可用，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发金巨眉头紧紧皱起来，沧金阁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 他们以毒控人，同时还有暴政，虽然他们中也有不少人懂医懂毒，但这些外人的人实在过于凶狠，以至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部落族人，对上他们就如同鸡蛋对上石头。 发金巨曾亲眼见过沧金阁的人惩罚想要外逃的部落族人，其狠辣程度不是他活了这二十多年的人能想象的。如今，他们跟着这位同样是外人的官员反了沧金阁，成功还好，若是一旦失败，那届时落在沧金阁人的手里，指不定要如何磋磨。 尤其，他还是反叛的首领。 见他心慌，沈安和便问他：“怎么，你还想被沧金阁控制？” “当然不想！”发金巨想都没想便说道，“他们这些人就是魔鬼！族人被他们戕害多少人，我们与沧金阁的仇不共戴天！” 沈安和轻轻点头，说：“所以，你还有什么怕的？左右不过一死，也就是哪个死得慢一点，哪个死得快一点，又哪个死得舒服些，哪个死不瞑目。不是吗？” 发金巨闻言直接哽住，被沈安和过于直白又真切的话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是来这儿找办法应对的，不是来受虐被吓唬的啊喂！这位沈大人，要不要这么无情！ 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沈安和抿唇而笑说：“非我吓唬你，因这是事实。既知未来逃不过，一往无前便是。再者，有我们为你们打头阵，沧金阁真若发难，最先承受的也是我们。再者，”沈安和说着忽然扬了声，“我们何等本事，你难道还不清楚？” 发金巨眉头动了动，看着沈安和一时间不吭声。 他们何等本事？啧，他还真比谁都的清楚！ 当初他在那瘴气林，眼睁睁看着如一个个鬼魅般出现的人影时，差点没把自己吓出鸟叫。然而这还是在他们提前已经知会了他的前提之下。谁能想到，有人，还是这么多人一下子从死亡林里钻出来？ 没错，沈安和实则早已经派人联系了他，而他也是因为不想自己与族人一直受困于沧金阁的控制之下，方才与他们合作。 当然，他也清楚沈安和之所以会选自己，也是因为他是前一任族长的孙子，真若反，也有反的理由。 而他也的确早有反心。 只是沧金阁控制着实严密，加之沧金阁已经渗透进了族人当中，他们所行之事便变得尤为艰难。稍有不注意，消息一旦泄露，那沧金阁不知会如何报复他们。 本以为他们想要翻身不知要猴年马月，却不想喜从天降，外面朝廷竟是主动联系了他们！这是十多年来对方唯一的一次联系，当时他们差点以为这是不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 而等他们确认的确是汉人朝廷后，又因为对方开口说会自行进入而从激动变成怀疑。十分严重的怀疑。 只因为，这信中的人说，他们会从瘴气林里进入部落！ 这果然是在逗弄他们啊！怎么可能呢！就是他们常年呆在部落里的人都不敢贸然进入，进出一次，实乃九死一生，他们是傻还是傻？会看不懂这生死比例？ 最后事实证明，真正傻的人是他与他的族人！ 也不知这些人头上戴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总之他们凭借这东西竟是成功穿越了瘴气林！ 这件事无疑令他们大为震惊，同时信心也直线飙升，本以为他们此次说不定能事成，可眼下……可眼下再看，发金巨怎么都觉得这惊喜没了喜只留惊，想要翻身的信心随着那滴漏一点一点地从心口往外漏。 发金巨用力抿了抿唇，忽然问沈安和：“你给我们那药当真能解了祭井的毒？” 沈安和扭头看他一眼，目光在其身上扫过后反问：“解没解，你自己难道不知？” “额，我，我这不就是担心这解药一时半刻没反应……”发金巨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令人尴尬了，只是讪讪一笑。 沈安和知他心中存疑，便再次道：“解药你们寨子的医士已经确认，即便不能解了那毒，服下去对身体也无害。我也知你们不会轻易相信这药的真假，但我还是告诉你，这药是当初那制毒人亲自研制，乃解药无疑。另外，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朝廷。你们皆黎国子民，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摆脱桎梏，从此再无胁迫！再者，我害你们没有任何意义，解药我并未逼迫你们服用，将来断也不会行沧金阁所行之事。说到底，你们始终是自由的。 发金巨，如此你可明白？” 第633章 将岛上的人带出来! 第633章 将岛上的人带出来！ 第635章 将岛上的人带出来！ 沈安和所说发金巨自然明白，不过是因为眼下形势未定，他虽与他达成了协议，但事关自己与族人性命，他不免多想了些。 他这般实属正常，所以沈安和并未与其计较。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发金巨一直着急，该透露的总是要透露：“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开始布置，只要你将百姓安置好，关键时候支持我们，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有事！” 发金巨看着面前人，对方虽年纪不大，但其眼神坚定，颇有上位者气势，声音更是沉着，令人莫名地信任。发金巨绝不承认，当初本还怀疑的他在见到沈安和第一面时，心中疑虑十分便打消了九分。 眼下再听他这般保证，他不由将心又偏向了沈安和。 因着这份偏心，发金巨不免发出感慨：“沈大人当真是年少有为！不仅能轻松走出死亡林，还能寻得解药，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当真令在下佩服！佩服啊！” 沈安和说了声“客气”，却于心中将这份佩服送给了盛兮。 他们能如此轻松地进入万年无人进入的青崖部落，能不用走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峡口，全凭盛兮送过来的防毒面具的制作方法。 他想过盛兮会冒险，却没想过对方直接入瘴气林，在得知这一消息时，他一颗心直接提到了顶，若非后面她说自己安然无恙，他当时就要亲自去寻她！ 而待冷静下来后他内心激动无比，盛兮传来的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防毒面具若能做成，那就相当于从外面给青崖部落开了一扇大大的门！这正是朝廷想要的！ 因为盛兮走得早，就在她走后不过半日，皇上的密令便过来了。与密令一起来的还有五千人的军队。 原来皇上那边得到确切消息，青崖部落中存有逆党，意图脱离黎国自成一国。但具体对方想要做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皇上密令里直接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利，令他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青崖部落里的逆党！ 而皇上之所以让他来做，是因为这锭阳府里已经不干净，无论谁都没有他令其信任。 沈安和在收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让人直接那五千人带到了青崖部落附近隐藏下来，等他命令。 他让季梁等人去暗中盯住孔靖等一些官员，又在州府内做了一些其他布置。待这些做完，盛兮的消息便送了过来。没有多耽搁，他当即叫人去寻做防毒面具的材料，不论花多少代价都要将东西做出来！ 好在东西虽难寻，但还是被他找到。之后他们便按照盛兮所述的制作方法，最终将那面具做了出来。 时间不等人，待东西一做好，他便星夜疾驰地赶来，同这里先前布置的暗卫联系上，随后又同发金巨有了交集。 他内心佩服着自家娘子，却也无比担心她，只希望她能安然无虞。 “沈大人？沈大人！”发金巨的呼唤令沈安和回神，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发金巨歪头看了看他，片刻后开口：“就是觉得大人好像在想什么人，是沈夫人吗？” 听说沈夫人也跟着来了，这位大人如此年轻，乍然同自家夫人分开定然是舍不得吧。 发金巨本以为沈安和会否认，却没想到这位沈大人在听了自己问话后，竟是勾唇一笑，毫无犹豫地点头：“嗯，想我家夫人。” 发金巨：“……” 虽然他已经成婚，但被一个同样成婚的男人喂狗粮这还是头一次。 “咳咳，那什么，我……” “湖心岛那边情况如何了？”沈安和忽然问。 发金巨闻言脸色一正，说道：“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那边本就是沧金阁重地，想要混进去实在是……” “少主！”忽然，不等发金巨说完，吴睢便从外面快速跑了过来，“少主，湖心岛着火了！” “什么？”沈安和与发金巨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二人脸上皆是震惊，却是不一样的情绪。 发金巨是震惊中带着喜悦，而沈安和则是震惊中满目担忧。 “岛上可有人出来？”沈安和急急问道。 吴睢微微迟疑，片刻后摇头：“并无。” 沈安和神色骤凝，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一旁的发金巨却觉得这是个绝佳机会，不禁兴奋开口：“沈大人，湖心岛一着火，这寨子里那些人定然会乱，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多派些人过去，若是能抓到沧金阁阁主，以其为质，剩下那些沧金阁的人岂不是直接就投降了？” 吴睢听后忍不住想说话，却猛地想起这人是不知道少主夫人早已进了部落里。 “少主……”吴睢一脸担忧地看向沈安和，希望他能保持冷静。少主夫人自从第二次传信后再没有消息，他们不知她究竟在哪里，但少主曾说，她极有可能上了湖心岛。 只是那湖心岛实在不好进入，他们想进去少不得要费些功夫。之后又有了少主夫人在岛上的推测，也是因此，少主让人闹大了动静，想要将沧金阁的人，尤其是湖心岛上的人都吸引过来。 可他们动作刚起，眼下湖心岛却骤然起火，若是少主夫人当真在那里…… 沈安和倏然抬头看向发金巨，对他道：“你说得对，此等机会定不能放过！吴睢！” “在！少主！” “你即刻带五百人过去，务必上岛，将岛上的人……带出来！”沈安和沉声道。 “是！”吴睢领命，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发金巨叫住。 “你等等，我叫人与你们一同去！你们不认识路，我知道有条更近的路，能更快到达湖心岛！而且，上岛需要船，我这里有船！”发金巨道。 吴睢看向沈安和，沈安和当即掉头：“跟着少族长的人去！” “是！”吴睢高声应道。 很快，吴睢与发金巨一同离开，那阁楼里顷刻间只剩下沈安和一人。 他站在窗边，遥遥看向湖心岛所在，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淡淡的红。然而如此距离，又隔着这么多山林，能看到红只能说明那火势不小。 薄唇慢慢抿紧，抓着窗棂的手也不禁露出了青筋。一阵暖风吹过，沈安和轻喃一声，那轻声的呼唤被暖风裹挟着带走，下一瞬，他转身下楼。 而彼时，密林之中，一道白色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朝某个方向快速奔跑着。 第634章 杀狼，他可不是第一次 第634章 杀狼，他可不是第一次 第636章 杀狼，他可不是第一次 头顶上那只讨厌的臭鸟又开始叫了，旺财十分嫌弃地抽空抬头瞥了一眼。虽然十分讨厌这只跟自己争宠的臭鸟，但现在它需要跟着这臭鸟跑！ 女主人上了那小破岛之后就不管它了，旺财表示很受伤，想直接游过去，结果犹豫了半天也没舍得湿了自己那一身毛。 就在它又玩了一会儿依旧等不来人，想要下水之际，那只臭鸟突然跑过来啄它！其嘴里还叼着女主人一小截衣服！ 旺财嗅着那片衣角很生气，这臭鸟越来越讨厌了，都敢来挑逗它了！ 于是，小心眼儿的旺财趁着雪渊没注意，一巴掌从其尾巴上薅下来一根毛！ 再于是，雪渊动了王霸之气，扑棱着翅膀狠狠啄了旺财几屁股！ 旺财很委屈，旺财它不说！ 视线收回，旺财一边快速向前跑，一边琢磨着之后要如何报复这只臭鸟，却冷不丁听到前方传来动静，猛地一抬头便看到有个人正扒着林子往前走。 旺财在距离那人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而头顶上的雪渊也开始原地盘旋，不再往前。 旺财好奇这里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人类，下意识冲着对方“嗷呜”叫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而前方正在拼力往前跑的池邑在冷不丁听到这声狼嚎后，登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一抬眸便与一双如翠玉般的幽亮眼睛对上！ 狼！ 池邑瞪大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旺财，他手中匕首骤然捏紧，心下发狠，同时快速收敛了气息。 他不想节外生枝，眼下没多远他便能进入寨子，只要入了寨子，同三长老、四长老等人联系上，不愁抓不住那盛兮！ 届时，他将昆阕剑夺回来，再将那死丫头做成他的尸傀，之后再将整个寨子的人都做成他的尸傀军！这些尸傀军无痛无觉，实乃杀人利器，就算是将来苻邑的禁卫军同他们对上，也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儿！如此，他大业可成！ 这只狼若是识相地走开，那最好不过。可若想把他当做猎物……呵，那很好，正愁用什么东西垫补一下肚子，它若主动送上门，那他便不客气了！ 旺财见那人不动了，以为对方是要回应自己，便往前又走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两步的距离，旺财鼻尖蓦地一动，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对面倏然传来。 血！ 女主人的血！ 前进的旺财骤然停下，而对面的池邑看着它这两步也终于做出了反应。他亮出了藏于身后的匕首，压着的目光逐渐狠戾。 他忽然朝旺财招了招手，诱导着它过来。 旺财用力皱了皱鼻头，遂盯着前方的池邑歪了歪头。 这个人类，不怀好意！ 而且，他身上竟然有女主人的血！ 旺财的身子渐渐弓起来，鼻息间传来低沉又危险的嘶吼。 池邑听到那声音不禁挑眉，借着刚从云层中透出来的月光，甚为意外地看了眼旺财。这才发现它通体毛发雪白，身形异常矫健，如此外形当真是漂亮！ 池邑突然有了想要收服旺财做自己宠物的打算，有此等极品之物随侍一旁，相信许多人看后都会觉得艳羡。将来他若登了大鼎，这只狼便更能彰显他的伟岸！ 池邑动了动手中匕首，留了一丝斩杀的余地。 而旺财在越来越靠近池邑后，鼻息间尽是盛兮鲜血的味道，那味道每随着它前进一步便浓烈一分，渐渐地，旺财的眼睛红了起来，那低吼的声音也愈加嘶哑。 “啁！”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叫，下一刻，旺财便趁池邑不备猛地冲了过去。 “唰！”匕首亮起，骤然划过做出抵挡，旺财身上登时便缺了一块毛。 “啧！”池邑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啧，盯着旺财自言自语，“反应倒是快！” 先前同沈恒以及盛兮一番作战，池邑消耗良多。但在逃出湖心岛后，这一路上他也恢复了不少。他不担心被发现，因为这条路就是青崖部落里的人都极少有人知晓，更别说那个外来户盛兮了！而就算是青崖部落里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轻易踏足这片林地，委实这不是一条人能随意走的路。 不过这条路本就是他防备将来有这么一天做的逃身之路，他以为这辈子不会用上，却不成想，竟是被那个死丫头给逼到了绝路！ 该死的！ 盛兮，你等着！等我从这里出去，等我带人重新杀回来，定我重新夺回昆阕剑，我定要将你当众剥得一丝不挂，将你挂在寨子门头，让你受尽这世间凌辱！让你生不如死！更要将你身上秘密尽数掏空，让其成为我池邑未来前进的垫脚石！ 池邑越想眼睛越亮，尤其是想到盛兮身上的秘密，那个随手就能变成东西来的“神器”，他定要将其弄到手！ 真是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昆阕剑竟还有第二个神器！且似乎更加神奇！想着之前那骤然出现的冰棺，池邑竟是悟出了空间真谛。 既然那冰棺能被收入，那尸傀定也可以！ 若将那些尸傀放进那个神器当中，岂不是将来他随时随地身边都能聚集大军？如此，出其不意这等奇招，哪里还用费心去想，只需那神器在手不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沈榷，你着实帮我送来一份好‘礼’啊！就是不知你自己是否知晓自家儿媳的这‘过人之处’！”池邑忍不住大笑出声，这骤然的发现令他原本颓败的心几乎是瞬间重新焕发生机，难掩激动　。 这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打瞌睡送枕头？不论如何，将来他都要好好谢一谢那些人呐！ 内心兴奋令池邑一时走神，以至于旺财再次扑过来时，一个不注意他被其抓了一爪子。 带着热气的鲜血从手臂上汩汩冒出，然而池邑却一点都感觉不动痛，只是盯着旺财的眼神尤为锃亮。 “小兔崽子，别着急，等一会儿我就让你对本座俯首称臣！” 杀狼，他可不是第一次！ 第635章 妖孽 第635章 妖孽 第637章 妖孽 旺财明显感受到了对面人类身上的变化，这变化令它警惕，也让它意识到，面前的人类是个不同以往的对手。 换做寻常，它见好就收，绝不硬碰硬。然而，那刺激着它嗅觉的血腥之气，让它没有转身离开。 而这人类身上令它厌恶的气息几乎是瞬间暴涨，旺财呲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池邑朝地上啐了一口，挑眉邪笑：“兔崽子，今儿若是让你跑了，本座从此就改你的姓！” 说着，池邑持匕忽地向左侧跑去，竟是一把拽住树间藤蔓猛地腾空而起。再之后他借势一荡，竟如同飞起般朝旺财极其迅猛地冲了过去。 旺财猛地调转身形，堪堪躲开那匕首的锋芒。 然而池邑却并未松开藤蔓，接连起落，旺财被绕得发晕，一不留神便被匕首划破了头皮！ “嗷！”旺财痛苦嗷叫，一股鲜血从头顶骤然冒出，几乎瞬间染红了它头顶毛发，雪色之下，那艳丽的红令人触目惊心。 池邑得手，忍不住哈哈大笑，盯着瑟瑟发抖的旺财低声诱惑：“狼崽子，过来吧，过来本座给你治伤！来，来啊，跟着本座，你将来会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血，如此不好吗？” 旺财冲着它低吼两声，歪头舔了口滴落下来的血。 见它这般固执，池邑并未着急，只是继续诱哄：“你放心，跟着我定也不会让你失了野心！未来这黎国天下，你上哪儿都不会有人拦着你！过来吧狼崽子，待我将盛兮那丫头抓来，将那神器弄到手，那丫头就送给你做添头！” 池邑说得疯狂，神情中不免多了幻想，而对面的旺财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它说的话，竟是低吼两声做了回应。 池邑闻声一喜，看向旺财的眼睛愈发锃亮，贪婪之意顺着眼角流露而出。 “哈哈，果然是匹好狼！不错！不错！本座要的就是你这份血性，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本座！来！快来！莫要再迟疑，否则，”池邑话音忽地一顿，原本聚满笑容的脸骤然一冷，再出口的话却是冷如冰渣，“本座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连带你的肉都给炸了吃！” 池邑知道，跟这种凶兽斗法，唯有自己气势比之高，如此方能震慑住对方。 瞧，眼下不正是？不见那狼已经屈服于自己威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吗！哈，果然他余威未减，之所以之前会着了那臭丫头的道，纯粹是因为对对方神器不了解，如此方才落败。 对，正是如此！ 池邑为自己的失败寻了个十分合理的借口，等将这狼拿下，见到三长老等人时，他就将盛兮拥有神器之事说出来。 非他无能，实乃对方有神器加持。如此，他的威名也不至于堕了。 池邑心中想得极好，心情便也跟着好了许多，见旺财竟是开始迈着步子转圈，全然没当回事儿。 但他也不曾疏忽，在旺财突然袭击之时，并没有让其得逞。 “啧，不愧是本座看上的狼崽子！可惜，本座给不了你多长时间了，还是速战速决吧！”池邑有心想要再逗弄旺财一会儿，可惜他本就身上带伤，那盛兮已经夺了尸傀，若是追撵上来，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从那些尸傀中逃脱。 目光在旺财头顶上深掠一眼，下一瞬，池邑再次抓着藤蔓猛地暴起，作势就想要在旺财头顶上再来一刀。 可惜，旺财却在他刺来之际，猛地向一侧扑去，竟是避开了池邑那迅猛一刀。然而这还不止，只见躲过了这一击的旺财，下一瞬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急转身，尖锐的利爪在地上划出道道深沟，在其飞身窜出之际，扬起数道泥尘。 “刺啦！”池邑的衣服下摆被抓烂。 “嗤！”池邑一声冷嗤，拽着藤蔓猛地一跃，躲开了旺财扑过来的尖牙。他低头看了眼已经烂不成型的衣服，眸光骤然狠戾，“给你光明大道你不走，既如此，那就别怪本座取你这狼首祭酒了！” 一时间，这一人一狼混战在一起，彼此咬住对方竟是哪一个都不松懈。 然而，池邑顾虑实在太多，更没想到原本上一刻还被他逗弄的畜生，结果一扭头竟如同被加了一个人脑子，不仅紧紧咬着他不放，那应急转变竟是比人做的还好！ 池邑突然惊觉，自己莫不是遇上了一个妖孽？ 当这意识一出，池邑既激动又愤懑。 激动他若是能收服这妖孽，将来这白狼定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愤懑这妖孽发现得不是时候，若是再与这白狼纠缠下去，万一被盛兮那些人追过来…… 池邑当机立断，反身朝旺财狠狠一刺，待其退后，他当即拽着藤蔓向前一跃，跃出数丈便欲离开。 然而，旺财却不允许他离开。 伤了脑袋的旺财此刻周身散着黑气，与平日那个傻乎乎的狼崽子相比，俨然像是变了一头狼。 如何形容这变化池邑不知，但他明显能感受到这头白狼突然间冒出不同先前的气场，凶悍的，霸道的，令人惊心的！隐隐有种森林霸主的味道！ 池邑不知自己是否想多了，总觉得这白狼会突然转了性，好似自己先前那一刀。 可若不给它一刀，自己就要受它撕咬，这又怎么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 池邑冷冷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狼，心下一狠。 看来是小瞧了这畜生，既然它不想活，那他就送它上路吧！ 于是，池邑发了狠，一心只想要了旺财的命。数十刀落下，旺财身上便多了数条血痕，一身雪白毛发就这样被染了色。 然而，即便身中数刀，旺财竟是丝毫没有退怯，从一开始对方骤然发难跟不上，到后来反应及时躲避，再后来能一爪子抓伤对方，这肉眼可见的进步令作为对手的池邑暗暗心惊，直到最后那惊骇再控制不住，直接由心底蔓延至脸上。 这惊骇令他生出疏忽，一个不注意，只觉后背剧痛骤然传来，竟是被旺财抓烂了衣裳，抓伤了后背！ 第636章 这怎么可能 第636章 这怎么可能？ 第638章 这怎么可能？ 池邑吃痛，整个人就这样从藤蔓上狠狠摔了下来。 “噗！”一口老血喷出，池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同那沈恒尸傀斗法之际，他妈的，这狼不害怕的吗？这般不要命是想学那尸傀？ 忽地，一道劲风从背后蓦地传来，池邑来不及更多吐槽，只得忍着背后的痛就地一翻滚，堪堪躲开旺财那一击。 他撑着匕首快速站了起来，满眼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狼。 而此时，那狼的形象一点不比他好到哪儿去。那一身雪色白毛此刻沾染了鲜血与泥土，看上去难看至极，哪里有初见时的仙气飘飘。 池邑呲牙片刻，朝地上啐了一口，冲旺财咬牙：“兔崽子，没想到你竟这般难缠！既如此……”池邑忽地用力一眯眼睛，下一瞬，手中匕首一展，竟是露着胸膛径直冲向了旺财！ 池邑这般宁可将弱点全部暴露也不惜要了旺财性命，着实因为眼下不能再耽搁。这狼已经拖了他太长时间，再这般下去，不止盛兮那边，寨子那里只怕也要生变！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王国，断不能就这样让人毁于一旦！这只白狼如此不知好歹，那只能让它献祭了！ 而对面，旺财用力喘着粗气，眼皮被头顶上流下来的血遮盖了半边，视线被遮挡，它用力甩了甩头，欲想让自己更清明些。 可身上口子太多，失血让它这么一甩立刻头重脚轻起来，脚下竟是开始打晃。 旺财低声嘶吼一声，眼前一花，膝盖竟是一软，“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恰此时，那个人类猝不及防冲过来，旺财避无可避。 眼见着池邑的匕首亮出了死神的镰刀，旺财动一下都艰难。恰此时，树林遮掩的森林上方忽然传来一声鹰啸，本以为这一击就要结束旺财性命的池邑刚露出残忍笑意，下一秒，便眼睁睁看着那原本动都不能动一下的白狼，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鹰啸刺激，竟是突地一跃而起！那肮脏到他都要嫌弃的身躯蓦地遮盖了他前方视线，利爪骤然而出，那白狼拼着自己肚子被划一刀的后果，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头发！ “啊！”池邑发出惊天泣地的嚎叫，他想要挣脱旺财，拼命挥舞着匕首，可任他如何在那狼身上挥砍，这头该死的白狼就是不松开它的爪子！ 又是一刀砍在了旺财身上，一刀血痕飚出，下一瞬，旺财的钢牙便咬紧了池邑的脖子！ “嘶嘶嘶！”池邑喉咙里发出倒抽冷气的嘶吼，一双眼睛睁大到无以复加，手中匕首依旧在挥舞着。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眼眸里流露而出的情绪，从震惊到绝望也不过几息的功夫。 再之后，只听“哐当”一声响，池邑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而他睁圆的瞳孔也在一片震惊与绝望中慢慢放大，直至停下了滚动。 池邑死了，被旺财咬断了喉咙。这位曾经孽杀无数人和凶兽，武功甚高的沧金阁阁主，到最后都没能明白，自己怎么会死在一头狼手里。 这等畜生不是他几招就能要了其性命的吗？哪怕他受了伤，那也不妨碍他一把拧断其脖子。 可……可为何……为何这只狼就不成了呢？就因为它是白色的？若真如此那也太扯了！ 直到身上的人类再没有任何气息，旺财这才慢慢松开了獠牙。它半睁的眼睛瞥了眼地上的人类，随即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上再次传来雪渊一声清啸，旺财的耳朵动了动，片刻后扭头，便见不远处有火把映照而来。很快，还有人类小声的说话。 旺财欲要离开，可它实在走不动，身子剧烈地开始打晃。视线开始模糊，四周的嗡嗡声似乎越来越大，令它几乎都要分辨不清声音。 突然，有人类的惊呼声猝不及防地传来。旺财轻轻抬了抬头，视线晃动间看到几道人类的影子。唔，他们发现了自己。 旺财向后退了退，它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双腿在剧烈颤抖。它想转身，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一身狼狈。可它还是失败了，在倒下之前它想：还好，自己没有让那个讨厌人类去毁掉自己的女主人。 “旺财！”一声惊呼突然从对面传来，旺财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不得。它又想：真好，这个时候还能听到那女孩的声音，算作它安眠的礼物吧！ 盛兮在看到对面的火把时便加快了速度，猜测到定是寨子里的人过来了。而待看清这其中一人是季梁时，她便不再有遮掩，却在刚想打招呼之际，冷不丁看到地上那团血污，微微怔愣之后，一颗心猛然跳起，竟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旺财！”盛兮直接冲了过去。 而季梁等人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时，下意识想要动手，但发现来人竟是盛兮时，急忙又压下了手中武器，一脸震惊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孩。 彼时，他们正在惊骇于池邑的死亡，尚未来得及对旺财进行查验。 季梁看到盛兮明显松了口气，刚想打招呼，冷不丁听到对方喊的名字，这才意识到什么，“唰”地扭头看向地上那具躯体。 这是……旺财？ 就在此刻，负责查验池邑的人突然开口道：“池阁主是被咬死的！” 被谁咬死的，不言自明。所有人，包括寨子里跟着季梁等人一块过来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忍不住震惊。于是，无数双视线齐齐落在脏兮兮的狼身上，皆为不可思议。 寨子里的人更是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沧金阁阁主武功有多高，我们都是领教过的，他真若如此不堪一击，我们也不至于受制于他这么多年！” “是啊，我曾亲眼看见过他一人独对狼群，十几头狼根本就不是他对手，这才一头……” 一头狼换了沧金阁阁主一条命，这件事听上去就像是个笑话！ 盛兮心中亦是惊疑，毕竟她同池邑真正交过手。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时候，她现在要赶紧去看旺财！ 第637章 还有一口气 第637章 还有一口气 第639章 还有一口气 地上那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本该雪白的皮毛，此刻被血污覆盖，混合着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 别看旺财是头狼，可这小家伙有时候比人都要爱干净。盛兮奔过来时甚至在想，这定然不是旺财，那家伙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变得如此之脏？ 可事实不会改变，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到胸口起伏的一团，就是旺财！ 旁边众人还在议论是否真的是旺财咬死了池邑，但盛兮却已经内心确定，只怕除了这家伙，再不可能是其他人或什么了。 看着面前的旺财，盛兮内心发疼，手下一时更不敢动。只因那身上有太多口子，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正在流血的，已经结痂的，凑在一起看上去是那般触目惊心。 “旺财！”盛兮俯身下去，贴在旺财耳朵旁喊它，可旺财浑然未觉，依旧瘫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 盛兮秀眉紧拧，下一刻，竭力控制那份颤抖将手按在了其脖颈位置。 “少夫人！”季梁赶了过来，看着面前的旺财不禁担忧地问，“旺财它，它……” 是不是死了这句话他没敢问出口。 好在背对着他的盛兮在停顿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缓缓开口说：“没事儿，还有一口气。” 季梁闻言松了口气，而他明显看到原本脊背挺直的盛兮，好似猛地塌了一下似的。 “少夫人，您没事儿吧？”季梁小心翼翼地问盛兮。 盛兮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说：“没事儿，你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给旺财治伤。” “是！”季梁当即应是，张了张口想安慰些什么，可话最终没说出口。 他其实是想安慰盛兮，想让她节哀顺变。旺财伤成这样，十有八九是救不回了，就算救回来…… 季梁用力抿了抿唇，目光在旺财身上看了眼。说实话，若非今日这场变故，他一直以为旺财是条狗的。平日看着它憨傻憨傻的，招猫逗鸟，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条欢快的呆狗。 而池邑的恐怖他已经听人说了不少，就是跟着他们来的这些青崖部落族人，实则内心都在畏惧。若是可以，谁也不想直面池邑那人。也是因此，他们不相信是旺财咬死了池邑，总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可这里除了刚刚比他们还晚到一步的盛兮，再不见其他人影。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池邑的致命伤口就是脖颈处的咬伤。他的喉咙是被直接咬断的。 季梁又看了眼盛兮，见她动作沉稳，拿着刀的手不见一丝颤抖，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少夫人没有因为宠物狗，咳，狼，太过伤心。真若是哭哭啼啼的，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虽说盛兮已经安全了，但湖心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要弄清楚。在一番讨论后，季梁分出一队人马同青崖部落的一部分族人再次启程前往湖心岛，剩下的人则留在原地。另外又派人去给沈安和传信，告知他这里的消息。 待做完这些后，他们便开始检验池邑的尸身，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什么。 而盛兮，则借着火把的光，在快速清理了旺财的伤口后，又从空间里掏出来手术用具，以最快的速度帮其缝合。 其动作正如季梁看到的那样，异常沉稳，不见丝毫慌张。然而只有盛兮自己知道，此刻她内心像是一条绷到极致的发带，若再用点力就被要绷断。 她想过那血红的梦许是沈安和的，也或许是她的，更或者是盛楠的，但唯独没想过，真正应了那血色之梦的，竟是旺财。 旺财的的确确只剩一口气，是真的只剩一口气。若是她再晚来一刻，那她便真的要同这头傻狼告别了。 她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旺财定是拼尽了全力方才将池邑拿下。 是因为她吗？ 是为了她吗？ 盛兮用剪刀剪断了最后一根羊肠线，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气这才缓缓地吐了出来。 真若是因为她，那这狼便真是头傻狼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旺财身上已然干透了的毛发，硬硬的，带着浓浓血腥之气，刺激着鼻腔，又充斥着眼眶。 她用力眨了眨眼，看着旺财低声道：“旺财，你的毛被我剪掉了大半啊，等醒来……切莫要怪我。” 因为他们本来就距离寨子比较近，沈安和这边在得知盛兮安然无恙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又派了人过来让他们将人接过来。 而当盛兮抱着裹满绷带的旺财站在自己面前时，沈安和那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回落至心窝。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他紧紧抓着盛兮的手臂，隔着其怀里的旺财直直地看着她。 盛兮朝她清浅一笑，回道：“嗯，没事儿。有事儿的……是旺财。” 沈安和这才注意到盛兮怀里那团东西，听说是旺财，待低头一看委实一惊。 “旺财？这是怎么了？”之前来汇报的人只说池邑已死，并未提到是旺财咬死了他。毕竟那时他们尚在怀疑当时现场是不是还存在第三人。而就是现在，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盛兮不想旺财太过醒目，索性任由他们猜测，但对沈安和，她却没有隐瞒。 “池邑该是旺财咬死的，若是有，旺财也会让对方留下些什么的。” 但从现场来看，却是没有。 “至于旺财，”盛兮目光落在怀里的旺财身上，顿了一下说，“先让它好好休息吧。它伤势太重，需要观察两天。” 沈安和闻言看向盛兮，见她神色平静，然而那眸底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让他逮了个正着。她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如此看来，旺财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沈安和蹙了蹙眉，伸手从盛兮怀里将旺财接过道：“别担心，旺财运气一向极好，这次定然也会是的！” “嗯。”盛兮听着沈安和的话轻轻点头，目光在看了眼旺财后，忽然抬头看向沈安和说，“其实我并非一人回来的。” “嗯？” “还有盛楠。但……盛楠在季梁等人出现后便消失了。” 第638章 你想让盛楠走出来 第638章 你想让盛楠走出来？ 第640章 你想让盛楠走出来？ 盛兮在说出盛楠时，本以为沈安和会吃惊，或者意外，但沈安和的表情却是异常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了然。 盛兮轻轻挑眉，问他：“你知道我会带他回来？” 旺财如今是个成年狼身型，体重不轻，沈安和没有盛兮的力气，再抱了一会儿后便要抱不动，转身便将旺财放到了床榻之上，同时回盛兮说：“不知，但……枭王是盛楠我知道。” 盛兮眉头一皱：“你知道？”顿了一下她猛然明白过来，“所以，这里的人都知晓盛楠是枭王了？” “嗯。”沈安和将旺财放好后转身过来，一手牵住盛兮，引着她坐了下来，“盛楠的身份在沧金阁里并不是秘密，这里也有残留的宁王逆党，想要知晓并不困难。” 盛兮蹙起的眉头不禁又紧了些，她知晓沈安和为何来此，也知晓了骐文帝派军队来这里的目的。所以，当沈安和说出这话时，盛兮立马猜到了先前池邑一直讽刺的事情：“盛楠……是宁王之子？” “是。”沈安和没否认，抬眸看着盛兮，将骐文帝委派给他的任务说与她听，“皇上让我在审问完毕后，将所有宁王逆党就地处决！” 盛兮猛然抬头看向沈安和：“可盛楠什么都没做过！”要不然，池邑也不会那般说了。且不仅如此，池邑一直不待见盛楠，还是因为他总是想拖其后退。 沈安和已经了解到了这点，冲其点头：“嗯，我知道。我已经从一些被抓来的宁王一党嘴里打听出来了。只是，”他顿了顿，捏着盛兮的手不禁重了一下，“盛楠的身份无法改变。” 因为过了明路，所有人都知晓，他就是想要暗箱操作都不可能。 盛兮用力咬着牙，看出了沈安和的为难。可那孩子好不容易从池邑手里逃脱出来，本以为苦尽甘来，难道就因为这个天生自带的身份就要人头落地？盛兮心中暗骂一声，此刻无比憎恶这时代的株连制度。 见她几乎要将眉头连接在一起，沈安和不得不身上帮她轻轻抚平，安慰她说：“你刚不是说盛楠已经跑了吗？既然跑了，那就不用再回来了。” 他大可借口山林太密，毒虫猛兽太多等，说自己愧对皇恩，没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届时再寻个同盛楠身形相仿的尸体，伪造其身死之像。如此便能瞒天过海。只是真若这般做，将来盛楠再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唯有于暗中度日。 “那样就太憋屈了。”盛兮低声说道。 沈安和自是知晓憋屈，不仅憋屈，还时时面临暴露的风险。可若想保命，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皇上对宁王一党之事深恶痛绝，就算有父亲做说客，怕最后也要吃个闭门羹。”沈安和道。 他知道盛兮是决计不会看着盛楠赴那铡刀的，他亦是如此。盛楠主动离开想来也不想让自己牵累盛兮，如此，他便顺水推舟，帮他策划出一条活路来。只是这番之后，他们此生再见怕是无望了。 盛兮沉默不语，沈安和也没有催促她，只是让她现在这里休息片刻，他出去处理些事情再回来。 盛兮看了眼床榻上的旺财，轻轻点了点头。 待沈安和离开，盛兮坐在椅子上没动，抬头看向窗外想着盛楠的事是否还有破局之法。 这一想便是半个时辰，等沈安和再回来看她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一动未动，不免无声叹息。 反手关了门，沈安和进而迈步走近，拎着椅子，于盛兮对面径直坐了下来。 盛兮看着她这般轻轻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沈安和看着她眼中的茫然，叹息一声后开口：“我让季梁说，山林中击毙池邑的神秘人，是枭王。” 盛兮闻言蹙眉，同沈安和直视两息，片刻后回神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想让盛楠走出来？” 话虽疑问，但盛兮已经笃定了沈安和想要这般做。 而沈安和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嗯，先造势，等之后再编些言辞出来。至少在舆论上，要让盛楠脱离沧金阁与宁王一党。” “可这好操作吗？”盛兮不免担忧。 沈安和笑着抬头摸了摸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会让这些话变成事实的。而且，这原本也的确是事实。” 正因如此，他若是叫人在其中掺杂些似真似假的消息，就算将来皇上派人来查，也不会有太大纰漏。 “只不过，”沈安和看向盛兮，“眼下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盛楠若自己不愿意……而且，我们现在也的确找不到他。” 青崖部落山深林密，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盛楠若不想让他们找到，藏于其中他们还真是没辙。 不过他现在不出来也好，正好免了同那些沧金阁与宁王一党扯皮的麻烦，便于未来将他摘干净。 盛兮听着他的话嘴角忽地勾起一丝笑意，沉默稍许后忽然开口：“的确，他想不想出来不能靠我们一厢情愿。若是他没这心思，那我们再努力也不过白白浪费感情。”说着盛兮嘴角这份笑意变得有些莫名起来，同时还夹杂着一丝隐隐恼意，“臭小子长大了，主意也变得多了！” 沈安和：“……盛兮，你是不是忘了，盛楠其实比你还大？”这教训孩子似的口气…… 盛兮哼了一声：“是啊，只可惜某些人只是年龄长，脑子不长！” 密林之中，藏着一处洞穴里的盛楠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靠在洞口的石壁上，看着那渐渐有了些天光的林子，脸上失落尽显，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过。 兮兮，对不起……我也好想留在你和大家身边啊，可，可我是宁王之子，这身份就代表着谋逆，我不能连累你们……没办法，我只能躲起来……兮兮，对不起，对不起…… 且说盛兮这边，沈安和见她好似有了章程，便问寻找盛楠要不要他派人帮忙，盛兮直接摇头：“不用，再是心腹也要多担一份风险，没必要让别人跟着一块担心。放心吧，我能找到他的！”说着盛兮看向沈安和，问道，“你呢？这边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安和笑着摇头：“不用，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麻烦，剩下的那些问题用不了太久就能解决。” “如此，甚好！” 第639章 只要你自己不想丢 第639章 只要你自己不想丢 第641章 只要你自己不想丢 三长老等人等了许久等来的消息，竟是自家阁主丧命的消息，而那些宁王逆党亦是没能等来枭王。 他们人心本就不齐，沈安和借着这份不齐让人搞了言语战术加深了双方矛盾，令其内部分化加剧。至于那些投奔了他们的青崖部落族人，在发金巨的一步步诱引劝说下，本就动摇的心思逐渐有崩塌之势。 不说沈安和这里对那些人的分而化之，且说盛兮在帮旺财又重新换了药，检测其状态稳定后，便让周客仔细照看，嘱咐其旺财若是能醒来，便少喂它些水，其他的暂且不要喂。 周客自是答应，但对于旺财能醒他却是不抱希望的。没办法，旺财受伤太重，尤其是盛兮在给它换药时他就在一旁，亲眼看到了那些伤口，皮开肉绽，刀深入骨，说实话，他都不知道旺财是怎么坚持到现在还能留着一口气的。 看着床榻上那个连呼吸都要感受不到的旺财，周客心疼至极。 盛兮从那阁楼里出来后，复又进入了当初旺财同池邑鏖战之地。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树影斑驳，却依旧无法遮盖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看着树干上，以及地上那些深深的划痕，盛兮几乎可以想象当初旺财在同池邑争斗之时的惨烈。 她想，长大的又何止是盛楠，旺财也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让她看到了它的改变。 轻叹了口气，盛兮收回思绪，遂又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盛楠是在他们发现旺财之后离开的，从这里开始找，恰好是个源头。而盛兮之所以如此笃定自己能找到盛楠，也是因为之前她遇到盛楠后多留了个心眼，送了他一个香包，防的就是他再次不告而别。 至于那个香包，看似没什么特殊，但实则其中掺着一味药。那药香特殊，做成香包后，但凡经过之处定能留下味道，而那味道四十八小时之内不会消散。 而她也相信盛楠不会随手把自己送他的香包扔掉，如此，只要跟着那香气走，定能找到那个叫人不省心的人了。 当然，对方若这么快就把那香包扔了……盛兮暗暗磨了磨牙，鼻子用力嗅了嗅，很快便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半时辰后，盛兮暗暗磨的牙最终没能派上用场。 而昏睡的盛楠一睁眼看到盛兮站在自己跟前，只以为自己没睡醒，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是盛兮后，他下意识就想跳起来跑。 盛兮冷声道：“你再跑一个试试！” 话音落，盛楠抬起的腿就这样定在了原地。他僵硬着脖子转过来看向盛兮，脸上用力挤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问盛兮：“兮兮，你，你怎么会来？”他怎么都想不到，盛兮竟然能找到这里！ 盛兮脸上不见一丝笑地反问他：“怎么，我不能来？” “能，能……”盛楠此刻一句否认的话都不敢说，着实因为盛兮脸上的神情太可怕。他内心又喜又惊，但想到自己没听盛兮的话又偷偷跑走，以至于说话时都不敢看盛兮的眼睛。 盛兮冷哼一声，轻轻歪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洞穴，竟是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盛兮问他。 “啊？”盛楠一时没明白什么叫秘密基地，但略一琢磨便理解了，点头说，“嗯，平日，平日进山的时候会来这里过夜。” “还有吗？这样的地方？”盛兮又问。 盛楠抿了抿唇，片刻后点头：“还有，大概有七八个吧。” 盛兮挑眉看了他一眼：“都是洞穴？” “倒也不是，还有树屋。”盛楠看着盛兮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同时心里头想着该如何同盛兮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会儿又该如何离开。 盛兮就像是没看到其脸上闪过的各种挣扎，径直越过他走进了洞穴。 此时，那洞穴地上放着两只盛兮说不出名字的鸟，身上血渍已经干涸，但颜色尚浅。 盛兮指着那两只鸟问盛楠：“什么时候打的？” 盛楠快速瞥了眼那两只鸟道：“昨，昨晚。” 她点了点头，直接开口说：“我饿了，你把这两只鸟清理一下，一会儿烤着吃。” 盛楠原本组织了一部分的语言，在听到盛兮这话时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这洞穴旁边恰有一条小溪，他知道盛兮这次既然能找到自己，那下次也一定会。而且，他本意不想让盛兮伤心，唯有等一会儿同盛兮说明白了。 盛楠拔着鸟毛，想着这次或许是真的同盛兮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不免心中悲戚，手下力道没了把门，那鸟的皮便接二连三被弄破。 待其拿着两只脱光了衣服的鸟进了那洞穴时，盛兮目光落在那两只鸟身上不禁嘴角一抽。 盛楠颇是尴尬地讪讪一笑。 盛兮收回视线，掏出火折子将火引燃。 盛楠站在洞口愣了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又动作利落地将那鸟架在了烤架上。 篝火点燃，将不算大的洞穴一下子照亮，有两道影子随着篝火的晃动倒映在石壁之上。 “兮兮，”盛楠最后还是主动开口，不说话的盛兮让他心中害怕，“我……我其实……” 盛兮将其中一只鸟翻了翻身，抬眸看向他：“你想跟我说，你是逆党宁王的儿子？” 盛楠一惊，下意识道：“你知道了？” 盛兮反问他：“你难道以为那些人还会替你瞒着？” “啊，我没有……”盛楠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此刻盛兮那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令他当真如坐针毡。 好半晌过去，就在盛楠以为盛兮会说一些劝告的话时，忽听盛兮一声叹息，随后开口：“盛楠，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盛楠，不是吗？” 盛楠猛地抬头，下意识呢喃一声：“兮兮，我……” 盛兮又道：“盛楠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只要你自己不想丢，那你永远都是盛家的人。所以，只要你还想做盛家的人，心中有了委屈，大可以跟我说一说。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往外传，我便觉不告诉第二个人！” 盛楠听着盛兮的话用力抿紧了唇，他特别想告诉盛兮，他不想丢！真的真的不想丢！若是可以，他宁可用身后十年换能同他们继续在一起。 可是……可是他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不祥之人啊！谁若是挨着他，将来厄运定会缠绵那人一身！ 盛楠低着头呢喃，压根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里话就这样说了出来，而后他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异常干脆的：“屁！” 第640章 过往 第640章 过往 第642章 过往 盛楠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盛兮，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后他便听说盛兮道：“什么不祥之人？什么厄运？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他们怎么不跟你说，你还是玉皇大帝转世呢？” 盛楠猛地惊醒，张大嘴巴嗫喏半天：“兮兮，我，我……”我竟然说出来了？啊，我怎么说出来了？ “不说出来难道还想藏肚子里生虫吗？你也不嫌这些话恶心？”盛兮瞪了他眼道。 “我，”盛楠看着盛兮下意识说，“我也觉得恶心……” “既然恶心那就倒出来！”盛兮忽然加重了声音道。 盛楠抬头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却愣是没说出来。 盛兮瞥了他一眼，目光垂落，翻动了下架子上的鸟，给了盛楠缓冲的时间，见他依旧不出声，便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愿意回来，盛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但你若还有其他打算……”盛兮顿了一下后方再次说，“我也不会一直拦着你。” 说到底，他们本不是一家人，不过是因缘际会走在了一起，时间相处久了难免就有了感情。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是这世间最难琢磨的，上一刻还亲如一家人，下一秒说不定就视彼此为仇人。盛兮吃过这样的亏，自知其中利害。可穿越来这么久，她本以为已经变得冷硬的心，最终还是在一点一滴中被捂化。 只是，她是她，虽说希望盛楠回来，希望他能不被宁王逆党所累，但若对方不愿，她也不可能真的逼迫他跟自己走。 盛楠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就想点头。想对盛兮说，我跟你走！ 可话到嘴边，在反复打了好几转之后，最终化成了一声无声叹息。 盛楠将头几乎垂进了脖子里。 好不容易说话利索的人再次变成了哑巴，盛兮在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盛楠有说话的迹象后，忍不住拿起旁边一根木棍，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脑袋上。 “嘶！”盛楠捂着脑袋倒抽冷气，抬头看向盛兮，便见她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 “兮兮……”他小声叫道。 盛兮看着他这般，那份恨铁不成钢在用力压了压后，对盛楠道：“你若无法做决定，要不现在同我说说你的过往？” “我，我还是，还是……” “就算你不打算回去了，是不是也该让我清楚，我当初收留了一个什么人吧？”盛兮道。 盛兮看出了他的顾忌，可他越是顾忌，这些就越需说出来。 盛楠迎着对面那双眼睛的凝视，心中思绪翻滚。 说还是不说？说了，说不定兮兮再也不想见自己，不想同自己接触。可不说…… 盛楠忽然内心苦笑。 不说又如何？盛兮迟早要知道。而且现在已经知道了大半，再多一些又有什么？他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跟盛兮回去了吗？既如此，说了不是反倒让她能更快地远离自己吗？ 想到这些，盛楠忍着心中那份揪痛，微微垂首。再抬起头时，他对盛兮艰涩开口：“我的过往，委实不堪……” 原来，盛楠的生母是他人谄媚为宁王送的舞姬，而他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加之他是庶子，生母身份更上不得台面。所以，生下来后没多久，宁王便将他与生母赶回了老家。 他母亲因其身体孱弱，便为他请了武师。碍于宁王的关系，他们的确请到了好的武师。而他也的确喜欢练武，竟是渐渐小有所成。 其生母看到了希望，寻了个机会将他带到了宁王面前。然而宁王只是看了他一眼，狠狠咒骂了一声想叫人直接再送他们回去。 他生母不想这般一直蹉跎在穷乡僻壤，便在宁王面前闹了一场。而他那生父宁王竟是二话不说，当真他的面儿，一把抽出了长刀，一刀刺入了母亲体内！ 那血溅了年幼的盛楠一脸，直面这样的事，令他当成便失语了。 成了哑巴的盛楠再次被送回了老家，人也跟着傻了。如此两年后，老家突发了洪水，家中人被冲走多半，他便是其中一个。而那时，他脑袋因为洪水之故受了伤，失去了先前所有记忆，再醒来便成了一个无根的人，浑浑噩噩地行走于这世间。 直到后来遇到盛兮。 与盛兮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快乐时光。他本以为以后他的日子会这般快乐地过下去，然而直到盛兮那次遇险，他的失语因为刺激恢复，与此同时，一同恢复的还有他的记忆。 只是那些记忆断断续续，他一时间弄不清这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做梦。直到后来，沧金阁的人找到了他，对方一番提醒过后，他方才确认，原来所有的都不是做梦，他竟是叛党的儿子！ 可他不想走，不想这般轻易妥协，但…… “然后那些人便对你说，若你不跟他们走，他们便要了我们一家的命？”盛兮忽然开口道。 盛楠张了张嘴，想否认，但对上盛兮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说谎没用，便只能闷闷地点头：“嗯。” 盛兮听到这回答一时无言，过了会儿后方才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便是来这青崖部落里的事情了。池邑同宁王之前有交情，宁王在临死前终于想起了他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子，托池邑寻找，同时让池邑扶持着盛楠完成他未完成的大业。 怎奈他本就对宁王恨之入骨，兼之被胁迫，又怎肯听池邑的话？自是各种拖后腿。 不过那池邑野心倒是不小，见他这般倒也没强逼，只是将其生父留下来的人渐渐收拢。 他有曾想过再回去，但池邑的威胁太大，凭他自己根本无法保障盛兮等人的安全。而他本以为这辈子再无法见到盛兮，却没想到，愿望一夜促成，却也……再无法回头。 无需他人说自己不详，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有多不详。 待将这些过往说完，盛楠不禁抬头看向盛兮，认真地对她强调道：“兮兮，我是宁王之子，那个逆党的儿子！” 第641章 回，不回 第641章 回，不回 第643章 回，不回 “逆党”二字，任谁听了都会避之如蛇蝎。盛楠不想盛兮为难，更不想让她因这二字惹了麻烦，此番强调，只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心意，莫要再同自己这个厄运缠身之人有瓜葛。 盛兮听着面前青年颇有些自嘲的描述，再见他这般强调，眸光动了动，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盛楠被问得噎住，见盛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用力抿了抿唇后不得不道，“我，我希望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盛兮闻言嘴角扯了一声。这是要打架吗？还井水不犯河水。 她没有理盛楠这茬，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盛楠：“你就跟我说，你想不想回家？” “回家”二字狠狠将盛楠刺激了一下，身为宁王之子，他的家早已经分崩离析。而作为盛楠，他的家，他的家…… 盛楠眼神有片刻慌张，几乎是下意识想点头，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将这些话说出来，又怎能半途而废…… “说实话。”盛兮忽然放缓了声调，亦是认真地看着盛楠，“盛楠，就算你真的不想回，我也希望你最后能对我说实话。” “我……我……”盛楠嗫喏着，唇角竟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兮兮，我……” 盛兮没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水墨般的眉眼带着一丝淡淡笑意，似在做着无声鼓励。 这样的鼓励威胁实在太大，盛楠感觉自己若不说实话，哪怕真的再不与盛兮相见，以后也会因为今日的撒谎而再无法在盛兮心中存有一席之地。 他不想这样，就算不能同他们在一起，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记住自己。 于是，在这番自私心意之下，盛楠最终由着自己任性了一次，点头道：“想，我想回家！可是……” “我不能回”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盛兮说：“好，既然你想回，那便回！” “兮兮，不能的！我不能回去！我若回去了定会给你们惹麻烦，说不定，说不定你们要被安上逆党同党的罪名！”盛楠急急道。 盛兮了然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那……” “我也没说让你直接回啊！” “啊？”盛楠愣住了，“不，不回？ “回！”盛兮道。 盛楠要被盛兮这绕口令般的话绕蒙了，一脸愁闷地看着她。 盛兮却说：“不是现在回。”盛兮说着抿了抿唇，思索一瞬后对盛楠说，“就算你现在想回，我也不会让你回。但你可以先跟着我们，不露面，等我让你回的时候你再回。” 听着盛兮的话，虽然依旧未明白，但盛楠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丝雀跃：“那我该怎么回？我这身份……” 盛兮说：“你只需记住，池邑是你杀死的！” 盛楠一愣，没想到池邑这么快就死了。但待反应过来，他当即摇头：“不成的，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可以说是我们内部矛盾，我杀他只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 “有这种可能。”且可能性还极大。 盛楠内心原本升起来的雀跃，因为盛兮的肯定一瞬间又跌到了谷底，这一次，其脸上的沮丧轻而易举地泄露了出来。 盛兮看着他这般笑了：“别担心，只要你坚定了要回去，我们总会有办法让你回来的！” 盛楠张嘴，下意识想拒绝的话被盛兮直接堵住：“盛楠，旺财受伤了，很重的伤。等它醒过来，你来看看它吧！” “什么？旺财受伤了？”盛楠一惊，先前因为看到人，他跑得急，压根就没看到旺财，可旺财怎么就伤了呢？ “池邑，是旺财咬死的。”盛兮道。 盛楠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旺财……咬死的？”池邑那么厉害，旺财还那么小…… “旺财已经长大了。”盛兮说着直接站了起来，没再多解释，只是道，“我要回去照顾旺财，至于你……” “我，我会过去的！”先不说回不回去的问题，就是为了旺财他也要过去看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旺财这般也算是帮了他大忙了。 见盛兮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盛楠用力一咬牙，想到只要自己不现身，不被人发现，盛兮他们就安全些，他终于还是让压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占了上风：“兮兮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会一直跟着你们的！” “好！”盛兮欣慰地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盛楠目送着盛兮消失在丛林里，一直忐忑的心在答应盛兮那刻终于落下来。他不禁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密林，枝繁叶茂的掩盖之下，有阳光洒落，伴着风在林间跳跃。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会这么快回来，而彼时，他正吩咐人为从沧金阁那边被说服回来的人冲兑解药。见到盛兮愣了一下后，当即放下手中之事快步走了过来。 “没事儿吧？”沈安和抓着她上下打量。 盛兮离开他没办法阻止，涉及到盛楠也不好派人跟着，一直担心到现在。本以为这担心还要再持续些时候，没想到盛兮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盛兮对他轻轻摇头：“没事儿，放心。”她歪头看了眼不远处，又道，“打扰到你了吗？” “无妨。”沈安和亦是摇头，“事情已经安排好，下面人去做就是。走吧，我们去阁楼里说。” 于是，这对小夫妻便一前一后地上了阁楼。待进了屋，沈安和只是让盛兮先坐下休息会儿，而他则去为她倒茶。 “先喝口水吧。”沈安和将茶端给盛兮。 盛兮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待放下，不等沈安和问，她便主动道：“见到盛楠了，他会回来的。” 沈安和微微意外，但却也在意料之中。他相信盛兮若是见到盛楠，定能说服他回来的。只是为了盛楠回来，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怕不会那么容易。 “我告诉了盛楠，让他咬定池邑是他所杀。”盛兮说着抬眸看向沈安和，“另外，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我担心这办法不够打动皇上，所以……” “放心吧，有我在，不论是否有你的办法，我也定会保住盛楠性命的！”沈安和道。 第642章 端看己心 第642章 端看己心 第644章 端看己心 盛兮与沈安和想了何种办法能将盛楠从宁王逆党中摘出来暂且不提，眼下三长老等人已经听闻池邑已死的消息，人心大乱。而沈安和这边派发的解药逐渐有了成效，于是，越来越多的青崖部落族人，主动从沧金阁那边脱离出来。 没有了百姓掣肘，沈安和再做事便能大胆许多。相对的，沧金阁余部那边的颓势也越来越明显。 在这份僵持中，旺财终于在第二日的下午苏醒过来。 盛兮在回来后便一直守着旺财，给它换药，时不时又喂些水。虽然那水大部分都流了出来，但旺财的心跳一直很稳定。 盛兮不知道旺财何时能醒来，因为它伤得实在太重，以至于换药的时候每次都抽搐。 辛茹早在沈安和进来后第二日便也跟着进了寨子，这两次她都帮盛兮打下手，每次看到旺财抽搐，她都忍不住流泪。但怕影响盛兮，又不得不强忍着不出声。 辛茹几乎每分每秒都在祈祷着旺财能醒过来，小家伙陪伴他们太久，已然是家里的重要成员。它那么可爱，怎么就被那狠心的池邑伤成了这样呢！她忍不住想，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去将那池邑的尸体翻出来鞭尸！ 就在辛茹这般咬牙切齿的想法中，旺财醒了。 那时，盛兮因为昨晚照顾旺财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再又一次帮它换过药后，她忍不住趴在床榻旁小憩。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在正自己脸上滚。滚一次不够，还滚第二次，待第三次时，盛兮猛地睁开了眼，下一瞬，一大片粉嫩的舌头顺着自己眼睛由下而上地往上卷。 盛兮猛地闭上眼，心中无奈一叹，但嘴角却是笑了。 沈安和对青崖部落的把控出乎所有人意料，就是盛兮也微微吃惊，没想到自家小相公竟这般有才，尤其是对人心的揣测。而凭着他这份揣测，几乎没用什么强攻，便让沧金阁与宁王余孽彼此起了龌龊，也令他们挟持下的族人自己先反了。 随后，他又直接以朝廷的名义，推发金巨为青崖部落新任族长，而在这位族长的游说之下，对面所剩不多的族人即便没有投奔过来，却也开始自寻出路，不做沧金阁的马前卒，也不做他们人质。这事一出，顿时令三长老等人头疼不已。 手中没了可以谈判的筹码，又被堵在一处进不得出不得，最终，在经过整整七日的围困之后，人困马乏之际，他们骤然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想要再跑却是来不及了。 至此，沧金阁与宁王余孽彻底被歼灭。 沈安和盯着人各种清点之际，盛兮推着发金巨送来的加了木轮的婴儿摇篮车走了过来。 沈安和一回头便看到了她，同时也看到了正伸长了脖子，趴在摇篮上眼珠子四处骨碌转的旺财，以及停在摇篮车推杆上盯着旺财一动不动的雪渊。 他无声勾了勾唇，笑着走了过来：“旺财又想出来了？”说着伸手在旺财没有受伤的地方轻轻摸了摸，“我看再过几日这摇篮车怕是要退休了。” 盛兮亦是笑道：“嗯，用不了几日，估计明日就可以还给族长了。” 旺财伤势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到腿。若非盛兮强行压制，日日看管，只怕前两日它就要蹦跶着往外跑。 沈安和却道：“不用还，今日清理过后，明日我们便回锭阳。” “明天就走？”盛兮愣了一下，“那这里……” “放心，这里会有人留下的。”沈安和道。朝廷派了五千军队过来，本就有意在将青崖部落的事情解决后将人留下，“而且，锭阳的事也需要处理。” “锭阳啊……”盛兮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的确该回去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盛兮还有件事要做，便对沈安和道：“旺财你看着点，我去一趟药谷。” 沈安和听她这般说，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他没有劝阻，但还是对她说：“有些事，端看己心。” 盛兮会意，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逆党被抓，药谷自然也入了朝廷的手。不过因着药谷特殊，所以，沈安和在派了人控制了天梯后便没有让人下去。 而盛兮这次再下药谷，便是从天梯之处进入。 而所谓的天梯，实则是一个封闭的箱子。类似于现代的电梯，不过其上下搅动全靠人力。 盛兮下去后便径直去了那个小木屋，可惜，苏老不在。 她站在台子上环视四周扫了扫，并未发现苏老的身影。盛兮蹙了蹙眉，不禁开口喊道：“苏老！苏老！” 接连几声后，药谷里除了隐隐传来的回声，再无其他声响。 盛兮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不免脚步加快。 然而还没等走出几步，不远处的药丛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便是苏老甚为无奈的声音：“丫头啊，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你咋非要把我吵醒呢？” 盛兮猛然回头，便看到那药丛动了动，随后苏老从其中慢慢坐了起来。 盛兮抿唇，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苏老就这样看着她走来，待其走近，不免问道：“怎么，这是被发现了，逃到这里了？” 盛兮低头扫了眼眼前，发现这苏老倒也会找地方。只见那药丛中间是个圆形大石台，上面铺着一堆干草，而苏老就在这堆干草上躺着晒太阳。 盛兮找了个地儿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道：“沧金阁没了，现在整个青崖部落里皆是朝廷的人。” 苏老本还欲调侃，听到盛兮的话冷不丁愣住。然而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动容，盛兮接下来的话令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只听她说：“我下来，是想接你上去。我说过的，我可以带你出去。”顿了一下她又道，“你给的解药救了寨子里的人。所以，跟我上去吗？” 说完，盛兮便抬眸看向他，没有催促对方答复，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而对面，苏老的面容终于从吃惊恢复到了平静。这平静的状态在过了好一瞬后，忽然被一声苦笑打破，却是苏老叹息着说：“丫头啊，难为你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只是……我怕是要负了你这好意了。” 第643章 当真 第643章 当真 第645章 当真 盛兮听了苏老的话不禁蹙眉，看着老人脸上异常平静的神色，问他：“苏老这意思，是不想上去？” 苏老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忽然发出一道无声叹息：“上与不上，只看我老头子眼下这般，又有何区别？统共熬不了几日。而且，”苏老说着唇角用力一抿，低声言，“我也无颜再上。” 上去后势必要回寨子，那寨子里有与他共同生活数十年的乡邻，可他们这般被人掐着脖子过日子的状态，何尝没有他的手笔？尽管当初他被逼无奈，但被逼不能当做借口，有些痛总该他去承受。 盛兮不是没想过苏老会拒绝，只是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般利落，一时坐在原地不出声。 不过她不说话，苏老反倒笑了起来，冲她道：“丫头，你这次来怕是要走了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莫要说那些无用之言了吧。老头子我近日新琢磨了一个药方子，你来看看，看看我琢磨得对不对？” 说着，苏老便兀自艰难起身，不待盛兮去扶，他便直接摆手：“不用不用，走吧，去屋子里，恰好我有东西想给你。” “苏老，”盛兮忽然叫住了他，“你当真……” “哎呀，都说了不要再说那无用之言。当真，当真，比针还真！行了，走吧，估摸着你也不会在这里呆多久，看过我老头子也算是提前送我一程了！” 听着苏老这番话，盛兮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苏老却是不管她，驼着背径直往木屋方向走。 盛兮看着那过分苍老的背影沉默片刻，红唇轻抿，随即跟上。 苏老交给盛兮的是他曾写过的一本药书，这书里记载着上百种药材，而这些药材皆是出自青崖部落的这片山林。 苏老将那药书交给盛兮时对她道：“寨子里的多半都是懂药理的，虽算不得精通，但他们天生就是靠采药吃饭。这药书你拿着，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药，若是有，可以同他们直接接洽，相信他们会给你寻到你想要的药材的！” 盛兮没有立刻接，而是道：“你这般为他们考虑，若不让他们知晓岂不是雁过无声？” 苏老拿着书的手没有迟疑，直接将其摁向了盛兮。盛兮无法，只得接住。 “雁过无声岂不是挺好？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下这名声还得遭人惦记。再说，我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何苦给自己找骂？”苏老压根就不考虑盛兮所提的问题，“这书你若是要便要，若是不要，直接丢了也可。反正都已经送给你了，你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盛兮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眼手里头那本泛黄的，明显被翻了无数遍的书。 沉吟片刻后她道：“好，这药书我收下，我也会去问他们的。”停了一下盛兮低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了掏，竟是掏出来两本书。 “作为交换，这两本书给你。”盛兮道。 苏老闻言挑眉，转身看过来，竟是真的在盛兮手里看到了两本书，还是两本医书！ 他甚为惊奇地看了看盛兮，又低头看向盛兮手里的书，复又看向盛兮问她：“你竟然还随身携带医书？”而再看那医书，苏老原本还不在意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这，这是……” “这是太医院里的书。”盛兮说着将书向前一递，“放心，这是经过允许誊抄的，不会有问题。” “可这，这么贵重……”这两本医书他很是清楚，其价值远远超过他送盛兮那本药书。 “自然不会只有这两本，这只是誊抄的副本。”盛兮说。 苏老听了内心蠢蠢欲动，恨不得当下就接过那两本医书。然而，他在动手的前一瞬最终又止了动作。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拿回去吧，给我亦是浪费。”他都没几天能活了，留下这书又做什么？ 盛兮却学着他，直接将那两本医书往其身前一摁，道：“这书你若要便要，若是不要，直接丢了也可。” 苏老：“……”这丫头怎么还学舌呢？ 学了舌的盛兮丝毫不觉得尴尬，见苏老呆愣，她直接道：“我走了，你若想上去，直接让他们放天梯就可。” 说完，她竟是径直转身，没有一丝犹豫地就要离开。 苏老下意识喊道：“哎，丫头……” “怎么？”盛兮回头看他，“反悔了？” 苏老回神，旋即无奈一笑：“没事儿，只想跟你说一声，上去的时候小心些。” 这一次，换做苏老转身离开。 盛兮看着对方一点点挪去的背影定了定，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情绪淡淡掠过，片刻后，盛兮迈步转身。 沈安和见盛兮一人回来并未说什么，只是告诉旺财趁着他进屋倒水的功夫从摇篮里跳了出来，结果这一跳撑开了后背的伤，不得已，他只得给其重新换了纱布。 沈安和说这话时就在摇篮旁边，旺财将头埋进爪子里，两只耳朵却支棱着，一副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看得盛兮无语了好一阵。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其脑袋上用力一敲。 “嗷～～～”旺财嗷叫了一声却依旧不敢抬头，身子使劲团了团，大有一副把自己团成球的架势。 盛兮冲着它鼻孔用力一哼。 下一瞬，旺财直接装死不动了。 而一旁，沈安和看着这一人一狼的互动忍俊不禁。 盛兮抬头看了他一眼，朝其翻了个白眼，同时对他说：“发金巨呢？我有事儿想问他。” “在祭井那里。”沈安和回答完她问题，又问他道，“找他何事？” 盛兮没瞒着，将苏老的决定告知了沈安和，同时也将老人家对寨子的补偿想法也一并告诉了他。 “虽说是苏老的个人想法，但这也提醒了我。这里是天然药材库，若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枉我这般辛苦来一趟？”盛兮尽显财迷本色道。 “嗯，毕竟你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活。”沈安和接话说。 盛兮斜眸看向他，忽然吧咂了下嘴，凑近沈安和，似浪荡子打量花姑娘般的眼神打量着沈安和：“相公啊，我发现吧，你吃软饭倒是吃得欢实的紧。” 第644章 要不，你先浅尝一下 第644章 要不，你先浅尝一下？ 第646章 要不，你先浅尝一下？ 沈安和听着盛兮这话丝毫不生气，反倒一手将主动凑过来的小女人搂进了怀里：“是啊，没办法，谁让我家娘子那般能干，做相公的挣得银子没娘子多，只能吃软饭了。” “嗯……”盛兮抬头看他。 “怎么，不给我吃？”沈安和问盛兮，原本只是无意间一问，而盛兮也紧跟着下意识一答，“你想吃什么？我吗？” 下一秒，两个人纷纷反应过来他们说了什么，登即愣住。 随后沈安和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而盛兮则忍不住想摁头。怎么就将前世学来的话直接搬过来了呢？眼下他们这姿势，真要行此事倒是方便得很。 “那个……” “咳，等你……等你再大一点……”沈安和结巴道。 盛兮则一头黑线，瞪圆了眼睛问他：“你嫌我胸小？” “咳咳咳，我，我没有！”沈安和急忙否认。 盛兮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忽然踮起脚尖对沈安和附耳说：“要不，你先浅尝一下？” 沈安和：“……………” 要死！ 浅尝的结果便是辛茹见到盛兮之时，见其唇色艳红，便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又吃了辣椒，甚至还好心提醒她，吃过辣椒后一定记得多喝水。 盛兮听了，饶是她脸皮厚，也不禁尴尬。可她扭头去看同样吃了“辣椒”的某人，却发现对方正一脸志得意满地看着她！ 盛兮：“……” 呵，男人！ 发金巨因为要处理族人的事情不能回来，盛兮便主动去了祭井找他。 而在听了她来意后，发金巨愣了一下便旋即狂喜：“沈夫人是说，可以收购我们寨子里的药材？” 盛兮点头：“是，不瞒发族长，我开了几间药铺，来这里后看到漫山遍野的药草，就想看能不能同寨子里合作……” “能能能！必须能！”不等盛兮说完，发金巨便连声说能，“夫人说的极对，我们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药材，夫人想找什么都能找到！对了，夫人还没见过吧，不止山上有，寨子里的人自己也都有种，夫人若是需要，我这就找人来商量！” “额，这不急，发族长你还没听我说价钱……” “哎呀，不急不急，这个稍后再说！夫人稍等，我现在就去找人！夫人等着啊，等着！”说完，发金巨便一溜烟儿地跑了，甚至不等盛兮把话说完。 盛兮看着跑得很快不见了踪影的发金巨，一时无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希望他这般着急，等一会儿别因为价格太扯皮。 至于发金巨，扯皮什么的定然是不会的！哪怕是他们免费送盛兮药材都使得！谁让沈大人救了他们整个村子呢！ 沈大人如今可是他们整个青崖部落的救命恩人，沈夫人自然也是！他们本想送沈大人一些金银作为谢礼，怎奈沈大人坚决不收！他们本就心有感激，正愁如何感谢夫妻二人呢，没想到沈夫人竟是递了途径。 如此甚好，甚好！ 盛兮没等太久，一转身便看到发金巨带着七八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盛兮，那些人纷纷行礼，虽说的都是苗语，但盛兮能听懂他们皆是在对她感激。 盛兮避无所避，便受了众人的礼。随后她开门见山道：“我这里列了一个单子，族长你们可以看看，若是觉得可以，还烦请各位能给出一个你们觉得合适的价格。” 众人闻言一愣，纷纷看向发金巨。显然盛兮的反应与他们刚刚想的不同。 但发金巨却直接接过了盛兮手中单子，径直将上面所需药材名称，以及其所需数量念了出来。 “咳，大家听到了吧，嗯，现在就开始给价吧！”发金巨说着开始给众人使眼色。 而众人在听完发金巨所念的单子后，虽对那药材数量有吃惊，但不论多少，这都是他们该给沈大人夫妻的感谢。 于是，众人在思忖片刻后便将他们能提供的药材，以及价格一一报给盛兮。 而盛兮听后则整个人都呆住：“发族长，你们……不想赚钱吗？” 这价格，这分明就是白白送给她啊！ 发金巨听后憨憨一笑，道：“沈夫人别担心，赚的，赚的，我们都有赚的！” “可我是想长期与你们合作，每隔一段时日就需进货……” 盛兮话音未落，原本还憨笑的发金巨，那笑几乎是瞬间凝在了脸上。 “长，长期合作？”顿了一下他又道，“每，每隔一段时日还，还进货？” 盛兮感觉发金巨最后那一句音调都变了，再看其他人，神情竟是一个赛一个难看。 盛兮不明所以，忽地福临心至想到之前沈安和说发金巨等人想要感谢他，送他银子的事情，猛地恍然。 她顿时哭笑不得道：“发族长，我是真心要同你们合作，而不是借此机会要你们礼物啊！” “啊，这，我们不是，我们……”被骤然挑明，发金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神情尴尬。 盛兮说：“我相公说了不收礼，定是不会收的！即便是我这里亦是如此。发族长莫不是想让我相公添个收受贿赂的罪名出来？” “不不不！我从未有过这般想法的！夫人莫要误会！千万别误会！”发金巨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我们这就是，就是想感谢一下沈大人，毕竟是他带人救我们整个寨子于水火。”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无需你们这般。”盛兮说着扫了眼众人，再次道：“而且，我也不想被冠一个假公济私的罪名，所以，还请各位再重新报个价吧！” “这……” 发金巨一时不知该如何，扭头看向其他人。 而这几人都是他叫来的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借花献佛，却没想到盛兮这般令他们措手不及。 其实，若盛兮只要这一次药材，他们必然慷慨解囊。既然恩人不要银子，用其他东西替换亦非不可。 可盛兮突然说要长久来往，若没有听她后面的话，不止这几个人，就是发金巨都感觉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那么一瞬间，发金巨差点把肠子悔青了。然而，紧接着他便又是一阵忐忑。 他怀着这份忐忑，看着面前这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长得比他们寨子里最漂亮的女孩还好看的沈夫人，不禁问道：“夫人，您……您所言当真？” 第645章 欺软怕硬谁不会 第645章 欺软怕硬谁不会 第647章 欺软怕硬谁不会 “自然当真，每一句都当真。”盛兮肯定地点头。 发金巨的瞳孔震了震，随后又同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再看向盛兮时，言辞中不免带了隐隐激动：“就是说，夫人是想要同我们寨子长期合作？” “是。”盛兮勾了勾唇，“我刚不是说了，我开了几间药铺，需要这些药材。” “啊！”发金巨听到这回答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这，这若是成了，这就太好了！” 不怪他这般激动，着实青崖部落被沧金阁控制这么多年，早已同外界断了联系。寨子里的在沧金阁来后，新生的孩子如今只知青崖部落，却不知外面天地如何。而他们曾经都是见识过外面繁华的，自然希望有朝一日青崖部落能再次入世，能将那份繁华重新引进他们的寨子。 而眼下沧金阁被除，那些逆党余孽也都被抓了起来，眼见着他们想法就要成真。 可当一个地方做世外桃源太久，不仅这个地方，就是这地方里的人在面对骤然打开的大门时，都是茫然又无措的。 他们毕竟已经落后外面那么多年，想要走出去岂是说说而已。他们正发愁该如何迈出这第一步，却不想盛兮竟是向他们抛来了橄榄枝。 发金巨搓了搓手，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涉及族人利益，更是要同沈大人的夫人谈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价。 好在盛兮没让他太为难，竟是主动将外面的价格告知了他们，同时道：“这价格是市价，发族长派人去外面一打听便知。不过，因为我的进货量大，且想与各位长期合作，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在这价格之上低上两成。” 发金巨捂着心口没说话，盛兮见状便又道：“不急，发族长可以同几位商量一下。” “啊，好！好！谢夫人！”发金巨心中嗷嗷叫。 低两成？低一半他都愿意！ 哪怕是低了一半，他们也能赚到比之前多得多的钱！想当初，他们所采的药材可都是免费供应给沧金阁的！而就算是过了十多年，这价格也着实给的不低。 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冷不丁被砸中，不见疼痛让他直以为在做梦！ 然后发金巨掐着旁边一人的胳膊，听着对方的嘶叫，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盛兮多了一个进货渠道，而青崖部落多了一个走出去的途径，彼此皆是满意。 而待盛兮将这件事做完，沈安和也将手下的事情安排妥当。待第二日太阳刚从林间跳出，他们一行人便告别众人离开了青崖部落。 本以为这次不用再急行，然而他们刚走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人匆匆来报，说是锭阳有变。 盛兮本欲同沈安和一同前去，却被他阻止了，只是道：“你带着旺财慢慢走，不急。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盛兮又争取了一下，沈安和始终坚持，便也就同意了他的安排，只道让他注意安全。 而待沈安和离开，盛兮转头上了马车，指着趴在马车里的旺财鼻子道：“看见没，若不是你胡乱蹦跶，我们早就走了！” 旺财轻轻“嗷”了一声，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盛兮。 没办法，它心虚，就在昨天晚上，它趁着盛兮睡着，偷偷跑了出去，结果还没跑多远，就被那只讨厌的鹰发现。那鹰一嗓子叫醒了盛兮，而它因为着急，不仅没能溜出去，反倒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口便再次崩开。 想至此，旺财暗暗地磨了磨牙。哼，等着，不就是多长了一双翅膀，等哪天它伤好了，一定要从那臭鸟身上狠狠薅下来几根毛！ 恰此时，马车上方恰传来一声鹰啸，竟是雪渊不知从哪里飞落下来。 旺财鼻孔哼了哼，发出王之蔑视后，暂时不动了。 如此又行车一日，待第二日下午，他们终于回到了锭阳，却在刚到城门时发现整个锭阳城竟是有种不同于先前的紧张感，城门口更是守卫森严，进出查验得皆颇为仔细。 好在沈安和提前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着，盛兮他们没有等太久便入了城。 盛兮问那名侍卫：“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侍卫恭敬回答道：“回夫人，大人发现孔知州同沧金阁有来往，本欲去捉拿却被人提前通风报信跑了，眼下这正在全程捉拿！” “跑了？”沈安和离开前曾同盛兮提了一下有关孔靖的事，但那时他也只是怀疑，确切证据尚未到手。只是没想到对方没沉住气，竟是没等他回来就跑了。 盛兮蹙了蹙眉，又问那侍卫：“通风报信的人抓到了吗？” 那侍卫道：“抓到了。”顿了一下他说，“是之前同夫人一同上山求药的人之一，是我们疏忽了，竟是忘了这些人。” 盛兮没说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孔靖毕竟是这一州之长，在这里经营多年，想要安插几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而他们本就是外来者，对本地消息的把控本就不如对方。沈安和能查到孔靖头上实属不易。 见她皱着眉，那侍卫以为她在担心，便急忙安慰道：“夫人别担心，大人神机妙算，定能抓住那孔靖的！” “嗯，我不担心。”盛兮轻轻勾了勾唇，忽然问那侍卫，“大人现在在哪儿？” “回夫人，大人现在南街，距离这里隔着两条街。”侍卫道。 “既如此，”盛兮说着看了眼身后的人，对辛茹道，“辛茹，你去后面那辆车上，带着人回去。周客，你跟着我。” 辛茹与周客纷纷应是，而周客过了之上，盛兮直接让他赶车：“走吧，先去看看姑爷在做什么。” 那侍卫本想阻止，想跟盛兮说大人正在忙。但见周客已经直接调转了车头，而且他多少也清楚盛兮非一个寻常妇人，不得已只能跟上。 至于盛兮，则是上车后直接对旺财道：“旺财，我想早点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旺财好似听懂了盛兮的话，嗷呜一声，竟是听上去有些委屈。 说好的让它养伤呢？咋这一进城就让它干活？呜呜，它想回家，想找那躺下去还没自己长的小豆丁！欺软怕硬，谁不会啊！ 第646章 离开 第646章 离开 第648章 离开 旺财被一点都不知心疼自己的盛兮直接带到了沈安和身边，大手一挥便将它交给了对方，还不忘道：“拿去用，旺财鼻子灵，是最好不过的探案工具！” 沈安和显然没想到盛兮会将旺财带来，再看看在摇篮车里满眼委屈的旺财，忍不住道：“这可以吗？旺财的伤还没好……” “可以！”盛兮想都没想直接保证，乜了眼旺财，嘴里轻哼一声说，“旺财精力无限，就算受伤了也没事儿，用吧，放心去用！” 沈安和：“……” 盛兮这恨得咬牙的语气令他忍不住想笑，再去看旺财，发现对方竟是直接将脑袋缩进了前爪里。这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的旺财在盛兮离开后总算不再耷拉着脑袋，沈安和没刻意拘着它，而旺财大概也吸取了两次教训，配合着沈安和办案竟是意外地听话。 听话的旺财不容小觑，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将藏匿在一个宅院里的烟囱里的孔靖找了出来。 那些本负责搜查的官兵一看竟是这个宅院，登时纷纷瞪大眼睛，有人甚至直接惊呼出声：“竟然真在这里？可我们已经来来回回搜了三遍，竟是一点都没发现！” 别说，他们还真搜过灶膛，只是见那灶膛里一点爬痕都不见，且那烟囱看上去也不过宽，越往上越窄，想来一个成年人定是钻不进去的。谁成想，这烟囱竟是另有乾坤，里面大的竟能容纳两个人！ 众人盯着旺财啧啧称奇，尤其是此刻它浑身裹着绷带的模样。有实在喜爱的，竟是大着胆子去问沈安和，问旺财是公是母，有没有下崽儿，或者干脆想给它配个种。 沈安和闻言哭笑不得，而什么都不知的旺财见那么多人都围着自己，竟是扬起了高傲的下巴，在众人面前一展自己雄风。 这下众人更是惊奇，想要让旺财留种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对此沈安和不得不道：“旺财如今尚未成年，且旺财是我夫人的，各位若是有想法，可以去问我夫人。” 众人闻言纷纷一噎，听着沈安和这话的意思怕是不同意了。未成年吗？可看着比一般的狗体型还要大啊！沈夫人，嗯，他们怎好真的去问！ 然而沈安和当真不是不同意，的确是因为旺财是盛兮带回来的，有关它的事情，尤其是这等事情，他觉得还是盛兮来做主的好。 他看出来众人显然是误会了，不过看旺财眼下这般，他倒也没着急将这误会解开。 只是等将事情处理完，沈安和回去后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盛兮。 盛兮听后不禁瞪大了眼，扭头看向一旁的旺财道：“配种？狗吗？可以吗？” “额，这个我不知。”沈安和摇头，同时也看向旺财，想了想后他说，“倒也是没见过旺财对哪只小母狗感兴趣。” “唰”，盛兮倏地看了过来。 沈安和：“……咳，或许是因为旺财还小，距离成年尚早。不急，等它大一点后再说吧。” 盛兮别有意味地瞄了眼沈安和，嘴角轻轻勾了勾，扭回头再看旺财后说：“这件事将来看它自己吧，自由恋爱嘛，它本质摆在那里，将来找的伴侣定然也会要与它旗鼓相当。”顿了一下盛兮忽然又补充了句，“就是别滥情就好。” 沈安和：“……” 总觉得盛兮这句话不止是对旺财说的。 孔靖被抓，锭阳府一时群龙无首。沈安和早早给朝廷去了信，等着朝廷安排一位信任知州下来，同时他也给出了建议，推举崇泉县令刘学明接替知州一职。 这次暗查刘学明出力不少，虽说自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但沈安和能看出来，这位刘县令是个干实事的人。与其朝廷再派下来一个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人，不如就从当地选拔。 当然，这也只是他建议，究竟刘学明能不能接任知州一职，还是要看皇上的选择。 而在等待朝廷认命下来的时间，沈安和一边对沧金阁与宁王逆党进行着扫尾，一边继续编纂苗志。不管怎么说，他来此明面上的工作就是修撰苗志。 至于盛兮这边，刘学明的夫人终于见到了盛兮，甚是好颜的她一见到盛兮就喜欢。后听说盛兮要在锭阳购买一间铺子，更听说她是商户，作为同样商户出身的刘学明夫人当即自荐，作为向导帮其参谋，倒也是不怕他人说她巴结上官。 盛兮对刘学明夫人的坦荡很是满意，有了她在，原本还不算熟悉的锭阳，竟是不过三天时间她便摸了个透。同时选了个不算小的铺子，外加一处仓库。 将来这铺子就作为盈安堂留在锭阳的一个门面，从青崖部落里收来的药材会暂时存于仓库。另外，因为运输的次数较寻常的要多，所以盛兮打算直接组建个自己的镖队。 周客曾在镖局干过，所以这组建镖队之事便交给了他。而盛兮则负责盈安堂的招聘。 如此半个多月过去，朝廷的认命终于下来。骐文帝同意了沈安和的推举，直接认命刘学明为锭阳信任知州。 从七品升至五品，这惊喜砸的刘学明有些懵，直到其夫人狠狠掐了他一把，刘学明才从嗷嗷惨叫中回神。旋即，便是控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夫妻二人本不知这件事背后有沈安和的助力，还是来传旨的人悄悄告诉他，是沈安和在皇上面前力荐，他才有了如此机遇。 夫妻二人闻言彼此对视后，便是各种感叹。这当真是出乎了他们意料，而刘学明夫人更是道：“沈大人不曾借此邀功，沈夫人更是对此提都不曾提，老爷啊，沈大人和沈夫人是可交之人啊！”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沈大人是我刘某的贵人，我要铭记于心，铭记于心啊！” 于是乎，等那传旨的人一走，当天晚上，刘学明与其夫人便带着重礼来寻沈安和夫妇。 只可惜，那重礼未能送出去，反倒刘学明被沈安和说了一通。 不过刘学明丝毫不生气，知道沈安和的训斥皆为了自己。 但对方不收礼，他总是要有些表示，最后还是在其夫人提醒下，刘学明决定，等盛兮这铺子正式开启后，他定要叫人好好关照。 又是一个月过去，沈安和负责修撰的苗志终于完成，而盛兮这边不论是盈安堂还是镖局也都走上了正轨。 于是，在某一日的清晨，他们告别刘学明，收了仪仗，静悄悄地离开了。 第647章 你们想死! 第647章 你们想死！ 第649章 你们想死！ 沈安和铲除逆党一事早早传入了京城，朝堂上彼时议论纷纷，而许久不上朝的安平侯沈榷竟是破天荒地赶了大朝会，那脸上写着的得意，好似在催促着众人快快夸他，哦不，他儿子。 众人对此嗤之以鼻，却也真心夸赞。 他们虽知道皇上派沈安和去南疆是有重要任务，却没想到这任务竟这般重。那位安平侯世子还未及冠吧？如此年轻竟是在无人援助之下清了逆党余孽，有勇有谋，着实是个人才。 这般优秀的子弟当真是世家楷模，当初他们怎么就没发现这位安平侯世子呢？也不免，有些人打起了其他心思。 这一日，安平侯被人拦住，一番恭维后，那人试探地问他：“侯爷，世子如今立了大功，将来定然位居高位。下官记得世子好似只有一妻吧？侯爷啊，世子恰值壮年，这房中怎能只有一个女人？你看咱们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咳！”那人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住嘴，“侯爷你是个例外哈！哈，哈哈！” 安平侯白了他一眼直接问道：“有话直说，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哎呀，侯爷别急，别急！我直说，直说。”那人顿了一下后忽然扯出一抹笑来，“那什么，这不是杨大人家的嫡次女今年恰好及笄……” “杨大人？”沈榷挑眉，显然很是意外，“怎么，杨大人想要把女儿嫁给我儿子做妾？” 那人：“！” “咳咳！”那人用力咳了两声，急忙止住了沈榷的话，“侯爷莫要说笑，谁人不知杨大人特别疼爱自己这嫡次女，怎会将其嫁给人做妾！” 这安平侯可是真敢想，这种想法都能冒出来。这话若是让杨大人听到，届时还不怒发冲冠？ “可安和已经有了妻，再娶只能是妾了。”沈榷道。再说，凭他对那小子的了解，还有对自家小媳妇儿的黏糊劲儿，纳妾定是不可能的。 然而那人却呵呵一笑，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说：“不不不，侯爷，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沈榷不语，只是挑眉看向他。 那人以为沈榷已经意动，毕竟杨大人也是国之重臣，两家若是联姻，对比早已在朝堂没了什么权柄可言的安平侯，男方这边可是吃尽了好处。 所以，他凑近了沈榷低声道：“侯爷，世子他未来前途无量，可世子之妻却是商户之女，这多多少少，不，这必然会影响到世子前程。所以，下官给侯爷和杨大人想了个办法。咳，侯爷可让世子娶杨大人的女儿做平妻，待过上一段时日，直接寻个错处，要么将那商户女贬为妾，要么干脆将那商户女赶出去，给她一笔不菲的银子，相信她不会……” “嘭！”不等那人将话说完，沈榷直接一拳头打在了其嘴上，直接打掉了那人两颗门牙！ “呜呜呜……”那人捂着满口是血的嘴，抽疼地瞪着沈榷，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沈榷则不解恨，还想再上去揍人，恰好有人赶来，见此情形急忙拦住了沈榷。 “侯爷！这里是皇宫啊！不能伤人！不能伤人！”来人急急劝道。 沈榷攥着拳头朝那说客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妈阴损啊！想把我家儿媳赶出去，好让他杨家女做正妻？做什么春秋大梦！就是安和答应了，老子也绝不答应！” “奴！奴……” “盛兮乃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若非她，老子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们竟敢打我儿媳的主意，你们是想死！” 这些年来，沈榷一直表现得很是和善，插科打诨，以至于众人几乎要忘了他曾经战功赫赫的将军。可再是掩盖起来，即便受过伤，将军他也是个笑面虎，发起威来，哪里是这些常坐朝堂的文人能受得住的？ 当下，那人不仅被打，胆子也被吓得裂了七七八八，若非人拦着，他怕要直接跟阎王相会了。 “呸！”沈榷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斜眼看了不远处围过来的人，索性冲着众人喊道，“你们都别他娘地打我儿子主意！老子这辈子只认盛兮这么一个儿媳，谁再给老子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老子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个早已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大人听后，心跳猛地一滞，白眼一翻，当下就昏了过去。 有人想要去扶那人，可看着满脸阴翳的沈榷竟是无人敢上前。好在沈榷在扫了他们一眼后，冷哼一声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众人便纷纷涌上前，着急忙慌地要么掐那大人人中，要么就是叫太医。总之，一阵兵荒马乱。 但也因为这件事，那些想要打沈安和主意的人家一时歇了心思，急忙捂住已经冒出来的念头，生怕沈榷听到后直接打上门。 而京城里的这些荒诞事没能传到盛兮等人耳中，他们在行进了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裕州。然而还不等他们进入下萤村，迎面就碰上了从村子里骑着马急急跑出来的项原。 “项原！”盛兮听到声音，撩开窗帘见是项原喊了一声。 他们这次回来比上次带的人还要少，就如同寻常客商。而眼下这下萤村因为盛兮的制药作坊已然扩大一倍不止，村子里人生活富裕起来，时不时路上来那么一两辆车马已是寻常。 所以，疾驰的项原并未留意对面而来的人是谁，一心只想着往前赶。 而盛兮这声喊他也没听清，直到盛兮又喊了一声，项原忽地惊觉，下一瞬便猛地扯住了缰绳。 “吁！”项原调转马头，一眼便看到了正探出头的盛兮，不由瞪大眼睛惊喜地喊道，“姑娘！” “嗯，是我。”盛兮笑着点了点头，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此着急？” 项原闻言猛地回神，跳下马来便冲至盛兮跟前，冲其焦急道：“姑娘，三娘要生了！” 盛兮一愣，下意识道：“不是七月才……” “三娘去后院打水，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 第648章 不行了，昏过去了 第648章 不行了，昏过去了 第650章 不行了，昏过去了 “什么？”盛兮闻言眼睛一睁。 项原不等她再问，直接道：“韩大夫每日都会来给三娘看诊，刚走半个时辰，我现在去追！稳婆已经在家里，但是稳婆说她们对这情况没把握，怕要一尸两命！” 不等他说完，盛兮直接从车里下来，扭头对沈安和说：“我先回去！”旋即又对项原道，“马给我！” “是！”项原急忙将马牵给盛兮，内心早已激动不已。 姑娘回来了，三娘就有救了！ 而此时，盛家的宅院里已然忙作一团。房间里传来稳婆与洪三娘的鼓劲儿与疾呼声，而房间外，高毅来来回回走着，一双腿几乎要走断。 他用力攥着拳头，那拳头上青白相加，比之走断双腿，或许这双手要先被捏碎。 “不行，不行，我要去看看三娘！我要去看三娘！”高毅终是受不了洪三娘那撕心裂肺的痛呼，说话间就想要闯进去。 门口本就守着不少人，方婶子与武大勇的媳妇刘氏也在其中，见状当家上前，一左一右地将高毅拦住。 方婶子急道：“高毅，你不能进去！这里是女人生孩子的地儿，你一个男人进去做什么！” “可三娘她……” “你就算进去你也帮不上忙啊！竟是添乱了！”刘氏也跟着道。 “可三娘，三娘……” “项原已经去叫韩大夫了，你放心，很快就会回来的！三娘，三娘她也一定会挺住的！”方婶子说着话实则内心里头也没底。刚才她进去看了眼，洪三娘的羊水已经流出来不少，照这个速度，只怕等不来韩大夫。 可这话她不能说，若是说了，那眼下就更乱了！ 唉！谁知道就这么寸，刚好赶在韩大夫离开！ 恰此时，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冷不丁传来洪三娘一声惨叫，没过多久，那房门猛地被人拉开，一个稳婆急急地跑了出来。 “不行了！不行了！三娘昏过去了！昏过去了呀！”稳婆顶着一头子汗大声喊道。 “什么？”众人一惊，也是这愣神的功夫，方婶子与刘氏手下一松，没能拉住高毅，高毅作势就要往房间里冲。 然而，有人比他冲得更快！ 众人只见一道风从身边掠过，一道人影从一旁快速地进了屋。 众人没能看清那人的脸，但高毅却直接定在了原地，不自信地呢喃道：“姑娘？” “盛兮？”方大婶听到高毅的话，再回想刚才那背影，猛地一拍大腿，“哎哟，是盛兮！” 说着，她便再不管高毅，径直跟了进去。 “是姑娘回来了？”院子里其他人亦是十分惊讶，只那一眼太匆匆，他们连对方的脸都没能看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人高呼：“姑娘，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众人闻言一喜，而那一刻，高毅憋在眼底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奔涌而出，站在原地竟呜呜地哭出了声！ 众人见之叹息，却又忍不住感慨这夫妻二人的幸运。洪三娘这般情况，请谁都不如盛兮有保障啊！ 房间内，留下来的稳婆正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冷不丁见到一个姑娘进来，登即喊道：“哎呀，你这丫头进来做什么！赶紧出去！出去啊！” 盛兮没搭理她，只是快速走至洪三娘跟前，翻了翻她眼皮，又捏着她手腕把脉。 那稳婆还想说什么，见她这般竟一时没好在开口。恰此时，方婶子与原先出去的那稳婆进来，方婶子当即对那稳婆道：“这是盛兮！这家里的女主人！” 那稳婆闻言眼睛一瞪，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抱歉，抱歉，不知道是盛姑娘！” 盛兮轻轻摇头示意无碍，诊脉一结束，便对方婶子三人道：“准备热水！多准备些！另外叫人把那张木榻收拾出来！快！” “啊，好！好！”方婶子与那两个稳婆不敢耽搁，当即按照盛兮指示开始干活，而等她们将盛兮安排的事情做完，一扭头便看到桌子上放了一摞的手术用品。 “这是……要剖腹？”其中一个稳婆忍不住问道，“可这……” 盛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令这稳婆想要再说的话登时卡在嗓子眼儿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方婶子忽然问盛兮：“盛兮，现在该怎么办？” 盛兮道：“帮我一起将人抬到那榻上！” “好！”方婶子知道盛兮的本事，立时招呼那两个稳婆一起。 两个稳婆都是听过盛兮名号的，自然也知晓这剖腹产子，只是她们思维固化，且从未见过，心中对剖腹产子多少有抵触。 不过眼下她们再抵触也无法，剖腹兴许还能留一个，不剖那便真的一尸两命了。 于是，几人一起将人抬到了榻上，盛兮则在净手之后，对三人道：“一会儿我要给三娘剖腹，若是谁没办法忍受，现在就出去吧！” “啊，那，那盛姑娘，我就先出去了。”最开始问剖腹的那稳婆道。 盛兮点头，同意她离开。随即她又看向另外一个稳婆。 那稳婆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出去的，但在看了眼榻上的洪三娘后，最终决定留下来。她不想看着难产的人就这样死掉，她也想能多救一个人。 盛兮对此无异议，只要不捣乱就可以。 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地落针可闻。里面什么情形众人不知，但外面却是紧张一片。尤其是高毅。 尽管盛兮的到来让他松了口气，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加之三娘先前情况本就危急，他心里仅有的那点底气，全都用在眼下站着了。 而就在他紧张地忍不住想要抽搐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动静，竟是沈安和等人到了。 高毅那口气在看到沈安和时差点泄掉，沈安和知道他心急，便对他说：“别担心，三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母子平安的！” “嗯！嗯！”高毅用力地点头，而屋子里好似在回应他这份用力的虔诚，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叫声传来，顿时令整个院子狠狠一静。 第649章 想把她栓在身边，谁也不让见 第649章 想把她栓在身边，谁也不让见 第651章 想把她栓在身边，谁也不让见 “这是，这是生了？”高毅瞪大了眼睛。 “是，生了。”沈安和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目光落向面前的房门。 很快，方婶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喜气道：“生了生了！大胖小子！高毅，你当爹了！” “啊！”高毅啊了一声，急忙问方婶子，“三娘呢？三娘如何了？” 方婶子没瞒着，实话实说道：“盛兮说了，三娘没太大事儿，就是这一摔身子虚了点，加之又是剖腹，后面要好好养上一段时日！” “好！好！好！”高毅连说了三声好，一张嘴几乎咧到了天边。然而，他之后笑着笑着就哭了，“生了，生了，呜呜……” 这是喜极而泣，却也是紧绷之后的松弛。高毅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担心洪三娘。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想当初，三娘跟着他受尽了苦楚，更为了他差点将自己卖了。后来若非遇到了盛兮，他们只怕早已经或被迫分开，或干脆天人永隔，哪还有如今的好日子，更别提孩子。 堂堂七尺男儿这般哭泣，当真令人没想到。但众人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对高毅投去善意的目光。而这里面有许多都是后来项原负责采买来的下人，在来到盛家之前，他们的日子不可谓不难过。然而来了这里之后，却发觉，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叫人能忘却烦恼的地方的。 在这里，他们从未遭受过非人虐待，没有主子或管事，随意找个由头就可以对你抽鞭子打骂。更没有因为一句话没说对，或者做错了一件小事直接被发卖。他们虽为贱籍，可过的日子，比某些良籍的人都要好。 曾经有人希望自己攒够了银子能自赎自身，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日后，不用别人说，　他自己便绝了这念想。 这般世道，能遇到这样一个和善人家，那简直就似被那天上的馅儿饼砸中！盛姑娘虽为商户，但姑爷厉害啊！六元及第，天子门生，更是安平侯世子，不论哪个身份说出去，那都能叫板整个裕州城的！ 咳咳，当然，他们不会真的同人叫板，盛姑娘也不允许。 但，别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不说，别人也会看啊！ 众人纷纷上前，一人一掌拍在高毅肩头，是鼓劲儿也是祝贺。 而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拉开，方婶子抱着那初生的小儿走了出来。 “快来看看你儿子！长得可真壮实！”方婶子笑道。 高毅看着自家儿子笑得合不拢嘴，想抱又不敢抱，最后干脆让方婶子交给沈安和，让他来抱。 沈安和愣了一下，却是对高毅道：“你是父亲，该当你抱！” “啊，我，我……”高毅将手在衣服上用力搓了搓，将掌心的汗尽数擦在衣服上。他抬头看了眼沈安和，见沈安和朝自己笑着点头，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从方婶子怀里接过那个小娃娃，浑身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关节。 沈安和看着高毅这般，又垂眸看着其怀中那个蜷着小手，尚有些皱巴巴的小婴儿，眸中的光不由地软了下来。 他想，什么时候他与盛兮也能有这样一个人间小天使呢？ 盛兮在给洪三娘处理妥当后，这才从里面出来。而此时，距离她进去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沈安和早已让众人散去，与高毅一直等在外面。 见她终于出来，高毅二话不说，疾走两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盛兮面前，虎目含泪道：“姑娘！谢谢您姑娘！谢谢姑娘！” “哎，快起来！”盛兮欲将其扶起，结果高毅不配合，反倒是“砰砰砰”，直接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姑娘，高毅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做什么都使得！”高毅颤抖着声音道。 盛兮闻言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遂拽着高毅的一条胳膊将其拉了起来：“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先做好这辈子的吧！” “是！是！姑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做好的！”高毅抹了一把泪，极为认真地对盛兮保证道。 盛兮则朝他指了指身后说：“去里面看看吧，三娘已经醒了，不过身子还虚弱，可能一会儿就又要睡了。” “是！”高毅朝盛兮鞠了一躬，转身又朝沈安和鞠了一躬，这才攥着拳头一脸忐忑地进了屋。 盛兮看着他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扭头过来一眼便同沈安和对上。 而此时，对方看着她满目幽深，那乌檀一般的眸子深处，似有看不到的火光在闪动。 盛兮轻挑眉梢，潋滟的杏眸染了一层笑意，问他：“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是你家娘子太好看了？” 沈安和唇角轻勾，听着她这话，冒起的念头暂且又压了下去，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说：“嗯，我家娘子太好看，看入迷了。怎么办，想把她拴在身边，谁也不让见。” 盛兮嘴角动了一下，眼眸不禁睁圆了一些，歪头看向沈安和，心想，小相公终于不用自己调教了，已经自学成才了！ 下萤村的盛家一片其乐融融，因为三娘生子，盛兮他们原本只待一日便走，二人一番商量决定多呆两日。 一来是因为三娘刚做完手术，盛兮索性多给她观察两日，二来，这般热闹他们也好久没有过了，便想能多感受一番这份岁月静好。 因为家中人口增多，产业增多，加上他们时不时可能会遇到那么一两件麻烦事儿，所以，盛兮之前给项原下了命令，让他多买些人，扩大护院。同时，让周南和周北从这些人中挑出一些素质条件好的做暗卫。 盛兮这两日便在这些暗卫中再次挑拣，带上其中一些人进京，放在宅院里，同时给几个老人和孩子身边都塞那么两三个。 其实沈榷也曾给他们这边安排过人，但她如今不缺银子，财大气粗，妥妥的地主婆，这些事自然还是想自己办。 原本打算是好的，盛兮甚至都生了想要进九虎山练一练这些暗卫的心思。只是，这份岁月静好没能坚持到第二日晌午，一道急令便从京城送了过来。 第650章 但愿如此 第650章 但愿如此 第652章 但愿如此 “怎么了？”盛兮见沈安和没有紧拧，神情明显严肃，心想这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果然，沈安和放下那急令轻叹了口气后，方才沉重道：“漠北又起了战事，阿鲁坤带着人偷袭了逐夏卫，兵临雁丘了。” 盛兮闻言蹙眉：“雁丘？雁丘关？若是阿鲁坤真的破了，那岂不是可以朝内陆长驱直入了？” “是！”沈安和点头，神情愈发凝重，“阿鲁坤所带皆为铁骑，若真冲破了雁丘关，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眉头越挤越紧，盛兮便安慰道：“别担心，雁丘关也算是黎国第一关门，不是那么容易冲破的。再说，不是还有守城将士？大家都是血性男儿，定然不会轻易让胡虏越境的。” 沈安和抿了抿唇，半晌后方才说了句：“但愿如此。” 皇上下的急令实则并非只是给沈安和一人，而是将各地散落在外，没有太紧要事情的臣子们一并招了回去。 而因为这急令，盛兮他们不得不再次启程。原本需二十多天的行程，这一次只用了半个月。 回到京城，沈安和没有休息，将盛兮送入紫藤山庄后便径直去了皇宫。 盛兮在进入紫藤山庄前见了阿寿，据阿寿说，现在鞑靼入侵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但真的人心惶惶倒也并非，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雁丘关为天下第一难关，岂是想破就能破的？ 其实盛兮也并不认为阿鲁坤会攻进来，虽说她能猜到漠北那边今年的骚扰定不会少，但之前他们好歹算交过手，她并不觉得阿鲁坤会让自己的铁骑大军全部用在攻打雁丘关上。 从长誉传来的消息看，至少目前，阿鲁坤也并未完全统一漠北，还是有些部落尚未被其吞并。虽然那些部落皆不大，但只要在漠北地区，他们的存在总会能拖一拖阿鲁坤的后腿的。 盛兮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入了紫藤山庄，还没来得及四处寻人，便见一人从某个院子里风风火火地冲出来，见到她当即便是一嚎：“盛兮，你可算回来了！呜呜！” 盛兮向一侧闪开，躲开了洛奇的虎扑，转身看了他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这位头发卷曲又炸裂，满脸黢黑，衣裳褴褛的人是洛奇。 “洛大哥？”盛兮只能凭着声音确认。 洛奇没计较她的躲闪，听到她喊自己，那心里头的委屈差点直接原地爆开：“盛兮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救救我吧！”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洛大哥，你在家里头要我怎么救？” “哎呀，就是因为在家里头才让你救啊！” 洛奇话音刚落，洛奇刚跑出来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兔崽子，你给老子回来！” 盛兮闻言惊了一下，抬头便看到洛神医拎着一个大棒子从里面气势汹汹地小步颠了出来。 盛兮：“……” 洛神医没看到盛兮，见洛奇停下来，扬起大棒子就想往下落，结果视线一瞥看到旁边的盛兮，眼睛一瞪，那手中的大棒“嘭”地一下就被甩了老远，好似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躲在盛兮身后的洛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果然，他就是捡来的！捡来的！” “哎呀，丫头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老头子我好叫你师兄前去迎你！哈哈！”洛神医哈哈笑着，眼神盯着洛奇暗暗警告。 可惜，遭受了太久“非人待遇”的洛奇此刻只想吐苦水，哪管师父的警告，冲着盛兮悲戚道：“盛兮，你不知道师父他疯了！” 洛神医想让洛奇闭嘴，却听盛兮好奇问道：“怎么疯了？” 洛奇不管师父同其疯狂打眼色，直接一股脑将自己这段时日的“痛苦遭遇”说与盛兮。 “你不知道，自从你将赤青草交给我，让我研究，师父就跟疯了似的，天天盯着我让我做！非要让我研究出其特效来，当真是一刻休息时间都不给我留啊！盛兮啊，师兄这么做都是为了借花献佛，想催着我做出研究，好把那花献给你！呜呜，把他二徒弟的命当草芥啊！盛兮，你要为我做主啊！不待这么逼迫人的哇！” 盛兮听后张大嘴巴，看了眼洛奇，又扭头去看洛神医。就见老人家正骨碌着眼睛，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说辞。 盛兮嘴角抽了一下，不知此刻该不该笑，最后扭头问洛奇：“那……洛大哥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出来了！”说到成果，洛奇精神猛地一震，先前的悲戚似乎是一瞬间飘散，眼睛都亮了几度，“盛兮，我从这赤青草里提炼了一些汁液，将其同几种药材分别配比研究后，竟是研究出了一种解毒丹！此丹可解百毒！当真神奇啊！” “竟然这样！”盛兮有些意外。 “是啊，是啊！”洛奇兴奋地点头，但旋即想到什么又不禁皱眉，“只可惜你给我的赤青草就那么一棵，裴锐已经在培育了，但那孩子说，想要培育出来要等上好些时日，指不定猴年马月了。唉，若是再多点，我说不定能造出更多丹药来！”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洛神医见自家二徒弟将自己的小九九说了个透，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做事不认真，大手大脚！若是节约些，怎会没有多研究！” 洛奇听着师父的职责，忍不住又想哭：“盛兮……” “那个，”虽然觉得洛神医似乎的确有些太过逼迫洛奇，但盛兮实则也期待以赤青草为主要原料制成的丸药，毕竟赤青草最初只能作为毒药存于世，若是能让其利于人类，那自然再好不过。所以，她在轻咳了一声后说，“其实，我这次回来带了些赤青草……” “唰！”她话音未落，原本还拽着其衣袖的洛奇便以迅雷之势朝后急退两步，瞪圆了眼睛瞅着盛兮。 盛兮：“……”好似这个时候说，的确有些不地道哈。咳咳！ “盛兮，你！你！”洛奇捂着胸口，看着盛兮满脸悲愤，“你果然和师父是一伙儿的！” 丢下这句话，洛奇转身便顶着那一头的鸡毛，如一阵风似的跑了。 原地只剩下盛兮与洛神医，两人彼此对视，纷纷眨眼，彼此心照不宣。 第651章 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第651章 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第653章 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盛兮的回来令整个紫藤山庄瞬时沸腾了起来，不考虑洛奇的悲愤，众人皆是高兴。他们这么一走好几个月，众人着实想念。 盛兮在庄子上待到了快要日落，之后方才去了洛京。 盛光远放学后便说姐姐与姐夫回来，催着人就想回永安。结果还不等他上马车，樊音便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告诉他姑娘回来了！ 盛光远闻言径直甩下樊音，“噌”地一下便窜了出去，不等盛兮落地站稳，他便直直冲了过来。 盛兮见此嘴角含笑，张开了双臂，等着小家伙乳燕投林。 然而可惜，盛光远却在距离盛兮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扬着头看着盛兮，一张小脸满是惊喜。 盛兮挑了挑眉，动了动手臂。 盛光远看着那晃动的手臂眨了眨眼，虽然很想投入姐姐的怀抱，但却不得不道：“夫子说，君子要注意男女大防！” 盛兮嘴一扯，下一瞬，不容分说将盛光远拉进了怀里，随即用一只手用力在其脑袋上狠狠揉了揉。 “跟你姐姐讲客套，你才多大！”盛兮哼哼道。 盛光远被揉乱了头发，但心里头却乐开了花。嘿嘿，还是姐姐好！ 沈安和直到半夜才回来，期间，盛兮一直听盛光远说自己在国子监的事情，零零碎碎的，却也十分精彩。 小家伙很聪明，也很努力，原本只是季修平一人对他各种看好，如今各博士们纷纷恨不能抓盛光远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将自己平生所学一股脑塞给他。 而他在国子监内也渐渐立住了脚，交了好几个朋友，当然，这些朋友里并非所有人都是因他学习优秀而交得，其中一多半的人则是因为他的拳头足够硬。小家伙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架不住有人总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总喜欢做那个撩人不成反被收拾的存在。 盛兮很欣慰盛光远不木讷，没让自己变成那个被欺负的人，不由得夸赞了好几句。 盛光远就是在姐姐的夸赞声中睡着的，直至睡着了，嘴角的笑意都未曾下去。 盛兮看着明显又长了一截的盛光远，再次欣慰地无声一笑。 沈安和回来时没让下人弄出动静，但盛兮还是听到了。她拉开门走了出去，恰好看到从月亮门里走进来的男人。 月之清辉倾洒而下，落在男人身上各处，似是沐浴了一深潭的清冷，就连那目光也被覆上了一层冷凝。而待其抬头，那冷凝微滞，下一秒化作春风飘散而去。 “怎么了？”盛兮迎了上去，“愁眉苦脸的，是皇上为难你了？” 沈安和轻笑，拉着盛兮的手带着她转身，“没有，只是漠北那边情况比我们先前听到的还要更糟糕，国库如今不够丰盈，皇上正未粮草发愁。” “这么说京城要出兵了？”盛兮问道。 “并未，这些粮草是为边疆卫所准备的。至于会不会从京城出兵，尚未有决定。”沈安和道，顿了一下他说，“皇上升了我的职，我现在是户部右侍郎。” “咦！竟是三品大员了！”盛兮闻言眼睛锃亮，显然很高兴，“如此说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封个诰命了？” 沈安和含笑点了点头，拉着她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嗯，会的。另外，因我这次办事有效，皇上赏了我座宅院，挨着安平侯府不太远。” “竟然还赏院子？多大？有我们这院子大吗？”盛兮这下更意外了。 沈安和摇了摇头说：“比这院子大，大概……能抵得上安平侯府。”能挨着安平侯府的府邸能小到哪儿去呢。 盛兮闻言直接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向沈安和：“你……没弄错吧？” 升官已经非常不错了，竟然还赏院子。赏院子就赏吧，还一赏赏这般大的……皇上不是国库空虚吗？这么舍得？ 似看透了她想法，沈安和轻笑一声解释：“这次我带人直捣沧金阁大本营，又将宁王余孽剿灭，也算是大功一件。皇上这些事赏赐虽的确招摇，但也不至于太出格。放心，既然皇上赏了，我们收了便是。” “嗯，不要白不要，等哪天你休息了，咱们一块去看看那院子？”盛兮听后顿时收得心安理得。 沈安和没拒绝，想了想后说：“后日吧，正好我休沐。” “嗯，好。” “不过，”沈安和看着盛兮眸光有瞬间微垂，再抬眸时道，“皇上明日要你进宫。” 盛兮看着他沉默片刻，随后问他：“是想说盛楠的事吗？” 沈安和轻轻摇头：“皇上不曾明说，只是说想让你帮太后诊治。但我想，”沈安和沉默了稍许后再开口，“盛楠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整个黎国都是皇上的，且当时又有那么多人在，盛楠的事被提出来也是正常。而皇上今日许多暗示其实也正说明了这点。 “你也别太担心，明日我会与你一同入宫。”沈安和道。 “啧！”盛兮轻啧一声，“如此看来，皇上当真是口是心非了。” 明日要谈盛楠十之八九。 “不过，”盛兮忽然想到一点，“皇上怎么没有今日招我入宫？” 沈安和忽然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笑着说：“有我在，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应付。” 盛兮被捏得脸颊变形，但看向沈安和的目光却是直直的。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面对那个把控着整个黎国的至高无上的人，盛兮几乎可以想象出，沈安和定然承受了众多。 而曾几何时　，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身形羸弱、深中剧毒的少年，如今却已是偏偏公子，在履行着他曾经说过要护她周全的话。 盛兮一时感慨，又是美色当前，没忍住，顶着脸颊被捏痛的风险将脸凑了过去。 沈安和自然不会真的弄疼了她，见她凑过来急忙松了手，当下便与某个采花的女贼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吻毕，沈安和看着近在咫尺，眼含春意的女孩，忽然轻声道：“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第652章 让他们等着 第652章 让他们等着 第654章 让他们等着 “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沈安和话音一落，盛兮微眯的眼睛便慢慢睁开，那眸底带着淡淡疑惑，似是没有听清沈安和的话。 沈安和便再次郑重地对盛兮说：“盛兮，我们再成一次亲吧！这次我娶你！” 盛兮终于回过了神，落满了星辰的眸子看着面前极为认真的男人，忽地粲然一笑，问沈安和：“这是不想做上门女婿了？” 沈安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什么，当即道：“不是，我从未想过不做上门女婿，将来我们的孩子也都姓盛，我只是……” “好。”盛兮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沈安和下意识出口。 盛兮说：“这次，换你来娶我！” 这次，换你来娶我！ 沈安和听着这简简单单的，却又分明很重很重的一句话，整个心口似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填满，闷闷的，却也甜甜的，打着颤，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想要跟着一起颤抖。 “盛兮……”他喊了她一声，声音低沉暗哑，似压抑着什么，看着对面逐渐长成的小女人，他不禁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谢谢你！” 盛兮被他捧着脸，双臂一抬，竟是也将他的脸捧住，一双柔荑调皮地扯着那张俊脸动了动，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只要你记住，不论何时，老婆最大！” 沈安和闻言再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点点将头凑了过去，与其前额抵前额，“好，不论何时老婆最大！咱们家，你当家！” 婚礼的事情需要被提上日程，但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面对皇宫里的那个人。 第二日，盛兮与沈安和一起进了宫，而令他们没想到的，竟是在宫门口遇到了沈榷。 只一眼，沈安和便知道自家老父亲来此目的。他暗暗捏了捏盛兮的手，盛兮会意，朝沈榷喊了一声“父亲”。 沈榷眯着眼睛看了眼自家儿子儿媳，妥妥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啧，怪不得那些家伙总想拆散这对鸳鸯，果然都是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眼儿巨黑的！哼！ 沈榷心里骂着那些说亲的人，一步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父亲。”沈安和拉着盛兮上前，“您来也是皇上召见吗？” 沈榷斜了眼自家儿子，年底才及冠的人如今竟已是户部侍郎，说实话，他不高兴那是假的！自家儿子优秀，做老子的他脸上也有光。只不过他也清楚，荣光背后亦是荆棘，每一步都需走得小心再小心。 两个人惹的事儿不小，他有心想要提醒儿子，切不可与皇上作对。但他也清楚，自家儿子并非那种莽撞之人，盛兮亦是如此。而皇上虽未召见他，却也给了他消息，很明显是想让他也过来。 其实，这也算是皇上给的台阶，顺阶而下才是正理。只是…… 沈榷看着面前这对小夫妻，于心中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这台阶，最后怕是要用不上啊！ “不是。”沈榷摇了摇头，嘴上勾着一如既往的笑，“你爹我闲着没事儿想同皇上下盘棋，过来瞅瞅看皇上有没有时间。走吧，一起啊？” 沈安和深看了自家亲爹一眼，片刻后点头：“嗯，一起。” 御书房里，听到蔡让说沈榷同沈安和以及盛兮一起来了时，嘴里用力一哼，直接道：“让他们等着！” 具体等多久他没说，蔡让也不敢问，毕竟此时皇上正为漠北的事头痛不已。主子心情本就不好，而沈安和与盛兮两个又……主子能高兴才怪！ 蔡让叹息着走了出去，开口时却是面带笑容：“侯爷，沈大人，盛姑娘，皇上此刻正在处理紧急军务，三位不妨在这里等等。” 沈榷同骐文帝本就认识多年，又是曾经一同上过战场的兄弟，对方这般说他又怎会不知是为何，当即笑着回道：“不急不急，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哈哈，等着就是！” 沈安和与盛兮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急躁，一同与蔡让点头：“好。” 蔡让看着面前毫无紧张之色的二人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御书房。 外面，待蔡让进去，三人面对面看了一眼，倒是谁也没说话。 而御书房里，见蔡让回来，骐文帝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兀自看着手里的折子。 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去，待骐文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目光竟还停留在那折子上的前两个字。他不禁抽了抽嘴角，心情又不爽，顿时烦躁起来。 “嘭！”骐文帝将折子重重地甩在了桌子上，那动静大的惊得御书房里的小太监纷纷跪倒，就是蔡让也忍不住脖子一缩，偷偷瞅了眼骐文帝后，这才大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要不您先歇歇，您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的折子了！” “哼！”骐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将这份不爽尽数丢在了蔡让头上，“你也知道朕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就没见你帮朕看一下呢！” “噗通！”蔡让吓得急忙跪地，忙不迭道，“皇上，是奴才的错，奴才惊扰了皇上！” 看折子？除非他不要头顶上的脑袋了！宦官干政，这是上杆子找死啊！ 骐文帝看他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那憋在心口的火气又不知该如何发泄，想到外面等着的三个人，还有昨日沈安和的不知变通，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冲蔡让吼道：“让那三个，滚进来！” “是！”蔡让急忙爬起来，倒退着直到门口方才转身出去。 他这边心情紧绷，本以为那三人会同自己一样，不，应该更惶恐些。结果，一出门他抬眼便看到三人正优哉游哉地抬头看天或看地，脸上竟是不见半分紧张之色。 蔡让：“……”合着半天就他受罪了？ 见他出来，沈榷登即上前问他：“蔡公公，如何了？皇上这是要召见我们了？” 蔡让看了眼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沈榷，心情颇是扭曲了一下，但还是道：“是，皇上让三位进去呢！” 第653章 朕缺那份银子! 第653章 朕缺那份银子？！ 第655章 朕缺那份银子？！ 心情不爽的骐文帝压根就没看进来的那三人，而三人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后，竟是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骐文帝本还想着谁开口求情，先喷谁一脸，结果他们三个倒好，竟是当着他面学鸵鸟，脑袋往下一扎，把这糟心的问题又抛给了自己。 骐文帝猛地转身过来，怒瞪着沈榷这一家子。 “沈榷！”骐文帝吼道。 “哎！皇上呀，臣正好闲来无事，想来跟您下盘棋，您可有时间啊？”沈榷嘿嘿笑道，率先站起身来。 骐文帝盯着他脸颊抽了抽，心说：“我把那棋盘扣你脸上！” 好在，面对自己这位曾经的肱骨大臣兼兄弟，骐文帝强忍着没动手。 不过，他还是没给自己这兄弟好脸色，亦是没有压制自己的不爽，扭头便问盛兮：“盛兮，你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盛兮听到喊自己终于抬起头来，朝着骐文帝眨眨眼：“皇上是想说，民女，不，臣妇将盛楠带回来的事儿吗？” 对方都这般直接了，盛兮觉得，自己若再藏着掖着，只怕会更招人嫌。于是她索性将话直接挑开，迂回什么的就算了，还是正面来吧！而还好，暴躁的皇上比一直憋着闷气的皇上多给了他们一份缓冲。 骐文帝则先是听了她对自称的改口嘴角一抽，再听她将那个宁王逆贼的儿子这般堂而皇之地提出来，忍不住伸出手用一根指头指着她吼道：“你还有脸说！你可知他是谁！他是那逆贼的儿子！你窝藏逆党想做什么？想造反吗！” “皇上……” 盛兮刚开口便被一旁的沈榷拽着重新跪了下来，就是另一边的沈安和也跟着跪了下来。 盛兮懵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骐文帝这番话的严重性。 造反啊，被皇上亲口说出来，足见对方真的气急了。 盛兮内心叹息一声，不得不给骐文帝磕了一个头，之后方才抬头道：“皇上息怒！皇上，池邑是盛楠所杀，而且，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参与逆党一事，且他也是被宁王抛弃的人，本就与宁王不和……” “那又如何！”骐文帝瞪眼，看着还替那个逆贼狡辩的盛兮不禁咬牙，“再是不和那也是宁王的儿子！” 这个扰乱了他大黎国一方安宁的逆贼，其他人都死了，为何还要留着这个！ 见盛兮又要说什么，骐文帝恨铁不成钢地又猛地冲着沈安和吼起来：“沈安和，你说，这人该如何办！” 沈安和闻言，恭敬地说着反话：“皇上，盛楠姓盛。” “你！” “皇上，皇上！皇上别生气，这俩都是孩子，他们什么都不懂……” “你懂，那你来说，那盛楠该如何处理！”骐文帝怒道。 沈榷讪笑一声，回道：“皇上，您刚不自己都说了，这孩子叫盛楠……” 骐文帝一梗，想收回之前脱口的话却是不能了！不由龙目圆睁，瞪着沈榷，看着他冲自己傻笑。 一旁，蔡让听着这一家三口同皇上的对答，那当真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啊！也着实在心里赞了一声他们这是明目张胆地“恃宠而骄”。啧，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敢这样同皇上正面理论的，怕也只有安平侯这么一家了。 不过，蔡让跟随骐文帝这么多年，对对方的脾性还是了解的。皇上能对着安平侯一家发火，便已经说明他其实已经松了口。对那个孩子的了解，皇上知道的其实一点都不比沈家人少。 只是，皇上总是要面子的，总不能真的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而皇上本身对逆党又深恶痛绝，自然不会轻拿轻放，总是要付出些什么。 而此时，沈安和道：“皇上，盛楠自小被宁王抛弃，之后一直漂泊在外，因为曾经受过伤，对自己身世早已忘记。即便他后来记了起来，他还是没想过要回到那些人身边，若非因为对方拿我们要挟，他也不会轻易妥协。就是他被带了回来，据微臣调查所得，他一直都是被逆党，尤其是沧金阁所不容。只因为他从不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甚至更多的时候破坏他们所行之事。在那里，盛楠完全被视为不好的存在。皇上，这样的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逆党虽已除，但不能保证是否真的没了漏网之鱼，有盛楠在，他就是一个照妖镜，定能将那些隐匿起来的漏网之鱼尽数找到的！” 沈安和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充分，亦是有理有据。而骐文帝也的确动了心思。只是，这些还是不够的。身为那最大逆党的儿子，如此轻易地逃过惩罚，那他这黎国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就算给他留条命，那也要断他一双胳膊或者一双腿！ 想至此，骐文帝直接道：“造反之人本就该诛九族，这就是你们给出的不杀他的理由？哼，就算没有他，朕依然能将那些漏网之鱼抓到！” 沈榷附和道：“是是！皇上说的是！皇上您只要一句话，那些逆贼定然不敢再冒出头。只是，皇上啊，有现成的给您卖命的，这不用白不用啊！那孩子也算是戴罪立功，再来，这不是还能省下一份银子来？” “朕缺那份银子？”骐文帝嗤道。 “不缺！不缺！皇上自然是不缺的。这不是最近国库紧张，臣这也是为了陛下考虑嘛！”沈榷嘿嘿一笑说。 一提国库，骐文帝的脑子就开始嗡嗡，指着沈榷咬牙点了点：“你可真是，真是……” 真是会抓他软肋啊！ 然而，骐文帝依旧不松口，冷声道：“就算他想戴罪立功，那朕也不能让他这么囫囵个儿地站着！” 沈榷闻言当即附和：“是，是，怎么说都是宁王的儿子呢，就给他断条胳膊也做惩戒！”皇上终于松口了，太不容易了！不管怎样盛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许久未开口的盛兮却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一物，双手呈上，对骐文帝道：“皇上，臣妇有件东西想要还给您！” 第654章 盛楠，保下了! 第654章 盛楠，保下了！ 第656章 盛楠，保下了！ 盛兮的话一出，骐文帝顿时看了过去，而后他便看到其掌心的象牙扳指，瞳孔骤然一缩，眼睛紧跟着眯了起来。 一旁，沈榷不知自家儿媳这是要做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皇上这是生气了。他想着他们这好不容易让皇上松了口，这丫头就别再起什么波澜了，然而等他扭头看到那个扳指时，他亦是明显一愣。 这扳指……这不是皇上的吗？ 这扳指他太熟悉，皇上可是带了许多年都不曾摘下，什么时候被自家儿媳妇捡了去？ 沈榷内心惊讶，又不明所以，不禁看向自家儿子。便见沈安和朝他几不可查地地点了点头。 沈榷呲了呲嘴，所以，这俩孩子还有后招，只是他这当爹的不知道？ 沈榷又去看骐文帝，见其脸色比刚才还要黑，嘴巴用力抿了抿，心中对这二人的后招一时间不好说什么，却总觉得，这俩孩子接下来要做的，怕是要在老虎嘴上拔毛！ “盛兮！”骐文帝阴沉着脸，帝王的威严在这一瞬顷刻间压下来，原本还有一丝热闹的御书房，这一刻似是被冰封，刺骨冻人。 一旁的蔡让是知晓这扳指由来的，不禁在暗处不停地给盛兮打眼色。这丫头，胆子真是大啊！皇上可都已经松口了，都要饶了那盛楠一命了，她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都不用想，他就知道这盛兮想用这扳指来换那盛楠一命。虽说金口玉言，皇上定不会违背承诺。但，但那人是宁王的儿子啊！这个时候拿出扳指来，盛兮这不是成心要给自己和皇上找不痛快吗？ 然而可惜，盛兮对蔡让的提醒视若无睹，只是道：“皇上，您之前曾说过，您会给我的家人一次犯错的机会！这扳指是您给予臣妇的信物，如今，臣妇拿它来同您换盛楠的这次过错。” “哈！”骐文帝忍不住冷笑出声，跪着的沈榷一颗心紧了紧，着实为盛兮捏了把汗。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的皇上是什么样他可是亲眼见过的，就是他都吃不消！ “那个，皇上，这孩子……” “你闭嘴！”骐文帝忽地怒吼，指着沈榷骂道，“沈福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好儿媳！” 沈榷：“……” 皇上啊，不带这样的啊！你骂人就骂人，把他小名叫出来是为哪般？他身为亲爹和公爹的尊严呢！他不要面子的吗？ 显然，骐文帝不打算给自己这臣子兄弟面子，反正他身为皇上的面子都没了，凭什么他作为罪魁祸首的爹还能留面子！ “咳咳，皇上，是臣教子无方，臣这就……” “皇上，这扳指还给您！”不等沈榷说这就将那二人拉回去，盛兮便再次开口了。其身形跪得笔直，竟是没有一丝自己犯错的表现，好似正义一方就在她那边。 而这，无疑令骐文帝怒不可遏。他不禁咬牙道：“盛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莫不是以为，你救过朕的命，朕就真的任你所为？” 盛兮垂着眸说：“臣妇从未有过这般想法。臣妇只是觉得，皇上您一言九鼎，定是会实现臣妇这小小愿望！皇上，臣妇从一开始认识盛楠，只知他是一个无人要的可怜小哑巴，臣妇给他取名盛楠，从那一刻起，他便再不是他人，只是盛楠，是盛家人，是臣妇的兄弟。所以皇上，臣妇为自家家人请愿，还望皇上能答应！” 君无戏言，但也是有前提的。皇上现在虽然松了口，但这答案是模糊的。若是等皇上回过神，或者突然加深了对宁王逆党的憎恶，保不住后面会演变成什么。而且，眼下看皇上是想要废掉盛楠一双腿或者胳膊的。可不成！她答应过盛楠，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毫发无损地回来。所以今日，必然是要拿下一个确切答案方能无虞！ 骐文帝要被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 什么盛家人？什么兄弟？这盛兮以为他眼瞎还是怎么地？不知道那盛楠原本就不姓盛吗！ 他动了动嘴，刚欲说话，便见盛兮又将那扳指往前递了递！ 骐文帝：“！” 这时，沈安和开口道：“皇上息怒，盛兮也只是心疼家人，并非有意要惹恼皇上！” 骐文帝绷着唇角不说话。 沈安和继续道：“皇上，您既然要饶了盛楠一面，不妨对其施恩再大一些，如此，那盛楠心中定会更加感激皇上，更用心为皇上做事的！” “朕说过了，就算没有他，朕也会将那些逆党余孽消灭干净的！” “可皇上，盛楠能为您做的事并不止于此。”沈安和说着蓦地抬起了头，“皇上，如今阿鲁达入侵雁丘关，边关正是缺兵少将之际。盛楠会功夫，您完全可以派他去战场，让他帮您砍个百十人头回来！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骐文帝盯着沈安和的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沈安和这番话说动了他，其实何止一举两得？一举多得都是有的。 他身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那扳指之诺定要履行。虽说盛兮这个时候将扳指拿出来有胁迫之意，但实则他本就非一个喜欢虐杀之人。这个叫盛楠的小子会不会生事他自然能看出来，更别说还有沈家一家子作保。且沈安和的提议不妨一个好办法。当然，若是那小子能战死沙场那就更好了！ 一旁的蔡让与沈榷彼此对视，几乎瞬间便交换了意见。 皇上松口了！ “皇上啊！”沈榷忽然指着盛兮手中的扳指问骐文帝，“这扳指您还要不要？若是不要，不如就送给臣吧？这可是好物件儿啊！拉弓射箭，臣正好缺这么一个扳指！” 说着沈榷便想伸手去拿那扳指，岂料有人比他动作还快。 “我看你最近是太逍遥了！”骐文帝一把从盛兮掌心将扳指收走，斜瞪着沈榷道，“既如此，那便跟着户部去垦荒吧！行了，朕不想看到你们，都赶紧给朕滚！” 骐文帝虽什么都没再说，但那扳指一收，众人内心却皆是狠狠一松。 盛楠，保下了！ 第655章 总有不好预感 第655章 总有不好预感 第657章 总有不好预感 出了御书房，盛兮与沈安和彼此对视，片刻后，两个人又忍不住轻呼一口气，竟是不知何时自己的掌心都已潮湿。 沈榷跟在他们后头，看着这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夫妻，甚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啧啧，你说你们，真是！”沈榷手指头在沈安和与盛兮头上纷纷点了点，旋即又是重重一叹，“也是皇上心性良善，否则，任谁被这般折腾，你们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盛兮附和：“嗯，皇上能宽宥盛楠，委实难得！” 这里没有现代社会的人人平等，这里讲究连坐。这是千百年来流传的制度，规则，岂是说废就废？盛楠身为逆党之子，能毫发无损地保下来，说实话，盛兮都没想到会这般容易。虽说亦是惊心动魄，但想象中的刁难却是没有，而这也足见，骐文帝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盛兮庆幸，骐文帝对自己的强词夺理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今日过后，盛楠就算是露面，也不能在洛京城呆着了。 “行了，赶紧走吧，走吧！你们哪，当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沈榷挥手让两人赶紧走。 沈安和转过身来问他：“父亲不回去吗？” 沈榷哼了一声，白了眼自家儿子：“回什么回？没看见皇上火气还没消？行了，赶紧走！你们继续杵着说不定皇上就改变主意了！” “父亲是要为我们善后吗？”盛兮问。 沈榷倒是没给盛兮白眼，但想到这孩子也知晓了自个小名，面上透着一丝尴尬：“咳，是啊，给你们擦屁股！回去吧，让盛楠那小子赶紧回来，呆上两日赶紧送走！”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让平楼送他走，放心，不会让那小子有事儿的！” 送走便是要上战场，皇上如今眼不净心不烦，若是继续搁在京城，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那才是要出事。 盛兮点头：“嗯，我知道了！多谢父亲！” “嘿，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要进去了！”说着，沈榷便直接冲二人摆摆手，径直转身又回了御书房。 盛兮与沈安和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片刻后终是转身离开。 而彼时，御书房里，骐文帝再次对着手中的折子发呆，但看着看着，那心头的火气便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发火时，蔡让告诉他，沈榷来了。 骐文帝抬眸斜了眼沈榷，哼道：“怎么，这是还没气够朕，想来再多气上一次？” “皇上说笑了，微臣这不是还没跟您下棋吗？看皇上您现在有没有时间，赏微臣一局？”沈榷笑着道。 骐文帝看着他那再熟悉不过的嬉皮笑脸，冷哼一声，沉了一口气后对蔡让道：“蔡让，摆棋！” “是！”蔡让应是，急忙下去摆棋。 骐文帝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木榻，也不管沈榷，径直脱鞋上了榻。 沈榷始终乐呵着，跟在骐文帝屁股后头，跟着一起脱鞋上榻。 蔡让很快便拿了棋盘过来，骐文帝选了黑子，沈榷自然就是白子。 棋盘摆好，在蔡让给骐文帝倒了一杯茶后，骐文帝直接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是！”蔡让再次应是，带着小太监们恭敬地退了下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骐文帝与沈榷。骐文帝落了一颗子，沈榷紧随其后，而直至落了第五颗子，骐文帝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沈榷。” “臣在。”回应的沈榷此刻哪里还能见到先前的玩世不恭，面色是少有的严肃。他跟着骐文帝的步子，接着又落了一子，开口问他：“皇上，您是还在生那俩孩子的气吗？” “呵，怎么，朕若说生气，你还能将那俩人抓回来不成？”骐文帝冷哼道。 沈榷微微垂首，回答说：“自然是要抓回来的，毕竟他们惹了皇上生气，没能让皇上消气便走了，这实属不该。” 骐文帝撇了撇嘴，对沈榷这番明贬实护的作为嗤之以鼻。 又落了一颗子，骐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说：“朝中如今青黄不接，太严重了！” 沈榷没说话，却也明白骐文帝所说之事。经过宁王逆党之事，朝廷可谓是大清洗，大大小小，许多官员都被撸了下来，牵连甚广。如今朝中真正能做事的人，皆是一人顶俩，如若不然，他儿子也不会领了去南疆清剿的命令，也不会从六品直接一跃升为三品。 当然，这必然有皇上对安和的信任，但无论如何，这其中亦包含着一丝无奈。 “眼下漠北战事又起，朝局亦是动荡，”骐文帝说着停下了落子的动作，目光凝聚在那棋盘上，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可真是，里外都不消停啊！” “皇上勿忧，如今雁丘关有王将军在，定不会让那北鞑子踏入我黎国半步的！再有，您之前开恩科，许多有才学的寒门学子入仕，如今他们已经在翰林院及各地历练了一段时日，相信很快就能成为一方担当的！”沈榷道。 “可终还是太年轻。”骐文帝叹了口气，只是回应了沈榷后面的话。至于第一个，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对沈榷说：“沈榷啊，你说朕是不是没休息好？为何这几日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榷抬眸看了眼骐文帝，见他眼圈青黑，的确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眼下虽有阿鲁达入侵，却也不曾破了雁丘关，国内形势看似紧张，但也还算有条不紊，这会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沈榷将眼下形势在脑子了过了一圈后，这才开口道：“皇上定是没休息好，精神过于紧绷，不若，皇上现在就去小憩片刻？” 骐文帝闻言看了眼手下的棋，片刻后摇头：“算了，还是把这盘棋下完吧！”就算他去睡，这个时辰也是睡不着的！ 不说沈榷在宫中同骐文帝下棋谈心，只说盛兮回去后，当即亲自骑着马去了城外的一个村子上，将自锭阳开始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盛楠叫了回来。 “走吧盛楠，从此，你便是自由的了！”盛兮笑着对一脸懵，似真的没想到盛兮竟然真的说到做到，说服了皇帝的盛楠道。 第656章 雁丘关破了! 第656章 雁丘关破了！ 第658章 雁丘关破了！ “兮兮，真的……真的没事儿了？”盛楠满眼不可置信地问盛兮，“不用被抓去坐牢？不用被判刑？” 盛兮笑着回他：“不用，都不用。你只需记住，自己是盛家人，是我盛兮的兄弟就好。不过，虽说不用受罚，但皇上心头还是有火，你还是要离开些时日。” “去哪儿？”盛楠问。 “去漠北。”盛兮说，“去找长誉。” “长誉？”盛楠闻言眼睛一亮。其实就在盛兮说要他离开些时日时，盛楠本已经想好，哪怕盛兮让他去天涯海角，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他都会去得，却不想，盛兮竟是要让他去寻李长誉。 “是。”盛兮看见他眼底渐渐盛开的光，轻轻勾唇说，“长誉在漠北，据上次传来的消息，他如今已经是总旗，届时你便跟着他吧。”短短几个月，从小兵升任小旗，再到总旗，长誉还真给她长脸。就是苻策也归他管。 “好！”盛楠重重点头，虽然现在离开盛兮有些不舍，但去见李长誉，之后再回来他亦是开心。 “兮兮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的！”盛楠灿着一张脸道。 盛兮“嗯”了一声说：“我相信你。不过，你和长誉都要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盛楠重重点头。 盛楠离开的事耽搁不得，在家里呆了两日，同所有人打了照面，一番依依不舍后，终还是离开。 沈安和那日本欲请假相送，却被盛兮劝住，只道还是不要再让皇上多记一次，让盛楠安安静静地离开的最好。 而待盛楠离开后，盛兮这才将全部精力用来处理盈安堂的事。 如今她手下已经出了一批能干之人，她制定了计划，那些人不仅能按照她给的计划完成任务，同时还能让她收获更多惊喜。眼下的盈安堂已经不仅仅是京城内最大的连锁药铺，更是已经蔓延至全国，在多个州府设点，竟是隐隐有撵上之前的保和堂的架势。而有沈安和先前出面替盈安堂撑腰，这趋势只会越来越快。自然，到手的银子亦是非常可观。 裴锐在她离开的这段时日又培育出了几种珍贵药材，正在尝试大面积种植。按照裴锐的雄心，他想让盛兮不再天南海北地四处去寻药，只要呆在京城里就能有她想要的药材。 这孩子一心扑在药草的研究上，令盛兮从其身上看到了现代社会的那些科研狂魔，当真见识了何为一心一意。 至于裴灿，则已经入了盈安堂开始给掌柜做副手，不过平日小家伙还是要去学习的。 如今季修平不在，阿寿那边又帮她招了不少孩子，盛兮索性直接买了个院子，又请了两个夫子，教授这些孩子们识字、算术。 而这些孩子，有一部分入了制药作坊或者药铺，另一部分，则被选去入了谛听。 谛听的发展如今已经完全跟上了盈安堂，哪里有盈安堂，哪里就有谛听。阿寿的成长肉眼可见，出乎盛兮意料。而若是放在现代，阿寿绝对是行秘密之事的绝佳人才。 看着这般发展，这般红红火火的小日子，盛兮竟是忍不住想要提前开始养老。她甚至都已经攒了一空间的粮食，万一将来沈安和被外派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他们也一样吃穿不愁。 然而，还没等她这想法正式落地，一条从漠北传来的消息，直接令她希望破灭，甚至，直接炸裂了整个京城！ “雁丘关破了！雁丘关被破了！” 伴随着这个消息来的，还有祝经纬从漠北河西卫传来的消息。 因为雁丘关被破，他们从河西卫送至京城的药材也被人劫了！ 这消息是大晚上传来的，因为是八百里加急，信使一路奔驰，那嘶声裂肺的声音直接震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一时间，洛京城内家家户户亮起油灯，各个探头探脑，亦是人心惶惶。 雁丘关被破，黎国漠北的天然屏障被打开，接下来，那北鞑子只会长驱直入，入黎国如入无人之境，最后，直奔皇城！ 盛兮看着纸上的消息皱紧了眉，而沈安和则已经穿好了官袍。 盛兮见状问他：“阿鲁坤会打过来吗？” 沈安和撩衣袍的动作一顿，对上盛兮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说道：“别担心，黎国有的是精忠报国的将士，他们不会任由阿鲁坤放纵。就算……真的打了过来，不是还有我？” “你要上战场？”盛兮闻言抬头看向他。 沈安和与之对视，温和一笑：“既为官，自然要为民。而你，亦是民。” 所以，若是阿鲁坤的铁骑真的兵临城下，沈安和势必要站上城楼，哪怕用一个文弱书生的躯体，也要去同那些北鞑子杠上一杠了。 盛兮的眉头不觉间皱得又深了些。 “乖，在家等我！”沈安和轻轻拍了拍盛兮后背，随即在其额前落下一道温热的吻，再不多说，放开盛兮后，他便径直走出院门，骑着马进宫去了。 八月中旬的风已经微凉，就在昨日，京城的人们过了一个极为热闹的中秋，却不想，今日竟听如此噩耗。 盛兮自然是再睡不着了，从书房里拿出来沈安和誊抄的黎国地图，展开后，盯着那地图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而彼时，一大批的官员于深夜中行进，直奔皇宫。 沈榷也从家里赶了过来，恰与沈安和在皇宫门口相遇。 “父亲！”见到沈榷，沈安和急忙喊道。 “嗯，你也来了！”沈榷此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扫过儿子，薄唇紧抿后开口，“家里都安顿好了？” 沈安和回道：“有盛兮在，父亲不用担心。” “嗯。”想到自己那武力值一点都不输自己的儿媳，沈榷担忧的心略略放松。 而沈安和则问他：“父亲，雁丘关不是有王将军在，那本是一处天险，为何这般容易被破？” 沈榷看着他，半晌后忽然重重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回他道：“王将军，死了！” 第657章 全他妈是马后炮! 第657章 全他妈是马后炮！ 第659章 全他妈是马后炮！ “什么？”沈安和闻言一惊，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怎么会？王将军今年不过五旬，前段时日不是还传来说他与十人对战获胜的消息吗？” 这般体力，足见康健啊！ 沈榷唇角绷紧，眉心之间皱出了一个“川”。 “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王将军外出巡查，遭遇埋伏中了一箭。那箭有毒，等抬回去时，人已经没了。” 沈安和张了张嘴，对这消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他冷不丁问沈榷：“王将军即便巡查也该在雁丘关内，是关内潜入了鞑靼兵？” “不知。”沈榷轻轻摇头，视线凝聚在某个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射箭的人没有抓到，那箭矢普通，就是寻常的箭，至少现在还没有传过来罪魁祸首被抓的消息。” 或许是鞑靼兵，也或许是其他什么人。 “可即便王将军没了，这雁丘关又如何会破？”沈安和忍不住又问，“其他的守城将士呢？” 沈榷抬眸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阵后方才开口说：“说是有个往日同王将军有怨的人，主动带人打开城门迎了鞑靼兵进来！” “什么！”沈安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会有如此之人？”为了一己之私，一己之怨，竟然要整个黎国的百姓为他陪葬？那守城的人究竟是如何选出来的？ “这是我得来的消息，与皇上所得是否有别还不知。走吧，先进宫，确认番消息后再说！”沈榷说着拍了拍沈安和肩膀，随即率先走进了宫门。 沈安和英俊的脸在黑夜中显得铁青，然而，比他更铁青的是皇上。 他们尚未走到御书房，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骐文帝的咆哮声，还有瓷器被摔碎的咔嚓声。 此时，殿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几位尚书皆已到达，甚至连早已经回家荣养的何老太傅，都在其大儿子工部尚书何文滨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见沈榷与沈安和过来，众人纷纷看去，却都不曾开口说话，似是怕他们但凡出声被皇上听到，其火气就要落在他们头上。 而已经成为吏部侍郎的方瑾，在看了眼沈安和一眼后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但被提拔为户部郎中的戴元良，却在其父戴颂的遮掩下多看了沈安和几眼。 众人一时没敢进，在门口等了片刻，里面终于消停下来之际，蔡让顶着一头包走了出来。 蔡让朝众人行礼说：“诸位大人，皇上请各位进去呢！” 众人看到蔡让头顶上明显的红，内心纷纷绷紧，随即神色严肃地依次走了进去。 书房内，骐文帝盯着桌案上那一摞折子，气得眼睛猩红。众人进门，他猛地抬头，有恰好与之眼神对上的，差点没把心脏吓出来。 骐文帝看着进来的臣子，尤其是看着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口的气闷令他再忍不住，猛地一把将那摞折子推向了众人，同时吼道：“看看！你们都看看！朕的天关竟然被一只臭虫给毁了！哈！竟然被一只臭虫给毁了！” 毁了他的守关大将，还主动开门将那些鞑子迎进了门，他们就不怕自己的祖宗从地底钻出来，一把掐死他们吗！ 沈安和闻言看了眼自家亲爹，恰好沈榷也正扭头看他，二人很快交换了一个眼神，遂弯腰捡起挨着各自最近的一本折子。 至于其他人，有的有，有的没，但还是无一人遗漏地看到了那些折子上的内容。 雁丘关被破，阿鲁坤带着人在短短一日内，竟是连下关内五座城！而这消息还是两日之前的，如今又过了两日，谁知道鞑靼兵的铁蹄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众人面色皆惊，饶是他们已经提前知晓了一些消息，在看到这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内心狂跳。 而恰此时，骐文帝直接点名他们其中一人，呵斥道：“张宰！你的人就是这样给朕守关的吗！” “噗通！”兵部尚书张宰猛地跪地，额头冷汗直冒，那雁丘关挨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儿！但他身为兵部尚书责无旁贷，不得不道：“皇上，臣有罪！臣愿领罚！” “领罚有用吗？领罚能将雁丘关夺回来吗？”骐文帝看着他气急，终于爆了粗口，“全他妈是马后炮！” “噗通！”站着的众人在这声咒骂声后纷纷跪地，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骐文帝骂过之后，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算是出了些，不至于气得他头晕眼花。他看着面前的众臣子，想到阿鲁坤如今不知在哪里烧杀抢掠，他不禁狠狠闭了闭眼。 怪不得他之前总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这该死的预感竟是应在了这里！ 雁丘关破，黎国危矣！ 一晚上过去，直到天光彻底大亮，沈安和都未从宫里回来。 盛兮知事态紧急，并没有一味等待。沈安和本是户部侍郎，后期若开战，粮草辎重等事宜有他忙的，一时半刻回不来也正常。 她在沈安和离开后没多久，便写了信让雪渊送至河西卫的谛听。那边阿智一直在，又有长誉与盛楠，相信他们会给她更加准确的消息。 只不过，战事起，长誉和盛楠如今在军营，怕是不好传递消息。 河西卫距离雁丘关还有些距离，但雁丘关失守，说不定河西卫的兵将要去那边支援。她挨着太远，只能于心中祈祷众人皆平安。 先前的药材被劫，对于如今的盈安堂来说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如今他们除了从外面购得，还有大面积自己种植的草药。加之之前又加了锭阳这条线，断不会出现河西卫出事，盈安堂便要经营不下去的状况。 只不过，未雨绸缪定是好的。雁丘关破，直接关系到他们能否将来能在京城好好过日子。万一阿鲁坤真的带人闯入了洛京，届时，整个洛京的百姓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平日来盈安堂看诊的百姓，还有那些守卫家门的将士，她都要叫人多做一些药出来！ 第658章 第658章 第660章 十万两 沈安和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但也只是拿了换洗的衣物便又入了宫，期间甚至都没能同盛兮见上一面。不过他给盛兮留了信息，告诉她不要太担心，朝廷这边已经派了大将前去，同时也已经开始派兵前往。至少目前，洛京是安全的。 盛兮收到信息轻轻蹙了蹙眉，洛京是安全的，毕竟是一国之都。但阿鲁坤野心颇大，既然他已经入了关，势必要冲向洛京。所以，若是前线崩溃，洛京遭屠戮亦是必然。 盛兮看着身后的盈安堂，想着他们刚刚入住的新房子，这一刻，家国之念在其心中陡然立体起来，比之前去漠北时更加清晰。 雪渊是在两日后飞回来的，带回了阿智送来的消息。 受雁丘关被破的冲击，河西卫也受到了影响。不过李长誉与盛楠并没有被派去支援雁丘关，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就在阿智传信之时，阿鲁坤带人又向南入侵了两座城。 另外，河西卫的盈安堂先前培养的几位大夫，除了一个留下来坐诊的，其他几个都被征召入伍，临时充当军医。 盛兮收起纸条，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天高云阔，有一排大雁列成人字飞过。空气中飘着香甜浓郁的糕点味道，耳边更是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打闹。这一切不论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是那么美好，浑然不见一丝战争的味道。然而盛兮知道，战争真若来临，眼前这片美好只会顷刻间被撕裂，不论大人还是孩子，再次面临的，便是颠沛流离。 他们一家亦是。 只是盛兮，不想。 如此紧张地又过了两日，沈安和终于从皇宫里出来，同时带出来的还有朝廷颁布的消息。 “国库太空虚，此战又急，皇上只能号召各大世族，以及百姓捐银捐粮。”沈安和一边脱着身上官袍，一边对盛兮道。 盛兮接过他脱下来的衣裳问：“至少需要多少才够？” 沈安和摇头：“战事起，消耗多少暂无定数，自然是越多越好。”沈安和顿了一下，看向盛兮，“盛兮，我……” “我来捐！”不等沈安和开口，盛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沈安和张了张嘴，半晌后挤出一句话：“以后我会挣更多银子回来的！” 盛兮闻言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等着沈大官人给我还债啦！” 沈安和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小女人，绷紧的薄唇用力抿了抿，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把抱住了她。 捐银粮的告示不仅贴在了宫墙上，还贴在了城门口。好让路过的百姓皆能看到。 虽说百姓们知道朝廷缺银子，但没想到竟是这么缺，这才开始打仗就要捐银捐粮，这若是后头那该咋整？ 有百姓甚至许多世族都在暗戳戳地议论此事，对朝廷的敬意明显不足。 这情形在骐文帝预料之中，但他也是没办法，是实在没办法。先皇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银子，相反，债务倒是一大堆。如若不然，他这皇帝也不会做得如此憋屈，想跟人借钱都张不开嘴。 这办法是户部尚书戴颂提出来的，骐文帝知道他的小心思，可也只能当看不到对方这心思。戴家是世族，他本就一直在压制世族壮大，此刻若再生波澜，那大家就等着一起给那阿鲁坤送人头吧！ 募捐之事一出，大理寺门前摆了桌案，倒是有百姓陆续来捐。可整整一日过去，那捐款数目多是一两二两　，甚至还有一两个铜板的，至多的也就几百两，但这几百两委实是少数，都是一些富户所捐。虽说不管捐多少都是大家心意，但这个时候，这份心意是明显不足的。 大理寺卿路仇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一整日都暗搓搓地躲在门口看众人募捐，却每次都以失望而归。 路仇心里难啊，只觉自己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虽然皇上没有给他设置上限与下限，但太少了，那也实在看不过去啊！ 而就在路仇郁闷之际，一个代表盈安堂药铺的人突然出现，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多多多多少？十万两？”路仇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质问手下，“你是不是还嫌本官不够愁，这个时候给老子开这种玩笑！” “大人，属下没开玩笑啊！是真的十万两！十万两银票，盖着全茂钱庄的戳，属下也怕有错，专门派了全茂钱庄的人过来确认，千真万确啊！”那人急急说道。 “当真？”路仇听着他的话想哭又想笑，“当真十万两？盈安堂？” “当真！千真万确！”属下再次保证道。 这一次，路仇真的笑出声来了，笑着笑着不禁抬手擦了擦眼角，过了会儿方才哑着嗓子开口：“好，好啊！盈安堂！不错！盈安堂！”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难。这个时候，谁家不想着多留点银子保底，万一哪天城门被攻破，也好卷着家底跑路。十万两，这盈安堂开业没多久吧？这是把所有营收都给捐出来了吗？ 义商啊！义商！国之危难之际，此举着实叫人钦佩！ 想想那个女娃子，不过十几岁而已，此等情怀，非寻常人可比啊！ 路仇当即决定，将盈安堂将捐款十万两的事命人敲锣打鼓地绕着洛京城整整宣传了一整日。 而盈安堂这番算是表率，那么多银子，对于各世家富户来说，她这纯粹就是招恨。他们本想着捐个千儿八百两的意思意思，至多也不会超过万两。可谁成想，这盈安堂的主人竟是一下子整出来十万两！ 这特么的，钱多烧的她吗！有这么多银子，干嘛不给他们呢！ 而这消息也很快惊动了皇宫，骐文帝在听到盛兮捐了十万两银子时明显一愣，下意识问蔡让：“盛兮那丫头很有钱？” 蔡让梗了一下后方才回道：“皇上，若是奴才没推算错，这十万两怕是整个盈安堂的家底了。” 骐文帝挑眉，呢喃一声：“这丫头，竟是真的捐了家底啊！” 第659章 当真没留名 第659章 当真没留名？ 第661章 当真没留名？ “真没看出来，盛兮这般为了皇上着想，也不枉您先前对她那么好，这叫好人有好报！如此一来，有了盛兮这般带头，那些想要蒙混过关的怕是不能了。”蔡让对此评价道。 骐文帝轻笑一声，对蔡让的话很是受用，他摸了摸拇指上的另一个扳指，不知是问蔡让还是问他自己：“若是朕再将那扳指赐给她，该如何？” 蔡让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等骐文帝自己想明白了，看他过来时方才开口道：“皇上无论赐她何物那都是君恩！” 骐文帝听着他的话吧咂了下嘴，片刻后摇头：“算了，若是因为这个再让她给朕整一个盛家人出来，朕怕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脾气。不过，等这次募捐结束，朕便写个牌匾赐给她吧！对了，盛兮这诰命是不是还没封？” 蔡让回道：“是，沈大人的折子刚上来，正等着皇上您批呢！” 骐文帝道：“那就等一起吧！”顿了一下，骐文帝忽然抬头看向屋外，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自言自语道，“朕倒是要看看，朕的臣子们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忠心于朕！” 如蔡让所说，有了盛兮带头，许多原本想要浑水摸鱼人，不得不一边恨盈安堂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不得不解开腰包，琢磨自己该出多少算合适。 不过，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安平侯沈榷竟是紧跟着捐了五万两出来。 照理说，这位安平侯身为一个老纨绔，之前吃喝玩乐已经花了不少，众人皆以为他除了那爵位，家产几乎都已经被其败光，就算捐也就捐个千儿八百。却不想，他竟是直接拿出来五万两！ 五万两啊！这着实惊到了曾经那些同其一起遛鸟斗蛐蛐的人。 “啧啧，总算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安平侯就是再穷，那也是侯爷！更何况他可是曾与皇上一同打过天下的人，之前的赏赐必然不会少！”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众人坐在茶馆里议论着大理寺门前的唱报，但凡上百的，官府都会敲锣打鼓地唱出来，时不时勾一勾众人耳朵。这般行为对那些卯了劲儿想要为国做贡献的，委实一个获得殊荣的通道。可对于那些尽可能避开这次募捐的人家却并非那般美好。 但京城内的世家、富户都是有数的，谁家捐的多，谁家捐的少，只需一打听就能打听到。这诏令是皇上亲自颁布，他们就算想要滥竽充数，也要掂量一下皇上会不会看到。 只是，还不等他们掂量完，一个更大的数额在即将打更之际，只一刻钟不过，便让全城的人都知晓了！ “佚名侠士，捐白银十五万两！” “佚名侠士，捐白银十五万两！” “佚名……” 更夫都不报更了，敲着锣将这一消息传递给隔壁街的伙计。而那伙计又敲着锣，扯着嗓子将消息传递给下一人。 本该安静下来的京城，因为这动静瞬间又热闹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佚名侠士？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个捐款的人不报名字的？” “是的吧？都佚名了，去哪儿找名字去？” “可这是真的吗？那可是十五万两啊！捐了这么多，竟是连名字都不留的？这得要多平常的心性才能做到？要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别说你，我也做不到。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衙门那边骗人的？想借这个虚头，让我们再多捐点？” 这话一出，原本议论的声音一静，但下一刻，有人便直接给出了否认：“这个时候衙门造假，那是不想活了吗？” 别说普通百姓这般想，就是路仇在看到那十五万两银票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用力捂了捂胸口，让肚子里那股子气慢慢呼出来，这才拿起那些银票问收款人：“那人，当真没留名字？” “没！”收款人肯定对路仇点头，“大人，一开始属下也以为对方是不是说错了，几番确认后，对方的确是要匿名捐款！” “那可有看清那人长何模样？”路仇又问。 收款人苦笑道：“大人，那人带着面具，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脸！而且，穿的衣服也寻常普通，压根就辨不出什么来！” 路仇抿了抿唇，不再多问。对方既然想要匿名捐，自然是做过一番装扮的。但下一瞬，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眼角再无泪意。 而这一消息，不仅炸开了寻常百姓，同样将那些一直等待观望的世族富户们炸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这他么的，究竟是谁这么二缺！比那盈安堂，比那盛兮还叫人可恶！这不是逼着他们抽筋剜肉，让他们大出血吗！ 他们一下子起这么高个头，让他们接下来如何做？盈安堂那个已经就很高了，这下来了一个更高的，这不是，这不是…… 于是乎，几乎是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一时间，所有原本针对盛兮，针对盈安堂的怨气，尽数转移到了这个一名侠士身上！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令宫里的骐文帝直接笑开了怀，恨不得亲眼见见那位佚名侠士。这般作为，这就是撞在了他心坎上啊！这么多天以来，还有比这件事更叫人开心的吗？ 他幻想着与那位佚名侠士神交，不禁问出了与路仇同样的问题：“此人当真查不到？” 蔡让笑着回说：“路大人说查不到，您派去的人也未能查到。对方似乎很善于隐匿，竟是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是吗？善于隐匿吗？”骐文帝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片刻后说，“既如此，那便不用再查了。走吧，去看看路仇送上来的银票，顺便，呵，也好让朕那些‘良善’的大臣们好好看一看！” 而此时，洛京城内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内，阿寿正在回盛兮：“姑娘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查到的，我们的尾巴扫的很干净！” 盛兮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阿寿的肩膀：“做的不错！今天晚上，给大家伙食多加两根鸡腿！” 第6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6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66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寿帮着盛兮完成了一件大事，虽有人帮着扫尾，但真正知晓他做什么的人，只有盛兮。 这几日，盛兮让他出手了十多个古董珍品，零零总总下来有五万两之多。之后全部换了银票，与盛兮交给他的另外十万两银票一起捐给了大理寺。 过手就是十多万两，饶是阿寿如今已经练得遇事不惊，但在见到这么多银子时还是惊了惊，再听说盛兮让他捐给大理寺，当时就懵了一下。 但他笃信盛兮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便不带任何反驳的执行。直到眼下事了，他这才问盛兮：“姐姐，那么多银子捐出去，您为何不愿留名？” “不是留了？”盛兮看着他勾唇。 “可那是之前的……”十五万两与十万两可是差着一半呢！要留名也要留第一啊！ 似读懂了他心思，盛兮便轻笑一声说道：“只要在皇上那边过过眼就成，至于第一，”她顿了一下，站起了身，“做第一是有风险的，你姐姐我惜命，若可减轻这风险，自然要减的。” 阿寿似懂非懂，还没来得及彻底想明白，见盛兮要离开，便也急忙跟着起身。 “好了，别送了。这段时日局势紧张，你提醒一下其他人，行事一定要谨慎，注意安全！”盛兮道。 “嗯，姐姐放心，我会的！”阿寿保证道。 “另外，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姐夫。”盛兮又道。 “啊？”阿寿愣了一下，见盛兮一双沉静的眼睛忽地幽深地看向自己，他脊背当即一凛，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说得好！”盛兮说完，直接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小院。 而看着她消失的阿寿等其彻底不见，方才缓缓松了口气。 呼！姐姐果然是姐姐，那一眼警告实在太吓人！ 不怪盛兮这般提醒，着实因为这银子不好与沈安和解释。说她掠了他娘亲大哥的私库？就算说了，那么多东西总是要出点动静。她先前人不知鬼不觉，如今再解释，也要人信才是啊！ 所以，与其麻烦，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说。 盛兮七拐八拐绕进了大街，在四喜园买了两包甜心后，方才返回了家。 而今日沈安和竟是比之前回来得意外地早，盛兮一抬头，便看到对方正笑着考教盛光远的功课。 那郞舅二人听到动静纷纷扭过头来，见是盛兮，两双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姐姐！” “回来了。” “嗯。”盛兮点了点头，走上前将其中一包点心放在桌子上，另一包则直接塞给了盛光远，而后对沈安和道，“回来了。” 盛光远接过点心舔了舔嘴角，抬眸去看沈安和，便见对方朝自己点头。盛光远会意，“嗷”地叫了一声，当即抱着点心去找刚从盈安堂回来的裴灿去了。 盛兮看着小家伙兴奋的模样轻轻摇头，再回过头时问沈安和：“今日怎这般早回来？” 沈安和牵着她的手让其坐下来：“今儿大理寺那边传来好消息，皇上高兴，便让大家早点回来了。” 盛兮明知故问道：“什么好消息？” 沈安和并未瞒她，笑容中难得带了一丝调侃：“今日你与父亲捐银后，有个无名侠士跟着一起捐了十五万两。这数额着实不小，原本那些想敷衍了事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大出血了。”说着沈安和眸底深处忽地闪过一丝暗芒，而这暗芒恰好被盛兮捕捉到。 盛兮眨了眨眼，思索了番原委，忽然问他：“募捐的主意是戴颂提的，那是不是接下来他要带头了？” “呵。”沈安和轻笑一声，“的确，戴家这次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戴颂之所以出这主意，无非就是不想从自家掏银子出来。不仅如此，据他了解，他的这位顶头上司，不但自己不想出，还压着其他人不要多捐。虽不曾明说，但众人心知肚明，对他这般做法乐见其成。如此，大家彼此平衡，全了皇上心意，又保了各家银子，何乐而不为？ 这主意堪称完美，孰料有傻子混进来！他们憎恶强出头的傻子，本想给傻子寻些麻烦，却不料还有比他们更缺心眼儿的二货出现。他们有心对其警告，却不想，人家连面儿都不想露！ 所以，这人是不是还想告诉他们，银子捐就捐，要什么名头？ 所以，这人当真操蛋啊！早知如此，他们宁可赶在那盈安堂之前先捐了！好歹能捞个第一！ 见沈安和笑得一脸舒畅，盛兮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我这般出头，他们会不会给你穿小鞋？” 沈安和轻轻摇头，让她安心：“别担心，我心中有数。”自他上任，小鞋明里暗里已经无数，不在乎再多一个。 不过下一瞬，沈安和忽然面有歉意道，“只是婚礼，怕是要推后了。” 盛兮闻言一笑，拆开了那包点心，拿出来一块递给他，道：“不急，或者，在你及冠之日举行也好啊！”雁丘关破，身为户部侍郎，沈安和的责任不会小，接下来只怕会更忙，所以，婚礼不急于一时。 “及冠吗？”沈安和轻念了这两个字，似也想到了这些，顿时点头，“好，正好还有三个月，可以再多准备些时日。” 只希望届时，这世间能安稳些。 翌日，骐文帝在朝堂上直接点明了那位无名侠士，大夸特夸对方心怀家国大义，甚至他想给对方颁发荣誉都找不到人。说到最后，骐文帝意味不明地扫了眼下面的朝臣，留给他们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后，直接宣布了退朝。 骐文帝此番显然是在敲山震虎，至于敲的哪只虎，不，准确地说，该是哪些虎，这只有那些“虎”们心里清楚。 而到了日入之时，原本比昨日清冷了些的大理寺门口，一时间竟是再次人声鼎沸。 因为动静太大，也因为捐款数额过大，刚准备要下衙的路仇不得不再次出门亲自守在摊子前。 而等他看到那些来捐款的人时，内心顿时冷哼，脸上却是笑得一片灿烂地冲其们打招呼：“哎呀，戴尚书，刘大人，王大人，哎呀呀，没想到诸位大人竟是亲自来了！路某在此谢过诸位大人支持某的工作啊！” 第661章 幸不辱命 第661章 幸不辱命 第663章 幸不辱命 募捐之事意外之快，短短三日内竟是凑足了五百万两银子！而这还不止，后面还有人陆续捐款。不过，大头基本上是没多少了。 有了这批捐款，骐文帝总算松了口气，至少能再送一批将士尽快上前线。那该死的阿鲁坤这两日竟又夺了他两座城！若非他黎国将士奋力抵抗，说不定第三座城就要被对方拿下。 所以，不论如何，也要尽快将士兵送往前线！ 士兵上前线，粮草、军械，以及其他军备辎重便都要尽快准备。而粮草与其他军备戴颂直接交给了左侍郎与自己儿子戴颂，军械则交给了沈安和。 按照戴颂的要求，沈安和要在三日之内准备好三万人的军械。 先前兵部这边尚有些储备，他们有自己的铁匠，虽平日也偶有增加，但毕竟上面拨款有限，他们能增加的也不会太多。如今一下子要这么多，说实话，就是军部的人心里都没谱。 这打压算是赤裸裸了，除非沈安和要么同皇上说自己无法完成这任务，主动卸了他这户部右侍郎的职，要么就去跟自家亲爹告状，说那姓戴的老头儿找自个儿麻烦。 可不论哪一种，对沈安和来说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然而就算众人能看出这是打压，但真若将这事儿挑至皇上跟前，戴尚书依然可以借口军情危机为借口，完全可以将责任再推给沈安和。 众人都以为沈安和于前程上遇了大坎儿，却不料，三日后他竟是真的派人送来了三万人所需的军械！ 兵部的人看到那些崭新兵器纷纷瞪圆了眼睛，一脸兴奋又激动，而专门抽了个空来此“验收”沈安和办事成果的戴颂，则不禁挑眉问沈安和：“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军械？”他不记得洛京有那么多铁匠，可以一夜之间打造这么多军械！就算是有，他们也未必都能听沈安和的话，帮他完成这个任务！ 沈安和闻言一笑，扫了眼看向自己的众人，随后对戴颂道：“下官有幸，恰遇到晁云晁大师回京。下官去拜访了晁大师，在他呼吁下，京城内几乎所有铁匠铺的师傅们，一起齐心协力完成这次任务！为我黎国将士们加油助威！大人，下官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四个字被沈安和说得平平淡淡，然而，听在戴颂耳朵里却十分地膈应。 如今，他越看沈安和越不爽。他本就看不惯那沈榷，加之自己儿子与之同时参举，竟被其比了下去，他心有不甘。再到前几日的捐款，那盈安堂不就是他那商户媳妇儿在经营吗？他可不信，就凭一个商人妇，会做出将全部家底都捐出的事情来。这件事百分百就是这沈安和在背后搞鬼！ 哼！果然是随了沈榷那厮的狡诈，装得一副谦谦君子，可这腹中皆是坏水！ “嗯。”戴颂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不想夸赞，却又不得不说，“做得不错！” 沈安和朝其行礼：“既如此，那下官便同几位大人去交接了。” “嗯，去吧。”戴颂再次淡淡道。 沈安和嘴角噙着笑，面容谦逊温和，转身之际更是再次行礼，令人挑不出一处错来。 兵部的人早已经按捺不住，见他们打完机锋，当即拉着沈安和往外走，哪里还顾得上这位没事儿找事儿干的户部尚书。 而被那帮子兵痞子忘了的戴颂，在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越行越远的沈安和后，这才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而彼时，兵部的人正在问沈安和，问他是如何说动晁大师的。这位大师虽说也给他们兵部做过兵器，但为人实在怪异，寻常人根本就没办法同其正常交流，更别说说服他，让他去同那些铁匠们做这等事情了！ 别看那些铁匠只是匠籍，可十个里头有八个脾气差的。而这些铁匠对晁云那是推崇至极，也只有晁云能让他们这般乖乖听话。 自然，能说动晁云的人，就成为他们最佩服的人之一了。 沈安和听出来他们语中敬意，不免笑道：“其实并非是沈某说服的晁大师，而是沈某的妻子同晁大师有幸相识，说莫逆之交也不无不可。沈某也是借了我家娘子的面子方才能请的大师出山。” “竟然是沈夫人！”众人闻言惊讶，再想到之前听说盈安堂捐款十万两，这不就是沈夫人的铺子？一时间，重兵将们对盛兮那是赞不绝口。 沈安和没有独领这夸赞，多半都给了盛兮。 而还在制药作坊的实验室里，同洛奇一起研制新药的盛兮，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兵部出名了。 “噗噗噗！”被药炸了一脸黑的洛奇，一身狼狈地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回头看了眼头发丝都没乱的盛兮，十分不忿道，“盛兮，你也太不地道了！明明有这面具，为啥就不给师兄我一个！” 盛兮摘了面具，看着上面铺着的一层黑，又听了洛奇的话，不免抬头看向他说：“我以为洛大哥你不需要。” “我……”洛奇扯了扯嘴角，想说这怎么可能，然而到嘴边的话直接改口，“我没有，你给我一个！” 盛兮点头：“嗯，可以，等我回去后再给你做一个。” 这面具是她按照现代的样式做的，只有她与裴锐有，她倒是还有另一个，但是在空间里不好拿出来。 裴锐其实早就知道裴锐有，暗搓搓惦记了好久。曾有一次他同那小子提过，让他借自己一用，可惜，那臭小子跟护宝贝似的护着那面具，死活都不肯借。眼下只是一句话就得了面具，说实话，洛奇还有点不相信。 但他知道盛兮言出必行，说给就会给，所以很快，他便从惊讶变成了惊喜，当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洛奇止住笑，忽然问盛兮，“你让我做这么多赤青草的丹药出来做什么？平日谁会中毒，你做这么多岂不是浪费？” 盛兮轻轻勾唇，只是道：“没事儿，做出来吧，有备无患。” 第662章 自然是跟着你啊! 第662章 自然是跟着你啊！ 第664章 自然是跟着你啊！ 募捐之事很成功，却不能多做。而第一次的表彰也在各项军备准备完成之后颁布。 因着盛兮是第一个募捐数额巨大的，　所以，骐文帝直接亲手提了一个“善”字匾额送于她。更是封她为二品诰命夫人，竟是比沈安和的官职还要高。 不过，这诰命的封号并非同那匾额一同下达，而是三日之后方才宣布。毕竟后期有与盛兮捐款数量等额，甚至更多者，而骐文帝不能人人都封诰命，尤其是给他那些个心眼子忒多的“好”臣子们。所以，盛兮的诰命封号便借沈安和完成军械任务下达。但同样得了皇上赐匾的众人心知肚明，皆明白皇上这是在借机打他们脸呢！ 只是他们本以为这打脸就此结束了，却不料后面紧接着又来了一波。 那位佚名侠士的捐款数额虽最后被人超越，但皇上却独独为其颁了一个“义”字。不仅如此，还命人直接举着那牌子，绕着整个洛京敲锣打鼓宣传了整整三日，直接令其封神！ 而最后这一巴掌，委实甩得够疼，够重。 这事儿不仅在百姓中议论纷纷，在学子之间更是被各种文墨宣扬，就连盛光远都为那位佚名侠士写了一篇赞词。 盛家的新院子里，郭经义拿着盛光远的那份赞词对鲁则道：“瞧瞧，瞧瞧，这词儿写的，就是我都想不出！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鲁则笑着直接揭穿他：“你自己写不出就莫要胡乱评判。什么花里胡哨，这般溢美之词用在这里刚刚好！真是，吃孩子的醋，你怎么好意思？” 郭经义瞪眼：“鲁则，你这是出了一趟门就不认兄弟了吗？竟这样吃里扒外！” “滚一边！”鲁则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嘶……安和，你看他！”郭经义自知打不过鲁则，扭头就冲沈安和告状。 沈安和笑道：“鲁则说的对，这词虽华丽，但用在这里刚刚好。” “不是，你怎么能联合他欺负我！”郭经义不忿道。 鲁则伸出一只手按住其肩膀，将暴躁的郭经义按在椅子上，对其道：“行了行了，在翰林院呆了这么久，这脾气怎么一点不见小呢？” 自三人殿试过后，鲁则直接被外派，成为一个县城县令，而沈安和与郭经义则留在了翰林院。后来沈安和被派去南疆，再回来任户部右侍郎，郭经义依旧还在翰林院。 郭经义见自己两个兄弟早早就开始了政务，也不想一直窝在翰林院里修史。而此次沈安和叫他过来，就是想让他从翰林院里出来。 他自是高兴的，所以听到鲁则这番话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自我调侃道：“没办法，谁让翰林院里的老翰林们都太喜欢说教，我这也是被他们逼的。” 翰林院里的确还有不少老翰林在，原本这些人该要被放出来做官的，但怎奈这些老翰林当中，绝大多数都是世族中人，出来了反倒会给皇上下绊子。索性，骐文帝便借口他们史学编纂实在优秀，留他们继续在翰林院，反倒是将那些新入的寒门学子提出来不少。 沈安和这次叫郭经义过来，是因为现下恰好有一批名额要被放出来，而他想让郭经义直接跟着自己，只是官职品阶只有九品，且还是属官。 “什么职位？”郭经义问他。 沈安和道：“检校，若是你来，我会让你直接跟着我。”顿了一下他又道，“若你不来，我会帮你走一下关系，直接调去吏部，做主事。” 户部主事，正六品，此间差出好几品。这若是换做旁人，多半都是人往高处走。可郭经义却连想都没想道：“自然是跟着你啊！” “经义，你可是想好了，主事是六品官。”沈安和提醒道。 郭经义直接摆手说：“哎呀，不管它是几品，那里没一个认识的，什么都得从头开始，太难！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兄弟我就跟着你了！” 沈安和抿唇一笑，一旁的鲁则则直接叹息道：“哎，我何时也能到安和这棵大树底下啊？” 郭经义直接拍了他一巴掌，哼道：“知足吧你就！你现在的县令不就是安和帮你调的？这地儿升职快得很，过不了多久你就该调回京城了！” 郭经义说的没错，鲁则如今的职位的确有沈安和手笔。而当初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沈安和需要打造自己的政治班底。原本只是想慢慢来，却没想到局势骤然紧张，眼下不得不加快。 鲁则笑了一下，没有反对郭经义这话。他抬头看向沈安和，问他：“听说戴尚书要派你去前线送粮？”顿了一下他又道，“军粮之事不是戴元良负责？戴尚书将这件事交给你，明显不安好心。” 郭经义闻言也道：“是啊，现在路上皆难民，尤其是从北边往南走的。别小瞧了这些难民，都是饿极了的，真若看到粮食，哪怕是军粮他们都有可能会上去抢！安和，你能不能推掉这件事？那老匹夫忒狡猾，他这是一心给你找麻烦啊！” 沈安和轻轻抿唇：“送粮之事推不掉，对方既然已经这般安排，必然也想好了我要推掉的准备。军粮重要，可兵部这边实在腾不出人手，我去其实也挺好，如此反倒更放心。”他说着忽然看向鲁则，“鲁则，送粮的路恰好经过你所管辖路段，届时，我需要你配合一下我。” “没问题，你说便是。”鲁则道，“不过，你让我配合，是担心有人半路劫粮吗？” 沈安和摇了摇头：“不，不仅仅是劫粮。或者，还有更多意外。” 郭经义闻言脸色一变，直问沈安和：“更多意外？这可是军粮啊！他们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这个节骨眼儿上搞这些，他们想干嘛？造反吗？” “唰”，随着郭经义话音一落，沈安和与鲁则竟是齐齐看向了他。 郭经义被看得一愣，眼睛眨了眨道：“不，不会吧？他们难不成真想造反？” 第663章 你们总不能每次都陪着我 第663章 你们总不能每次都陪着我 第665章 你们总不能每次都陪着我 郭经义被自己这想法整得呆了呆，眼睛瞪得滚圆滚圆：“不是，这宁王逆党刚结束，这造反的又要来？” 他看看沈安和，又看看鲁则，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不禁再问：“哎，你们别这样啊，不说话很吓人的好吗！安和，你倒是说话啊！” 沈安和见他真的着急了，便道：“别太担心，造反不应该，但借此机会给皇上一个下马威倒是有可能。” 他们的家人如今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这种灭九族的事儿定然不会去做。但若能通过下绊子，让皇上莫要再削弱世族，莫要再对世族下手，反过来再如前朝般听他们的话，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给皇上下马威？”郭经义瞪圆的眼睛始终没能恢复正常，“臣子给皇上下马威？还是这个时候？这不是胆大包天，成心捣乱吗？” 不胆大包天又岂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眼下时局严峻，可不是他们给皇上施压的好时候吗？ 沈安和眉心轻轻蹙了蹙，对郭经义道：“经义，你若是确定要跟着我，明日我便叫人帮你走一下程序。” “确定，你做便是！”郭经义直接点头。 沈安和“嗯”了一声，随即又提醒他：“你来后将会与我一起负责运粮。那些人虽与我们立场不同，但这个时候，我们需得暂避锋芒，务必要将粮草运到前线去！否则，一旦粮草断掉，不仅将士们性命危矣，国家亦是如此！” “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的！”郭经义再次点头。 沈安和看向鲁则，鲁则道：“明白！” 盛兮是在他们商量过后的第二日方才知晓沈安和要被派去送粮草的，而彼时，沈榷也来了他们家，正同沈安和面对面地坐着。 “前线战事严峻，你从未上过战场……” “父亲想让我推了这差事？”不等沈榷说完，沈安和直接问他。 沈榷看了眼自家儿子，又看了眼旁边刚从外面回来的盛兮，叹了口气后说：“并非，是为父想替你走这一趟！” 沈安和闻言一愣，张了张嘴，看着沈榷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忽地抿唇而笑：“不用，我如今又不是先前的羸弱身子，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父亲放心就是！” “可你那点力气岂能跟我比？我一巴掌就能把你打趴下！”沈榷见他不听，忍不住站了起来，“你是担心皇上不同意？放心，我去说，皇上一定会同意！”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后半生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子嗣，他自知晓如今失态之严重，可饶是他戎马半生，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保住自家这根独苗。再者，这孩子十多年来受的苦已经太多了，他不想他再多受苦。 他忽地咬了咬牙，忍不住道：“你别急，等过两日为父就找个由头把那姓戴的老小子揍个半死！” 沈安和没想到沈榷这般激动，讶异过后，内心深处闪过一丝说不出的熨帖。这熨帖令他浑身有种被暖流包裹的错觉，不自觉站起来，对沈榷道：“父亲，谢谢你！” 沈榷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不免面色一僵，眼神闪了闪，胳膊一甩便冲沈安和摆手：“谢什么谢！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 这臭小子，突然这么肉麻作甚！整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沈安和无声抿唇，看着自家亲爹原地转了两圈后，这才道：“不过，揍人就不必了。就算戴尚书不安排，我说不定也会主动申请。父亲放心，我不会真的上战场，只是在后方，粮草一送到我便回来了。” “那也是有风险的，长途跋涉，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了？” “可你不是受过伤？”沈安和突然伸手指了指沈榷的腿，“腿不疼了？” 沈榷眼珠子一转，当即道：“早就不疼了！” 沈安和“哦”了一声，开口说：“那前几日还让人捎信儿过来说自己腿疼下不了床的人，是谁？” “那是骗你的！” “可我当真了。” “你这孩子，你……” “我怎么了？” “你……” “咳咳！”忽然，两声咳嗽打断了父子二人的口舌之争，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出声的盛兮，只听她道，“要不，我去？” “不行！”这一次，父子二人异口同声。 盛兮：“……” 她眨了眨眼睛，忽地轻笑：“你们这不是能说到一起？” 沈安和与沈榷彼此对视，倒是不再争论。 而此时盛兮又道：“我可以陪你去。” 沈安和直接摇头：“你在家，这差事并不累，你们都在家！” 听了他这话，沈榷下意识想反驳他，结果一对上他转过来的眼神时，竟愣是被那眸底深处的情绪给堵得半天没能吭出一个字来。 真是奇了怪了，他竟然会被自己儿子盯得说不出话来！ 沈榷撇了撇嘴，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老子给儿子面子，不跟他计较！哼！ 沈安和只当没看到对方的白眼，这才扭头对盛兮说：“你就留在家里，家里这么多人需要一个主心骨，我们总不能都离开。” 盛兮歪了歪头：“可之前去南疆……” “之前是之前，之前雁丘关尚未被夺！”沈安和直接打断了盛兮。他难得一次这般强势，以至于盛兮的反应一时间竟是慢了半拍。 沈安和看着小女人愣住的神情，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却碍于父亲在场只能忍住。 “听话，在家呆着便好，我不会有事。而且，”沈安和说着忽然一笑，“将来我要做的事，要去的地方必然会越来越多，你们总不能每一次都陪着我吧？” 我总要长大的啊！我也要学着去保护你们的啊！ 盛兮迎着男人浓稠如墨，却洒满星辰的眉眼，无声沉默片刻后，终是点头：“好，那我便留家里。”顿了一下她又道，“等你回来！” “嗯！”沈安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笑着对盛兮重重点头。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的旖旎在二人之间萦绕。而一旁，本还想继续劝说的沈榷忽然有种自己是特大号灯笼的错觉，对着小夫妻二人，看不是，不看也不是。最终，吃了一肚子狗粮的安平侯在恨恨地咬了咬牙后，嘴角一绷，十分不爽地捂着眼睛走了！ 臭小子，嘲笑他没媳妇儿吗！ 第664章 不见了 第664章 不见了 第666章 不见了 沈安和离开时，盛兮直接让旺财与雪渊都跟着。秃毛狼如今已经恢复了容貌，那新长出来的白毛令其看上去比先前更加好看了。当然，若是旺财知晓自己被用了“好看”一词，怕是要自己个儿再将毛给扯下来。 郭经义顺利做了沈安和的检校官，同沈安和一起，以及兵部的人一同负责送粮。 而盛兮则在看到那长长的送粮队伍后，内心感慨，想到自己空间里自以为不少的粮食，想了想，还是吩咐了褚梁，让他带着人去外面再收些粮食回来。 因为牛车缓慢，沈安和带着的粮队若要到达目的地，也要半个月后。而待他们到达后，兵部再将这些粮食分批运送到各个前线阵地。 而在此期间，正如沈安和之前所言，他们的队伍恰好经过鲁则所在县城，在那里修整了一晚上后，第二日便再次出发。 这批粮食极其重要，又兼是最年轻的户部右侍郎负责押运，所以朝廷上下皆十分关注。 沈安和几乎每日都会让雪渊送信回来，然而等到第七日之际，盛兮未能如约收到信，却在第八日傍晚之时，从宫里传来消息，沈安和的运粮队伍遭遇了劫匪，粮食被烧，而运粮队伍的人死了一半，剩下的，连带运粮官沈安和一起，皆不知所踪。 消息传来时，盛兮正在听盛光远说一起从国子监听来的朝局八卦。盛兮听后霍然起身，而一旁的盛光远则直接惊呼道：“你说什么？姐夫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来传消息的是平楼，他是特意奉了沈榷的命过来的。因为这消息瞒不住，所以，与其等他们自己知道时乱了阵脚，不如他先派人来将人安抚住。 也因此，沈榷派了平楼。 平楼原本想要安慰二人，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盛兮却直接扭头对盛光远道：“别急，你姐夫不会有事儿！”真若有什么，雪渊只怕已经出来了。 平楼张了张嘴，挑眉看了眼盛兮，又想起对方先前在漠北时的表现，不禁于心中为其竖了大拇指。 他安慰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随即更改为：“对，少夫人说得对，世子是不会有事的！” 盛兮扭头看向他，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你同我说一说吧！” 于是，平楼便将沈榷告诉他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在运粮队伍经过柿县之时，从山路两旁突然冒出来两队山匪。这山匪一前一后对运粮队伍进行了夹击，欲要抢粮。然而，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那些山匪并没有抢走全部粮食，其中绝大多数竟是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那些山匪隐藏得十分隐秘，但他们还是被当时山中的一个樵夫看到。”平楼道。 而盛兮则直接说：“这些山匪是鞑靼人乔装的？” “是！”平楼点头，“但也并非全是。那樵夫听到他们其中有人用胡语说话，但也有人说的汉话十分流利，看上去也并不像是胡人。” 盛兮抿了抿唇没说话。眼下这情形太复杂，没有确凿证据前，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侯爷呢？”盛兮忽然想到什么，抬眸问平楼，“他是不是已经跟皇上申请要亲自去找人了？” “是！”平楼说着叹息一声，“侯爷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去入了宫，皇上已经答应了。” 就算不答应，以侯爷的脾气，除非将他捆起来，否则谁也别想拦着他。毕竟，如今下落不明的那人那是他儿子。 盛兮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又问平楼：“有人看到沈安和了吗？” 平楼回道：“看到了，经过柿县时，柿县的百姓皆看到了。” 盛兮听到忍不住蹙眉，一双唇绷得紧紧的，目光低垂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听着他们对话的盛光远心性毕竟远不如成人，不免担忧地问平楼：“那我姐夫，我姐夫会不会……那大火……” 平楼摇头，明白小家伙的意思：“被烧毁的尸体中尚未汇报说有世子的，但……”平楼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而是改口道，“放心吧，世子那般聪颖，定然会逢凶化吉！” 盛光远心中担忧不已，但听到平楼的话还是用力点头道：“嗯，姐夫一定会没事儿的！” 忽然，盛兮问平楼：“平楼大哥，你可有柿县的具体舆图？” 平楼道：“有是有，但……”他忽地苦笑一声，“已经被侯爷拿走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侯爷已经让他将柿县的舆图拿了出来。很显然，侯爷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要亲自去寻找世子。 盛兮对此没有过多想法，她也算多少了解了些安平侯，只是担心对方的腿。 “侯爷带了府医，骑马坐车轮换着来，问题应该不大。”平楼道。 就是担心侯爷会听不住劝，一路骑马，只为赶时间。 盛兮也想到了这点，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换做是她亦会如安平侯一样，谁劝都没用的。 不过眼下，她却没有要去柿县的打算。不说周客与周西，还有她后来培养的那些暗卫，更有沈榷安排的那些。就算这些人抵挡不住，旺财还跟着呢。 人她不好说，但沈安和若是出事旺财定不会丢下他就跑的。就是托着沈安和走，都是可以的。 除非……这兔崽子贪玩，不在场！ 真若如此……哼！ 盛兮忽然暗暗磨了磨牙。 而彼时，卧在一株柿子树下，被那该死的火又燎了一身毛的旺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温度忽然下降了几分。它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嘴里轻轻哼了哼，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出来。 嗯，难不成是因为毛没了，所以更冷了？ 一只修长的，其背上现出擦伤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摸了摸它后背，小声问它：“怎么了旺财？是发现了什么吗？” 旺财抬头看了眼情形一点都不比自己好到哪儿的男主人，片刻后“嗷”了一声，复又趴下闭上了眼睛。 第665章 粮草到了 第665章 粮草到了 第667章 粮草到了 运粮队伍被山匪劫了，并被烧毁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得满京城都是，这消息不可谓不叫人心慌。想那是送给前方将士的粮食，这一下子没了，若是将士们断粮，那接下来的仗该要如何打？ 百姓们已然明显感受到如今局势的紧张，谈论起这件事也没有遮掩。 这其中，有为沈安和可惜的，对方是新科状元，今朝最年轻的三品官员，遭遇劫匪至今生死不知，照这样下去十有八九怕是要回不来了。 而有为他可惜，憎恨那些劫匪的，自然也有骂他年轻气盛，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的。且这样的言论还不少，尤其是在沈榷离开京城后，简直甚嚣尘上。 盛家，盛光远乌青着一只眼从国子监里回来，看到盛兮时下意识就想躲。 盛兮眼尖，一眼便看到了他那明显别人揍了的眼睛，当即叫住了想借口溜走的小人儿。 “回来！转过身来！”盛兮道。 盛光远朝樊音瞪了一眼，怪他怎么没提醒他姐姐在这里。 樊音苦笑，他也没想到姑娘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啊。 盛兮看见了樊音表情，当即对盛光远说：“怎么，还想叫人打掩护？别让我说第二遍，转过来！” 盛光远一听盛兮要生气，再不敢有其他小动作，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 盛兮看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落在其垂着的头上，说：“抬头。” 盛光远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护住眼睛，果然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鼓了鼓脸颊，最终还是抬起头，露出那只乌眼青来。 “啧！”盛兮轻啧一声，上前绕着他转了半圈，“半日不见，你这是去哪儿做了英雄？” 盛光远努努嘴不说话，脸上尽是愤然的小表情。 盛兮挑眉，瞳眸一转，遂问他：“这是国子监里有人说你姐夫不好了？” “唰！”盛光远猛地抬头，两只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姐姐，那些人说姐夫贪功冒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嗯，还有吗？”盛兮似乎早有预料，听了这些话竟是一点也不见生气。 可她不生气，盛光远生气啊！见她这般，当即拔高了声嗓说：“姐姐，他们都是胡说！姐夫是不这样的人！分明就是那些山匪为恶，是他们故意要害姐夫！” 小家伙显然是被气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国子监里跟人动手，还让人伤了脸。 盛兮没说话，等盛光远发泄完，她又问：“还有吗？” 盛光远愤怒的情绪在盛兮这般心平气和中一顿，下一瞬便泄了气。 他低着头，有眼泪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低落地问盛兮：“姐姐，姐夫他，他不会有事儿的对不对？” 盛兮盯着小家伙的头顶上的那个旋儿看了看，片刻后忽地一笑，抬手在其脑门上敲了个爆栗，道：“自然不会有事！” “可……” “你忘了都是谁跟着你姐夫了？还有旺财在，它一定会保护好你姐夫的。”盛兮说着又指了指天上，“雪渊没回来，大概是你姐夫暂不想让人知晓他的消息，要不然，雪渊怕是第一个就跑回来了。” “是这样吗？”盛光远捂着被敲痛的额头问盛兮，“可姐夫为什么不想让我们找到他？” 盛兮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有人想逼着他早点现身，而他不愿意吧！” “有人想逼姐夫早点现身？”盛光远闻言震惊，“是谁？” 盛兮抿唇，心中思索一瞬，却没有回答盛光远这个问题，而是问他：“跟我说说，你在国子监跟谁打的架？”顿了一下她又道，“是不是戴明睿？” “额，不是。”盛兮这话题转得太快，盛光远愣了一下后方才摇头。 “不是？”盛兮挑眉。难道她猜错了？ “不过，虽然不是他，但那些人中有好几个都同他平日走得近！”盛光远忽然咬牙道，随即下了结论，“所以，这件事肯定有那小子在背后捣鬼！” 盛兮恍然，下意识接话说：“所以，戴明睿这是学聪明了啊！” 盛光远想反驳，却回过神来发现姐姐说得对。这戴明睿竟是学会不自己出手，学会耍心眼儿了！虽说他这心眼儿耍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想明白这些，盛光远一抬头便对上自家姐姐一脸戏谑的表情。盛光远眼睛闪了闪道：“姐姐，我，我下次再不会这般莽撞了……” 盛兮轻笑一声问他：“那你下回准备怎么做？” “这个，我，我……” “这是你们小孩子间的事儿，我不会管。”盛兮说着直接转身欲走。 “姐姐……” “只是下次记住，别再让人打个乌眼青。哦还有，国子监的夫子还是很公正的，不用白不用。”盛兮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孩子间的事情嘛，只要不告状，便由孩子自己解决好了。那些嘴欠的，总是要有人给其一个教训。 至于她，嗯，这个节骨眼儿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作为盛家的一家之主她自然是要稳住大局。 盛光远看着盛兮离开的背影，目光同樊音对视一眼，稍许后，他忽地攥起了拳头，冲樊音道：“樊音，今晚再加练半个时辰！另外，把我书拿来！” 姐姐说得对，这是他们小孩子间的事。若是那些人再说姐夫坏话，他还是会送他们拳头！只不过在送拳头之前，他会先用自己的学问将他们狠狠压一压！ 双重打击，看看究竟是谁抬不起头来！ 粮草被劫烧毁之事愈演愈烈，然而不管怎样，这批粮草是没了，接下来户部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到先前等量的粮食，再晚一些，定然会耽搁军情。 戴颂因为这事儿在朝中大吐苦水，虽从未说过沈安和的坏话，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皆在说沈安和办事不力，枉顾他信任，以及他看错了沈安和云云。 而就在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让人抓紧时间再凑粮食之时，前线忽然传来消息，竟是说，粮草，到了！ 第666章 朕便如你们愿 第666章 朕便如你们愿 第668章 朕便如你们愿 众朝臣听着那信使的话犹如幻听，尤其是戴颂，饶是他多年为官，这一刻也失了冷静。 “你刚说什么？粮草到了？到哪儿了？粮草分明烧了，哪儿来的粮草？” 他派过去的人极为认真的查验了现场，十几辆牛车，除了被拉走的两三辆，其他的可全部烧了个干净，连个渣渣都不剩！这，这怎么眼下说那粮草到了？还是说，有人在暗中帮那沈安和，偷偷给他筹集了一批军粮？ 那信使见自己的话众人不信，将之前就拿出来的折子往前一递道：“回皇上，属下不敢欺瞒，这是程将军的信！” 骐文帝眯着眼睛扫了眼殿上众人，嘴角无声一勾，开口：“呈上来！” 蔡让闻声急忙下了台阶，快步走至信使近前，将信接了过来，遂又转身上前将其恭敬地交给骐文帝。 骐文帝快速地翻了翻那折子，绷了一早朝的怒意此刻在眼中划开。随后又在那折子末尾看到程康带着人从阿鲁坤手中夺回了两座城，顿时坐直了身子，大手用力拍在龙椅上，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程将军，扬我国威！扬我国威！”骐文帝说着将这一消息分享给他的朝臣，而众人听到纷纷跪地恭喜　，骐文帝龙心大悦。 他扫了眼垂着头的戴颂，无声冷哼，说了声“平身”，随后方才道：“粮草的确为沈侍郎押运的那批，只不过并非沈侍郎亲自押送，而是由其检校官郭经义带人送达。你们是不是好奇为何会这样？蔡让！” 骐文帝忽然喊了声蔡让，并将折子递了过去：“给大家读读！” 蔡让急忙上前接过折子，翻开后便将程康的折子读与众人。 原来，自接到这份运粮差事，沈安和便做了被抢劫的准备。时下国内形势纷乱，不能保证鞑靼的探子没有藏于黎国境内。这批粮草关系到前方战事，十分重要。未免中途出现意外，他便于冀县，在冀县县令鲁则的协助下，将运送的粮食重新做了伪装。 而后，再让郭经义带着真正的粮食与他们同一时间，悄悄从另一条路出城，他则亲自带着假粮草大张旗鼓地继续赶路。 沈安和这般做不可谓冒着巨大风险以自身为饵，而若非他这般行事，那如今，被烧掉的便是真正的粮草了。 众人听着程康的陈述，一时间内心感慨，脸色变幻不停，尤其是刚才还在弹劾沈安和办事不力的官员，此刻纷纷闭嘴弯腰，恨不得将整颗脑袋都塞进自己脚底下的石板里。 戴颂没想到沈安和竟有这么多鬼心眼儿，暗暗磨牙，只道自己被这臭小子给骗了！但他立于官场这么多年，变脸的本事自是一等一，当即跪下，与骐文帝要封赏。 “皇上，沈侍郎运筹帷幄，心智机敏，乃是良才，如此楷模可堪大用！还望皇上能多多嘉奖，让户部乃至全国官员，皆学习之！” 与戴颂一系的人，见此纷纷喊出与戴颂同样的话，皆希望骐文帝能大力嘉奖沈安和，好让这位年轻的户部官员成为众官员学习的榜样。 骐文帝看着那跪着的一溜儿官员，眉眼含笑，内心冷哼，片刻后开口：“好，既如此，那朕便如你们愿，待沈侍郎回京后，便大力嘉奖！” 众人纷纷跪地，齐呼万岁。 这消息很快从朝堂传入坊间，盛兮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反倒是叫来了阿寿，让他带着人暗卫沿路去寻找。 她相信骐文帝已经派了人去接应沈安和，也多少明白他此刻推沈安和出来的意思。 世人需要英雄与榜样，不论文武，尤其是在国家动荡，边关危急的时刻。 只是事有两面，沈安和这把剑亦有双刃。若此时，这个被官员推崇，被皇上重视，又被百姓视为英雄的年轻官员是出了事，那所带来的影响必然不会只他们这一家，而是一国。 盛光远从国子监回来时，一眼便看到背靠在亭子里，仰头望着天的姐姐。 此时，姐姐正轻蹙着眉，一团愁绪凝在眉间，而那眉间的愁绪一时间无法化开，令她整个人都裹着一层淡淡的，说不出的忧伤　。 他从未过见姐姐这般，他印象中的姐姐，自清醒之后一直都是强大的，冷静的，永远令人依赖的，好似这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她不能解决的。而这般模样的姐姐是陌生的，令人心疼的，令他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如何安慰，一时间竟是愣在了那里。 而听到了动静的盛兮扭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当中盯着自己发愣的盛光远，双眉瞬间一展，愁绪散去，好似先前的一切都是错觉。只见她唇角微弯，笑着对他道：“看什么呢？还不过来。” 这一刻，看着这般模样的盛兮，盛光远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于盛兮对面坐下。他小脸紧了紧，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最终还是问道：“姐姐，你刚刚在想什么？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你说出来，小远帮你一块解决！” 盛兮眉梢轻挑，抬眸看了眼盛光远，见小家伙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回忆起自己刚才所想，不免讶然。 她问盛光远：“姐姐刚才看着像是有心事？” “嗯！”盛光远重重点头，小手抓住盛兮的衣袖，一脸坚定道，“姐姐，你若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我长大了，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盛兮失笑，不禁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你是想说自己长大了吗？” “是！”盛光远再次用力点了点下巴，眼巴巴地看着盛兮，“姐姐。” 盛兮被盛光远那双湿漉漉如小鹿般的大眼睛看得心有些化，沉默片刻，她似是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在想，你姐夫现在到哪儿了。” 她也只是没想到，原来，惦记一个人竟是这般的吗？心会随着这个人的所有消息上下起伏，就是面容也不自觉地变化。 她忽然抬眸看了眼盛光远，想问他，是不是她之前离开时，他们也是这般惦记着她？ 可看着那孩子纯澈无比的眼神，盛兮忽然无声一笑，她想，答案她已知晓。 第667章 沈安和，你莫得意 第667章 沈安和，你莫得意 第669章 沈安和，你莫得意 被整个京城，乃至全国都在关注的沈侍郎，于三日后终于传来了消息。皇上派去接应的人，在距离柿县不远处的深山之中，同沈榷一起发现了他们一行人踪迹，之后又顺着踪迹找去，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发现了所剩不多的人。 而彼时，众人尚不知，不止沈安和一行人，就是皇上派去的这部分人都遭到了好几轮的暗杀。 山匪，竟如此猖狂！ 可这些，当真是山匪吗？ 骐文帝看着密信中的消息，一双剑眉能挤出水来。 “啪！”他心中气愤，忍不住捡起一旁的折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张威严的脸，此刻尽是怒容。 蔡让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折子，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向前走了半步劝慰其道：“皇上，不管怎样，沈侍郎总归没事儿。” “这是没事儿，那万一有事儿呢！”骐文帝直接吼道。 蔡让知道这是皇上需要发泄，便好脾气地听着他继续吼。 “不说沈安和是朕兄弟的儿子，就是他作为朝廷难得的良才，这个动乱之际，一旦失去，你可知朕的损失有多大！那些人是见不得朕半分好吗？还是他们觉得朕这个皇上当得不够格？” “噗通”，蔡让在其最后一句话出来时直接跪在了地上，俯首道：“皇上您自继任以来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勤俭治国，奴才一直陪在您身边，全都看在眼里，皇上您是一代明君啊！皇上又怎会不够格？” “呵，这只是你想！”骐文帝呲了呲牙道。 “皇上，这绝非奴才一人想法啊！”蔡让猛地抬起头，一脸虔诚地看着骐文帝，“皇上，众大人们定会同奴才一样，只认您一人！就算这其中有不敬的，但这也是不能否认您是一位明君！不说其他大人，只说沈侍郎。若沈大人对您不信服，他又岂会主动以己为饵，顺利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呢！” 骐文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沈榷就算是朕的兄弟，但依旧是孤臣，他儿子亦是。哪怕这位子上坐的不是朕，他们也会如此行事的！” “可皇上……” “行了！”骐文帝忽然打断了蔡让，愤懑的神情因为这番对话稍霁，“不论如何，一定要确保沈安和平安回来！你下去安排一下，再派些人过去，若是沿路再有‘山匪’，不用留活口了，就地斩杀！” “是！”蔡让不再多说，起身退了下去。 房间内，此刻只剩下骐文帝一人。他转身盯住那密信，嘴角用力抿了抿，好半晌后无声叹息。 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样，贼大胆呢！ 此时，盛家。 盛兮早已经知晓沈安和要回来，就在宫里得知这消息时，沈安和终于让雪渊回来报信儿。 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盛兮吊了几天的心，在长出了一口气后，终于一点点落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雪渊，与那双黑豆般的眼睛对视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在其头上摸了摸，道：“不错，等旺财回来，一起给你俩加餐！” 再之后的回程路上，沈安和一行人再没有被“山匪”追逐，堪称一路太平。 沈安和带着人回来后没有回家直奔皇宫，而骐文帝在接见了一行人后，依了朝臣们所愿，直接连发几道圣旨，将此次送粮的官员尽数升了职。 沈安和从户部右侍郎擢升为户部左侍郎，郭经义升任为户部员外郎，而鲁则则直接从冀县县令调为十府县令。虽为平调，但从一个下县县令调为京城附郭县县令，这实则是升了。 至于其他人，亦是有许多奖赏。 骐文帝这般动作不可谓不大，朝臣中有人有心想说这奖赏太重，却直接被骐文帝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朕也是遂了你们心愿，重重奖赏他们，怎么，你们这是后悔了？想让朕出尔反尔？” 那些朝臣闻言只得迭声说“不敢”，而后，眼睁睁看着那赏赐如雪花般落在了那些人头上。 而就在沈安和领了奖赏往家走之际，戴元良跟着其父戴颂亦是往宫外走。 双方照面，彼此打了招呼。 沈安和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因为这次任务完成，获得奖赏而自得。他认真地跟戴颂行礼过后，见对方迈步离开，转身便也要走，却不想戴元良再忍不住，直接喊住了他。 “沈安和，你是不是很得意！”戴元良看着面前男人即便升任户部左侍郎，即便得了那么多赏赐却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终于还是破了功。 原本他们这一届举子当中，他的呼声是最高的，名声也是最响的。加之有父亲缘故，这次的新科状元妥妥该是他得。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沈安和不仅截胡了他的状元，竟是连他的女人都要截！虽说方家一直瞒得死死的，他更得知是方蕊的一厢情愿，但这不能否认，若没有沈安和，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出现！ 糟心事接连而出，他若是再对沈安和好脾气，那就真的见了鬼！ 而此时，这个他已然内心恨得咬牙的男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反问他道：“戴大人这是何意？” “呵！”戴元良冷笑，强忍着情绪的脸略显扭曲，“沈大人便莫要再装的这般清高了。如今沈大人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再摆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大人对皇上的赏赐不满意！” “哦，是吗？那敢问戴大人，沈某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算是满意？”沈安和眉目冷淡地问，不等戴元良回答，他又接着反问他，“难不成和戴大人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戴元良瞪眼，强忍的神情一点点龟裂，他走近了沈安和，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沈安和，你莫得意，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安和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说：“我想，戴尚书若是知晓你这般说话，定然会让你后悔的！” “哈！这些话你知我知，我爹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我告诉的。” “你！”戴元良一脸震惊，没想到沈安和会直接当真自己的面儿说告状！他不要面子的吗！ “戴大人都想让我后悔了，我还要何面子？所以，戴大人不如一次将想要对沈某说的话说明白，毕竟，沈某很忙，比不得戴大人五品官来得清闲。” 戴元良：“！” 第668章 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嫁 第668章 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嫁 第670章 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嫁 戴元良感觉自己被沈安和狠狠嘲笑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五品官清闲？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官阶比他低吗？ 戴元良与沈安和对视，随即咬牙。 他就是在嘲笑他的官阶比他低！ “沈安和，你当真以为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就可以事事顺遂吗！”戴元良气得口不择言道。 沈安和闻言眼睛一眯，顺着戴元良的话问：“所以，那些山匪是你派的？” “怎么可能！”戴元良想都没想地回道。 沈安和轻轻蹙眉，先前的猜测在这一刻不确定起来。 而此时，回过神来的戴元良直接瞪圆了眼睛质问沈安和：“你在给我下套！” 沈安和轻笑一声，回道：“戴大人喜欢钻，我也没办法。” “你！”戴元良这次是真的震惊到了，也被气到了。因为沈安和这接二连三的话，句句呛他，哪里有他平日表现得那般谦逊温和！所以原来，他这张脸表现出来的，果然皆是假象！也果然够无耻！ “沈安和，你这样子就不怕我说出去？”他料定沈安和还是要面子的，若是众人知晓他这般表里不一，届时，就算不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可面子上总要落上一落！ 是了，总是要让世人知晓，他们这位新晋的户部左侍郎，究竟是怎样一个虚伪之人！ 戴元良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然而，沈安和却极为平淡地说了一句话，几乎瞬间粉碎了他美好的想法。 “哦，那你说出去吧，我不在乎。” 不在乎？他不在乎？他怎么会不在乎？一个人怎么会不在乎自己的面子？ 他一脸匪夷地紧紧盯着沈安和，似要试图从其脸上找出对方说这句话的违心。然而可惜，任他有多认真，任他眼睛瞪得有多大，面前这个男人始终是那样一个倨傲又冷淡的神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就在他还想要说什么时，沈安和却是道：“戴大人可是有正经事？若是没有那沈某便走了。” “我……” “看来戴大人是没了，告辞！”说完这句话，沈安和甚至都不等戴元良再开口，便甩下他径直离开了。 若非要同皇上汇报，他一早就回家了，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同其磨叽　。 戴元良见沈安和竟走得这般干脆利落，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时恨意冲天，若非身后又走来人，而其父亲也派人过来寻他，他只怕要控制不住大吼。 这该死的沈安和，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可以！ 不提戴元良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后如何歇斯底里，沈安和上车后便催促着周客快点往家赶。而待他离开后不久，从后面急急追赶来的沈榷看着那早已经跑没影儿的马车，与过来接他的平楼不免咬牙切齿道：“看见没！看见没！什么叫娶了媳妇儿忘了爹！这就是！” 平楼听着自家侯爷那每个字都冒着酸水的话，不禁笑着问他：“侯爷，要不您搬过去同世子他们一块住？” 沈榷哼了一声，乜他一眼道：“你当我那么没眼力见儿吗？这俩人现在蜜里调油，我一个老家伙跟过去算什么？做夹在他们中间的大号灯笼？他们不介意我还介意呢！”顿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什么，吧咂了一下嘴说，“这孩子在柿县的时候跟我说，他要同盛兮再办一次婚礼，还要在他及冠之日。” “世子及冠之日？那这所剩时间不多了。”平楼想了想后说。 “是啊，时间不多了呢！我这要准备的聘礼……”沈榷说着再次一顿，“聘礼”二字在他默念了好几遍后，终于改成，“嫁妆。我这要准备多少嫁妆呢？” 平楼听着“嫁妆”二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见自家侯爷还在那里感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侯爷，您当真是要将世子……嫁出去？” 沈榷抬眸看向他。 平楼想着侯府的名声，还有世子的名声，虽然内心感觉有些对不住盛兮，但还是再道：“侯爷，世子毕竟身份在这里，且现在又身居高位，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倘若是嫁而非娶，那到时，”平楼看着沈榷不免担忧，“世人的说法对世子定然……不会太好友啊！” 纵观整个朝廷，可是还没有一个大人，哪怕是九品芝麻官都没有倒插门的啊！这关乎男人的面子，考虑到世子夫妇未来的长长久久，平楼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侯爷同世子夫人好好说一说。 沈榷又吧咂了下嘴，视线看向远方，似在认真思索。而就在平楼以为侯爷已经想明白，认同自己说法时，却听他忽然问自己：“平楼啊，你有几分把握可以说服那小子？或者盛兮也可以。” 平楼闻言一哽：“……”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嗯……好吧，别说一成，半成把握都没有。 见他这般，沈榷忍不住直接嘲笑他道：“瞧，你自己都没把握，凭什么叫我去说？” 平楼：“……您是世子的父亲。”是世子亲爹啊！这事儿关系将来整个侯府的面子，你不去说谁去说？ 可显然安平侯不打算这么干。他道：“既然都知道说服不了，那我干嘛去自找麻烦？是还不够嫌我这老子在儿子心里头分量不够重？”说着他摆了摆手，“行啦，别瞎操心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是娶是嫁看他们自己。只要将来等我老了，他们那腻歪劲儿过了，还记得把我接回去养老，我这便什么都不求了！”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外加了一个儿媳妇儿，他这有多想不开还要去招人厌啊！ 嫁就嫁了，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嫁！ 平楼看着安平侯这般甩手掌柜模样，片刻后无声叹息。 成吧，是他多事了。老子都不在乎的，他一个外人操心个啥？不过……侯爷能等到那对夫妻腻歪散去的那天吗？万一世子与其夫人一直腻歪到天荒地老呢？ 想到此，平楼再看安平侯的背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将来陪在侯爷身边的人，其中一个定然是他平楼！ 第669章 你果然是看脸的 第669章 你果然是看脸的 第671章 你果然是看脸的 沈安和到家时，恰好看到盛兮从府门出来，一旁的辛茹牵着马，正要将缰绳交给她。 听到动静她扭头看来，四目相接，沈安和明显看到了小女人眼眸深处的欣喜。 “你回来啦！”盛兮直接摆手，示意辛茹将马牵回去，她自己则快步朝沈安和走了过来。 而沈安和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孩，内心深处忽地生出一股石头落地的感慨。 真好，他喜欢的女孩一直在等着他。 “嗯，回来了。”他朝她温和一笑，疾步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刚欲喊“姑爷”的辛茹见状，脸色一红，扭头看到两个新买来的下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大门口的两人，她当即低声呵斥：“看什么看？进去，进去，快进去！” 说完，她便也牵着马跟着进去了。 沈安和自然看到了这些人，只是他没有再像从前那般，遵从礼法放开盛兮，反倒是又抱紧了些。 盛兮感受到他这般，心绪微转间，抬起一只手在其后背轻轻抚摸，问他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之事？害怕？跟我说说？” 抱着她的沈安和闻言失笑，这才松开了她，却又牵起了她的手说：“你是不是太小瞧你相公了？” 盛兮：“呃……我……” “怕！”沈安和忽然盯住她的眼睛，“怕你忽然离开，怕我再见不到你。” 盛兮张了张嘴，流光氤氲的杏眸微微睁大，看着面前的清俊容颜，不禁脱口道：“为何这般想？相公这么帅，我怎么舍得走？” 沈安和忽地挑眉：“所以，你果然是看脸的？” 盛兮：“……”怎么办，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否认会不会太假？ 沈安和从她骨碌碌晃动的眼神里看出其内心所想，轻嗤一声，反手攥紧她的手，冷哼道：“晚了！你已经盖了章，生死都是我沈安和的女人，跑不了了！” 说完，他便拉着她径直往家走。 盛兮被拉着慢慢回神，盯着男人的侧脸无声轻啧。没想到啊，小相公出门一趟，竟是变得更加霸道了！ 她又忍不住偷偷窃喜，变霸道的小相公，似乎又是一番体验啊！ 沈安和的回归，令紧绷了好些时日的盛家一时间热闹了好一会儿，就是吴老爷与洛神医都从永安赶来，特地为了看他。而沈榷也在回家在院子里反复走了无数遍后，还是跑了过来。 沈安和再一次真切感受了家庭温暖，这一夜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真切。 粮草虽然送过去了，但前线的战事却一点都不曾轻松。 程康在之后领兵夺回了几座城池，怎奈阿鲁坤的军队来势汹汹，竟是凭借强大铁骑，竟是反倒又抢了更多的城。而他们似没想过要俘虏，所过之地皆是付之一炬，寸草不生！无数百姓因为逃亡不及被砍杀，被烧死！一时间，整个北地犹如人间炼狱，处处都是哀嚎。 骐文帝看着每日呈上来的战报，气得脑袋都要炸掉，就连后宫都有好长时间不去。 这一日，妃子们来殷皇后这里请安，也不知谁提了一句前方战事，竟是说着说着，议论到了之前沈安和送粮之事。 而这些妃子平日里本就面和心不和，因这次送粮，沈安和算是打脸了戴颂。而戴颂的女儿戴蝶刚从贵嫔升至昭仪，皇恩正浓。也因此，众妃子们抓住了这次机会，三言两语间就将戴昭仪气得面红耳赤，当众发飙。 “你们什么意思！又不是我父亲让沈安和遇险的！若非我父亲看中，沈安和他也得不到这个机会，必然也不得皇上看中！你们怎么不说我父亲是他沈安和的贵人呢！” 有妃子听了她这话，在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殷皇后后当即反驳：“戴昭仪，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这次运粮之事本该是你大哥来做，可半路突然换成了沈大人，你说这其中没什么，谁又相信？再说那机会，若非沈安和聪敏，运筹帷幄，又怎能将粮草安全送达？说是机会，呵，这若是换做你大哥来做，不知这究竟是立功的机会，还是夺命的机会呢！” “你！” “哼！” “你个贱人，我打死你！” 戴蝶被那妃子的话气得抡起胳膊就想打人，哪知此时殷皇后突然睁开了眼，厉声喝道：“你们作甚？是当我这个殷皇后不在吗！” “噗通”，戴蝶与那妃子齐齐跪地，纷纷道不敢。 殷皇后在戴蝶身上扫了一眼，转而那刚才的怒气意好似从未有过般，淡淡地对所有人道：“行了，既然安已经请过了，没事儿就回去吧。”顿了一下她补充了句，“若是你们实在闲的无事做，便抄些佛经，为前线的将士们祈福吧！” “是！”众妃子纷纷称是，随即告退离开。 而殷皇后最后一句话，实则是在点名戴蝶。戴蝶不傻，退出去再抬头时脸色都已经憋红。而恰此时，刚刚与其对峙的那妃子从其身边经过，竟是趾高气昂地冷哼了一声，直接把她气得差点再次动手。还是其身边的宫女急忙拉住了她，好生劝慰后方才令其歇了打人的心思。 竹叶从外面回来，殷皇后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都走了？” 竹叶恭敬回答：“回皇后，都走了。”说着，她上前过来帮殷皇后按揉后颈。 殷皇后被她揉的叹了口气，不禁皱了皱眉。 竹叶见到劝慰说：“皇后莫要发愁，不过是娘娘们之间的几句话拌嘴，传不到前头的。” 殷皇后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嘴里头冷哼一声：“现在传与不传又有何区别？几句拌嘴就已经想要动手打人，脾气倒是大得很！” 竹叶道：“戴昭仪从小被娇惯，有些脾气实属难免。” 殷皇后嘴角无声扯了扯，没有再接竹叶的话。她目光渐渐抬起，透过窗棂去看院外已然开始凋零的树，随后自言自语道：“只希望眼下朝臣一心，共同抵御外敌。如此，皇上也能轻松一些。” 第670章 师父他要去参军! 第670章 师父他要去参军！ 第672章 师父他要去参军！ 皇上注定是轻松不了，几乎每日都扎在各种公文战报中，因着那接二连三失败，将士们伤亡惨重，以及百姓流离失所等等消息，令他整个人暴躁易怒，戾气横生。 若是可以，他真想御驾亲征，扛起长刀直接砍了那阿鲁坤的脑袋！ 可不行，意气用事只会着了那厮的道！ 而不止皇上不轻松，朝堂上下的大臣们也都已经好长时间没能休息了。 沈安和自上次送粮回来，如今已经又过去一月有余，每日皆是卯时上衙，人定回来，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干脆住在衙门内不回来。 因着战乱，洛京城内如今涌进了越来越多的流民，百姓们越来越感受到战争的逼近。更有人已经收拾了行囊，悄悄离京南下。 盛兮今日恰好见到就有这么一家人，不用问为何，她也清楚这些人心中作何想。 阿鲁坤以战养战，率领的铁骑直逼而下。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洛京城。只要能拿下了洛京城，整个黎国将会被其掌控。 他这般大胃口，也不怕被撑死。然而他这不怕被撑死的行径着实吓坏了普通百姓，生怕如边关那头的百姓，连个做俘虏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便有了如今这般情形。 盛兮收回视线，无声一叹，遂让车夫尽快赶车。 她今日来的目的地是大理寺。自从上次募捐之后，大理寺这边索性开了一个常年募捐的口，若是有谁想要捐赠，皆可以来这里。 盛兮知道战场上除了粮食最紧要外，伤药亦是如此。所以，这段时日她便让作坊里加紧时间做了一批伤药出来。相公在衙门上忙着，她总不能拖后腿。且若是洛京城破了，那她安稳的小日子便没有了，所以，怎么着也不能让阿鲁坤打到这里来。 负责捐赠一事的人见是盛兮，当即从桌子后面快步走了出来，对其拱手道：“沈夫人，您怎么来了？” 眼前这位沈夫人如今已经是二品诰命，身份尊贵，他不得不重视。当然，就算对方不是诰命夫人，　其之前捐赠的银两也足以让这位负责人对盛兮高看并尊重。更当然，这个节骨眼儿上，每一位捐赠者，不论多与少，只要真心捐赠都值得被尊重。 盛兮并未多寒暄，指着身后的两个大箱子对他道：“这些是一些治疗伤病的药，希望可以拜托大人们送往前线。” 那人一听竟是伤药，当即亮起了眼睛，忍不住激动道：“啊，竟是药啊！太好了！太好了！将士们现在最缺的便是这个！沈夫人，谢谢你！谢谢你啊！” 负责人虽未上前线，却也是亲眼见过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的。如今军队里头当真是缺医少药，许多将士在受伤后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以至于伤口恶化，到最后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 而盛兮如今捐赠的都是些速效药，有了这药就等于提前救了他们一命！这等善事，怎能不让他激动！ 盛兮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详细问了问才知竟是如此。不过其实这些她也能预料，这毕竟是个落后的年代，许多先进的医疗是没办法跟上的。 将捐赠事宜办妥后，盛兮便直接离开了。而待她离开，这里的消息立时便报了上去，一直被各种消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骐文帝，总算借此得了一丝喘息。 他不禁感慨：“若是这世间能多一些如盛丫头这般明理的人，该多好！” 蔡让闻言附和道：“是啊，若是人人都如盛兮这般懂事，皇上您也不用这么愁了。” “呵！”骐文帝忽地冷笑，目光眯了眯，“只怕那些该懂事儿的人，永远都学不会懂事！” 这些桎梏他的世族，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再也不能蹦跶起来！ 盛兮捐药回来后没多久，雪渊便从北地飞了回来。 消息依旧是阿智送来的，与先前的一切如常不同，这一次，阿智送来的是李长誉与盛楠一同赶去前线支援的消息。 盛兮看到那消息后不禁蹙了蹙眉，却也明白这是迟早的事儿。前方战事越来越紧，而北鞑子本就是马背上的战斗民族，一旦入关那便真的如入无人之境。黎国因为最初的内部争斗，缺少良将。与皇上曾经一同拼打天下的安平侯，如今再无法上战场。这般困境，于整个黎国当真是困难。 阿智信上说，他亲自跟了过去，会随时传信回来。而盛兮只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在战争中平安无虞。 李长誉毕竟还有亲生父亲，盛兮总归要告知李真的。于是她写了一封信，一来告诉李真有关李长誉的事情，二来，让项原安排人再送一些伤药入京。 当然，不止是裕州，其他各地开起来的盈安堂以及作坊，这段时日都接到了盛兮的信，纷纷被告知要加快相关药物的制药速度，随后再运送至京城。 盈安堂的人都知道自家东家为何要这般做，身为黎国一份子，他们捐不起银子，但能通过这等途径为自己的国家贡献一份力，他们心甘情愿，自然也不会计较辛苦。 而受盛兮这般作为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自主加入了为国出力的行列，不论何种形式，他们只希望家园莫要被破坏，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好！ 紧张的情势影响到了方方面面，盛光远这几日从国子监回来后，每每都会跑去找沈安和，问他有关前线以及各种民生之事。 而盛兮本以为家里的影响至此了，却不料，没过几日洛奇便从永安跑过来，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师父他要去参军啊！”洛奇崩溃道。 盛兮：“……啥？” 见她不信，洛奇不得不继续解释：“这不是朝廷现在在征兵吗？里头有征随军军医的，师父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后就开始收拾包袱，说要去参军，拦都拦不住啊！”洛奇急得抓头，“我说我替他去，可师父就是不同意，非要亲自去！盛兮，你快去帮我劝劝啊，师父他毕竟上了岁数，这样折腾不起，这万一若是出事……这是捣乱吗！盛兮，快跟我去劝劝啊！” 第671章 师父 第671章 师父 第六百七十三章 师父 盛兮随着洛奇回到紫藤山庄时，洛神医已经背上了行囊，正在同挡在门口的吴老爷说着告别的话。 “行啦行啦，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赶紧进去吧！进去，进去！”洛神医朝吴老爷一众人挥着手。 吴老爷心说，谁送你了！我们这是要劝你回去啊！ 他叹了口气，抓着洛神医衣袖的手没有松：“老弟啊，你干嘛这么急？是不是要等洛奇回来再说？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啊！” 洛神医却道：“等什么等！这兔崽子不给我拖后腿就是好的了！再说，你们有啥不放心的，我这不是带了核桃？有核桃在你们怕啥！” 被迫跟着的核桃闻言忍不住想翻白眼。虽说他不介意上前线，但您老也不看看您现在多大岁数，只是在路上怕就能能折腾个够呛，这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儿，这究竟是给帮忙还是添乱呢！ 核桃心里明镜，可就是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过。这话已经被他们嚼烂了，可师父一旦做了决定，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拦是肯定拦不住的！ 吴老爷眼看着就要拦不住，总不能直接一棍子将人敲晕。万分为难之际，洛奇终于带着援兵回来了。 吴老爷一看是盛兮当即松了口气，松开洛神医，转身便对盛兮笑着道：“兮兮回来了，好！好！” 洛神医自然也看到了盛兮，再看洛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说这臭小子怎么说着说着就没影儿了，他本还想着这小子懂事儿，知道支持他了，却没想到，竟是搬来个更大的石头给他！真是，气死他吧！ 洛神医将后背的包袱往后掖了掖，试图让其不被某人看到。 可惜某人眼太利，一眼便看到了老头儿背后鼓囊囊的包袱。 “啧，这是要去做什么？离家出走吗？”盛兮上前走近，伸手就要去拿洛神医背后的包袱。 洛神医警惕地向后连退两步，瞠目却是呵斥洛奇：“臭小子，谁让你把这丫头叫过来的！” 洛奇直接摊手：“师父，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为何把盛兮叫过来。” “你！你这臭小子，反了天了！”洛神医狠狠瞪了眼洛奇，不看盛兮，急忙给身后的核桃使眼色，欲要让他接过自己手中包裹，让他先走。 可惜，往日机灵的核桃，这个时候却跟个木头似的，一点都看不懂洛神医的暗示。洛神医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还在那里一脸困惑地眨眼睛。 洛神医想把他眼睛抠下来。 “咳！”洛神医用力咳嗽了一声，一直木头似的核桃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还不如没有反应！ 只听他急道：“师父，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怎么咳了啊！” 洛神医：“！” “师父……” “臭小子，你给老子滚！”洛神医一脚踹开了想要上前的核桃，瞅准了个空档就想要往外走。 怎奈他的速度岂能与盛兮比，几乎他前脚刚动，盛兮就已经堵在了他想要去的路上。 如此几次后，洛神医终于气不过，冲着盛兮大喊道：“臭丫头，让开！” 盛兮盯着他看了一瞬，片刻后扭头对吴老爷道：“外公，您带着他们先回去吧！” “啊，这……” “放心，这儿有我。”盛兮道。 吴老爷看了看盛兮，又看了看气得七窍生烟的洛神医，半晌后，终还是带着一众家丁退回了院子。 而原地，很快只剩下盛兮以及洛神医与自己的徒弟和药童。 洛神医紧了紧背后的包袱，似是担心盛兮会直接动手抢，眼珠子来回晃着，嘴里哼哼道：“别，别以为我怕你！我才不怕你！” 盛兮没否认，反倒顺着他的话点头：“嗯，我知道您不怕我。” 洛神医闻言嘴角一扯，盛兮的承认他本该高兴，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又听盛兮道：“您背着那么多东西累不累？放下吧，咱们说说话。” 洛神医听她这话，顿时将那包袱捂得更紧了。 盛兮轻呵一声，索性不再管那包袱，只是问洛神医：“您老实跟我说，您为何要去做军医？” 洛神医梗了梗脖子，像是英勇就义般回答盛兮：“自然是我想去便要去！” 盛兮听到不仅没反驳他，反倒给他竖了根大拇指：“洛老真性情！” 洛神医一脸警惕地盯着盛兮，实在受不了她这般，干脆直接道：“我告诉你，你拦不住我的！” 盛兮说：“我没想拦你。” “我，哎？” “盛兮！”洛奇直接喊出了声，核桃也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盛兮，显然二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但随后盛兮的话又让二人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只听她道：“只是，您老确定自己能跟上行军速度？他们都是急行军，您若是跟不上，不仅会给大家造成拖累，而且那般速度，您确定您的身体吃得消？不生病还好，若是生病了，那是不是还得留下几个人来照顾您？” 洛神医眼睛转了转，考虑到盛兮这是要从实际情况来堵他，他只得又说出另外一个理由：“谁说我一定会跟着大部队？我是自己过去！我放心不下长誉和盛楠那俩小子，是要去找他们！” “哦，那这就更不用了。”盛兮道，“雪渊一直在帮我盯着他们两个，他们现在好好的，没事儿。” “就算有那头鹰，可消息也是滞后的！万一受了伤怎么办？有老夫跟着，他们小命岂不是能多两条？”洛神医直接喊出了声。 盛兮琢磨了一下觉得洛神医的话很有道理，而洛神医见她这般，只当她这是同意了，刚欲兴奋地问她是不是可以让路了，却听盛兮道：“但是我想，他们若知道您过去，肯定会第一时间不同意的。” 洛神医扬起的兴奋一下子被浇了下去，最终忍无可忍地咆哮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拦着不想我去？哼！老夫不管！不论你们说什么，老夫今天就是要去！” 说着洛神医就想越过盛兮朝门外走。 盛兮果真如她所言，没有拦他。而洛奇看在盛兮连动都不动一下，嘿呀一声，也不再管她，直接同核桃一起，想要拦住老人家。 怎奈老人家脾气实在是倔，他们又不敢真的用力拽，眼见着洛神医将包袱挂在了马背上，说话间就要上马。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骤然传来。 只听那声音道：“师父！” 第672章 我去 第672章 我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我去 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也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当那声音喊出“师父”二字时，三个人竟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声音又喊了一声：“师父！” 洛神医上马的动作一顿，洛奇与核桃拦人的动作纷纷一停，三人彼此互视，下一刻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竟是同时猛地转向身后，目光紧紧地盯住那声音的主人。 洛奇瞪大眼睛问：“盛兮，你，你刚刚喊什么？” 核桃也问：“盛姑娘，你刚刚是不是喊师父？” 原本最闹腾的洛神医此刻却是最安静，他张大了嘴巴想问与那二人一样的问题，可任他如何努力，那想要说的话就是不肯从喉咙里出来。 盛兮没有回答洛奇与核桃，而是与怔愣的洛神医四目相对。 好似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许久，洛神医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喉咙的颤抖，随之想问的话也跟着问了出来。 “丫头，你……你叫我，师父？” 盛兮看着他忽地勾起了红唇，笑容在那一瞬间灿烂无比：“是啊，叫您师父。师父，这徒弟，您还收吗？” 洛神医几乎是瞬间喜出望外，眼眶睁大，眼泪差点直接飚出来。他猛地推开身前碍事儿的两人，忙不迭上前点头：“收收收！怎么会不收！你不知老夫一直就想要收你这徒弟的吗！” 被推开的洛奇与核桃对视一眼，随即二人纷纷无奈一笑，拿洛神医没办法，却此刻真的又为他高兴。 收徒这件事他们看在眼里，洛神医是真心想收盛兮为徒。而两个人也在后来渐渐明白，原本想收盛兮为徒的洛神医，到了后来怕是不仅仅只想让盛兮成为自己的徒弟。或许，他更想让自己成为她的家人。 兴奋的洛神医暂时也不提去做军医之事，只是搓着手问盛兮：“丫头啊，要不要现在就拜师啊？你啥都不用准备，我那屋子里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只要摆出来就成！今儿这日子我之前就看好了，宜出行，宜拜师，那什么，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啊？” 盛兮点点头说：“师可以拜，不过……” “啊，不过啥？你放心，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师父都答应你！”洛神医闪亮着一双眼睛，满心满口尽是期待。 盛兮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看向那已经被他挂在马背上的包袱道：“军医你不能再去。” 洛神医：“……” 洛神医：“可，可丫头，师父是真的想去！” 不说那里有李长誉与盛楠，曾经有做过军医经历的他，在听到家国被践踏，将士浴血受伤，那份压在心底的血性早已经被点燃，只是考虑到各种因素，这才一直拖到现在。而现在朝廷恰好征召军医，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冲动，这才有了今日之举。 徒弟们的劝诫他又怎会不懂，他自己身体如何他亦是知晓。可曾经那些血淋淋画面每日都会入梦，他已经实在等不下去了。 洛神医从满脸期待变成一脸为难，原本兴奋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变得蔫巴巴的。 一旁，洛奇见老爷子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犹豫，急忙劝说他道：“师父，您就赶紧答应吧！盛兮好不容易答应拜师，这不是您一直都在期盼的吗？您还在犹豫什么？” 赶紧答应吧！赶紧答应吧！老当益壮对您来说不合适啊，现在可不是十多年前了，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您总该要服老的啊！ 洛神医瞪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盛兮，试图再争取一下：“丫头啊，师父我是真的想去。你看，长誉和盛楠不是在那边吗？大家都担心他们，我若是去了，你们不就不用担心了？” “师父……” “你给我闭嘴！”洛神医扭头恨恨地冲洛奇喊道。 洛奇张了张嘴，看着自家师父眼神里的坚定，最终无奈一叹。 看来，师父当真铁了心要去啊！竟是连盛兮的话都不听了。 核桃原本也想劝说洛神医的，但他跟了老人家这么多年，与洛奇一样，对老人家皆是熟悉。眼下这般，只怕盛兮也没办法了。 “丫头啊……”洛神医喊了盛兮一声，“要不，要不……” 洛神医想说要不咱们现在就拜师吧，可此刻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而他更开不了口说，要不干脆别拜师了。 想要收盛兮为徒，这算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执着。若说一开始的确是看中盛兮的资质，可越是往后，原本最初的想法便越是被往后推。 他厚着脸皮留在盛家，厚着脸皮说着各种要她拜他为师的话，实则是因为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留在这个家里。他虽算不上孤家寡人，但除了核桃，两个徒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而就是核桃也不会时时在他身边。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他越来越渴望热闹的日子，渴望身旁总有人陪着，渴望总有那么一两个孩子能围着他转。或者，他跟过去转也可以。 他本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过上这种安享天伦的日子的，可谁知道他就是过上了！ 人总是有贪念的，他便在一日接一日当中越来越贪恋这种几个孩子从未把他当外人的日子。 而这种日子，会上瘾！ 洛神医脸上现出挣扎，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双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手背也渐渐捏出了青筋。 盛兮看着面前的老人，感受着他这份挣扎，于内心无声轻叹。片刻之后，在洛神医依旧不知该如何决定之时，她冷不丁开口道：“我去，您留在家里。”顿了一下，她又说，“师父。” “什么？”洛神医猛地抬眸看向她，“丫头，你，你说什么？” 一旁，回过神来的洛奇亦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盛兮道：“盛兮，你刚说什么？你说，你去？” 盛兮扫了他一眼，遂又看向洛神医：“是，我去。” “可……” “我也想去看看长誉和盛楠。”盛兮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而且，盈安堂北地这条线总不能一直断着，我去也是为了让它能尽快恢复。” 第673章 拜 第673章 拜 第六百七十五章 拜 短时间内盛兮没想过要去北地，北地的运输线即便中断也暂时不会影响到如今的盈安堂。而有阿智与雪渊在，李长誉与盛楠的状况她也能随时知晓。所以，至少目前她的确没打算过去。 至于做军医，她也的确未曾想过，因为她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她想的是如何利用盈安堂，利用谛听去帮朝廷，帮它稳住局势，帮它维护住自己如今的安稳日子。 她没想到洛神医会有这种想法，而原本来的路上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劝说老人家的说辞。 然而，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分哪秒脑子突然抽了筋，看着老人家眼中的坚定，感受着老人家心中的挣扎，她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随即她内心又隐隐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释然，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内心深处，也是有同洛神医一样的心思。 也或许，是她一直压抑的骨子里的好战，因为眼下的动荡开始觉醒。 洛神医没想到自己认个徒弟，反倒让徒弟替他上战场，当即不干：“去什么去！不许去！你一个女孩子，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怎么能去！” 盛兮笑着说：“我又不是没去过。” “你怎么去……”洛神医反应过来过来盛兮还真是去过，眼珠子一转又说，“不成！再怎么说你都是一个女孩子！那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做什么！” “军营里难道没有女医？”盛兮问，不等洛神医反驳她兀自又道，“朝廷现在招的军医，包括女医。” 洛神医被盛兮的话整得一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却听盛兮又道：“而且，我虽说去做军医，却也没打算一直呆在军营里啊！您忘了，我还要去打通北地运输线。再者，还有不到两个月我跟沈安和还要成亲呢！” 盛兮之所以会说不会一直呆在军营，并非因为军营对医护人员管理松散，而是因为朝廷这次征召军医分了两种。一种是长期随军的，一种是短期的，类似于志愿者类的。而之所以会有第二种，一来是因为战场上的确需要大量医护，二来，则是因为并非谁都能适应得了战场。 第二种只会针对因伤被送下来的战士救治，算是大后方，不会上战场。 而实际上，朝廷这次征召的女医，绝大部分都会留在后方。当然，女医定然不会多便是了。 “可这也不成！你自己不都说了，你跟沈小子要成亲，哪有时间奔波。再说，那虽是后方，但搞不好被敌军袭击呢？万一，万一……” “那你还认徒弟吗？”盛兮一句话直接令洛神医卡了壳。 “当然认！就，就是……” 就是不能去战场。洛神医小声嘀咕着，连他自己都要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而此时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和药童，扭头便冲他们吼道：“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现在哑巴啦！” 洛奇与核桃齐抽嘴角，真心拿自己这师父没招。不过他们也觉得盛兮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然而还没等他们说话，盛兮却率先问了他们一句：“你们能说服老头儿吗？” 二人：“……” 洛神医：“丫头，你怎么又叫我老头儿！我不是你师父吗！” 盛兮转过脸来看他：“你同意我说的了吗？” 洛神医：“……” 这臭丫头，这是故意的吧！ 盛兮可不就是故意的吗，她嘴角噙着笑，眼睛弯弯地看向洛神医：“我刚说了，是我自己想去，就算你不去，将来我也要去。所以，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担得起，我可担不起。” “臭丫头你……” “现在拜师吗？”盛兮忽然问。 洛神医：“……” 这丫头，绝对是来克他的！ 洛神医盯着盛兮狠狠咬了咬牙，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拜！” 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不了先让这丫头拜了师，之后他在…… “别想偷偷跑啊，你若跑了，这师父我也就不认了。”盛兮突然道。 洛神医：“！”这臭丫头，他肚里蛔虫吗！ 洛神医恶狠狠地盯着盛兮，真的是恶狠狠的。像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老人家甚至鼻孔都开始出气。 盛兮却不为所动，表情都没变一个。 彼此对视，过了好半晌，洛神医最终长叹一声败下阵来。 他只是问盛兮：“丫头，你当真不是因为我才要去做军医？” “不是。”盛兮摇头。 “那若是我自己不想去了，你还要去吗？”洛神医又问。 盛兮点头：“去。” 见洛神医依旧拧着眉，盛兮索性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来交给他：“这是河西卫祝经纬传来的，近期我便会去通路。” 洛神医快速扫了眼那信，果然是祝经纬与盛兮商量要重新打通北地运输线路的事情。而信中，盛兮也的确提到了要去漠北之事。 只不过，洛神医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信过后第三天，盛兮在一番思虑过后，将行程推掉了。 洛神医终于相信了，不过他依旧没说话。 盛兮便问他：“是觉得我去做军医的时间太短？那我可以……” “不是！不是！”洛神医急忙否认。他生怕盛兮给他来一句，我直接去前线好了。这臭丫头，这种事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那还拜不拜师？若是不拜，盈安堂还有事，我……” “拜！”洛神医咬牙道。“拜”字一下，他便是同意了盛兮去做军医之事，而他，只能留在京城干等着她回来。 而似乎是预料到了他会这般想，所以盛兮又说：“别指望在家里闲着，你若闲着没事儿便去作坊里帮忙，好歹算个劳力。” 洛神医：“……我是你师父……” 盛兮乜他一眼：“我知道啊，可没说做了师父就不干活的啊！” 洛神医：“……你，你这叫……” “唰”，盛兮抬眸看向他。洛神医张开的嘴巴急忙闭上，生生将“大逆不道”四个字咽回了肚里。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视线无意间瞥到一旁的二徒弟，便见二徒弟正朝他表达着不满。 哼，就知道欺负我们，你咋不跟小师妹横呢！哼哼！ 第674章 只是有点开心罢了 第674章 只是有点开心罢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只是有点开心罢了 盛兮拜师洛神医之事未能引起多大震动，但盛兮要去北地做军医之事，直接在盛家引起轩然大波。 哪怕是沈安和都没想到盛兮会有这打算。 “是因为洛老吗？”他问盛兮。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毕竟他清楚盛兮之前因为他们成婚推掉了去北地之事。停了一会儿后他看了眼盛兮，不禁又问她：“你之前不是一直……” 不想拜师的吗？ 盛兮读懂了他未出口的后半句，抿唇笑了笑，低首垂眸，一张小脸上神情淡淡的，却又染着一种叫人说不出情愫。 沈安和不知盛兮为何会有这般神情，却从那情愫之中感受了到一抹暗藏的悲伤。 是因为她的父亲吗？盛兮曾经说过，她之所以会医术，是因为她的父亲。所以，她这是因为碍于父亲一直没有拜师？ 沈安和内心担忧，蹙眉伸手拉住了盛兮。 感受到那双手骤然传递来的温暖，陷入某种情思的盛兮蓦地回神，抬头与之对视。 沈安和看着她，将内心猜想说了出来。 盛兮张了张嘴，片刻后忽地勾唇一笑，轻轻点头道：“嗯，差不多吧。” 前世的师父虽非她亲生父亲，但毕竟她从小就跟着他。他从未说过自己是她的家人，但实际上他们同家人已然无异。至少，在她盛兮心里是这般想的。 对方不明言，她便觉得，或许这种想法是真的无需说出来的。却没想到，到头来原来这想法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自己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个可以被随意抛弃，随意销毁，用着称手的工具。 她想，原来那人说的对，人与人之间当真谈不得情的啊！ 她带着这份可笑穿越而来，原本不想再那般傻傻地将心交出去。做个快乐的小地主，面上与人和谐，日子过得下去便好。却不曾想…… 盛兮一瞬不移地看着面前人，那泛起的笑意随着男人眼眸中的担忧加重反倒愈加浓烈，直令沈安和看着她拧眉。 “盛兮，你没事儿吧？”他问。 盛兮终于放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起身直接抱住了对方。 沈安和并未因为她的笑声放松，反倒更加担心。他感受到小女人抱着自己的手愈发地紧，不由地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在其鬓边轻声问道：“盛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盛兮紧紧抱着沈安和，感受到对方传递而来的回应，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又慢慢睁开，“我没事儿，放心。我只是，嗯，有点开心罢了。” 开心原来她真的能重新再来。 而沈安和听着盛兮的话，本想再问她什么，然而察觉到盛兮轻蹭的动作时，到嘴的话就这样又咽了回去。 他想，或许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或询问，而是静静地陪伴吧。 那他来陪着她。 盛兮要去做军医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只不过与那些直接跟随军队走得应征者不同，盛兮要先带着人将通往漠北的这条运输线路打通之后，方才再直接奔应征地。 当然，盛兮不会全程跟着处理线路问题，而是带了人，将大方针指给对方后，她便会离开。 盛光远没想到自家姐姐又要出去，在缓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将想要跟着一起去的念头压下去。 他跑到盛兮跟前，在拽与不拽之间，终于没忍住还是拽住了盛兮的袖子，令其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 盛兮转身过来看他，见小家伙正盯着自己眼冒担忧。 她笑了笑，伸手在其头顶上轻轻摸了摸，问道：“怎么了？” 盛光远努了努嘴，半晌后开口：“姐姐，你……的要去吗？”去做军医？即便那不是真正战场，但那也是战场的延伸，说不定会…… 盛光远不敢将内心担忧说出来，他害怕自己变成一个乌鸦嘴。 盛兮看着他这般，想了想忽然从怀掏出来一个物件儿，将其交给了盛光远。 “这是什么？”盛光远拿着那似骨头一样的东西上下翻了翻，“骨头？” 盛兮说：“这是骨哨。你不是总想要训练雪渊的吗？姐姐给你做了这个哨子。” 盛光远猛地抬头看向她：“姐姐……” “雪渊已经识得哨音，若是哪天你想给姐姐写信，就让雪渊给带过来。”盛兮道。 “姐姐不带雪渊去吗？”盛光远问。 盛兮则道：“现在用不到，不过后面会用到它。所以，在这之前你可以让雪渊给我传信。” 盛光远点头摩挲着骨哨，片刻后用力点头：“嗯，我一定给姐姐写信！” 恰此时，旺财从外面跑了进来。 盛光远看到它，当即又对盛兮说：“那姐姐，旺财你一定要带上！” 他已经从沈安和那里听了有关旺财帮他们带路之事，若是没有旺财，他们当初被那些山匪追赶时，只怕要迷失在深山老林里。 盛兮没否认，直接点头：“嗯，放心，姐姐会带上它的。” 盛兮说着瞥了眼旺财，那被火燎得毛发此刻还微微有些卷曲，加之正值换毛之际，其整个身子蓬蓬松松的，从后头看，像一只个头硕大的卷毛羊。嗯，倒是挺可爱。 见盛兮看过来，它当即凑了过去，在盛兮身上滚了一圈，顿时留下一片雪白。 盛兮：“……”她想把刚才的想法收回去。这岂是可爱？这简直就是灾难。 盛光远却不怕旺财往自己身上蹭毛，主动跑过去直接一把抱住了它的脑袋，对其道：“旺财，我不能跟着姐姐，你便替我牢牢跟着姐姐，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旺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盛光远的话，只是极为敷衍地“嗷呜”地叫了一声，随即伸出舌头往盛光远掌心里舔。 盛光远没让它舔，只是双手用力掰正其脑袋，对其再次郑重道：“旺财，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若不听话，那到时候你回来，我把给你的肉全都给雪渊！” 旺财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下一瞬，直接冲着屋顶“嗷”地一声大叫，气势堪称逼人！ 第675章 你们还进吗 第675章 你们还进吗？ 第六百七十七章 你们还进吗？ 盛兮在军医应征处报了名，因为是自愿，纯帮忙不要钱那种，所以，应征处并未强迫她必须要跟着大部队，只是给其规定了时间，在哪一天要到达哪个地方，届时好安排工作事宜。 盛兮领了牌子，回家将准备好的东西一并带上，告别众人后，便带着人一路向北。 而这次去，不止她一个大夫，她还从京城各地盈安堂里带出来几个，皆是自愿要跟着她一同前去帮忙出力的。 盛兮原本没打算让辛茹跟着，因为周西同她提了想要求娶辛茹。她没想到辛茹会同周西看上眼，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媒婆，一时新奇，便想让辛茹留下来。结果辛茹不干，且还偷偷把周西教训了一番。最后，是周西过来同她说，希望她能同意带上辛茹。 她问周西为何又反悔了，周西则告诉她说：“辛茹说姑娘身边需要跟着人，小草是大夫，不会功夫。她虽然功夫比不上姑娘，脑子有时候还犯轴，但好歹是个会武的，此去危险，她跟着总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盛兮听到一时无言，一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缩着脑袋正往他们这儿瞅的辛茹。她无奈一笑，最终答应。 而周西原本也想跟着的，但因为洛京这边事情太多，他最终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洛京与漠北之间线路原本就是好不容易才通的，这次之所以会断，是因为线路中有两座城池被阿鲁坤占领了。他们想要恢复，需得再绕上一大圈。 也恰好，他们要去的地方正好是盛兮他们应征之地，倒是免了再来回奔波。 这次跟过去的大夫都是年纪尚轻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七八。加之还有周东带着的镖队，所以这一路他们并未多停歇，等到了岚州府时，竟是只用了不到七天时间，竟是比朝廷的队伍还要早两日到达。 盛兮直接让其他大夫去营区报道了，而她则带着人在岚州府城内做各种调研。因为他们出发之前，盛兮已经早几日派了谛听的人过来，所以，不过两日时间，盛兮便已经将这岚州府，以及岚州府临近的两个州了解了个遍。 在做出路线规划之后，盛兮便将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而她则带着辛茹径直去了位于岚州府最北侧的营区。 岚州府距离目前被阿鲁坤侵占的城府不过百里有余，好在中间还跟着一个青州府。而那些因为受伤被送下来的兵将，则被送往岚州府疗伤。 岚州府距离洛京已经很近了。盛兮站在营区门口如此想到。 对于她们的到来，营区的人十分欢迎，毕竟人家一分钱不要在这里免费帮忙，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盛兮进去后便被带去了营房，而此时应房内正时不时传出来受伤的将士痛苦哀嚎之声　。而还未等他们进入，便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裹着白袍，显然是大夫的年轻男人从里面急冲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捂着嘴巴急冲到一颗树底下，不及扶稳便开始狂吐。 “呕！”辛茹向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了眼那人，随即又看向盛兮，“姑娘……” 盛兮亦是挑眉，她回头去看带他们过来的士兵，便见对方尴尬一笑，对她们道：“这些大夫平日接触的多是伤寒杂症，见血的少。咳咳，咱们这儿，嗯，受伤的兵将多半要剜肉，断肢，缝肚子……” 那士兵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倒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怕盛兮二人害怕，怕仅是这些话就将人给吓跑了。没看到那一个男大夫都受不了直接吐了吗？眼前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娃，若是一会儿见到那惨烈场面，谁知道会不会尖叫。之前不就有女大夫看到后直接被吓晕过去了吗。 虽说他们也希望这军营里进来几个女大夫，一群糙老爷们，总希望多几朵娇花偶尔能洗洗眼。但洗归洗，若是娇花受不了萎了，他们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个，”士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临门一脚的营房，“你们还进吗？” 他刚刚不该多嘴的，若是让上头知道这人还没进便被他言语吓跑了，那他就该吃挂落了。 他不禁又看了眼那个已然吐得昏天黑地的男大夫，心中一声嗟叹。完了，这挂落怕是吃定了。 然而还不等他这心思落定，只听那个长得尤为好看的女孩忽然道：“进。” “哎。哎？”士兵一愣。 盛兮歪头看他：“怎么，我们不是这里？” “啊！”士兵彻底回神，急忙道，“是，是，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那什么，两位姑娘跟我进来吧！” 不管怎样，先将人带进去再说。至于后面会不会再出来，他便不操心了。 于是，那士兵便引着盛兮二人继续往里头走。帘子一掀开，原本在外面便已经闻到的药味，瞬间变得更加刺鼻，其中更是夹杂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而那原本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在帘子掀开瞬间，一下子连贯起来，竟令人生生打出一个寒颤。 这般场景那士兵已经见了多次，但每次见到依旧忍不住倒吸冷气，尤其是看到其中有些同袍因为断肢，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时，他整个人都跟着一起战栗。 当真是，太惨了！ 那士兵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便带着盛兮二人朝其中一个恰好背对着他们的大夫那边走。 而此时，那大夫正在处理一个因为肩膀中了锈箭，导致箭拔出来后伤口感染严重，不得不将那已经腐烂的肉生生剜出来的士兵。 那士兵也是血性，竟是咬着牙未出一声。 而这位正在处理伤口的大夫，便是负责这整个院子的主事大夫。 引盛兮二人过来的士兵冲着那大夫喊道：“曹大夫，我带新来的大夫过来了。” 被叫的曹大夫回头瞥了眼，见竟是两个女孩子，一时蹙了蹙眉，却还是道：“嗯，稍等，待我处理完。” 说着他便转过头继续做手下的事。 那士兵朝盛兮讪笑一下，而盛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在转身准备要出去时扫了眼正在被救治的士兵，下一刻她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第676章 嗯，我会 第676章 嗯，我会 第六百七十八章 嗯，我会 盛兮这声轻呼令原本带着她们的士兵停下了动作，转头见她竟是盯着那受伤的同袍看，不禁问道：“姑娘，你认识他？” 他这声音一出，其他人立时看了过来。那曹大夫手下动作停了停，就是那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受伤士兵也因她这声音睁开了眼睛。 而后，那士兵在愣了一下后，顿时便瞪圆了眼睛：“是你？” 盛兮挑眉，点点头：“嗯，是我。”她上下扫了眼那士兵，问他，“你……” “曾柘。”曾柘立时回道。 盛兮眸光微动，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是了，那顾家都没了，曾柘无需再逃亡，而他本就是因顾宏峻的大儿媳冷思懿无辜受牵连，如今以真面目示人无可厚非。 她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他。 “盛兮。”她说，随后又补充了句，“大夫。” 曾柘刚欲点头，下一瞬眉头狠狠一蹙，本就冒出的冷汗顿时被另一茬覆盖，噼里啪啦地便顺着整个脸颊往下掉。 盛兮眸光一挑，便见那曹大夫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从曾柘的肩膀上剜了一块腐肉下来。 身旁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却是最初引他们来的士兵。 他有些不敢看，只觉得那曹大夫剜的不是曾柘的肩膀，而是他的。仅是看着就钻心疼，这叫曾柘的同袍究竟是怎么忍下来不用麻药的？ 盛兮也发现了异常，不免问道：“为何不用麻药？” 回答她的是那位曹大夫：“营区麻药有限，自然是能省便省。” 那士兵补充说：“是这位同袍自己同意不用的。”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敬佩。 也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胆气可以不用麻药，可以承受这种剜心挫骨的痛。 至少，他不能。 盛兮并未太惊讶，反而有些了然。没办法，这个时代可以被用作麻药的药材有限，更别说麻药提取本就困难。太平日子还好说，如今遇上战乱，便明显不够用了。 盛兮看了眼曾柘，转身不予再打扰这位曹大夫治疗，却不想，下一刻她便看到这位曹大夫在将腐肉剜出，又撒了些药粉后就准备用纱布将那伤口缠上。 盛兮不免喊住问：“曹大夫，伤口不缝合吗？” 曹大夫包裹伤口的手一顿，扭头看向她，话虽说了，但语气中却不免有些看不起盛兮：“这院子里来的都是疾医，疡医的活儿难道你会？我已经给药，就算不缝合亦能愈合。”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便听引他们来的士兵小声对她解释：“姑娘，这院子里的大夫都是外面来的，并非军医。” 盛兮恍然，表示明白了。 医分多种，疾医属内，位于各医之首，瞧不起疡医、兽医等。军医多为疡医，擅外科，缝合为主。而且是原本这种事的确该有军医来做，怎奈军医有限，绝大多数如今都在前线。要不然，也不会有朝廷征召大夫这件事了。 不过这位曹大夫说的也对，伤口处理了，药洒上了，缠好后只需慢慢养着定然也能好。 但…… 那是慢慢养啊，至少时间要给足。可眼下即便这是里后方，也是属于战场的。若是能有更快的办法能让伤口愈合，为何不用呢？更别说曾柘那被剜的口子还不小。 哦，对了，这院子里没有疡医。 盛兮想到这些便没有同这位曹大夫纠缠，只是点头：“嗯，我会。” 曹大夫已经覆在曾柘胳膊上的手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士兵闻言直接亮起眼睛，下意识道：“姑娘是疡医？那太好了！如此一来这位兄弟的伤口就能缝合了！” 他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完全忘了曹大夫会如何想，以至于等他回过神后，一眼便撞上了曹大夫满是怨言的眼神。 士兵：“呃……” 曹大夫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那士兵讪讪笑着，却于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担忧。他知道，这些大夫心气儿都高的很，尤其是这位曹大夫，呵斥起人来那是相当不给人面子的。曹大夫刚才那般说定是不喜其行医被人打扰，自己刚才这么一多嘴，怕是那曹大夫更不愿意让这位姑娘动手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曾柘，心里想着该如何是好，却不料那曹大夫在等了他一眼后，却是对盛兮说：“既然你会，那这接下来的缝合便由你来吧！” “哎？”那士兵再次出声。 这次曹大夫果然开怼了，直接冲他吼道：“哎什么哎！你以为我曹识是什么人！蠢人吗！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曹识蠢了？是不是我不让这丫头做，才合了你心意啊！” 士兵：“……………”他就说了一个字啊！ “哼！”曹识冲他冷哼。 士兵只得急忙道：“没有，没有！曹大夫误会了，误会了，我就是那什么，啊……” “行了，人带了赶紧走！身上脏兮兮的，下次记住有事儿在门口喊！”曹识冲那士兵道。 “哎，好！我这就走！这就走！”士兵说完，回头看了眼盛兮，随即笑着离开了。 不管怎样，他的这位同袍的伤口可以被缝合了。 盛兮也没想到这位曹大夫的反应会是如此，虽说脾气确实差了点，但还算好，至少不会真的阻止她行医。 曾柘没想到因为自己竟是惹了这位曹大夫不快，更没想到盛兮竟然要为自己治伤，因为惊讶，以至于他盯着盛兮的眼睛有些过于怔愣。 而曹识看到只以为他不相信盛兮的医术，于是便冷声解释道：“你放心，既然能来这里，那必是通过考核的，她的医术不会有问题。” 曾柘回神，“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曹识以为他这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却不知，这是曾柘原本就知盛兮的医术，且一点都不低。毕竟，他那条差点废掉的腿还是她帮忙治好的。 这房间里的环境委实有些差，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些了。盛兮在曹识同意之后便直接让辛茹开了药箱，随即净手烧针，待一切准备好后，便开始帮曾柘缝合伤口。 而一旁，曹识原本不在意，只是想看着盛兮免得她出错。却不料，他看着看着，那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直了。 第677章 挺好 第677章 挺好 第六百七十九章 挺好 曹识自然是见过疡医行医的，且他自己本身也会一些，要不然也不会动手剜肉了。然而不论是这里头原本的军医，还是后来应招的那些大夫，也正是因为见过，他原本看不上疡医的心思便更加重了一些。 他不否认这个时候疡医的作用，但在看到那些人行医后，即便他不精通，但那些人的手法他也看不上！或许，也就太医院里的太医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没指望能在这里遇上一个手法多好的大夫，缝的是好是坏，只要能缝上就成。却不成想，这个刚来的小丫头却令他大吃一惊！ 这手法简直太快，太熟练了！而且，这缝合的工整度哪是他之前见过的粗糙，针脚细密，每一针与每一针之间好似丈量过般，明明是血腥的令人可怖的情形，却又叫人看得赏心悦目！ 曹识盯着盛兮快速掀动的手指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有那么一刻他在想，要不要跟着这丫头学一学？ 这想法一出，曹识立马回过神儿来，他看了眼自己剜下来的那些腐肉，又看了眼盛兮，留着些许胡须的嘴唇轻轻抿了抿，最终还是暗暗摇头转身离开了。 既然这位盛大夫可以应付，那他还是忙下一个病人吧。 而正如曹识看到的那般，盛兮的手法极快，至少在辛茹看来，盛兮这次比平时还要快。而盛兮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没有麻药，她想让曾柘少承受一点痛。 很快，伤口缝合完毕，盛兮对伤口再次做了次消毒，再撒了药粉后，这才让辛茹给曾柘上绷带。 “多谢！”辛茹在给曾柘缠绷带之时，深吐了一口气的曾柘扭头冲盛兮道。 盛兮清理着手术用具，抿唇笑了一下：“不必，职责。” 曾柘还想说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倒是盛兮忽然想到什么，问他：“冷思懿呢？你们分开了？” 曾柘闻言摇头，没有隐瞒说道：“没分开，她现在是我妹妹，改姓曾。” 盛兮眉梢挑了挑：“妹妹啊，挺好，嗯，挺好。”她还以为这俩人走到一起了呢。好吧，是她想多了。 或许是她重复了一遍“挺好”让曾柘看出来了她的心思，曾柘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道：“思懿是个好姑娘，可惜我配不上。” 盛兮抬头看向他，却见曾柘笑得一脸坦然道：“思懿虽说已经不再是冷家人，但怎么都是书香门第出身，是大家闺秀，与我这种大老粗不搭调。”他憨憨地又是一笑，“我就想找个跟我一般的，平常人就成！至于思懿，我会努力挣个军功，到时候让她再出嫁，有我这个哥哥，她将来也不会被欺负！” 盛兮没想到曾柘是这般想法，微微愣了愣，但很快便点头说：“嗯，如此挺好。” 这一次的挺好，是真的挺好。没有被这个时代的思想完全束缚，两个成年人做了最适合他们的选择，这个结果的确挺好。 盛兮在心里为这二人默默点了个赞，目光扫过他肩膀上的伤，问道：“你这伤是？” “出去探消息时不小心被射了一箭。”曾柘低头看了眼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浑然不觉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竟还笑着道，“小伤，过不了几日就好了！” 盛兮看着他现在依旧生龙活虎的样子没打击他，只是道：“嗯，一会儿给你开些药，你去药房，那里自会帮你熬。”进来之前，她已经问了那领路的士兵不少问题，营区的情形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曾柘点点头：“知道了。” 盛兮想到他刚刚说的探消息，便又问他：“你是斥候？” 曾柘回道：“是，姑娘说的没错。” 盛兮“嗯”了一声，忽然又道：“目前战局是什么情况？方便跟我说说吗？” “啊，这……” “不方便？不方便也没事儿……” “不是不是！”曾柘急忙摇头，“倒也不是不方便，如今这消息都已经公开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没想到姑娘你会打听这些。” 盛兮笑了笑说：“总要了解一下，万一哪天换了地儿呢。” 曾柘道了声“是”，便将自己目前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原来曾柘目前在青州府一位霍姓将军手下做斥候，因其对山林熟悉，所以主要负责靠近山林一带的区域侦查。 而因其功夫在几个斥候里是最好的，自然的，他便被派向了更靠近阿鲁坤大军的地方。而他也不负众望，将敌人的布防，人数，粮草等等消息带了回来。 他表现耀眼，这个时候自然会被委以重任。霍将军欲要攻打阿鲁坤，便让他混进对方已经攻占的城池，在将消息带出来之时被发现，追逐中挨了一箭，再之后他便被送来了这里。 “我被送来时，霍将军已经带着人去偷袭越州了，不过我后来听说，偷袭未能成功。”曾柘说着扭头看了眼四周，眸底忽然有火光升起来，“这里有两个是被从越州战场上送过来的，我听他们说，北鞑子好似知道霍将军要偷袭，他们摸过去时竟是中了对方圈套！” “有内应？”盛兮听着他的话问。 曾拓抿唇摇头：“不知，后来听说霍将军将军营狠狠彻查了一遍，除了查出几个玩忽职守的，并未发现有细作。” “阿鲁坤就在越州吗？”盛兮问。 “是。”曾拓点头，咬牙道，“这北鞑头子很是嚣张，攻占越州第一天，就直接在城门楼上烧了我军大旗！还……” 说到后面曾柘忽然说不出来了，一双眼睛骤然通红，面容看上去竟是有些狰狞。 刚帮他绑好绷带的辛茹见状急忙提醒道：“哎，你别用力啊！伤口会崩开的！” “抱歉，我，我没忍住……”曾柘低头道歉，随即用力眨了眨眼，将刚刚涌上眼眸的那份涩意眨掉，“我就是……阿鲁坤命人将我们被俘虏的同袍从……从城楼上直接扔了下来，我，我……” “我知道。”盛兮忽然打断了他，“我明白，那就是个畜生！” 曾拓猛地抬头，猩红着一双眼睛，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对，那混蛋就是个畜生！” 第678章 学习 第678章 学习 第六百八十章 学习 那混蛋就是个畜生！ 这几个字曾拓当真是擦着伤口崩开的边儿用力说出来的，若非盛兮一直看着他，只怕他真的会让伤口崩口。 盛兮只是紧蹙了眉头，而一旁的辛茹则直接惊呼出声：“扔下来？天哪，这简直太不是人了！” 曾柘咬牙：“要不然怎么叫畜生呢！” 这些北鞑子天性凶残，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根本就不给黎国百姓留哪怕一丝活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跟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他本就在战争最前沿，亲眼目睹那些人的残暴，只恨不能亲手将那些恶人的脖子拧断，心中只在泣血！ 一只手轻轻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拍了拍，双眸猩红的曾柘终于回神，抬头看向盛兮。 “抱歉盛姑娘，我，我情绪太激动了。”曾柘说着低了低头，用手擦了擦眼角。 “没事儿，下次记得控制就是了。”盛兮道，想了想她又说，“好好休息，这几日别乱动，最好别发烧。” 曾柘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盛姑娘，我这几日就能再上战场？” 盛兮挑眉：“几日？” “啊，对，几日？”曾柘眼巴巴地看着盛兮。 盛兮淡淡轻笑，看了他一眼，说：“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曾柘：“……”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上一秒还好心安慰他的女孩，这一刻竟是有那么些……吓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盛姑娘看上去这般和善，那么娇弱……冷不丁地，曾柘突然想起盛兮曾经在顾家时的身手…… 所以，这盛兮是看出来他想偷偷跑回去的打算了？ 盛兮不管曾柘如何想，只是说了这一声后便起身再去找曹识。而曹识在见识了盛兮的技艺后，不再轻视，认真安排了其他工作给她，辛茹则为她打下手。 等到午间休息时，盛兮这才抽了空出去，去与小草几个提前进来的大夫碰面。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营房，有远有近。一番交代后，盛兮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营房。 而待她再回来，一抬眼便撞上一双深沉的眼睛。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正双手掐着腰，神情看上去气势汹汹。 盛兮：“呃，曹大夫怎么了？” 曹识依旧掐着腰，上前两步靠近盛兮，忽然低声问道：“你是盈安堂的那位盛东家？” 盛兮挑眉，她不记得让人说出来自己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盈安堂的大夫。所以，这位曹大夫是如何知晓她的？ 曹识没听到她回答，心中却已经确定，直接道：“你就是那位盛东家！” 见他这般笃定，表情看上去又说不明，盛兮想了想没否认，便点头承认道：“嗯，我是。” “呼！”曹识明显听到自己大喘气的声音。 竟然，竟然真的是盛东家！ 曹识心中藏着一个秘密，那便是，有朝一日他希望自己能同那位传说中的盛东家拜个把子！咳咳，对，你没理解错，就是拜把子！ 他自然知晓那位盛东家是个女人，但他不在乎！咳，当然，也要对方同意才可。 他一直在关注着盈安堂，内心极其佩服这位盛东家。他给人治病的许多药都是从盈安堂里购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还效果俱佳，更省了他自己亲自上山采药。而他也清楚，这些丸药都是那位盛东家亲自研制！这简直就是位天才啊！ 不仅如此，这次国难，盈安堂还作为表率，一次向朝廷捐了十万两白银！这般榜样，如何能叫人不佩服，不羡慕！ 而这次征召，他听说盈安堂里也派了人过来。他虽然比他们都要早些时候来这里，但实则他内心一直在期盼着盈安堂的人能来。能入盈安堂的人，他想，定然都是了不得的！如此一来，他可以同他们交流一下医术。 而盈安堂的人也的确来了，只不过他们十分低调，并没有特意宣传自己，以至于他们来了两日，今日他方才得知。他心中希望盈安堂的大夫能分到他这个营房，只可惜其他营房更缺大夫，所以，那几位新来的盈安堂的大夫都被分到了他处。 他于内心叹息，极其惋惜，以至于今日见了谁态度都有些不爽。 然后……然后他现在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今天早上，朝那个没事儿找抽的自己狠狠甩两巴掌！谁能想到，他内心佩服的盈安堂东家，不急疾医大成，在疡医一块竟也如此优秀！ 至于拜把子的事儿，咳咳，这位盛大夫年纪这般小，他豁不出这张老脸。加之今早之事，嗯，说白了，是他怕自己被嫌弃。 对面，盛兮眼见着曹识的神情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好似过山车似的，一眨眼功夫已然变幻了好几个神色。盛兮看着他这般，眼睛眨了眨，生怕这位曹大夫憋坏了自己，于是便出声问道：“曹大夫，您没事儿吧？” 曹识猛地惊醒，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盛兮：“……”她是什么洪荒猛兽吗？ “咳咳！那什么，我这是太紧张了！”曹识见盛兮愣住，急忙解释。 盛兮：“……曹大夫，你紧张什么？” “我……”曹识嘴角用力扯了一下，他总不能跟盛兮说，他想跟她拜把子吧？ “啊，我就是没想到盛东家竟会亲自来。”曹识说着搓了搓手，再看盛兮时，那眼神已然变得热烈起来，“盛东家，你……” “曹大夫，你叫我盛兮就好。”盛兮突然打断了曹识。 曹识“啊”了一声，嗓子里咕哝了半天，最终喊道：“盛大夫。” 叫名字，他心虚。 盛兮应了一声，再问：“曹大夫，你是想给我安排工作吗？你说便是。” 曹识张开的嘴巴闻言立时又闭上，他想，他与盛兮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一换？他这般想着，便这般说了。 而盛兮闻言直接笑了，对他道：“不用，曹大夫你对这里更熟悉，且我在这里不会呆太久，到时候人员更迭又是麻烦。”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那好吧。”一早就知道盛兮不会多呆，但亲自听到她这般说，曹识多少还是失望了一下。 但失望归失望，曹识已经打定了主意，在盛兮在的这段时日，他定要同其好好交流一番！嗯，先从疡医开始学吧！ 盛兮不知道自己不过出去一趟的功夫便多了一个大龄“迷弟”，只是觉得曹识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太多，且问题也多了起来。 她不介意多教他一些，甚至于，营房里的其他大夫，甚至其他营房里的大夫在曹识的感召，以及盛兮越来越突出的医术下，加入了学习的行列。 如此过去半个月后，这日盛兮刚结束一场手术从营房里出来，天上突然传来一声鹰啸，却是雪渊过来了。 盛兮招了招手，只当是盛光远又给她写了信，然而待她将那竹筒里的信掏出来一看，神情却立时一变！ 第679章 青州南 第679章 青州南 第六百八十一章 青州南 这信的确是从京城过来的，但却并非盛光远所写，而是沈安和。 信上，沈安和并没有说什么严重之事，只是让她多注意一些青州南。而她之所以会蹙眉，是因为她清楚，沈安和不会无的放矢，若非青州南有什么，他定不会专门写信来提醒。 她不知他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既然没说具体是什么，怕只是他发觉到了异样，尚未能弄明白。 盛兮收起信，将这段时日听来的消息捋了一遍，确定没发现什么。但沈安和既然专门写信来预警，那她定是要重视的。 她同曹识告了个假，随即去了隔壁的营房。这营房里是伤病趋近恢复的兵士，曾柘便在其中。 见她过来，曾柘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将手底下的包袱往床铺里塞。 只可惜，他这动作还是做晚了，盛兮已经看到了。 站在不远处没动，盛兮上下扫了扫曾柘，眼神淡淡的。 而曾柘被她这淡淡的眼神看得坚持了不足十息，最终败下阵来。脸上挤出一丝笑，他对盛兮道：“盛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找我？” 最后一句话曾柘说的有些不确定，但盛兮就站在自己跟前不动，那这不确定也只能是确定了。 于是他又道：“盛姑娘找在下何事？” 盛兮没有直接说找他做什么，而是问他：“哪位大夫批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曾柘：“……我没说要离开。” 盛兮抬了抬下巴：“那是什么？” 曾柘顺着盛兮的视线，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包袱，这一瞬，他只觉“尴尬”俩字都不好彰显他心情了。 “我……”曾柘抬头迎上盛兮的目光，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索性叹息着承认道，“盛姑娘，我这伤已经好了，你看，跟之前一样了！” 曾柘说着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肩膀，为了能让盛兮信服，那一下够用劲儿，结果差点没拍得他破功。 不过曾柘还是强撑着脸上的笑，没让他裂出其他弧度，对盛兮说：“盛姑娘，你跟曹大夫说一声吧，让我归队吧！我真的没事儿了！” 盛兮始终看着曾柘，自然没放过其脸上的神色变化。他的伤是她治的，自然知晓其恢复程度。虽说恢复得不错，但此刻归队上战场只会勉强。 不过显然曾柘不这么认为，包袱都已经打好，若是她晚来一会儿，怕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盛兮没答应他，只是指了指床铺让他坐下。 曾柘一双浓眉拧了起来，盛兮叹息一声道：“你先坐下，我帮你看下伤。另外，我过来找你是有事儿想问你。” 曾柘本还想再争取一下，听到盛兮后面那句便没再多说，乖乖地坐了下来。 伤口愈合得很好，曾柘身体素质本就比其他人要好一些，伤口恢复自然也就快了些。若不做什么大动作，倒也的确可以出门。 不过盛兮没有这般说，只是这样曾柘就想跑了，真若说了只怕这人要彻底坐不住了。 将绷带重新扎好，盛兮这才坐下来问曾柘：“曾大哥，你对青州南了解吗？” “青州南？”曾柘闻言愣了一下，见盛兮问得认真，不禁蹙眉道，“盛姑娘你这是想要去青州南？” “为何这么问？”盛兮挑眉，“难道青州南很特殊？” “额，的确有些特殊。”曾柘似是回想了一下，又不禁看了眼盛兮，对她道，“对大夫来说，那地方的确挺特殊的。” “嗯？”盛兮更加疑惑了，“能具体说说吗？” 曾柘迟疑了一瞬，在对上盛兮那双清眸后，他最终用力抿了下唇，说道：“青州南夹在越州与岚州府中间位置，虽说隶属青州，但实则算是个三不管地带。只因那里有一处沼泽，被称为死亡之地，人畜皆不去。不过，也正是因此，那沼泽之内据说有十分稀罕的药草，也就是一些大夫会冒着危险往里头钻。但……”曾柘话音一顿，抬眸看向盛兮，“但进了那里的人，能出来的十个人中有一个便已经是幸运了。” 似乎是生怕盛兮会为了那药草往里钻，曾柘随后又补充了句：“不过就算那些侥幸能从里头出来的，他们带回来的药草却不能保存。所以，也算是无功而返吧。” 听了曾柘的话，盛兮没出声，神情有一瞬间陷入沉思。 而曾柘则以为盛兮这是已经动了想要去那片沼泽的心思，当即劝说道：“盛姑娘，那里虽说有药材，但即便采来它也不能保存啊！再说，这世上那么多地儿有药材，你又何必只看这一块？” 盛兮抬头看向他：“我没说要去。” “啊？啊，对对，不去，不去的好！”曾拓闻言莫名松了口气，似是生怕盛兮会踏足那片死亡之地。 而盛兮突然又问他：“若是从越州穿越那片沼泽，是不是直接就能进入青州府了？” 曾拓听了这问题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照理是可以的，但这也要看实际情况。那沼泽面积很大，其中危险重重，除了那些大夫，极少有人踏足。”说到这里，曾柘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盛兮，“盛姑娘你不会以为那些鞑子会从青州南穿过来吧？哈，那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曾柘之所以这般自信，是因为那片沼泽他亲自去探过。就是他这种常年奔走于山林之间，见惯了各种地形的人都对那沼泽望而却步，更别说那些一直生活在草原里的人了。 盛兮抿唇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曾柘的话。 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去看看的。 于是，盛兮起身告别曾柘，转身就要走。 而曾柘见她要走，下意识喊道：“哎盛姑娘，我怎么办啊？” 盛兮回神，挑眉看向他：“你？你办什么？” 曾柘：“呃……”好吧，他是看出来了，他从盛兮这里根本就不能讨得便利的。 而盛兮从营区出来后也没耽搁，直接去了这里的谛听据点，让人去查一查青州南。她想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叫人注意的地方。 第680章 太危险 第680章 太危险 第六百八十二章 太危险 谛听那里很快传来了消息，而盛兮看着那消息半天蹙眉。 看不出来异常？ 难道真的跟曾柘所言，这里是个天然屏障，阿鲁坤大军不可能从这里进来吗？ 盛兮心中怀疑，对这消息不甚满意。于是，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听到盛兮又要告假，曹识当即便给批了，并且嘱咐她，不着急回来，什么时候办完事情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就可以。那态度何其恭谦，看得其他大夫都忍不住要羡慕。 但他们也就是羡慕，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盛兮自进入营区后，救治的病人比他们谁的都要多，且效果还是最好的。更主要的，是对方不仅精通内科，外科更是一绝！这让先前与曹识一般有着同样心思的大夫不禁汗颜，却又很快在曹识的各种影响下，开始各种办法地想要拜师学艺。 盛兮谢过曹识，让辛茹留在了营区，出去后招呼了雪渊，又去谛听那里叫上了此地负责人阿幸，以及另外两个人，还有暂时安置在这里的旺财，便径直奔向青州南。 青州南距离他们所在的岚州府北实则并不算远，四人骑马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到了。 阿幸是最早跟着阿寿的那批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少年人历经世事，较同龄人明显沉稳。 上次探查青州南是他亲自去的，的确并未查出什么来。但当盛兮说要再去时，他并未觉得盛兮这是不信任自己，当即主动请缨，同盛兮再去一次。 而随着他们出城向前，越是靠近青州南，人烟越是稀少，等到他们即将要到达之时，几乎要看不到人影。而待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便真的是人迹罕至，甚至连天上飞的鸟都明显少了许多。 “姑娘，这里就是青州南了！”阿幸指着面前那片茫茫沼泽对盛兮说。 盛兮眯了眯眼睛，四下环顾，一眼望去尽是枯草凋零。 “你们之前都查了哪些地方？”盛兮忽然问阿幸。 阿幸回道：“回姑娘，我们先是问了附近的山民，随后绕着沼泽边缘走了一圈，之后又入了沼泽大约三四里地，没有发现异常后便退了回来。” 盛兮点点头“嗯”了一声，忽然喊了一声旺财。 “嗷呜！”旺财兴奋地叫着摇着尾巴过来，它已经好多天没能出来玩了，一时间有点疯。 嗯，其实这狼崽子什么时候都疯。 盛兮用力揉了揉它脑袋，随后指着前方沼泽对它道：“走吧，跟我进去一趟。” 旺财：“嗷呜？” 盛兮：“嗯？” 旺财：“嗷呜！”叫声一落，旺财登即转身，竟是撒开腿就往原路跑！ 盛兮：“……” 阿幸三人：“……” 回过神来的阿幸：“咳咳，那个，姑娘，您没必要亲自去探路，还是我们来吧！”太危险了，没看到旺财都跑了吗？ 盛兮嘴角使劲儿抽了抽，视线从已经没了影儿的旺财身上收回，对着阿幸摇头：“不用，我跟你们一起。” “可姑娘，这里实在太危险……” “没事儿，走吧。”盛兮说着忽然一顿，回过头看向他们三人，“你们留……” “我们跟姑娘一起去！”不等盛兮说完，阿幸当即道。 其他两个人也好似怕被盛兮嫌弃般，急忙也跟着说要一起。 盛兮见他们误会了，只得笑着说：“我是说，你们其中一个留下来看马啊。” 三人：“……” 最终，阿幸点了一个人，让其留下来看马，顺便一会儿接应一下旺财，随即便跟着盛兮入了沼泽。 他们带了工具，探路棍、漂浮包，还有绳索等工具。 这漂浮包是盛兮交给他们做的，之前他们探路之时有人陷入了泥沼之中，还是这漂浮包救了那人一命。 虽然知道盛兮功夫了得，但她毕竟是女孩子，阿幸二人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一前一后将其夹在中间。 盛兮感受到二人善意，无声勾了勾唇，并未说什么。 三四里的距离若是寻常的路眨眼就能到，但这里是沼泽，其中凶险非常，只能小心再小心。 大约花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之前他们探过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阿幸指着其中一颗歪脖子小树对盛兮说，“我们之前也就走到了这里。” 太深他们也害怕，毕竟之前出过危险，死亡之地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称号。 盛兮视线远眺，前方似没有尽头，唯有一股股寒风裹着枯枝败叶呼啸而过，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冷与衰败。 她蹙眉看着眼前情景，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异常，心里已然认同阿幸之前的话。这里的确不适合人行走，即便真的有异样，那也是一览无余。 阿幸在一旁道：“姑娘交代让查看这里后，咱们的人一直盯着这里，至少在我们到这里之前，这几天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更别说往沼泽里走了。” 盛兮抿着唇轻轻点头，侧首看了眼那株歪脖子小树。 这小树似像是一个界限，将难与更难清晰地分开。他们刚刚走得委实不易，可那只是开头，越过这条歪脖小树，后面的路简直难如登天。 想要从这里过大部队，的确非易事。阿鲁坤的骑兵虽厉害，但人数毕竟有限，想他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士兵当做石头往这沼泽里填。 盛兮看着前方一直没说话，阿幸二人在将之前的调查说完后便也不再开口。他们以为盛兮会下令说返回，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但凡有脑子的，恐怕都不会自寻死路往这里头钻。然而下一秒，他们便见盛兮忽然朝天空吹了一声响哨。不知在何处盘旋的雪渊忽然俯冲而下，眨眼便冲到了近前。 海东青带来的冲击力令阿幸二人下意识挡住了头，等再睁开，便见盛兮不知对着雪渊说了句什么，下一瞬，它便再次起飞，竟是朝着沼泽内地飞了过去。 “姑娘，您这是……” 盛兮轻轻勾了勾唇，轻笑一声说：“让雪渊去探探路。你们饿了吧，不急回去，咱们先吃点东西垫补下。” 第681章 这些衣角来自沼泽 第681章 这些衣角来自沼泽 第六百八十三章 这些衣角来自沼泽 盛兮三人吃东西的功夫，雪渊按照盛兮的指令，在沼泽上方来回盘旋。大约过去了两刻钟，雪渊便呼扇着翅膀回来了。 而彼时，盛兮他们刚刚吃完饭。 “是雪渊！”阿幸见到雪渊，当即喊道。 盛兮抬了胳膊，雪渊在上空盘旋两周后，落在了她臂膀上。 而与之前飞出去时不同，此刻雪渊嘴里竟是叼着一些东西。他们凑近一看，竟是颜色不一的布条！ “这是什么？”阿幸看着那布条使劲儿皱着眉，“这是从人身上撕扯下来的吗？” 盛兮让雪渊将布条吐出来，随后给了它一块肉，让其去旁边吃。而她则蹲下身子去翻看那几根布条。 布条上虽沾着泥水，有干有湿，但根据腐烂程度来看，新鲜程度不要太明显。 显然，阿幸也看出来这点，不禁脸色一变：“这，这些是从活人身上撕下来的？”他猛地抬头去看一旁的雪渊，声音颤了颤问盛兮，“姑娘，雪渊……吃人？” 吃人？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盛兮被他整得一愣，待看到对面两个人明显强撑的表情，不禁失笑：“放心，不吃。” “啊，不吃啊，好，挺好，挺好！”阿幸二人彼此对视，纷纷暗自抚胸。不怪他们这般反应，着实因为这段时日雪渊常常出现在谛听，而他们又是与雪渊接触最多的人。雪渊再聪明那也不是人啊，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抽了疯，一人叼他们一只眼睛呢！ 阿幸从庆幸中回神，扭头又问盛兮：“姑娘，雪渊这是从哪里扯来的这些东西？它怎么扯些衣角回来？” 盛兮原本散开的双眉再次聚拢起来，神情有片刻沉郁。沉默稍许后，她忽然开口说：“这些衣角都来自沼泽。” “什么？”阿幸二人纷纷惊呼，脸上闪过忧色。 阿幸更是道：“这若是来自沼泽，那……”他忽然抬头看向远处似茫然无尽头的沼泽，“那是不是说明，有人正在尝试想要通过这片死亡之地？” 盛兮抿唇不语，但神情却是肯定。 而其实有一点她还没告诉阿幸二人，那便是这些衣角并非来自活人，而是死人。 没有她的命令，雪渊不会随意去攻击人类，自然也不会撕扯衣服。而之所以会带回来这些东西，只有一个答案，便是这些衣角的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再看这些衣角布料的风化程度，明显是在近几日。再联想沈安和给她来的信，盛兮不得不多想一些。 是越州那些逃脱了阿鲁坤铁骑的百姓想要从这里寻一条活路吗？还是……其他？ 但不管怎样，青州南这里的确有异动，盛兮决定，将这异动传给军营。哪怕真的是有百姓想要从这里过来，她希望有人能帮他们一把。 她站起身，再次环视了眼四周，这才对阿幸道：“走吧，我们回去。” 阿幸应是，听盛兮又道：“等回去后再往这里派两个人过来，十二个时辰不停休监视，若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阿幸郑重点头。 旺财在盛兮他们从沼泽里出来后第一瞬间便冒出了头。盛兮瞥见它，当场给了它一个爆栗，笑着道：“你倒是跑得挺快！” 趋利避害，动物本能。就是动物都知晓的事情，作为更高级的动物，人更应该清楚。 按理说，越州此刻是鞑靼人的地盘，想要出来没那么容易。再者，按照之前曾柘的说法，阿鲁坤一入城不是就已经开始屠城了吗？这些人又是从哪儿出来的？ 这问题盛兮一时间弄不明白，等回到营区，迎面见到只差一步就要溜走的曾柘，便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而曾柘此刻那是相当地尴尬，若是地面陷一陷，他绝对能刨个坑儿把自个儿埋进去！ 好在盛兮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还主动给他抛来一个问题。 “说是没有俘虏，其实还是有的，至少他们会留下一部分服侍他们的人。”曾柘道，说着他又蹙起了眉，仔细琢磨了一下盛兮这个问题，“盛姑娘是不是以为那些鞑子乔装成黎国百姓，想要从沼泽之地潜入进来？” 盛兮抬眸看向他，瞳眸微微一转，轻轻点了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 曾柘先是哼了一声，随后摇头说：“就算他们潜进来无非就是侦查岚州府的情况，做个探子，那效果还不如从城门口潜进来方便。” “所以，”盛兮忽然认真地看向曾柘，“曾大哥会将这消息通报给上官吗？” “会！”曾柘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下所有消息，不管是什么都需要重视。且如果当真是黎国百姓，那我们还要派人去接应他们。” 盛兮点点头：“如此甚好。” 曾柘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盛姑娘，霍将军爱民如子，我知道你这是担心岚州府，这消息霍将军会重视的！” 有了曾柘这番话，盛兮内心担忧便少了一分。而曾柘也趁此机会问盛兮：“那个，盛姑娘啊，我这伤当真是好了！你看，现在还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是不是，嘿嘿，可以走了？” 盛兮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曾柘，再看他夹在腋下的包袱，知道哪怕今日他走不了，明日只要没人看着，曾柘也会如今日这般偷偷溜走的。 眼下她又给了他这消息，这算是找到了借口。 对面那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那眼睛里此刻恨不能刻下“答应吧”三个字。盛兮无声轻叹，最终点头：“好，那你跟我回去走个流程，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好好好，哈哈，谢谢盛姑娘！谢谢！”曾柘开怀不已。 很快，程序走完曾柘便背着包袱离开了，顺便带走了盛兮送给他的消息。 而盛兮在他走后重新开始了工作，顺便等曾柘的回信。 她原本想着，这个消息虽说不算特别重要，但那位霍将军至少会派那么两三个人下来查看一番。然而，三天过去后，曾柘给她送来那位霍将军的答复却是：无需搭理。 第682章 鞑子来了 第682章 鞑子来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鞑子来了 无需搭理？ 不用理会？ 有那么一刻盛兮甚至怀疑这位霍将军莫不是阿鲁坤那方的内应。曾柘不是说这位霍将军爱民如子的吗？怎会是这般回复？还是说，对方对于青州南的这片死亡之地有绝对信心，料定阿鲁坤不会派人从这里潜入？ 与这消息一起来的，还有曾柘给他的一封信。信的主要内容是让她相信霍将军的判断，反复说明霍将军并非心狠之人，只是那青州南的确无需太关注。而字里行间还有曾柘对盛兮的暗暗歉意。 盛兮看着信眯了眯眼，从曾柘来信看出，霍将军对青州南是真的很有信心，他常年驻扎在此，对这里的地形很是了解，所以对于她提供的这个消息并不放心上。 但可惜，这份信心她盛兮却没有。 想那霍将军有自己的判断与打算，但许是有沈安和的提醒，之后更多的是她的直觉与判断，她总觉得那片沼泽可能会发生什么，并不会看上去那般平静。 只是她非军职，调动不了岚州府的官兵。没办法，她只能让阿幸又多带了些人过去盯着，一有消息马上传过来。而她则在伤病营区内让自己带来的人做好各种准备，预防突发情况。 而盛兮本以为这突发情况会晚些时候再来，却没想到，她刚派阿幸带人过去，不过一个晚上，第二日凌晨天刚刚亮，靠近青州南的城门便被人从外面扣响。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阿幸骑着马从那片沼泽狂奔而来，原本要半天的功夫，他只用了一个时辰！ 他本以为他将这个消息带来后会引起城中人重视，却不想，那城门楼上的人听到他的喊声，非但没有开城门，反而冲他嗤笑道：“鞑子来了？嗤！说什么梦话呢！回头看看你是从哪儿过来的？青州南，沼泽林？你见的莫不是鬼魂野鬼，跑这里来哭丧？真是可笑至极，编谎话也得编的有点依据！” 阿幸见他们不开门，顿时更急了：“军爷！鞑子真来了！他们就是从那片沼泽里过来的！好多人！真的好多人！军爷快开城门让小的进去吧！” 城门楼上的守卫顿时又笑了，指了指天上，对他道：“看日头啊，还有一刻钟才开门。你想进来，就乖乖在那儿等着！”说完这句，那守卫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当自己是皇亲国戚呢，还开城门？哼！” “你！”阿幸气急！他耗尽体力狂奔至此，只为了能多挤出一些时间让城里人做准备，哪怕军队调不及时，至少能先加固一下城门，不成想竟然被这些人拦截在外。可恨他没有翅膀，若是可以，他只想挥上双翼直奔盛兮所在，顺便将这不长眼的守卫一翅膀拍下来！ 然而阿幸知道，对付这样的人，他不能骂，否则，等一会儿城门开了他怕是连城都进不去了。 没办法，阿幸只能强忍着那份怒意在原地打转，一边频频回头看向身后，似生怕那鞑靼军追上来。当真是分秒难捱。 好不容易熬到城门开，阿幸牵着马就要往里走，却冷不丁又被那守卫拦住。 “哎，停下！你！对，说的就是你！”那守卫拦住阿幸，盯着他一脸不屑。 阿幸强忍着那份怒意讪讪一笑，问那守卫：“军爷有何吩咐？” 那守卫先是朝自己的同伴递了个眼神，遂扭头冲阿幸扬起下巴道：“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胡人细作，所以……” “军爷！小的不是细作！”不等那守卫说完，阿幸当即便反驳，“小的是正正经经的黎国百姓，当真不是细作啊！” “是吗？那你要如何证明？”那守卫斜睨着他，上下打量着。 阿幸内心急得恨不得一拳揍在这人脸上，但他又不得不强行忍着。他知道这人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找自己麻烦。可这个时候他不能有麻烦！ 于是，不等那守卫再说什么，阿幸当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上前一步，背着人将那布包塞进了那守卫手里，同时道：“军爷行行好，小的真的有急事！” 那守卫没想到阿幸这般上道，轻轻颠了颠那布包，不觉挑眉看向他。 阿幸喊了一声：“军爷！” 那守卫没说话，视线越过他，看向其身后的马。 阿幸：“！”真是该死！ 阿幸无法，只能咬牙强笑着将马也牵给了那守卫，同时道：“军爷，小的真不是细作！小的真的是从沼泽那边来的！鞑靼兵真的从那里过来了，您快去给上面通报吧！” 阿幸只希望这人收了他这么东西脑子能动上一动，哪怕真的把他当做细作，等他走后也好引起重视。 然而这几个守城门的士兵皆是走了关系来这里刷资历的，且这里因为挨着那片沼泽，平日本就没几个人来，油水少之又少。他们本就心存不满，工作自然不会尽心尽力。 所以，阿幸的话只是又引来那守卫一声嗤笑，随后便听他道：“你若是再罗嗦，这城门你便不用进了！” 阿幸无法，只得先入城。 好在入了城之后他们有接应之人，很快便又寻来一匹马，在将事情告知那接应的人，让大家做好准备后，阿幸当即策马奔了过去。此时路上已经有了人，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撞到人，只是一路上高喊：“鞑子来了！鞑子来了！鞑子从北面来了，大家快跑啊！大家快跑啊！” 他的声音引起众人注意，初时还紧张，然而待大家回过神来后，只当阿幸是个神经病，大白天说胡话。 北面是什么地方？那不是青州南的那般沼泽地？那些鞑子有什么想不开竟然会闯那边死亡之地？而且，就算真的来了，怕也只是一两个吧？再说，这人也没穿个戎衣，谁知道他就是在开玩笑。 百姓们冲着阿幸的背影摇头，回头再看城门处一片安详，当即便又各做各事了。 百姓们的慌张只是一瞬，而阿幸则顾不得其他，一路狂奔至营区去找盛兮。尚未下马，他便冲着恰好出现在营区门口的盛兮大喊：“姑娘！鞑靼兵来了！鞑靼兵从沼泽里来了！” 第683章 垫脚石 第683章 垫脚石 第六百八十五章 垫脚石 盛兮本是刚结束了一场手术，想要过去稍稍休息片刻，顺便再从空间里拿些药出来，结果刚走出来没多久便听到阿幸的喊声，当即便是一凛。 而门口负责守卫的两个士兵自然也听到了阿幸的话，愣了一下后便一脸怀疑地问阿幸：“这位兄弟，你是不是说错话了？鞑靼兵怎么会从沼泽那边来？那地儿压根就不是人能进的啊！” 阿幸已经来不及同他们解释了，匆匆下马，同快步走出来的盛兮急道：“姑娘，鞑靼兵来了！阿肖几个还在那儿，估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确定没看错？”盛兮沉声问道。 “确定没看错！”阿幸用力点头。 他不可能看错的，那明晃晃的火把，像半夜里的鬼火，照着前路，却也照明白了那些赶路的人。 盛兮问完这句便没有再问，直接冲着营区喊道：“辛茹！” 声音听上去不大，但穿透力极强，还在整理东西的辛茹听到后当即向外跑。没一会儿，她便跑至了盛兮跟前。 “姑娘！”辛茹喊道，余光一瞥便看见了站在对面一脸焦急的阿幸，心中冷不丁一跳，“姑娘，这是？”出事了？ “去通知所有人，按照之前交代的，立即准备离开！”盛兮对辛茹道。 “是！”辛茹压下了心中那抹慌张，没有多问，当即转身便去找小草等人。 一直憋着气的阿幸，在听到盛兮只是确认了一番后，便直接下了命令，有那么一刻，身为一个男子汉他竟是想哭！ 阿幸用力滚了滚喉咙，哑着声嗓问盛兮：“姑娘，我现在做什么？” “你去接应阿肖几人，将后面的消息尽快传过来！”说着她朝天上吹了一声哨，没多久，雪渊便飞了下来，“带上雪渊！” 雪渊不好带，扑棱了好几次方才安稳下来。这也是为何盛兮之前没让他们带雪渊的缘故，因为它不会长时间跟着外人。 阿幸稳住雪渊，朝盛兮说了句“姑娘我走了！”便转身上马离开。 而不等阿幸身影消失，盛兮便径直转身折回了营区。而此时，辛茹已经找到小草等人，将消息带来过去。 他们本已经被提前交代过，动作迅速，待盛兮过来，他们已经收拾了一半。 盛兮见此直接对他们道：“去说服各自营区的主要负责人！带上人往东撤！” “是！”虽是大夫，但几个大夫却令行禁止，看得一旁的士兵们一愣一愣的。而这些士兵也已经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谈话，多少还是有些不信。 但盛兮此刻不可能对着他们一一说服，而是直接去找关键人物。 她没有去找营区的那位镇抚使，而是先去找了曹识。 曹识恰好就在隔壁，已经听说了这一消息，见盛兮过来便知其意思。 只是，这消息是真是假尚不知，而他们这里的人皆是受了伤的将士，不可能轻易挪动。若是消息是真那还好，若是假的，那不止他，盛兮也要被喷死。 “盛大夫，这消息……” “不会有错！”不等曹识说完，盛兮便直接打断了他，“而且，就算真的错了，只当是一次演习好了。” 曹识：“……”那这演习的风险够高啊！挪一次伤筋动骨，他怕自己的脸皮太薄受不了。 想了想，曹识还是想反驳：“可……” “我知道曹大夫担心什么，你放心，若是有错，这件事我会一人承担！”盛兮道。 “啊，我不是这意思……” “既如此，那曹大夫走吧，我们去找钱镇抚使大人！”盛兮又道。 曹识：“……”这盛大夫，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他没说要去啊…… 介于这段时日曹识从盛兮这里学来不少东西，即便心里头不赞同，但还是跟着她一道去找了钱镇抚使。 而盛兮之所以带着曹识，是因为这位曹大夫同钱镇抚使多少有些关系，且其本身在这里的影响力也足够。 只不过，当钱镇抚使听到盛兮所说后，他们得到的回应不出意外地是不可能。 曹识一脸为难，夹在二人中间一时不知该劝哪一个，反倒是这位钱镇抚使在听了盛兮的话后劝她说：“盛大夫莫要担心，就算真的如你所说那里进了鞑靼兵，那也不会是一群人。这样，我现在就派人过去看看，你别着急，别着急！” 盛兮的身份钱镇抚使是知晓的，人家好歹是个二品诰命，面子多少还是要给。再说，他也听曹识说了，对方很是佩服这位盛大夫，每每提起总是两眼冒星。这样的人，其实在军营里尤为受欢迎。 不过，在钱镇抚使心中，对于沼泽里走出鞑靼兵大军，盛兮这明显是杞人忧天了。他镇守这里多年，可从未见过有一大群人从那里出来的。 怎么出来？飞出来吗？ 盛兮还想再说什么，钱镇抚使已经叫了人过来，迅速安排人过去察看。 他这般，盛兮再劝已经不好说。用力一抿唇后，盛兮直接告辞，索性再次回到营区病房，去说服那些大夫和士兵了。 也是因为她在这里的影响一日胜过一日，所以，相对于钱镇抚使，病房里的大夫和将士们反倒更配合一些。至少，他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做了离开的准备。 虽然，慢腾腾的。 对此，盛兮这是眉眼低沉地看着。她知道，自己给出的消息着实令人匪夷，尤其是当地人。他们自是觉得那对他们来说是死亡之地的沼泽，对鞑靼兵亦是如此。不愿相信她的话，实属正常。 但…… 盛兮走出营区，站在大门口处朝远处眺望，眉心越凑越近。 她现在竟是希望沈安和能在这里，至少，他的官职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大。若是他下了命令，即便他们不赞同，却也不得不执行。 而就在盛兮站在营区门口等消息之际，奔出去的阿幸终于接到了阿肖几人，刚欲要传信给盛兮之际，却冷不丁被阿肖带来的消息震了三震！ 只见阿肖猩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地道：“阿幸哥，那些鞑子，他们！他们！他们竟然用黎国百姓做垫脚石！生生踩着他们的尸体过来的！” 第684章 请大人尽快吧 第684章 请大人尽快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请大人尽快吧 “什么？”饶是阿幸做好了准备听到不好的消息，但乍一听到阿肖所言，还是被震得差点撸起袖子直接跟那群鞑子正面刚！ “阿幸哥！”阿肖见此急忙喊道。 阿幸回神，但心底的愤怒怎么都压不住。他用力咬紧了牙，盯着城门外那道尚不见鞑靼兵的路，最终转身对阿肖道：“你们去城门那里，尽全力说服那些人关了城门，赶紧调兵！我去给姑娘传消息！” “是！”阿肖几人重重点头，随即与阿幸分开，各自行事。 阿幸知道时间耽搁不得，强忍着心中恨意将得来的消息写在纸上，让雪渊尽快带走。他只希望盛兮能带着人赶紧离开，莫要被随后涌来的危险波及。 收回看向雪渊飞走的视线，阿幸这才转身回看城门处。阿肖几个的话那些城门守卫明显不信，竟是要对他们动武！阿幸愤恨咬牙，眼眸猩红间，直接抽出了藏于身上的匕首，直冲那个叫得最为嚣张的守卫奔了过去。 盛兮得到消息时，营区内的大夫们都已经收拾妥当，只有个别几个不愿听信这“谣言”，不肯收拾。 至于那些士兵，虽然不甘愿，但大夫们都要离开，他们必然只能跟着。而正当他们犹豫着要去劝劝这些大夫们时，一道惊雷落下，差点没将那些躺在床铺上不能动的将士都要惊得弹起来。 “什么？盛大夫你说什么？” 众将士听到盛兮刚刚所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人重复道：“盛大夫，你刚说……那些鞑子兵用，用越州的百姓在那沼泽里填尸探路？” 其他受伤的将士们一眨不眨地盯着盛兮，只希望能从她那里得来否定回答。 然而，盛兮的出口注定让他们失望与愤怒。 她道：“是，阿鲁坤并没有杀死所有俘虏，而是让他们入了沼泽，将他们当做了入侵岚州府的垫脚石！”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一片枯叶，似要为这骇人的消息做一次浓烈渲染。 好半晌过去，一声咬牙切齿的“该死”骤然打破这寂静，随即，冷寂的气氛一下子被捅破了天，愤怒拉枯折朽般燃烧起来。 “这群鞑子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够！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 “他们本就不是人！他们虐杀我黎国百姓！坑杀我们同袍！丧心病狂都不够来形容他们！” “走啊兄弟们！干死他丫的！让这帮鞑子也尝尝被凌迟的滋味！” 这一声疾呼，四周顿时响应，一时间，整个营区上空回响的皆是要去同鞑靼兵拼命的声音。 他们这声音惊动了恰好来此察看的钱镇抚使，对方匆匆赶来之际，恰好看到这帮伤病残将正叫嚷着要往外冲。 钱镇抚使一惊，下意识问了句：“这是怎么了？”这般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哗变！ 而众人看到他，本就激荡的心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纷纷冲过来对其控诉阿鲁坤的残忍，纷纷拍着胸脯叫喊着想要再上战场，想要去截杀那群不是人的东西！ 钱镇抚使糊里糊涂地听了个明白，扭头去看盛兮，问她道：“盛大夫，这消息当真？”真的假的？他派去的人怎么没传来这消息？哦，他们应该没到。 盛兮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时候也懒得再同其周旋，只是冷声道：“千真万确！” “嘶！”钱镇抚使冷抽了一口气，看着盛兮冷漠的面容，不禁心头颤了颤，有些骇于眼前人的气势。 “咳，那个，这件事本官会去查……” “大人，眼下只怕您已经没有时间查了！”盛兮直接打断了他，“眼下您要做的，只剩下立即调兵前往北城门了！” 钱镇抚使蹙眉，虽对盛兮态度不满，但考虑到对方说话时的严肃，以及眼前的群情激奋，想了想后说：“本官会派兵，不过，大规模派兵本官还需要上报霍将军。” 岚州府与青州府的兵力如今由霍将军统辖，他不能随意调动。而这也是最初盛兮直接让曾柘传信给霍将军的缘由之一。她更希望的是那位霍将军能从青州府直接拦截阿鲁坤，只是没想到对方对她不信任是那般直截了当。 盛兮点点头，直接道：“那还请大人尽快吧！”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伤兵残将们顿时又叫嚷开，纷纷吵着要跟钱镇抚使过去。 然而，还不等钱镇抚使开口，盛兮便直接扭头冲他们吼道：“去什么去！你们现在这样上去就是充人头！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人负累！都快收拾东西，一盏茶后于门口集合！” 众人：“………” 一时间，还在吵闹的众人因着她这句话一下子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欲言又止，再看着盛兮那张脸，他们竟是纷纷瑟缩了脖子。 一旁的钱镇抚使：“……”这帮人就是看脸吧！是的吧！还特么的，还性别歧视呢！ 虽心中这般想，但钱镇抚使考虑到不管消息真假，哪怕是一场演习也好，于是便重重咳了两声，对那些兵将们道：“你们……咳，都听盛大夫的，集合，集合！赶紧集合！” 说完，钱镇抚使也不再耽搁，告别盛兮后转身便走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沈夫人是不是在夸大其词，那些鞑子是不是真的能走出那片死亡沼泽！ 真若是…… 钱镇抚使不禁紧紧握住了拳。 虽心有不甘，但众人还是听从了盛兮的话，将提前收拾好的东西往背上一背，彼此互相搀扶着，有人甚至还被人抬着，于营区门口集合后，便秩序井然地往东撤去。 盛兮看着已然成线的人群，再看四周一脸诧异的百姓，遂叫来曹识，让其对所有大夫说，让他们一路走，一路将这消息喊出去。很快，各个大夫按照盛兮所说，将鞑靼兵来了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不仅他们，那些兵将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盛兮看着这情形用力抿唇。这些百姓定然不会轻易相信，眼下，也只能有多少信多少了。 辛茹在此时赶了过来，问盛兮：“姑娘，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走吗？” 盛兮看了眼她手中的药箱，下一瞬转身面朝了北城门。 第685章 时间太短 第685章 时间太短 第六百八十七章 时间太短 辛茹见盛兮盯着北城门的方向一直不动，不由地又喊了她一声：“姑娘？” 盛兮转过头，对辛茹道：“辛茹，你跟着曹大夫他们先走。” 辛茹一惊，急忙追问：“那姑娘你呢？” 盛兮眸子轻敛，再抬眸时再次面向了北城门所在方向，她道：“阿幸他们还没回来，我去接应一下。” “姑娘，我去！”她话音一落，辛茹直接转身将药箱交给了跟过来的一个大夫，上前一步对盛兮道，“姑娘，我去！” “你……” “姑娘！”辛茹紧紧绷着一张脸，态度竟是罕见的强硬，“来之前奴婢答应过小少爷，绝不会让姑娘出事！所以姑娘，奴婢去接应阿幸几个！” 说着，不等盛兮说话，辛茹竟是转身就要跑！ “回来！”盛兮直接喊道。 辛茹迈出去的腿不得不停下来，却没有收回来，只是道：“姑娘，前面太危险了！奴婢不能让你去冒险！” 她猜不到她家姑娘会做什么，但她肯定若是阿幸他们有事儿，她家姑娘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的！北城门此刻就是一个已经被人画了圈的靶子，下一刻就有重锤落下来。谁也不能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姑娘孤身犯险。 盛兮被辛茹眼中的防备与倔强整得愣了一下，旋即倏然一笑。她道：“你以为我会去做什么？”说完她又忍不住一笑，“还是你以为我会去与那些鞑靼兵硬碰硬？” 辛茹绷着嘴角没说话，她内心还真是如此担心的！ 她家姑娘的功夫实在是好，指不定一杆长枪直接就上了战场。 似看透了她心思，盛兮轻叹一声，道：“放心，情况未明，我不会轻举妄动。你家姑娘我不剩几日就要成亲了，还想早一点回去穿嫁衣呢！” 辛茹听着盛兮的话微微松了口气，之后便听她又道：“行了，别磨叽了。快去吧，这条队伍需要你来带。” 辛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盛兮轻挑了下眉梢，当即不敢再说话了。于心里挣扎了半晌，最后只能道：“那姑娘，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放心！”盛兮轻轻点头。 尽管内心依旧担忧，但辛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跃上马，眨眼便跑出一大截的盛兮离开。她于心中不停祈祷，只希望盛兮能尽快地平安回来。 再说盛兮，骑马不过一半，耳边便传来敲锣鸣鼓的声响，却是官府在通知百姓北鞑子来了，赶紧逃难。 他们甚至连躲避家中的话都不再说，只是不停地急促地，催促着各街百姓赶紧离开这里。这样的话通常情况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除非城门外的情况出乎了所有人预料。 盛兮蹙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城门楼上人影晃动，莫名为眼下的气氛再添一丝紧张。 再看四周，百姓们终于不再观望，因为是官府发来的消息，他们不得不从先前的怀疑甚至是嘲讽中回神，着急忙慌地开始收拾东西往其他城门方向奔跑。 盛兮理解他们这番变化，不予置评，只希望他们能跑得越快越好，越快越好，至少，能在北城门被攻破前离开这里。 但是…… 时间还是太短。 就在她马上就要到达城门之际，城门楼上忽然传来了砍杀声，竟是城门外的鞑靼兵架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云梯，开始了攻城！ 盛兮一惊，急急勒马，猛地抬头看向城门楼。 恰此时，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来几个人，竟是阿幸几人。 “姑娘！”见到盛兮，阿幸几个纷纷眼睛一亮，心中也跟着狠狠一暖。这个时候姑娘来这里，定是为了接他们了！ “阿幸！”盛兮喊了一声，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扫过，随即下马，“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姑娘放心！”阿幸激动道，顿了一下又说，“就是阿肖他们损失了两匹马。” “无碍。”盛兮垂眸看到阿肖几人手上缠着的绷带，道了声，“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姑娘，我们一点都不辛苦！”听到盛兮同他们说辛苦，阿肖几个当即一脸憨笑地摆手。 虽然的确辛苦，但能得到姑娘肯定，哪怕再辛苦些他们都乐意！ 城门楼上的厮杀声上愈发大起来，盛兮不再多言，直接道：“两人一匹，撤！” “是！”几个皆未超过二十岁的少年人，齐声应是，转而便纷纷上马。 盛兮回看了眼城门，再回头时冲几人道：“走！” 几匹马的哒哒声混在各种纷乱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跟着人流往东，朝之前辛茹他们离开的方向前进。 虽然混乱，但马尚能骑。 然而，顺畅的路走了不过一盏茶，他们前进的马便被骤然冒出来的人群给堵了。因为出来的太过突然，一个孩子不知怎么被人甩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盛兮想要强行拉住马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她直接松了缰绳，侧身挂于马背，反手便将马鞭甩了出去。 “啊！”伴随着那孩子一声尖叫，马鞭直接将其卷起并抛向空中，而盛兮则趁机翻滚下马，长长马鞭再次一甩，将即将触底的孩童直接拽至自己怀中。 这事儿说着话有几句，但一切不过是眨眼功夫。等盛兮将那孩子救下来后，其母亲甚至都不曾反应过来。 而等见到那向前狂奔而去的马，再僵硬地扭头看到盛兮怀里的孩子，下一瞬，那妇人终于像是被人拧开了闸门，一下子哭嚎出声。 “我儿！我儿！我儿！” “呜！啊！”那孩子在盛兮怀里呜哇哭出声。待其母亲过来，盛兮这才将人交给对方。 而此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阿幸几人皆是大惊，旋即纷纷快速下马奔至盛兮跟前，急声问她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盛兮拍了拍身上的土，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别担心。”说着她看向已然要跑没影儿的马，还有整条被人群堵住的街道，兀自说了声，“可惜，马又丢了一匹。” 第686章 争取时间 第686章 争取时间 第六百八十八章 争取时间 马不仅丢了，前路也走不了了。至少，他们没办法骑马过去。 阿幸有些着急，不免道：“姑娘，这怎么办？咱们，咱们……”要不要直接冲过去？可那样会伤到太多人。 盛兮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前方越来越多人的街道之上，再回头去看同样人数不少的身后，还有那夹杂着打斗之声的城门口。 突然，一道尖叫冷不丁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闻声回头，便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不知被谁撞到，而其母亲也连带着被撞，因为撞击突然又猛烈，　那女孩的母亲一个没注意脑袋便被撞在了前方的台阶上，再抬头时顿时血花了一脸。 “娘！娘！”女孩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往妇人所在跑，却因为后面的人越来越多，母女两个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远，眼见着女孩就要再次被撞到，身后一个赶上来的男人随手抓住她，奔跑间将女孩带到了妇人身边。 男人的举动令女孩高兴不已，却又高兴不了多久，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母亲因为受伤严重，走不了了！ 盛兮绷着的唇在女孩哀哭声中蓦地一松，下一瞬，伴着一道无声轻叹，她丢给阿幸一句“等会儿”，便快速朝那对母女走了过去。 逃命的人太多，平常人若想要挤过去实在太难。但盛兮会功夫，借着现场的几个木架，几个腾跃便飞了过去。 逃难的人群见此自然震惊，但他们却没有太多时间震惊。身后北鞑子已然开始攻城，这里本就守城的兵将稀少，此刻更是不见什么军队过来。他们不知道外面究竟来了多少鞑靼兵，但听那动静必然不会少。先前那些俘虏的下场他们皆已知晓，他们不想死，更不想成为那些胡人的垫脚石，若是可以，他们更希望自己能长出翅膀，直接飞出岚州府。 阿幸几个不知道盛兮要做什么，他们想要过去，但因为牵着马，横穿几乎是不可能。且他们也没有盛兮那般功夫，没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女孩还在抱着脑袋昏沉的母亲无助地大哭，一条纤细的胳膊冷不丁伸了过来，按在了母亲的手腕之间。 女孩哭声戛然而止，模糊着双眼抬头看去，便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姑娘正蹙着双眉，眉目沉静地盯着她的母亲。 那个瞬间，女孩本能地不敢出声去打扰。 很快，那姑娘松开了母亲的手，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瓷瓶，一卷纱布。 姑娘扯断一小节纱布，将剩下的纱布交给了她，而后她便见那姑娘用那纱布帮母亲将伤口四周的血渍擦干净，同时拔开了瓷瓶的盖子，洒出了一些白色药粉。那动作轻柔又利落，看得女孩懵懵的，直到听见那姑娘喊她。 “纱布给我。”盛兮道。 “啊，啊！”女孩急忙将纱布交给盛兮，回过神来又不停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盛兮没说话，只是快速地将女人受伤的头包了起来。 而那女人缓了一会儿后终于不再昏沉，颇有些虚弱地对着盛兮道谢：“姑娘，谢谢你啊！谢谢你……” 盛兮结束了救治，道：“不用谢，赶紧走吧。” “哎，好，好。”女人也知道不能继续呆着，然而答应的话出口后没多久便听她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可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来不来得及都要走。”盛兮接着她话说，顿了一下，她又道，“别担心，总会有时间让你们离开的。” “啊……”女人听着盛兮的话有些迷茫，下意识想问盛兮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还不等她问，只见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姑娘，已然起身径直朝城门口方向走去。 “姐姐！”一旁的小女孩见状比起母亲反应得还要快些，急忙喊住盛兮，“不是那边，是这边啊！” 盛兮头也没回地冲她们摆手：“我知道，你们赶紧走吧！” “姐……” “走吧！”小女孩的母亲一把拽住了她，看着盛兮走得十分坚定的背影用力抿了抿唇。片刻后，她忽然开口：“妞儿，走吧，那姑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可母亲……” “走吧。”女人说着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出口的只剩下“走吧”二字。 不远处，阿幸几个见盛兮竟是往回走，纷纷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纷纷拽着马跟了过去。 好在盛兮没走多远，不过片刻他们便再次汇合。 “姑娘！”阿幸喊道，“您这是要？” 盛兮目光在阿幸几个人身上快速扫过，又看了眼那依旧走得跌跌撞撞，时不时传来哀声哭泣的人群，遂开口道：“我去帮他们多争取些时间，你们呢？要去吗？” 阿幸几人没想到盛兮竟是这打算，一时愣住，下一秒便听盛兮又道：“若是不想可以先回……” “去！”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姑娘，我们去！” 阿幸睁圆着一双眼睛，压在胸口许久的那股子热血，几乎在回过神后的瞬间便炸了开。 “不瞒姑娘，其实我们早就想去了！”阿幸咬着牙，一股属于少年人的豪气从其身上散发而出。 亲眼见过那般鞑靼兵如何对待他们黎国百姓，几个少年人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火气，若非谛听纪律严明，他们早就跑出去报复了。如今听到盛兮这般说，他们只觉自己当真是跟对了老板，内心激动又兴奋。 “姑娘，我们现在就上城楼，跟那些鞑子拼了！”阿肖攥着拳头道。 盛兮闻言挑眉，在阿肖的期待下却道：“谁说我们要跟他们拼了？” “啊？”阿肖一愣，其他人亦是这般反应，“不，不拼吗？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盛兮忽然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高高的城门楼，片刻后开口：“不过，虽然不硬拼，但……城门还是要上的。走吧，先去看看情况，另外，我们需要援军。” 几个少年不知盛兮这是要做什么，但待盛兮一发话，他们当即便攥紧了手中武器，紧跟着她快速朝城门处赶了过去。 第687章 造门 第687章 造门 第六百八十九章 造门 越是靠近城门，那金属相撞的声音越是明显。盛兮带着阿幸几人奔至城门口时，恰好一小队人马从一旁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 盛兮定睛看去，发现竟是钱镇抚使。 而顶着一头蛛网，一身狼狈的钱镇抚使一抬头看到盛兮，当即便捂住了心口。 “哎呀呀，盛大夫啊，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你，你……”钱镇抚使看着盛兮就像看着一个天大麻烦，心里又万分心虚与后悔，早知道就该听盛兮的话了。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此刻盯着盛兮，那脸上本就因愁闷凝聚的褶子，在这一刻越挤越紧，“你怎么还在啊！” 这位可是沈侍郎的夫人啊！更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这样的人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撤离了吗？没看到那知州在听到鞑靼入侵的消息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自个儿家眷送走，而他自己也借口要去疏散人群远离了是非？ 这沈夫人，这是还嫌他不够烦吗？ 盛兮似是没看到钱镇抚使脸上的不耐，只是道：“我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钱镇抚使：“……夫人啊！”你这不是帮忙，是捣乱啊！倘若她真的在他这里出了事儿，那到时别管这些鞑靼兵了，只怕那位沈侍郎都不会放过他！ “盛大夫啊……” “大人是要上去吗？那赶快吧！”不等钱镇抚使再说话，盛兮直接堵住了对方。 钱镇抚使无法，极为无奈地看了眼盛兮后，摇着头丢下一句“盛大夫保重”，便匆匆上了城楼。 知州可以跑，但他不能。这次他已经难辞其咎了，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那群鞑子攻上来，哪怕以身殉国呢！ 钱镇抚使走得匆匆，以至于不知道他上去时，盛兮几个就在他身后也跟着上去了，待发现时为时已晚。 但此刻钱镇抚使已经管不了盛兮了，因为城外那密密麻麻的鞑靼兵他只是看了一眼都眼晕！ 他不禁喃喃：“怎么会这么多？” 实在是太多了，少说也有一万三四，且后面貌似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他本还心存侥幸，想着就算那些鞑子从沼泽里过来了，人数定然不会太多。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多！ 钱镇抚使不免僵硬着脖颈看了眼己方，零零散散地，他也就带来不足两千人，这还是当时霍将军要将大队人马带走时，他硬是从对方嘴里抠出来的。而这两千人里不乏老弱病残者。 眼下，虽说他们有城墙护着，但因为鞑靼兵出现得太突然，他们又准备不及时，懵逼之际已经有鞑靼兵冲上了城楼！照这样下去，城门失守在所难免啊！ 钱镇抚使一个头几个大，下一刻便抽刀同那爬上来的鞑子战在了一起。 娘的！老子不管了！反正之日之事他难辞其咎，与其被百姓唾沫星子骂死，被皇上一旨下来人头落地，还不如同这些混蛋同归于尽！好歹杀一个算一个，不至于他将来下了地狱也被人追着骂！ 钱镇抚使及其带来的人几乎是顷刻间便同那些鞑靼兵混战起来。而盛兮则在看了眼外面情形后，转身便看向城内。 她眯着眼睛举目眺望，来回走了几遭，斩杀了两个鞑靼兵后，便直接冲向了钱镇抚使，三两下便将其从战局中拉扯了出来。 被拉出来的钱镇抚使一脸懵逼，盯着盛兮就如同盯着怪物。他低头看向对方手中长刀，那滴着血的刀尖尚能照出他的影子。 钱镇抚使张了张嘴，想要问的话一时间竟是怎么都出不了口。 没办法，一来是他以貌取人了，二来……嗯，他骤然发现，自己的身手尚不如一个女人！ “大人！”盛兮喊道。 “啊……”钱镇抚使终于回神，“盛大夫你……” “大人，城门保不住了。”盛兮干脆道。 钱镇抚使：“…………………” 这话他听了想吐血，虽然，这是不久后极大可能成为的事实！ 内心吐血的钱镇抚使一阵狂咳，待一停下，便又听盛兮道：“大人，借我一百个人，我去再造个门！” “什么？”钱镇抚使一愣，顾不得尴尬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盛兮，“盛大夫你刚说什么？” “造门！给百姓们造个可以逃出去的门！”盛兮沉着道。 “盛大夫……不，沈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钱镇抚使只觉对方在开玩笑，想笑却又笑不出，“造门？现在？你要怎么造？”用嘴来造吗？您能别开玩笑吗？ 盛兮没卖弄关子，直接道：“用火造！” “火？”钱镇抚使的眉头狠狠一蹙，本欲要迈开的步子不得不停下来，“什么意思？用火造？” “是！”盛兮说着指向城内，“大人你看，北城门这里除了一条大路外，其余的路皆是小路，且仅有两条。若是我们将这三条路封住，届时，就算鞑靼兵攻进来，我们放火，他们短时间也不可能再前进！如此一来，百姓们便多了撤退的时间！” 钱镇抚使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万分诧异地看看盛兮，又低头看向她所言之地，下意识开口说，“这，这不是要烧城？” “是！”盛兮没否认，目光看了眼钱镇抚使，问他，“还是大人另有办法守住这座城？” 钱镇抚使张大嘴巴想反驳，却发现词穷。 他，没有！ 可，可真若让他烧城，他又下不了这决心。这毕竟是一座城啊！他在此呆了三年的城！百姓们辛辛苦苦一砖一瓦地盖起来的城！真若是烧了，那将来…… “将来夺回来再盖便是！”盛兮斩钉截铁道，她突然伸手指了指那些正在逃难的人群，一字一顿地对钱镇抚使道：“大人，跟这些砖石比起来，百姓才是首要！” 百姓才是首要！ 钱镇抚使只觉自己脑子被人狠狠敲了一把，竟是有种瞬间醍醐灌顶的错觉。 他看向盛兮，见对方正严肃着一张脸，那眉目之中皆是郑重。他再看那些正在浴血的将士，他们奋力搏杀，全然不顾生死。他再回头看向楼下的那一幢幢房屋，顷刻间，他好似看到了一片红光。 第688章 断路 第688章 断路 第六百九十章 断路 用火造门，造一条可以让百姓逃出生天的门！ 钱镇抚使黑沉的面容扫过身下这片城池，这一刻，他内心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又钝又疼，　胸口像是被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一股凌厉的刀锋突然从侧面倏然而至，钱镇抚使心中骇然，经验告诉他这一刀他怕是躲不过了。而后便听“噗”地一声，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钱镇抚使几乎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猛地睁眼，便见那个娇弱的沈夫人，盛大夫，正眉目冷峻地持着长刀，一刀将那想要偷袭自己的鞑靼兵斩成两半，气势尤为骇然！ 那一刻，钱镇抚使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想要伸手去摸自己脖子。 “唰”，长刀抽出，盛兮抬头看向钱镇抚使。 钱镇抚使被这一眼看得打了突。 “大人！”盛兮突然间开口。 钱镇抚使脊背一凛，猛地应道：“在！呃，咳咳，那个，夫人……” “大人，城门要破了！”盛兮冷声道。 钱镇抚使闻言一激灵，耳边骤然传来城门被重物猛烈撞击的声音，似乎下一刻便要崩塌。而等他再看城楼，却发现上来的鞑靼兵竟是比之前更多了！ 该死！ 钱镇抚使内心狠狠咒骂一声，下一刻，再不多想，直接冲着旁边一人喊道：“王晓，带上一百人，跟着沈夫人走！” “什么？”那王晓本正杀得正酣，冷不丁听到这任务下意识反驳，“大人，现在……” “快去！听沈夫人的话！沈夫人是要救百姓！”钱镇抚使道。 “是！”一句话，令王晓直接闭嘴，随即开始喊人。 而钱镇抚使则回头对盛兮郑重道：“夫人，那道门……就靠夫人了！” “嗯，我会尽快完成！”盛兮点头回应，顿了一下她又说，“还希望大人能再坚持一下！” 钱镇抚使用力咬了咬牙，忽然目光狠戾地盯向那些不断地从云梯上下来的鞑靼兵，道：“放心，钱某定不让他们下城楼一步！” 盛兮轻点下巴，下一瞬，直接喊了阿幸几人，率先下了城楼。而王晓亦带着一百人跟紧着他们下去。 这一百多人一离开，城楼上的压力瞬间增加数倍。但钱镇抚使却丝毫不退半步，更是凶狠地咬着牙吼道：“儿郎们！给老子砍死这些狗娘养的！杀啊！” “杀啊！”将士们齐齐应是，一时间杀声震天。 而盛兮等人下楼后直接分派了几拨人，有人负责拆房子、搬家具，有人则负责寻找桐油。 王晓在明白盛兮意思后，心中闪过不舍，因为这片区域里，他家就在这里。若是烧了，那他从此就没家了。可眼下，他唯有撇开那不舍，甚至带着人拆的第一户人家便是他自己的家。 此刻他尚能看到那些正在逃命的百姓，他们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有老者更是步履蹒跚，挣扎着向前。 这些人中，有他的亲戚、朋友，有许许多多他认识的人。而从城门楼上下来的他无比清楚，这城门他们是守不住了，对方人太多，他们又毫无准备。力量如此悬殊，对方一旦攻进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保护百姓的能力。 只有断路！ 也唯有断了这条路！ 王晓嘶吼着带着人将主路上的房子强行拆掉，而盛兮则带着一拨人，将与那城门正对立的一个牌坊用绳子生生拽倒。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前方奔命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回头，便见那原本有着美好象征与寓意的牌坊不知何故没了踪影，唯有漫天的尘土彰示着它曾经伫立过在那里。 无声的叹息与哭泣于百姓们心中跌宕而起，令原本纷乱的逃难队伍，再次增添一层浓重感伤。 “姑娘！油找来了！”阿幸带着几个当地士兵，很快便从一个专门榨油的作坊里找来不少油。 盛兮当机立断，直接道：“泼！” “是！”众人应是，下一瞬，那明晃晃的各类油便泼向了那些被他们亲手毁掉的断壁残垣。 有士兵在这一刻悄悄落了泪，因为他无比清楚，这油泼下去后便宣告了他们终成败军。 不甘哪！真的不甘！ 城门楼上的打斗声始终未断，盛兮在确认三条道路全部被堵后，直接下令说：“上城门！接人！” “是！”此刻，憋了一腔怒火的将士们几乎是嘶吼着回应，长刀高高扬起，只想着干脆同那些北鞑子同归于尽。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听到盛兮再次喊道：“速战速决！莫要留恋！” 众人前进的步子猛然一滞，纷纷回头。 盛兮却道：“保护有生力量！后面百姓需要你们！至于报仇，有的是机会！” 这一瞬，众人哑了声嗓，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层苦涩的黄连，在盛兮的目光扫过来之际，他们纷纷低头，重重握紧了双拳。 “走吧！活着回来！”盛兮道。 说完，她不再看那些将士，竟是第一个朝城门跑了过去。 “跟上姑娘！快！”阿幸当即喊道。 众人终于回神，看着那道比他们明显瘦弱太多的背影，压着那从未有过的感慨，纷纷跟上。 而此时，城楼上的情形已然不能用惨烈来形容，所有还活着的黎国将士此刻全部堵在了楼梯之处，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方去路，他们一刀又一刀地，拼命地挥砍着，试图将那些鞑靼兵赶走驱离。 然而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他们每个人都几乎是以一敌十，力气几乎耗尽，每挥砍的一刀，都是靠着本能，机械又麻木。 钱镇抚使手臂和胸口中了几刀，他明显感受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快速地流失，眼睛要花了，耳朵要聋了，似乎下一秒就能归天。 然而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已经愧对了身后这万千百姓，他唯有用自己这条命帮他们争取那一线生机。只是可惜了他身旁的这些儿郎们，他们还年轻，他们亟待成才，却在此刻不得不跟他一起，要共赴这黄泉路。 一把长矛突然刺了过来，直冲他胸口，钱镇抚使想回挡，可惜他已经抬不起胳膊。旁边的一个小士兵见状想要替他挡这一枪，却被他一巴掌呼啦走。 枪风逼近，钱镇抚使不甘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他听到了长枪入体的刺穿之音。 第689章 烧城 第689章 烧城 第六百九十一章 烧城 长枪未能刺中钱镇抚使，因为那个被他呼啦走的年轻士兵拼尽全力再次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帮他挡下了这份凶险。 “啊！！！”一声怒吼从钱镇抚使的嗓子里喷出，下一瞬，他耗尽了全部力气抬起手中长刀，一刀砍向了那个该死的北鞑子！ “咚！”那鞑子的头颅骨碌碌落地，钱镇抚使也终于再撑不住半跪下来，却始终不肯落下另一个膝盖。他恨恨地盯着面前那些叫嚣着的侵略者，只恨自己没长个三头六臂，没能好好保护身边的人，反倒因着自己，让他人丢了性命！ 那一刻，他羞愤欲死！ 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仰着脖子冲那些冲过来的鞑靼兵怒吼：“来啊！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不拧下你们的脑袋，你们钱爷爷就不姓钱！” 那些鞑靼兵中有人能听懂少量汉语，钱镇抚使这一声吼登即惹怒了他们，那些已然露出胜利者姿态的鞑靼兵怎能受得了阶下囚这般辱骂，嘴里不知咕哝了些什么，当即便将刀刃齐齐对准了他。 “大人！！”一旁的兵将们见状齐齐高呼，然而他们分身乏术，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去救人。 眼见着钱镇抚使就要被斩杀，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怒吼，一支支长箭射来，将围在他们周身的鞑靼兵逼得连连后退。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是盛兮带着人又回来了！ 钱镇抚使大吼：“你们上来干什么！赶紧下去！” 盛兮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直接下令：“带人走！” 跟她上来的人二话不说，更是对钱镇抚使的怒吼视而不见，四个人一人一条胳膊或者腿，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硬是将人抬了下去。 守在楼梯口的兵将们被这一幕看得愣神，也就是他们愣神的功夫，王晓带着人接替了他们，而他们则被人拉扯着往下走。 “哎，你们……” “下去！快下去！”众人催促道。 他们箭矢不多，也只够撑到将他们全部带下城楼。 而随着他们撤退，再无阻碍的鞑靼兵见状大喜，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大刀以示胜利。随后他们又紧随而下，还想着将这最后一小撮黎国兵将尽数斩杀。 而等他们下楼，看到那被拆毁的房屋与街道，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没想到，他们尚未入城，这黎国人竟是已经自乱阵脚到拆自个儿家门了！哈哈哈哈，这帮弱鸡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在这笑声中，盛兮一行人终于全部撤到了障碍之后，最后的通道被堵上，这一刻，两相对峙。 那鞑靼兵中有个领头的站到了最前列，隔着那堆障碍看着对面的盛兮等人。这一仗他们打得出其不意，用最小的伤亡夺下了一座城，堪称大大胜利。此刻，他高昂着头，朝对面的人展示胜利者的姿态。他用神情告诉他们，想用这些垃圾挡住他们勇猛的鞑靼士兵根本就不可能！他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了最中间的那个女孩子身上。 鞑靼将领眉头挑起，忽地朝盛兮露出一道淫笑。 紧跟着盛兮身旁的阿幸见此忿而咬牙，恨不得直接冲上前一刀砍了那鞑子的脑袋！ “该死的！”阿幸恨恨骂道。 盛兮却恍如未觉，只是忽地抬起了左臂，再看其左手之上，竟是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小巧的弓弩。 对面的鞑靼兵下意识纷纷后退，那鞑靼兵将领终于收了淫笑，一脸警惕地看着盛兮。 那样的弓弩他见过，威力无比，只是不知这女孩子的准头如何。 鞑靼兵们本以为盛兮会直接朝他们射上一箭，却不想，那原本与地面垂直的弓弩忽地向下倾斜，竟是对准了他们面前的那堆废墟。 鞑靼兵们一愣，旋即哄然大笑。 瞧啊，这是被他们的勇猛吓住了吗？竟是连箭都不敢射了！就是那鞑靼兵的将领亦是如此想的，不免更加嚣张地朝盛兮递过去一道更加淫荡的眼神。 然而很快，那将领便发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儿，他忽地眯眼去看了眼那堆废墟，于扬尘之中看到了那一片又一片似被水泼过的地方。双眉猛地一紧，他鼻子用力一嗅，淡淡的桐油味道混杂于烟尘之中被其捕捉。 “不好！”鞑靼兵将领忽地一声惊呼，“快闪开！” 只可惜众人正沉浸在对黎国兵将的嘲笑之中，极少有人听到他的话。即便听到了，也一时没能明白他为何突然慌张，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那个被他们用各种眼神侮辱过的女孩，右手忽地燃起一团火光，下一瞬，那火光与弩箭相接，一团更大的火球骤然出现。在对面的鞑靼兵注视下，那带着火球的箭矢，就这样被女孩咻地一下轻轻放逐。 再一瞬，一道振聋发聩的炸裂之音骤然在众人耳边响起，等他们反应过来之际，挨着那废墟最近的一拨人，已然被炸飞。 “啊！！”嘶声裂肺的惨叫声眨眼便覆盖了整个奔下城楼的鞑靼兵，他们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些被炸飞的同伴，又去看那面前瞬间烧城一道火墙的废墟，纷纷震惊！ 那鞑靼将领卧倒得及时，不至于伤了性命，却依旧被波及。待他一身狼狈地起身，再抬眸看过去时，只看到那女孩一道不太清楚的，却异常冷冰的目光。 然而还不等他回味那目光，耳边再次传来爆炸之声，紧接着，在他们身后竟也响起同样的声音！ 鞑靼将领骇然转头，便见围绕着他们一圈的地方竟是皆燃起了火墙，恰此时有风吹过，那熊熊燃烧的火墙，瞬间便被扩大了一倍不止！ 鞑靼将领瞳孔猛缩！ 这些黎国人，他们竟然自己烧了城！？ 这可是他们的城啊！他们怎么会舍得？他们怎么下得去这手？他们不是本该同之前那些黎国百姓一样，守着自己家哪儿都不去的吗？他们不是本该留下来做俘虏的吗？他们不是……他们怎会……怎会烧城？ 第690章 这种女人就是狼 第690章 这种女人就是狼 第六百九十二章 这种女人就是狼 此时此刻，已然无人能告诉那鞑靼将领为何眼前这些人会烧城，这种出人意料，又匪夷所思的答案了。因为盛兮他们已经已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那火墙虽凶猛，但总有烧尽的时候。他们必须在那火墙烧尽之前，带着所有百姓离开这座城。 盛兮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那位霍将军要将所有部队都调走，只给岚州府留了这两千多人。是因为隔着一座城？因为青州府更凶险？还是因为觉得对方用不到这么多兵？可就算如此，那这留得也太少了些。 这么大一座州府城，只有两千兵力，其中还是些老弱病残，这是想要将城拱手让人吗？ 盛兮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眼下她需要尽快去同辛茹等人汇合。 因为这声轰隆震响，不明白发生何事的百姓也皆是回神。而城楼上的战事早有脚快的人将消息传了出去，此刻，百姓们皆已知晓，这岚州府城内压根就没有驻军，他们等不来本国军队对那些鞑靼兵的迎头痛击，唯有赶紧逃命。 加之之前盛兮让曹识等人散播的鞑靼兵打来的消息，所以，等他们赶至东城门时，城内几乎已经看不到百姓。 钱镇抚使虽受了伤，但还是不忘叫人去搜寻剩下的那些百姓，定要竭尽全力将所有百姓都救出城！ 城已经烧过一次，眼下，为了这些百姓，他不介意再烧一次！ 钱镇抚使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下了命令，而四周百姓听到他们说要烧城，有人不舍，便想要上前去劝，却被人直接拦住。 那拦他的人道：“留着房子做什么？留着给那些鞑子住吗？都是丧尽天良的东西，他们住过的房子还不如烧了干脆！万一能换个鞑子命，也是赚了！再说，兵爷们烧它是为了给我们活路，你难不成不想活了吗？” 那想要劝说的人听到这话顿时白了脸，嘴角动了动，又忍不住低下头，大滴的眼泪几乎是顷刻间落下，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劝说他的人亦是神情悲伤，伸手重重地在其肩头拍了拍，叹息一声后竟是主动加入了拆房子的行列。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动手拆房，他们似乎将对侵略者的恨意尽数倾洒在了这拆卸之上，一时间怨气冲天。 钱镇抚使自然不会让这些百姓多在这里多停留的，在盛兮的一番救治下，他终于缓了缓，当即又做了分配。很快，百姓们尽数被移除了城，在鞑靼兵终于清理了障碍追过来后，他们一眼便看到了正留在城门处，好似专门在等着他们的盛兮等人。 许是因为之前爆炸的缘故，在看到面前这些再一次被堆起的废墟，鞑靼兵们纷纷驻足，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废墟，以及人。 钱镇抚使想留下来坐镇，然而却被盛兮强硬地派人带走。钱镇抚使无法，只得让王晓等人留下，说什么也要护盛兮周全。 这位沈夫人如今不仅仅是沈侍郎的夫人，更是他们整个岚州府百姓，他钱某人，以及这些将士们的大恩人！若非她，此刻，他们这些人早已命丧黄泉也不一定。 钱镇抚使怀着愧疚与感恩被人抬离，而原本拥挤的东城门，此刻只剩下了盛兮一行人。 他们谁都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鞑靼兵，一股无形的较量于无声中蔓延。 对面的鞑靼兵将领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其精致又冷漠的眉眼这一刻愈发清晰。有那么一刻他想，若是将这女孩抓来，让其承欢自己膝下，那定是一番惹人艳羡的销魂滋味。但这想法不过一瞬，便很快被他自己直接挥走。 这种女人，就是狼！吃人的狼！ 那张皮不过是用来诱人深陷的陷阱，真若着了她道，只怕会被其啃得渣渣都不剩！ 鞑靼兵将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颈，那里有一道被炸裂的木屑划出的深口，只差一点，今日他命就要留在这里！ 他抬了抬手，示意其手下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而似乎与他们有着一样心思，对面，那女孩引领之下众人亦是一动不动，只是这样静静地拉扯着，那夹在中间的废墟令这份紧张愈加凝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兮他们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士兵疾跑过来，在王晓耳边说了句什么，王晓听后当即上前来到盛兮这里，低头又对她说了句什么。 盛兮听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她忽然抬起了那条拿着弓弩的左臂。 “哗啦！” 几乎是下意识地，对面的鞑靼兵尽数向后退了一步。而待他们退过后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距离那些拆卸的废墟还有好一段距离。 这失态令鞑靼兵将领心中恼怒，面上自然也没有好颜色，他扬起下巴，忽然用蹩脚的汉话冲对面的人喊道：“你们跑不掉的！我们很快就要占领整个黎国！这黎国将来都是我们大汗的！投降吧，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我呸！”王晓听到直接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屁的大汗！这里是黎国！是我们黎国人地盘！你们这帮不要脸的狗杂种！快滚出这里！滚回你们窝里去！” “你敢骂本将军！你可知得罪了本将军是何下场！”那鞑靼兵将领闻言脸色骤黑，像盯死人般盯着王晓。但很快他便收敛了目光，忽然勾唇指着盛兮道：“不过本将军不会同你这下等人计较，只要你让你身边那位姑娘过来，答应做本将军的女人，本将军便能饶你，不，是饶你们这些人都不死。” “你！” “咻！”不等王晓发怒，盛兮指尖一松，一根弩箭就这样直直地朝那鞑靼将领射了过去。 那鞑靼将领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侧身，只听“噗”地一声响，那弩箭擦着他的脸，直直射穿了其身后一个士兵的脖子！ 众人大惊，下意识四散开，那鞑靼将领更是从其身边一人手中夺过了一个盾牌。 然而还不等他拿稳，盛兮的第二支箭便再次射了过来！ 第691章 去尹县 第691章 去尹县 第六百九十三章 去尹县 “咻”，利箭带着哨音射过来时，那鞑靼将领只以为自己要完！若非他提前夺过来的盾牌，他只怕要步最初那士兵的后尘。 利箭牢牢地钉在了盾牌之上，虽未能伤及那将领，但还是让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鞑靼将领的脸色愈发地黑了，脸颊抽动着，似下一瞬就要喊出打杀之声。 但他最终忍住，一双目光阴鸷地盯住盛兮，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知道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然而对面，盛兮却丝毫不在意他这目光，只是低头补了一支箭，再抬头时，仍旧是静静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鞑靼将领不知盛兮这是要做什么，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段时间后，那鞑靼将领心烦意乱间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盛兮他们身后，那一片空空荡荡，连只鸟都不曾飞过！ 鞑靼将领终于明白，他上当了！ “该死！”他用胡语狠狠咒骂一声，当即下令，“杀过去！把这些黎国人统统抓起来！” 他话音一落，那些鞑靼兵闻言迟疑一瞬，下意识看向了面前那堆同样被泼了桐油的废墟，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鞑靼将领余光瞥见他们这份迟疑，火气顿时更盛，二话不说，一把抓过其身边的一个士兵，猛地将人往前用力推去，同时吼道：“快去！谁若敢不动，老子就削了他脑袋！” 这声吼落下，再无人敢迟疑，纷纷迈步向前。 但先前的教训委实过大，他们即便向前也走得小心翼翼。 鞑靼将领有心想要催促，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不能硬来。他忽然朝一旁使了道眼色，没多久，隐藏于人群里的一把长弓忽地拉展，对准了对面正中央的盛兮。 鞑靼将领嘴角一勾，露出一道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讥笑，他左手轻轻一抬，心中伴着无限可惜，下一瞬掌心猛地压了下去。 一支利箭在其掌心压下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朝对面射了过去，因为太突然，速度又极快，以至于王晓等人发觉时为时已晚！ “姑娘小心！”王晓说话间朝盛兮跑了过去，一双眼睛怒瞪，只恨自己刚才为何离开！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却压根就来不及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个站得笔直的，已然被当成了箭靶子的女孩，忽地一抬手臂，在众人各种担忧之中，轻轻勾动指尖。 下一瞬，那上了弦儿的箭便以肉眼不见的速度迸射而出，一道相撞之声于废墟上空骤然响起，不待那声音落地，鞑靼兵那边便紧接着响起一道闷哼，紧接着，那个原本被那鞑靼将领寄予厚望的神箭手，竟是捂着胸口应声倒地！ 众人：“！！” 有那么一会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等他们亲眼看到那个被射中胸口的神箭手仰面躺在地上奋力捣腾着腿脚，口吐血沫时，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忽然于人群中响起，那人群更是顷刻间散开，将骇然留在了原地。 而另一边，王晓等人也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纷纷张大嘴巴瞪圆眼睛，目光从鞑靼兵处抽离，落在盛兮身上，那满脸的震惊已然无法掩饰。 王晓动了动嘴巴，好半晌方才喃喃出声说：“夫人，您，您这箭法……” “咕咚”，王晓咽了口唾沫，将后面的“这般厉害”深深扣在了脑子里。再看盛兮时，对方的形象在其心中已然高大又高大，甚至比自己的上司钱镇抚使还要更令其钦佩！ 至于阿幸几个，他们本就知晓盛兮的本事，但像今日这般直观地看到还是第一次，不免激动又骄傲。 这是他们的姑娘啊！这么厉害的姑娘竟是他们的主子！ 盛兮只是快速扫了他们一眼，脸上不见喜怒，只是道：“注意警戒，再坚持一会儿！” “是！”众人回神，纷纷应是，再转向对面的眼神明显更加犀利。 这帮杂碎！竟敢来阴的！哼！等着，迟早他们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他们这边更加谨慎，对面的鞑靼兵们便愈加蹙眉。那鞑靼兵将领更是一双眉拧成了花，盯着盛兮的目光恨不得要生吞活剖了她！ 这可是他手下最厉害的弓箭手，竟然会被这个臭丫头一箭要了命！他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愤懑的同时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这些黎国人实在太狡猾，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让那些黎国百姓好有时间逃跑！ 他们攻城的目的可不仅仅为了一座空城，没有人，这座城攻下来又有多大意义！ 然而，鞑靼将领想尽了办法都未能找到解局之策，直到对面的盛兮一道火箭再次点燃了那片废墟！ “嘭！”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抖了抖，在这令人畏惧的抖动中，鞑靼兵们眼睁睁看着盛兮一行人转身就跑，毫不拖泥带水，看得他们直咬牙！ 东城门出去后是一座山林，算不得太密，但若是藏人绝对没问题。若是鞑靼兵真的追了过来，这座山林能帮逃亡的百姓们多少抵挡一阵。 穿过那片山林，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岔路口。其中一条通往尹县，另一条则是青州。 盛兮曾交代过辛茹，让她带着人往尹县走，至于青州，就算此刻有那位霍将军在，有几万大军在，她都已经不再信任。 且岚州府已破，若是阿鲁坤从越州与岚州府两面夹击，青州会不会陷落这谁也保不住。 不过，虽然她这般说了，同时也让辛茹等人告知了百姓，但还是有人在往青州方向走。或许在他们眼中，一个小小尹县，远远赶不上偌大的青州府城，再有那几万大军更令人信服　。 盛兮站在岔路口遥遥看了眼不见踪影的青州城，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召唤来了雪渊，将写好的纸条放入了竹筒，放它离开后，这才转身对众人道：“走吧，咱们去尹县！” 第692章 消息 第692章 消息 第六百九十四章 消息 盛兮带着人往尹县奔走之际，雪渊带着盛兮写的信，经过多半日飞行，终于到达了洛京城。 它落于院中最高的一棵树上，眼珠子骨碌碌快速转了几转后，忽地“啁啁”叫了几声。 这声音惊动了院里的人，观言急匆匆从屋子里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树顶上的雪渊。 观言见此一喜，登即撩起袍子就往外跑。他要去找沈安和，因为他招不来雪渊。 而此时沈安和尚在衙内，正在快速整理着手下数据，计算着战场，以及各种民间各种所需与分配。小太监从外面进来时，他正想着将整理好的数据重新再誊抄一份。 这小太监曾被沈安和从一个大太监手里救了下来，心中感念至今，恰他如今在外面当差，听到沈家人找，便亲自跑过来送消息。 沈安和听到是家里人消息当即站了起来，快速将整理好的东西收拾好，扭头便去告假。 他曾嘱咐过家里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要轻易来宫内找他，除非盛兮送信回来。 所以，是盛兮的信到了！ 戴颂正慢悠悠地喝着茶，一抬头见沈安和过来，眉梢微动间，隔着那茶杯里冒出来的水雾冲其露出一丝笑来，道：“沈大人来了，这次是又要本官做什么啊？哎呀，沈大人如此勤勉，直令本官汗颜啊！” 话虽这般说，戴颂却始终未曾放下其手中茶杯，甚至说完后还轻轻吹了吹那层水雾，顺带将面前的沈安和也吹得跟着扭曲了一下。 沈安和似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揶揄，只是拱手道：“大人，下官是来告假的。” “咦？”戴颂轻咦一声，看向沈安和的表情颇为意外，“没想到啊，沈大人竟是来告假，我还以为……咳，的确该休息一下，沈大人这般努力，直令本官汗颜啊！如此甚好，你一休息，大家也都能跟着休息一下。” 说着戴颂站了起来，手中依旧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问沈安和：“就是不知沈大人家出了何事，是否有本官可帮上忙的？” 沈安和礼节周全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些琐事而已。” “哦，是吗。”戴颂睨了他一眼，看着对方恭敬模样，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一下，旋即再次露出一丝笑意说，“既如此，那沈大人便回吧！” “多谢大人！”沈安和说着便拱手告退了。而待其转身之际，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戴颂，看着他渐去的背影，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几乎是一瞬间转化成了冷意。 一声轻哼从其喉咙里发出，半晌后，又被喝茶的声音压了下去。 沈安和看不到戴颂这般转变，即便看到了，他也不会有所触动。动荡之际，他只做自己该做的。 雪渊在沈安和刚一入家便从树顶上飞了下来，落在书房的窗台上。 沈安和进来后看到它，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被担忧代替。 他虽不在前线，但前线的消息却还是知晓的。阿鲁坤攻下越州后，一直对青州虎视眈眈，盛兮在的岚州府虽隔着一座城，但若是阿鲁坤再犯青州，那岚州府也不会再安全。 他的盛兮虽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真若是出现意外，他私心里甚至希望盛兮可以自私些。因为他知道，那个小女人也只是面上看着冷，但内心却藏着他人看不到的柔软。 他怀着一丝忐忑打开了盛兮送来的消息，却不料，下一刻这忐忑便成了真！ 他看着那信上所写的内容，整个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因为动静太大，甚至打翻了一旁的砚台！ 然而他压根就来不及收拾，盯着那信又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后，当即将纸条攥紧在手心里，下一刻便径直冲出了书房。 “啊，姑爷！”观言本来是想给沈安和送茶水的，结果刚走到门口，尚未伸手便差点同沈安和撞个满怀。他急忙扶稳了手中托盘，再回头一看自家姑爷。 这是发生什么了？观言蹙着眉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自家姑爷的背影竟是从未见过的紧张。 沈安和是直接骑着马冲至安平侯府的，两家本来就距离不远，骑马也就用了一盏茶时间不到。 而待其下马将缰绳随意往那门房手里一扔时，安平侯府的下人亦是难得一见他们这位世子这般急匆匆状态。不过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下人，自然不会多嘴说什么。 此时，沈榷正在教练场指点着自己护院们打拳练枪，其认真模样非平日外人所见。 而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上场同人较量一番时，平楼快速从面进来，神情严肃地对他道：“侯爷，世子来了！” 沈榷一愣，旋即再看平楼神色，当即扔下了长枪快步走出教练场。 而此时，沈安和已经等在书房内，将摆在桌子上的舆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是怎么了？”沈榷尚未进门便开了口，待看到自家儿子那比平楼更严肃的神情时，内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沈安和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开口爆出令沈榷忍不住身子晃了几晃的消息：“岚州府，破了！” “什么？”沈榷闻言瞪圆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就是一旁的平楼在听到这消息后，那神情亦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会？”沈榷不愿相信沈安和的话，“朝廷那边的消息……” “应该快了。”沈安和道，随即将掌心的纸条拿了出来，“消息是盛兮传来的，不会有错！” “盛兮？”沈榷愣了一下，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家儿媳妇可不就是在岚州府！ “盛兮呢？现在如何了？有没有事儿？”沈榷急忙问道。 沈安和沉着声音说：“她说无碍，现在他已经带着人往尹县去了。”顿了一下，沈安和像是在舒缓自己内心那份紧张，稳了稳声音继续道，“阿鲁坤利用越州百姓填尸探路，从青州南的沼泽穿了过来。霍邵将岚州府驻军差不多都带去了青州，所以鞑靼兵攻城时，岚州府未能抵挡。” 简简单单地两句话，将岚州府的军情与凶险便叙述了出来。而听到这番话的沈榷，那一瞬间恨不能一脚迈过去，直接把那姓霍的原地掐死！ 第693章 这臭小子，够了啊! 第693章 这臭小子，够了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臭小子，够了啊！ “这蠢货！他想做什么！”沈榷狠劲儿地磨着后槽牙，看着沈安和递给他的纸条，一张脸青白交加，那怒气无处可发，愣是将脸冲得变了形！ “这霍邵，他这是做将军做昏了头吗？这样的蠢事他都能犯？”沈榷骂一句不够，又接连骂了几句，“岚州府再如何隔着一座城，他也不应该将兵力全都调走！留些老弱病残，他这是想把岚州府拱手让人吗！” 平楼见他越说越气，生怕他气出个好歹，只得急忙安抚：“侯爷，为今之计还是要将这消息尽快告诉皇上，岚州府已丢，青州也不再安全。再者，少夫人所在尹县距离那里不算远，随时都会有危险！” 沈榷鼻孔用力哼了哼，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道：“不用告诉，想必这个时候皇上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此刻正在御书房内大方雷霆呢！ 见他终于冷静下来，沈安和再次开口说：“父亲，我想去青州！” 沈榷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儿子，原本好不容易停下抽搐的脸颊竟是因为他这句话再次抽动起来。 “你刚说什么？你要去青州？”沈榷的嗓子差点没喊劈叉，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你可知现在青州是什么情况？说不准现在已经……” 沈安和蹙眉，却还是道：“我知道，阿鲁坤既然会偷袭岚州府，想来是要从越州与岚州府对青州两面夹击，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攻打青州。” “知道你还……你怎么这么冲动，你先前……” “父亲，盛兮在那里！”沈安和绷紧了脸颊，浑然不顾父亲说自己冲动，一心只想能赶到盛兮身边。 沈榷被他这模样看得愣了愣，心头一梗，片刻后忽然叹息一声说：“安和，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想过没，你现在过去，那不是去帮忙，反倒给添乱也不一定哪。” 沈安和抿紧了唇角不说话，似乎同意沈榷这番话，却又十分抗拒。 沈榷见他这般，知道这孩子心中有数，只因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是有些不管不顾了。 他内心啧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自家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比任何人都要懂规矩，守礼节的儿子，竟也有这般不顾分寸的一天。 身为父亲……他不能羡慕！ 深深看了眼自家儿子，想了想后他道：“与其你去那里没有章法地帮忙，不如在后方掌控方向。朝堂如今一点都不安稳，战场更是瞬息万变，姓戴的那老儿正瞅着找不到你错处，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坐镇在这里！至少，能给盛兮时不时送个消息过去不是？” 沈安和抬眸看向他，下意识就要摇头，却听沈榷又道：“你先别急着否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虽然有我，但我们如今身份毕竟不同，有些事情你能做我却不能。这样，你不如先问问盛兮，你问问她要不要你现在过去？若是她同意，那为父一句话都不说，更会亲自送你过去！如何？” 沈安和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在沈榷的注视下只发出一个“我”字。他合上了唇，并绷成了一条线，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沈榷不想自家儿子纠结，再接再厉道：“你该比我更了解盛兮，你想想，若是你现在一声不吭地去找她，你猜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怎么突然来了个累赘？” “不会！”沈安和想都没想地回道。 沈榷：“……”这臭小子，够了啊！ “好，就算不会，”沈榷酸着牙，白了眼自家儿子，“但你想想你自己，你去了能帮她做什么？你不懂功夫，手中无兵，难不成想凭你这弱……咳，你这身子去跟那些鞑子硬碰硬？” 沈安和不再说话，脸上凝聚的阴郁始终未能消解。 沈榷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的沈安和，虽说他们之间错失太多年的父慈子孝，但这毕竟是自己的种，他亦没有老年痴呆，这孩子在想什么他多少能猜出来些。 其实，若是他自己如他一样经历从前种种，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指不定人已经冲了过去，又怎会来自己这里多此一举。说到底，这孩子的定力比他要高得多。 不过难得见他这般冲动，眼下这副模样竟是恢复了些少年心性。 沈榷安静了片刻，任由自家儿子自己去琢磨，果然，片刻后只听沈安和道：“我知道父亲，我会给盛兮回信的。” “嗯，你也别急，我叫平楼带人过去的，一定将盛兮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沈榷道。 一旁，平楼听到后当即对着沈安和保证道：“世子放心，属下定会将少夫人平安无虞带回来的！” 沈安和看了眼平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沈榷这般安排。但实际上，他内心隐隐有个想法并未说出口。他想，平楼或许能见到盛兮，但……能不能带人回来这就不能确定了。 该安排的沈榷去安排了，沈安和也转身回了家。他在一番斟酌后给盛兮去了一封信，最终没有提自己过去找她的心思，只是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而等他把这信刚写好插入雪渊脚跟处的竹筒，宫里便来了人，急召他赶紧进宫。 没有多耽搁，沈安和在目送雪渊离开后，便跟着来人进宫了。 岚州府失守，这件事当真是震惊了朝堂，大大小小的官员被这消息震得人心惶惶，实则因为岚州府距离洛京城又近了一步。 本来岚州府挨着漠北尚有七八日的行程，因其一地山脉地形复杂，算是中途鞑靼兵南下的又一个有力拦截。如今一朝失守，鞑靼兵再南下，那当真要势如破竹了！ 沈安和进入大殿时，官员已然来了不少，但所有人皆屏气噤声，大气不敢出一个，似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了皇上霉头。那到时，当真要死得冤枉了。 然而糟糕的事情尚未结束，麻烦接踵而来，还不等他们讨论出如何再夺回岚州府，青州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甚至都等不及骐文帝发过去圣旨！ 青州，失守了！ 第694章 悔不当初 第694章 悔不当初 第六百九十六章 悔不当初 “嘭！”骐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站起身将蔡让端着的一叠折子尽数扔到了众臣面前。站在最前列的戴尚书差点没被那折子砸中脑袋。 然而此刻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虽然明面上霍邵任职非他所荐，但真若追究起来，导致霍邵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听到此时骐文帝正在指桑骂槐吗？ “王卿、李卿、冯卿，你们来跟朕说一说，你们竭力推举的这位霍邵霍将军，究竟是如何英勇无畏，如何智勇双全，如何披荆斩棘的？”骐文帝几乎每出一个字，都似在磨着后槽牙，听上去竟是那般咬牙切齿。 而被他点到名字的人不等骐文帝话说完，便如同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地纷纷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冷冰冰的石板，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们不敢狡辩哪怕半个字，生怕自己与皇上对视一眼就要被拉出去砍头。而他们更是困惑不解，这霍邵虽算不得真正的良才干将，却也并非真的酒囊饭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竭力推举此人坐上青州交椅。可怎地就，就一下子失了两座城？如此轻易地就失掉两座城，这他么地简直就跟被鞑靼兵控制了脑子有何区别！他不想活，那也别拉着他们陪葬啊！ 与他们同样不解的骐文帝依旧在厉声质问：“八万！整整八万！那霍邵手底下有我黎国八万将士！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被那北鞑子打得七零八落！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何！为何？” 没人敢说话，就是沈安和此刻也跟着所有人一起跪了下来。 骐文帝难以压抑的愤怒几乎要将整座大殿的顶子都要掀开，额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看着下面这片乌压压的人头，尤其是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心只为自己利益，只想搅混水的世族，当真想不管不顾地直接将所有人就地正法！ 一旁的蔡让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家皇上，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否则届时，只怕不止外患，内忧反要更甚了。 好在，骐文帝在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目好一会儿后，终于将胸口这股子愤懑强行压了下去，随即猛地扭头看向众臣，却是对蔡让道：“蔡让，即刻拟旨，褫霍邵总兵之职，由其副将暂领，命程康带军驰援，无论如何，都要夺回青州！” “是！”蔡让应是，不敢耽搁，当即退了下去　。 众人有心想说，程康此刻还在雁丘关一带与鞑靼人僵持，不易轻易挪动，但想到若是京城失陷，那守着一个雁丘关也没个啥用，最终所有人都闭了嘴。 随后，骐文帝又连下几条紧急军令，一度让整个朝堂的气氛紧张到了顶点。而沈安和也接到了命令，要最大力度地解决前方战士的粮草问题，而这次与他共同执行这个命令的，是戴元良与方瑾。 听到命令后，沈安和与方瑾对视一眼，随即垂下了眼帘。 青州与岚州府一前一后牵动整个黎国百姓的心，而处于战争边缘及中心的人更是能感受战争带来的残酷。 因着岚州府被烧了个大半，那些鞑靼兵的主力便全部涌进了青州，阿鲁坤也从越州挪至了青州。 而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们被迫做了鞑靼人的奴隶。也或许是因为青州南沼泽一行给阿鲁坤了灵感，这一次，他没有再大肆残杀俘虏，只是让他们伺候着整个鞑靼军，似等着下一次再遇到类似之事，好让这些俘虏发挥其该有的作用。 皇上的圣旨尚未能抵达霍邵手中，但他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的下场，带着被打乱的部队逃至了尹县附近。 直到此刻他终于彻底醒悟，那个被他一直偏宠的小妾非一个普通胡姬，竟是那阿鲁坤派来潜伏于自己身边的奸细。而他耽于美色，对其丝毫不设防，更是将最秘密的军事情报读于她听，如此一来，他这青州哪怕有八万大军，那也由固若金汤变成了筛子。 悔不当初！ 可这天下又哪里有后悔药可卖？ 若非身边亲卫手疾眼快，在城破那一日，他早已拔剑自刎了。 可即便苟活下来，他也知道，他已死罪难逃。 不说霍邵这边有多萎靡，只说盛兮带着人赶到尹县，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便听到青州失守的消息。一时间，不止钱镇抚使等人震惊，就是盛兮也感到匪夷所思。 因为太出人意料，她甚至亲自同钱镇抚使确认，当初岚州府的兵是不是真的被霍邵调走了。 钱镇抚使从震惊中回神，听到盛兮的问话，机械地点了点头，不由地喃喃反问：“怎么会？怎么会？” 不说八万军队，就是霍将军好歹也是打过仗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给攻破了呢？据说，还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就没抵抗吗？”钱镇抚使眼睛木木地看向将这消息传过来的人。 那人掀开紧绷的嘴角，眸中泛着恨意说：“各军被提前调开了，等反应过来时，根本就凑不到一起。困在城里的人被俘虏了，被调至城外的也受到了各种夹击，如今都不知道散落到了何处！” 钱镇抚使张大了嘴巴，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旁的王晓则问：“那霍将军呢？他……” “报！”不等王晓问完，外面便传来通报之声，王晓不得不停下问话，看了眼钱镇抚使，这才上前去掀开门帘，让外面的人进来。 “何事？”钱镇抚使撑着一身的伤问道。 来人回道：“回大人，我方斥候在城外二十里发现了一万人军队，看装扮，是我黎国军队！” 钱镇抚使闻言蹙眉：“是何人领军？他们可是向尹县来了？” 来人道：“何人领军尚不知，但对方并未向尹县来！他们在原地始终按兵不动。” “这是……” 钱镇抚使的疑惑尚未出口，突然又有人来报。那人进屋汇报道：“大人，二十里外的军队乃霍将军领军，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已经拔营朝南行去了！” 钱镇抚使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盛兮一眼，同时心中忍不住想道：“这霍将军，青州失守，他不往北行却往南，他这又是要作甚？他难道不知道他们在尹县吗？就不来接一接的吗？” 第695章 代领 第695章 代领 第六百九十七章 代领 霍邵是没有功夫，更没有那心思去接钱镇抚使等人的，别说他们如今只剩下五百人不到。当然，若是加上之前营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那数量便多了。但如此一来，反倒让他们这支队伍看上去更加不堪重用，若是带着势必会成为累赘。 霍邵自然已经知晓了尹县情况，也正因此，他才不去搭理钱镇抚使，在让人打听到其中一军后，当即带着人与大队人马汇合了。 霍邵或许有心想在自己蠢事被公布于天下后给自己扳回一城，但可惜，皇上却是不愿了。只不过这中间还有个时间差，至少在这几日内，霍邵依旧占着总兵的位置。 这些盛兮他们暂时管不到，眼下他们自顾不暇，那已经占领了青州与岚州府的鞑靼兵，在沉寂了两日后便又开始上蹿下跳，很快便兵临尹县城下。 虽然人数不过五千，但压力对一个小小县城来说已经足够大了。 县城里没有驻军，只有十多个衙役。钱镇抚使成为尹县最大的官，但因其伤势实在太重，下不了床，更是时常因为情绪激动陷入昏迷，对战事极为不利，更别说养伤。而他下头也只剩下王晓这么一个干将，其他人皆没有领兵之能。可王晓虽能干，真说领兵还是差些火候。 于是，在那鞑靼兵第三次袭扰之际，钱镇抚使叫人从伤兵营里请来了盛兮。 彼时，盛兮刚给一个养了几日，恢复了些体力的伤兵做完手术，身上虽穿着罩衫，但那血腥之气还是透过罩衫渗透进来，以至于她一靠近钱镇抚使，对方便冷不丁绷直了身子，生怕盛兮再给他肚子上来一刀。 盛兮大概猜到钱镇抚使叫自己来的缘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开口，等着钱镇抚使说话。 钱镇抚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看着对方年纪同自己女儿相差无几，再想到眼前困境，一时间感慨万千，话竟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盛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说话，索性直接问道：“大人叫我来，是想让我带人去应战外面的鞑靼兵吗？” 钱镇抚使猛地抬头，看着盛兮眸底闪过震惊：“夫人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可从未跟人提起过啊！而且，虽他心中的确有这打算，但在见到盛兮那一刻，这想法就已经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即便盛兮比寻常人厉害，比他们这些当惯了兵的人还有勇有谋，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不过十多岁，她本该是要被保护，而非一马当先，反过来将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护在身后…… 盛兮见他这般惊讶，只是淡声一笑道：“这尹县虽有城墙，但那城墙低矮，城门更是年久失修。也就是鞑靼兵这几日没有认真，来人更是之前岚州府内与我们对上的鞑靼兵将领，他有心想要戏耍我们，这才让我们缓了一口气。但倘若他们再来些人，或者再调来攻城利器，想必这城很快便会破了。” 她说这话时面上一派沉静，好似所有的都有预料般，竟是一点都不见慌张。 钱镇抚使开合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轻“啊”，半晌后终于意识到不妥，急忙闭上了嘴巴，但看向盛兮的目光却更深了。 而盛兮不等他开口，便兀自又道：“大人吩咐便是，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方能有出路，不是吗？” 盛兮微弯着眉眼看着钱镇抚使，心中早已将事情想了个明白。眼下这种情况她定是回不去了，就算真的走，只怕上路后还得再折回来。 只是可惜了，答应沈安和的婚礼，怕是要延期。 回过神来的钱镇抚使急忙道：“不不不，不是！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夫人说得对，同舟共济方能有出路。钱某说不是，是说我这是有求于夫人，哪里敢吩咐！” 他眼不瞎，可说晶亮，仅从出城一件事便能看出来，盛兮绝对有带兵之能，且比他要更灵活，更审时度势，也更厉害。这若是放在营中，定为将才。只是因为对方身份是女子，且又是沈侍郎夫人，二品诰命，这样的身份说出去那就是留在深宅里掌管中馈的人，怎可能同这纷乱凶残的战场相联系。 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去相信都不能。且眼下情况就算这件事匪夷所思，也不得不叫人去信。因为实在没办法了。 钱镇抚使用力紧了紧眉，半晌后终是叹息一声道：“夫人比钱某看得明白，比我们许多人都看得明白。”钱镇抚使忽地苦笑，“钱某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身后大几千的百姓，他们是无辜的，都是被这战争牵累。身为黎国将士，钱某本该为护百姓鞠躬尽瘁，怎奈眼下……夫人，钱某的确是想让你帮忙坐镇，夫人只需于城中帮王晓等人出谋划策便可，无须出城！” 钱镇抚使最终说出自己打算，话音刚落地，他的脸便已经涨红。 他堂堂镇抚使，竟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实在是不应该，实在是太丢人！ 钱镇抚使从未有过眼下这般焦灼，竟是比面对鞑靼兵的长刀，自己要被一刀穿腹时还要更让他难受。 他不敢看盛兮，甚至觉得自己着实太卑鄙。这个时候让一个女孩子去帮自己顶缸，这简直不是男人可以做的事！ 暗暗咬了咬牙，钱镇抚使突然后悔了。然而还不等他说出后悔的话，盛兮便直接点头说：“好，我会帮大人守住城的！” “唰”，钱镇抚使猛地抬头看向盛兮，有那么一瞬间，其眼眶不听话地红了起来。 盛兮被付以兵权之事虽不合规矩，但这个时候无人提出异议。那些兵将们在看到过盛兮的战力，以及箭法之后，无一不对其佩服。更兼其行事果决，还有一手好医术，早已经在这些兵将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盛兮代领兵权一事可谓出奇地顺利。 而待她接下这份差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了人出去探查消息，结果没料到，竟是真的被他们带回来了……几个人？ 第696章 一切听夫人的 第696章 一切听夫人的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一切听夫人的 盛兮站在院子当中，与王晓带回来的人大眼瞪小眼。而那四个被从鞑靼兵手底下救下来的人，其中一个在看到盛兮后，没忍住“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盛兮眉梢一挑，侧首探问道：“曾柘？” “是！正是属下！”曾柘说着，重重地给盛兮磕了个头，“多谢夫人救命之人！” 若非盛兮派人出去，恰好又遇上他们，只怕他们此刻已经成了鞑靼兵的刀下魂。 盛兮眨巴下眼，看着脸上糊了一脸锅黑的曾柘说：“起来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说说？” “是！”曾柘起身，快速看了眼盛兮又急忙垂了眼帘，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盛兮。也着实没脸见盛兮。 他现在内心后悔的只想以头抢地，当初盛兮告诉他有关青州南沼泽的消息，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对方，也的确将消息带给了霍将军。怎奈，消息是带过去了，但霍将军却不肯相信。而因为他内心实则对这消息也并不相信，所以也只是轻谏一次后便再没说什么。若是当时他能再多说几遍，若是，若是…… 曾柘带着这份深深自责将青州失陷的来龙去脉说与盛兮，而盛兮听后没有对霍邵的荒唐说什么，反倒是对他道：“曾大哥，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无需自责。” 曾柘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又惶然地看向盛兮：“盛姑娘……不，夫人……” 盛兮轻轻抿唇，道：“叫我盛姑娘也无妨。” 曾柘“啊”了一声，此刻却怎么都叫不出“盛姑娘”三字。 盛兮不再多说，只是低头看了眼手底下的舆图，再抬头时忽然问曾柘：“曾大哥，我这里恰缺斥候，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 曾柘闻言一激灵，想都不想道：“我愿意！”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曾柘愿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盛兮点头：“好，既如此……曾柘！”盛兮忽然叫道。 曾柘脊背一挺，应声道：“属下在！” 盛兮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命你明日五更带一人前往城外，去探鞑靼军队布防，辰时之前务必返回！” 曾柘朝盛兮郑重行了一个军礼，同时落地铿锵道：“是！属下遵命！” 随后，盛兮又安排了跟随曾柘去了人员，再之后便让他们赶紧去休息了。而原地只剩下王晓几人。 待曾柘几个彻底不见了踪影，王晓没忍住，率先咒骂出声：“这他娘的，这霍邵简直就是混蛋！” 霍邵尚未被免职，王晓这么骂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了。但他实在是忍不了，堂堂一个将军，家国为难之际他竟带着小妾入军营！风花雪月就算了，关键他连那小妾的身份都不查明，更将重要的军事消息透露给对方。这霍邵，他是究竟是如何想到这么作死的办法的呢！ 一旁的人见他这般，下意识去拦，同时又快速瞥向盛兮，生怕这王晓这样的混话影响到盛兮。 然而盛兮却主动接话道：“嗯，这位霍将军的确够混蛋的。” 本想要劝说王晓的人：“……” 行吧，既然他们这位新任的首领都不在乎…… 于是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跟着王晓一起，愤恨地朝天朝地地开始大骂霍邵。 骂了足足有一刻钟，盛兮看众人心中火气都散了一些，这才再次开口说：“霍邵这次必然是不能善了了，只是皇上不知要重新认命哪个将军，但不论是谁，我们总先要同大部队联系上。” 几百人守一座破城，说出去壮烈，但真的做到委实太难，也太惨。若是能找到援军，他们还能少些伤亡，多一线活下去的生机。 盛兮说：“眼下我们要先想办法将堵在大门口的那群苍蝇灭了，路畅了，将来再出去危险就能少一些。” 王晓几人闻言纷纷正襟危坐，对盛兮道：“但凭夫人吩咐！” 盛兮微微垂了垂眸，再抬头时对王晓道：“在明日曾柘探消息回来前，我需要增加五百人劳力，王晓，可否能做到？” 王晓问：“夫人这是要让他们作战吗？可城中百姓皆没有经验，他们若是上战场，那……”那还不是送人头吗？ 盛兮则道：“放心，不让他们上战场，只是让他们帮忙做些东西。” 王晓闻言当即不再问，只是道：“是！夫人放心，属下定将人员配齐！” “嗯，届时我会让辛茹协助你。”盛兮道，“另外，既然要做东西，便少不了材料，张辰，一会儿我列个单子给你，你带着人去城中问，务必将东西借出来！记住，是借！有借有还，若是将来还不了原物，便用银两来抵。用钱大人的官印，再加上我的私印！” 那张辰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王晓几人，见他们与自己一样，皆面露惊讶。 也不怪他们如此，着实之前他们没这么干过。 借？而非无偿征用？他们向来都是后者…… “百姓之物皆是辛苦得来，凭什么让你平白占去？”似明白他们心中疑惑，盛兮如此道，“且我们本来自于民，若连自己都护不住，那我们又何必站在这里！” 简简单单两句话，令王晓几人脸上发热，同时又忍不住茅塞顿开，更兼一种内心说不出的舒爽。似乎，其实，在他们的心底最深处一直都赞同着盛兮这般说法，只是从未有一人说出来过罢了。就是一向爱民的钱镇抚使都未曾这样说过。 众人压了压那隐隐的激动，纷纷应是道：“一切听夫人的！” 随后盛兮又安排了一些其他事宜，再之后便让他们散去各做各事了。而她自己则重新回到那张被钱镇抚使带出来，沾染了些许血渍的舆图前站定下来。 然而还没等她低头去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鹰啸，竟是雪渊从京城回来了。 盛兮走出房间，一抬头便看到雪渊正盘旋而下。她伸出胳膊去接，还不等雪渊落下，她便眼尖地看到其另一只没有帮竹筒的脚上，竟是绑着一个香囊　。 第697章 盼卿安 第697章 盼卿安 第六百九十九章 盼卿安 盛兮看着眼前这只鹰之快递，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解下香囊没有打开，而是拔开竹筒先看信。 信是沈安和写的，附带着一张盛光远画的画，是她的小像。盛兮快速瞥了眼那小像，唇角不禁又是一勾，随即看向沈安和写的信。 信的内容不多，沈安和浓缩着将朝堂上如今情况说了说，同时告诉盛兮，他又得到了那个神秘人送来的消息。而那消息是在提醒他，注意粮草。只是如何注意，在哪里注意对方没有说，因为那纸上只有“粮草”二字。但仅是这两个字便已经给他提供了许多消息，因为眼下他正在筹备粮草，而很快，这批粮草就要被送往前线。 这其中必然有许多顾虑，不过沈安和没有提自己如今面对的困境，只是将那信直接让雪渊送了过来。 因为在他看来，这封信的消息实则有些滞后的，他猜测，对方送出的地点极有可能在前线附近。他留着那信没什么用，便直接让雪渊带过来，看看旺财能不能通过这信找到那个报信的人。 盛兮看着那张明显褶皱的纸，瞳眸落在“粮草”那两个字上，很明显，对方这是担心被发现故意扭曲了字体。 在这里吗？盛兮抿了抿唇，秀眉轻蹙间，突然发现这张纸的边缘上似擦着一些黑灰。她眉心一动，伸手捻了捻，总觉得这些灰是锅灰。 锅灰？难不成这个人是个伙夫？藏匿在鞑靼兵中的伙夫？ 一时间摸不清头绪，盛兮索性直接叫来旺财，让它仔细嗅了嗅，记住了这张纸的味道，随后便让其玩去了。 她一边想着沈安和信上所说，一边无意识地又拿起了那张小像，目光收回之际冷不丁停下。就在那小像旁边，竟是用提着一行极小的字。 盛兮拉近一眼，发现竟是沈安和的笔记，而那行小字则是——盼卿安。 有那么一瞬，盛兮只感觉自己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然而一阵甘美过后，紧接着便是一股说不出的歉疚。 她还是让他担心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从这里撤离的，平平安安地来，再平平安安地回，远离纷乱，远离危险，回去做个让人省心的待嫁新娘。 而这念头她当初也的确有过。只是，当她转身看到那些自己曾经救治过的战士们纷纷挣扎着，红着眼眶想要再次上战场的模样；看身后的百姓惶恐无助，倔强又不甘的眼神；再看那些鞑靼兵嗷嗷叫着，毫不收敛的各种嚣张狠戾，心中总是莫名升起一股激荡。 一种想要将他们护于身后，想要对着那些鞑子抽刀的激荡。 这种情绪在前世从未有过，当然也许是因为她那短短一世并未真正遇到过战争。但她想，即便当时真的发生了战争，那时的她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像傻子一样冲锋陷阵，而是躲在一处，冷眼旁观眼前的世界逐渐混乱。 她生性冷淡，直到遇到了现在的亲人。 盛兮轻轻摸了摸那三个小字，似要透过那那三个字看到写下这字的人。 一阵冷风骤然吹来，小像“哗啦”一声轻响，盛兮终于从画上抽神，下一瞬便将其小心收起，放入了空间。 风花雪月也只有太平的时候方能谈得起。 盛兮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画了一堆的画，遂让人叫来先前便已经让王晓提前联系好的铁匠与木匠。铁匠不多，也就五个，剩下的十多人皆是木匠。 盛兮没耽搁，直接将自己画好的东西发给众人，让他们挑选认领自己可以做的一部分。 有个木匠十分好奇，大着胆子问盛兮：“夫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盛兮没隐瞒，道：“床子弩。” “啊！”那木匠闻言眼睛顿时瞪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其他人拿着那纸张的动作亦是一僵。 盛兮却笑着安抚他们：“放心，你们被我们临时征用，有官府文书，无需顾忌那些条文。再者，这些床子弩是用来杀敌的，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黎国有规定，兵工器械的制造唯有被官府特批过的匠籍才能制作，寻常百姓别说做，一旦发现，东西不仅没收，人还说不定要被关入大牢。 盛兮就是顾忌到这一点，才特意让钱镇抚使写了一个批文，此时拿出来给众人看，恰到好处。 果然，有识字的人在看到那批文后明显松了口气，而其他人就算不识字，但那红章还是认识的。又见那识字的人松气，他们顿时也跟着松了口气。 盛兮见此接着又道：“不单这些，后面还有小弓弩需要大家帮忙做。”顿了一下她忽然加重了语气，郑重道，“这些弓弩关系到尹县百姓的安危，关系到我们能否凭借几百人守住一座城，所以，还望诸位多辛苦！”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这些东西做出来的！” “是！夫人您放心就是！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东西造出来！” 盛兮郑重道谢：“多谢！” 第二日五更不到，曾柘便带着人悄悄出了城。而王晓等人也按照盛兮的要求，提前并且超额完成了任务。许多百姓在听说他们招人是为了抵抗鞑靼兵，竟是不分男女，有一个算一个地报了名。而听说他们所需物料是用来打那些鞑靼兵的，更有百姓当即表示免费送。 王晓也是从前打过仗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被百姓热情簇拥，甚至还送他吃穿等东西。一时间，王晓感慨万千，觉得盛兮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所谓人多力量大，当全城的百姓都参与进来时，这份热情便让事情事半功倍起来。 而躺在床上听着亲卫汇报外面的情况的钱镇抚使，一时间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好半晌这股气终于下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那亲卫以为钱镇抚使不满盛兮这样做，刚想替其解释一番，却忽听钱镇抚使倏地感叹道：“我竟是，还不如一个女子！” 第698章 准备 第698章 准备 第七百章 准备 床子弩的建造很是顺利，而这边，曾柘的探路却颇为曲折。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群鞑靼兵竟是让青州的百姓做了他们的马前卒，一鞭一鞭地逼着他们在主路与旁边做路障和陷阱！ 而将来，这些青州百姓无疑会成为他们彼此征战的炮灰。 曾柘甚至从这些人中看到了两个他曾经熟悉的人，若非记住军令，他恨不得当下就将人救出来。但这也只是想想，他也清楚，他现在就算将人救了，也没办法将人带出来。 曾柘强忍恨意，带着同伴悄无声息地在鞑靼军落脚之地绕了一圈，堪堪赶在辰时之前回到尹县，随后将自己探到的消息告知了盛兮。 王晓几人也在一旁，听到这群鞑子又想要利用俘虏，一个个登即气得眼眶都红了，有人终于忍不住，直接朝盛兮道：“夫人，属下请求带人去将百姓们救出来！” 盛兮抬眸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嗯，迟早会救出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张辰一把拉住。张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激动。 盛兮有些意外地看了张辰一眼，不过没说什么，招呼着所有人一起看向那舆图，兀自低头琢磨起来。 众人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将内心愤怒强行压了压后，终于沉下心来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好半晌过去，就在众人依旧未能讨论出对策之际，盛兮却忽然抬头，对张辰道：“张辰，你去将蒋师傅叫来。” 张辰一愣，不明白他们讨论军情的时候为何要去叫一个工匠，但还是遵从命令去叫人。 蒋师傅是负责制作床子弩的领头工匠，就在隔壁院子里正督促着众人加快速度的他听到召唤，急忙跟着张辰走了过来。 而彼时，盛兮已在这个功夫画好了一张画。盛兮将画交给蒋师傅，蒋师傅只看一眼便挑起了眉头，下意识呢喃一声：“这……” 盛兮没有多解释，只是道：“将其中两台调整即可，其他的按照原来的设计做。” “是，夫人！”蒋师傅本欲多问的心思在听到这话后立时收了起来，随即毕恭毕敬地朝盛兮行了个礼，便急忙退了下去。 众人不明白盛兮这是要做什么，但既然蒋师傅都没多问，他们有心想问也只能暂时将好奇心压着。那床子弩尚未做好，他们皆是外行，现在问了也没多大用处。 但盛兮还是同他们解释了一下：“我让蒋师傅调整床子弩，是因为先前的射程有些短。” 众人一愣，想说什么却谁都没开口。反倒是他们于心中自问：“短吗？不都是五百米的？调整就是要让射程加长？这……这有那么容易的？真若这般容易，这么多年那些军匠们早就调整了。” 众人心中腹诽，但碍于盛兮是女孩子，都没有将这怀疑说出来。同时他们心中又忍不住期盼，真若是能调整……啊，暂时还是别想了。 敌方那边设障很明显有诱使他们出来的打算，但对方也知道他们这里人数不多，与其花那心思引诱，还不如直接打更省心。不过据曾柘带来的消息，也不知青州那边出了何事，总之那鞑靼兵将领被召回去了，大概还有两日不到便要回来。 “所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盛兮点了点桌子，忽然看向王晓，“王晓，今天晚上让将士们养精蓄锐，明天晚上怕是不能睡囫囵觉了。另外，给将士们加餐，明晚之前一定要保证所有人都不能饿肚子！” “是！”王晓当即点头，但很快他便面露难色，抿唇片刻后还是没忍住道，“夫人，咱们的粮食……不多了。”他们本就在省着吃，如今已经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状态，若是再加餐…… 见盛兮抬头看向自己，王晓急忙又道：“我已经派人同乡亲们采买了，但今年年景不好，百姓们也没能存得多少余粮。”顿了一下他不禁咬了咬牙说，“那县令是个贪的，背着上面多添了不少税。那税收上去听说都没入库，直接就被他霍霍了，根本就没留下什么！” 他这话落下，其他几人闻言顿时一个个面有怒气，显然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真是该死！”张辰在一旁忍不住骂道，“朝廷蠹虫！” 盛兮快速扫了眼众人，直接道：“我知道了，粮食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让将士们别担心，只管休息好便是！” 王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盛兮笃定的神情，心里头的疑惑一时间压在了心底。 随后，众人又对战况做了一番分析，而盛兮更多的时候则是在一旁听着。 时间飞快，一夜眨眼而过，众将士们在饱睡了一个晚上后，迎来了朝阳，也迎来了饥肠辘辘。 而他们本以为今日会同先前那般，只是喝一口稀汤寡水，孰料，那肚子没叫一会儿，鼻尖便飘来一股子米香。那香气像带着钩子般，勾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往伙房这边跑。而等他们看到那白花花的米饭时，一个个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这是哪儿来的米？”众人震惊发问，同时又忍不住想，这是把他们所有存粮都煮了？来个最后的晚餐好上路？ 众人咽着唾沫百感交集，一时间那米饭看起来都不香了。 那伙夫何等聪明，一看他们这般就知道在想什么，当即道：“都别瞎想！这米还多着呢！是夫人找了一位恰巧路过此处的粮商，从对方手上买了些回来！夫人说了，将士们为国征战，本就是最辛苦之人，定不能让你们饿肚子！所以，这几日粮食管够！” “啊，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再看那米饭有人更是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涎水。怕丢人，那人赶紧将口水擦了擦，同时感慨一声说：“夫人真是太好，跟我之前遇到过的哪一个夫人都不一样！” 那伙夫见状不禁又笑着道：“还不止如此呢！夫人还给你们找来了些新兵器呢！” 第699章 你们更应该关注小的 第699章 你们更应该关注小的 第七百零一章 你们更应该关注小的 “什么？”这一下，原本还有些矜持的人也忍不住震惊了，纷纷上前围住那伙夫问他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那伙夫被质问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回道：“自然是真的！我这双眼睛今早可是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哎呀，你们别说，那新兵器啥样的都有，刀枪剑戟，好像是从哪个门派给搬下来似的。啧啧，你们可是没见那光亮程度，可是比你们现在用的那些要好太多太多！” “真的？真的？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在哪儿呢？军械现在在哪儿？快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士兵们一个个颇是心急，竟是连饭都顾不上吃。没办法，经过之前几场仗，他们所用兵器都已经烂的烂，断的断，就是城里的铁匠补都补不过来。拿着这样的兵器上战场，这不是多让人切几刀是什么？ 那伙夫见他们这般当即笑着劝道：“别急别急！那兵器已经被拿过去统计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发给你们。你们啊，现在先好好吃饭！我听说，今天晚上说不定那些鞑子兵又要来叫阵，你们先吃饭，到时可有你们摸刀的时候！” 众人迈腿的动作一顿，琢磨伙夫的话十分有理，便再次将视线纷纷落回那大白米饭上。 是了，先吃饱饭，有了力气，再干死那丫的！ 士兵们不再犹豫，开始吃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饱饭，心里头想着等一会儿自己能分到怎样的兵器。而他们吃的这些粮食，还有刚刚送入临时作为营区的院子的兵器，自然都不是买来的，没有什么粮商等人物，粮食是盛兮之前备来己用的，至于兵器，则依旧是宁王那批没有用完的兵器。 那些兵器上并没有刻印什么明显标志，所以，盛兮随意找个借口便能拿出来。 她也没想到这些兵器会被一而再地利用，想当初她还在发愁这么多兵器该如何处置。而眼下虽说有了处置的办法，但，这却不是她想看到的。 工匠师傅们十分给力，经过不眠不休地彻夜鏖战，终于于今日晌午之时成功造出来三架床子弩，其中一架还是盛兮让调整过的。 盛兮带着人亲自试了试，以一堵墙为目标，一箭射出，那墙竟是瞬间崩塌，近距离观看不可谓不壮观。而这仅是一箭而已！ 这床子弩可九箭连发，若是九根箭一起发，那威力…… 王晓与众人彼此对视，纷纷看到各自眼中的震惊与激动。他们没想到这床子弩竟是真的做了出来，原本他们心中是没有底的，毕竟这东西就是军中人做都难，更别说盛兮还是一个闺中女子。甚至当初在听到盛兮说要做床子弩时，他们中有人觉得盛兮这是在异想天开！ 然而此刻，看着这新鲜出炉的床子弩，他们一个个拳头用力捏起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床子弩搬上城楼，打死那群狗日的鞑子！ 但盛兮这时候开口说：“数量太少，且箭是有数的，每一下射击需得精准，容不得半点浪费。而且，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它了。” 众人从激动中回神，因为盛兮的话他们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是啊，这东西本就是他们于仓局间做出来的，外面的鞑靼兵始终虎视眈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难，这当真是没给他们时间啊！ 这好似兜头一盆冷水突然泼下来，一时间他们心凉了半截。 看着他们这般，盛兮反而笑了。 她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本来做它就不是为了大规模使用，无非震慑，或者出其不意。别总纠结在大的上面，你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小的。” “啊？小的？”众人一愣，旋即看着盛兮向一侧走去，随后拿起了那桌子上的小弩。 “这个。”盛兮将小弩拿给他们看，同时上了一支箭，只听“咻”地一下，那箭猛地射过去，直直地钉在墙上，箭尾还打着颤。 众人看着那发颤的箭尾一时不解，王晓更是代众人问道：“夫人，这小弩射程太短，它根本就够不着那些鞑子啊！” 众人虽未说话，但纷纷点头，显然都同意王晓所说。 盛兮亦是跟着点头说：“嗯，射程的确不够。” “呃，这……” “这是用来近距离击杀的，且因为时间太短，这批小弩比寻常的射程要更近一些。”盛兮道，见众人一脸迷茫，她微微敛眸，再抬眼时神情突然严肃下来，“你们该清楚，我们眼下能打的人不过五百，这其中还有隐瞒伤情的。但对方人数超我们十倍有余，他们守在这里这么多天不走，势必是想把城拿下。之前只是试探，加之那位鞑靼将领临时不在，我们才有了片刻喘息。但等对方回来，那时只怕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实话实话，硬碰硬我们是赢不过的，就算你们用命填也不能百分百保下这座城。所以，我们若想制胜，只得另想其他办法！” 盛兮的话可谓一针见血，十分用力地一把撕开了众人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幻想。 众人咬牙垂首，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盛兮所说为实。他们就算真的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到最后怕也护不住身后百姓。因为，力量悬殊实在太差了！ 而且盛兮还未说，从曾柘探听来的消息，可知对方还有往这里增兵的打算，人数再往上加，届时，他们当真只有一条出路了。 那便是，死！ 然而，即便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那也不能死得这般憋屈！ 于是，众人在各种咬牙切齿中回想盛兮刚刚那句其他办法，便纷纷迫不及待地问她：“夫人，您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您快说说，哪怕是做死士，我们也愿意！”在经过这么一系列事情后，他们愈发信任盛兮了。 盛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别急，我同你们慢慢说……” 当天晚上，曾柘从外面飞奔回来，告知众人，那位鞑靼兵将领从青州回来了，而对方甚至连椅子都未坐稳，便带着人来攻城了！ 第700章 怎么回事 第700章 怎么回事 第七百零二章 怎么回事 城外的嗷嗷叫声令原本沉寂了几日的尹县城立时又风声鹤唳起来，　百姓们纷纷探身出家门，看着外面城墙上的灯火通明。 他们不知道这从岚州府来的将士们能不能帮他们守住城门，他们有心想要从这里出去，但这尹县总共就两座城门，而这两座城门都被那些入侵而来的鞑靼兵围了起来。 他们想跑跑不掉，只能困在这里整日整夜地被噩梦困扰，生怕哪一刻那城门被突然撞开，鞑靼兵闯进来，他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们皆知成为俘虏的后果，也因此，许多人实则早已准备好了悬梁的绳子，与其留下来受辱遭罪，还不如干脆一死了之。 所有人仰着头看着那黑夜中唯一亮着的地方，火光在他们麻木又焦虑的眼中随风摆动，那微弱的希望好似一吹就灭。 然而，不论它如何微弱，那依旧是一丝希望，不是吗？ 截至眼下，床子弩已经做好了五个，其中两个是按照盛兮的要求调整过的。至于那些小弩，目前不过百把，盛兮没让那些工匠们休息，而是吩咐他们弩身不再做，接下来要竭尽全力去做弩箭，做得越多越好。 工匠们知道这是将士们用来保他们命的东西，所以，即便盛兮不吩咐，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去完成任务。 城外的火光越来越盛，粗粗估算竟是不止五千，少说也有八九千了。 那鞑靼将领果然又从青州带了人来，这般迫不及待，看来是想今夜就想将尹县拿下。 而借着那火光，城楼上的众人一眼便看到了那厚重无比的攻城锤。他们再低头看身下的城门，无一不揪心而起，只怕这城门被那攻城锤撞击不过三下便要被撞开了！ “夫人，他们竟是调来了攻城锤！”王晓在看到那攻城锤后不由地皱紧了眉头，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他们这是今日便想要撞城门吗！” 其他人亦是同他一样的紧张，生怕那攻城锤滚过来，不止城门，连带着城墙也要被撞破。 而有人更是眼尖地发现：“这攻城锤是青州的！” “什么？”众人一惊，再看过去一个个的眼神中除了满腔恨意，还有那几乎要压抑不住的不甘。 这些无耻的鞑靼兵，他们竟是用他们黎国人的兵器来攻打他们黎国人的城！ 盛兮冷冷扫了一眼，淡淡道：“正常，如此便利的工具，他们若不用那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众人：“……” 众人一时无语，纷纷扭头看向盛兮。 盛兮则忽地轻笑一声说：“不过，既然那是我们的东西，那我们不让他们用便是。” “这要如何才能做到？”众人不明所以，一时间谁都没想到怎样才能不让他们用。那东西就在鞑靼兵手上，他们倒是想冲过去抢回来，但这也不现实啊！ 盛兮则道：“不让它撞门不就可以了？” 众人：“……”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众人看着那乌压压的人头，虽然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但心中依旧没底。尤其是昨晚盛兮对他们所说的那些，直到现在他们都觉得能实现的可能性太小了点。 盛兮将视线从城外收回，快速扫了眼众人后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向了其中一个床子弩旁。 王晓等人见状亦是不再多言，纷纷站好位，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唯有准备好接下来的硬仗。 鞑靼兵丝毫没有客气，用蹩脚的汉语喊了不过两遍，便直接向前推进队伍。 他们不仅有攻城锤，还有其他攻城工具，一时间，杀声震天。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太多的鞑靼兵能靠近城门，那骑着马向前冲的士兵不过眨眼便倒了一片，那搬着云梯的鞑靼兵尚不及靠近便一个接一个倒下，那攻城锤更是在距离城门口五百米的距离被迫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城门上竟是突然射出来长箭，射中了战马，射穿了铠甲，更将那攻城锤上原本厚厚的遮挡一下子被贯穿，负责推攻城锤的鞑靼兵，一下子死了一半还多！ 这意外始料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攻城锤不得向后拉了十多米。 “什么情况！”原本坐镇后方，正抱着一个美貌胡姬尽情饮酒的鞑靼兵将领闻声登即站起来。那胡姬本是端着一杯酒想要送至那鞑靼兵将领跟前，却不想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手中酒杯就这样猝不及防洒了那将领一身。 鞑靼兵将领被泼不爽，猛地一脚便将那胡姬踹了就地滚了三圈，同时怒道：“滚！” 胡姬甚至不敢痛呼，只是强忍着被踹断的肋骨，挣扎着爬了出去。而那鞑靼兵将领也终于怒火中烧地大步踏出了帐篷，翻身上马便冲向了最前方。 而待其停下，一眼看到面前情势时，顿时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 有人跑过来对他道：“回将军，那些人手里有床子弩！” “什么？”鞑靼兵将领一脸震惊，满眼不相信，“怎么可能！若是有他们之前为何不用？” 可话虽这样说，待那鞑靼兵将领亲身感受了一番差点被弩箭一箭射穿的滋味后，当即吼道：“退！往后退！往后退！” 众人不再耽搁，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幸存的人脸上甚至还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神情。 很快，一番清点过后，鞑靼兵这边竟是一下子损失了近六百人！ “该死的！这帮卑劣的跳蚤竟敢如此侮辱本将军！”那鞑靼兵将领在听到伤亡人数后，登即怒火中烧。他有心想让手下兵士继续攻城，但那突然出现的床子弩着实太叫人意外，就是青州与岚州府他都未能发现一架，没想到这小小的尹县竟然有！ 果然这黎国军队不堪一击，看他们这军事布防就能看出来，一个破县城怎能同一个州府比，这简直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鞑靼兵将领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他阴狠地看着面前的破旧城楼，磨牙道：“既然他们这么不识抬举……哼，来人，将那些俘虏带上来！” 第701章 不用吝惜 第701章 不用吝惜 第七百零三章 不用吝惜 城楼上，王晓等人看着那被床子弩逼退的鞑靼军无一不激动非常，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这般痛快又利落地，不失一兵一卒地给那鞑靼兵一次迎头痛击，不可谓不激动！ 看着那倏然退下的人群，将士们无不用力攥紧拳头，一个个眼睛锃亮，欣喜非常。 有将士更是道：“太好了！有了这床子弩，再也不怕那些鞑子来攻城了！” 大多数士兵皆因为一时激动，此刻脑子里唯有这般想法。但还是有冷静的。 只听张辰在一旁忽然提醒说：“莫骄傲！现在只不过刚开始，咱们箭不多，也就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等那些鞑子反应过来，他们定然会警戒的！” “对，张辰说得对！大家都注意些，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占了先机便自得！可别忘了，那些人可是比咱们的人多多了！”王晓也跟着道。 众人从激动中回神，回头再看他们身后的弩箭，只一眼，那原本的激动便泄了大半。 “这……我们刚刚射了那么多的吗？”一个士兵惊讶道。 另一个士兵回复他说：“本来箭就不多，师傅们已经很努力在做了。”顿了一下那士兵又道，“接下来能省，便省着点吧！” 激动的众人一时间没了言语，看着地面上那有数的箭矢，不禁一个个攥紧了手中刀柄。 若是箭没了，接下来便只剩下肉搏了！ 盛兮扫了他们一眼，忽然开口：“不用省着，等他们再来，你们接着射便是。” “啊，可夫人，这……” “留下一根给我便是。”盛兮说。 众人不明所以，彼此互视，却发现同伴们皆都没听懂盛兮这句话意思。但对方既然说了，他们便真的拿出来一根弩箭来，将其放置了一旁。 而很快，鞑靼兵第二拨攻城再次到来。 众人本以为同上次一样，他们可以直接箭射出头鸟，却等那出头鸟走近，他们不禁面色蓦地纷纷一变，旋即怒意上涌。 “该死的！这般混蛋竟然让我黎国百姓做肉盾！”王晓在看清那些人后，不禁咬紧了牙，“嘎吱嘎吱”的响声，足见其内心有多愤怒。 “这怎么办？咱们不能射自己人啊！”趴在城墙上再次确认那第一排皆是被抓去的黎国百姓的士兵忽然回头看向盛兮，“夫人，怎么办？” 要射吗？可那都是他们同宗同源的人哪！说不定这其中有他们的亲戚也不一定。 可若不射……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众人掌心渐渐沁出了冷汗。 所有人此刻都看向盛兮，希望她能给一个决定。毕竟这决定实在难做，他们不敢做，也做不了，唯有将这难题丢给盛兮。 盛兮没有开口，只是眯着眼睛看向对面那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大约十息过后，她忽然开口道：“准备用另外两个床子弩！” 众人闻言一愣，尚没明白盛兮这是要做什么，他们身体已经率先动了起来。 而盛兮此刻解释说：“他们在擦着五百米的边缘线走，看出来了吗？” 众人一愣，旋即看去，竟是真的发现那群鞑靼兵自己始终停在五百米外，而继续不停向前的，竟是那些黎国百姓！ “真是无耻！”有人大骂道。 “可不是无耻吗。”盛兮于心中回了一声。不过像鞑靼兵骨子里藏着狠戾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道：“对准他们身后打！不用吝惜弩箭！” 调整过的床子弩射程可达八百米，虽说威力会减轻，但当那箭射过去时，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承受的。 既然鞑靼兵想要给自己做肉盾，那他们便避开这肉盾就是了！ 其实盛兮最初想到调整，便已经预料到鞑靼兵会这般做。毕竟这种事儿他们并非第一次做，既然有了经验，想来他们不会舍弃这经验。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这些俘虏留下来。 所以，要说愤怒的确愤怒，但意外却是没有的。 将士们终于明白了盛兮意思，纷纷一咬牙，登即换上了八百米射程的床子弩。在瞄准目标后，再无吝啬，负责调整方向的人大喊一声：“放！” “咻！” 利箭迸射，裹着将士们心中愤怒，狠狠地扎向对面人群。 此时对面，躲在俘虏身后的鞑靼兵们听到那声“放”，登即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怕什么？床子弩的射程最远不过五百米，他们就站在这五百米之后，这些黎国人就算是射了箭过来，射中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人！ 哈，将军这招实在太高明了！只是没想到，这些黎国人竟也如此心狠手辣，不拿自己的同伴命当命。 啧，这些黎国人，自诩什么仁义道德，同舟共济，到头来还不是同他们一样！不，还不如他们呢！ 就在这些押解俘虏的鞑靼兵如此思索之际，一道异常惨烈的惨叫冷不丁在人群中爆发。众人尚未能弄明白究竟是哪个俘虏被射中，却蓦地又是一声凄厉痛呼，下一刻，躲在俘虏身后的鞑靼兵忽然乱了起来，然而还不等他们想不明发生了何事，一道接一道凄厉的惨叫骤然在他们身边响起，同时更是伴随着冷箭射来的铮鸣。 “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射杀惊住，一瞬间，其中一片区域的鞑靼兵彻底陷入混乱。 这情况太过突发，本已经做好看戏姿态的鞑靼兵将领在呆愣了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眶一裂，急忙大声吼道：“回来！快回来！都他妈回来！” 只是他声音就算再大，也大不过一群人。那混乱的喧嚣令所有人都乱了阵脚，而那些被驱赶在最前方，本已经做好被杀准备的俘虏们一脸懵，他们回过头傻傻地看着身后那些鞑靼兵们各种逃窜，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想，若是在他们死时有这些鞑靼兵陪着也不算白来这人间一遭！ 那鞑靼兵将领不信邪，推开身边人冲了过去。然而还不等他走至纷乱中心，一道利箭骤然射来，深深地钉在了他前方一步的距离！ 第702章 虚张声势 第702章 虚张声势 第七百零四章 虚张声势 那箭尾还打着颤，带着隐隐嗡嗡的声音，就这样嚣张地竖在那鞑靼兵将领跟前，如同示威般，那般纤细，却又那般令人不容忽视。 这一箭令四周人分散开，露出了那鞑靼兵将领。而似有所觉般，那鞑靼兵将领猛地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城门楼上，一道纤细的身形正站在城台之上，手中捏着一支三角红旗，正直直地望着他。 鞑靼兵将领眼睛狠狠一眯，他认出了面前人，正是之前在岚州府时带着那帮残兵败将逃走的少女！ 视线轻轻一转，鞑靼兵将领盯着那床子弩看了一瞬，随即又很快落在少女手中红旗之上。下一秒，他便见那捏着红旗的手臂慢慢向上举起。 鞑靼兵将领心头猛地一跳！ 那三角红旗分明就是下令床子弩射击的号令，刚刚这所有的射击都是这女人下的令！ 本能地，鞑靼兵将领迈向前的脚向后退了一寸。 对面城楼，盛兮轻轻抬起令旗，冷冷看着城下之人，好似对面不是千军万马的鞑靼兵，而是一群轻飘不过的蝼蚁。而其举起的令旗随风轻展间，似乎又往上抬了一些，下一刻就要斩钉截铁地落下。 少女身形如松，站得笔直，即便站在楼台边缘也不见其脸色有一分变化。火光照应之下，将她脸上细碎的容貌都照得一清二楚，更别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 那鞑靼兵将士内心惊骇，迎上那眼神只觉更是震惊。他似乎怎么都想不出，为何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会有这般冷漠又令人生畏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地以为，但凡他向前迈去半步，那令旗定会落下，索命的利箭便会下一瞬射来，直穿他胸膛！ 可……可这女孩明明是被他追得狼狈逃跑之人…… 忽然，那女孩明艳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微弯的眉眼像是带着一股勾魂的诱惑，直直地看向隔着八百米之距的人，似在说：“来吧，快来，你不是要来的吗？” 鞑靼兵将领那一刻升起了满身警惕。 而他不知，城楼上，并排站在盛兮身后的王晓等人，此刻内心究竟有多忐忑。他们不敢回头，只是捏紧了满是冷汗的掌心，绷住心中那股子气，别让自己泄了气，反倒坏了盛兮所有的打算。 他们没有箭了！那射向鞑靼兵将领的弩箭正是留给盛兮的最后一根！ 盛兮这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而初时他们没明白，为何盛兮没有直接一箭射死那混蛋，虽说有可能射歪，但射这么一下总能少一些火气。然而他们却在看到挡在最前面的黎国百姓，以及混乱不堪，已然没了秩序，只差怒火中烧的鞑靼兵时，忽然有些回过神来，再然后，他们看到了那鞑靼兵将领忽然喊了一声什么，下一刻，他竟是转身向后！ 众人心中蓦地一松。 而随着那鞑靼兵将领的转身，上一刻还混乱的军队，下一瞬竟是皆齐齐向后转去，连带着那些黎国俘虏也都被硬是扯了回去。 城楼之上，盛兮抬起的胳膊始终没有落下，直到那昏黄的火把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点，她方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肩头一松，手中令旗这才彻底落下。 她收回视线转身过来，下一刻看到数百双眼睛，不管近或远，都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一旁的阿幸几人甚至还露出大大的笑，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盛兮：“……你们这是？” “夫人！”王晓忽地单膝跪地，抱拳道，“王晓愿追随夫人，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哗啦！” 王晓话音一落，其他人竟也跟着一起跪下，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话：“吾等愿追随夫人，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音震撼，响彻城楼。 盛兮有一瞬间发愣，忽地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道：“你们这样，钱镇抚使听到会伤心的！” 众人：“……” 下一刻，竟是所有人轰然一笑，看着盛兮的目光更是说不出的佩服了。 王晓代替众人说：“夫人放心，就算大人知晓他也不会伤心的！”相反，按照他对钱镇抚使的了解，说不定这话他比自己说的还要痛快呢！ 盛兮从城台上跳下来，挥了挥手说：“这个问题暂且不提，都准备一下，我们开始下一步计划！” 众人闻言顿时亮起眼睛，更有人用力朝着空气狠狠打了几拳，脸上带着一丝亢奋与激动。 盛兮这时看向一脸骄傲的阿幸，问他：“阿幸，旺财来了吗？” 阿幸急忙回道：“回姑娘，旺财就在城楼下面，阿肖陪着呢！” 盛兮点了点头，再次回头看了眼已然昏暗的夜，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紧闭的城门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一支队伍鱼贯而出，悄无声息。 若是那鞑靼兵将领还在，便能一眼认出来，那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兮。 哦不，确切地说，领头的是一条雪白的大狗。 而紧跟着盛兮的，则是一直等在城门口的曾柘。 一行人大约一百五十人左右，所有人手中都捏着一把小弩，身后背着一个箭筒。那箭筒里的箭数量有限，但此刻在含羞带怯，时出时不出的月光照耀下，发着冷冽寒光，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肃杀。 而待他们所有人出去，不够厚重的城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关上，好似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般。 路是之前曾柘探好的，在他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没有鞑靼兵驻守的侧方小路。 曾柘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盛兮，开口时那言语之间是隐隐的担忧。 他道：“盛姑娘，这里就是了。只是……”他说着垂眸看了眼旁边正使劲扭着脑袋各种乱转的旺财，犹豫之间还是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旺财真的可以吗？” 那么多陷阱，又是天黑不见月，入了林如同眼瞎差不多，凭着这样一个有些，咳，看上去有些傻的狗，当真能带他们从这里走出去吗？ 对此，曾柘内心表示万分怀疑。 第703章 偷袭 第703章 偷袭 第七百零五章 偷袭 盛兮他们几乎是在鞑靼兵大部队撤走之后便跟上的，这般胆大，别说鞑靼兵想出去，就是王晓等人在听到盛兮的计划时都惊呼出声。 没别的，盛兮想带他们偷袭鞑靼军大营！还是在对战过后立刻马上。 且不说盛兮是如何预测了鞑靼兵会退，就是那条通往鞑靼兵大营的路都不好走。 通往尹县的大路已经被鞑靼军控制，而一旁是开阔田地，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更别说还有鞑靼军守着。唯一剩下的路便是另一边的林子。那林子本就没有路，行走十分不方便。而据曾柘等人探来的消息，这里已经被鞑靼兵挖成了筛子，布满了各种危险陷阱。 而当他们听说盛兮要带着他们通过这条路前去偷袭时，众人当真是又激动又无奈。 激动是因为总是这么憋着，时间一久，迟早他们要弹尽粮绝。既然怎么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上一场，好歹能杀几个鞑子垫背，进阎王殿还能有个伴！这是他们绝大多数人内心想法，若是盛兮不提出来，他们保不准自己憋不住就要嚷嚷出来。 而无奈，则是因为他们同曾柘一样，听着盛兮的话怎么想怎么不靠谱。非他们不信任盛兮，而是他们不信任那只狗子！这狗子，跟了他们这么多天，唯一的好处就是天天逗他们乐了。二傻子似的，一点烦恼都没有。 盛兮说要让它带着他们穿过那座林，众人想想平日看到的，只觉盛兮是不是太信任这叫旺财的狗了。他们可是从未听说，有哪只狗能避开陷阱的啊！ 可激动最终战胜了无奈，且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偷袭，还要想办法将那些黎国百姓救回来。 只不过前路危险重重，众人皆不知会遇到什么。或许，这一次出去再回不来都可能。但不论如何，鞑子必要除，身为黎国儿郎，他们有责任将那些匪徒从自家的国土上赶出去！ 盛兮听到曾柘问话，扭头看了眼面前的旺财，这才轻轻一笑，说道：“放心，不会有事。一会儿你们紧跟在我身后，记住，一步都不要错！” “是！”盛兮既然都这般说了，曾柘也不好再说什么，同众人一起朝其重重点头。 他们有心想带路，但旺财毕竟是盛兮家的，也就是她最了解，于是众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于心中更加警惕起来。他们心中想着，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一定要第一时间保护住盛兮！ 盛兮不知众人所想，只是走至旺财近前，蹲下来用力揉了揉它脑袋，语气沉着地对它道：“走吧旺财，记得避开陷阱，知道吗？” “嗷呜！”似乎是明白盛兮他们大晚上出来是做贼，所以旺财听到盛兮压低了声音，自己也跟着小声嗷呜一声，扫帚般的尾巴用力一甩，似是对盛兮说，“我知道了！” 于是，盛兮再起身时，旺财立时调转了身子，下一瞬便向前跑去。 盛兮嘴角一抽，心说：“我不过少说一句话而已。” 不过好在盛兮能记住旺财前行的路，而旺财似乎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下它带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不是所有人都跟女主人一样聪明，所以，作为一匹聪明的狼，它需要容忍那些不如自己的人类。 一行人原本走得胆战心惊，毕竟那些陷阱里可是插着各种竹片、利器，真若掉下去，不死也要掉层皮。且这山里头可不是一个陷阱，是密密麻麻地一大片。那帮可恶的鞑子，也不怕将来他们自己走这路陷进去！ 不过很快，众人心中的吐糟变得越来越来少，随即则是各种惊奇与欣喜。尤其是曾柘。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狗七拐八拐地带着他们走过他探到的陷阱边缘，又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几百米，几乎不用测量他便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走出那片陷阱林了！ 曾柘的心激动地怦怦跳，再看前面的旺财时，先前的不确定和怀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想问问盛兮，可否让旺财加入他们斥候队伍，这种本领，若是不用在这里那可就当真浪费了啊！ 只是眼下不是问这话的时候，曾柘只能先压下这份激动，目光却是再离不开旺财了。 而前方的旺财走着走着突然一个激灵，一时间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似是触电了般，令跟着它最近的盛兮一时发蒙，下意识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却见很快，旺财浑身用力一抖，那身炸起来的白毛便又收了回去。 盛兮：“……”什么毛病？ 或许是对自己实力的笃定，也或许是对尹县城内的黎国残兵败将的轻视，鞑靼兵营区驻扎之地竟是距离尹县县城意外地近。 这林子虽危险，但却不长，等他们穿过去后，一眼便看到了驻扎在道路中央的营地。 王晓看着那亮着无数火把的营地冷嗤：“胆子真够大，也不怕来个大军直接把他们灭了！” 一旁的张辰接话道：“哪里来的大军？” 王晓闻言一梗，回头白了眼张辰：“我就说说不成？万一军从天降呢？” 不怪张辰这般问，着实因为大军被打散，到现在他们都不曾联系上哪怕一支部队。若是真有，想这些鞑子也不敢在他们跟前如此嚣张！ 二人不再说话，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开此话头，遂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营地上。 盛兮就在他们前面，自然听到了二人说话。当听到那被打散的大军时，盛兮眸光微微一动，一丝思索闪过眼底，很快又消失不见。 大军什么的先靠后，眼下，他们要先找到那些被抓起来的俘虏。这些俘虏是他们的软肋，这问题若解决不了，真若打起来，他们也只会束手束脚。 盛兮视线快速扫了一圈，只可惜，她竟是未能看到那些俘虏。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曾柘，曾柘会意，当即道：“盛姑娘稍等，属下这就去查探！” 盛兮点头，遂众人看着曾柘几个奔走之后便彻底没入了黑暗。 第704章 他们没有被放弃 第704章 他们没有被放弃 第七百零六章 他们没有被放弃 曾柘在探查消息时，盛兮他们也并未闲着。因着这鞑靼兵中有多半是骑兵，马匹众多，所以，盛兮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靠近他们的大路上下了绊马索。 绳子是盛兮之前便让带的，有阿幸几个去对面将绳子铺好。 阿幸几个虽为打过仗，但因从小混迹江湖，如何掩饰自己，他们做得比王晓等人还要好。 绳子放好之后，阿幸留了阿肖与另一个兄弟在那边，自己折身回来。恰此时，前去探路的曾柘回来了。 其速度之快，令众人颇为意外，却也由此看出来，曾柘不愧是斥候先锋，仅是这速度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曾哥，找到了吗？”王晓见到曾柘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 曾柘点头，遂看向盛兮：“俘虏就在大军后方几百米处，想要过去需得绕过大军。不过，那里看守的人不多。” 盛兮点点头，目光抬头看向面前的鞑靼兵营地，那亮着的无数火把就像是向外延伸的探照灯，将附近照得透亮通彻。他们想要过去，委实要绕上一圈。 不过只是微微一忖，盛兮便对王晓道：“留二十人在此接应，其余人都跟着曾柘，走吧！” “是！”没有耽搁，王晓当即应是留下了一队人。 虽说要绕一圈，但好在这边没有陷阱，行进起来速度要比之前快得多的多。 大约一刻多钟后，盛兮他们终于成功绕至了鞑靼军后方，看到了那些被抓起来的黎国百姓。 如今已然是寒冬腊月，哈气成冰，但鞑靼兵丝毫不将这些俘虏们当做人，只是将他们围在一个圈内，像真正的，可以随意牵出来宰杀羔羊。而这些被困住的百姓，裹紧自己身上褴褛衣衫，瑟瑟发抖地聚在一起，相互抱团全暖，却依旧有人受不了这般困苦，眼见着就要坚持不住昏倒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极小的，却又真切的呼唤传至了他们耳间。 “乡亲们，我们是尹县的守备，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别怕！也别出声！悄悄站起来跟我们走！记着，千万别出声！” 众俘虏一个激灵从困顿中清醒过来，再看旁边那些原本看守他们的鞑靼兵竟是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黎国戎衣的士兵！ 因为实在意外，有人控制不住想要出声，却被旁边的同伴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巴。 那人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下一刻，捂住嘴巴的手便换了他自己的。但也是因此，他感受到了自己颤抖的双唇，在这冰冷寒夜里无声的凝噎。 他们没有被放弃，他们终于等来了救他们的人！ 俘虏人数不少，有三百多人。这些人中有老有少，病弱的更不在少说。也因此，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走得小心翼翼。然而即便如此，在即将要到达陷阱林时，还是被鞑靼兵发现，进而引发了混乱。 盛兮当机立断，对张辰道：“张辰，带着他们入陷阱林，别着急出来，等信号！旺财，快走！” “是！”张辰不敢耽搁，立时跟着旺财，领着所有救出来的百姓往林子里钻。同时，一边钻，他还一边喊：“这林子里有陷阱，跟着前面人的步子，千万别走错！记住，千万别走错！” 这林子里的陷阱还是他们这些俘虏挖的，自然是知晓的，也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众人本还想提醒这些救他们的士兵，孰料对方竟是知道。等再看他们小心翼翼的举动，再想他们是从这里过来的，那原本提醒的话一时间便压回肚里。 他们这边往林子里钻，而盛兮则直接带着人，吸引了那些鞑靼兵的注意。 小弩此刻终于起了作用，因为距离近，他们几乎是一箭一毙命！更因为箭数有限，成功射杀那些鞑靼兵后，若是有机会，他们又将那弩箭从那些鞑靼兵身上拔出来，只为了能用其再多杀一人！ 因为太突然，鞑靼兵们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损失了两三百人。那鞑靼兵将领本还在因为被盛兮逼回来，失了颜面而气恼，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仅没有收兵，反倒主动出击！ 这一下，连带着之前被盛兮那一眼看得后退的羞恼，鞑靼兵将领直接抄起了大刀，愤怒地走出大帐，冲外面吼道：“他娘地，将那些俘虏都给老子杀了！活捉那女人！老子这次定要好好地‘会一会’她！” 想凭这一小撮的跳蚤把人带走？哈，他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这些黎国人竟是这般异想天开！ 鞑靼兵将领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朝不远处的影影绰绰看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于是，其中一部分人去追那些俘虏，而剩下的人则直接将盛兮等人围了起来，企图要将他们一举歼灭。 盛兮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一早便看好了那马圈，一边吸引火力，一边直接带人往马圈处跑。 且不说他们这边杀得有多艰难，又有多凶残，只说那些来追击俘虏的鞑靼兵们。在看到他们往这林子去时，他们竟是一个个狞笑起来，只当这些俘虏和黎国士兵在自寻死路。他们没有那么快地追击，反倒给了他们继续向前跑的时间。毕竟，这林子里有什么，他们自然也清楚。 果然是蠢啊！自己挖的坑，这么快就忘了，怪不得他们这城土能被如此轻易占领，就这样的蠢货，怎么能赢？ 负责追击的鞑靼兵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又往里进了一截，这才开始迈步步子，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他们想着，其实压根就无需他们出手，这些俘虏很快就会被那些陷阱戳成筛子，他们只需等着看笑话便是。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记错了位置，那些人又往里进了一段距离，竟是依旧完好无损，竟是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鞑靼兵们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慌忙间追了过去。结果在他们没追多久后，人群里便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却是来自己方。 第705章 往前冲 第705章 往前冲 第七百零七章 往前冲 鞑靼兵们惊住了，猛地扭头看向身旁，却见原本还跟在自己身边的同伴，眨眼便没了踪影！紧接着那哀嚎声便从其脚下传来，竟是那般惨烈，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踩中了陷阱！ “该死！注意小心脚下！别踩陷阱！”有人大喊道。 这声喊提醒的有些晚，但还是让后面的鞑靼兵止了脚步。不过即便如此，也并让他们歇了抓人的念头。在一阵怔愣过后，看着前方不远处晃动的昏暗身影，他们随即继续上前。 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小心了些。 然而很快，这份小心被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噗通”，以及一道道无比凄厉的惨叫声打破，同那些掉入陷阱里的人一般，瞬间成了筛子。 鞑靼兵们大惊失色，一时间纷纷停下脚步，竟是再不敢上前一步。 而对面，那原本还在向前的影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也跟着停了下来。虽看不清楚，但鞑靼兵们总觉得似乎从对面飘过来无声嘲笑，好似在说他们怎么这么笨！瞧，他们这些俘虏都过来了，你们怎么就掉进去了呢？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没事儿？”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却没人能给出他们答案。 因为就在下一刻，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直直射入了他胸膛。又因冲力太大，那人没能稳住身子，向后猛地退去，结果一脚踩中一个隐藏着的陷阱，不止他，连带着距离其最近的两个人也被殃及。 众人惊呆，一时不知所措。 然而对面的人压根就没给他们回神儿的时间，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利箭似裹着说不出的愤怒，射穿了林中枯叶，也射穿了那些鞑靼兵的胸口。 “快闪开！闪……”喊话的人来不及提醒完，便让自己成了最显着的目标，甚至来不及说完整自己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反扑令跟过来的鞑靼兵慌了神，再不敢向前，纷纷寻找障碍物躲了起来。 再说回盛兮此处，此时，留下来的人已经成功寻得一人一匹马。他们已经来不及再撤回林子里，盛兮直接下令，所有人直冲大营，趁着鞑靼兵尚未彻底反应过来，从正面突围出去！ 王晓一直跟着盛兮，他没想到盛兮竟会下这般疯狂的命令，他们眼下不过几十个人，想要靠这几十个人冲过去，那简直难如登天。他忍不住追上盛兮劝她道：“夫人！这太危险了！就算真的要去，也是我们去，您快去那边林子吧！” 盛兮甩了一下缰绳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道：“别废话！让兄弟们跟紧点！我既带你们出来，便要带你们回去！” “夫人……” “唰！”盛兮猛地回头，那隐于阴影处的左手忽然抬了起来，一杆白色长枪露了出来。 王晓被盛兮那一眼看得心惊，以至于压根就没想到问盛兮，她何时夺了一把枪。 盛兮不再管他，只是扭头冲身后那几个士兵道：“弟兄们，都跟紧了！” 众将士占着小弩先机，此刻内心激动多于紧张，听到盛兮的话，当即高声应道：“夫人放心！吾等定然跟紧！” 王晓听着这呼应只觉头痛，恨不得一人给这些臭小子们一脚。但他也清楚，即便盛兮过去林子那边，也定然会遭遇一番截杀。而眼前的路唯快不破，若是他们足够的快，足够的利…… 王晓狠狠咬了咬牙，知道劝说无效，便抽出了身上长刀，忽地高声吼道：“弟兄们，保护夫人，冲出去！” “保护夫人，冲出去！” 即便只有四五十人，但呼声震天，竟是让四周的鞑靼兵们狠狠惊了一惊。 那鞑靼兵将领如今已经知晓盛兮这方的布置，得知那些俘虏进入林中后他第一时间便是冷笑，全然没有将那些俘虏放在眼里。 皆是一群自寻死路的蝼蚁，担不得他来操心。眼下，他只需要将那个女人抓住，再之后……哼！ 鞑靼兵将领飞身上马，扛起了他的大刀，径直等在路中央。 他知道那女人胆子大，却没想到胆子这般大！竟敢只带百十来人冲他这千人大军。这是有多瞧不起他呢？哈！既然对方这般自寻死路，他也就没必要怜香惜玉了！ 鞑靼兵将领摆好了阵，等着盛兮等人自投罗网。在他看来，那女人年纪不大，身形纤弱，也就会搞个偷袭，射个弩箭，怕是连刀都扛不起来。虽然曾被盛兮的眼神震慑住过，但鞑靼兵将领打心底里不肯承认盛兮的可怕，只是将她视作弱国一个弱女，没什么可怕。 对，这女人没什么可怕！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从对面快速传来，鞑靼兵将领眯眼望去，只见一抹白光于半空中迅猛飞舞。而伴随着那白光，似有什么被挑了起来。 “将军，他们来了！”旁边一个鞑靼兵忽然喊道。 那鞑靼兵将领一怒，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道：“老子眼瞎吗！” 见对方缩了脖子，那鞑靼兵将领扭转过头来，冷眼看向对面冲过来的那道身影，握紧了手中刀柄。 那女人，竟会使枪！ 这委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然而来不及再多想，那本还有些的距离，几乎是眨眼之间便被那马上的身影缩至近前。而那鞑靼兵将领也终于看清了那白光挑起之物——他手下兵士之血！ 这一刻，鞑靼兵将领只想把盛兮剁成肉泥！ 马背上，溅了一脸血渍的盛兮忽然扭头冲身后喊道：“别停！往前冲！谁也不许往后看！冲！” “冲！”身后早已经被她那沈家枪耍得眼冒精光的兵士们听到，纷纷大声应道。 此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伤，但此刻，他们所有人的心思几乎都聚集在最前方的那道身影上。 谁都没想到，这位沈夫人竟使得这般利落的枪法，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将挡在他们面前的大部分阻碍一枪挑开。而本来，该是他们来保护她的，却不想，到最后他们只能自惭形秽。 也因此，当他们听到盛兮喊话时，他们几乎本能地去听从，狠狠一甩马鞭，让那马顿时又快了一些。 下一刻，他们便听到耳边传来“锵”的一声脆响，是长枪与大刀撞在了一起。 第706章 你竟然玩阴的 第706章 你竟然玩阴的 第七百零八章 你竟然玩阴的 盛兮的长枪与鞑靼兵将领的长刀狠狠撞在了一起，却听下一刻盛兮喝道：“快走！” 本还有迟疑的一些人在听到盛兮这声喊后，登即一夹马肚，让奔驰的马再次加快了速度。 不说令行禁止，其实他们极想保护盛兮，但这一路闯过来，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压根就不是盛兮的对手！若是留下来，只怕帮忙不成，反成为拖累。与其如此，还不如他们冲过去帮她开一条路出来！等夫人甩开那鞑子，再次启程也能畅通无阻！但若是夫人真的被缠住，那他们即便豁出去性命也要将人救出来！ 盛兮见王晓等人明白了自己意思，视线快速收回，臂间用力，猛地向前一推，顿时推开了那鞑子的长刀。 下一瞬，她直接甩动缰绳，与那鞑子交换了位置。 那鞑靼兵将领被推得身形猛地一晃，却又很快稳住，没让自己当众掉下马去！ 他盯着盛兮眼睛用力一眯，看着面前脸上沾染了血渍，反倒衬得好似从地狱中盛开的曼陀罗的黎国女人，牙关紧咬间忽然开口：“女人，我奉劝你还是乖乖投降！我们亚蛮的军队已经拿下你们十多城，你们的皇帝迟早会换成我们大汗！女人，我看你有些本事，何不归顺我大汗，从此荣耀加身，这样不好吗？” 盛兮见对方竟是开口劝说，长枪娇娥于掌心转了转，嘴角勾起一丝讥笑道：“说得好像现在黎国就是你们鞑子的天下似的。啧，你连一个女人都赢不了，又如何谈想要侵占我黎国！” “你！”那鞑靼兵将领怒目圆睁，冲着盛兮咬牙切齿道，“女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盛兮嘴角冷意不减，看着四周渐渐向后绕去的鞑靼兵，嗤声：“这话你说晚了，酒已经吃了！”说完，不等那鞑靼兵将领再说什么废话，直接拎枪刺了过去。 鞑靼兵将领早有防备，却还是被盛兮这般狠辣再次惊了一把，于内心再一次懊悔，自己看走了眼。 那一枪过于锋利，他不得不横刀回挡，枪尖撞上那一刻，他只觉虎口麻意上涌，差点没丢掉手中长刀！ 鞑靼兵将领满眼骇然地盯着盛兮，只觉这女人不是人！ 在亚蛮部落，能做到他这个位置，并非单纯的身份地位，更重要的，是要比手下的任何一人都要厉害。也就是说，他这个将军位置是用自己实力挣来的！ 可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黎国女人，竟然一点不比自己差！ 鞑靼兵将领再不敢小觑，沉下了心来应对。 而对面，盛兮也感受到了面前人那一瞬的沉着，借着绕圈的机会，她视线快速朝出口位置瞥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被那鞑靼兵将领看到，对方当即道：“女人，你们别想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就想冲开我千人大营？哈，别太高看自己！” 几乎是为了应和他这话，其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剧烈打斗声，显然，王晓他们是被绊住了。 那鞑靼兵将领再次冷哼道：“瞧见没，我说什么了？你们跑不掉的！女人，本将军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放下枪，乖乖认输，我保证，将来你少不了荣华富贵，如何？” 盛兮都没给那鞑靼兵将领嘴角翘起的时间，直接道：“不如何！” “你！” 盛兮眉目忽地一沉，没有废话，抬手便是一枪。 那鞑靼兵将领见盛兮竟如此冥顽不灵，索性也不再多废话，只等着一会儿将盛兮抓住，接下来有时间再慢慢折磨她。 只是接下来的情形并未如他所料，他未能凭着几招就能拿下盛兮，反倒被对方各种压制。 鞑靼兵将领心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抓住这个黎国女人，刚欲要再加把劲儿，却不料，下一秒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只听“噗”地一声，他中箭了。 鞑靼兵将领低头看着插在自己锁骨位置的弩箭，眼睛一瞪，看着盛兮脱口而出：“你竟然玩阴的！你不讲道义！” 话音一落，那鞑靼兵将领忽地脑袋一歪，整个人便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人事不知。本在围观的众鞑靼兵见此一惊，纷纷上前，嘴里大呼小叫地喊着。 而盛兮则只是轻轻一瞥，便直接调转了马头朝王晓等人所在奔了过去。 玩阴的？你都要老娘命了，老娘还不能跟你完阴的？你们侵占我黎国疆土，害我黎国百姓，还要我跟你讲道义？开什么玩笑！ 若非她之前没能来得及再重新炼制毒药，若非后来又将空间里的药材几乎尽数拿来救人，若非忌惮这些鞑子会发疯，担心他们危害那些俘虏，她累了好些天只想歇歇，又何苦犯得着如此冒险？她又不是傻？如今没了俘虏桎梏，她自然无所顾忌。 黑暗中，盛兮一双黑眸闪着沉着的光。她虽不傻，但她也清楚，未来，这种冒险只怕是会越来越多。 那箭上之毒本来是用来猎杀猛兽用的，具有强烈麻醉作用，怎么都能让那鞑子睡上两天两夜。而那鞑靼兵将领晕得太早，若是他看到盛兮在奔驰的过程中，又重新上了一根裹着油布的弩箭，而那一箭又被她准确无误地射进了他们粮帐之内，说不准这位鞑靼兵将领会被生生地气得苏醒过来。 粮帐内本就是些干燥之物，盛兮那箭上还滴着油，这一箭过去，直接引燃帐内之物，大火几乎是一瞬间便包裹了整个粮帐。 盛兮看着那舞动的火苗暗道可惜，不过眼下既然抢不过来，那索性断了对方后路，让这些鞑子也尝尝挨饿的滋味，之后对方再给她“送”些粮食过来也说不定呢。 “娇娥”舞起，盛兮再不多想什么，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直奔王晓等人而去。 而彼时，正被鞑靼兵纠缠的艰难行进的王晓等人，正思忖着要不要分出一些人回去支援盛兮，结果一回头看见那道纤细去又无端充满力量的身影朝他们奔了过来，紧张焦灼的情绪一松，只觉信心又重新回来了！ 第707章 谢谢 第707章 谢谢 第七百零九章 谢谢 有了盛兮的加入，原本焦灼的战况顿时有了轻重。加之首领昏迷，更兼粮帐起火，那将领本还未来及下达命令，许多人哪里还管得了这几个黎国蟊贼，顿时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群龙无首的混乱可见一斑。 而盛兮则带着人，趁着这份混乱骑着马奔逃了出去。 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所有人都不管他们，总有恨他们入骨的。然而，等对方追至大营边缘之际，一条绊马索差点让追过来的人全军覆没。 阿肖内心激动，但也知道此刻耽搁不得，当即从一旁悄悄地快速退了出去。 而张辰等到了盛兮发来的信号，随即跟着旺财，带着众人穿越陷阱林从里面走了出去。 城楼上一直有人关注着下面的动静，在看到盛兮竟然将那些俘虏带回来时，他们当即一声吼，一分都没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去接应。 这结果是众人期盼的，但却是始料未及的。因为他们知道对面的敌人有多强大，别说将所有俘虏救出来，就是他们这次偷袭能否成功都不一定。 但，他们竟是真的成了！ 真的成了啊！ 进了城的那些黎国百姓们从未觉得身边这些兵士们这般令他们心安过，想当初那霍将军带着几万人守着青州，还是轻而易举地丢了阵地。他倒是早早地跑了，留下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鞑子捉去，受尽各种非人凌辱。 他们自然知晓成为俘虏后是什么结果，本以为来这里已经一只脚踏入阎王殿，却不想，不等他们另一只脚再踏进去，他们竟是被人生生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这种犹如死而复生的激动，压根不是言语能说明的，在进入城门那一刻，他们始终绷着的那颗脆弱的心终于断了弦儿，再无顾忌，拉着身边人开始抱头痛哭。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谢谢！”其中一人用力抹了下眼睛，忽然朝站在一旁的兵士们直直跪下。下一瞬，像是不约而同，又像是本该如此，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跪下，不论是朝着谁，他们口中只是不停地说着“谢谢”。 将士们本想安慰哭泣的众人，乍一下看到这么多人朝他们下跪说谢谢，说实话，那一刻他们心中是紧绷的。 既有救人被感谢的欣慰，又有对眼前人的无限同情，更有对那些侵略者的满腔愤恨。若非那些鞑子，他们的家园怎会遭到破坏，他们的家人又怎会颠沛流离，他们又怎会历经生死，哪怕豁出去性命，也想要多杀一个鞑靼兵呢！ 将士的眼圈无一例外都跟着红了，他们用带着血渍的衣袖擦了擦眼泪，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将所有跪倒之人轻轻扶起，用那坚实有力的臂膀告诉他们，这国他们能守，这家他们能还！ 盛兮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画面，片刻后她垂了眸。暗夜遮了她的脸，众人看不见其神色，只是等她再抬头时，忽然对一旁的辛茹说：“辛茹，去叫人准备些粥食，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随后，盛兮让王晓等人尽快休息，而她自己则便径直转身去了工匠们所在之处。 王晓本还想问问盛兮接下来怎么办，但见其很快便消失了踪影，只以为她去休息了。想着今夜盛兮比他们还辛苦，便收了问话的心思，只希望对方今日能睡个好觉。 而其他人亦是同王晓想的差不多，见盛兮离开，便也没有多问。 然而很快，离开的盛兮去而复返，同时还有许多百姓跟在其身后。 王晓等人被叫醒，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那些百姓手中抱着的东西为何物。 “这是……” “弩箭。”盛兮道，“乡亲们连夜做出来的。” 王晓等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堆弩箭，直接瞪圆了眼睛：“竟然做了这么多！你们怎么不休息一下！”这些人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吧！而且，好似又多了些人？ 王晓困惑之际，其中一个老乡闻言笑着开口：“你们上阵打仗我们帮不上忙，但做些箭还是可以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也想护它一次。” 王晓等人不说话，盯着那弩箭愣了好半晌后方才抬头，却听盛兮道：“别站着了，带上这些箭去城门口！” 众人一愣，盛兮却没有再多解释，径直向前。 王晓与张辰彼此对视一眼，二人从最开始的疑惑，到之后的恍然不过一瞬间，旋即他们皆没忍住笑出声，高声应道：“是！搬箭！” 即便盛兮没有说，但他们此刻已然明白了其意思。既然有第一次偷袭，必然也能有第二次。而这第二次只会更加出其不意，想来那些鞑靼兵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去而复返。眼下趁着他们首领昏迷不醒，军心打乱之际，这个时候再来一次偷袭，必然会让那些鞑靼兵印象深刻！ 此时距离他们第一次偷袭刚过去不过两个时辰，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鞑靼兵们受了一次重创，就算他们想报复，可惜没了领头的，必然纷乱。 这个时候，可不正是让他们更乱的好时机吗！ 明白过来的兵士们纷纷摩拳擦掌，皆跃跃欲试，尤其是之前未能跟着他们参与第一次偷袭的人，此刻更是想要主动报名，希望能参与这次偷袭。 只是可惜，盛兮不仅没同意，还剔除了一些最开始受伤的人。众人有心要争取，怎奈盛兮丝毫不松口，到最后，原本的一百多人，竟是只变成了五十人。 盛兮道：“我们这次的速度要比之前更快，虽说他们现在没了领头的，但还是有其他将领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只会更加疯狂地反扑。所以，我们定要速战速决，绝不恋战！知道了吗？” “是，夫人！”被选中的五十人昂首挺胸，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的精神早已恢复，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们一个个眼亮如星，看得那些被留下来的人无一不羡慕。 “好，既如此，领箭，出发！”盛兮道。 第708章 额，敌袭 第708章 额，敌袭？ 第七百一十章 额，敌袭？ 鞑靼兵未能吸取教训，陷阱林处竟是依旧没留下守卫，以至于盛兮他们走得畅通无比。 而这也恰好说明对方没想到盛兮他们会去而复返，也因此，当第二次偷袭发生时，本就慌乱的鞑靼兵大营一时间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不知道那些放暗箭的人在哪儿，就算有胆子想冲上去的，绝对会成为那被打的出头鸟，落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鞑靼兵们害怕了，畏惧了，那一刻犹如散沙。 而盛兮他们则利用这个机会，再次歼灭鞑靼兵一千多人，等对方反应过来想要抓他们时，他们已经再次退入陷阱林，以鞑靼兵们不可思议的速度顺利逃走。 有鞑靼兵不信邪，便也跟着追过去，结果下场惨烈。 再没有人敢迈进那死亡林，鞑靼兵们不由去想：黎国人果然狡诈，看那些俘虏便知，挖个陷阱还能挖出一洞十八坑来，简直气人！ 这一夜的偷袭成果卓着，直歼鞑靼兵两千余人！这个数字对鞑靼兵来说还不足一半，却也足以令其伤筋动骨，更别说其首领还陷入昏迷当中。 但偷袭之所以会成功，是因出其不意。所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即便此刻鞑靼兵大营中没了主将，吃了两次亏的他们断不会再吃第三次了。加之他们粮草被烧，接下来要么是从其他地方运粮，要么，就是直接拿下尹县。 所以，盛兮下令，除了守城的人，其他人轮流休息，尽可能多得去做床子弩和小弩，而两者所用箭矢更是越多越好。另外，还要想办法再做一些其他的守城军械，因为接下来他们即将面临的说不定是对方更为疯狂的反扑。 黎明破晓，城外一片寂静。但城内却四处都能听到各种吆喝声，打铁声，等等诸多纷乱却又饱含着热切的声音。 昨晚不过一部分乡亲参与，但今日一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奔到了盛兮他们目前所在的临时营地，纷纷争抢着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眼下正是缺人之际，盛兮便索性让阿幸带着人，将前来帮忙的乡亲们做了统计，安排他们做力所能及之事。 城门楼上，盛兮在巡视一番，看不到鞑靼军营异样后决定先眯半个时辰，便扯来一块破棉被，直接背靠在城门楼背风处的一根柱子上睡了。旺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围着她转了两圈，随后便紧挨着她卧下，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王晓赶过来找她时被一个士兵拦住，那士兵对他道：“让夫人先休息会儿吧！夫人已经一晚上没睡了，又带着大家打仗，还没能好好休息一下呢！” 王晓本还在犹豫，但在看到盛兮眼窝处的乌青后，便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默默看了眼盛兮，随即转身下了城楼。 何止一晚上没睡？夫人为了带大家逃命守城，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休息了。 盛兮本只想眯半个时辰，但因为周遭实在安静，以至于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而等她起身从那柱子身后走出来，一抬眼便看到城楼上竟是又多了两架床子弩，一成排的叉竿此刻摆在城墙之上，只为将来敌人登上城楼时，一杆将对方挑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夜叉檑。夜叉檑不同于寻常木檑，除了连接绞车外，木桩上那满身的铁钉、尖刀，其两端还安有轮子。这夜叉檑是盛兮在城门处原有的木檑之上让人改装的。没办法，一来是原本的木檑丢下去便没了，消耗太大，他们耗不起。加了绞车，将来丢下去再收回来，不仅伤敌，还能循环利用。另外，这尹县的城墙委实有点破，她担心不用敌方攻击，他们只需来回挪上几次木檑，这城墙也就废了。加了轮子，减少其与城墙摩擦，如此，可谓一举两得。 而原本这些是该这里的县令，或者驻军来做的。可惜，这里没有驻军，县令又是个贪的。又因为这里距离边关还有些距离，大概没人会想到鞑靼军会攻打到这里，也因此，几乎所有的御敌器械都老旧不堪，被胡乱堆积在城楼一角，只等被废弃。 盛兮上前看了看那夜叉檑，一番改装后看上去更加唬人了些。她倒是没想到，工匠师傅们的速度竟这般快，不过两个时辰，竟然就将这东西改造完毕了。 然而这还不止，待盛兮下了城楼，一眼便看到了那城门口出堵着的两个特大个的刀车，明晃晃的刀尖一排排嵌入木板里，看上去冷气森然。 说实话，盛兮惊讶了！是真的惊讶。因为在她的计算内，这些东西最快也要今天晚上才能做出来，因为有她所画的图纸，做起来应该不至于太困难。但眼下的这些委实出乎她意料，饶是她惯于情绪不外露，此刻也被眼前这些器械勾得瞪圆了眼睛，那模样竟是难得一见的娇憨。 而这一幕恰好被赶来寻她的众人看到，一时间大家眼眸含笑，皆静静地看着她。也是此时，众人才恍然回神，盛兮不过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是京城高官之妻，本该天真烂漫，本该留在京城享福，却不料，阴差阳错，竟带着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杀出重围，杀出血性，杀得原本昏暗的天终是露出了一点天光。 那娇女的形象本该是令人羡慕又开怀的，却在这一刻令人无端湿了眼眶，有泪窝清浅的，竟是忍不住无声啜泣起来。 盛兮听到动静回头，一眼便看到面前这些人。微微一怔，她目光落在为首的王晓身上，问他：“可是有什么军情？” 王晓摇头，刚要说不，却不料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道疾呼，那声音竟是道：“有敌袭！有敌袭！有……额，敌袭？” 盛兮：“……” 众人：“……” 什么叫，额，敌袭？敌袭还能这样报的？ 众人心急又疑惑，忍不住抬头看去。到底看没看准哪？是不是敌袭？ 第709章 竟是平楼 第709章 竟是平楼 第七百一十一章 竟是平楼 城楼上的人没了声音，众人不再等，盛兮一马当先，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爬了上去，想要看看，这“额，敌袭”究竟是怎地一个模样。 而待他们上去后，一眼便看到守城的将士们此刻皆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一个个脸上神色皆是疑惑不定，又有些惊讶。 没有再问他们，登上城楼的众人决定自己去看。于是很快，他们便看到距离城门七八里，与鞑靼军大营相隔四五里空地之处，此刻正尘土飞扬，好似有两拨人马正在打仗。 “额，这是……敌袭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最开始喊话的那个士兵听后有那么一瞬间尴尬，尤其见盛兮还在，但还是回答道：“应，应该不是。”顿了一下他又说，“距离有些远，不能确定是不是咱们的人。但看上去好像的确是两拨人正在打仗。” 他这话得到众人认同，因为他们也是这般认为。 但…… “会不会是那些鞑子想要引我们出去，故意演了这么一出？”王晓忽然道。 众人一听，觉得的确有这种可能。 可有人却还是担忧：“万一那是我们的人……这看上去他们明显不敌啊！” 此话一落，众人眉头纷纷皱起，就是盛兮也不禁用力眯眼，想要看清那尘土飞扬下的真实情形。 可惜，看不清。 王晓扭过头来问盛兮：“夫人，这该如何是好？要探一探吗？” 盛兮微微思忖，轻轻点头：“嗯，探。叫曾柘带个人去。”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总要弄清楚这些鞑子想要做什么。且万一真的是自己人，他们不能只眼睁睁看着。 曾柘很快领命离开，而等曾柘刚出城门不久，盛兮便直接让王晓整军，挑了五十人待命，皆为骑兵。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收到了曾柘的信号。 “走！”盛兮在看到信号后第一时间便下了命令。 城门大开，从鞑靼兵军营里抢来的战马飞奔向前，长枪、小弩皆备，只为速战速决。 大路上有鞑靼兵看守，可惜，还不等他们站出来阻挡，“咻咻咻”十几只弩箭射过去，竟是无一射空。 许是因为昨晚偷袭有了教训，鞑靼兵终于设起了路障，但也可能是时间不足，或者不够认真，那路障设得着实敷衍，盛兮直接骑马跃了过去。 不过，再是敷衍那也是路障，并非所有人都能直接跃过去。因着之前已经安排了人留下清理路障，同时留在此处接应，剩下的人则皆跟着盛兮径直朝那方空地冲了过去。 旺财不知从那个角落里跑了出来，它一出来，几乎所有的马皆是一惊，就连盛兮的坐骑亦是如此。盛兮紧紧勒住缰绳，狠狠瞪了眼旺财。 旺财很委屈，不得不远离了马群。那看向盛兮……身下的马的眼神，分明在说：“我已经被教训过了呢！放心吧，我不会吃你们的。好歹都相处了一夜，怎么说都算朋友了吧？我都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肉干分给你们了，你们竟然还这样！哼，再这样就不跟你们玩了！” 马儿们好似十分不想领情这位凶猛“同伴”的礼物，见它一出现，顿时跑得更快了。 而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便到了那两队人马交战之地，再看对方身上衣裳，其中竟有人穿着黎国军队的戎衣。人数不多，也就百十来人，但不论哪个看上去都十分狼狈。 而拦截他们的鞑靼兵人数也就一两百，像是四处巡逻的队伍撞在了一起。 盛兮没有耽搁，直接挑起娇娥欲上前，却忽听那对阵之中有人喊道：“少夫人！” 盛兮动作一顿，旋即看清楚那喊自己的人，竟是平楼！ “平楼大哥！”盛兮瞳眸微睁，颇有些意外。但很快这意外便被压了下去，因为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在鞑靼大军过来之前，将他们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带出去！ 而这件事对于眼下装备还算精良的盛兮等人，不算一件难事。 至于那拨想要拦着平楼一行人的鞑靼兵，在看到盛兮一行人后，先是一惊，后是一怒，再是一颤，尤其是看到对方那杆白色长枪后脸色纷纷一变，竟是比看到那小弩还要更让他们害怕。 只因为昨天夜里，这长枪可是被眼前这女人喂了不少他们同袍的血！ 两军交战，重在气势，气势一旦弱了，想要再起来那可就难了。 “锵锵锵”，金属相撞声忽然变得声势浩大起来，盛兮以一当十，一下子挥开了众人与鞑靼兵之间的距离。而那些鞑靼兵有心想上，却发现那白色长枪像是长了眼睛般，只要他们稍稍一动，其定会追逐而来，如影随形，竟是甩都甩不掉。 被护身后的平楼看着盛兮这般一脸震惊与欣慰，不觉间晃了神。他震惊于盛兮的沈家枪竟是已练至这般炉火纯青地步，欣慰于沈家枪终于后继有人，更是恍惚间从盛兮身上看到了侯爷从前的影子！ 那一刻，平楼沉寂了多年的心冷不丁跳了一下，嘴唇微张间，只觉那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盛兮带着来的这几十人的骑兵配合默契，速度极快，那些原本被围困的黎国兵士均被震撼，似乎震惊于尹县何时有了这般训练有素的部队，只让人看着热血沸腾，又内心羡慕。 他们一行人并非都骑马，却恰好拦着他们的这拨鞑靼兵有二十多匹马。于是乎，除了那些受了伤倒地的，盛兮他们再次成功打劫了鞑靼兵十来匹马，待将所有人都拽上马之际，那边，鞑靼军的援军终于来了。 “撤！”盛兮毫不犹豫地下令。 再于是，盛兮这群人在那些鞑靼兵眼中，就如那打不死的蟑螂，虽然只有几十个，却次次都要占个先！又如那过境的蝗虫，不止马，就是他们手中的刀他们都要抢！真他娘的，你们既然这么穷，打毛线的仗啊！啊啊啊！！ 盛兮不管后面鞑靼兵如何呜哇乱叫，带着平楼等人快速撤离。 后面负责接应的人待他们经过，再次将路障放好，一时间阻拦了追击而来的鞑靼兵片刻。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盛兮一行成功入了城。 第710章 我需要皇上给我个官职 第710章 我需要皇上给我个官职 第七百一十二章 我需要皇上给我个官职 被平楼带来的这一百来人，在进入城门后，心中绷着的那口气顿时一松，有人撑不住从战马上直接摔了下来。盛兮见状急忙安排人将他们带至伤兵营，顺便让辛茹去准备些吃食。 平楼没有跟着过去，他身上虽也有伤，但伤口不大，皆为皮外伤。 盛兮带着他直接去了自己住的院子，给了他些吃食。 平楼大概是饿坏了，手脸都没洗，直接抓起一个饼一口咬了下去，同时道：“少夫人，我总算找到你了！” 盛兮给他倒了杯水，推过去时问他：“是父亲让你过来的吗？” 平楼点头：“是，侯爷让我来保护少夫人。”顿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什么，放下饼急忙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物并将其中一物交给盛兮道，“少夫人，这是世子让我交给你的！” 盛兮听是沈安和所给，眼睛顿时一亮，待看清那是何物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望远镜？” “嗯？望远镜？”平楼闻言一愣，看向盛兮，“少夫人知道这个？不过这不叫望远镜，世子说这叫千里镜，是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 “啊，原来叫千里镜。”盛兮故作恍然，轻轻一笑，“我之前有听说过，记错了名字。” 平楼笑了笑，盯着那千里镜眸底闪过一丝羡慕：“没事儿，不管它叫什么名字，这千里镜真是好东西！” 盛兮附和道：“嗯，的确是个好东西。” 能不是好东西吗？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有了这千里镜加持，他们能省多少力气，能占多少先机。就比如这次探查消息，若是有这千里镜，曾柘也无需亲自跑过去，而他们也能更快地接平楼他们回来。 看着手中千里镜，盛兮不禁抿唇而笑，沈安和当真是懂她啊，这个时候送这千里镜过来，实实在在合她心意！ 检查了番千里镜，又试了试，盛兮这才问平楼：“那些穿着军服的人不是侯府里的人吧？” 平楼咽了嘴里的饼说：“嗯，不是。我只带了二十人过来。剩下那些是我经过青州附近时，从鞑靼兵手里救下来的一小支西北军。” 盛兮一愣：“西北军？” “是，西北军。就是原本隶属于霍邵手底下的军队。”平楼道，顿了一下他又说，“霍邵已经被押回京了，眼下是其副将在掌军。只不过……” “军没了。”盛兮接话道。 平楼听了她这句无奈摇头：“是，先前也不知这霍邵是如何布军的，竟是让几支队伍全都散了！” 这些盛兮早已知从曾柘那里知晓，现在再听平楼这般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从那位霍将军能在军中明目张胆地宠幸小妾，似乎这些又合情合理。只是她看着平楼这一身狼狈，还是忍不住问道：“平楼大哥，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平楼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褴褛，片刻后失笑道：“属下奉命来找少夫人您，听说您在尹县便寻了过来，这一路上不太平，那鞑靼军在青州以及岚州府附近各种抓人，我们原本人少目标不大，行动还算灵活。后来遇上了那些兵，见到他们时正在同鞑靼兵打，对方以多欺少，眼见这些兵不敌，我们便过去帮了一把。再后来便是被各种鞑靼兵追击。因着这些兵中原本就有受伤的，路上便耽搁了些。”顿了一下平楼忽然对盛兮歉意道，“对不起少夫人，现在才过来，是属下失职！” 盛兮见他说这话连饼都不吃了，笑着摆手说：“无事。其实，就算你不去帮，我也会想办法将这些兵找回来的。你如今这般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是好事。” 平楼闻言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向盛兮：“少夫人是想……想把所有的部队都找回来吗？” 盛兮却摇头：“找回所有必然不可能，毕竟还有那位副将不是？” 平楼嘴角嗫喏片刻，不知为何他的心在这一刻猛跳，不禁又问：“少夫人，您是真的想将部队找回来吗？” 盛兮唇角挂着笑意，声音温和，嘴里却说着令人震动不已的话：“嗯，找回来。我现在对西北军的将领都不太信任，即便是那位副将。所以，与其把命赌在别人身上，还不如武装自己更叫人安心。若是能找到那些军队，至少，尹县这些百姓不用再害怕外面那些鞑靼军。而我们也说不定能再把岚州府，甚至青州都夺回来。” 一番话说完，盛兮便兀自端起茶壶自斟自饮，也不去看平楼脸上无法抑制的震惊。 平楼看着盛兮，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看着对方脸上的理所当然，他只是瞪圆了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 惊世骇俗吗？惊世骇俗！ 他不知道盛兮知不知道自己所说这番话的意义，但他却是知道的。这样的话，同夺兵权有何区别？而最关键的，这想要夺兵权的人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姑娘…… 想劝说的话不知怎地被压了后，平楼下意识问了句：“少夫人，您无军中职务，怎么能招兵？” “所以啊，我需要皇上给我个官职。”盛兮道。 平楼：“……！” 她竟是真的想这么干啊！ 好似看懂了他此刻内心所想，盛兮笑着反问平楼：“怎么，不能吗？” 平楼狠狠一梗，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不能吗？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但压在心底多年的一个想法在这一刻像是被解了桎梏，开始于心中怒号。 招兵！招了兵就有了军权！那侯爷当年未完之愿说不定就能达成！被埋没的沈家之威说不定会重新振兴！至于他们…… 平楼不禁再次看向盛兮，眼眸中闪过一道华光。 “能！”他重重道。 盛兮一笑，点头：“嗯，既然能，那这件事便要麻烦相公和父亲了。” 说着，她径直朝天空中吹了一声口哨。不知在哪里藏着的雪渊竟是片刻后盘旋而下，而平楼眼睁睁地看着盛兮从其怀里掏出一张小纸，待雪渊落稳，她便将那小纸塞进了其脚下竹筒，随即又不知对其低声呢喃句什么，雪渊便振翅飞走了！ 平楼震惊。 所以，想要领兵，这是盛兮原来一早就打好的主意啊！ 第711章 还真有事儿啊 第711章 还真有事儿啊 第七百一十三章 还真有事儿啊 盛兮的确想要领兵，但却并非是一早就打好的主意。她没有夺人兵权的爱好，自然也不屑于去做什么大官。 怎奈，这霍邵因一己之私给岚州府、青州，乃至于整个黎国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这西北军定然不会缺少将领，按理说，就算霍邵不成了，至少也有其他人能站出来。怎么说都有大几万的兵，不至于真的散落成沙。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自岚州府失陷到现在，她尚未看到有哪个将领崛起。不说御敌，至少可以先将人集中起来也成。可惜没有，她一直让人关注着外面，并没有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而平楼从外面进来，带来的讯息依旧是一盘散沙，且看情形，只怕会越来越差。 也因此，即便此刻那副将掌了权，她却依旧是不信任他的。 既然她决定做个土着，那便得有土着的自觉。家国被侵，本就匹夫有责，更何况这严重影响到她火红的小日子。她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因为时局不稳，整日过得提心吊胆。而那些跟着他们一起逃过来的百姓，不会一直客居他乡，总有一天要他们还是要回去的。 收回看向雪渊的视线，盛兮看向平楼，忽而郑重开口：“平楼，你愿帮我吗？” 平楼从怔愣中回神，目光同盛兮的对上。 此时，面前的女孩眼眸清灵，神色轻松，眉宇间不见一丝慌张，无端地，在这纷乱的时刻令人生出一种想要去信任她的心念。 平楼想到离开前安平侯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平楼啊，我这儿媳妇儿绝非池中之物，你瞧着吧，指不定哪天能整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呢！” 那时候他想，其实少夫人在南疆所做已经算是惊天动地了，只是没想到，眼下竟是还能更令人吃惊。 收回思绪，平楼滚动喉咙，无声清了一下嗓子，用同样郑重的语气回答盛兮说：“少夫人放心，平楼定随少夫人左右！” 盛兮笑逐颜开，举杯同平楼的茶杯一碰，道：“好，既如此，那接下来咱们先想办法将面前的绊脚石清理了吧！” 花开两端各表一枝，且说领了命令的雪渊在一阵急速飞行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现了盛家院子的树端上。 沈安和刚刚洗漱完，打算吃些东西便去上朝，却不料，刚迈出房门，一道黑白色的影子骤然俯冲而下，撞在他身上，令他踉跄着差点被门槛绊倒。 “姑爷小心！”观言见状急忙冲过来去扶，却被沈安和制止。 “没事儿。”他道，遂又看向立在自己肩头的雪渊忍不住笑了，“这性子倒是遂了她主人。” 沈安和伸手在雪渊头上轻轻抚摸两下，随后便将其带至了书房。 竹筒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沈安和不知盛兮这次会写些什么，猜测大概如之前一般，说一些周边的军事消息。却不料，这次的军事消息竟是事事关她！ 沈安和捏着那信纸猛地站了起来，刚进门的观言见状着实惊了一下，尤其是看到沈安和脸上那突然冒出来的怒气，一时间，另一条尚未跨进来的腿也不知该不该再进来。不怪他胆小，着实自家姑爷一向好脾气，像眼下这般怒火压不住的状态可是几乎没见过的！ 而正当他忐忑着想要开口问究竟出了何事时，忽听沈安和从喉咙里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三个字：“盛小兮！” 观言了然了，看来将姑爷气成这般的，是姑娘了。 “观言！”沈安和忽然喊道。 “在！”观言急忙回应。 沈安和说：“备马，去安平侯府！” “是！”观言不敢耽搁，急忙去将马车换成马，随后看着自家姑爷带着人骑着马扬长而去。 而此时，安平侯沈榷正躺在被窝里闭目养神。嗯，的确是闭目养神。他实则早早醒了，只是这天儿太冷，安平侯自认自家儿子已经成婚，他可以由青壮往老人一族转变了，于是便不再似从前那般每每早起。 本来闭得好好的，只待今天一过他便坚持了七日了。七日习惯养成，他便成功。　孰料，这想法还没过一盏茶，门外传来禀报之声，顿时令他唰地一下被迫睁开了眼。 “啊，是儿子！”沈榷无奈一声感叹，不得不从床上起身。换做其他人他还能吼上一吼，可儿子不成。他若吼一声，他儿子就敢不认他！ 沈榷快速地将衣服穿好，刚准备蹬靴子，沈安和便从外面推门进来。 “哎，安和啊，你怎么不去早朝来为父这里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沈榷一边蹬靴子，一边问沈安和，待一抬头便看到对方黢黑的脸，“额，还真有事儿啊！” 沈安和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将盛兮送来的信拿给他看。沈榷接过，快速浏览一番，随即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这丫头，果然……”他说着抬头去看自家儿子，见对方脸色不甚好看，只得安慰，“哎，盛兮不就是想做个官当当嘛，你干嘛生气呢！” 沈安和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没说话，只是于心中道：“我这是生这气吗？我是生那小女人果然报喜不报忧！若非今日有求于他，只怕这盛小兮还准备将她真正遭遇之事瞒他们到老呢！” “咳咳！”沈榷担心自家儿子一直这样生气，不管是为什么，总不能真的生气。他可是倒插门啊，万一惹了盛兮，被退回来咋吧？虽然他不介意养他一辈子，但那么好的儿媳妇儿就没了。 “那个，儿子啊，你看盛兮这信上说的，你打算怎么办啊？你……不会想叫人把她绑回来吧？” 那大概几率是不可能的。 沈榷小心地觑着自家儿子，尤其是对方并未因为自己的话缓解的神色，有些拿不准自家儿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若是他，他肯定第一个同意！ 沈安和微微垂眸，将内心的火气压了压。他自然清楚不能将人绑回来，他更不可能真的生盛兮的气。所以，唯一的结果便是…… “父亲，我希望帮盛兮谋一个好官职！”他道。 既然她想要，那他便竭尽所能将最好的给她！ 第712章 比他爹有脑子 第712章 比他爹有脑子 第七百一十四章 比他爹有脑子 御书房里，骐文帝看着下朝后跟着自己身后进来的这对父子，尤其是在听到沈安和所说时，神情难得懵了一下。 他看看沈安和，从蔡让手中接过沈安和交给他的信纸，再低头看其中内容，眉头忍不住一跳。 骐文帝开口：“盛兮……这字还真是难看！” 沈榷抬头，提醒骐文帝看重点：“皇上，您不能只看字啊，您要看字之意义。” 骐文帝白他一眼，他岂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盛兮这字缺胳膊少腿的，怎么看怎么难看。虽然，这字他倒也能看懂就是了。 骐文帝不搭理沈榷，扭头看向沈安和，问他：“沈侍郎，你确定要给盛兮谋个官职。” 沈安和恭敬道：“皇上，内子实力如何您是知晓的。内子有心报国，且青州之地委实如她所言，混乱不堪。刘副将虽已掌军，但目前为止尚未传来对我军有利的消息，这一点说明什么皇上您定然清楚。程康将军被绊住，无法来青州救援，青州陷落令后面城池岌岌可危，若是等鞑靼军休息足够继续南下，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军中此时严重缺将，而内子在军中已有些许军威，若是此刻有了军职，想来能带着些将士为皇上您分担一些忧虑！” 一番话落，骐文帝看着沈安和没说话，眸色沉沉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过去，他忽然问沈安和：“安和啊，盛兮是你媳妇儿，你难道就不怕在战场上出事儿吗？” 沈安和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暗芒，旋即却是一笑，说：“盛兮的确是臣之夫人，但她亦有自己想法。只要不违背伦理常纲，她想做什么，臣都支持！” 骐文帝撇撇嘴，心道：“还伦理常纲，三纲之中，夫为妻纲，那丫头如今可是逆着来呢！啧，这傻小子，竟然还甘之如饴！哼，自己才不会羡慕呢！” 不过，心中虽这般想，但骐文帝也不能否认沈安和所言为实，青州必须要夺回来！但他眼下也的确没了能杠起此大任的将领。他不禁看向沈榷，心底闪过无奈痛惜。若是当年沈榷没有受伤，如今的沈家军会是他大黎国的镇国之柱！ 骐文帝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份痛惜与无奈暂时压下，继而道：“盛兮的本事朕的确知晓，既然她真想上战场，那朕便给她封个官职。” 女子为将在黎国并非没有，只不过少之又少。盛兮的本事他的确清楚，既然她有心想要为这个国家做些事情，他自是欢迎之至。其实此刻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跟他说想要帮他维持这天下，他都会扫榻以待。 于是，骐文帝想了想后道：“她刚上战场不久，既如此，那朕就封她为总……” “皇上，总兵是万万不可的！”沈安和急忙打住骐文帝的话，浑然不见骐文帝看向他时怔愣的眼神，他只道，“皇上不能因为他是臣的内子，安平侯的儿媳，上来便给她如此之高职位，如此恐将士们不服！皇上，军功盛兮自己会挣得，她内心何等想法臣还是知晓的，断不会接受总兵之职！皇上，盛兮恰好在青州，钱镇抚使因伤无法再指挥战斗，这镇抚使一职您不如由盛兮暂代，钱镇抚使您等其恢复，再将职位归还，继而论功封赏。而盛兮，届时，若是她挣得军功，您再封赏也不迟！” 沈安和一番话说得极快，一个磕巴都没有，以至于骐文帝反应过来想阻止时，他已经将话说完了。 而一旁，听了自家儿子这番话的沈榷眼睛明显一亮，当即跟着附和说：“对对，皇上，安和说得对，这封官嘛，总要有了足够军功方可论大小。总兵的确太过，总要让盛兮那孩子一点点来的嘛！” 骐文帝听着面前这对父子如此这般一唱一和，视线微微一瞥，看到一旁的蔡让正忍笑憋气，嘴角便是狠狠一抽。 这臭小子，真当他看不出来他这是以退为进，正话反说吗！他竟是没看出来，看上去风光霁月的小子，原来亦是这般油滑！跟他爹一样！ 不，比他爹更有脑子！ 沈榷目光目骐文帝对上，嘴巴一咧，嘿嘿笑了起来。 骐文帝索性转身，眼不见为净！ 沈安和的话犹在耳旁，总兵什么的的确不可能。他其实只是想先让盛兮做个总旗，毕竟是女孩子，她虽功夫了得，但仗却未打过，经验定是不足…… 嗯……骐文帝忽然停了这般想法。若是之前这般说还成，但从沈安和给他新呈上来的信息看，盛兮竟可以以少胜多，不仅救了他黎国百姓，还重创了那鞑靼军。尤其是这丫头还能带人制造出各种攻城、守城的器械，仅这一点便能胜他人无数。更别说她那令人出乎意料的战术，奉为良将也未尝不可。 而且，相对于再派其他人过去，盛兮对于青州一处的了解显然要更多。若是她做了这个镇抚使…… 嗯……骐文帝忍不住按了按额心。他不得不承认，他此刻已经开始按照沈安和的想法走了。 他慢慢转身，一双黑沉的眼睛直视沈安和，却见那青年身形挺拔，不卑不亢，竟是丝毫没有因为提出这颇为匪夷的问题而心虚。 骐文帝忽然觉得，他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沈安和了。 沈榷见骐文帝一直盯着沈安和瞅，却不说话，担心对方会因此生沈安和的气，眼珠子一转便道：“皇上，其实，即便您封了盛兮做镇抚使，她手下也没几个兵。” 骐文帝调转了视线看向沈榷，只听他又道：“您知道的，姓霍的那蠢驴，咳，霍邵本就没有多大才能，当初能当上这总兵其背后有世家支持。先前的部队都被打散，如今想要整编并非易事，眼下既然盛兮已经开始，倒不如让她将这件事先做起来，也好过没人带领，兵不成兵！” 兵不成兵，在战乱时期也是很危险的，对朝廷，对百姓皆是如此。 骐文帝琢磨了下沈榷的话，目光从沈榷与沈安和身上掠过，片刻后他终于点头：“好，既如此，那朕便封盛兮为青州镇抚使！” 第713章 青州镇抚使 第713章 青州镇抚使 第七百一十五章 青州镇抚使 之所以封盛兮为青州镇抚使，而不是代替钱镇抚使，是因为骐文帝刚得来的消息，青州的镇抚使已经没了，而张宰也尚未来得及再找到人顶替。 他倒也不怕盛兮会借此生事，其家人皆在京城，那丫头聪明得很，断然不会做这种傻事。且那丫头虽看着聪明实则是个懒散的，许多时候的许多事情皆是顺势而为。 而眼下这算是个恰好，恰好沈安和提到，那他索性便将这青州的镇抚使给盛兮。 其实骐文帝心里也没底，因为时局太乱，即便他经历过更加动乱之时，此刻也依旧头疼不已。这两年局势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如今又迎来动荡，而军中又缺少良将，不过几场仗，便已经凸显颓势。他有时候忍不住想，要不干脆他御驾亲征吧，好歹能给将士们提一提气势。 可这也只是个想法，各种限制之下，根本就不可能。 他低头看着盛兮传过来的信息，那字虽写的肢体不全，但依旧能看出些风骨。他想，若是盛兮能好好学写字，定然不会比那些从小熟读诗书的世家贵女们差。或者，因为她这份风骨反而更有味道也不一定。 那个丫头，在他印象里总是会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个异想天开的期待从他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也许，盛兮这次也能呢？ 盛兮被封为青州镇抚使的圣旨快马加鞭从洛京传至尹县。而在盛兮到达之前，沈安和已经将这消息传了过来。 盛兮盯着“青州镇抚使”这几个字挑起眉梢，嘴角不自觉也跟着勾起来。 她倒是没想到，沈安和竟能为自己争取这么高一个职务，她以为骐文帝至多能封她个千户就算顶了天。或者，骐文帝干脆不同意，毕竟这是战争而非儿戏，他不能拿江山开玩笑。 当然，她也不会开玩笑。只不过这话说出去多半没人信，但没想到，骐文帝竟是答应了。而沈安和给她的，比她想要的竟还要多。 平楼这时走了过来，见她垂眸低笑，不由地问：“少夫人，是京城传来什么好消息了吗？” 盛兮抬头，将信直接递给平楼，同时说道：“嗯，是有好消息，等再过几天，你便可以直接叫我盛大人了。” 平楼闻言一愣，旋即眼睛亮起来，接过那信一目十行看过去。 “这，这……”每看一个字他嘴角笑意就多一分，直到最后彻底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如此，少夫人再收编人马便名正言顺了！” “是。”盛兮亦是眯起眼睛，“这便是出师有名了。” 平楼又将那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看漏一个字后，便将其还给盛兮。 盛兮接过忽然想起什么，问平楼：“对了，滩河卫那边情况如何了？” 平楼这边还有安平侯府这边的消息渠道，一些消息不比盛兮知道的少。 平楼回答说：“那边虽说艰难，但应该问题不大。”顿了一下他又道，“倒是我听闻苻项明带人出来支援后，一路上打得辛苦，虽有退兵，但伤亡也不小。” 盛兮闻言蹙眉，想到李长誉与盛楠一起跟着苻项明出来，不免升起一丝担忧。不过想到阿智一直跟着他们，到现在为止尚未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想来那二人无碍。 想了想她再问道：“知道他们到哪儿了吗？” “两天前他们目标是越州，若是一切顺利，想来今日应该能够到达。”平楼回道。 “越州？”盛兮挑眉，眸光动了动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平楼没说话，只以为盛兮这意思是私下里见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停留，他问盛兮：“少夫人，对面已经开始动了，我们要准备了吗？” 盛兮折信的手一顿，片刻后点头：“嗯，将士们如果休息好了，便准备吧！” 其实这两日他们原本想悄悄出去，看能不能再收拢一些分散的士兵，怎奈那鞑靼兵将领醒来后发了疯，直接让其大部队团团将整个城门围住，不仅如此，那鞑靼兵将领竟是又调来了两千兵力，这架势，是要强攻将尹县拿下了。 而盛兮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尹县不动的，虽然他们兵力不多，但每日还是要消耗。且城里的百姓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而她空间里粮食再多也经不起这般消耗，必然要与朝廷那边取得联系，让粮草接应上。 既然出不去，那索性就窝在城里造器械。所谓人多力量大，有盛兮提供的图纸，几日下来，尹县的守城器械已然赶上州府了。 这一点别说外面的鞑靼兵不知道，就是盛兮也意外。再次感叹了人在逆境之中，什么事都有无限可能。 她仰头看了下天，此时，天色距离彻底暗下去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上无月，星空倒是明朗。这个时间，正是人困马乏之际，也是偷袭的好时机。 当然，对方的偷袭打算几乎是明晃晃地露在外面，都不用他们细探，便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由此可看出，鞑靼军这次是发了狠，也是因为盛兮他们之前挑衅惹了火，想要攻下尹县的决心十分之大。 尹县的城墙着实不高，功夫好的，直接甩个绳子就能登上来。之前对方攻城他们占了先，但此刻对方应该已经摸清了他们，也不知心中地懊悔还是讥笑。而虽说他们现在有了攻防器械，但那么长的战线，他们人不过几百，总会有漏网之鱼。 人一旦登上城墙气势是不一样的，届时这气势转变谁都无法保证。而盛兮在对方攻城之前，只能尽可能地暗示这些兵将，即便对方攻上来也无所谓，上来了正好给他们送人头，来一杀一便是。 除此之外，还要动员城内百姓，若是鞑靼兵一旦真的攻进来也不要慌，老弱妇孺该藏的藏，青壮们届时只要守好各自家门，他们会想办法将那些鞑靼兵赶走。 不论如何，今晚这场仗，定然不会轻易结束。 第714章 夫人，我们守! 第714章 夫人，我们守！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夫人，我们守！ 城楼上的篝火比往日少了许多，像是在昭示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盛兮拿着沈安和送给自己的千里镜朝远处望了望，只看到一点点篝火晃动间，数量似乎也有了增加。沈安和说她报喜不报优，她也知晓对方聪慧，许多事情瞒不住。但实际上，她写给他的信件里，也并不是真的将所有事情坦白，更大的危险隐藏在背后，只希望他能少一些担忧。 她收起千里镜看向前方的无边黑夜，冬夜冷寂的空气夹杂着干冽的锋利，刺激着人的每一寸肌肤。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辛茹走了过来。 “姑娘。”辛茹喊道。 盛兮转身过来看向她，说：“曹大夫他们都藏好了吗？” 辛茹点头：“藏好了，那些没办法站起来的都已经藏好了。” 盛兮听她这话挑眉：“那能站起来的人呢？” 辛茹无奈苦笑，回道：“那些伤势较轻的奴婢劝他们了，可他们不听，非说要参加战斗，还说不能所有军功都让给别人。” “他们人呢？”盛兮问。 辛茹回答：“就在城楼下面。” 盛兮微微垂眸，片刻后说：“走吧，去看看。”说着，她便率先走了下去。 而正如辛茹所言，盛兮一下去便看到一群人正堵在城门口位置，正在囔囔着什么。而王晓正手舞足蹈地劝说着，火光照耀下，他神情看上去颇是无奈。 盛兮走下来时只听他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想报仇，想上战场，但咱们要量力而行啊！等你们伤好了，到时候打那些鞑子还不是三挑一？别在乎这一仗，后面还有好多仗等着我们呢，总有你们上去的时候！你们可是咱们的后备力量啊，将来可是都指望着你们呢！” 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以往，众人肯定会听。但现在不是以往，他们虽受了伤，但眼不瞎耳不聋，如今他们面临的何种情况他们又不是不知晓。生死攸关之际，让他们躲起来事不关己，这行径与逃兵有何不同！哪怕与那些鞑子同归于尽呢！也不枉他们曾穿过这一身军装！ 于是有人道：“行了，你就别罗嗦了！俺们虽然受了伤，但这点伤算什么！又不是不能动！别墨迹了，赶紧给俺们安排任务，哪怕就是站在这里堵城门也成！” “就是，就是，赶紧给我们安排任务吧！”众人纷纷喊了起来，声势震天看上去竟是一点都不像是受过伤的。 可王晓又不傻，又怎能不知他们这是故意为之。万分无奈之际，他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猛地扭头看过去，便喊道：“夫人！” 这一声“夫人”令原本还在叫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循着王晓视线看过去，就看盛兮正从城楼上走下来。 “嗯。”盛兮应了一声，视线扫过众人，没有说什么。 众人被她这一眼看得不禁缩了缩脖子，莫名心虚。再看其身边跟着的辛茹，他们便知道他们这般“无理取闹”是被人知晓了。 他们以为盛兮会同王晓一样，劝说他们赶紧回去，躲起来，毕竟之前辛茹就是这样说的。辛茹是盛兮的丫鬟，对方这般说必然是盛兮授意。 他们也知晓对方这般做是为了他们，可知道归知道，人的心中本就各自有杆秤。平时为着自己，可真遇到了家国大义，谁也不想做孬种，尤其他们本就是兵士，更尤其还是被女人护在身后。 他们没有吱声，也不敢吱声，皆垂着眸看着脚下，好似刚才面对王晓的气焰，一下子被扑灭了似的。 而就在他们这般以为之际，盛兮忽然说话了。她问道：“你们真的想上前线？”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虽然知道盛兮可能也会劝说他们，但他们还是坚定道：“是，夫人！我们也想尽一份力！” “好。”盛兮轻轻点头。 “夫人，我们……哎？”众人一愣，反应过来盛兮说的是什么时纷纷瞪大了眼睛。 “夫人，您，您刚说……” “你们可以上前线。”盛兮道。她这一句话令众人几乎要喜笑颜开，然而还不等他们咧开嘴，却听盛兮又说：“不过，位置需要听从我的安排。” 有大胆的问道：“夫人，那您把我们安排在哪儿啊？”是城楼上吗？还是城门口？ 可惜，哪都不是。 只见盛兮指着他们身后道：“那条街，以那条街为界，你们帮我守住它！” “什么？”众人回头，顺着盛兮所指，一眼便看到了她所说的街道。 其中一人不下意识脱口道：“可夫人，这里不还是后方吗？我们依旧没有在前线啊！” 盛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他：“你觉得，凭借尹县这样的城门，我们能保证所有鞑靼兵不会进来吗？”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们现在能真正作战的人，只有五百不到。而鞑靼兵那边，有七千人之众。” 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这般对比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是有了守城器械就能真的将城守住。五百对七千，只是体力上消耗都是一个巨大悬差。 更何况，不论城门还是城墙，破旧的他们都有些看不下去。 盛兮嘴角轻勾，道：“所以，你们也认为他们会攻进来是吗？” “夫人我们不是这意思，我们……” 盛兮摆摆手：“无需介意，虽然我们会竭力阻止对方攻城，但我们同样要做城门被攻破的准备，其概率很大，不容忽视。我们虽动员老百姓自保，但他们毕竟不如我们有经验，更多是老弱妇孺。所以，”盛兮目光忽然直视着众人，语气变得严肃而郑重，“我希望你们帮我们守住这最后一条线，能让我们在作战时后顾无忧！” 众人听后皆呆住，愣愣地看着盛兮。 这样的话他们是第一次听到，没有隐瞒，没有夸大，只是将所有考虑到的尽数说了出来，让他们心中清楚又直观地了解了眼下战局，但也因此令他们原本躁动的心安静了下来。 他们忍不住再去看那条街，那条街正是通往内城的唯一通道，那条街背后，是这尹县内几千百姓。他们手无寸铁，却又是所有的希望。而他们眼下争取的，不就是为了守护住他们吗？夫人说要他们帮她守住最后一条线，让那些同袍能后顾无忧。是了，这才是眼下他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们要帮他们守住这条街，即便那些鞑子冲了进来，他们也可以继续在城墙上肆意拼杀，因为，他们会帮他们守住背后！ 众人纷纷看向彼此，几乎是那一瞬间他们便明白了各自心意，于是，他们异口同声地对盛兮道：“夫人，我们守！” 第715章 攻城 第715章 攻城 第七百一十七章 攻城 就在众人声音落下之时，城楼上忽地传来一声号角，这是鞑靼兵突袭的警示。 众人脸色纷纷一变，盛兮听后直接道：“辛茹，带他们去领兵器，其他人，准备迎敌！” “是！”众人齐声应是，竟是杂而不乱。这其中，王晓的感受尤为明显，只因为这些人曾是他昔日同袍，虽然钱镇抚使是个好官，但或许是战争的缘故，更或许是盛兮的缘故，原本能明显看出散漫的部队，此刻竟是彰显出铁军的风范。而身后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然没了最初时的不屑与警惕，唯有感激与担忧。 他抬头看向正快速奔上城楼的盛兮，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同盛兮说一声谢谢。不过，这声谢谢暂时只能押后了，因为，接下来是生是死这次是真的来了！ 城外，大片的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鞑靼兵们嗷嗷的叫声隔着老远就传来过来，声势之浩大，看样子是已经做足了准备。 盛兮冷冷看着越来越近的鞑靼兵，看着他们几乎一人一把盾牌，这明显是用来防备床子弩的射击了。对方既有备而来，那他们不用再拘泥，八百米距离真要冲过来不过眨眼之间，这个时候便不用再省着弩箭了。 所以，当那些鞑靼兵一到了射程，盛兮直接下令射击，同时让五百米射程的床子弩准备。 弩箭射出后的没多久，那原本嗷嗷叫的鞑靼兵军队里便传来惨叫。床子弩的威力不容小觑，即便对方有盾牌抵挡，却依旧有被贯穿的。但被贯穿也是有限的，那盾牌好歹是有用的，多数都是扎进了盾牌之上，或震或伤，总归一箭射死的是少数。 借此机会，鞑靼兵一下子前进不少，很快便到达了五百米射程内。 又一波的弩箭射来，这次数量更多，伤敌人数也比之前要多。但再多也抵不过对方向前的速度。这些鞑靼兵不知被那将领许了什么好处，竟是一个个悍不畏死，甚至踩着同伴的尸体，或者干脆有抱着同伴尸体向前冲的。 城楼上，众人几乎一秒都不停歇，那弩箭一扭头便能薄上一层。 终于，对方冲至百米，继而继续向前冲来。 王晓喊了盛兮一声，盛兮直接下令：“弓箭手准备！火油准备！” 下一刻，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怒火的弓弩手们，直接擦燃了手中火折子。 然而盛兮却并未发令射击，只是冷静地看着那些鞑靼兵一点点靠近。 所有人掌心攥紧，亦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他们像是蓄势而发的猎豹，浑身肌肉紧绷，只等着下一刻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而眼见着那鞑靼兵又向前冲了一段，一直未开口的盛兮忽地一声大喊：“准备，拽！” “唰！”数不清的绳子骤然绷紧，悬空于城楼与地面，而就在那些绳子弹起之时，连接地面的那头，似有什么东西被带了起来，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人仰马翻的惨叫。 城楼上，众将士们听到那叫声一个个只恨得仰天长啸，却在下一秒听到盛兮骤然发令：“弓箭手，放箭！” “唰！唰唰！唰唰唰！”一个个被油布包裹了箭头的利箭，带着吹不灭的火焰射向城楼之下。射向那个城里的乡亲们，为了能帮着贡献一份力，冒着风险半夜悄悄出城，在距离城门之外百米之距悄悄挖了一道壕沟。那壕沟之上铺着木板，做了伪装，木板一端与城楼连接，只要城楼上绳子一拽，便会成为一道不算太深的陷阱。 但千万别小瞧了这陷阱，因为那陷阱下面扑了一层桐油，更有其他易燃之物。长箭射过去瞬间，那不够起眼的壕沟顷刻便变成了一个吞人食肉的危险之地，伴随着烈火的爆鸣之声，那来不及反应的鞑靼兵尽数被裹了进去。 几乎一瞬间，城楼之下被彻底照亮，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凄厉嚎叫着与火共舞的鞑靼兵。 城楼上的人有种咬牙切齿的爽意，而城楼之下，那鞑靼兵将领恨不得一刀挥过去，将这些狡诈阴险的黎国人尽数祭了天！ “该死的！”鞑靼兵将领狠狠咒骂一声，“他娘的，给老子冲！谁若是第一个登上城楼，老子赏他黄金百两！再将老子最爱的美人送给他！” “嗷嗷嗷嗷！”本被那火墙惊到了鞑靼兵们，在听到对方这句话后，顿时嗷嗷叫起来。那原本的退缩被诱着向前，竟是再次像是打了鸡血般，再不管其他，蒙着脑袋直接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用同伴身体搭桥，为了那百两黄金，为了那将领最爱的美人，不管不顾。 城楼上的众人被惊呆了，尽管他们已经知晓这鞑靼兵的狠戾，但依旧被对方丝毫不顾及同伴的模样狠狠惊了一惊。 这简直，这简直没了人性！ 可他们本来就如此啊！ 忽地，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给他们的脑子浇了一盆凉水，让他们顿时清醒过来。 只听那声音道：“都别愣着！弓箭手继续射！夜叉檑准备放！” “是！”众人再不敢愣神，于匆忙之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夜叉檑的威力是巨大的，各种弓弩长箭齐发，但依旧未能挡住那些鞑靼兵。云梯最终还是架在了城墙之上，士兵们用叉竿一次次将那云梯推到，但对方一次次又将其架上来。因为鞑靼兵数量太多，而他们人本就少，体力消耗严重，以至于到最后，推倒云梯的次数已经赶不上被架的次数。很快，有鞑靼兵踏上了城楼。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城楼之下一声“咚”的重响，敌方的攻城锤成功推至近前，将那狠狠一锤撞击在了城门之上。 霎时，本就不够结实的城门瞬间开始扑簌簌地落灰，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一下。 盛兮侧首看向城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下方，争先恐后地向上或者向着城门，总归一个目的。 火光之下，她用力地眯了下眼睛，红唇紧抿间于心中道：“既然大家都是同样目的，那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第716章 相信他们 第716章 相信他们 第七百一十八章 相信他们 震荡人心的喊杀声响彻整做城楼，伴随着攻城锤重击城门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天际。 盛兮他们所做的攻防军械发挥了很大作用，至少，在那些鞑靼兵登上城楼之前，他们或死或伤已经损失了近三千人。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他们要将所有鞑靼兵赶出这里，或者全部杀掉，才有可能保护住身后那些百姓。 城门依旧在被撞，若是再来几下，说不定就要被撞开。但盛兮没有下去，只是尽力地将试图下楼的鞑靼兵拦截在外。开战之前她已经尽可能地做了布置，所有人分工明确，在确保自己负责的没问题或者结束之后，再去支援他处。 当然，这有个前提，若是那些鞑靼兵彻底攻入了城，那所有人的目标都将换成那些进入内城的鞑靼兵。 不论如何，百姓是第一位的。 在一枪挑开一个上前挑衅的鞑靼兵后，盛兮侧首看了眼城下。那里，张辰带着众人严阵以待。一半的床子弩已经被送下了城楼，还有将整个城门堵住的刀车。若是一旦城门被破，那刀车与床子弩便是第二道城门。 届时，只看是那攻城锤厉害，还是他们的刀车与利箭锋利了。 一道刀风从背后倏地劈过来，盛兮猛地转身，反手挑枪，娇娥顿时便与那长刀撞上，瞬间迸出火花。 那鞑靼兵见盛兮走神，本想偷袭，孰料对方机警得很，他竟是没能成功。因着天色暗黑，他只看到眼前这个人身形瘦小纤细，想来是个好欺负的。他们多杀一个黎国士兵便能多得十两白银，他已经杀了两个了，加上这个正好三十两，而这些银子足够让他能在那青楼楚馆里好好玩上一晚了！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那青楼里姑娘们的妩媚娇嫩，幻想着此刻能摸到那如水般的肌肤。 然而，所有的美梦在那人转身之际戛然而止。他看清了对方的脸，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令将军大骂了几个晚上，骑着马，挥舞着长枪，一夜之间夺了他们几千兄弟命的女人！ 此刻，那女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渍，只因穿着深色衣衫看不太明显，但那顺着其衣角滴落在地上的，显然不会只是汗。再看其沉稳的身形，那血来自何处不言自明。血花飞溅，其脸上也有一道。那张脸娇嫩雪白，本该是令人垂涎觊觎的，却因那道鲜艳令其陡然凌厉。像是从暗夜里走出来夺人魂魄的妖魅，美得令人胆战心惊。 而女人的从容与他的惊慌成了强烈反差，在看清那面容一刻，这鞑靼兵内心是说不出的后悔。若是可以，他宁可挑一个高壮的，也不要同这女人成为对手。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 “噗！”鞑靼兵咽下最后一口气之际，看到的是那女人暗如眼下这天际般的黑色眼眸。那眼眸之中的情绪是冷酷的，无情的，不见半点慌张与焦急，似那漆黑掩埋了所有情绪，让人看不出她任何弱点，又似杀人对她来说习以为常，以至于这一刻她宛如一个杀人机器。 他大意了，可他来不及了。 盛兮面前已经堆了一堆的尸体，她始终守在楼梯口处，沈家枪大开大合间，令人不能进寸步。 越来越多的鞑靼兵看到了她，仇恨夹杂着畏惧，让他们渐渐地一起朝其靠拢，似想要众人协力一起对付她。 而王晓等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意图，厮杀之间亦是朝盛兮这边靠近。 终于，越来越多的鞑靼兵登上云梯，众人不得已收缩战线，所有人被围困在一起，行成一个十分惨烈的半圆。 “呸！”王晓将嘴里渗出来的血用力吐出来，盯着对面的鞑靼兵眼神狠厉。他已经杀了不知多少鞑靼兵，而代价是此刻他身上再无一处完好。即便他之前已经做好了殉城准备，但当这一时刻来临之际，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可这丝不舍很快便被那越来越多的鞑靼兵消磨殆尽，他一刀砍掉一个鞑靼兵的胳膊，下一刻便直接来到了盛兮身边。 “夫人，城门怕是坚持不住了！”他道。 而等他话音刚落，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被撞开，城楼之下几乎是瞬间传来兴奋的嘶喊声。 “该死！”王晓狠狠咒骂一声，视线忍不住想要向下看。却恰此时，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鞑靼兵猛地挥来一刀，若是王晓不躲，这一刀不能要其命，也能让其残。等王晓意识到什么时，想躲已经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枪横插过来，一转一挑，继而向前猛地一刺，只听“噗”地一声，那想要偷袭的鞑靼兵瞬间毙命。 王晓心有余悸，一身冷汗几乎是顷刻间冒出来。他僵直着脖子看了眼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鞑靼兵，这才抬头看向盛兮，道：“多谢夫人！” “别走神！”盛兮道，她声色始终沉静，令人听了不自觉便心安，“别担心下面，相信他们！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快将这些上来的鞑子歼灭！” “是！”王晓再不敢走神，于心底鼓足一口气，下一瞬便冲向前同一个鞑靼兵厮杀起来。 而此时的城门口，那破烂的城门其中一扇要倒不倒，鞑靼兵将攻城锤推了进来，却不能再向前。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插着说不清的明晃晃的尖刀的刀车。那刀车被固定在地上，刀车之后是拿着长枪与小弩，就等着他们闯进来的张辰等人。 不止如此，就在那些鞑靼兵将门撞破瞬间，早已经摆好阵的床子弩瞬间射出三十多根箭，一下子射杀那些冲上来的鞑靼兵大半。 床子弩一波过去，下一瞬，拿着小弩的士兵紧随其后，使得射击始终连贯，不会有间断。 鞑靼兵们或许想到了刀车，但对于这般接连射杀实在难以预料，以至于等他们想起来用盾牌抵挡时，最开始的那拨人已然全军覆没。 然而这还不止，因为接下来还有更令他们崩溃的在后头。 第717章 弹弓 第717章 弹弓？ 第七百一十九章 弹弓？ 第二拨的鞑靼兵继续扑过来，弩箭一茬一茬地射着，击杀率却比最初明显下降。因为那些鞑靼兵已然反应过来，纷纷重新拿起盾牌，将自己身子挡在那盾牌之下。 这些人不傻，小弩射不穿盾牌，也就床子弩威胁较大。于是，他们将那盾牌叠在一起，就算被射中，也不过是被震得向后退上几步。 这些盾牌让他们有恃无恐，于是很快，攻城锤再次被推动，一点点地开始向前滚动，目标直指对面的刀车。 而鞑靼兵们自然也看到了对面众人眼中的焦急与无奈，纷纷冷笑。有这刀车又如何？又那床子弩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两个盾牌就能搞定？等着吧，很快他们便能冲破这刀车，冲入这县城。等他们冲入其中，彻底拿下这座城，定要让这些人好好尝尝被凌辱的滋味！ 眼见着那鞑靼兵推着攻城锤一点点靠近，忽然，对面拿着小弩的人竟是将那弓弩放下，从怀里抽出来一条黑巾蒙住了口鼻，转而换上了……弹弓？ 有那么一瞬，鞑靼兵们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弹弓？这玩意儿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开什么玩笑啊！ 可当他们真的看到那些黎国士兵竟然真的撑起弹弓，装上了黑黢黢的弹丸，不似作伪时，他们终于忍不住，隔着盾牌哈哈大笑起来。 这他妈地，这是多么瞧不起他们？蒙个面就想当大侠吗？还是这些黎国矬子们没有再厉害的武器了，竟然跟他们玩起了过家家！ 真的要笑死了！好想把这笑话讲给后面的人听啊！ 不合时宜的大笑声从对面传来，张辰一脸冷漠地看着，浑然不在意对方的嘲笑，只是转动脖颈看了一圈，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他忽地开口道：“准备！” “唰”，所有拿着弹弓的人纷纷拉紧了筋条，将目标对准了对面。 “哈哈哈哈哈，他们竟然真的要打弹弓！简直太可笑！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从盾牌后面传出来，因为停了弩箭，有大胆的鞑靼兵便从盾牌之后走了出来，甚至还一脸嚣张地冲着张辰等人大放厥词：“来啊！来打啊！看你们能不能打中你爷爷！哈哈哈！” “来啊！来打啊！”又有几个鞑靼兵从盾牌之后走了出来，一起得意地叫嚣着。 张辰盯着那些人忽地嘴角一扯，大声道：“鞑子小儿，那就让你们尝尝被爷爷揍的滋味！打！” “嗖！嗖！嗖！”弹丸弹射而出的声音蓦地传来，那些不以为意的鞑靼兵看着对面射来的方位竟是自己身体，竟是一动不动。有人还挺了下肚子，示意张辰他们往他们肚子上打。 他们身着铠甲，岂会担心一颗小小石子。这些黎国人简直太出乎他们意料，竟能天真到这等程度，实在令人瞧不起。 几乎所有的鞑靼兵都在等着看张辰等人的笑话，这等小儿科的把戏，对他们这些草原勇士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很快，不等他们笑声落地，那黑黢黢的弹丸弹射而出，不轻不重地撞在他们身上。本以为到此为止了，却孰料，那令那些鞑靼兵毫不在意的撞击，却在下一瞬骤然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那主动做靶子的鞑靼兵一下子崩得面目全非。其引以为傲的铠甲被炸出一个大洞，鲜血从那大洞里汩汩流出。 “火药！是火药！快躲开！快躲开！”反应过来的鞑靼兵一阵疾呼，压根就顾及不到那些被炸到的人。 他们惊骇于这个破地儿竟会有火药，但又庆幸，那火药好似威力不大，也就只能伤到一人，对旁人没有太大影响。就算是对上盾牌，其威力也不能将后面的人炸飞，不过是受些伤罢了。 这番认知令他们最初的惊慌减轻许多，然而这般庆幸尚未能维持多久，他们便骤然发现，那炸裂的火药的除了冒白烟外，竟然还带着一点点紫。 是他们看错了吗？这火药还能变颜色？怎么会出现紫色的烟？ 众鞑靼兵纷纷后退，连带着将那泛着紫的烟雾一同带了过去。他们小心警惕地看着对面，思索着该如何避开那火药，继续向前。 很快，他们便想出了对策。既然两个盾牌不行，那便三个叠加。若是再不行，那便四个！对方虽是火药，但那威力不过比鞭炮大一点点，还不至于让他们畏而不前。 众鞑靼兵们为自己聪明沾沾自喜，刚欲准备向前，却不料下一秒，只听“噗通！噗通！”接连几声重响，几个鞑靼兵毫无征兆地纷纷倒地，竟是人事不知！ 这一下终于将众人吓住，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盯着扑在地上躺尸的人，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道。 “不知道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说话的人猛地抬头看向城门内，却等不及他看清什么，张辰等人便发动了第二次火药攻击。 “嘭嘭嘭”，几声巨响过后，那些原本进入城门的鞑靼兵又尽数退了出去。而那些躲在攻城锤，或者用盾牌作掩护的人，不知何时竟是也纷纷倒下，一时间也不知是生是死。 这一下，众鞑靼兵们终于意识到事态不对，再不与那火药硬碰硬，纷纷向后退去。 然而，那火药即便没有碰到他们，撞击到地上时也升出与之前一样的紫色烟雾。众鞑靼兵尚未理清情况，毫无防备地吸食了那烟雾。与先前一样，没过多久，又有几个鞑靼兵毫无预兆地接连倒地。 这一次，再没有人去看轻那烟雾，而他们终于知晓了这火药之中暗藏了玄机。 对面，张辰见这些鞑靼兵终于意识了不对，旋即抬手让众人停止了射击。 他们是有火药，但如那些鞑靼兵所想，这鸟不拉屎的尹县怎么可能会有火药。火药在黎国本就受管控，出产量也不高。而他们手上这些，是盛兮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亲自做的火药丸。 这火药丸数量有限，其中掺杂着令人瞬间失去意识的毒药。而这火药丸主要目的实则非伤人，真正目的是为了唬一唬那些鞑靼兵。 如今看来，城门外的鞑靼兵终于开始迟疑了。张辰想，只希望这带毒的火药丸能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第718章 守! 第718章 守！ 第七百二十章 守！ 火药丸盛兮的确没做多少，不过百十来颗。因为搜集到的原材料太少，加之她本就没有多少药了，做这些只是为了能拖一拖楼下那些鞑靼兵。待他们将楼上的解决了，便能抽出身来下去迎敌。 而楼下，张辰总共就带了三十人。之前的伤兵被排在最后，负责守卫入城的街道。但盛兮想的是，若是可以，她不想让那些伤兵再受二次伤。因为，城里已经开始缺药了。 城楼上的鞑靼兵很凶猛，但盛兮他们比对方还要更凶悍。 这里有他们熟悉的亲人，有那些在开战前一刻将他们所剩不多的口粮送给他们，只为他们能多一些力气，不至于被那些鞑子一下子伤到的陌生乡亲。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份口粮，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将这些鞑子赶出去！ 更别说，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家。 城楼之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被那天上群星与地上篝火绞得成片成片，晃动间，不是血溅三尺，便是人头落地，入目肃杀，哀嚎遍地，堪比人间炼狱。 城楼之下的不远处，那鞑靼兵将领在城门被攻破之后便一直关注着城楼之上。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在上面，他想，今日他定要活捉那女人，血洗他之前遭受的所有耻辱。 她单兵厉害，但他有车轮战，待其力气被消耗，不信她还能再蹦跶。等他的人将其抓住，他定要好好将其凌辱一番，断了她四肢，割了她舌头，将其做成美人壶，让她生不如死！ 隔着那城台，鞑靼兵将领已然能看到折磨盛兮的画面，他无声狞笑，神情间尽是志在必得。对这小小尹县，对那个女人，他都要尽数收入囊中！ 而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心意进行着，他只需静静等待，他的手下们便能将他想要的带给他。 对，他只需等待…… “将军，您看那边！”忽然，一道急声打断他美好设想，令其十分不爽地转身吼道，“喊什么！” 喊话的士兵缩了下脖子，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将军，您看城门口，他们怎么退出来了？” “什么？”那鞑靼兵将领眼睛一瞪，“退出来？他们在搞什么！不过几个小火药丸子，又不能要人性命，为何要退出来！快去，让他们多扛几个盾牌，给老子继续往前冲！” “是！”那士兵急忙应是，匆匆离开。 鞑靼兵将领冷哼一声，不再去看，继续盯着城楼之上。然而很快，那士兵去而复返，神情却是紧张：“将军，他们说那火药丸里掺了毒！” “什么！”鞑靼兵将领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掺了毒？” “是，掺了毒！兄弟们已经倒了好几个，现在，现在不敢再上……” “啪！”不等那士兵将话说完，那鞑靼兵将领便一鞭子甩在了地上，骂道，“掺了毒又如何！让他们蒙住鼻口继续向前冲！” “可……” “啪！”一道鞭声重重响起，这次却是打在那士兵身上。 只听那鞑靼兵将领咬牙怒道：“你敢质疑本将军？” “属下不敢！不敢！”那士兵忍着痛急忙道歉，身子不停向后倒退，“属下这就去！” 本在等着能有什么好计策的众人等来了这消息，一时间脸色纷纷一变。但他们不能违抗那将领的命令，一番咬牙过后，不得不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角，学着城门内张辰等人捂住了口鼻。 而对面，张辰看到那些鞑靼兵动作，神情猛然一变，双眉狠狠拧起。 太短了，没想到他们这唬人的方法这么快被识破。他扭头看向了城楼之上，那里依旧杀声震天，不用看就知道其中有多惨烈。 他用力咬了咬牙，收回视线之际忽然开口道：“兄弟们，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咱们也无需再佯装了。接下来，”他顿了一下方才又道，“接下来会是一场生死较量，兄弟们，能不能守住这条线，就看咱们的了！” “守！守！守！”身后的三十人齐齐回应。他们面庞或老或少，有不惑之年，亦有十四五岁，可不论年纪大或小，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唯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定要守住这城门！ 他们之中有人亲眼见过那些鞑子之残暴，将人不当人，比畜生还不如！对女人，对孩子，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从未有过一丝怜悯！ 如今，他们既然穿上了这身戎装，便要誓做那守诚之人！守国之城！守心之诚！ 对抗几乎在一瞬间发生。鞑靼兵的攻城锤再次滚动起来，火药丸子对蒙了面，扶着盾牌的鞑靼兵用处不大，没过多久，那刀车便被撞坏了一个角，再之后，便是彼此双方兵刃相接！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不论是战中之人，还是战外之人。战外之人担忧彷徨，战中之人愤怒搏杀，不论是谁，皆不能置身事外。 张辰感觉自己已经杀疯了，鞑靼兵的影子一重接一重，眼晕的厉害，他身上力气几乎消耗殆尽，手中的刀都要抬不起来，完全靠着本能意志去抵挡。 是的，他已经没了力气去刺杀，能让自己不被一刀毙命已经竭尽所能。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可从城门外涌进来的鞑子却像是切不断的流水，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终还是有人冲了进去，那些被安排在街口，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伤兵们也挥起了长刀，完全不顾忌一身伤病，同那些鞑子激战在一起。 血水模糊了眼睛，张辰在又扛了一下来自鞑子的重击后，手中长刀终不受重负，“叮”地一声轻响后，直接拦腰断裂。 而那与之交战的鞑靼兵见此顿时一声狞笑，弯刀一扬，下一刻便想要要了张辰的命！ 那一瞬间，张辰的身子是木的，但脑子却如走马观花般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人。他想，啊，都说人临时之前会过一过今生，是不是就是眼下这般呢？真如是，那他这是要走了吧？好不甘心哪，也不知道他杀了多少鞑子，等入了地府能不能与同袍们炫耀。希望可以吧，要不然，他总觉得对不起夫人的嘱托。 夫人……对了，夫人呢？夫人是不是还在城楼上呢？也不知那城楼上的鞑子被消灭了几何？那么好的夫人，即便……即便这些鞑子真的攻陷了城池，他也希望夫人最后能安然无恙。 第719章 巴尔思 第719章 巴尔思 第七百二十一章 巴尔思 张辰想闭上眼睛，因为实在太累了，感觉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他已经做好了殉城准备，眼皮动了动，刚想就此结束，却不料，一道白光骤然刺痛他双眼，紧接着便是利箭入肉的声音。 “噗！”张辰身子一僵，却没有感受到被刺穿的痛苦，他脑子木木地转了一下，一个意识令他冷不丁回神，然后，他便见到一道接一道的人影从城楼之上飞奔而下，而打头阵的那人便是盛兮！ 而此刻，盛兮手中正拿着一支弓弩对着他，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低头看去，便见那个想要了自己命的鞑靼兵，已然被一支弩箭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夫人，救了他！ 那一刻，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心头骤然一松，忍不住想哭！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挡住了奔向他的鞑靼兵，却是那位叫平楼的人。 平楼对他道：“去后边，快！” “啊，我还能……” “咚！”不等说完，张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次是当真眼冒金星了。 平楼却没有再管他，直接去迎敌了。而张辰再不敢罗嗦，担心帮忙不成反倒成为累赘，当即用那断刀撑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过去。 而原本就要被冲破的防线，在盛兮等人下来后几乎是瞬间逆转。 鞑靼兵们似乎没料到这些人如此凶猛，想不明白，这些人分明是从城楼上下来的，他们不是已经从一开始就开始在打吗？怎地现在还有力气？ 而这个问题一直等到他们彻底闭目都未能想明白。 原本的大好形势瞬间逆转，本已经做好了庆功准备的鞑靼兵将领原地炸开，再不干看着，扛起他的大刀，直接骑马冲入了内城。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黎国矬子究竟还能顽抗到什么时候！而一入城，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令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女人！ 很好，还以为这女人早早跑了，既然她这么想留下来，那他便成全她！ “少夫人，小心！”平楼一眼便看到了那鞑靼将领朝盛兮冲了过去，他本想去拦截，但却被人绊住，只得高声提醒盛兮。 而盛兮听到，压根没有转身，只是反手向后挑枪，直接同那鞑靼兵将领的长刀撞在了一起。 “哈！臭丫头，我看你还能耐多久！”那鞑靼兵将领此刻丝毫不将盛兮看在眼里。不说她此刻手中没了当初暗算他的弓弩，就是她在城楼上已经鏖战那么久，他可不信这女人是铁打的，没有个累的时候！ 鞑靼兵将领已经做好几招之内就要将盛兮拿下的准备，看着盛兮那狼狈模样一心只想让其更加狼狈。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在几招过后，他被盛兮一枪挑下马时啪啪打脸！ “将军！”跟在其身后的士兵急忙上前扶人，却被那鞑靼兵将领一把推开。 那将领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有铁锈的味道于口腔中蔓延。他恶狠狠地盯着盛兮，呲着牙对盛兮叫嚣：“臭丫头，老子今天就让你……” “铛！”不等他话说完，盛兮的长枪已经刺了过去。 那鞑靼兵将领本想发表一番胜前感言，结果眼前人不配合，心中恼怒，便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 旁边的鞑靼兵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将军，有心想要提醒将军莫要小瞧了眼前的人，哪怕对方是个丫头，哪怕她已经耗费了许多力气。可不行，他家将军这个时候断然是听不进去的。没办法，他只能不停在于四周绕着跑圈，只为了能适时提醒。 可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家将军，或者说，他还是小瞧了盛兮。一个经历过生死极限的人，哪怕真的没了力气，那也会咬住对方脖子，拖着一起下地狱。 当然，这一世的盛兮很惜命，因为有人在等着她。但她也因此更凶狠，因为不能让等她的人伤心。 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竟是越战越勇时，鞑靼兵将领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铛！”一声重重撞击，他手中的长刀竟是被那杆长枪生生断成两截！ 鞑靼兵将领大骇，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完了！ 长枪毫不留情地刺过来，甚至都没打算将其活捉做俘虏！ 一旁的士兵见状大喊一声扑将过来，本以为能替自家将军挡上一枪，却不想，那一枪实在太凶猛，竟是将他与自家将军来个对穿！ 那士兵到死都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又瘦又小的黎国女人，究竟是如何拥有这般大力气的，这简直太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 被刺穿的鞑靼兵将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正中的长枪，那枪虽没有将其贯穿，但也狠狠伤到了他。这一刻他再不敢多想，强撑着身子猛地向后一退，试图躲开面前这个女人。 然而，他所做一切终是徒劳，因为那女人冷静得如同没有感情的石头，没有惊慌，没有欣喜，没有如他一般的得意和自傲。那女人有的，只是眸底深处暗藏的凶狠与无情，以及骇人心魄的浓稠冷意。 “噗！”枪头入体，鞑靼兵将领猛地吐了一口血，嘴巴张了张，好似要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对了，他想对这个女人说，他叫巴尔思，在亚蛮部落，这是虎的意思。他们打了这么久，总该让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名字。 然而可惜，这话他到底没能说出口，因为下一刻，那女人便毫不留情地一枪削掉了他的头颅！ “你们头领已死！还不投降！”盛兮直接挑起了巴尔思的头颅，冲着纷乱的众人喊道。 那些鞑靼兵一时间没能领会她意思，直到其中一人突然一声尖叫，喊了“将军”，众人才恍然，原来他们的头领已经没了！ 那一刻众人心中一凛，下一刻，竟是没有因为失去将军而后退，竟然来了个疯狂反扑！ 几乎所有人鞑靼兵皆冲向了盛兮，那一个个凶狠的眼神，似要将其撕碎一般！ “夫人小心！”平楼等人奋力拦截，试图挡住那些鞑靼兵去路。 但他们人数毕竟还是少，不可能将所有人拦住。 而盛兮则只是冷冷看了眼那些朝她奔过来的鞑靼兵，下一秒，她直接跃上了巴尔思的战马，一手挑起巴尔思的头颅，一手狠狠甩了下缰绳，直接朝城外冲了过去。 第720章 你们没有! 第720章 你们没有！ 第七百二十二章 你们没有！ 几乎所有的鞑靼兵都跟着盛兮的马跑了出去，这一刻，没了头领的鞑靼兵并没有想象中的分散，反倒有了更进一步的凝聚之力。 盛兮向前跑了大约百米便停了下来，她调转马头等在原地，好让那些鞑靼兵追上自己。 七千余人的鞑靼兵此刻只剩下一千不到，这数字无论如何都叫人无法想象。而冲出来的鞑靼兵直接将盛兮围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几百双眼睛在这一刻化作实质，若是可以，他们真希望用眼神就能将其杀死！ 盛兮看着这些人，眉眼冷冽。当初没能一箭射死巴尔思很是可惜，但也庆幸没过分纠缠，要不然，她与那带去的人，能回来几个尚不可知。 平楼他们也跟着出来了，但相比较鞑靼兵，他们人数竟是只剩下百十多人。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以一当十，将众鞑靼兵围了起来！ 这般实属自不量力，可却又叫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敬意，有鞑靼兵看过去，竟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比起愤怒，显然，这些黎国人比他们还要更重。 盛兮挑着巴尔思的人头视线扫过人群，继而冷声道：“奉劝你们最好赶紧离开，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你！”有鞑靼兵被盛兮的挑衅激得直接跳了出来，“女人，你敢如此侮辱我们将军！我们定要你血债血偿！” 盛兮一声嗤笑，冷意挂在脸上：“血债血偿？好啊，那便先用你的血来偿！” 说话间，盛兮直接一甩娇娥，巴尔思的人头便顺着惯性被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撞在说话之人身上。 “咚”地一声响，那人被撞了个四脚朝天，巴尔思的人头也顺势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 “啊！！你，你竟然如此侮辱我们将军！”那人急忙抱起巴尔思的人头，瞪着盛兮双目猩红，“你们黎国人竟如此无耻！一点道义都不讲！” 盛兮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不讲道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鞑靼人的嘴里听到了。 她不禁反问：“道义？你可知何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脱口而出的道义，你们自己可曾有过？” “我……” “你们没有！”不等那人说话，盛兮直接怒喝，“自你们将刀剑对准了我黎国百姓，便已经没有！自你们想要不劳而获，便已经没有！别想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谓的天灾，不过是你们想要坐享其成的借口罢了！” “你，你……” “你什么？反驳不了对吗？一群恶狼想要讲道义，简直天方夜谭！”盛兮冷声道。 那人怼不过盛兮，被说得脸红脖子粗，其他人也想说话，但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们着实没想到，这个实力比他们凶悍的黎国女人，说话竟也如此逼人！ 而随着她话音落下，他们身后骤然响起一叠声的愤慨，竟是那些黎国士兵跟着义愤填膺。 不止如此，不知何时，那城门口之处竟是多了许多人。乌压压一片，竟是比他们还多。 而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是本该看到他们就怕，就躲的普通百姓。但此刻，这些百姓手中皆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或棍棒，或?头，或者干脆是从地上捡来的断刀断枪，更甚至有人还拎着切菜的刀出来。但无一例外，这些人一个个的正朝着他们怒目而视。 众鞑靼兵内心皆惊，只因为那眼神他们不算陌生，这一路走来并非没见过，虽不多，但印象却极为深刻。 这是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眼神，曾经，他们的同袍就因为有这样眼神的黎国人丢了性命！ 若是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这些人若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可比先前那些火药丸厉害的多！他们想要为巴尔思报仇，但他们若想要成功报仇，这些人应对起来必定会相当棘手。说不定他们要全军覆没。 他们下意识回头看向盛兮，心中只道，这女人何等厉害，手段如此了得，竟是一下子说服了这么多人做死士，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被他们认为手段了得的盛兮，在看到那些百姓时心中的惊讶丝毫不比这些鞑靼兵少。 她明明嘱咐这些人躲起来藏好的，他们怎么就……怎么就出来了呢？ 暗夜般的眸子里，那明亮的火光微微晃动了一下。盛兮收回视线，再看向面前的鞑靼兵时，忽地拔高了声嗓道：“你们本就无义，将你们赶走天经地义！现在我给你们十个数，若是你们还想继续抵抗，那我便带人将你们彻底留在这里！若你们要去寻援兵，我便给你们这机会！” 一番话有紧有松。紧，是这些人若再负隅顽抗，便要了他们的命。松，则是让他们回去再带人过来，届时再反扑。 这看似像是一番义气之言，是盛兮主动给了他们继续报仇的机会。然而黎国众人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经历过这么多，他们已然相信盛兮，相信她能带着他们重新找回安宁。而且，他们虽已经做好了与这些鞑子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此刻手心中皆是冷汗。 若是能活，谁又想死？ 对面，平楼一抬眸便与盛兮的目光撞在一眼。对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平楼微微一怔便瞬间会意，当即大声喊道：“弟兄们，摆阵！” “嗷嗷嗷！”王晓带着头撑起了长刀，冲着那些鞑靼兵摆好了架势。 身后百姓在反应过来后便也冲了上来，将他们先前的空缺尽数补上！一时间，密密麻麻地里三层外三层，看上去要多唬人有多唬人！ 鞑靼兵们心惊，这城里竟是还有这么多人的吗？ 如那些百姓一样，若是能活谁又想死？ 他们不禁想起盛兮的话，“若是你们要去寻援兵，我便给你们这机会！”他们再低头去看巴尔思的头颅，这是他们本来追出来的目的。如今目的到成，那他们是不是可以…… “十、九、八……”倒计时的声音骤然响起，众鞑靼兵猛然抬头看向盛兮。 “你休要装腔作势！”还是有人不愿就此罢手，想要将盛兮这些人一举歼灭。 但这样的人此刻并不占多，只要有一人选择了后退，那这个时候，这些浑身上下早已布满了伤，再抬不起多少力气的鞑靼兵们便将如那被扎了孔，泄了气的皮球，再想提起那份心气，断是不可能了。 第721章 我去一趟岚州府 第721章 我去一趟岚州府 第七百二十三章 我去一趟岚州府 鞑靼兵最终还是退了，嘴里说着发狠的话，走得却十分狼狈。这结果看上去颇有些平和，但所有人都知晓，这平和之下掩藏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爆发，届时，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尹县城门前的亡魂。 盛兮没有下令让人追，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后，方才转身回城。 而在踏入城门那一瞬，无一例外地，众人皆长长舒出一口气，将刚才始终压在心底的慌张、畏惧，以及豁出去的奋不顾身一并吐了出来。而伴随着这口气吐出，越来越多的士兵在走了几步后便一头栽倒在地，或疲惫，或伤痛，令他们再撑不起一丝力气站起，只想能就这样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哪怕半刻钟也好。 百姓们在愣过之后回神，纷纷上前将那些倒下的将士们扶起，带着他们去伤兵营。 而曹识早已经带着所有大夫，在开战之后便已经开始抢救伤兵。小草作为跟着盛兮本人学过外科之术的大夫，此刻与曹识一起，成为这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两人各自带着一队，对所有受伤的兵士进行救治。 经过战火洗礼后的尹县狼狈不堪，尤其是城门，摇摇欲坠间，好似下一刻就要塌下来。 不过不等盛兮说什么，百姓们便已经开始自发地开始打扫战场，那城门处更是涌过去许多人，在一声声吆喝过后，那半挂着的城门总算是被重新扶正，接下来便是修补。 辛茹过来，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将伤亡统计报给她。 五百多人，亡者过半，至于伤，每个人都有，不过是深浅不同。 这结果令盛兮垂了头，但作为参加过多次战役的平楼来说，这结果简直太出人意料，更甚至，这是可以将其载入史册的一场战役　。 他看着盛兮，不禁安慰：“少夫人，您已经尽力了，能是眼下这个结果，已是再好不过！大家不会介意，只会感激您！” 盛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沉默稍许后，她冷不丁开口：“平楼，这里交给你，我去一趟岚州府。” “什么？”平楼一惊，“少夫人您为何现在要去岚州府？岚州府都是阿鲁坤的兵马！” 盛兮点头：“嗯，我知道。”顿了一下她又说，“其实若是可以，我其实更想去青州。”只可惜阿鲁坤目前在青州坐镇，想要混进去怕是不容易。 而平楼听了她的话已经吓得面部表情再无法维持，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少夫人，现在不管是岚州府还是青州，都有鞑靼兵把守，您现在这样，我们只剩下这些人，您……” “放心，我不是去打仗，也没想去暗杀。”盛兮打断了他，“我只是想去把岚州府没能带走的粮食和药材带回来。” 其实若是能将岚州府收复是最好的，但眼下他们这般情况定然不成，少不得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且现在能用的人实在太少，在下一次行动前，她希望能再聚上一些人。 平楼原本还想劝说的话一顿，到最后改成：“真要去，那也是属下去！” 他已经明白了盛兮的打算，尹县本就穷，当地百姓尚且供给不足，更别说眼下多了难民和他们这些兵。吃食要保障，外加药材也要足够。之前便听说药材已经不足，现在伤兵骤然增加，仅这一条就需得尽快解决。 然而盛兮却没同意，她只是道：“别担心，我会保障自己安全。至于粮食和药材我也会想办法带回来。还有，不要告诉人我离开了。” “可少夫人……” 平楼还想再劝，却被盛兮直接摆手制止：“放心，我会保证自己平安无事的。” “属下陪少夫人一起……” “眼下这情况数你有经验，平楼，这里离不开你。岚州府的粮食若能弄过来我们可以坚持些时日，但长久不行。所以离开前我给沈安和写封信，问问他有关粮草辎重之事。另外，若是没猜错，我估计明日圣旨会到，若是我没回来，你到时候帮我接一下。”盛兮说。 平楼见她这般已然是劝不得了，在一番内心挣扎过后，最终点头同意：“是，属下明白！”顿了一下他又道，“属下这就去为少夫人挑人！” “不用。”盛兮急忙制止他，“不用，我带阿幸与阿肖就够了。” “啊，这……可……”平楼这次是真的懵了，且懵不止一点。带的人手少就算了，可那不是要去弄粮食和药材？就带两个人，少夫人这是打算弄几袋子回来？ 有那么一瞬，平楼怀疑盛兮这是在同自己说谎，她分明是要去做其他事情，却用了这么一个借口。 他想问盛兮真正目的，但看着盛兮那双清眸，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定是想多了，少夫人不会骗自己。 盛兮最终还是离开了，带着阿幸与阿肖，在众人休息之际，三人悄悄出了城。 而待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天光便开始破晓。虽灰蒙蒙的，但照在尹县那经过一夜厮杀的残败城楼之上时，依旧让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阿幸听到盛兮说要带着他们去抢粮食时，什么都没问，与阿肖一起提了刀就跟上。而他本以为盛兮会带他们一起入城，或者有其他人接应。但可惜，等他们终于到达岚州府，等盛兮开口说让他们留在城外，等着她回来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 出于对盛兮的安全考虑，他不得已问盛兮：“姑娘，您真的要一个人进城？那城里有咱们的人吗？” 他明明记得当初这岚州府的谛听已经尽数退出来了，难不成还有谁藏在里面？ 盛兮闻言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摇头：“没有。” “啊，那您一个人进去岂不是很危险？我们……” “不用。”盛兮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你们直接在外面接应便好，放心，旺财会跟着我。” “啊？旺财？它来了吗？”阿幸一愣，下意识看向四周，结果没看到半点旺财的影子。 第722章 去吧，看你的了 第722章 去吧，看你的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去吧，看你的了 阿幸与阿肖在听到盛兮说旺财会跟着时，上下左右哪儿都看了，却始终没能看到旺财影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盛兮：“姑娘，旺财真的来了？” 盛兮嘴角一掀，点头：“嗯，来了。”顿了一下她又说，“好了，你们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交代的事情记得做好，没有收到信号切忌露头，知道吗？” “是！”阿幸与阿肖同时点头，虽然答应，但他们还是对盛兮一人离开这件事有些担心。 但担忧的话来不及多说，盛兮已经闪身走人了。二人无法，只好将心静下来，等着盛兮归来。 而彼时，那个被阿幸与阿肖搜寻了好半晌的白狼，正在林子里奋力地撒着欢儿。忽然，一声哨声冷不丁传来，旺财想要继续撒欢儿的脚步猛地一顿，它盯着对面那只大黑熊迟疑了一下，好一番纠结过后，最终选择掉头离开。 算了，先去找女主人吧，等之后回来再找这头熊来玩！ 眼见着它越跑越远，满身戒备的，紧绷着一身肌肉的大黑熊蓦地一松气，整个身子就像一座小山般倏地塌了下来。一阵扬尘飞起，它睁开了眼睛，现出里面的万般无奈。 这他么地，好不容易出趟深山，咋就碰上这么个祸害！果然那狐狸没骗本熊，这小白狼就是个疯批！！ 不过喘息了片刻，那大黑熊再不敢耽搁，猛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转身便扭着屁股疯狂地朝山林深处跑了过去。 太恐怖了，它再也不下山了！ 旺财跑过来时，盛兮正盯着城门口四处停着的几辆马车观察，听到动静她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旺财那浑身上下沾着的蒺藜。 盛兮十分嫌弃地躲开了朝自己扑过来的旺财。 “嗷呜？”旺财扑空，转过头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朝盛兮发射歪头杀。 盛兮只当看不见，挥了挥手让它赶紧坐下来。 “嗷呜。”旺财眨巴了下眼睛，没能抱一抱女主人，它表示自己很受伤，但还是按照盛兮的要求坐在了她身边。 盛兮又看了眼城门口，随后扭过头来，一边摘着旺财身上的蒺藜，一边指着城门口道：“看见那几辆车没？一会儿我要过去藏在车底下，你帮我将人引开，可以吗？” “嗷呜！”旺财似乎听懂了盛兮所说，一边享受着被女主人打理的惬意，一边十分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盛兮在将其身上的蒺藜全部摘完后，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块肉给它。 一见到肉，旺财眼睛登即一亮，立时忘了之前不能同大黑熊玩的不开心，身子一扑便将那肉叼进了嘴里。 盛兮看着它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间竟也感到了一丝肚饿。想到之后还要再城里折腾一段时间，她索性从空间里拿出来饼和水，同旺财一起，三两下便将那饼就着水吃进了肚里。 战争果然叫人不爽啊，现在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 一人一狼很快吃饱喝足，各自一番清理后，盛兮突然伸手拍了拍旺财的脑袋，说：“去吧，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嗷呜！”旺财低低叫了一声，身子一低，周身肌肉紧绷，下一刻，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而此时，城门口处所有车辆都已经检查完毕，只待放行。忽然，一只白色大狗不知从哪个角落跳了出来，竟是一口咬住了一个负责守卫城门的鞑靼兵手里的文书。 这文书那鞑靼兵本想交给押送车辆的人的，结果冷不丁出了这么一个状况，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懵。而待他们反应过来后，登即高喊着“抓住那只狗”！ 旺财咬着那文书白了眼喊话的人，它没有往城门口方向跑，而是反着向后奔过去。 它本身是狼，天生有野性。山林里的动物见了它都要躲，更别说人类饲养的牲畜。平日为了能同那些牲畜玩，它刻意收敛了这份野性，此刻却是不用再管。也因此，当它绕着那车队跑了一圈后，车队里所有的马全部惊了。 这突发状况令车队一时间陷入混乱，而旺财吓唬了马后转而又奔向了城门口。那些追着它的人又纷纷转身过去追，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在马身上，要么在旺财身上，盛兮就是趁着这个空档钻进了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底。 至于旺财，嗯，这些人定然是抓不住它的，等到了城门口，它将那文书朝地上一甩，下一瞬，便绕开所有拦截自己的人，一头扎进了城内。 “这狗崽子！忒他妈不是东西！瞧它给咬的！”捡到文书的押送人，盯着那满是窟窿的文书，气得只想把旺财活剥了，“奶奶的，老子一定要抓住这只狗崽子，非要扒了它的皮不可！” 这可惜这宣言一时半刻是不能实现了，因为那只大白狗子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行了，赶紧进去吧！现在可没那功夫去捉一条狗！”那守卫道。 那人也知晓眼下局势，恨恨地咬了咬牙后，终还是收起那文书，遂让人赶紧将惊了的马拽住，催促着他们赶紧进城。 只不过那被惊了的马并非那么好拽的，着实一番折腾后，众人才堪堪让所有的马都安静下来。 盛兮扒在车底，听见有人道：“真是奇了怪了，平日没少见狗往前凑，也没见惊啊！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盛兮轻轻扯了扯嘴角，于心中回答他说：“因为那狗不是狗，它是狼！” 车轮骨碌碌地滚动起来，一番闹剧后，车子顺利进了城。盛兮不知这车里装得是什么，也无心查看，未免被人察觉，她在马车进入第一个拐角时便从车底下来。刚一躲进巷子里，先前消失不见的旺财便冒了出来。 “嗷呜！”旺财朝盛兮轻叫一声，好似邀功。 盛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它的头，道：“干得不错，等回去给你加餐！” “嗷呜！”旺财听后兴奋地摇起尾巴。 盛兮示意它安静一些，目光扫过大街，兀自又道：“走吧，接下来你这餐能加几天，就看咱们能抢多少粮食回来了！” 第723章 竟是条色狗 第723章 竟是条色狗 第七百二十五章 竟是条色狗 好歹在岚州府呆过些时日，盛兮对这里的路线不算陌生。城里的百姓当初差不多都撤完了，但眼下还是能看到黎国百姓，只是不能确定他们是当初没有撤走的人，还是后来被这些鞑靼兵从其他州县带过来的俘虏。 这些俘虏此刻都做着活儿，城中人少，一时半刻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当然，盛兮就是想救也知眼下不是时候，唯有尽快找到粮草和药材。 她按着记忆快速来到了州府的仓库，当初因为走得太急，钱镇抚使压根就没来得及让人将粮食带走，或者干脆一把火将其烧掉。当然，之所以没烧掉，或许是因为他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将岚州府夺回来。如今看来，至少这想法让她眼下不至于走空。 州府的仓库挨着州府不算太远，而那些原本能看到的黎国百姓，到了这里便一个都看不到了。 盛兮趴在仓库的墙上朝里面仔细观察，那仓库几个方位皆有鞑靼兵站岗，院子里还有人时不时地巡逻。如此阵仗足见对方重视，也让她确定，粮食必然还在其中了。 一番观察过后，盛兮基本上摸清了这些巡逻士兵的规律，她低头看了眼墙根底下趴在地上玩蚂蚁的旺财，刚想让其去院子里跑一圈，结果粮仓门口忽然传来马车上，以及人交谈的声音。 盛兮扭头看去，发现竟是之前送她进来的马车。再看那几辆马车，竟是一个不少地全部被赶来了这里。 盛兮挑眉，借着吹过来的风听到那些人的谈话。 “大汗知道了巴尔思将军的事，特意派了库鲁勒将来过来。库鲁勒将军本就已经走到了青州地界，因还有事情要同大汗亲自商量，所以暂时让我们将他的东西先送过来。你们放心，库鲁勒将军很快就会赶来的！” 盛兮听后了然，倒是没想到阿鲁坤的命令下达得这么快。 不过，对方既然要来这里，必然还要再派兵过来，而尹县距离岚州府这么近，他们之前又狠揍了一番鞑靼兵，想必尹县届时会成为这位库鲁勒将军攻下的第一目标…… 思考之间，盛兮便见那几辆马车被放了进来，继而开始向下搬东西。 按照刚才那人所言，这些东西都是那位库鲁勒将军的私人物品。按理说，他们这些鞑子从漠北过来本不该有太多私人物品的，但此时，那一个接一个搬下来的箱子证明，这位库鲁勒将军当真是有太多私人物品了。不出意外，这些都是他们抢掠来的东西。 盛兮想，很好，今日过后这些东西便是她的了。 东西搬了有好一会儿，搬下来的箱子被另辟了一个房间，单独将其存储起来。 来人自带门锁，待整理结束后，便用其带来的锁将门锁上，之后便带着人向门口走去。而这里的负责人跟着一起走至门口，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开始说话。 盛兮见他们在门口站定，便径直摸去这些私人物品安置的房间。许是因为他们还在的缘故，这里尚未安排人，也方便了盛兮趁机撬开了门锁。她看都没看一眼，一抬手，那些连在一起的大小不一的箱子便尽数被她全部收入了空间。再之后，她又快速出了房间，将门锁复原。 而做完这些，前后不超一分钟。 没有多耽搁，她趁着那些人依旧在说话，身形迅捷地藏在了粮仓之后。 可惜粮仓没后门，想要进去还得引开守卫。好在这粮仓足够大，不需要她折腾多次。 见门口的人想要离开，盛兮直接一拍旺财的头，道了声：“旺财，去把他们都引开！” 旺财得令，弯着身子两条前腿向后用力捯了捯，下一刻，便如离弦的箭般，“咻”地一下冲了出去。 谁都没想到这粮仓重地突然冒出一头狼，哦不，一条狗来。 众人见之愣了愣，而门口处，听到动静的那押车人一见旺财眼睛当即瞪圆，随即高声喊道：“快抓住它！老子要扒了它的皮！”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臭狗咬烂了他文书，害得他之后还要一番折腾，当真以为求爷爷告奶奶好玩吗！奶奶地，老子今天非要抓住你，扒了你的皮，用那白毛来做袄子！ 他这一喊，众人惊醒，原本还想看个笑话，谁料那狗子忒他妈不是东西，竟然，竟然去扯他们裤腰带！ 卧槽！这特么地竟是条色狗啊！可别真的被那畜生咬一口！ 旺财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功夫，便将这粮仓重地内二十多人尽数咬了个遍。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反正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不怕有人来劫。于是乎，不管有没有被咬到的，所有人一窝蜂地冲上前，试图去抓旺财。 而盛兮再次趁乱潜入了粮仓之中，门掩上，她转身一看眼睛登即一亮。 粮食当真不少啊！看这样子，不止岚州府的，应该还有之前这些鞑子从其他地方抢来的。都是我黎国的粮食，怎么能便宜了你们这些野蛮人！ 盛兮盯着面前的粮食眼睛倏尔一眯，下一刻，风卷云残，除了粮食，甚至连簸箕、扫帚等物都被她收入了空间。 她就是要给他们留一个空荡荡的壳儿，哼，吓不死他们！ 盛兮来无影去无踪，等她从里面出来又翻出墙，当即给了旺财一个信号。听到信号的旺财再不跟这些愚蠢人类兜圈子，尾巴用力一甩便调转了身形，在众人左支右绌中逃之夭夭。 “哎呀，怎么让这畜生给跑了！”那押车人猛地一拍大腿，盯着旺财快速消失的身影恨得牙根痒痒，“这畜生定是跟着我们一块过来的！这简直欺人太甚！” 不管那人如何骂，旺财就是在众人眼睁睁注视下跑了，那背影之中甚至还能看出来一丝潇洒，可把这些鞑靼人看得一脸懵逼，随即又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狗子不错啊！这若是放在咱们草原之上，定是个放羊好手！哈哈，别骂了，既然它进了城，想要再跑出去可没那么容易。等着吧，这畜生这般嚣张，迟早会被抓住的！” 迟早会被抓住的“狗子”旺财才不管这些人如何想，因为很快它便同盛兮汇合，朝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第724章 走水 第724章 走水 第七百二十六章 走水 粮食有了，接下来便是药材。来之前盛兮已经从曹识那里问了有关州府药材的存放地，倒是距离府衙不远。 她与旺财一上一下，大约一刻钟后便赶到了那存放药材的地方。也幸好此时鞑靼兵没有太多，那位库鲁勒将军尚未带兵过来，否则，盛兮这般招摇定要被发现。 不同于粮库那边，盛放药材的地儿不过一个小院子，且除了鞑靼兵外，里头还有一个负责晾晒药材的黎国小男孩。而此时，那孩子正被一个鞑靼兵一脚踹在地上，对方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后，便又呵斥那孩子赶紧去晒药材。 那小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被踹这么一下当时便青了脸，但他闷着不吭声，硬生生将疼忍在了嗓子眼儿里后，便爬起来继续去做手里的活儿了。 盛兮趴在房檐下恰好看到这一幕，微微蹙眉，不过她不想在此刻生事，刚想转身就走，却不想那鞑靼兵竟又折身回来，毫无征兆地抬腿便又是一脚。 “噗通”，小孩被直接踹倒在地上，磕破了手掌。但此刻他不敢去看那流血的掌心，只是匆忙间将自己蜷了起来，等着那鞑靼兵接下来的虐打。 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好似习以为常，那鞑靼兵也没出意料，抬脚便欲要去踹那小孩另一脚。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颗石子，好巧不巧，竟是直接砸在了那鞑靼兵头顶上，顿时一股血渍飚出，惊得那鞑靼兵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被绊住，“咚”地一声便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谁！谁打我！”那鞑靼兵捂着额头猛地朝四周看去，却恰好看到另外一个鞑靼兵正朝他这里看过来，下一刻，那人便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丫的！你竟然暗算我！”那鞑靼兵忍着被摔成八瓣儿的屁股，挣扎着站起来后便冲那大笑的人冲了过去，同时嘴里还不停地骂道，“早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今儿被我抓了正着，我定要同你好好算账！” 那大笑的人闻此言登即收了笑，紧跟着也骂骂咧咧起来，一时间竟是谁都不再去寻找真相。 盛兮没想到一颗石子又这等连环效果，嘴角扯一扯，快速扫了眼那小孩，下一刻她便离开了。 而她不见，在她走后没多久，那小孩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再之后，他弯腰捡起来那颗带血的石子。 药材库她之前并没有来过，对于这里药物摆放不甚了解。但不管它里面如何，盛兮会将其如同粮库那般，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空，留给对方一个空壳子也好给这些鞑靼兵来个情感大冲击。 不过，这院子虽小，但里面格局却是很密。好在里面负责看守的人不多，且刚刚那两个鞑子骤然开打，一时间将驻守的人都引了去，反倒无需旺财再现身。 盛兮扫了眼院子中央聚集的人，下一瞬从屋脊上跳下，一个侧身便入了屋子。 这里一共有四个屋子，盛兮动作很快，三个屋子里的药尽数搬空后，她再出来时看了眼院子里依旧打得欢的那二人，以及众看客们。那些人也不拦着，那二人打得越是凶，他们看得越是开心。 盛兮不想看他们打架，只想尽快将他们面前最大的那个屋子也给掏干净。 盯着那些人又看了会儿，盛兮刚想着要不还是让旺财过来，却不料，忽然一声尖叫令所有人动作皆是一滞。 只听那叫声喊道：“不好啦！走水啦！来人呐！走水啦！” “什么？走水？哪儿？那儿！” 众人终于看到了那一缕青烟，伴着风，那一缕瞬间成了滚滚，几乎顷刻间浓烟笼罩了那一整片。 盛兮见众人跑过来，急忙上了房梁，看着这些鞑靼兵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 她有些奇怪，她刚刚明明从那边过来的，丝毫没有看到有着火的征兆，这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待那些人尽数离开，盛兮跳下来后直奔最后一间屋。 一切都很顺利，然而盛兮在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又入了那屋子，等她再出来，其后跟着一连串的火舌，眨眼功夫那火舌便吞噬了整个房间。 “走水啦！这边也走水啦！快来人呐！救火啊！”待大声呼喊传过来时，盛兮已经跳上了屋顶，黑巾蒙着脸，她快速地朝最初着火点跑了过去。 众人与其一上一下，且盛兮偏离主院，那些人压根看不到她。而等她到了那最初着火的屋子时，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那个之前被打的小男孩。 而此时，那小男孩正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脚印，显然是被很多人踹了。 那些鞑靼兵此刻正急着救火，无法顾忌小男孩。而那小男孩被他们狠狠打了一顿，他们料定他跑不掉。 盛兮猜出了些原委，于是，在鞑靼兵们的这般笃定中将那孩子带了出来。 而小男孩在睁开青肿的眼睛看到她时，眸中的光瞬间被点亮，随即便陷入了昏迷，然而手里紧紧握着的石子却始终没松开。 小男孩虽看上去有八九岁，但实在太瘦弱，抱起来太轻太轻，以至于让盛兮怀疑这孩子下一秒是不是要饿死。 药材库这边如何兵荒马乱暂且不提，盛兮带着小男孩一番走街串巷后，终于来到了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位置。她瞅了眼城门口处停放的两匹马，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男孩。思索之际，对面的院子骤然打开，一个脑袋冷不丁冒了出来。 盛兮：“……”她竟然没察觉到这里有人！ 只见那人看到她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倒伸手朝她招呼，同时小声喊道：“喂！这里！来这里！快点快点！别让那些鞑子们发现了！” 盛兮盯着那人迟疑一瞬，一时间没有动作。 而那人似乎有些着急了，再次喊道：“快点啊！别愣着了！若是被发现，你想死都难！快点过来！” 盛兮垂眸再抬，不再迟疑，抱着小男孩快速走了过去。 第725章 我很快便会再回来 第725章 我很快便会再回来 第七百二十七章 我很快便会再回来 盛兮抱着小男孩快速入了院子，那人在他们踏入门后第一时间将门关紧，同时耳朵贴门听了听外面。 盛兮则在他听的功夫快速扫了眼这院子。令她没想到的是，这院子并非看上去那么小，反倒是很大。 那人确定没有什么人跟过来，转头见盛兮这般，便笑着说道：“这是刘老爷家后院，往里头走就敞亮了！” 盛兮闻言轻轻点头，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问：“你这是……” “你想问我为何会在这里？”那人似乎是已经回答了好多次这样的问题，不等盛兮说完，他便主动解释说，“不止我，还有其他人。跟你们姐弟一样，我们之前也没能从这里逃出去。” 盛兮没有纠正对方口中的“姐弟”，只是说：“可之前官府已经通知让人赶紧撤离了。” 那人一笑，道：“是啊，官府是说了，可这不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吗？有人走得了，有人走不了，还有人干脆不想走，这么一耽搁便是谁都走不了了。”见盛兮还在盯着自己看，那人直接摆手说，“别看我了，我是想走走不了的。” 盛兮从对方这句话中明显听到了一股子无奈。 “先走吧，往前院走。这后院挨着城门太近，旁边许多房子被烧了，这里太敞亮，很容易被发现。你们也是幸运，恰好我来了后院，要不然，你们再往前走走，铁定要被发现。” 盛兮没有再多问，听着那人自顾自说着，带着他们朝前院走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前院，而盛兮也大概明白了之前这年轻人所说的，为何想走走不了。 无他，年轻人带他们来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而此时，那屋子里除了须发皆白的老人，剩下的便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七八岁，真正的年轻人……嗯，也就眼前这人一个。 那门一开，所有人的视线皆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见到盛兮与其怀里的孩子后，大家只以为她同他们一样，皆是没有跑出城的人，没有排斥，反倒热情地邀请她赶紧进来。 许是怕孩子们的叫声传到外面，年轻人急忙关上了门，同时也挡住了外面的呼啸冷风。 那年轻人也是个爱说话的，知道盛兮他们走不了了，便主动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栓子，你可以叫我栓子哥，这里面的人多数原是一个院子的，要么年纪大，要么年纪小，总之想跑有点困难。嗯，或者压根跑不了。” 最后一句，栓子语调上扬，带着笑意，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思了。 盛兮将视线从众人身上收回来，问栓子：“你刚说这是刘老爷的宅子，那刘老爷呢？” “走了，我之前在刘老爷家做工，对这里熟悉，之前没能逃出去，便带着他们来这里了。”顿了一下栓子又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哪，就是他们喂大的。” 盛兮能感觉到，栓子虽然无奈，但也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怀里的小孩忽然动了动，盛兮低头看了眼，栓子则道：“你弟弟这是被人揍了吗？怕是伤得不轻吧，来这边来。”说着，栓子便引着盛兮来到一旁的小榻上。 小榻上原本有两个孩子在玩耍，见他们过来，十分乖巧地让了开。 盛兮将小男孩放在了榻上，快速帮其做了检查，却发现这孩子也就是外面看着伤重了些，内里却被保护得很好。她不禁扭头去看小男孩，却发现对方竟也正看着自己。 盛兮微微挑眉，忽听那小男孩道：“谢谢你，姐姐！”说着，他将手掌摊开，露出了里面的小石子。 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下一瞬盛兮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道：“你胆子不小，是想跟那些人同归于尽吗？” 小男孩闻言眼神一暗，复又将那小石子握紧，声音低沉道：“他们杀了我爷爷，我要替爷爷报仇！”只可惜，眼下也只能烧了那些药材，而若非眼前的姐姐救自己，恐怕他早已经被那些鞑子打死了。 一旁，听着两个人对话的栓子晃过神来，瞪圆了眼睛说：“你俩竟不是姐弟吗？啧，我竟是看错了。” 盛兮不置可否，没有多解释，只是拿出来一个瓷瓶要帮那孩子上药，却被那孩子一把止住。 小男孩说：“姐姐，我，我自己来！” 盛兮抬眸，嘴角轻扯了一下。得，不怕死的孩子竟然怕羞。 她将瓷瓶直接交给小男孩，却听小男孩道：“姐姐，我叫阿昭。” 盛兮看着他，半晌后轻轻点头：“嗯，我叫盛兮。” 阿昭在听到盛兮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大，一直紧绷着的小脸在这一刻好似松开了一些。 不用帮其上药，盛兮便转过身来问栓子有关岚州府里的百姓之事。 栓子暗地里一直在走街串巷，听到问便回答说：“不止岚州府的，还有那些鞑子带来的。外面干活的基本上都是其他州县的，岚州府的现在都还藏着，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露头。”顿了一下栓子有些奇怪道，“按理说，以往这个时候这些鞑子该搜城的，也就前段时间折腾了下，后来便一直没动静了，他们不会是酝酿着什么大阴谋吧？” 比如烧城？虽说这城已经被他们自己人烧了不少，但还是有存留完整的。 盛兮则道：“这里的鞑靼将领攻城尹县失败，死了。”说着她看向栓子问道，“之前那些残兵败将回来，你们没看到吗？” 栓子闻言一愣，旋即一惊：“你说什么？”声音大的令原本有些吵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你，你刚说什么？那鞑子头儿死了？他们打尹县失败了？” 盛兮点头，看他这样便知道他们是不知道了。 栓子果然道：“我们不知道啊！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头躲着，外头什么动静都听不到。而且，那些被抓去做俘虏的想要联系也不容易……”顿了一下栓子不禁又问盛兮，“那鞑子头儿果真死了？” 盛兮点头：“果真死了。” “可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杀死的。” 栓子：“…………” 众人：“…………” 他们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听到眼前这位姑娘说胡话呢？这姑娘看着也不傻啊！ 可很快他们便又听那姑娘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城，这孩子，阿昭，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吗？放心，我很快便会再回来！” 第726章 出去 第726章 出去 第七百二十八章 出去 盛兮说她要出城，然后还要再回来。只这一句话便震住了在场所有人，而这一句也比之前那句话“我杀的”还要更实际，更叫人不出戏，也更令人震惊。 这边，栓子还没反驳盛兮，倒是阿昭率先喊道：“不行！你不能去！” 盛兮扭头看向阿昭。 阿昭知道自己喊得有些急了，面上闪过讪色后还是道：“你出不去的！他们那么多人，就算你会功夫，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我，我不想看你受伤，或者，或者……” 那个字眼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小小的人儿在经历过一番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后，似乎再难以承受再一次这样的打击。虽然眼前这个姐姐他是第一次见，但她毕竟救了自己，那一刻，阿昭只觉自己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了起来，却不想，这感觉不过一刻。 盛兮被这孩子的喊得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伸手摸了摸他头顶说：“放心，我不会死。” “可……” “你是不是忘了，我刚跟你说我叫什么？” “什么……”阿昭眨了瞎眼，“盛兮……啊……”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沈夫人。” “嗯？”没等阿昭反应过来，一旁的栓子却是猛然一震，“等等，沈夫人？这名字，这名字……盛姑娘，你，你莫不是之前那位带着百姓和伤兵出城的沈夫人？” 栓子的话一落，所有人皆是一震，纷纷盯住盛兮，似要确认她所说是真是假。 盛兮直接点头：“是，我就是那位沈夫人。” “可，可沈夫人不是已经出了城……” “我又回来了。”停了一下她还是多说了些话，“接下来鞑靼兵可能会乱，你们定要保护好自己，尽可能不要出去。” “啊，放心，我们不会出去！哎，不是，你，你当真是沈夫人？”栓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却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他打心底里敬佩的那位夫人！ “如假包换。”盛兮道，却知道时间不能再耽搁，只能继续说，“阿昭麻烦你帮忙照看下，我会尽快回来。另外，若是能联系上其他百姓，还有那些俘虏最好。让大家保证自己安全，告诉他们，朝廷的军队很快会夺回岚州府！” “当真？”这一次，不止栓子，就是其他人也都恨不得问一问盛兮，她说的这句话当真吗？ 盛兮朝着众人郑重点头：“当真！” 即便还没有收拢军队，她也会先将岚州府夺回来的！ 栓子忍不住想要跟着盛兮一起出去，他想参军，想跟着盛兮一起去打那北鞑子，一起将那些该死的鞑子赶出黎国地界，赶回他们的漠北！可不行，至少眼下他走不了。 盛兮不知他所想，只是转身过来对阿昭说：“阿昭，你先跟着栓子，等岚州府夺回，届时会有养济院，你可留在养济院。” 阿昭闻言一怔，下意识道：“我不能跟着你吗？” 盛兮：“这个……” “我可以卖身为奴！” 盛兮：“……”自己招人的体质这是又回来了吗？这孩子…… 因她这迟疑，阿昭原本晶亮的眼神立时暗了下去，本就瘦小的身子缩起来，看上去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盛兮：“……”阿昭这表情，让她有种自己是渣女的错觉。 阿昭却是再开口，道：“我知道了，养济院我会去的。” 盛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阿昭倏然抬头，冲着盛兮挤出一丝笑意：“姐姐，你要平安回来啊！” 盛兮红唇轻抿，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倔强神情，她微微点头：“好。”顿了一下，她还是加了句，“我的盈安堂里在招学徒，我看你识得药材，或者，等岚州府收回你可去盈安堂试试。” 她想起来了，那倔强的神情，可不就是前世的自己。 阿昭的眼睛再次亮起来，小身子微微颤抖间冲盛兮重重点头：“嗯，我会去的！” 一旁的栓子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好意思开口。其实，他也想跟着盛兮，虽说他不曾想过卖身为奴，但若那主家是盛兮，他觉得倒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盛兮连阿昭都未答应，再看看自己身后跟着的这一大家子…… “栓子。”盛兮忽然道。 “啊，哎！夫人您说！”栓子一敛神情，挺直了身板应道。 “这里的人，你也可以送去养济院。”盛兮说，“当然，前提是岚州府收回来。” 岚州府本身是有养济院的，只不过之前貌似没有多少人。若是岚州府收回来，届时少不了因战乱而失了亲人的老人和孩子。养济院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这些人。 栓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句：“当真？” 盛兮点头：“自是当真。”届时她已经成为岚州镇抚使，这个决定还是可以做的。 栓子却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看看盛兮，又看看那些同样听了盛兮的话，眼中荧光闪动的老人们，随即郑重给盛兮鞠躬：“多谢夫人！” 盛兮摆了摆手，站了起来：“另外栓子，届时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哎，您说，什么帮忙，这是小的应该做的！”栓子急忙道。 盛兮“嗯”了一声不再客气，直接朝天上吹了声口哨，不知在哪棵树上停留的雪渊，下一瞬却是忽然飞了过来。 它一现身，顿时惊到了众人，同时也令所有人眼睛闪动起来。 天哪，这是老鹰吗？看起来好凶猛啊！怎么可以这么威武！而后众人便见盛兮将那威武的老鹰往栓子肩头一放，开口说：“雪渊，记住他。” 雪渊“啁啁”两声，好似在回答盛兮，而栓子则直接僵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这位鹰老爷，把自己眼睛给啄了。 没一会儿雪渊便自己飞走了，栓子僵直的身子一缓，再看向盛兮眼中尽是崇拜。 天哪！夫人竟然还有老鹰做宠物啊！简直不要太厉害哦！ 具体需要栓子帮什么，盛兮没有说，只是再次嘱咐了番众人定要藏好，保护好自己后，她便直接出了那院子。 其他人有心想要跟过去看看，但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于是便由栓子替他们去看。 而栓子回来时，整个人的神情都是僵的，直到阿昭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他方才渐渐回神。 阿昭问他：“栓子哥，姐姐出去了吗？她怎么出去的？” 栓子木木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至于怎么出去的…… 栓子咽了咽唾沫，一双眼睛亮得宛如天灯。 他本以为盛兮会来个迂回，想个什么较为隐秘的办法出城。却不想，她竟是直接抢了那城门口的一匹马，趁着城门大开之际，就那样直接闯了出去！ 而且，还真的闯了出去！ 第727章 圣旨到了 第727章 圣旨到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圣旨到了 不提栓子如何同众人描述盛兮之勇猛，只说盛兮在冲出去来后直接干掉了一半的守城鞑靼兵，气得那些鞑靼兵呜哇乱叫，想要去抓她时，却发现城门口那唯二的两匹马，一匹被那女人骑走了，另一匹竟然正哒吧嗒地径自往城里头去了。 而等他们将马追回来，想要再去追盛兮时，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还不等他们再跟上面汇报此事，城里头却突然传来了令他们震惊到匪夷所思的消息。 存放药材的院子烧了，粮仓里的粮食一粒都不见了！ 真的是，一粒都不见了！！ 他们有心想问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这情况简直，简直就如同见了鬼！！ 明明上一刻还从里面带了粮食出来，不过半个时辰，里面的所有东西竟都不翼而飞！不止如此，就连库鲁勒将军的箱子也都没了！ 而原本还想着调查一下盛兮这是什么情况，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巴尔思将军带着人去攻打尹县，结果不仅他没能回来，就是那几千人也只零散地回来几百人，还各个带伤！ 库鲁勒将军还未过来，眼下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又没了药材，最关键的还丢了粮草。这，这不说库鲁勒将军来后会不会责罚他们，就是他们自己没了吃食也受不了啊！ 一时间，岚州府内本就已经心虚的鞑靼兵们顿时乱了阵脚，人心惶惶，只盼着库鲁勒能赶紧来。 而就在他们心慌慌之际，盛兮骑着马来到了阿幸与阿肖之前说好的接头处。 见到盛兮，阿幸二人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朝盛兮用力挥手。 盛兮下了马，没有罗嗦，直接对阿幸道：“阿幸，你现在回尹县，告诉曾柘，让他带人以最快的速度探出从青州来的库鲁勒的消息。待消息探出，让他去这个地点与我汇合！”盛兮说着交给阿幸一张自己画的简易地图。 阿幸接过应是，没有问为什么，当即从后面的林子里牵出来自己的马，直接打马离开。 待其离开，盛兮则对阿肖说：“阿肖，跟我走，粮草已经出来了，你现在跟我去接应！” “啊，是！”阿幸闻言眼睛瞪大，内心极为惊讶。之前见盛兮孤身一人出来，他们以为粮草没能弄出来，正寻摸着再想什么办法能帮到盛兮，却没想到，粮草竟然真的弄出来了！ 阿幸不知道究竟是谁帮了盛兮，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对盛兮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粮草所在距离尹县不远，却在通往青州的路上，是一片小树林当中。阿幸本以为会看到帮他们将粮草弄出来的人，却不想盛兮让他在外面等着，她先进去。 而等盛兮再叫他进去时，阿肖只看到了满地的粮食以及各种药材，却没看到送粮和药材的人。 他着实想见见那些神通广大，竟能从鞑靼兵重重包围的眼皮子底下将粮食偷出来的人，便忍不住问盛兮：“姑娘，送粮的人呢？” 盛兮“唔”了一声，十分干脆道：“走了。” 阿肖：“……走，走了？”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再低头去看那一大堆的粮食和药材，说出来的音调都有些劈，“他们，他们就这样走了？这么多粮食难道不用人看着的吗？” 盛兮看着他说：“用啊，你一人就够了。” 阿肖：“……” 阿肖咽了咽唾沫，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姑娘，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是的吧？ 可惜，盛兮接下来的话令他这暴击成真，阿肖感觉冷汗下一秒就能变成瀑布从头顶上扑下来。 只听盛兮道：“不开玩笑。阿肖，你守在这里，我进城叫人来收粮。放心，我会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 盛兮说完就要走，阿肖回过神后急忙拦住：“不是，姑娘，就，就我一个人？” 盛兮点头：“嗯，就你一人。” “可，可姑娘，这里这么多粮食，我一个人如何能守得住？我……” 盛兮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守得住，旺财也在附近。”顿了一下她又道，“真若有人来抢，那你便让他们抢就是，反正他们也抢不走。” 阿肖：“…………” “不过，”盛兮眉梢动了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抢。”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等真的来人了，这些粮食也都被运进城了。 见阿肖还想说什么，盛兮直接道：“阿肖，我相信你！” 阿肖：“！” 阿肖用力咽了口唾沫，倏地捏紧了拳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守好的！” 很好，忽悠住了。 盛兮再不耽搁，骑上马径直奔向尹县。 而等她到达尹县后，曾柘已经带着人抄小路前往青州。 因为之前众人不知道盛兮离开，此刻见她从外面回来纷纷惊讶，但却都没问什么，只是目送着她一直快马加鞭入了营区。 平楼等人在阿幸回来时便已经等在外面，此刻见到她当即迎了上来。 “少夫人！”平楼一直在提着心，此刻见盛兮平安回来，这颗心方才稍稍回落了些。 盛兮跳下马，直接道：“王晓，你带上五十个百姓，套上十辆车，去城外青州路上十里坡接粮食，阿肖在那里！” “什么？”王晓一怔，旋即一喜，“夫人真弄回粮食来了？” 之前阿幸回来他们问是否有弄到粮食，阿幸说不知，他们便只当没弄到，内心多少有些失落，却也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此刻盛兮竟然让他们接应粮食！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这简直叫人既惊又喜，以至于一时间众人竟是不知该如何展示表情了。 盛兮却没时间同他们再解释，只是对平楼道：“平楼，整兵，等曾柘消息送回来我们接下来会有行动！” “是！”平楼应道，随即又说，“少夫人，圣旨到了！” 盛兮闻言眉梢挑起：“果然到了啊，那走吧，先去接圣旨！” 第728章 这个时候搞内讧 第728章 这个时候搞内讧？ 第七百三十章 这个时候搞内讧？ 来此颁布圣旨的是四喜，四喜当初曾受过盛兮的恩，因为表现得好如今又被提拔到了蔡让手下。这次来给盛兮颁布圣旨，就是他主动求来的。当然，蔡让原本也是安排的让他来。 盛兮见到四喜亦是一愣，轻咦一声问他：“四喜？怎么是你？” 四喜嘿嘿一笑，上前先给盛兮行了一礼，道：“奴才好久没见到夫人了，便想过来看看！”随后又说，“奴才过来是给夫人报喜的，恭喜夫人，皇上授您岚州府镇抚使之职，奴才以后都不知道该叫您沈夫人，还是盛大人了！” 盛兮说：“回去叫夫人，在这里便是大人吧！” “哈哈，是，是！您说得对！”四喜一直喜欢盛兮的爽快，加之对方对自己有恩，他总情不自禁地对盛兮另眼相看。 “夫人，咱现在还是接旨吧，如此，奴才就能叫您大人了！”四喜道。 于是乎，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没有香案，四喜圣旨一嗓子“接旨”，所有人便都跪了下来。 岚州府镇抚使，除了早已经知情的平楼，其他人在听到圣旨内容时，皆是吃惊，大概谁都没想到皇上会给盛兮授予官职，还是这么高的官职。 待四喜念完，盛兮接过圣旨，所有人起身，纷纷恭贺盛兮。盛兮一一点头，随后与四喜一起来到了临时给他安排的房间。 “夫人。”虽刚刚四喜那般说，但相比较大人，他还是觉得夫人更加亲切。而此时，喊了一声夫人的四喜脸上已经没了在众人面前的轻松惬意，反倒面色凝重起来。 “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吗？”盛兮见他这般问道。 四喜没瞒着，轻轻点了点头：“这段时日各家给皇上的压力太大，朝中形势不稳，皇上被那些人逼得都犯了头疼病。” 盛兮闻言挑眉：“这个时候搞内讧？” 四喜苦笑：“是啊，就是要这个时候搞内讧，如此他们才能给皇上施压，手中有了把柄，将来再谈什么不好谈？” 能被四喜这般直白地说出来，想来朝廷应该不是一般乱了。虽然她一直同沈安和有通信，但这些情况他一直不曾与她说，反倒她需要什么，他都竭力去完成。如此想来，自己这个镇抚使一职能批下来，想必是历经一番周折了。 “可不是一番周折嘛！”四喜说到这件事很是愤慨，“本来皇上都已经同意了，可那些人却偏偏蹦出来故意捣乱！哼，明明他们都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反而一直给沈大人下绊子，说他任人唯亲！” 说到这里四喜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闭嘴。不过盛兮却笑着说道：“没事儿，你说便是。” 四喜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话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能撂给盛兮半句话。于是他便接着又道：“也是沈大人厉害，舌战群儒，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不过本来嘛，举贤不避亲，夫人您这般厉害，定然要被皇上重用的！” “嗯，我也觉得他厉害。”盛兮道。 四喜：“……”夫人啊，您的关注点有点儿偏呐！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不论是沈大人还是皇上，都得偿所愿了！ 四喜忽然看了看四周，又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对盛兮道：“夫人，您这边多注意一些。皇上可能会借这场动乱做些什么，总归动作应该不会小。奴才虽然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皇上积着火儿呢！”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您也别太担心，有沈大人在，就算真有什么，沈大人也会帮您顶着的！” 盛兮轻蹙着眉头，随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大动作？这动作为何她不知，但她能猜出来针对的对象，无非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各方夺权，使得中央无法集权，任谁做皇帝都容不得这等情形。而且她多少知晓骐文帝其实一直都在暗暗收拢权力，而这次国难也凸显了这些的沉疴痼疾，总是要想办法除掉的。 而四喜有一点说得对，真若是有什么，沈安和定会帮她拦着。既如此…… 盛兮的眼眸忽然暗了暗，微微垂敛之间，再抬眸已然满眼笑意。 她对四喜道：“这次辛苦你了，眼下我这里缺医少药没办法，等回去后给你配些固本培元的丸药，你吃一吃对身体好。” “啊，夫人，我不是来这里跟您讨药吃的啊！”四喜急忙道。 盛兮笑了笑说：“我自然知道，不过是随手做出来的，你别放心上。趁着有时间，你再同我说说朝中还发生了什么吧，我心中也好有个底。” “好！”四喜从善如流。 四喜没能说太久，因为很快便有人传来了消息，却并非曾柘。 那斥候汇报道：“夫人，额，大人，距县城十里方向发现一股千人左右的不明队伍！” “嗯？何为不明？”盛兮疑惑地问。 斥候回道：“对方既没有穿黎国戎衣，也不曾穿鞑靼军服，看打扮皆是黎国百姓，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他们正往哪里来？”盛兮问。 “正往尹县来！”斥候道。 盛兮沉吟片刻，旋即对平楼道：“平楼，召集人马，随我迎敌！” 库鲁勒那边只能先暂且放放。尹县内刚刚经历一场大仗，短时间再经不起第二场，所以，这些人真若是敌军，她需将这些敌军牵制在尹县之外。若是这些人是自己人，她想看看，一千个不穿军服的百姓，这莫不是要起义？ “是！”平楼也想到了这些，当即抱拳离开。 盛兮之后又做了些部署，之后方才转身对四喜道：“四喜，你再休息片刻便走吧。接下来或许有仗要打，不安全，我让人送你们走小路离开！” 四喜全程看着盛兮各种干脆利落地下命令，简直妥妥的大将风范。若非他在皇宫，看着这样的盛兮他都忍不住想要跟着她一同上阵杀敌了！ 此刻听到盛兮对自己说话，他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干脆留下，好在脑子转得还算快，知道自己还有要务在身，只得同意了盛兮安排。 而待盛兮交代完这些，那千人队伍此刻已经又逼近了尹县一里。 第729章 别有用心 第729章 别有用心 第七百三十一章 别有用心 尹县的城门已经修好，虽然依旧破烂，但至少能抵挡一波攻击。 盛兮扫了眼身后破烂的城墙，遂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此次去不到八十人，着实因为能站起来的实在太少。盛兮没让人逞强，该休息的皆休息，带着这七十多人却犹如带着千军万马，气势竟是一点都没有因为人少而减弱。 此次自然也不可能硬碰硬，若是可以，盛兮想将人引入那片陷阱里。这林子里的陷阱她没让人拆，在确保这里绝对安全前，这林子若是利用好，勉强可以做一层屏障。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暗中等待他们中的斥候。 盛兮他们立时降了速度，让马蹄声轻了下来。 那斥候快速上前来报，道：“大人，那些人现在在前方二里处停下了！” “有何异常？”盛兮问。 斥候回道：“他们很警觉，一直有派人四处查探，其他并无！” 盛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她扭头环顾了下四周，遂直接跳下马，攀至旁边一棵大树上，之后拿出千里镜来观看。 如那斥候所言，这些人此刻正原地驻扎，并未埋锅造饭而好似是原地休息。几个方位的确站着些人，拿着或刀或枪，一副站岗警戒的状态。那斥候挨着远看不太清楚，盛兮则通过千里镜看清了那些人的着装。 并非所有人都是黎国百姓的装束，这其中还混杂着稍许黎国兵将的戎衣，只是混在百姓衣衫当中，跟着远距离看不清楚。 所以，这些都是黎国人了。 而非盛兮他们过分警觉，实在是之前这鞑靼兵曾有过这般迷惑朝廷军队行为，他们不得不防。 若有奇招，鞑靼兵自然也不愿伤兵无数。 盛兮从树上下来，众人围了过去，平楼问她：“大人如何了？” 盛兮道：“应该是自己人。” 一句话落，盛兮明显听到松口气的声音。不怪他们这般，以少胜多的战役就算次次都能胜，那也会打得非常辛苦。甚至，被人碾压。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虽是自己人，但还是要弄明白他们来此目的。平楼。” “属下在！”平楼抱拳出列。 盛兮秀眉微蹙，道：“你带人想办法弄个人过来，先问一问再说。” “是！”平楼领命离开。 “其他人就地散开，做好埋伏！”盛兮又道。 “是！”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眨眼便没了踪迹。 盛兮站在原地朝前方看了片刻，随后也藏了起来。 大约一盏茶后，平楼压着一个人快速回来。 盛兮在林子里朝其招了招手，平楼便带着人径直过去。 “大人！”平楼喊了一声，指着身后被压着的那人说，“此人乃斥候，观其所去方向怕是尹县。” 盛兮挑眉，看着面前那个被蒙着眼睛，身着破旧黎国百姓衣衫，身形佝偻的男子，说实话，若非平楼这般直接点明，至少一眼看去，是绝对不会想到此人身份的。 而那人在听到平楼这话时明显一愣，旋即狠狠地挣扎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盛兮点了点头，示意将其脸上黑布扯开。 得光明瞬间，那人猛地抬头看向正前方，恰好对上盛兮眼睛，本是一脸凶相，却又狠狠怔住。 盛兮看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几不可查挑眉，她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人。 然而下一刻，那斥候却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沈夫人？” 话虽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且盛兮明显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欢喜。 “你认识我？”盛兮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斥候就这样被人架着，愣是给盛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属下不认识夫人，但属下知道夫人！”那人激动道，见盛兮要开口，他兀自又说，“现在各地都在说尹县出了一位女将军，骁勇善战，带兵如神，还长得恍若天人，只要一见便能识得。我们便是听了这消息赶来的！” “这消息是谁传出的？”不等盛兮开口问，平楼却是直接厉声质问道。 他们眼下连兵都没几个，这消息传出来，这不是拿他们做靶子吗？扬名其次，若是真做了靶子，那传这话的人便其心可诛了！ 那斥候没能领悟其中弯绕，只是道：“这个，不知道，现在各处都在说……” 平楼抬头看向盛兮，一张脸严肃非常：“大人，这背后之人别有用心！” 其他人原本还觉得高兴，毕竟眼下他们可是跟着盛兮，盛兮荣耀加身，他们脸上也有光，此刻却听平楼这般说，众人也终于咂摸过味儿来，再看看他们这些人，登即跟着一起怒了。 “果然卑鄙！”这是想要让鞑靼兵的火力全部冲向他们吗？还是想让鞑靼兵早一点歼灭他们？ 那斥候不知盛兮他们这边情况，但也能看出来众人的为难与愤怒。可让他说究竟是谁所传，他还真说不出来。他忐忑地看向盛兮，一时间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而盛兮则在惊讶过后很快便恢复平静，更是一笑置之：“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宣传，有人主动投靠，咱们也省些力气。” “大人，这……” “无碍，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回去不可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调整计划便是。”盛兮说着一顿，再次看向那斥候，“先放开他吧。” 那斥候得了自由，肉眼可见的挣扎在其脸上闪过，随即猛地给盛兮磕了个头，语调含颤道：“夫人，求您收下我们吧！” 盛兮一愣，扭头与平楼对视一眼，便见对方朝自己轻轻摇头。 收回视线，盛兮盯着那人看了几息，遂开口问道：“你们是西北军？” “正是！”那人回答，且不等盛兮再问，他便径直又道，“我们是杨琨杨千户手下。原本我们被这支队伍是被派出去巡查的，谁知青州被破，随后等我们想要赶回青州支援，结果路上却遇到了鞑靼军。杨千户带着我们奋战一夜，好歹没有全军覆没，但杨千户也受了重伤，已经，已经殉国了！” 最后几个字那斥候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他虎目含泪，再抬头时却是给了盛兮众人一个惊人的消息。 只听他道：“大人，这西北军中有叛徒！” 第730章 大概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第730章 大概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大概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西北军中有叛徒，这消息无疑令众人惊讶乃至震惊。尤其是那些士兵，对这消息简直忍无可忍。 “叛军？是谁？谁是叛徒？”众人齐声问道。 那斥候摇头：“不知，杨千户生前做过调查，可惜没有结果。”说着这斥候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不管谁是叛徒，若是被我知晓，定要让其碎尸万段！我要为杨千户报仇！为那些死去的兄弟和百姓们报仇！” 他这话一出，众人虽不吭声，却早已是同仇敌忾。叛徒，这等生物就应该被挫骨扬灰！下十八层地狱，受万蚁啃噬之苦！ 盛兮抬了抬手，让众人回神，没有再问有关叛徒之事，却是问斥候：“我看你们队伍里还有一些百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们沿途救下来的百姓。”那斥候收敛了神情，擦了擦眼角的泪，“入关的鞑靼兵实在太多，我们本就已经被打散，又失了头领，想回青州又不能，一路上左突右冲，总是能碰到鞑靼兵。这些百姓都是逃难出来的，被我们救了后，在听到有关您的消息便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那斥候低了低头，又主动解释了有关他戎衣之事：“因为鞑靼兵现在见到有穿戎衣的黎国人就打，为了让这些百姓少受些磨难，我们便只好换了常衣。” 说话间，那斥候的肚子不争气地骨碌碌叫了几声。斥候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解释说：“我们，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盛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顿了一下她又问，“那你们现在是谁带头？” “是一位叫李岩的百户。”斥候说道，其实他还想多说一些，但想了想还是道，“夫人，要不您亲自去同李百户谈谈吧！” 盛兮没有立即出声，一旁的平楼道：“大人，还是我去看看吧！” 那斥候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对方不信任自己很正常，就如他虽然笃定面前是盛兮，但还是对其有保留。 所有事情全部摊开，唯有在彼此真正面对面的时候。 盛兮却没有计较这些，只是朝平楼摆了摆手，对那斥候道：“走吧，带路。” “啊，好！好！”斥候没想到盛兮会亲自前往，因为太高兴以至于起得太快摔了个大马趴。可他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若是能早点遇到盛兮他们，他摔百个都无所谓！ 那探子去而复返，还带了外人回来，这令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他们注视着盛兮等人在那斥候带领下一点点靠近某处，一时间心中摇摆不定。 这些人是谁？他们穿着黎国军队的衣服，是同他们一样的人，还是那些穿了黎国军队衣服，却做着卖国之事的人？ 百姓们已经对黎国军队不是百分百信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害怕眼下这些新来的人又是想要对进行截杀的人。 百姓们的警惕那般赤裸裸，盛兮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没有解释，因为现在解释无用，还是要看实际做到的。 很快，李岩得到了消息，快步从一处走来，在看到盛兮等人时，同那斥候一样，他已经笃定眼前这人就是盛兮。 “是……沈夫人吗？”李岩问道。 盛兮答：“是，我是盛兮。” “啊！”听到这肯定回答李岩忍不住激动了一下，“那，那什么，夫人，我叫李岩！是名百户！” “嗯，我知道。”盛兮直接道，“边走边说吧，先进尹县，让大家先吃顿饱饭。” 一听吃饭，那些本还在警惕的百姓几乎是一瞬间便更变了态度。不怪他们如此，因为他们实在太饿，饿了两天算好的，饿了三天、四天的都有。这一路奔波逃命，能将命保下来已是难得，沿路的草根树皮都要被他们扒光了，他们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吃顿饱饭。 哪怕是断头饭呢！ 百姓中有孩子，听到要吃饭，早已经欢呼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大人的阻拦。 盛兮见此直接喊了人，让人去城中捎信儿，刚好今天送来了粮食，足够这些百姓们吃上一段时日。 她这举动无疑加重了那份欢呼。而这份欢呼中透着大胆与无奈，百姓们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开始欢迎起盛兮他们来。 没有碰撞，和平地解决了问题，这无疑是最好的。 等他们回到了城，城中人亦是一惊，却是由衷欢迎他们的到来。无他，这里头的青壮可是不少，又能为盛大人的军队添砖加瓦了！ 李岩虽是百户，但其带来的兵却非只是百户的数量。一千多人里，百姓占一半，士兵占一半。 不过眼下这些人盛兮暂时没打算用，只是让他们吃过饭后先休息，之后她便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之前她让阿幸交给曾柘一张地图，告知了汇合地点。而等他们到达那地点时，曾柘也恰好从青州回来了。 “大人！”曾柘看到盛兮后行礼。 盛兮点了点头，问他：“如何？” 曾柘擦了把额头的汗，道：“库鲁勒已经收到了岚州府的消息，属下回来时他正在点兵，不过，对方好似没有连夜来的打算。” “点了多少兵？”盛兮问。 “具体不知，但属下估计大约有一万人。”曾柘道。 “一万？”王晓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叫出声，“怎么会这么多？” 岚州府只是一个小的州府，总人口都没一万，何德何能让这鞑子一而再地派这么多人过来！ 盛兮却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概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众人闻言反应过来，想那别有用心的传言，盛兮的名声越盛，将来若是有闪失，那不止对他们，对整个黎国军队也是打击。 所以，将盛兮的名声传出去的人会是鞑子吗？ 这问题暂时无解，他们现在要需要解决的是眼下如何应对库鲁勒。一万的鞑靼兵，就算把他们一分为四都不够拦截的。 众人纷纷看向盛兮，他们此刻脑子都已经乱成了浆糊，只希望盛兮能有个破题的章程。 。 。 。 宝儿们，阿漾成小阳人了，太难受了点，下午的更新若是等不到那便等明天的啊！大家多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 第731章 夺城吧 第731章 夺城吧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夺城吧 这章程不好给，盛兮沉吟许久，在众人搅破脑汁之际忽然道：“夺城吧！” “什么？”众人闻言纷纷愣住，“夺……哪座城？” “岚州府吗？”平楼道。 盛兮点头：“是，夺下岚州府，将所有人转移至岚州府城。” 她原本想要徐徐图之的，若是这次库鲁勒不带这么多人，她都想借青州与岚州府之间的路给对方下绊子。只可惜这想法太天真，小瞧了对方对岚州府的重视。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她在尹县造出的动静。 她这想法太出人意料，众人很是不解，王晓更是道：“大人，我们只有七十多人，就算加上李岩带来的人也不够啊！而且，攻城器械咱们也没有啊！咱们若硬来，那，那……” 那什么王晓没说出来，但显然大家都清楚。其他人虽未说话，那意思却明显是赞同王晓的。夺城首先得有攻城器械，他们虽然缴获了那攻城锤，可仅这一个万万是不能的。再者，他们是真的没人，倘若按照寻常攻城步骤来，这几百人都不够对方射杀一波的。届时人都没了，还何谈攻城呢？ 可盛兮却是道：“不硬来，想办法入城，开城门。” 众人闻言呆住，这跟他们想的着实太大差别。想办法入城？这个时候？城里的鞑子肯定不会开城门的。 盛兮接着又道：“岚州府城内的鞑子如今数量有限，我们若攻入城，消灭他们并不难。” 众人没说话，心里却是道：是不难，可难得是如何入城啊！ 那岚州府城的城墙可不是尹县能比的，他们平日甩飞钩从未一次甩上尹县城墙，更别说岚州府了。那么高，要如何上去？若是能这般轻易地上城墙，他们一早就这么做了，何苦等到现在。 王晓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盛兮道：“大人，岚州府城的城墙实在太高，且那城墙是加固过的，就算想攀登也非易事，更何况上面还有鞑子巡逻。大人，这入城实在是难啊！” 说到这个，王晓其实内心极为懊悔，若是当初他们能有足够的人御敌，鞑靼兵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进入城内。就算那是最差的城门，真若防守好了，就是千军万来了，也非一朝一夕能攻破的。之后他们总有机会破局。 而王晓不知，他懊悔的却恰好是盛兮想要完成的。尹县已经经不起再一轮攻击，唯有岚州府城可以。所以，她要拿下岚州府城，将尹县里的百姓尽数迁移过去。 或者，有想南下逃难的她也不会阻拦，总之尹县已经是个危险之地，再不能留人了。 所以盛兮直接道：“别担心，我能上去。” “啊，大人，这……”王晓直接呆住，就是其他人在听到她这话时也彻底愣住。 盛兮说她能上去……不管真与假，这话说出来就令他们自惭形秽。登城，这本该是他们来做的事情。 “大人，可，可算您能登上去，那上面那么多鞑子……还有城门，至少需要八个人才能打开……”那八个人还得是大力士…… 不等盛兮回答，一旁的平楼突然开口：“我也能上去，我陪大人一起。” “这……”众人闻言皆羞赧，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也想如平楼一样，说出也能上去的话，可，可现实摆在那里，他们是真上不去啊！ 此时此刻，他们真是万分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好好练功，以至于现在连忙都帮不上。 众人心中懊悔，可眼下还得要考虑现实。就算盛兮与平楼上去了，那上去之后呢？就凭他们两个人能应付得了那么多鞑靼兵吗？能开得了城吗？ 盛兮却没有再给他们多考虑的时间，直接下了命令：“王晓，你带两个人回去，通知所有人开始撤离。天亮之前，尹县必须空城！若是有人不愿意来岚州府，就让他直接南下。尹县不能呆了，那库鲁勒会从青州直奔尹县也不一定。其他人跟我去岚州府，等我同平楼将城门打开，你们再进来。”顿了一下她又道，“放心，我一定将城门打开！”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再郑重不过的承诺。王晓等人还想说什么，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盛兮已经将所有利弊说与他们，现实摆在眼前，除了盛兮所言，他们压根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而正如盛兮所言，那库鲁勒说不定会从青州直奔尹县，届时，百姓依旧得逃命。而眼下提早转移，也算是为保他们性命。就是不知，有多少百姓会认同他们的决定。毕竟，家乡难舍，加之盛兮能否真的能打开城门，这是一个大大未知。 只是不管多少人会同意，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唯有此。 王晓再无疑虑，拱手告退，随后带了两人快速离开。 盛兮抬头看了眼天空，不见星月，收回视线后，她让平楼刷着了火折子，在纸上快速写了一句话，随后唤来了雪渊，让其将信送至岚州府城内。 栓子不认识字，但他所带的那群人里却有认识的。只希望对方能助她一力，如此，城门打开的几率便能更大些。 不，这件事并无几率可言，而是必须。倘若栓子帮不了她，这城门依旧要开。 不再耽搁，他们启程朝岚州府进发，而曾柘则依旧带着两个斥候，继续关注库鲁勒动向。 如今不论哪件事做起来都是艰难的，盛兮他们想要拿下岚州府的城门是难的，王晓想要劝动所有人离开尹县也是难的。至少，在王晓看来想要劝百姓们离开却是不容易的。 然而，他这次却是小瞧了这些百姓，或者说，他低估了盛兮在这些百姓中的影响力。当他这话说出去没多久，反馈便第一时间送达，且是那样统一。 撤！百姓们同意撤离尹县，紧跟盛兮！且无一人反对！ 王晓对此颇为惊讶，不免问其中一人：“你们不再多考虑一下吗？岚州府毕竟还没有拿下，结果尚不得知，你们若是南下，那里毕竟有朝廷军队保护，难道不比去岚州府要安全的多？” 那人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道：“去哪里其实都无所谓，但朝廷的军队可不是都有盛大人，有她在，我们放心！” 。 。 。 谢谢大家的关心，阿漾状态比昨日好了些。看到大家留言里有许多小伙伴也都阳了，抱抱！不过别太担心，放松心态，多休息，注意饮水，挺过这两三日便又能活蹦乱跳啦！加油！ 第732章 登城 第732章 登城 第七百三十四章 登城 夜色如墨，安静又恣意地涂抹着世间的一切光怪陆离。 百姓们开始动身，以超出王晓认知的速度。而一直受伤静卧的钱镇抚使，也终于有机会看到那些他人口中的各种守城器械，眼中满是震撼！ 谁能想到，一位医者，还是位姑娘，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造出这么多的厉害武器！而这些武器之先进就是他这个见多了军事器械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当真优秀！ 而对于盛兮的决定，钱镇抚使亦是意外。但各种因素之下，盛兮的决定又未尝不是破题之解，不过前提是要真的拿下岚州府城。只是这说起来容易，但作为岚州府的镇抚使，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真要做起来那简直难如登天。 还有那从岚州府里弄出来的粮食，虽说还要再折腾一个来回，可这些粮食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仅是看着就令人心潮澎湃，哪怕再多几个来回百姓们也心甘情愿。 钱镇抚使叹息着收回思绪，再看一旁缓慢却有序撤离的百姓，内心不禁又是感慨。 这样的齐民心，至少他是第一次见。 抛开尹县撤离不提，盛兮他们此刻已经到了岚州府城之下。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他们贴近城墙时没有被发现。 王晓看着盛兮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飞钩，愣了一下，特别想问问她这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好在他没问，知道这个时候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之后他便又见盛兮拿出来四把匕首，嗯……好吧，这些也可以忽略不计。 “平楼，你跟在我身后。”盛兮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两把匕首交给他，而她则将曾经的豁口匕首拿了出来，“我用这把匕首开路。” 城墙的确是加固的，普通匕首很难破开，就算是破开了，要么太困难，要么那匕首或断或卷刃，总之寻常匕首是很难在那城墙之上留下痕迹。 但豁口匕首不一样，这墙对它来说本就小菜一碟。 平楼接过匕首却道：“大人，还是属下在前面吧！” 盛兮摇头：“不用，走吧，注意安全。”随后她扭头对王晓道，“你们注意隐蔽，时刻关注城门。” “是！”王晓应道，双拳用力捏紧，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再不耽搁，盛兮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又猛地向前冲去。她身形敏捷，像只灵猫，一眨眼便冲上七八米之处。再然后，手中的匕首狠狠下落，一下子扎入城墙，竟是纹丝不动。再然后，她用另一只匕首轻轻借力，整个人向上弹去，下一瞬，抓住豁口匕首的手再次将其扎入了城墙之中。 下面的王晓等人直接呆住了，有人更是下意识摸了摸那城墙，想要用手里的刀试一试那墙的坚硬程度。 然后，他的刀卷刃了。 王晓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同时忍不住攥紧拳头于心中念道：“大人说不定真的能成！” 平楼紧随其后，一面按照盛兮留下来的刀穴跟上，一面暗暗保护着盛兮。真若有什么，有他在下头，就算摔了也有他垫背。 不过他这想法最终未能成，因为盛兮凭借着那匕首，顺利登时了城楼，同时，还放下了飞钩。 只是那飞钩的长度有些出乎意料地长，竟是直接到了城墙底，这令他忍不住想，少夫人当时拿的确定是这个飞钩？ 平楼扫开脑子里那些有的没有，为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走神而警惕。 很快，两人均登上了城楼，他们落地悄无声息，而恰好有一鞑靼兵的巡逻队走过。二人急忙隐匿身形，任由他们离开。 二人于黑暗中交换了眼色，随后，等那巡逻队一离开，他们便纷纷避开守城的鞑靼兵，身形迅捷地下了楼梯。而盛兮在下楼之际在楼梯处停留了一瞬，之后方才转身继续。 负责守城门的鞑靼兵不少，目测四十余人。盛兮猜想，怕是之前她硬闯岚州府使得对方加强了戒备。可不管人多少，这些人都不能成为他们打开城门的阻碍。 她看了眼内城，没有看到栓子的身影，却没有多想，很快交给平楼一把弓弩，还有二十多支箭。 平楼盯着盛兮腰间的袋子，再次感叹其容量之大。他甚至想，若是这次功成，他是不是可以求盛兮也帮他做这样一个袋子。简直太出人意料了有没有？ 多余的想法留在以后再说，弩箭上弦，二人一分都不耽搁，对准目标直接射了过去。 这般动静定然会引人注意，但在对方做出防备之前，弩箭连发，一瞬间便倒下七八人。再之后便是厮杀。 并非所有鞑靼兵都是酒囊饭袋，这一次，盛兮他们遇到了硬茬。 但即便如此，二人目标却始终明确，边打边靠近那城门两处的滚轴。 岚州府城的城门开启需要同时推动两侧滚轴，这也是当初平楼说要跟着的时候盛兮为何没拒绝。 只是想要推动那滚轴，如之前王晓所言，需得四人方能推动。二人力气虽大，但想要推动，又是在鞑靼兵各方夹击之下，困难不是一星半点地大。 可哪怕如此，他们也要奋力去推动，就算身上落了刀伤，这份承诺依旧要做到。 而那些鞑靼兵对此纷纷意外又震惊，有人惊呼：“快阻止他们！他们想要开城门！”而且，就凭这两个人，那滚轴竟是动了！！ 只是眼下的鞑靼兵被盛兮二人杀得不剩几人，而楼上的鞑靼兵听到动静立时过来增援，结果，却在楼梯口向下六七米的距离一个个如倒栽葱般，飞扑着滚了下来。 众鞑靼兵震惊，这才发现那楼梯处不知何时被人钉上了一根绳子，夜色之下根本无法察觉！ 这些黎国人，果然黑心！ 绳子很快被斩断，再向下时众人再不敢大意。而有鞑靼兵心中愤恨，不禁大声怒道：“他们没有帮手打不开城门的！快抓住这两个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内城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的，那声音听上去竟是不止一匹！ 第733章 这人是谁 第733章 这人是谁？ 第七百三十五章 这人是谁？ 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令鞑靼兵们愣了愣，但他们并未多想，因为这个时候还能骑马过来的人，定是他们自己人。 他们只当是己方援军，却不料，是援军没错，却是对方的！ 盛兮在听到那马蹄声时，内心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虽给栓子传了信儿，但却不敢将所有压在其身上。所以，就算没有栓子，这城门该开还是要开，只是难度更大些罢了。 好在栓子来了，还带了，嗯，两匹骡子，两头驴。 这组合看呆了一众鞑靼兵，就是平楼也看得一愣，就是这一愣的功夫手下松了劲儿，好不容易开了一丝缝隙的城门就这样又合上了。 平楼：“！” 这人是谁？ 同样的问题存在于鞑靼兵脑子里，不过不等他们问出来，也不等他们开口阻止靠近，栓子已经骑着一匹骡子，一根绳上拴着另外的骡子和驴，就这样直直地冲了过来。一边冲，他还一边喊：“啊啊啊啊，盛姑娘快让开啊！我不会骑马啊！！” 盛兮：“……” 她也想问，这人是谁？ 一条绳索忽然从盛兮手中甩了出去，竟是直接套住了栓子所骑的骡子。那骡子本就有些失控，绳索束缚之下顿时开始尥蹶子。 栓子本就没能控制那骡子，这一下直接被甩了下来。 “啊！！啊？” 一条绳子如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腰，让他不仅没有摔个狗啃泥，还平稳落地，这结果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以至于双脚落地之时他都未能反应过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一旁倏地传来，令栓子骤然回神。 “快闪开！”盛兮道。 不等栓子做出反应，盛兮已经将手中套着骡子的绳子甩向了平楼：“平楼，接着！” 平楼接过，几乎瞬间便明白盛兮意思。他一枪挑开朝他压过来的鞑靼兵，绳子快速缠在滚轴之上，随后用力一扯，便将那骡子扯了过来。 再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枪扎在了那骡子屁股上！骡子受惊，瞬间暴走。而暴走的骡子那力气岂是寻常人能抵？于是，已经停下来的城门竟是再次松动起来。 而一旁，盛兮如法炮制，不止将骡子拴上，那两头驴也没浪费，一边一个，分配很是均匀。 鞑靼兵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意图，顿时纷纷去砍那绳子。可惜，有了这些牲畜助力的盛兮与平楼，被禁锢的战力顷刻间释放，一时间，方圆十米之内，竟是无人能近二人身。 躲起来的栓子亲眼目睹了盛兮与平楼如何以少胜多，牵制强敌。尤其是盛兮，着实因其为女孩子，但那利落又矫健的身形却又那般令人目瞪口呆。 栓子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盛兮这般真的帅到了！ 当然，也吓得够呛。但想到接到盛兮送来的信，让他帮忙找几匹马并送到城门口时，那时他就已经被狠狠吓了一跳。说实话，能鼓起勇气在鞑靼兵眼皮子底下，偷偷从各处搜寻这些骡马，这已经很是危险，更别说还要送去城门了，这简直就如羊入虎口！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想对盛兮的信视而不见的，因为太害怕所以畏惧，他想活，不想这么早就被那些鞑子盯上。更何况，眼下这马在城内就是禁物，谁碰谁倒霉！ 至于后来他为何改变了主意，嗯，阿昭那小子整天不睡觉的吗？总盯着他作甚！虽然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但被那双眼睛盯着他总觉得自己心虚。哼，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被那小子看得心虚，最后才爬起来做这件事的！ 只是眼下，在看到盛兮这般后，栓子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后悔，哪怕，哪怕今天死在这儿呢！ 城门上的鞑靼兵几乎尽数都要下来，二三百人拥在一起，就算盛兮与平楼功夫再好，也是一场艰难战役。更何况他们还要一直关注着滚轴转动。 不过这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有几人顺着之前盛兮放下去的飞钩攀上了城楼。而因着盛兮他们引起的动静，负责值守的鞑靼兵被吸引下去不少，以至于王晓他们上来后，几乎是畅通无阻地从楼梯上飞奔而下，进而加入了争斗。 骡子和驴于惊吓中发挥了最大作用，加上后来人参与进来，那只能塞进一条腿的城门缝隙，几乎是瞬间被拉大。等候在外面的人始终关注着城门的动静，见此，都不能那大门再开上一些，便径直挤了进去。 而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就已经有些慌的鞑靼兵，这一刻是彻底惊了，也慌了。 那么多人看守的城门，竟然被两个人黎国人如此轻易地打开，这令他们的自信心在这一夜被狠狠打击到底，却又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不知藏在哪儿的黎国人接二两三地冒出，再之后便是大开杀戒。 而原本，这该是他们要做的才是！是他们对这些黎国矬子大开杀戒才对，自破关以来不就是这样的吗？可为何短短几日，在这个小小的黎国州府内，怎地这情形便天地颠倒了呢？ 鞑靼兵们不解，而那些与之对战的黎国士兵也压根没有给他们理解的机会。死神的铡刀落下之际，他们只想问问这些人，你们是属猴子的吗？究竟是如何爬上这么高的城楼的？ 城门被拿下，盛兮留了一部分负责接应尹县来人，而她自己则带着人欲入城清理剩下的鞑靼兵。 栓子就是这个时候跑了出来，一脸激动地喊道：“夫，夫人！” 盛兮回头，看到了咧嘴傻笑，不停挠着头的栓子。 “夫人！”栓子见她看过来，一时间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盛兮朝他点了点头，那因为对战而遗留的肃杀此刻尤为明显。她动了动脸颊，似要勾出一丝笑意，可惜未能成功。 最终她只道：“你做得不错，先回去吧，等一切稳定下来，届时你再来领赏！” “啊夫人，我不是为了领赏！”栓子急忙道，“我只是，我，我……我想跟着夫人一起打仗！” 盛兮微微挑眉，目光在栓子脸上落定。 栓子感觉自己被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透了般，以为盛兮看出了自己最初的懦弱，刚欲解释，却忽听盛兮道：“好，那等之后来人你便负责接应吧！” 第734章 可我只相信你啊 第734章 可我只相信你啊 第七百三十六章 可我只相信你啊 入了城的黎国兵如洪荒猛兽，凶猛非常，令那些早已没了战意的鞑靼兵见之溃逃，最终被歼灭。 至此，岚州府城就以这样神奇又迅猛的方式夺了下来。 尹县的百姓到达时，看到那大开的城门至少第一眼他们是不敢相信的。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本就来自岚州府，当初逃亡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那时他们想，这辈子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归故里，落地生根成奢望。却不想，这才过了多久，竟然，竟然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人群中有人不禁呢喃出声，继而不自觉落泪。 一旁的人见到忍不住附和：“是啊，回来了！回来了！”应着声，那眼泪便如决堤的水，忍不住往外流。 这或许是他们见过的最快的一次山河收复，因为太快，以至于到都觉得不够真实。 可再如何不真实，那敞开的大门，那大门两侧迎接他们的自家军队，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假。 岚州府，他们真的回来了！ 这一夜百姓们如兵士们一般，始终在奔袭。待所有人进入岚州府，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寻找自己曾经的家，只是确定身边亲人依旧安好，便再支撑不住，或靠着各种器械，或靠着马车就地而眠。 城里的百姓被解救了出来，众人喜极而泣，却在见到疲累的人群后放低了声音，只是默默地来到他们身边，又默默地跟着一起坐下。 即便没有屋盖遮顶，可跟这些熟悉的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安心的。 盛兮从内城出来，一抬眼看到的便是这情形。跟在她一旁的平楼喊了她一声，她轻轻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看了天，片刻后对平楼道：“吩咐下去，将守城器械布防好，随后轮流值守。若是鞑子来了，只要不攻城，便无需管，大家只需休息便是。” “是！”平楼无异议，改了称呼对盛兮道，“少夫人，您这伤……” “无碍，我……” “姑娘！”不等平楼的话说完，将带来的人安排妥当的辛茹立时便赶了过来，见到盛兮，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然而还不等她彻底放心，她便眼尖地看到盛兮手臂上的伤。 “姑娘，你这……”辛茹拔高的嗓音骤然压下，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姑娘，你受伤了！” 盛兮摇头道：“没事儿，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 辛茹看着那伤不敢碰，只是嘴角绷得紧紧的，忍了忍没忍住，说道：“早知道奴婢就跟着姑娘一起过来了，那样奴婢还能替姑娘挡挡刀……” 盛兮失笑：“挡挡刀？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可奴婢本来就是为保护姑娘而来，如今不仅什么都没做成，反倒让姑娘受了伤……” “辛茹，”盛兮忽然唤了她一声，清冷的眸色带上了温度，“你不是什么都没做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都完成了，不是吗？” “可姑娘，这些其实别人也可以做……”辛茹垂下了头，再次感受了自己的无用。 “可我只相信你啊！”盛兮道。 辛茹猛地抬头，睁圆的眼睛里失落在褪去，光华逐渐闪现。 她道：“姑娘……” “因为只相信你，所以才把后背交给你啊！若是换做旁人，我又岂会这般放心丢下尹县，来这岚州府呢？”盛兮道。 “啪嗒”，一滴泪滑落坠地，辛茹抬手捂住了嘴巴。曾几何时，她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让姑娘陷入险境，至今耿耿于怀，本以为姑娘不生自己的气便已是万幸，却没想到姑娘对自己竟是这般！ “别哭啊！”见她要哭，盛兮急忙劝阻，“我现在只想睡觉，可安慰不了你。” “姑娘不用！”辛茹一把擦掉眼里的泪，目光又落在盛兮手臂的伤处，“我去叫小草！小草医术好，让她来帮姑娘处理伤口！” “好。”盛兮没拒绝，她也的确累了，那伤口她只是撒了些药粉并未仔细处理，找个人过来帮忙她也乐得轻省。 这一夜的奔波可谓各种匆忙，但好在忙中有序，最后的结局令众人皆为惊喜。然而众人也清楚，这惊喜能不能维持住还要看后头。库鲁勒大军一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一个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既然无法预料…… 众人忽然觉得，或许跟着盛大人真的能将心态放平。对方总归是要来，与其着急，不如好好休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城他们已经夺下，等他们来攻城了再爬起来也不迟。 嗯，如今的他们就是这般任性！ 任性的众人一路睡到日上三竿，曾柘终于从外面回来，而其带来的消息是，那库鲁勒果然带着大军率先去了尹县，可惜扑了个空。眼下对方正调转大军朝岚州府这边赶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时间便能到这里。 盛兮在听了消息只是睁了睁眼，说了句“知道了”，便又闭上了眼睛。 而她这般态度再次让人觉得，或许接下来应对库鲁勒，他们可以凭借这高大的城墙多苟上一会儿。 因为实在太累，即便睡到日上三竿实则也没睡几个时辰。既然盛兮什么都不说，那大家便守好各自岗位，除了轮值的人，其他人皆继续酣睡，养精蓄锐。 栓子原本按照盛兮的交代负责接应，听到库鲁勒要来的消息吓了一跳，本以为其他人会是同自己一样的反应，结果一回头看到众人不过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城楼上方。片刻后他们便复又该干嘛，对这个消息竟是表现得毫无触动。 栓子表示十分惊讶，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般心大的一群人，一时间不知该感慨还是该感慨。他跟着众人一起抬头看向城楼之上，那上面有解救他们于水火的盛大人。 他想，他不该着急的，因为有盛大人在呢，盛大人会守护他们的！ 而此时，知道自己被人耍了的库鲁勒正咬牙切齿地催促着军队快马加鞭，他望着已然看到形状的岚州府城，心中暗自咬牙：“盛兮，你等着！这份耻辱本将军一定要与你讨回来！” 第735章 做个军旗 第735章 做个军旗 第七百三十七章 做个军旗 岚州府城的城墙同青州一样，结实、高大，极利于守城，就是曾经被巴尔思带人攻破的北城门此刻也已经被装备了各种守城利器。 当然，今日的库鲁勒是决计不会再从青州南过来的，眼下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岚州府，抓住那个叫盛兮的黎国女人！ 只是他们已经守在这城门口几近一个时辰，那岚州府里竟然依旧不见半点动静！ 库鲁勒感觉自己的脸再次被人打了，还是个女人，这女人是有多瞧不起他，竟然连面都不跟他见！其属下跟他说这是对方害怕了，担心他们攻城，可他们又何尝不是顾忌对方那些守城的军械。 巴尔思攻打尹县之事他已知晓，其中过程如何都无需人来详述，只看巴尔思那颗满是不甘的头颅就能看出来。 巴尔思小瞧了这叫盛兮的女人，但他不会。他虽极想拿下这个女人，但理智还在。否则，莽撞只会成为第二个巴尔思！ 库鲁勒阴狠地盯着面前的城门，在用力咬了咬牙后开口：“原地修整，让兄弟们把烤羊架上，馋死那些饿鬼！既然对方想龟缩，那便诱其出来。来人，这么办……” 冬季北风干冽又纯粹，那烤羊架上没多久后，即便相隔八百米，都能若隐若现地闻到其味道。 不过黎国的士兵们并没有库鲁勒想的那般嘴馋，他们经历过最困苦的时候，如今能吃到饱饭已经是这世上最难得。一顿肉就想要扰了他们心境，这当真是笑话了。 盛兮连着休息许久，终于恢复。辛茹帮她端来了一些吃食，她在吃过之后便去巡视城楼。 而城外不远处，此刻正飘荡着上百缕青烟。那青烟原本想扶摇直上，却被不知打哪儿出来的风吹折了腰，最后于不知处消散。 盛兮拿起千里镜望了望，一眼便看到了那极为嚣张的敌军大帐，而那大帐之外竖立着两道旗。其中一道是鞑靼军旗，而另一道……嗯，那是个“盛”字吧？白旗黑字，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在给谁吊丧。 盛兮收起千里镜微微一琢磨，忽然扭头冲辛茹道：“辛茹，你去找一下平楼，让他设计一个咱们的军旗出来。” “咱们的军旗？”辛茹闻言眼睛一亮，当即道，“是，奴婢这就去！” 辛茹刚准备要走，盛兮却叫住了她：“哎，等等！”顿了一下她又说，“要不干脆把沈家旗做出来吧。” 她眼下所用枪法为沈家枪，现在这七拼八凑的军队里，最厉害的也就是平楼带过来的人，皆是使用沈家枪。沈家枪在这战场之上本就有特殊意义，若是可以，她希望曾经的沈家军能重新站起来。 然而平楼在听到辛茹转述后却没有点头，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对辛茹道：“告诉少夫人，军旗我会做好的。不过，这毕竟是少夫人的军队，最好还是叫盛家军！” 盛兮在听到平楼的回答时微微讶异，但很快便点头：“嗯，我知道了。” 而就在平楼带人制作军旗之际，已经吃饱喝足的库鲁勒见对面依旧毫无动静，便再次派人去骂阵。可惜，那城门就好像是锁死了，一点开门的征兆都无。这令库鲁勒怀疑，隔着这么远，对方到底能不能听见。可若是他们一旦超过那八百米线，那该死的弩箭就射了过来。 “将军，这些黎国人不上钩啊！”手下将结果汇报给库鲁勒如此道，之后他又说，“若是对方一直这般，那就等于同咱们硬耗。里面的人抢了咱们粮食，他们耗得起，可咱们这边耗不起啊！” 这一点也恰是库鲁勒最担心的。论守城和攻城的第一前提要素，那便是粮草。粮草在，不仅军心能稳，打胜仗的几率还要更大，而偏偏他这次从青州过来压根就没有带来多少粮草。非他不带，而是这姓盛的女人做事太不地道，他若是不能从其手中将城夺回来，将粮草夺回来，那不止他自己觉得丢脸，就是在大汗面前都丢脸！ 所以，不管此刻他面临的是什么，这城他定是要拿下的！ 库鲁勒本就阴鸷的眼神暗了暗，片刻后他突然问道：“人到了吗？” 手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道：“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 库鲁勒阴笑一声：“很好，那便让他们再逍遥一个时辰，等人一到，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那箭要再如何无往不利！” 对方没动静，盛兮这边自然也注意到了。虽说床子弩令库鲁勒止步于八百米外，但她可不认为对方真的就这样停了。 只是对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她一时间想不出。而很快，潜伏在外的曾柘传递过来一个消息，说是库鲁勒从青州那边又叫来了一拨人，看样貌皆是鞑靼人。 收到这消息，众人讨论后皆认为这是库鲁勒想要再增加攻城人数，对方这是打算强攻了。 他们的猜测没错，待那批人过来后，库鲁勒的确已经做好了强攻的打算。甚至，对方连盾牌都不带，直接空手跨过那八百米线。 盛兮就站在其中一架床子弩身边，眼看着那些人一步步靠近，旁边负责射箭的兵士已经拉动了机关，只消一声令下，那箭便射出去了。 对鞑靼兵他们一向身手利索，且这都是之前吩咐好的，只要他们踏过八百米线，必要一箭留他们在原地！ 兵士们令行禁止，瞄准了那些悍不畏死的鞑子，发令兵已经举起了旗子，下一刻便要落下。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盛兮猛地朝那发令兵大喝：“停！停止发射！” 只是她话说得还是有些晚，发令兵反应过来了，但肌肉惯性却让他将那旗落下了一半。有弩箭终还是射了出去。 众人懵了，不知盛兮这是要做什么，却见对面有两个人被箭射中，顿时发出两声惨叫，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那前进的鞑子们一时间乱了，而盛兮的脸也顷刻间黑了！ 第736章 别开城门 第736章 别开城门 第七百三十八章 别开城门 “大人？”众人纷纷愣住，齐齐看向盛兮，那发令兵以为自己弄错了，捏着令旗一时间手足无措，“大人，我……” 盛兮朝他抬了抬手以示安慰，随后语出惊人道：“别射了，那些人，是黎国百姓！” “什么？”众人闻言直接惊住，“黎国百姓？这怎么……可他们明明穿着……这……” 是啊，他们明明穿着鞑子衣服，梳着鞑子发型，距离又这么远，任谁都会将其看做是鞑靼人，而后乱箭齐发，再之后，整个黎国大地上便会传出，黎国军队枉顾百姓性命，肆意孽杀，无良之至。 此消息一出，不管真与假，定会影响黎国军队在百姓心中地位。而黎国军队那如今并不坚实的信誉本就岌岌可危，经此一事说不定就彻底玩完。 而且，亲自射杀本国百姓，这对一心想要拯救百姓于为难的将士们，无疑是最严酷打击，说不定令其从此一蹶不振，留下巨大心里阴影。 谁说的鞑子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玩阴谋诡计他们比某些黎国人还要溜！ “该死的！这可怎么办？那两个被射中的人……”旁边有兵士忍不住咒骂，又担心那两个被射中的黎国百姓。 盛兮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而她眼角余光一眼便看到了发令兵瞬间低下的头，以及那发射了弩箭的士兵明显向后退去的步子。 盛兮扭头过来，对他们道：“这件事不怪你们，记住，杀人的是那些鞑子！” 那三人齐齐抬头看向盛兮，惶恐不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安定，看着盛兮好似看着救星。 盛兮接着又道：“我知道这件事会对你们造成影响，只是不管那被射中的百姓是否还活着，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就算是为他们，也要将那些鞑子赶出这里！知道吗！” “是，大人！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那三人齐声应道。 “好！我相信他们会听到你们说的话！”盛兮分别与三人对视，希望三人的坚定在这个时候别垮台。停了一下她又道，“若是还有机会，我们一起再将他们救回来！” 对面，原本以为会被射杀一波的俘虏，最后只倒了两个，想着看戏的库鲁勒在听到这一消息时，猛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只射了两箭？”库鲁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是谁泄露的消息？” 手下人闻言纷纷跪地，大呼冤枉：“将军，不是我等啊！不是我等！” 库鲁勒不想听他们这废话，骂道：“不是你们？不是你们难道是老子吗！” 众人不敢说话了，这个谁知道啊？就算是他们也不敢说。不过他们不敢将这想法露出来，只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库鲁勒看他们这般顿时更气了，一脚踹翻了椅子，随即大踏步地走出了大帐。 被赶出去的俘虏们此刻还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们不敢动，因为后面有箭指着他们后背。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射来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也不敢继续向前，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若是再前进一步，那城楼之上会不会同样有箭要他们的命。 不过对方此刻停了射箭，这让他们又忍不住心生希望，只盼望城楼上的人能看出来他们是自己人，留他们一条命。 而很快，那赶过来的鞑靼兵将军证实了他们这一想法，对方停止射箭，是真的认出来他们！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身后便涌上来一批鞑靼兵。那些人押着他们继续向前，一米，两米，十米，二十米，直到行了两三百米，一波箭雨钉在他们跟前两米之外，他们才最终停下。 他们知道，这是一个警告，若再往前，只怕他们的命运会同之前那二人一样，为这鞑子攻城多添上一具尸体。 他们心中忐忑，但也清楚，岚州府城若不想被攻陷，他们唯有把命留在这里。 所有俘虏的心在这一刻是麻木的，冷冰的。然而将他们带来这里的库鲁勒，则比他们还要更加阴冷。 只见他吩咐了一人前来，对着城楼喊道：“城里的人听着，既然你们已经看出来了，那奉劝你们赶紧乖乖把门打开！否则，每过十个数，我们就杀掉其中一个人！” 他话音一落，俘虏们忍不住瑟瑟发抖，然而这憋屈的日子实在叫人崩溃，其中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实在看不下去这无耻，不等那鞑靼兵喊完，便直接冲城楼上喊道：“别开城门！别给这般狗杂种开城门！” “噗！”尖刀入体的声音。 那汉子留下了在这世间最后一句话，即便死了，他嘴角却是带着笑意。 “一！”那人抽出刀子开始喊道，“有本事就出来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一直装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二！” 城楼上，众人亲眼目睹同胞被杀，一个个早已经猩红了眼睛。此刻那人开始计数，他们忍不住向盛兮请愿：“大人，让属下出去跟那些混蛋干一仗吧！太他娘憋屈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杀啊！” “大人，属下也申请出去！” “大人，属下也申请！” 盛兮没说话，平楼走了过来，厉声喝止他们：“都闭嘴！这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吗！” 众人被吼得憋红了脸，可那神情即便他们不说也能看出来他们想什么。 而平楼又何尝不想下去宰了那些该死的鞑子！可他太清楚他们眼下是什么情况，百人对万人，又有俘虏做要挟，处处制肘的他们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俘虏是命，他们这些兵士的命也是命！当真以为这个决定好做的吗！他们这是在逼少夫人！ 而眼下这境况太难了，饶是平楼也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一时间，他也无法给予盛兮合适的建议。只因为，不管最后决定是什么，盛兮将来面对的，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多。 楼下的数字已经数到了九，那人狞笑着喊道：“最后一个数啊！怎么样啊，你们决定好了吗？是下还是不下呢？” “咻”，一支倏然而至的利箭，送去了他想要的回答。 第737章 是啊，换吗 第737章 是啊，换吗？ 第七百三十九章 是啊，换吗？ 利箭射穿了那鞑子的喉咙，让他的狞笑留在脸上，可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的震惊。他试图去抓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俘虏，可伸出去的手最后也只是和空气碰了碰，之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他至死都不明白，前方明明有人帮他挡着，怎么就被人射中了呢？ 百米之外的城墙之上，盛兮松开了按着床子弩机关的手，一双清眸冷淡地听着对面消了音。她走至了城台前方，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遮挡地露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库鲁勒在看到她时眼睛用力一眯，眸中危险四溢。 就是这个女人吗？ 就是她杀死了巴尔思？ 本以为是个膀大腰圆的，没想到看上去竟这般纤细。虽看不清其容貌，但有些人的气质就算隔着几重山也遮挡不住。城楼上的女人，便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他就算再如何懂得怜香惜玉，也知道带着刺的毒玫瑰碰不得。 而彼时，那毒玫瑰忽然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随后，其右手慢慢收回，停在脖颈之处，再然后，这女人竟十分嚣张地，毫无顾忌地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库鲁勒：“！！” 这女人，实在太张狂！ 这是无声宣战，盛兮放下手，隔着几百米之距直视着库鲁勒。片刻后，她忽然就站在城台之上喊道：“将士们，谁愿与我一同出战？” “我！” “我！” “我！” 一声接一声的“我”接连而起，虽只有几百人，却生出震慑山河之气势。 城内的百姓听了想哭，城外的百姓听后直接哭出了声。 库鲁勒脸色阴沉地盯着盛兮看了又看，下一秒猛地转身喝道：“儿郎们，备战！”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想不开，那就怪不得他辣手摧花了！ 盛兮从城台上下来，众人围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平楼忽然从一侧走过来，对盛兮道：“大人，让属下先替您打先锋吧！” 盛兮看了他一眼，在看到其眼底的担忧时轻轻勾了勾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不好再换将了。”见平楼还想要说什么，盛兮便又道，“放心，我很惜命的。” 平楼蹙紧的双眉始终放不开，他本是侯爷派来保护少夫人，可…… “军旗做好了吗？”盛兮忽然问道。 平楼无声一叹，点头：“好了。”他知道事情无法再改变，低下头，从怀里掏出来刚做好没多久的军旗。 盛兮接过，“唰”地一下展开。 黑底红字，一个大大的“盛”字平铺在中央，简简单单，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很好。”盛兮道，“既然旗已经做好了，那咱们便来确定迂回方案吧！” “迂回？大人，咱不是直接杀过去吗？”有人忍不住道。 盛兮抬眸看向他，说：“我还不想死那么早。” 那人：“……” 众人：“……” 盛兮说：“对方手里有人质，为何我们就不能有？” “啊，我们没有啊……” “没有就抓呀！”盛兮说着将军旗挂起，旗杆一立，旗面随风飘扬。她回头看向下面的鞑靼兵，嘴角轻轻一扯，“那么多羊在，就算不能以一换一，十个他总要松一松口的！” 紧闭的城门被打开，盛兮打头，带着三百个将士骑着马鱼贯而出。 库鲁勒骑在马背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三百人，只觉可笑至极。 说来应战，这点儿人就想来挑衅？这女人这么蠢的吗？当初巴尔思当真是被她杀死的？呵，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不信的库鲁勒直接让手下人去打发人，结果，第一战结束，那看似气势汹汹的黎国人，不仅没跟他们打两下，反倒像溜兔子一样，溜了他们一圈！而他那副将更直接被那女人捆成了粽子带至了城门底下！ “他娘的，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库鲁勒气急，再派一员大将过去。 只可惜，那大将对上平楼，打了上百招后，最后步了那大将后尘。不止如此，还有十几个兵士被他们给抓了过去！ 这一次，库鲁勒再傻也终于明白了盛兮的意思，他阴狠地盯着盛兮，直接跃马上前与其对峙：“女人，你想跟我交换人质？” 盛兮甩了甩娇娥枪头未落的血，冷声回道：“是啊，换吗？” “你！”库鲁勒怒极反笑，“女人，你当真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就能与我这万人大军相抗？你不要太天真了！就算你现在能打，可车轮战一出，你觉得你能坚持几遭？” “这你就无需操心了。”盛兮指着身后的俘虏道，“所以，要不要换？” “你觉得本将军会受你挟制？”库鲁勒说着直接道，“来人，给我将那些俘虏……” “你可以杀他们，”盛兮突然打断了他，“那我也不介意让你的手下们看看他们的将军有多不把手下的命做命，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的将军是如何抛弃他们的！” “你！”库鲁勒咬牙，眸光一转，果然看到其手下有人眼中闪过一瞬迟疑。他于心中将盛兮千刀万剐了一遍，随后扬起头颅说：“我亚蛮族的儿郎皆是天选之人，每个人命格贵重，岂是你们这些蝼蚁之人可比！哼！你等着，本将军现在就带人将你们灭掉，救出我等兄弟！” “呵！”盛兮冷笑一声，娇娥一横，“那就来吧！” 这场战役终将是场一边倒的消耗战，那库鲁勒不傻，能看出盛兮手中那杆白枪的不凡，他将自己定在了大军中央，指挥着手下一波又一波地围攻着盛兮等人。 而盛兮带着人并不深入，死死守着城门。 然而，这份坚持在长时间消耗下肉眼可见地要告罄，因疲累或者受伤而落马的人越来越多。盛兮只能让他们后退，极尽可能地保住有生力量，但她自己的消耗却一定不比其他人少。身上的伤难免会有所增加，但敌人上前的数量也在一次超过一次！ 这样下去不行的！ 一旁同样中了几刀的平楼看着眼前情形忍不住想要劝说盛兮，劝她退回城去。可当他看到盛兮那眸眼中的坚定时，这样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退是不可能退的，可若是不退，那他们接下来破局之法该在哪里？ 在哪儿呢？ 他们以一当十算得上勇猛，但在千军万马之前，这种勇猛在眼下这种情况，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第738章 女人，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第738章 女人，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第七百四十章 女人，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库鲁勒也看出了他们的疲态，他不禁阴笑出声，朝救下了一个黎国士兵的盛兮喊道：“女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你手下也没有力气了！就算你再厉害，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多久？劝你还是乖乖投降的好，这样，本将军说不定能网开一面，留你一命！” 说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接着再道：“或者，给本将军做个洗脚婢女也不错！” 他这话音一落，不等盛兮开口，强撑着跟着盛兮的辛茹便朝其骂道：“滚犊子吧你！你给我家姑娘舔脚都不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得这么美，也不怕做梦把你给噎死！” 辛茹这话可谓够犀利，库鲁勒脸色当即便黑了，犹如毒蛇般的目光锁定辛茹，指着她道：“来人，把那个女人给老子速速拿下！老子要拔掉她的舌头！” 几乎是一瞬间，辛茹这方的压力顿增。然而她丝毫不惧，敢那样觊觎她家姑娘，她就是死了也要拉着他们一块下去做鬼！ “啊啊啊啊，来啊！来啊！你们这帮瘪犊子！老娘跟你们拼了！”辛茹已然杀红了眼，面对那些鞑靼兵丝毫不畏惧。明明曾经她只是一个力气大一些的小丫头，却在短短时间内成长为了一个铁血战士，这大概是辛茹自己都想不到的。 而眼下情形她也看得明白，他们的命今天说不定就留这了。可她不怕，因为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死在姑娘身边。她就是一个丫鬟，能为姑娘做的事情不多，照顾平日起居是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 她要为姑娘能多杀一个鞑子，便多杀一个，这样姑娘就能省下一份力气，待真的坚持不住时，可以用省下的这份力气离开这里！ 几场战争磨砺，让辛茹的沈家枪愈发成熟起来，只是可惜她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一番争斗下来，也就撑着最后一口气。 只是很快她这最后一口气因为一个忽视松了一下，一个鞑靼兵的长刀从背后刺过来，辛茹想要去挡已然来不及。 她本以为就要交代了，可孰料，一道疾风骤然从侧方传来，只听“铛”地一声脆响，那眼看着就要刺向她的长刀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姑娘！”辛茹惊诧回头，却见盛兮在转身之际一枪直接刺透了那鞑子的胸口！ 辛茹见状本想松口气，却不想这动作还没开口，便见有人想要偷袭盛兮。 只是盛兮的长枪此刻正刺在那鞑子体内，抽离再挡只怕来不及。辛茹想都没想，直接一踹马肚飞了过去，堪堪挡下那偷袭，可她却因此摔下了马　。 “辛茹！”盛兮瞠目。 “姑娘，奴婢没事儿！”辛茹拖着摔疼的腿，疾走两步又重新上了马，竭力不让盛兮看出来自己受了伤。 可盛兮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呢？而且她意识到，她此刻的反应速度有所下降了，因为体能消耗太大，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大事不妙。 她不禁抬头看向被拉到鞑靼兵后面的黎国百姓，一双秀眉皱得前所未有的紧。 而对面，库鲁勒始终关注着她，见她终于停下了动作，忽地哈哈一笑，抬手让手下暂时退了回来。 他不急不缓地骑马上前，抬着下巴对盛兮道：“女人，你赢不了的！赶紧投降吧，我大汗对降臣很是优待！” 盛兮听都没听他的话，只是打马靠**楼。 库鲁勒被无视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劝降：“还有你这些兵士，他们人数本就没几个，你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人数彻底归零？哦对了，还有这些俘虏，你若是同意投降，这些俘虏本将军自然也会放人。” 盛兮终于靠近了平楼，她抬眸看向库鲁勒，对他的话权当放屁，只是小声对平楼道：“一会儿我设法将库鲁勒激出来，你带着兄弟们往回撤！”顿了一下她又道，“记得把那些俘虏带上，一人拖一个！” 自己人是救不出来了，但她不信这个时候库鲁勒会拿鞑靼兵们的性命随意做赌。 “少夫人，”平楼目光凝重的看着她，“您不能过于身先士卒，这件事该由我们来做！” 盛兮摇头：“你们吸引不了他注意。而且，”盛兮环视了下四周，“你们的体力都不如我。” 平楼张嘴想反驳，但他发现这是个十分令人惭愧的事实，哪怕是他此刻都已经力不从心。但他还是不想让盛兮冒这个险，便道：“可您激出他来又如何呢？眼下这般情况对我们实在不利啊！” 何止是不利，他们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是一个十分不吉利的词汇，平楼不敢说出口。 盛兮却笑着说：“总得要给大家后退的时间啊，至少不给库鲁勒下令的机会。放心，我能出来。” “可……” “好了，执行命令吧！若是能退回去，那我们便先守城吧！”能打的人差不多都上阵了，总要留几个保护住城里的百姓。可就算留下几个…… 这一刻，盛兮只觉心中压力前所有为的大，即便真的面对生死，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内心说不出的沉重。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许多事情想要达成委实困难。 而这样的困难与沉重，令她有那么一瞬想，要不干脆就这样不管了吧，反正都是和自己无关之人，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可这想法不过闪了一下便被她自己推翻，不知何时起，她内心的坚壳竟然被这些不相干的陌生人给消融了。 盛兮成功激出了库鲁勒。对方此刻知道她是强弩之末，浑然不惧。他也看出了盛兮的意图，虽的确被盛兮牵制，但他对那些残兵并没有多大兴趣。 他真正关心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若是能将这个女人困住，那这座城，就算城门依旧关闭，却也破了大半了！ 他笃定，盛兮再没有其他招了，唯有乖乖投降了。 盛兮也想，难道这老天爷真的要绝了她的路？怎么就不愿睁开眼瞅瞅呢？ “铛”军械一碰便离，盛兮咬紧了牙关，无比冷漠地看着对面极为得意的库鲁勒，手中的娇娥几乎要抓不住。 而库鲁勒看着被围困的盛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女人，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赶紧投……” “哒哒哒哒……”库鲁勒的“降”字尚未出口，他们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剧烈马蹄声响。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在下一秒纷纷瞪圆了眼睛！ 第739章 援军来了 第739章 援军来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援军来了 那马蹄声烈烈，铿锵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众人心上，犹如漫天雷鼓。 库鲁勒坐在马背上，瞪大眼睛看不清，便又眯起来，而在看到那飘展的明显属于黎国军队的军旗时，猛地扭头看向盛兮，语气中满是震惊与恨意地质问她：“你故意的？你何时叫了援兵？” 盛兮没即刻理他，只是眯着眼睛看向那尘土飞扬之处。 在那里，肉眼可见的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声势浩大，令人震撼。而在那千军万马之前，有两道身影却异常显眼。 一个白袍小将，擎着一杆长枪，那长枪上的红缨与那白袍相称，像血与雪的映照。其身形矫健，身上的白色披风于前进中猎猎生风。 一个黑衣悍将，背着一杆牙旗，似领队的头狼，伸展的四肢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诠释何为意气风发，何为英勇威武。 盛兮一直绷紧的唇角，在看清那两道身影之际，便如冬雪遇暖阳，顷刻间散了冰冷，笑意在其脸上漫开，她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而对面，等不到她回答的库鲁勒骤然听到她这笑声，心中猛地一“咯噔”，暴虐的神情滚过整张脸，他骤然发令：“回防！快回防！”说完，他又猛地回头看向盛兮，阴狠地咬牙道，“哼！别以为来了援军就了不起！女人，你怕是等不到他们过来了！” 话音不等落下，那库鲁勒竟是悍然发动攻势，竟是想要趁机将盛兮拿下。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只要抓住这个女人，对方来了援军又如何？是生是死还不是他说了算！ 骤然而至的罡风令盛兮不得不收回视线，提枪格挡。 她看着似笃定可以拿下自己的库鲁勒冷笑道：“是吗？那你就没考虑过，或许等不到他们来的人，是你呢？” “大言不惭！”库鲁勒大喝一声，再不予这个死到临头还犟嘴的黎国女人罗嗦，直逼其命门。 “铛！铛铛！铛铛铛！” 又脆又重的金属撞击声接连而起，库鲁勒没有等来自己想象的结果，反倒等来了两头刹那间传来的喊杀声。 那些援军也就算了，那些个本已经被他们打得几乎无法站立的残兵们竟然又卷了过来！ 然而，最令库鲁勒震惊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援军来了的缘故，那个最初同自己对战明显处于下风的女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像是换了个人！ “你！你隐藏了实力！”库鲁勒大惊！ 盛兮“呵”了一声，没说话，回复库鲁勒的是一记干脆利落又出其不意的回马枪。 “啊！”库鲁勒被刺中，一个不稳差点没从马上坠下来！ 他勉强稳住身形，一脸惊骇地看向盛兮，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呢？ 盛兮本就没想过真的把命留在这里，自然留了退路。本以为退路会被用在挣脱围困自己的人，眼下援军既来，那便无需再保留实力，直接上吧！ 实力大开的盛兮骑着黑色战马，身形灵动，宛若蛟龙。其横枪跃马，奋力搏杀，于这茫茫沙场战出独有的英姿飒爽！ 沈家枪的魅力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放开，于大开大合间，扫尽每一个角落，那一瞬，娇娥舞出了铠甲，将持着她的主人尽数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这般精妙的枪法震惊了库鲁勒，却也同样震撼了那些赶来驰援的人。 而终于冲至近前的李长誉，在看到盛兮那刻已然红了眼，再看那熟悉的沈家枪，当即大喝一声直接冲入了敌方阵营。 扛着牙旗的盛楠，盯着与盛兮对战的库鲁勒咬牙彻齿，长剑一撑，杀意顿起，下一刻便紧随李长誉身后，直奔盛兮所在。 有序的秩序在一瞬间扭曲起来，杀声四起，好似乱了整个人间。 城楼之上，百姓们纷纷登了上去，他们太担心盛兮和那些将士们了。他们不知此刻外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那震撼的厮杀在一叠声一叠声的震荡着他们内心。 盛大人带着将士们出去迎敌，皆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他们是在用命相搏，只为能给他们多争取一线生机。 倘若，倘若盛大人真的出了事，接下来该如何他们连想都敢想。可真若盛大人出了事，经历过前头俘虏事件的他们，宁可选择玉碎也不为瓦全！ 大家带着迷茫又坚定的情绪登上了城楼，本以为会看到令他们心碎心焦的场景，却不想，一大批黎国军队骤然映入眼中，直令他们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这是……咱们自己人？”有人终于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那战旗翻飞。那分明就是黎国军队的战旗啊！ “天哪！是援军啊！援军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了援军啊！有救了！有救了！” 一声“有救了”，几乎是顷刻间传遍了正座城楼，不管上来的没上来的，听到这句话后，众人内心皆是一震，旋即便是欣喜若狂。 有救了！他们有救了！朝廷并没有抛弃他们！盛大人终于可以平安回来了！ 战局之中，因为心绪不稳，又因为对战之人的凶猛，让库鲁勒很快露出了疲态。他脸上的神情早已经维持不住，身后的纷乱令他方寸大乱，身前的击杀又使得他压根就无暇顾及这些！即便他有心想摆脱，可这姓盛的女人就似一块难缠的牛皮糖，令他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库鲁勒内心闪过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自己贸然过来。巴尔思的功夫实则一点不比自己差，他被这女人杀死，他原以为是巴尔思大意，或者那女人侥幸，可现在看来，那个大意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铛！”又是一记重创，库鲁勒被击得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然而他丝毫不敢耽搁，忍着痛夺下其手下一匹战马，下一刻便欲趁着盛兮未过来转身打马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把长剑带着刺目白光劈过来，同时一股带着满腔愤怒的怒吼紧随而至。 只听那声音骂道：“狗东西！敢欺负兮兮，我让你断子绝孙！” 第740章 送来 第740章 送来 第七百四十二章 送来 “啊！”库鲁勒被长剑刺中，直接摔下了马，捂着伤口一脸震惊地看着刺向他的人。 而同样震惊的人还有盛兮，倒不是对方刺中了库鲁勒，而是……盛楠刚刚骂人了？这彪悍的又理所当然的气势，这简直，嗯，有种我家小子学坏了的感觉。 盛楠不知道盛兮正用诧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库鲁勒被劈下马，他直接打马上前，扬起马蹄子就去踩对方。 库鲁勒惊惧，急忙就地连滚，方不至于真的被那马踩中。 然而那黑甲年轻人压根就不给他起身的机会，一踩不成，竟又来一下！ 库鲁勒暗骂一声，咬牙再滚，同时借势起身，直接冲向人群。 见他要逃，盛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马背飞身而下，长剑毫无花哨地猛地向前一刺。那库鲁勒躲闪不及，竟是再次被刺中。 库鲁勒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吓坏了旁边的两个鞑靼兵。 那两个鞑靼兵先是一惊，随后想要去扶库鲁勒，然而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一杆长枪从斜上方直直刺来，瞬间便将他们与库鲁勒隔开。 李长誉丢给盛楠一个眼神，那长枪便随着他转身一起转开，瞬间腾空了一大片。 而盛楠则双眸一睁，眼都不眨一下，下一刻便再次挥起长剑，猛地刺向了库鲁勒。 “啊！！”库鲁勒躲避及时，未能刺中要害，却还是被刺中了肩周，顿时疼得他脑袋一阵阵发晕。 然而那剑没有即刻拔掉，反而就这样在他肉里用力拧了一圈，库鲁勒紧咬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场昏厥。 他奋力地睁眼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用带血的嘴巴说道：“壮士，壮士饶我一命！我，我可以给你黄金百两，不不，千两！黄金千两！只要壮士你手下留情，我保证，不止千两黄金，我将自己的私库也都给你！” “我呸！”盛楠直接喷他一脸，恨恨咬牙，“你敢伤兮兮，我就要你命！” 说完，都不待库鲁勒再多说一句，他猛地一抽长剑，就势一转，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直接抹了那库鲁勒的脖子！ 库鲁勒，死不瞑目！ 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鞑靼兵忍不住想要惊呼，结果盛楠都没给他惊呼的机会，反手就将其捅了个贯穿。 而此时，将盛兮身边的鞑靼兵扫了个干净的李长誉从马上跳了下来，直奔对方。盛楠见状，也不管其他，亦是跟着冲了过去。 一人喊：“姐姐！” 一人道：“兮兮！” 盛兮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个人奔过来，娇娥猛地插向地面，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应道：“嗯，你们来了！” “姐姐／兮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消耗太多，快没电了。”盛兮道。 “啊，没垫？是饿了吗？我这有吃的！”盛楠没听懂盛兮这“电”的意思，只当她饿了，急忙从怀里掏吃食。 李长誉也跟着一起掏：“姐姐，我这里有肉干！” 盛兮口误不好解释，只当他们理解正确，接过二人递过来的吃食，对他们道：“我歇会儿，接下来交给你们，可以吗？” 二人闻言当即挺直了脊背，齐声道：“姐姐／兮兮放心，我们可以！” 二人说完，纷纷郑重地朝盛兮点头，看到对方亦是点头回应，遂转身重新进入了那纷乱之中。 盛兮看着两个身高已然差不多的大男孩，背靠在娇娥之上，欣慰地笑了。 有了援军的加入，且数量明显超过鞑靼一方，再加上库鲁勒已死，鞑靼兵的溃败只在一瞬间。 半个时辰之后，城中的百姓出来帮忙一起打扫战场，盛兮在简单做了一番部署之后便带着李长誉与盛楠入了城。 “先喝口茶吧！”盛兮带着二人来到自己临时住的小院子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过来帮他们上茶。 辛茹受了伤，现在啥也干不了。小草是医护，带着新收的徒弟阿昭去给人治伤了。这小姑娘是当地的百姓，和好几个人相争赢了才挤进这里来临时帮盛兮端茶倒水。 除了她，这院子里暂时就没有其他人了。 二人喝了茶，随后便听盛兮问他们：“程康将军那里是怎么回事儿？” 李长誉如今已经升为千户，受了苻项明重视。而盛楠因为这段时日表现突出，短短时日也晋升了百户。 一场战役让两个男孩迅速成长，当初的年少懵懂已然消失不见。 李长誉回答盛兮说：“阿鲁坤将程康将军来这里的必经之路上的一条木桥拆了，那里没有船，且还有鞑靼兵守着，程康将军想要过河只能绕路。” “竟是这样。”盛兮轻轻点头。难怪程康一直不来，之前沈安和说骐文帝已经派了程康过来，按照时间算对方差不多也该到青州了，她虽没有全部指望程康，但也曾想过其帮自己缓解压力。 “那你们呢？你们之前不是还没到越州？”盛兮又问道。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同这俩人汇合了，只是从越州到青州本还有些路程，加之路上还有阿鲁坤横亘中央，彼此想要碰面还是要费些功夫的。所以她才没想到两人竟来得这么快。 李长誉道：“原本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过来的，是苻大人听说你在这边，便派了我和盛楠一块过来。”当然，也没少了他与盛楠暗地里撺掇就是了。 “我们带的人少，走的山路，没有与阿鲁坤大军碰上，所以速度便快了许多。” “人少？”盛兮一愣，“你们带了多少人？” 李长誉回说：“三千。” 盛兮：“……”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圆：“所以，剩下的那一万多人都是当初霍邵手下的西北军？” “是！”李长誉笑道，顿了一下又说，“这些兵都被打散了，好几个营部的。我们走了一路捡了一路。知道你当了青州镇抚使，所以这些兵我们便帮你收拢送过来了！” 盛兮：“……” 好吧，她就说怎么找了那么久的西北军，怎么都不见踪影，原来都在这儿呢！ 第741章 沈大人，这是何意 第741章 沈大人，这是何意？ 第七百四十三章 沈大人，这是何意？ 不论如何，李长誉他们这人送得很是及时，盛兮也没客气，直接将那一万多人收编了。而直到这一刻，她这个青州镇抚使方才算有了模样。 李长誉带来的人并没有走，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同盛兮一起，与远在越州的苻项明打配合，想办法收复青州，将阿鲁坤从青州赶出去。 而盛兮这边收了人，之后的各种用度便也要认真考虑了。她一面直接上书朝廷问粮草辎重等物，一面想再问问沈安和有关粮草之事。不过还没等她给沈安和写信，沈安和的信便率先送了过来。 信是通过谛听的人传送的，由阿幸送了过来，同时还有一些谛听送来的其他消息。 盛兮见信欣喜，暂且压下其他消息，她率先看起沈安和写的信来。 与之前一样，信的开头问她的近期状况，又简短的说了下朝堂局势，最后则提到了盛兮想要问他的问题。 沈安和说他会想办法让户部这边与她取得联系，粮草辎重会送过来，但这中间可能会有些事情发生。具体什么事情沈安和没说，但既然有事情发生，那想来这些东西送过来不会那般顺利通畅。不过他也保证了，一定不会让他们断了粮草。 盛兮蹙着眉，将那信又反复看了两遍，一番琢磨后，这才开始看谛听传来的消息。 眼下的谛听，大部分力量已经转移到了前线，按照盛兮安排，他们此刻的关注点多半为战局。不过因为青州当时陷落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将人送进去，所以，现在传递来的这些消息都是青州附近的。 这些消息与李长誉他们之前所说差不了太多，说明局势尚未发生太大变化。不过这些是明显不够的，真想将那阿鲁坤的几十万大军从黎国境内赶出去，显然还需要再深入去探。 她需要派人潜入敌方阵营。 李长誉恰此时从外面进来，盛兮收回思绪，抬眸看向他。 “姐姐！”李长誉朝她喊道，与人前的冷肃不同，此刻少年人脸上笑意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憨真。 盛兮唇角勾了勾，用没有包扎的胳膊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说：“坐那儿。” 李长誉从善如流地坐下，随后听盛兮问道：“是苻大人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李长誉轻点了下头，伸手摸了摸还算温的茶壶，给盛兮倒了杯茶：“是，大人那边刚送来消息，说阿鲁坤那边有异动，似乎有启程南下的打算。” “什么时候？”盛兮问。 “不知。”李长誉说着将倒好的茶递给盛兮。 盛兮接过茶，抿了一口后说：“那他心够大，两员大将都折在了岚州府，他都不打算过来看看？” 李长誉摇头：“没有，至少现在看他似乎对岚州府并不放心上。” 盛兮道：“并非不放心上，若我没猜错，他定是想先尽快拿下洛京，之后再来对付这些尚不算绊脚的绊脚石。” 拿下了洛京，就等于控制了黎国中心，若是再将皇帝抓住，那便能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李长誉没说话，但对盛兮的话实则认同。 盛兮却忽然想到什么，问李长誉：“对了，漠北的其他部族如何了？难道都被阿鲁坤吞并了？” “并未。”李长誉摇头，“河西卫那边一直在监控，阿鲁坤的确兼并了不少部落，但漠北面积本就大，加之部族都是游牧，即便被赶在他们依旧能换个地方生活，所以，还是有些部族躲开了。只是这些部族皆太小，不能成气候。” “那……”盛兮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竟是停了。 李长誉抬头看她，见她抿唇不言语，轻轻歪头问她：“姐姐，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盛兮笑着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是否可以找一个同盟。不过眼下说这些都太早，还是关注阿鲁坤要紧。” 李长誉沉默一瞬，片刻后无声点头。 他想，他大概有些明白盛兮为何会停止话头了。 而当盛兮他们正在讨论如何与苻项明那边的军队打配合，又如何联系上程康将军时，京城内，沈安和正在盯着人将筹集好的粮草打包装运，只等明日一早出发送往前线。 这批粮食是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数量不少，断不能出事儿。 如今前线有关一切皆是重中之重，所以从一开始骐文帝便派了好几个官员负责，且是多部门合作。而眼下负责这些粮草辎重的是沈安和，方瑾，以及戴元良。 方瑾已经熬了两天两夜，刚刚回去。沈安和亦是熬了一宿，眼底下的青影一片，很是浓重。 戴元良从外面进来，见到他后，直接笑道：“沈大人辛苦了，瞧你这样子，像是被人给打了似的。” 沈安和抬眸看他，嘴角轻轻一扯，亦是笑道：“今晚过后，那就辛苦戴大人也被人打一遭了。” “呵呵，沈大人客气，这都是下官该做的事。”戴元良皮笑肉不笑，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册子。 沈安和却忽然将册子一按，并没有让戴元良拿走。 戴元良挑眉，看向沈安和眼睛眯了眯：“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安和道：“这册子事关前线战局，戴大人可知？” 戴元良收回手，扬起下巴乜眼看去，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我？” “是！”沈安和直接道。 “你！” “戴大人莫着急。”沈安和不等对方生气，忽然笑了笑，“并非只是对戴大人不信任，对方大人，甚至其他所有人，沈某也都会怀疑。毕竟这些东西太重要，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届时，可不是沈某说担责就能解决的。” “呵，原来如此，沈大人做事果然严谨。不过沈大人是不是太谨慎了些，大家同朝为官，你难道对我们一点信任都没有吗？”戴元良目光在沈安和身上扫了扫，忽然想到什么，笑道，“还是说，沈大人只相信你那位做了青州镇抚使的夫人呢？” 第742章 忘了什么 第742章 忘了什么 第七百四十四章 忘了什么 “戴大人这么说也不算错。”沈安和的回答过分直接，直令戴元良脸颊抽搐，无话可说。 而沈安和在说完之句话后不再坚持，松开了手中的册子，对戴元良道：“所有的辎重物资都统计在这册子上，既然戴大人来了，那接下来就麻烦戴大人将这些做一次复查吧。” 戴元良抬眸看了沈安和一眼，片刻后方才拿起那册子点头：“没问题！”随手翻了翻那册子，他对沈安和说，“沈大人还有什么交代的吗？若是没有，那便赶紧去休息吧。” “好。”沈安和从善如流，简单收拾了番桌子上东西后，站起身同戴元良说了声“告辞”便径直离开。 戴元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暗暗磨牙，那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有种新仇旧恨叠加的阴狠。 不说戴元良如何，下衙回去的沈安和先是回了趟自己府上，之后趁着夜色又去了趟安平侯府，再之后便没有再出来。 第二日，统计好的各项辎重启程上路，按照之前他们商议好的路线行进。 沈安和坐镇后方，自然不会随车，在目送最后一辆马车离开后，他这才带着人转身回衙。 回去路上，经过鸿雁楼时，戴元良忽然对沈安和道：“沈大人，这几人各位大人都辛苦了，要不要去鸿雁楼小坐片刻？也好舒缓一下这些时日的辛劳？” 沈安和闻言侧首，好似这才发现了鸿雁楼，他看了眼戴元良，又回过头去看跟着自己的几个人，忽然问道：“你们都想去吗？” “啊，我们……” “燕春楼的牡丹姑娘听说今儿来鸿雁楼献曲。”戴元良插话道，“牡丹姑娘乃燕春楼新晋花魁，卖艺不卖身，听闻琵琶一绝。牡丹姑娘寻常不会出燕春楼，今日来鸿雁楼很是难得，大人们若是不听一次，那当真浪费了这好机会啊！” 一听“牡丹”，原想要拒绝的人顿时语塞，一时间支支吾吾，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但他们这般实则已经表达了结果。毕竟那是牡丹呢！正如戴元良所言，新晋的燕春楼花魁，卖艺不卖身，又有一手绝活。这种美娇娘最适合他们这等文人墨客，所谓红袖添香不过如此。而他们身为朝廷官员，不能明目张胆地入花楼，但若是在外面遇上，他们还是非常喜欢的。 只是这里沈安和最大，他不开口，他们也不好就这样大喇喇地往里头走，尤其还是这个时候。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大家才需要放松一下的嘛，辛劳了这么久，总得喘喘气不是。 戴元良眼珠子转了转，婉转地将众人心思说了出来，问沈安和：“沈大人，你看要不要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呢？” 沈安和看着明显有些心猿意马的众人忽地勾唇一笑，道：“自然可以，既然大家这么想，那便去吧。不过，沈某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不奉陪了。”说着沈安和直接朝众人拱了拱手，竟是笑意款款地转身离开。 “哎，沈大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沈安和的离开，他们反倒进退两难。 戴元良适时开口：“诸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众人不解。 戴元良挑眉一笑：“沈大人惧内啊！” 众人：“……” 众人：“呵呵。”是了，沈安和是出了名的惧内呢，这种场合定是不会进去的。 戴元良暗暗勾唇，忽然问一旁低着头的方瑾：“方大人，走吧，一块去轻松片刻？” 方瑾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开口拒绝：“抱歉诸位，方某也还有事儿没处理完。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聚！” 说着，也不待众人劝阻，他便直接拱了拱手，径直朝沈安和相反的方向离开。 戴元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暗了暗，再转头时脸上尽是笑意：“走吧，这次再没有大人要离开吧？再有也别说了啊，要不牡丹姑娘会生气的！” “哈哈哈，是，是，赶紧进去，赶紧进去！千万不能让牡丹姑娘生气啊！” 一刻钟之后，原本与沈安和反向而行的方瑾，竟是在一家隐匿的茶楼之后同沈安和碰了面。 二人彼此对视，相互点头之后便一前一后入了那茶楼。 待坐定，方瑾率先开口：“都进去了，八个人，除了你我。” 沈安和“嗯”了一声，看上去似乎并无意外。 方瑾深深蹙眉，咬了咬牙后说：“戴家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戴元良什么时候拉了这么多人过去？这些人不都是皇上打乱了之后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吗？” “从他进来之后便已经在拉人了。”沈安和帮他倒了杯茶，“不过，也或许是更早时候。” 方瑾拧眉，显然没有沈安和看上去那般轻松。 他问沈安和：“昨晚戴元良有做什么吗？” 沈安和摇头：“没有，很安静，也很认真。”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又说，“不过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安静了。” 方瑾猛地抬头看他：“他们……” “目前都是小毛病，偷奸耍滑，还不足以让人抓到什么。”沈安和道。 方瑾忽然攥紧拳头在桌上用力捶了一下，恨恨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国难之际，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竟不管家国之困，简直枉为人！枉做官！” 沈安和劝他：“莫生气，生气伤身，他们还不值得你为此大动干戈。” 方瑾看了眼沈安和，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后方才将这份怒气压下，却是苦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沈安和说：“看不看得开都要看开，眼下没时间与他们计较这些。”他说着忽然看向方瑾，问他道，“老太傅那边进展得如何了？” 方瑾收起笑意，斟酌了一下后方才开口：“外公如今不在朝廷，影响力大不如前，想要说服那些人，还得要给他们看得见的利益。” 沈安和闻言垂眸，再抬头时道：“既然他们想要，那给便是！”顿了一下他忽地轻轻勾了下唇，“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再乖乖还回来。” 第743章 又是这个女人 第743章 又是这个女人 第七百四十五章 又是这个女人 朝堂之事盛兮鞭长莫及，也管不到。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先整编手下新得的这些人，虽说这些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万人中就剩这些，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归于她麾下。也因此，这两日她好生整顿了番军纪。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真若有不想跟她的，她便直接放其离开，去寻那副将了。不过离开的只是极个别，尤其是在他们被盛兮一个女孩子狠狠虐过之后，所有人都不再提离开之事。 所以有时候这军中相处，除了智力外，最重要的便是武力。人人慕强，被比自己更强的人打上一顿，怎么都好说。 这一日，盛兮刚从教场回来，曾柘与阿幸便从外面同时传回来消息。 曾柘说，阿鲁坤现在变得谨慎起来，并没有准备大规模进攻，而是先派出了一队先锋军开始往黄州试探。至于阿幸传来的消息则是，他已经成功混入了青州。 盛兮收到消息当即叫来了平楼、李长誉、盛楠等人，将之前的部署重新做了规划，大约半个时辰后，李长誉与盛楠分别带着一队骑兵出了城。 盛兮让平楼另带一队人出去接应，而她则留下来守城。 黄州距离岚州府快马加鞭大约要走两个时辰。不过盛兮没有让李长誉与盛楠全都前往黄州，而是让二人兵分两路。李长誉直接走大路，于前方将人截住。而盛楠则由旺财引着，直接横穿山林，走小路从半路将那队先锋的后路堵了。 如此这般，也算是出其不意的“前有狼后有虎”了。只是不知那鞑靼兵的先锋如何，是否能冲破这两面夹击。 很快，结果传来，那先锋不敌李长誉，战败回逃，结果又被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来的盛楠一剑了结了性命。 战役胜利，岚州府这边自然振奋人心，可青州那边便没有他们这般痛快了。 青州府衙内，阿鲁坤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摔了他新的一套，极为心仪的青花瓷茶碗。旁边侍奉的胡姬纷纷吓得跪地，报来消息的人也被那茶碗砸中了脑袋，顷刻间有血流下来。 可他不敢擦，更不敢动，因为此刻阿鲁坤正紧紧地盯着他，阴狠地质问：“你再说一遍！谁？是谁把人给拦了？” “回大汗，是，　是岚州府那个姓盛的女人……” “嘭！”这一次，阿鲁坤直接踹翻了脚下的椅子。 “又是这个女人！”阿鲁坤发狠地磨着后槽牙，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哈！本大汗不想搭理你，你竟是几次三番来做这绊脚石！那程康尚且还要后退，你竟敢主动往前凑！好！好！好！如此看来，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死了！” 众人噤声不言，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内心纷纷祈祷阿鲁坤看不到自己！ “既如此，”阿鲁坤骤然眯眼，眸中危险迸发，“来人！唤巴特尔来！” 其中一鞑靼兵闻言当即退出去，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身材魁梧，体型彪悍的鞑靼兵将领从外面走了进来。 巴特尔朝阿鲁坤施了一礼，瓮声瓮气地开口：“大汗，您终于要让我上战场了吗！” 阿鲁坤哈哈一笑，上前用力拍了拍巴特尔像山一样的肩膀：“是，虽然依旧是牛刀小用，但巴特尔你乃我亚蛮最强悍，最勇猛的战士，本汗最是信任你！所以，接下来本汗想让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大汗说杀谁！”巴特尔脸上横肉一拧，厉声道，“大汗放心，不论是谁，巴特尔都会替大汗将那人的人头带回来！” “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亚蛮第一勇士！你放心，等你将那女人的人头带回来，本汗定会大大犒赏你！”阿鲁坤忍不住道，这神情似乎已经看到盛兮人头落地的情形似的。 巴特尔则一双扫帚眉挑起，极其意外地问道：“女人？大汗要我杀一个女人？” “是！女人！”阿鲁坤收起笑意，眼中恶毒尽现，“这个女人次次坏我好事！若是不能将其除之，本汗只觉如鲠在喉！巴特尔，本汗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莫要小瞧了这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杀死了巴尔思和库鲁勒！” 巴特尔不在意的神情，在听到最后这一句时果然认真起来。 “竟是这个女人？好！大汗告诉我那女人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将她的头颅取来送给大汗！” 阿鲁坤道：“不急，虽说本汗相信你，但那女人实属狡猾！本汗不想再有任何损失！待本汗帮你调些精英来，一举将那女人，还有她手下那群乌合之众歼灭！” 阿鲁坤派巴特尔去攻打岚州府之事很快便在青州传来，刚刚混入成没多久的阿幸听到此事，当即给盛兮传了消息。 而收到消息的盛兮对此没有多大反应，毕竟总有一天她要同阿鲁坤对上，倒是平楼在听说来人是巴特尔后，表情略显凝重。 “怎么，这个巴特尔很厉害吗？”见平楼表情不轻松，盛兮便问他道。 平楼点点头，回说：“据说，这巴特尔被封为亚蛮部落第一勇士，其武力超群，单比力气，十个鞑子大力士加一起都没办法比不过他。阿鲁坤一直将其作为亚蛮部落大杀器，平日很少会动用。但凡用他，无一不是大胜。如今派他过来，看来，这阿鲁坤是要动真格了！” “竟是这么厉害！”盛兮意外了一下，一抬头见李长誉与盛楠都在看她，不禁挑眉问，“你们想说什么？” 李长誉道：“姐姐，我去对付他！” 盛楠直接摆手说：“兮兮，还是我来吧！我来对付他！” 盛兮问他们：“你们的力气能抵过十个大力士？” “虽然不能，但我可以利用巧劲儿获胜！”李长誉道。 盛楠则道：“我轻功比你们都好，这个巴特尔交给我才对！” 盛兮听着他们的话不禁轻笑：“可是，一力破十会啊，孩子们！” “兮兮，你这是怕他吗？你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盛楠道。 盛兮摇摇头，道：“非也，怕是不会怕的，只不过，兵不厌诈嘛，对这些侵略者，干嘛非要一对一？若是有其他更省力的办法，自然还是要用更轻松的啊！” 第744章 来吧，谁先上 第744章 来吧，谁先上？ 第七百四十六章 来吧，谁先上？ 盛兮没有脑子一热就跟人硬碰硬的习惯，若是有更简便，更安全的办法解决问题，她绝对会选择后者。 “可兮兮，”盛楠挠了挠头，“那巴特尔眼下就要带着人过来了，若是任由他叫阵我们不应，到时候只会让将士们的气势受挫！” “嗯，我知道。”盛兮点头，“若是实在没办法那便正面刚，不过，在此之前，先想想有没有让他不叫阵的机会。” 她忽然看向平楼，问他：“平楼，你可知这巴特尔有什么爱好吗？” “吃肉算吗？”平楼回道，但很快他便拧起了眉来，“只是大人，就算我们知晓了对方爱好，现在只怕也不好潜进去做什么。这个时候对方定然防备严密，不管明与暗。” 盛兮闻言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人亦是愁眉不展。 “看来大家的想法一致了。”盛兮抿了下嘴，顿了片刻后忽然道，“既然这样，那便让我来做先锋吧！” “兮兮！” “姐姐！” “别争抢，之后会有你们用武之地的。”盛兮道，“行了，你们再研究一下策略，我还有事要做，等那巴特尔来了再叫我！” 说着，盛兮再不管他们径直离开。至于她离开去了哪儿…… “大人，您这是来给我们指导了吗？啊，太好了！太好了！您要不先指导指导我吧？”曹识见到盛兮就如同老鼠遇上了大米，那眼睛锃亮得像是在里头点了七八盏灯。 盛兮却只是摆手：“并非，我是来寻些药草。” 原本还一脸稀罕地看着她的曹识，听到这话几乎是瞬间变了脸，更是满脸警惕地问盛兮：“大人，您想要寻什么药？您知道的，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药了，后续的还没有运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运过来！ 盛兮见他这般嘴角不禁一扯，内心忽然很是后悔让曹识来负责看药材库了，这铁公鸡似的模样，她可是还没开口呢！不过她脸上神情未变，只是道：“放心，只是找些寻常药材，救命的药我不会动。” 曹识显然不信，眼里的警惕一点都没少。没办法，着实因为现在药草有限，伤兵却又多，更是一下子来了一万多人，他们每一副药几乎都要熬上五遍方才舍得扔，可即便这样有些药也不够用。 盛兮也无奈，现在四处路都断了，就是她想上山采药也都没机会。若是路能通，盈安堂的药送过来，她也不至于现在用个药都要被人盯着。所以，还是要尽快打通那些被鞑子截断的路，要不然，将来就算沈安和能将粮草辎重运来，到最后也送不到他们手上。 青州，实在是太重要了！ 盛兮自然明白曹识的担忧，保命的药草一样都没动，在对方注视之下，只是挑选了些量还算多，用到几率较少的一些药草。 盛兮将挑选的药草让曹识看了看，曹识看后朝她嘿嘿一笑，再没有上一刻的警惕。 盛兮嘴角微微抽搐，暗暗叹息一声后，便拿着药草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盛兮之所以会来选药，自然是为了制毒。 两军交战，胜者为王，管你用什么办法呢。那阿鲁坤派巴特尔过来十分明确地想要她的命，她若是傻傻地公平对决，拼个两败俱伤，那脑子绝对进水了。 再者，既然这巴特尔是阿鲁坤的大杀器，若是能将此人留下，那对阿鲁坤来说绝对是个沉重打击。 所以，与巴特尔一战，无论如何她都要胜！且还要大胜！他们不能总是被动了，迟早要主动出击。 她要借此机会狠狠挫挫那阿鲁坤的锐气！你还想南下？老娘想要保护的人都在南边呢，怎么可能再让你过去！ 只是因为能用的药实在太少，制出来的毒也不尽人意。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办法不是吗？ 巴特尔来得很快，之前库鲁勒在这里折了万人，没想到阿鲁坤这次竟派了两万人过来。这般重视，看来是非要巴特尔拿下盛兮了。 对方果然叫阵，震天的擂鼓声令城里的百姓们有那么一瞬的不安。但当他们看到盛兮带着人不慌不忙地从营区出来时，那瞬间的不安又变成了激动，纷纷为他们加油打气。 李长誉与盛楠一左一右地跟着，平楼他们在后面。城门打开，大军开拔，皆是骑兵。 巴特尔虽然被阿鲁坤提醒多次，但实则内心里，他是瞧不上女人的。尤其还是黎国的女人。黎国的女人都是些窝在家里绣花伺候男人的附属品，连他们草原上的女人都比不过，又如何能做他的对手！ 但他还是听从了阿鲁坤的话，至少态度上是认真的。 巴特尔一眼便看到了最中央的盛兮，正如别人给他描述的那般，瘦瘦的，小小的，与山一般的他简直没办法相比。阿特尔怎么都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将巴尔思和库鲁勒杀死了呢？他忽然目光转向其两旁，那两个年轻男子倒是看上去十分有力量，或许传言有误，杀死巴尔思与库鲁勒的，是这两个人？ 巴特尔收回目光，在盛兮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逡巡两遭，忽然指着她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就是姓盛的那女人？” 盛兮抬手让众人停下，眯着眼睛扫了扫巴特尔，唇角一斜，道：“你就是亚蛮部落第一勇士？” 巴特尔闻言一笑，扬起厚重的下巴道：“没错！看来你还不算孤陋寡闻。既然知道我，那就别废话了，乖乖过来对我称臣，我可同大汗求情，留你一命！” 盛兮笑道：“哦，求情那就不必了，毕竟这样的话你们大汗已经听了不止一遍了。废话就别说了吧，既然来了，那便留下来吧！” “哈！”巴特尔像是听了什么十分可笑的笑话，龇出一口大黄牙，盯着盛兮满眼蔑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那我巴特尔便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来吧，谁先上？” 巴特尔摆出了架势，目光在李长誉与盛楠身上扫过，甚至还扫过了盛兮身后的平楼等人。然而，那几人皆未动一下，反倒是最中间的那个女人，甩着缰绳从慢悠悠地人群里走了出来。 第745章 苦战啊 第745章 苦战啊 第七百四十七章 苦战啊 巴特尔感觉自己被蔑视了，被眼前这个女人蔑视了。那女人看上去比他还要高傲，以至于对方竟是不把他这个亚蛮第一勇士放在眼里！ 他现在忽然有些明白，当初为何说不论巴尔思还是库鲁勒都被这女人气到了。这能不被气吗？他们向来只有被崇拜，何曾被人这般无视？ 巴特尔暗暗磨了磨牙，将这份气咱且压在心底，只等着打败这女人后，好好让她感受一下，无视他的后果！ 巴特尔摆出了架势，打算不同盛兮废话，直接开战！ 盛兮对此无异议，摸了摸娇娥头上的红缨，嘴角轻轻一勾，马肚子用力一夹，当即便冲了过去。 对战一触即发，铿铿锵锵的金属相撞之声，在两军之间一下接一下地敲击着众人内心。 鞑靼兵这边为巴特尔各种嗷呜呐喊，这是他们亚蛮的第一勇士，战无不胜，他们来此就是为了看巴特尔如何修理这些狂傲的黎国人的！ 而岚州府这边，众人一脸紧张地盯着战局，尽管面上克制，但那眸底的担忧依旧无法遮掩。没办法，这巴特尔仅从外表就能看出对方的孔武有力，更别说眼下对战盛兮，而盛兮明显被压制。 “长誉，要不咱们上吧！这样下去兮兮会吃亏的！”盛楠忍不住对一旁的李长誉道，“管他们说什么呢！” 李长誉黢黑着脸，双颊绷得紧紧的，半晌后轻轻摇头：“再等等，姐姐说她有办法，而且，她说要给我们信号！” 盛楠磨了磨牙，没说话。心中虽着急，但李长誉说得对，盛兮还没给他们信号。 可，这信号究竟是什么？ 就在盛楠思量着盛兮究竟要给他们什么信号时，盛兮一枪与巴特尔的流星锤撞上，顿时被震得的胸口也跟着发颤，就连身下的马也都被震得连退好几步！ 这一瞬她不禁怀疑，难不成自己所做的药失效了？还是说这巴特尔是抗药体？这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吧？这巴特尔竟然还这么精神奕奕。再这么下去，她都要坚持不住啦！ 难道真的要硬碰硬下去？那这结果怕是有些惨。她再厉害，力气也是有限的。且关键这巴特尔可不只是力气大，其身形也异常灵活，是个身形柔软的肌肉男！ 啊啊，大意了，早知道趁着曹识不注意拿些要紧的药，大不了等这场战役结束，她想办法先上山采点去。 可眼下这想法只能推后了，虽说她有投机取巧之嫌，却也没想过让所有人看出来。倘若那药真的不见效，那她只能硬抗。两军气势之争，主帅是关键，她就是撑，也要撑到最后！ 盛兮抹了一把因受了震动而沁出嘴角的血，她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巴特尔，握着缰绳的手轻轻安抚了一下身下战马。 而对面，巴特尔自然能看出来盛兮的狼狈，他不禁扯动厚实的脸颊，瓮声瓮气地笑道：“女人，受不了了吧！别再执迷不悟，再给你十招！十招之后，你若再不认输，本将军会让你后悔来这个世上！” “呵！”回应他的是盛兮一声冷笑。 既然投机取巧不可取，硬碰硬她也不怕！ “铮”，盛兮将娇娥用力向下一压，娇娥受力，发出一声清脆争鸣，像是她的主人般，于压抑之中爆发。 巴特尔被盛兮这反应气笑了，流星锤向外一撑，嘴里蹦出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哎呀呀！打！” 巴特尔话音未落竟是骤然发难，硕大的流星锤像是两座小山一般快速压了过来，盛兮眸眼用力一眯，下一刻缰绳一松，双手紧紧握住娇娥，奋力迎上！ “铛！铛铛铛！”几乎是眨眼功夫，二人便交手数招。 盛兮打马退开，动了动崩裂的虎口，朝巴特尔笑道：“不是说十招吗？十招已过，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来到这世上了？” “哼！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巴特尔盯着盛兮不禁眯眼，目光在其脸上来回扫了几遭，“不过是强弩之末，让你几招又如何！” 盛兮嗤笑：“堂堂亚蛮第一勇士，竟然厚着脸皮说谎！谁让谁？你当你身后那些人眼瞎吗！” “呔！果然牙尖嘴利！吃我一招！”被盛兮接二连三地抢白，巴特尔再不看起盛兮，也被其气得生了火气，当即再不管什么十招不十招的，双臂舞起流星锤，朝着盛兮便狠狠砸了过去。 不远处众人见巴特尔这般，鞑靼兵们兴奋地嗷嗷直叫，而李长誉等人则忍不住打马向前，一脸紧张地盯着那战局，生怕盛兮被那流星锤砸中。 那流星锤看着就骇人，真若是被砸中，不死怕也会丢掉半条命。 盛兮作为挨着最近，感官最直观的人又岂会不知？只见她在那流星锤砸过来之际，腰身猛地向后一弯，竟是整个人贴在了马背之上，娇娥横贯，在巴特尔靠近之时又猛地一转，竟是硬生生划开了一条路。 巴特尔被那横转过来的娇娥刺了眼，未免被刺中不得不强行调转流星锤方向，却是下一秒，长枪与流星锤对上，彼此皆是一颤。 盛兮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巴特尔握着流星锤的手竟也隐隐发麻。 他紧紧盯着那个正在竭力调整身形的女人，眼睛危险眯起。 这女人，不能再留了！她似乎已经找到了他的破绽，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他会吃亏！而且这女人竟是越战越勇，他不能让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被打破！ 于是，下一次兵刃相接，盛兮明显感受到了巴特尔的改变。盛兮暗暗心惊。 所以，这巴特尔竟也隐藏着实力的吗？啧，那接下来当真是苦战了啊！她这穿越者都不好使的那种！ 盛兮舔了一下唇角，一双秀眉紧紧皱起，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而不远处，李长誉等人绷紧的心始终未能松开，那脸上的凝重丝毫不比盛兮少。他们知道巴特尔厉害，却不想对方竟是这般厉害！仅是看着他们便觉压力山大，若是换做他们都不敢保证能不能获胜。 可怎么办？不能让盛兮一人硬抗啊！盛兮怎么还不发信号？她要何时才能发信号？她到底发不发信号？她……咦？ 就在众人心中焦灼之际，战场上骤然出现的变化，令所有人顿时一懵。 第746章 杀啊 第746章 杀啊 第七百四十八章 杀啊 战场正中央，众人看着那原本想要继续砸盛兮的巴特尔，扬起的流星锤其中一个骤然落地，下一刻，他便捂着肚子，拖着流星锤往身后的鞑靼大军跑。 别说其他人愣住，就是盛兮都懵了。 什么情况这是？她做的那药里还能令人肚子疼？她可是明显看到巴特尔倏然而变的脸了，这可不是拉稀前的征兆？ 还是说她制毒的手艺已经退到了这等地步，连最简单的毒药都做不成了？自己不靠谱到了这种程度？ 这问题至少眼下解释不清了，不管这巴特尔究竟有没有中毒，眼下对方既然退了，那她便要乘胜追击！ 盛兮猛地回头，眯着眼睛盯着那巴特尔背影忽然大喊：“兄弟们！都别愣着了！巴特尔害怕了！杀啊！” 话音一落，盛兮便率先持着娇娥跟着巴特尔冲进了鞑靼大军之中。 主帅都跑了，这个时候不追更待何时！ 众人一直都关注着她，听见她喊，再不迟疑，纷纷打马上前，嗷呜叫着，很快便同那些鞑靼兵战在一起。 而那些鞑靼兵亦是一直盯着战场，尤其是当巴特尔与盛兮对战时。巴特尔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且一开始巴特尔的确已经占了上风。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打着打着，他们这位英雄忽然扔了兵器，捂着肚子，酱紫着脸从对战中退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巴特尔将军都不出来解释一下？他们这是要打吗？ 必然是要打啊！黎国人都冲过来了，就算主帅不下令，他们也不能任由人当菜砍！ 于是，一场混战骤然爆发，所有人都挥舞着各自武器见了人就砍。 可不管怎样，巴特尔的离开对鞑靼兵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尤其是对方退回去后有一段时间没出来。鞑靼兵气势大挫，没一会儿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但这也只是最初，待反应过来的鞑靼兵立时重振精神，尤其是后面巴特尔又回来了。 不过这次盛兮没能与巴特尔应战，因为李长誉与盛楠已经纷纷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他们皆看出来这巴特尔的不好对付，不能让她一人来面对！ 这是一场实打实的厮杀，刀刀见血，枪枪到肉。哀嚎声像是被加了扩音器，在这片天地间尤为刺耳。 将士们奋力搏杀，刀尖枪头纷纷变了色，他们用敌人的血肉喂养着手中武器。而他们始终盯紧了战场中央那道看上去一点都不健壮的身影，哪怕受了伤也要坚持。 因为那身影就像是黑暗中的指路明灯，告诉他们前方的路该往哪里走。因为那道身影即便瘦弱却也不会逃，不会令他们犹如丧家的犬，见了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没错，今日参战的士兵皆为西北军，除了那些受伤严重的，其他人能上都上了。 他们需要用这样一场战役为自己正名，因为已经逃过一次，即便被人带了回来，可曾经的狼狈摆在那儿，是个人都能看见。 不能说当初被打得狼狈溃逃都是他们的错，他们缺少一个可以带着他们抵抗外敌的将领。可也不能因为没有这个人，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他们错了，还错的离谱。 只因为，他们把家给丢了。 他们懊恼，悔恨，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在看到这岚州府城内的兵将们，竟然凭着几百人抗住了上万人的攻击，他们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可那个人告诉他们，丢了也没关系，找回来便是了。 那个人还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愿意，那跟着她一起找。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真若觉得过不去，那就找个人拉着便是。 她说，她愿意做那个拉着他们向前的人。 都是有血性的汉子，这话不煽情，那人自己都不觉得感动，但就是这样的话足够令他们湿了眼眶。他们暗暗下决心，定要跟着她一雪前耻，定要将家夺回来！也定要跟着她混出个样子来！ 这强烈的情绪令每一个将士都像是打了鸡血，而那些鞑靼兵们也渐渐感受到了这其中不同。他们不是没同黎国军队交过战，英勇的有之，畏惧的有之，逃跑的更是不在少数。但他们从未遇到过像今日这些人，竟是一个个毫无畏惧，咬死了他们，好似不从他们身上啃下一块肉绝不罢休。 这样的疯狂令他们打心底发憷，不知不觉间，便被人占了上风。 形势在朝一边倒，鞑靼大军早已乱了章法，而一人对战两人的巴特尔早已心中大骇，看着已然见了颓势的大军，恨不得一人一锤砸死面前这两个摆脱的小鬼！ 可都说了难缠，又岂是那般容易拜托的！ 何时这黎国军队多了这样几个人？前面那女人不说，眼下这两个年轻将领的功夫一点都不输给那个女人！且其中一人的枪法与那女人如出一辙！什么时候这黎国出了会这样一个用枪家族，之前他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也就是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巴特尔右臂被李长誉一枪刺中，因着吃痛，手中流星锤“咚”地一下坠地，瞬间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然而还不等他去捡流星锤，旁边一把长剑刺过来，霎时削掉了他半截头发！ 巴特尔连连后退，一脸惊骇地盯着面前二人。 这二人的配合实在太默契，简直天衣无缝！ 只是眼下容不得他多感慨，那二人压根就不给他放松的机会，一枪一剑纷纷从两个刁钻的角度刺过来，这是想要他的命！ 巴特尔心下一狠，猛地一撑马背，整个人竟是倒立于马背之上。长枪与长枪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而巴特尔也是趁着这个功夫，重新捡拾起流星锤，本欲对付那二人，结果下一秒他手中的流星锤竟是被人架住！ 巴特尔大惊，却是来不及多想，松开流星锤，猛地向后倒退而去，而后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流星锤被人狠狠甩了出去，砸中自己手下的兵，那兵瞬间毙命！ 巴特尔：“！” 该死！ “杀啊！”厮杀的声音骤然传来，令巴特尔即刻回神，却是下一秒他直接冲着人群大喊，“撤！撤退！撤退！” 第747章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第747章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第七百四十九章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巴特尔虽为亚蛮第一勇士，却也审时度势，见形势不妙，当即喊了撤退。 鞑靼兵们其实一早就想退了，怎奈头领还退他们不敢退，眼下听到巴特尔的声音，那些鞑靼兵们再不耽搁，立时丢盔弃甲地地退出了战场。 穷寇莫追，盛兮也只是让众人追了一会儿后，便任由那些人离开。 “呼！”看着狼狈散去的鞑靼兵们，盛兮长长呼出一口气，手背上有血渗出来，她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姐姐！” “兮兮！” 李长誉与盛楠追击巴特尔一段距离后便也停了下来，旋即第一时间返回来到盛兮身边。刚才的对战他们皆看在眼里，加之他们又与那巴特尔交手，明显能感受到对方实力强横，作为先锋，盛兮必然是受到冲击最大的那个。 “兮兮，你没事儿吧？”盛楠下马，帮盛兮牵住了缰绳问她。 盛兮轻轻摇头：“没事儿，放心。”说着她也跳下了马，娇娥撑起，她不禁将其凑过来，闻了闻枪头处的红缨。 “散没了啊！”盛兮鼻端用力嗅了嗅，一张小脸不自觉皱了起来。 药都散没了，人却没事儿。老天爷这是想要告诉她，果然不能投机取巧吗？原本要做的到最后一个都不落？ 跟着一起下马的李长誉见她一脸郁结，忙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不妥吗？” 盛兮“啊”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把今日之事说出来，只是道：“没事儿，就是，嗯，娇娥得好好洗洗了！” 二人目光齐齐落在沾满了红色血迹的白色长枪之上，纷纷点头：“嗯，是要好好洗洗！” 西北军，不，现在该称盛家军，在经历这一场攻防相兼的战役之后，整个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百姓们肉眼可见地从他们脸上看出那坚毅越发明显，而那种来自骨子里的自信，似乎是一夜间被激发，竟是无端令他们生出更多的信任来。 而这变化不止百姓们发觉，就是将士们自己也深有体会。 不过盛兮并没有让他们体会太久，因为在修整了两日之后，他们决定主动出击，攻打青州！ “苻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程康将军也终于从河对岸过来。眼下只等我们过去，对青州围攻将是掎角之势，任阿鲁坤有再多兵，也不敢随意南下。”平楼指着平铺在桌子上的地图，对盛兮如是道。 盛兮点点头，扭头看向李长誉，问他：“苻佥事那边的时间确定好了吗？” 李长誉道：“确定好了，他们从左翼进攻，从西门吸引火力！” “嗯。”盛兮垂眸看向地图，又问平楼，“程康将军那边能准时到达吗？” 平楼道：“没问题！程康将军这次被阿鲁坤摆了一道，十分生气，且皇上看着呢，他这次定是要一雪前耻的！” “好！既如此，那让兄弟们再修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出发！” 攻打青州，这是他们这些人自被鞑子从自家国土上驱赶后第一次主动出击。将士们纷纷摩拳擦掌，心潮澎湃。而将这些入侵的鞑子从国土之上赶出去，已然成为了他们执念，将士们纷纷发誓，若是不能将这些鞑子赶出黎国国土，他们必不还家！ 青州城内，自从巴特尔带着一身伤战败回来后，阿鲁坤的心情就变得尤为不好。 巴特尔乃是他亚蛮第一勇士，这不仅仅是个称号，更是他们亚蛮人勇猛的象征。他派出巴特尔，就是想让他震慑岚州府的黎国人，同时也让巴尔思以及库鲁勒曾经的手下看到希望，不至于被一个黎国女人吓破了胆。却不曾想，就连巴特尔也跟着失利！ 这一刻，阿鲁坤有种想要亲手捏爆这个叫盛兮的黎国女人头盖骨的冲动。 探子恰此时来报：“大汗，黎国人分三路想要进攻青州！分别为南门，西门和北门！” “都是谁？”阿鲁坤阴沉问道。 那探子答：“南门为盛兮，西门为苻项明，北门则是程康！” “呵，竟然都来了！”阿鲁坤眸光一凉，“既然他们一起过来了，那便让本大汗杀鸡儆猴，将全部人留下，也好让那黎国的皇帝看看，他黎国的军队有多弱鸡！” 他在青州已经待的够久了，不能再耗下去。眼下他以战养战，唯有不停进攻方才能维持人马消耗，青州虽为重镇，但始终不及京城。他总是要再进一步的！ 好在，他已经将青州摸清楚，就算这些黎国人打过来，也未必有他对这里熟悉。 各方部署，皆以青州为目标。所有人未言明，青州一役委实关键，不论黎国还是亚蛮，或成或败均为转折。但所有人又心知肚明，这一战之关键，成与不成，皆可左右未来战局，对气势亦有影响。 而这般紧张局势不仅身在青州附近的人感受到了，就是京城，朝堂之上，那些远离战场的官员们也都明显感受到了这场尚未，却即将要进行的战役的影响。 然而众人对这场战役的参与者之一——盛兮，内心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不放心，就不免有人想要找人替换了她，于朝堂之上撕扯在所难免。 然而这一次，开腔的不仅仅只有沈安和一人，接二连三的官员站出来，只为陈述事实。 有大人驳斥那些反对之人：“你们现在想要换将？不说这军中大将不可轻易撤换，就算是换，你们可有合适的将领推举？” 那反对之人眸光闪烁，只是道：“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此重要职位，怎能让一个女人来坐！” “可就是这个女人，带着人守住了尹县，夺回了岚州府，现在还要带着人夺回青州！” “可这不是还没有夺回来？” “你！” “再说，之前尹县那么小，能守住倒也无可厚非，可青州又不是尹县，就算是岚州府也比不得，这般重要一场战役，怎能让刚打仗没几次的人，还是女人来指挥呢！” 听了一番争论的方瑾在看了眼面色无变化的沈安和后，站了出来。 他乜了眼那反对之人，道：“若非是这个女人，岚州府现在是否为一地焦土尚未可知！”说着他猛地撩袍，朝地上一跪，对骐文帝道，“所以皇上，臣恳请，升盛镇抚使为青州指挥使，掌整个西北军之兵权！” 第748章 凭啥啊 第748章 凭啥啊 第七百五十章 凭啥啊 方瑾的话音一落，朝堂顿时一静，又很快陷入喧闹。 议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方瑾听着此间议论只当没听到。 最初反对盛兮的人再次蹦了出来，这其中便有戴元良。 戴元良道：“方大人，你莫不是对沈大人的夫人过于信任了？还是说，你与沈夫人有旧，所以对其过分信任了？” 此话一出，原本严肃的话题顿时有了其他微妙味道。 众人纷纷去看方瑾与沈安和，若有似无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滚着。 方瑾没有看沈安和，只是冷哼一声，反问戴元良：“戴大人，你这般反对盛大人掌兵，莫不是当初因为你与沈大人之间生出龌龊，所以才故意牵连？” “你胡说！”戴元良闻言瞪眼，语气不善，“方大人，你身为户部侍郎，最该清楚人言可畏，怎能胡乱攀咬？” “这与我身在何职位并无干系，我不过是按照戴大人逻辑，循着你的意思反问罢了。”方瑾道。 “我何时有……” “戴大人，有没有需要我帮你重复一遍吗？”方瑾冷眼看着戴元良。 戴元良内心愤恨，嘴角用力抿起，却是没有再接方瑾这话。 与方瑾对盛兮的隐秘心思相比，他同沈安和之间的关系就是放在明面上，想要找麻烦，实在是太方便。 戴元良忽然笑了起来，道：“方大人的心思还真是敏感呢！” 方瑾不接茬，只是目光直视着戴元良。他这般表情，令戴元良还想要继续的揶揄就这样咽回了肚里。反正该说的话他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其他人的人。 戴元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其中一个官员，下一刻，那官员站出来，对骐文帝道：“皇上，臣不赞同方侍郎提议，不管怎样，盛镇抚使的确作战经验过少，担不得指挥使一职！” “是啊皇上，此战至关重要，我们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来领兵？这简直太荒谬了！”又有人站出来反对。 骐文帝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手指轻轻点着，听着这些人各说各的。见时候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问那反对之人说：“爱卿可是有可以推荐之人哪？” 那人似早做好了准备，听到问话急忙说道：“臣认为，赵江可胜任这一职务。不论如何，赵江一直效力西北军，且乃霍邵之前副将，对西北军很是了解，指挥起来也应当更加熟悉和顺手。” 骐文帝眯着眼睛问另一人：“宋爱卿，你如何认为？” “回皇上，臣也推举赵副将。”姓宋的官员上前拱手，神情看上去很是恭敬，一副秉公办事的态度。 骐文帝轻轻努了努嘴，忽然抬眸问之前反对盛兮的那些人：“这么说，你们都推举赵江了？” 那些人听不出骐文帝言语中的赞成或反对，彼此暗暗对视后，他们这才纷纷回道：“回皇上，吾等皆推举赵江。” “嗯。”骐文帝点了点头，好似赞同了众人提议。 而那些人见状刚欲松气，却不料下一刻骐文帝直接语出惊人道：“你们既推举赵江，那想必你们该知道，赵江在做霍邵副将之时，贪墨军饷，任人唯亲，玩忽职守了？” 骐文帝的话音一落，众人便是一懵。他们听到了骐文帝说话，但一时间却没办法理解他所说话的意思。 什么叫赵江在做霍邵副将之时，贪墨军饷，任人唯亲，玩忽职守？ 这，这当初可是没人跟他们说啊！ 不止那些人懵，就是戴元良也是懵的。霍邵是他们的人，赵江自然也是。可当初霍邵出事没说赵江有问题，赵江自己也不曾说自己有问题。这眼下怎么就……还是被皇上…… 先前推举赵江的人面容纷纷变色，一时间心慌不已。 赵江这是明显被皇上查了啊，且查出来的问题还不小。他们此刻推举他，这不就是撞枪眼上了吗！完了，完了！这下他们算是完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问些有关赵江的事情！ 这可世上没有早知道，事情已出，眼下他们再想推举赵江是不能了。 而骐文帝此刻也没有现在就与他们计较的打算，只是又问：“你们还想推举赵江吗？” 众人纷纷噤声，断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的。别说再推举，就是“赵江”这个名字他们都不敢再出口了！ 然而骐文帝虽不计较，但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只听他继续道：“看样子你们这又是不想了？既然不想了，那可还有其他要推举的人选？啊，对了，下次推举的时候，一定要确保他再没什么叫人诟病之事。朕的时间很宝贵，没有那么多时间还要替你们去验证。” 众人冷汗涔涔，纷纷低头不语。 骐文帝看着堂下那些人无声冷笑，目光扫过面色始终未变的戴颂，很快便又划了过去。 朝堂安静了片刻，就在众人以为这份安静还要再持续一会儿时，一直未开口的沈安和忽然站了出来，对骐文帝道：“皇上，臣附议方大人推荐，推举盛镇抚使为青州指挥使！” “哗”，原本安静的众人再次喧闹起来，不过这次他们却没敢再出言反对，只是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堂上的骐文帝，一边又用这种低声揶揄表达他们的不满。他们只希望皇上能听见他们的不满，不说别的，就是这朝堂夫妻档就足够令他们羡慕嫉妒恨了，这沈安和，竟然还这么的，这么的举贤不避亲？还第二次？ 要不要这样啊！ 凭啥啊！要不要让他们也推举家里头闷头绣花的老婆们出来当官啊！ 他们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可惜，无声的不同意皇上只当看不到，听到沈安和的推荐，他当场便表了态，擢盛兮为青州指挥使，统领整个西北军。同时，也给李长誉与盛楠提了职，将二人由苻项明麾下直接调入盛兮的西北军。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相信，他们三人不会让朕失望，青州，一定能夺回来！” 第749章 真的是那些俘虏 第749章 真的是那些俘虏 第七百五十一章 真的是那些俘虏 盛兮几人的任命虽下，却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送到的。此刻他们已经陈兵青州附近，藏于山林之间。 “阿鲁坤针对我军部署也做了调整，除了北门始终保持开放，其他三门此刻皆封闭起来。”平楼将斥候传来的消息说与众人，而此刻中军大帐内，主将副将皆在，围着一个大沙盘，正在讨论接下来这仗该如何打。 “北门他们之所以一直开着，是因为这些鞑子始终未曾与漠北断了联系，且沿路他们设了路障，我们想要过去，唯有硬闯。” “他们这是将我黎国当做他们后花园了！”李长誉攥拳咬牙道。 一旁的盛楠回答他说：“可不就是后花园？他们既侵略必然要从这里获取什么，能抢便抢！” 王晓与张辰此时已经被盛兮提了上来，如今共同参与作战计划，听到两个人对话，皆是义愤填膺。 王晓道：“一定要将这些鞑子赶出黎国！还百姓们一个太平山河！” “是要赶出去。”盛兮听着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开始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吧！” “大人您说！我等哪怕粉身碎骨也定会完成大人您交代的任务！”王晓挺起胸脯道。 “粉身碎骨倒不必。”盛兮直接朝他摆手，“留一身骨头还是多杀个鞑子，没必要说得那般惨烈。” 王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人，我……” “勇气可嘉，值得表扬！”盛兮朝他竖了根大拇指，“接下来，便将这勇气进行到底吧！” “是！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做到！”王晓瞬间又如打了鸡血。 “苻佥事与程康将军那边皆传来了消息……” 作战计划有时候很长，但有时候也就一瞬间就能决定。盛兮他们此次属于后者，因为阿鲁坤并没有给他们留多余时间，而他们也与阿鲁坤有着同样的问题，皆是面临后期粮草供应。所以，此次作战，彼此双方都希望能速战速决。 而阿鲁坤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兵分三路也丝毫不怯，坐于青州府衙，只等着手下人传来好消息。 可显然，这次他必然等不来好消息了，他轻视了黎国将领们想要收复河山的决心和毅力，即便其在此陈兵二十万，而黎国军队三方加起来不超十万。 因为这是他们的国土，那城中是他们的百姓，保家卫国，本就是他们身为军人的使命。 血染江山，尽管过程尤为惨烈，但他们依旧要履行他们的职责！ 当盛兮带着人冲入青州城时，西门与东门同时破开，苻项明与程康一左一右，与盛兮成掎角之势，成功将阿鲁坤压制于北门。 “该死！他们究竟是如何进来的！谁给他们做的内应！”阿鲁坤被人从青州府衙拽着退至北门，整个人陷入疯狂焦躁之中。 被问话的将领面容难堪又心虚，被阿鲁坤盯着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回，回大汗，是那些俘虏！” “什么？俘虏？你在骗我吗？”阿鲁坤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盯着说话之人，“你当本汗傻吗？那些黎国俘虏胆子小的连兔子还不如，他们哪里来的胆量反抗！” 那人苦涩又无奈：“大汗，真的是那些俘虏！” 他能体会大汗心情，其实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相信的。正如大汗所言，那些黎国俘虏胆小如鼠，他们的命捏在他们手上，谁敢反抗？谁又有胆子敢反抗？那么多俘虏给他们做前车之鉴，他们但凡还想活命，就不会生出这心思！ 可事实是，这心思他们不仅生了，还做了！ “该死！”阿鲁坤再次骂道，他阴狠地咬着牙说，“早知道这些蝼蚁有反叛之心，当初就不该留他们一命！” 可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早知道，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汗，撤吧！这青州守不住了，黎国的军队攻进来了！”众人纷纷劝说道。 阿鲁坤闻言直接将挨着自己最近的那个将领一脚踹翻，却紧绷着嘴角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他极想气势汹汹地给他们来一句“攻进来又如何！打啊！”可眼下他们被人逼至北门，而他引以为傲的大军吃了闷亏，一时半刻根本就调动不起来！ “该死！”阿鲁坤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说这个词了，他视线抬起，看向冒着黑烟的各处，心中不甘犹如海啸般翻滚。 这是他呆的最久的一座城池，也是布局最为认真的一座城池！他本想着将青州作为将来连接京城与漠北的中转，所以方才尽心尽力布置。可谁能想到，他所有的心思，因为那些他最为看不上眼的那些蝼蚁们毁之一旦！ 这怎能不该死！ “报！”忽然，外面传来急报，阿鲁坤猛地回神，让人赶紧进来。 那负责传信的鞑靼兵一进门便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一脸慌张地对阿鲁坤道：“大汗！黎国军队打过来了！他们马上，马上就要到北门了！” “什么？这么快！”众人震惊，纷纷看向阿鲁坤，“大汗！” 不能再耽搁了啊！他们虽有人，但他们并不擅长巷战。那些黎国士兵入了城之后，借着各种掩体委实让他们吃了大亏！若是还在这城里头，届时他们不仅看不到胜利希望，反倒会吃更大的亏！ “大汗，我们现在只是退一步而已，将来这青州定还会再夺回来！只要到了我们合适的作战之地，届时再将这些黎国军队一网打尽便是啊！”众人纷纷劝说道。 阿鲁坤咬牙，心中恨得要命！ 退？他自攻入雁丘关以来，尚未有一场败绩！更遑论是退！现在让他退，他身为大汗的脸往哪儿搁！ “大汗，我们现在退，这是以退为进啊！”似猜到了他的心思，其中一人如此说道，“这些黎国军队，根本就银样镴枪头，也就凶那么一下，等过了那个劲儿他们自然就又软了！大汗，咱们打了这么多场仗，这黎国军队本质如何您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阿鲁坤闻言神色动了动，那人见状急忙又道：“黎国军队是守不住这城的，您看着吧，不出两日这青州咱们还能再夺回来！” 第750章 怎么是你 第750章 怎么是你？ 第七百五十二章 怎么是你？ 那人的话成功说服了阿鲁坤，是了，他现在是以退为进，很快便能将青州府再夺回来！ 决心既下，再后退便顺利得多了。而早已经坚持不住的鞑靼兵们，在听到后撤的命令时，纷纷大松一口气。非他们不能打，而是这些黎国兵太他妈鸡贼了！仗着对这里巷子的熟悉，各种给他们下绊子！而他们本就擅长马上作战，在这种小巷子里，他们的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了！ 三面夹击，鞑靼兵像是赶潮一般被赶出了青州府，继而又向后退出了二十多里地。 盛兮等人见好就收，将青州牢牢控制住。 而就在北城门关上那一刻，原本藏于城中的百姓们忽然从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跑了出来，每个人大声欢呼着，尽情抒发着他们心中的憋闷与畅快！ 回来了！收回来！青州真的收回来了！那个人没有说错，青州真的收回来了！ 直到现在他们之中有些人还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撵走了那些鞑子，他们真的又重新变成了自有人！ “我们真的自由了吗？”有人捂着脸，颤抖着声音问身旁人。 身旁人的状态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却还是回答他说：“自由了！自由了！我们再也不用被那些鞑子奴役了！” “啊，那个人没骗我们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 他还以为那人是在骗他，而他在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奴役之后，决定听那人的劝，哪怕就此死了，好歹能拉一个鞑子下去作伴呢！他们受苦受难不要紧，可他们还有后辈，就算为了让孩子们活下去，这一次，他们也要冲动上一回！ 而他本以为这真的就是冲动，却不曾想，这冲动的结果竟真的让他们挣来了活下去的希望！ 有这般想法的又何止一人，众人此刻忍不住纷纷去找那个“他”，而这个“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潜入青州的阿幸等人。 其实让这些俘虏们做内应，当初阿幸在听到盛兮这想法时，心里头是没底的。因为他太知道这些人的软弱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任人欺负。 可盛兮告诉他，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不可想象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他当时还有些怀疑，可现在，他再不怀疑了。因为他切切实实地见证了何为“群众的力量”，若非这些百姓们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姑娘他们也不会如此顺利地攻下青州府，且伤亡还这般小！ 进了城的黎国军队一边向外驱赶着鞑靼兵，一边又快速地对内城进行清理。 而因为他们反攻太快，阿鲁坤更是不曾做过撤退的准备，以至于，青州府衙内遗留了不少鞑靼族的仆人。 盛兮让人不要动这些仆人，只是让人看管起来，届时交给朝廷来处理。 不过她没打算管，但跟着他们一块入城的旺财却愣是从那堆鞑靼俘虏里叼出来一个人。 盛兮看着它叼出来的人一脸好奇，而待她看清那人的脸时，这好奇便成了惊讶。 “阿澄！怎么是你？”盛兮看着涂了满脸黑，穿着男人衣裳的耶律澄，忍不住眨了眨眼，“你，你怎么……你这是……” 耶律澄没想到自己会被旺财叼出来，即便涂了满脸锅灰，也依旧掩盖不了她发红的脸。而她刚想要解释，李长誉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喊了一声盛兮，视线便紧跟着看了过来。 耶律澄到嘴边的话立时顿住，眼睛冲着地上疯狂地瞅着，甚至还将身子转了过去。 “姐姐，这人是谁？”李长誉没能认出来耶律澄，只觉对方背影有点眼熟。 盛兮“啊”了一声，看了看耶律澄，又看了看李长誉，片刻后对李长誉道：“嗯，一个熟人。长誉，你去看看下面搜查得如何了，千万别有漏网之鱼。” “嗯，好！”李长誉倒是没怀疑什么，见盛兮没有给自己介绍的打算，也没纠结，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不过在离开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那人，总觉得这背影是真的熟悉，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李长誉终于走了，紧绷的空气好似一瞬间被松开，耶律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外面，确定不见了李长誉人影，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盛兮看着她这般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耶律澄这次抬头看向盛兮，对着她讪讪一笑，道：“盛姐姐！” “嗯。”盛兮嗯了一声，上下扫了她两眼后，问道，“你这又是离家出走了？结果被阿鲁坤抓住了？” 耶律澄苦笑道：“没有离家出走，但的确被阿鲁坤的手下抓住了。” 盛兮眉尖儿动了动：“阿鲁坤并不知道他的人抓了你？” 耶律澄点头：“嗯，不知道，我被抓时一直是男子打扮，因为会做鞑靼人喜欢的菜，所以被安排在了伙房。” 盛兮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所以，之前给京城里投无名信的人是你？” 耶律澄见盛兮猜了出来，便也没有隐瞒：“是，之前有两次机会，所以给你们向外递了消息。” 盛兮不解：“你既然能给我们递消息，为何不给你大哥？这样他不是就能来救你？” 耶律澄再次苦笑道：“传不了的，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哪儿！”顿了一下，不等盛兮再问，她便直接道，“阿鲁坤后来对我们部落进行了兼并，部落被打散，我和大哥也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抱歉。”盛兮听后道。 耶律澄轻轻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命运，阿鲁坤迟早是要将我们吞并的。只是……”耶律澄说着狠狠咬紧了牙，眼眸也瞬间猩红起来，“只是他不该将部落里的老幼都杀了！” 那是部落的传承与希望，结果全被阿鲁坤杀了！ 盛兮看着这样的耶律澄，没有安慰，只是等她自己将情绪收回去后，她忽然问她：“阿澄，若是我能帮你将你大哥找到，你可否答应我件事？” 第751章 此肉非彼肉 第751章 此肉非彼肉 第七百五十三章 此肉非彼肉 阿澄留在了盛兮身边，而盛兮也派了人去寻耶律绪。不过阿澄并不打算让李长誉发现自己，所以，依旧都是以男子身份留在了盛兮的伙房处。 寻人是要花费时间的，盛兮没想过一下子就能将人找到，所以接下来该干嘛就干嘛。 青州被收复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了京城，不过还不等那消息入城，盛兮被升为青州指挥使的消息便率先传了过来。 众人对此吃惊不已，但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盛兮如今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升职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对于这个消息盛兮自己其实还是有些意外的。虽说她知道自己定然会升职，却没想过会升的这么快，还这么高。她想，这次升职定然会有博弈，想来不是那般简单的。不过既然圣旨都下来了，那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就是了。 阿鲁坤虽退出了青州，但对方的布局却从未停过。三方人马不可能一直都守在这里，程康在同盛兮见过面之后，便直接赶往东北，那里也有阿鲁坤的兵马，对方完全可以从东北南下，直奔京城。所以，程康将军在支援结束后，立马便又启程东上了。 苻项明也并未多呆，河西卫那边传来了消息，阿鲁坤简直就是大撒网，竟是每个地方都要啃那么一下。当初为了支援青州，河西卫没有留多少人，未免被攻下，那边不得不急招苻项明赶紧回去。 至此，整个黎国北部的军队兵分三路，同阿鲁坤散开的大网就这样刚上了。 盛兮作为中路最大的军官，召集附近大量兵马之际，朝廷的粮草辎重也在这个时候送了过来。 也就是他们收到这些粮草辎重之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令人极是愤怒的大事。 户部尚书戴颂，因暗中勾结鞑子被缉拿了。而之前一些不够明朗的事情也随着戴颂等人的落网，终于跟着水落石出。 原来，当初的雁丘关被破，并非只是单纯的私人恩怨，这其中便有戴颂等人的手笔。是他们安排了人，打开了雁丘关的城门，引了阿鲁坤这等豺狼进来。 且不止如此，戴颂更是与某些世家勾结，几次三番对运往前线的军粮下手，试图想要截断军粮运送。 而他们之所以会做这些，原本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没想到后面越发不可收拾。而负责挟持皇上的戴昭仪，更是想要对皇上下毒！ 也幸好太医院的卢院使第一时间发觉了戴昭仪的阴谋，并成功阻止了对方。 而这其中还有一条消息是同盛兮有关的，那便是西北军中原先泄露了盛兮消息的人亦是戴颂等人安排。他们不想看盛兮崛起，同时也是为了打击沈安和。没办法，这位新晋没多久的户部侍郎风头实在太盛，且其眼光毒辣，处处给他们使绊子，直令他们恨不能将其除之而后快。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传出来的消息，个中真实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 但不管说不说得清，有一点毋庸置疑。那便是戴颂以及其身后支持他的那些世家大族们这次皆遭受了最为严重的打击，至少十年之内他们是没办法再崛起，唯有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等着下一次翻身。 只是十年时间会发生什么这个谁也说不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好不容易将这些黎国大蠹虫挖出来的骐文帝，定然不会再放任他们回去祸害他的江山的。 而经过这次大清洗，原本就已经人才凋零的黎国朝廷，一时间再次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几乎所有留下来的官员，都被一人掰成几瓣用，甚至连已经退休的老臣都被重新启用。这其中就包括安平侯。 只不过安平侯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为令人惊叹的，是有关户部左侍郎沈安和的升迁。 因着戴颂被抓，户部尚书一职空缺，骐文帝在思考了一晚上之后，于第二日直接颁布了圣旨，命沈安和暂代户部尚书一职。 而彼时，恰值沈安和的二十岁生辰！ 二十岁的户部尚书，虽然是暂代，但照目前黎国朝堂形势走向，这个代迟早会成为正，同时，沈安和若是再有个大学士称号，便可直接拜入内阁了。 这结果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委实这段时日沈安和的表现实在令人侧目，尤其是有关戴颂等人之事，其当真功不可没。而这般优秀之人，又是在这个家国飘摇的特殊时期，其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这只是这位沈尚书身上发生的事，其妻子盛兮的表现一点都不比他差，甚至更甚。 众人于内心羡慕的同时又不禁感慨，这样的强强夫妻档，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呢！而这般优秀的组合，当真是叫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盛兮对于沈安和的晋升倒未有太激动，她更关注的是沈安和及冠之事。 想到自己泡汤的婚礼，她不禁唉声叹气。 阿澄恰好给她端来吃食，听到叹息声，不免笑了起来：“盛姐姐你何必叹气，反正姐夫已经是姐夫，总归跑不了的！” “咦，姐夫是姐夫？这话虽有些拗口，但的确是事实。”盛兮闻言眼睛亮了亮，但想到什么，又顿时暗了下去，“虽然是事实，但也空有这事实，想吃的肉一直没吃到，啊，这是逼着人看破红尘吗！” “想吃的肉？”阿澄低头看了眼手里饭菜，再抬头时道，“恰好有人从山中猎到了一只兔子，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兔肉吗？今儿就来了！” 盛兮扯了下嘴，看了眼面前满眼清澈的耶律澄，忽然心生恶趣味，上前接过其手中托盘，凑过来对其道：“阿澄啊，此肉非彼肉，你该知道的。” 阿澄愣了愣，不解地问：“什么此肉非彼肉？不是兔肉吗？” 盛兮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说：“当然不是啊！至于什么肉，嗯，你难道就不想吃……李长誉？” 阿澄懵了一下，下一刻回神，一张脸瞬间爆红。 她指着盛兮点了又点，结果半晌没能蹦出来一个字，最后猛地一跺脚，转身捂着脸跑了。 然而许是跑得太急，她刚出门口，还不等她抬头，便一头与人撞上了。 第752章 还你一样东西 第752章 还你一样东西 第七百五十四章 还你一样东西 这一撞撞得阿澄眼泪都飚出来了，她只当是来给盛兮汇报的人，下意识一边道歉一边抬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阿澄的话戛然而止，下一刻猛地向后退去，结果那门槛儿本就在身后不远，这么一退直接绊倒，眼见着就要后脑勺着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拽住了她。 “咚！”阿澄的脑袋再次撞进了那人怀里，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 听到动静的盛兮赶过来目睹了这一切，抬头与抱着阿澄的李长誉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她转身往回走。 李长誉：“……” 怀里的女孩挣扎起来，他微微蹙眉，不免冷声开口：“你就这么想摔一次？” 少年人沉静的嗓音在耳边骤然响起，阿澄瞬间不敢动了，推某人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直接僵在半空。 李长誉无声叹息，松开她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阿澄不敢看他，一双大眼紧紧盯着地面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李长誉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向一侧迈开。 阿澄一愣，看着面前骤然开阔的地面，下意识抬头看向向后退开的人。四目相对，她却不知该作何言。 李长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绷着唇角亦是没吭声。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咳，二人纷纷回神。阿澄再不看李长誉，垂眸转身，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李长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双拳紧了紧，却最终没有追上去。直到阿澄的身影彻底不见，他这才敛了眉目缓缓转身。结果这不转还好，一转直接将他吓了一跳。 “姐姐，你，你怎么……” “别说我吓人啊！是你自己想得太出神！”盛兮直接将某人的控诉堵在了嗓子眼儿。 李长誉张了张嘴，看着盛兮眼中的戏谑，须臾目光避开了对方。 盛兮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她忍不住估了估手中的银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穷。娶一个部落公主所需聘礼定然不会少，那聘礼她能备得起吗？嗯，要不要同李县令提前通个气？ “姐姐？姐！” “嗯？你叫我？”盛兮被叫回神，不等李长誉开口她忽然道，“等等，送你一样东西。额，不对，是该还给你。” 李长誉见状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先压下，而后眼睁睁看着盛兮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条串珠。 见到那串珠，李长誉眼眸便是狠狠一睁：“这，姐姐，你……” 这珠串不是他物，正是之前阿澄亲手所做，想要送给他，他却未收的图腾串珠。他本以为它已经被丢在了漠北，却没想到，竟是一直被姐姐收着的吗？ 盛兮将那图腾串珠递向前，道：“我就觉得这珠子刻得怪好看的，若是丢了怪可惜。嗯，你还要吗？若是不要……”盛兮忽然顿了一下，眼眸转了转说，“我想腾下地儿，你若不要，那我就送给别人啦。” 李长誉倏地抬头看向盛兮，看着她眼眸中的想要送人的真诚，不自觉地蹦出一个字来：“不……” “嗯？不要？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便送给……” “唰”，不等盛兮话说完，李长誉已经手比脑子快地一把将那珠串抢了过来。 盛兮：“呵呵。” 李长誉：“……”咳！ 李长誉忽然觉得手里的珠串有些烫手，盛兮却在偷偷笑了笑后，开口说：“好歹相识一场，想不想听听阿澄这段时间经历？” 李长誉抬眸与之对视，片刻后忽然握紧了珠串，轻轻点头：“好。” 同李长誉说了阿澄这段时间遭遇的当晚，盛兮便给沈安和写了信，将两人的小秘密说给了他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当初这缘分已经断过一次，她不希望自己身边多一对苦命鸳鸯，而这件事还需要沈安和帮忙。 至于如何帮忙，嗯，就劳烦自己这位尚书夫君多想想啦！ 阿鲁坤被赶出去后，青州路便通了。不止粮食送了过来，药品等物也都跟着送了过来。这大大缓解了军中压力，也令盛兮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她并没有舒太久，因为他们要趁着这股子兴奋与斗志，将阿鲁坤彻底从黎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于是，在一番紧密布局之后，某天夜里，盛兮与李长誉，以及盛楠各带着两千兵马悄悄出城，直奔阿鲁坤大军所在的晔州附近，并于凌晨时分骤然发动了偷袭。 鞑靼军反应不及，竟是被这几千兵马打得直接退出了晔州城！一时间，阿鲁坤都被震惊了！ “几千人！就几千人你们就被打垮了？我留了你们四万人啊！四万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盛兮带人攻城之时，恰好阿鲁坤不在晔州城，等他得到消息赶过来时，晔州城已经拱手让人了。而那四万人或逃或被俘，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一万人不到！ 逃出来的将领无言以对，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些黎国士兵是猴子吗？他们怎么就爬上了那么高的城楼？还有天上的那些灯，怎么就不偏不倚地飘进了城，还诱发了大火，令他们一时间只顾得救火，都来不及去发现那些黎国猴子！ “嘭！”阿鲁坤直接踹翻了脚下的椅子。 “不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们向前！”将黎国纳为亚蛮有，这是他多年夙愿。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拿下黎国这么多城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他们再抢回去！ 不能！决不能！ 阿鲁坤于心中下定决心，定不能再丢失城池。 然而他想法不错，却因为一来战线铺的太大，分散了兵力；二来，也是因为他依旧未能认清黎国军队，只当对方还是先前那个被其轻而易举打败的军队，以至于傲慢和大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直至他被盛兮逼至雁丘关时，他才惊觉，自己对那个黎国女人的认知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 。 。 咳，大家有没有发现，阿漾已经开始收尾了呢～～ 第753章 怕只有硬碰硬了 第753章 怕只有硬碰硬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怕只有硬碰硬了 阿鲁坤被逼到了雁丘关，各方战线终于收拢，大军压在雁丘关边上。 阿鲁坤看着近在咫尺的雁丘关，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被人各种抱头打，他恨不得将那打他的人一口一口地生吞活剥！ “姓戴的那些人就这么不中用？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他们是蠢货吗！就不知道小心点吗！”阿鲁坤对着手下人怒吼，那升腾气焰差点没把大仗给点了。 手下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其实并不觉得戴颂那些人蠢，相反，他们奸诈得很，仅从想要借他们鞑靼兵的力量为自己谋权夺利就能看出来。而他们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发现他们的人实在太聪明，也太狡猾，比姓戴的那些人还要更奸猾。要不然，他们那般秘密行动，怎么会被那些人发现？ 只是眼下说这些已然都是废话，说了反倒会被大汗骂，所以，他们只能将话题转移至当下，如何守住雁丘关才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 阿鲁坤发了火心里依旧不舒坦，可下属们说的对，计较先前的都没用，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守住这雁丘关。 这雁丘关乃截断他鞑靼大军入黎国的最主要屏障，若当初不是黎国自己人将门打开，他们根本进不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黎国人夺回雁丘关！ “让大军摆阵！我就不信了，没了那些山林做掩护，这些黎国人还能干得过我亚蛮神军！”阿鲁坤咬牙切齿道。 雁丘关为关口，与其平行之处乃一片崇山峻岭，但其前后之处却是毫无遮挡的广袤平原。 阿鲁坤之所以会有如此信心，是因为他笃定在平原上战斗，黎国军队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他们的。先前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们疏忽大意，外加骄傲自满，还有便是黎国人借助了城池巷战的优势。对方耍了诈，他们上了当，如此才有了败局。 平原作战乃他们鞑靼一族的绝对优势，不是这些黎国矬子想胜就能胜的。 而关于这一点，盛兮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 “我们虽抢了他们战马，但数量上依旧不占优势。且鞑靼军擅长平原作战，接下来对战对我们明显不利。”平楼看着面前毫无遮挡的沙盘，一双浓眉几乎要拧在一起。 他虽很久之前便打过仗，但就算是平原作战那也是在漠北的平原之上，而非黎国境内。那时若是打不过他们可以跑，可现在，他们不仅不能跑，还必须要百分百赢下这场战役。 李长誉曾跟随苻项明在滩河卫于平原之上同鞑靼兵对战过，对平楼的话很是赞同。这种时候，单兵作战的优势很难发挥出来，更多的则是大家齐心协力。 但也并非大家协同作战了这战役就能胜利，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至少眼下他们一个都不占。 “还是占一个的。”盛兮开口道，“至少我们民心是齐的，不是吗？放心吧，既然已经将他们赶到了这里，必然能将他们彻底赶出去！” 众人心中没谱，但盛兮说可以，那他们定然就可以！ 让将士们先埋锅造饭好好休息，至于何时开战，等斥候的消息回来后再说。 斥候的消息回来得很是及时，但消息的内容却令众人一筹莫展。 “果然那阿鲁坤不傻啊，这是想要利用自身优势啊，这阵摆的，这是想显摆还是咋滴！”王晓在听了消息后，忍不住吐槽道。 一旁的张辰则说：“他必然不傻，要是傻了怎么能攻下咱们这么多城池。” 王晓撇撇嘴，十分不爽地哼了一声：“等着吧，再显摆也没用！这是我们黎国的土地，迟早我们要收回来！” 必然是要收回来的！众人于心中附和着。 只是话虽这样说，但眼下阿鲁坤摆着的这阵仗并不是他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大人，这接下来该如何办？”王晓问盛兮道。 盛兮没有即刻回答王晓的话，而是抿紧了唇，盯着那沙盘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无声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怕只有硬碰硬了。” 骐文帝已经下了命令，要他们在半月之内必须将阿鲁坤赶出雁丘关。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其实就算骐文帝不提，盛兮也知道，必须要尽快将这些鞑靼兵赶出雁丘关。一鼓作气的情绪是有时间限制的，越拖下去，将士们的情绪便会受影响，届时反而不利于后期作战。 只是眼下情形的确困难，真若硬碰硬，伤亡比例必然加大。可有时候，这样的付出又无法避免。 “那就跟他们干了！”王晓挥舞着拳头道，“其实我早就想跟这些鞑子硬碰硬拼上一场了！” “是！我也是！他们嚣张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让他们哭了！”有其他将领也跟着附和说。 盛兮抬头看向平楼，平楼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盛兮又看向李长誉与盛楠，两个人亦是眼神坚定。 她环顾四周，大帐内，没有一个将领露出退怯神情，他们各个义愤填膺，那刚毅的脸上皆是对于赶走侵略者的意志与决心。 眉梢轻轻动了动，盛兮忽然勾了勾唇，片刻后她说：“好，既如此，那我们便同他们硬碰硬干上一场！” 既然决定要硬碰硬，那首先要让所有人保持体力。盛兮命令伙房这几日不吝肉食，让将士们好好补上一补，还嘱咐他们，这几日定要好好休息，唯有养精蓄锐，休息好了，未来那场战场方才有望全胜。 嘱咐完这些后，盛兮直接让阿幸去催促盈安堂，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将她想要的药材送过来。朝廷的药草虽有，但眼下她所需量多，加上未来保证伤兵用药，那些压根经不起她造。 而就在等待药材送来的这几日，盛兮一头扎进屋子里将自己关了两天。等盈安堂的药材送来之后，她将一张画稿交给了平楼，让他去找人按照画稿上的东西做出来十个。再之后，她便又重新扎进了屋子里。 第754章 对决 第754章 对决 第七百五十六章 对决 平楼对于盛兮交给自己的图纸很是不解，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盛兮让他做这个东西做什么。但他还是按照盛兮的要求，找来木匠，以最快的时间将其需要的东西做了出来。 而盛兮在将自己关了两天后，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大人！”平楼终于等到了盛兮出门，神色略显凝重。他问盛兮：“大人，您没事儿吧？” 盛兮顶着一双熊猫眼道：“没事儿。东西做好了？” “是，做好了。”平楼停了一下后还是问道，“大人，您做这些东西是什么用？” 盛兮打了个哈欠，勾唇笑了笑：“自然是有用的。对了，你派人将这些药粉冲一下，每个将士都要保证喝一碗。” “这是？” “解药。”盛兮忽然指了指手中拿着的一个大布袋，“它的解药。” 平楼看着那布袋，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明白了什么了。 盛兮他们这边需要养精蓄锐，阿鲁坤这里自然也需要休息。他们被人追了一路，早已经精疲力尽，如今大阵已开，对方若想直接冲过来，他们丝毫不惧。不仅不惧，他们还会让这些黎国矬子有去无回！ “大汗放心，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咱们的战马比他们的好不止一倍！咱们的人马也比他们多一倍之多！弟兄们也都摩拳擦掌，就等着那帮黎国矬子自投罗网！”阿鲁坤的大帐内，其中一个鞑靼将领甚是嚣张道。 “正是！平原作战我们本就胜一筹，我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大汗，弟兄们都已经歇息好了，只要大汗下令，弟兄们现在就去将那个姓盛的女人头颅砍下来！” “砍下来！砍下来！”几个鞑靼兵将领闻言嗷嗷叫起来，一个个甚是激动。 没办法，委实盛兮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太大，被赶至这里不说，还是被一个女人赶过来，他们不要面子的吗？他们铁定是要夺回面子的！ 阿鲁坤的心情亦不平静，他其实一直都想要一雪前耻，只是那女人与他之前遇到的黎国将领都不同。那女人忒不要脸，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做事总是出乎他意料，以至于每次对战，他十次有九次猜不透那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那女人总喜欢找掩体，每次都躲躲藏藏，也因此他们吃了不少暗亏。 但这次不同了，这次他们再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除非他们现身，否则，再厉害的武器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阿鲁坤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抬眸看向大帐之外，抬起了下巴说：“众儿郎们，成败在此一战！大家放心，这一战天神站在我们这里，它定会保佑我们成功灭掉那些黎国人！保佑我们一鼓作气冲向洛京！” “天神护佑！天神护佑！冲向洛京！冲向洛京！” 听着众人高呼，阿鲁坤看着帐外天空眯了眯眼。天空浩渺，一望无垠，正如眼下他们所在之地，一览无余。他等着姓盛的女人主动过来，等着她自投罗网！ 黎国大军之内，众将士们一人喝了一碗“甜茶”，虽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但味道还是不错。 盛兮亦喝了一碗，刚放下茶碗，众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将领们，盛兮挑眉问道：“这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兮兮，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盛楠拍了拍自己手中长剑道。 盛兮轻轻点头，目光扫向其他人。 众人齐声道：“大人，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好！”盛兮站了起来，转身从一旁拿起已经擦拭干净的娇娥，再转身之际对众人朗声道，“既如此，我们走！” 大军开拔，裹着轰鸣。双方本就挨着不算远，他们这边一动，鞑靼军那边第一时间便察觉了。 阿鲁坤听到汇报，当即起身，抽出木架上的弯刀，冲着众人喊道：“儿郎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走啊，让那些黎国人见识见识，我们亚蛮神军的厉害！” “嗷！嗷！嗷！”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眼便能看到对面。而今天的日子也很好，腊月二十三，是北地的小年。 去年这个时候，盛兮正带着几个孩子自制糖瓜，不管味道好与差，那份甜却是留住了的。 盛兮希望这份甜能年年留住，希望那童谣开唱之始，所有她关心的人都能在她身边，毕竟，再没有什么能比阖家团圆更令人舒心。 她目光扫向那些同她一起奔赴战场的将士们，他们身披铠甲，雄赳赳气昂昂，是那守卫疆土的英雄。但若卸下那戎装，他们或是谁家孩子，或是谁的丈夫，又或是谁的父亲。他们从普通人变成英雄，皆为了护住身后那片安宁。而等他们再从英雄变回普通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还能不能再看到那份安宁。 英雄的事迹总是泣血的，目的却又无比纯粹。 她想，若是可以，她希望人人不做这英雄。 两方对阵，彼此将帅分立中央，盛兮拿着千里镜瞅了眼对面，只见马背上的阿鲁坤一脸自信，这是笃定他们能拿下今日这场对决。 她唇角勾了勾，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平楼。 平楼会意，伸手一挥，将先前盛兮让他做的鼓风机推了出来。 没错，就是鼓风机，而盛兮先前熬夜做的药此刻正在那鼓风机里。 将士们很是好奇这东西用来做什么，平楼没有告诉他们，只是说等上了战场便能知晓。 所以此刻当那鼓风机推出来时，不止对面的鞑靼兵疑惑不解，就是黎国这边的兵士们也都纷纷纳闷。 可他们却万分信任盛兮，他们知道，但凡这东西出现在了这里，便定会有其作用。 对面，阿鲁坤看着那不知何物的东西眯了眯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忽然冲对面大喊道：“盛兮，你可敢站出来同本汗一战！只用那些旁门左道，你怎当得起盛将军的称号！果然女子与小人最刁！” 没错，虽然盛兮现在并非将军，但私下里，不论是黎国兵还是鞑靼兵，皆已经称呼她为盛将军。 盛兮闻言冷笑，忽地打马上前，娇娥向前一指，应道：“好啊，那便让我这“最刁”女子来会会你这最蠢的莽夫！” 第755章 你的脸呢 第755章 你的脸呢？ 第七百五十七章 你的脸呢？ “你！”阿鲁坤瞬间黑脸，盯着盛兮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很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本汗便成全你！” 盛兮轻呵了一声，挑眉道：“看来上次那一箭没能让你吃够教训，这是上赶子来找抽呢！” “你说什么？”阿鲁坤双眉一蹙，忽然想到什么，再看盛兮那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上次那一箭是你射的？” “是啊，可惜偏了点。”盛兮微微耸肩，手中娇娥立了起来，“不过，这次应该不会了。” “呔！还无人能伤了本汗安然无恙！盛兮，你的命今日本汗要定了！”说罢，阿鲁坤竟是率先发难，挥舞着长刀冲过来，气势骇人。 盛兮唇角一撇，娇娥猝然一横，当即提马上前。 风声烈烈，其身后的红色披风更是迎风招展，像是最鲜明的旗帜，裹挟着一身肃杀，冲向了比她大上好几号的敌人。 “锵”，彼此兵器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阵铮鸣。 比这铮鸣更令人震动的，是阿鲁坤看向盛兮的咬牙切齿。 “女人，你成功激怒了本汗，本汗今日会当着你手下人的面，让你再也站不起来！”彼此贴近之际，阿鲁坤咬牙冲盛兮道。 盛兮眸眼冷凝，笑意不达眼底，回他说：“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扰我安稳，你还有脸了！我呸！” “你！”阿鲁坤被盛兮呸了一脸，气得一刀劈歪，再不与其废话，那弯刀一刀刀凶猛地劈杀过来，像是带着千斤重锤，仅是看着便令人心生退意。 旁观的众人纷纷为盛兮捏了把汗，一个个捏着拳头，只等着盛兮下令，他们好第一时间冲过去。 却观盛兮，她身形矫捷，双臂挥舞着娇娥，竟是如臂指使。而沈榷教给她的后面的招式此刻竟是被全部激发出来，刺、扎、撩、拨、拦、拿、绞、挑，其动作利落，轻盈却有力，像是落于人间的蛟龙，腾挪转移间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也令对方防不胜防。 阿鲁坤心中震惊，似完全没料到盛兮会如此强悍。先前的巴尔思、库鲁勒，甚至是后来的巴特尔，他们三人被打败，皆因为当初眼前这个女人使诈，所以他自始至终都不认为盛兮有多厉害，只不过耍了些小聪明。而他这次应战自然是做了各种防备，却不料，这个看上去似乎能被他一掌捏死的黎国女人，竟然，竟然这般厉害！ 盛兮也觉得自己厉害了，无他，经过这段时日征战，沈家枪她使得愈发得心应手，而她也通过这一次次对战发现，沈家枪的最大优势便是在战场。怪不得当年这枪法能震慑四方，其精髓奥妙原来在此。 当然，阿鲁坤也是不弱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拥为大汗。 不过两家领袖的对战不会真的生出胜负方能罢休，只见他们在又一次对招之后，二人彼此对视，下一刻纷纷扬起手中兵器，各自大喊：“杀啊！” 于是乎，等待了许久的将士们终于再不用忍着，纷纷大声叫喊着冲向了敌军。 第一波的骑兵对阵，不可否认，鞑靼兵优势很大。他们擅长马背作战，这里宽阔无遮挡，令他们仿佛回到了漠北草原，纷纷叫嚣着想要对黎国兵士们斩尽杀绝。 可很快，他们这优势便被对方的坚持不懈破开。他们一对一打不过，便二对一，甚至三对一，总有能打败对方的机会。 但也正因为兵力被分散，令其中一些鞑靼骑兵闯入了后面的步兵里。 而他们本以为可以借着骑兵的优势将那些黎国士兵一刀斩杀，却不料那些黎国矬子竟是狡猾的很，不与他们硬碰硬，竟是甩出了绊马绳等物！ 该死的！当真以为这些歪门三道就能困住他们吗！做梦吧！ 鞑靼兵凶悍非常，借着骑兵优势，将黎国士兵逼得步步紧退，他们疯狂叫嚣着，看着那些倒在他们刀下的黎国士兵只当胜利在望。 然而很快，战场之上一股股青烟骤然冒出，不小心吸入那青烟的鞑靼兵们，没一会儿便只觉浑身酸软，手中的武器几乎要提不起来！ 他们纷纷惊骇，去寻缘由，却见那青烟竟是从那一个个鼓风机中冒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肆虐了几乎一半的战场！ “不好！他们下毒！”终于有人醒悟，急忙大喊。可他还是喊晚了，因为此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鞑靼兵吸入了那青烟，战斗力很快便下降了五成！ 阿鲁坤终于明白过来那鼓风机作用，不免朝盛兮猛地冲过来大喊：“你简直卑鄙！两军交战竟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盛兮一枪挑开他，讽刺道：“卑鄙？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却说他人卑鄙？你的脸呢？” “锵！”阿鲁坤再次砍了过来。 盛兮接招后又道：“下三滥？对付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入侵者，你还想要多高尚的手段？” 谁他么去跟你讲客气，你真当我傻吗？不说大军你比我多几万，就是这战场你都占着优势，我是有多傻要跟你展示君子之风？老娘若非手里头没那么多毒药，你以为你们还能站在这里？ 阿鲁坤被盛兮一口一个“不要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渐渐乱了。 盛兮一点都不浪费机会，瞅着空档便直接刺了阿鲁坤一枪。 “啊！”被刺中，阿鲁坤大叫一声急急后退，他警惕地看了眼盛兮，视线扫过那些渐渐飘过来的青烟，他猛地撕下里衣一角围住了口鼻，同时冲旁边大喊，“那烟有毒！快将嘴鼻捂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儿的人早已经捂住了口鼻，但那青烟渗入太快，他们已然感受到力量在流失。 恰此时，阿鲁坤大喊道：“儿郎们！这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他们兵力有限，撑不了太久！杀啊！让这些黎国人尝尝我们亚蛮儿郎的厉害！” “咻！”一支弩箭从旁冷不丁射过来，阿鲁坤急忙躲避，却还是被射中了衣角。 对面，盛兮冷冷看着阿鲁坤，冷声道：“倒是躲得及时。” 第756章 大汗当心 第756章 大汗当心 第七百五十八章 大汗当心 阿鲁坤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这一箭虽未击中，但脸却被打了。他没想到自己这般小心警惕，但还是被那女人射中了！ 阿鲁坤原本还有些松懈的心这一次是彻底绷紧了。 然而，盛兮压根没给他缓冲的时间，直接连射三箭。 阿鲁坤眼睛一眯，下一刻弯刀倏地一转，竟是将那三支箭接连打开！ 他冷哼一声，趁盛兮不备之际，直接提刀冲了过去。 盛兮收起弓弩，擎起娇娥迎了上去。 “铛铛铛！”一时间，二人打得昏天黑地，竟是不分伯仲。 旁边的两家兵士们看得或震惊不已，或心情澎湃，一时间竟是忘了彼此还在对战。 对于鞑靼兵，他们心目中的大汗是无人能比的！是任何人都打不倒的！可眼下，大汗竟然被那个黎国的女人压制着！对，就是压制着！大汗似乎每出一招对方都能预测，竟是不见半分胜意！ 鞑靼兵们很慌，这情况委实没想到啊！大汗可是比巴特尔还要更勇猛的存在啊！怎么就，就…… 另一方，黎国的将士们早已经被盛兮的勇武折服，他们眼睛晶亮地盯着盛兮，看着她将沈家枪使得淋漓尽致，只觉心中无尽豪迈。这是他们的大人，是他们心目中的将军，这样的将军一定会带着他们打垮这些北鞑子，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带着他们收复河山的！ 伴随这种情绪传染，更有那鼓风机吹出的青烟弥漫，原本看似已定的结局逐渐不定起来，甚至，黎国的军队已经隐隐有翻盘的趋势！ “杀啊！将鞑子们赶出雁丘关！”李长誉一枪刺穿与其对战的鞑靼兵将领，反手便将其头颅削了下来，长枪举起那头颅，冲着众人咬牙喊道。 “赶出雁丘关！赶出雁丘关！”众兵将呼应，被其气势感染，不由地内心被注入股股激愤，只刹那便杀红了眼。 鞑靼兵中本就有不少人中了盛兮的药，战斗力减半，这令他们心慌不已。加之他们的将领接二连三被砍，一时间这些鞑靼兵像是没了主心骨，应战之间有了犹豫。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犹豫，令黎国将士们抓了机会，面对比自己战斗力看上去更强的鞑靼兵，他们利用自身优势，齐心协力，冒着被砍杀的危险一个个奋勇争先。 战局好似在某一刻毫无征兆地逆转，不知是哪一个鞑靼兵率先转身往回逃，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再之后，那本就内心不定的鞑靼兵们不约而同地齐齐往回跑。 战局中央，阿鲁坤与盛兮纷纷被对方刺中，却又各自紧盯，好似身上的伤微不足道，唯有对面的人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也的确是最想要的。 最想要对方的命！ 而就在二人对战胶着之际，忽然，那俨然失了战意的鞑靼兵惊慌失措地从二人身旁经过，顿时令阿鲁坤一愣。而待他看清那些人在做什么时，他猛地一刀撞开盛兮，马头一转，便拦住了其中两个鞑靼兵。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撤退的！都给我回去！回去！”阿鲁坤怒斥着往回跑的手下，两只眼珠子差点因为愤怒从眼眶里掉出来。 “大汗，他们下毒！我们没力气，我们……” “没力气也给老子打！不是让你们蒙住口鼻了吗！”阿鲁坤怒道。 “我们，我们……” 看着面前分明生了退意，目光闪烁，对自己的话明显当了耳旁风的手下，阿鲁坤忽地龇目，手中弯刀猛地一扬，当即手起刀落，那手下的头颅被其砍了下来。 “我看谁敢撤退！”阿鲁坤一番动作吓坏了众鞑靼兵，以至于那些还想要后撤的人僵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都给我……” “大汗当心！”不等阿鲁坤再说什么，一道罡风从其头顶呼啸而来，将其后面的话打断。 阿鲁坤持刀格挡，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愤恨咬牙，盯着盛兮睚眦俱裂。 这该死的女人，竟是一句话都不让他说完！ 阿鲁坤眼角余光扫过那些已然再次动摇的士兵，开口喊道：“都给我……” “铛！”白色长枪猛地刺来，竟是直接撞在了其弯刀刀面之上。阿鲁坤因为分神，这一撞竟是直接被盛兮撞下了马背。 这一下，不用他再喊，那些鞑靼兵自个儿便喊了起来。 “救大汗！快救大汗！大汗被打下马背了！” “噗！”本被震得胸口涤荡的阿鲁坤，再没忍住，直接被这句话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你他妈……” “咻！”一支弩箭忽地射过来，直逼其胸口。 阿鲁坤瞳孔骤缩，下一刻直接伸手一扯，将那原本过来保护自己的手下扯了过来。 “噗！”弩箭射中了那手下后背，对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阿鲁坤，似完全没料到阿鲁坤会这般做，他其实原本可以同他一起挡住那箭的，可为何他就是舍了自己呢？ 那手下最终死不瞑目，阿鲁坤却丝毫没有因为丧失了一个手下而有任何负担。他推开那手下，站起身来，却在未站稳之际，对面竟是再次射来第二支弩箭！ 该死！ 阿鲁坤心中怒骂，却来不及再爬上马，只能在地上狼狈翻滚。 马背之上，盛兮眸光冷冽，弩箭一支接一支地射去。阿鲁坤的灵敏是她未能所料的，但她不怕，他滚得快，她射得更快。空间里还为他备了上百支箭，她就不信一箭也射不中他！ 而阿鲁坤也要疯了，他不知这女人从哪儿变来那么多支箭，这他么好歹给他一个喘息，她就不换箭的吗！啊啊啊啊啊！ 而眼见着阿鲁坤就要承受不住，忽然，不知从哪儿奔过来的巴特尔骑着马一把将阿鲁坤从地上拽了起来，并将其带上马背，随后看都没看盛兮一眼，调转马头就往回跑。 盛兮眯了眯眼睛，下一刻，弓弩搭起，一支弩箭一秒不耽搁地倏地射了出去。 “噗！”弩箭正中巴特尔后心，一箭毙命，巴特尔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而阿鲁坤再次暴露而出。 第757章 要报仇 第757章 要报仇 第七百五十九章 要报仇 巴特尔掉落令阿鲁坤大惊，他抱着马脖子使劲儿往后看，便见一支冷飕飕的箭倏然而至。 阿鲁坤猛地将身子吊挂于马背一侧，那弩箭“咻”地一下擦着马头飞了过去，一下子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箭尾的箭羽快速颤抖着，足见其力度惊人。不用想，若是被这样一支箭射中，定然是要被贯穿。 阿鲁坤咬紧了牙，紧紧扒着那狂奔的马，眼珠子狂转，心思更是电转。 盛兮打马跟上，一枪挑开碍事的人，紧追过去。 “咻！”她再次射了支箭过去，竟是又一次落空。 盛兮蹙眉，下一刻直接压低了弓弩，那弩箭倏地一下改变了方向，竟是直接射向阿鲁坤身下的马。 伴着一阵嘶鸣，阿鲁坤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然而也是他幸运，这一摔竟是直接摔在了两个鞑靼兵的身上，有那二人做肉垫，阿鲁坤并没有伤到什么。 但阿鲁坤压根来不及庆幸，因为下一支箭接踵而至。 “嘶！”这一次，阿鲁坤被射中了右臂。 “哐当”，他手中弯刀掉落在地上，因为过于疼痛表情狰狞可怖。 然而这份疼不但没有让他昏厥，反倒令其更加清醒。他冷冷地看了眼奔驰而来的盛兮，下一瞬，猛地一把将手臂上的弩箭掰断。恰此时，其手下过来冲过来营救。 阿鲁坤手臂一伸再次上马，转眼便将后背交给了那些手下。 盛兮被挡了去路，但另外一支箭已然射了过去。 “噗”，弩箭射中了阿鲁坤，却不知是身体哪个部位，只见他弯下腰，脚下用力踢了下马肚子，那马便飞快地奔跑起来。 盛兮的下一箭被挡了，十几个鞑靼兵径直冲过来，令她不得不重新挥起娇娥，瞬间轮转。 并非所有鞑靼兵都畏惧了，至少拦住盛兮的这十几个不是。 眼见着阿鲁坤越跑越远，盛兮却一时间不能摆脱纠缠。愁闷之际，盛楠从一旁冲了过来，直接一剑斩杀了两人！ “兮兮，你去追！”盛楠对盛兮大声喊道。 盛兮当即道了声“好”，下一刻，直接撞开一个朝其偷袭而来的鞑靼兵，打马冲了出去。 有鞑靼兵想要阻拦，结果还不等他迈出步子，早已经看出其心思的盛楠直接从侧面斜刺来一剑，竟是一下子将其紧握的长刀挣断了！ 那鞑靼兵大惊，下意识向后退，然而还不等他退出一步，那本已经收回去的长剑，竟是不知在何时竟是又刺了过来，这一次，那剑刺穿了他喉咙！ 那些还想要拦截盛兮的鞑靼兵们纷纷震惊，再顾不上盛兮，瞬间同盛楠混战在一起。 且说阿鲁坤，盛兮后来那一箭不偏不倚，竟是射中了他的尾椎骨！也幸好有马鞍挡了一下，要不然，他指不定此刻已经成为这战场上一亡魂。 然而也因为那马鞍，令他现在直接被钉死在了马背之上，想动一下都不能，还得要忍受着身下颠簸。 阿鲁坤感觉自己要死了，不是因伤，而是完全是被羞死的！ 太他妈丢人了！那女人射他哪儿不好？哪怕是头呢！可他妈地，她竟然射他，射他屁股！ 虽然他嘴里没吐血，但此刻心里却早已呕血三升，心想着自己还不如被人一刀捅死呢！ 可这想法也不过冒了一瞬，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能死！他是亚蛮的大汗，是天神关照的人，他大业未成，他还未夺下那洛京城！他还要报仇，要将那个叫盛兮的女人碎尸万段！ 不，不能这么便宜了她！他要扒光她的衣服，要将她扔给他的手下，让她尝尝何为万人骑！再之后，他再一刀一刀地割下她的肉，再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何为凌迟！ 对！就是要如此！就是要这样！他要报仇！要报仇！要报仇！ 阿鲁坤心中不停念着这三个字，他将其作为信念支撑着他继续向前跑。 耳畔风声呼呼，夹杂着各种嘶喊。他咬紧了舌尖儿，努力让自己清醒。 可即便如此，阿鲁坤的脑子还是一点点混沌起来。 盛兮就是在此刻追了上来，她神情冷静，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持着那杆白色长枪，目光紧紧地锁定了阿鲁坤。 而阿鲁坤原本混沌的脑子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女人，当真阴魂不散！ 他没办法调整身姿，只能冲一旁大喊：“快拦住她！”随后，他直接一掌打在马背上，那马吃痛，嘶鸣一声，再次加快了速度。 而目标，正是雁丘关！ 这一刻，阿鲁坤不得不咬牙做出调整。他心中恨，但这关他们的确是守不住了，而待出了关，那里便彻底是他们的天下！届时，他只需精心修养，等伤势恢复，他便可以再次调转过来攻打黎国。 他们既然能撬开这雁丘关第一次，便能撬开第二次！这些黎国人能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他们的朝廷，若是有足够利益在前，相信他们定会再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所以他不能着急，也不必着急，战争总是有输有赢，他输一次恰好让那些黎国人骄傲骄傲，待自满到一定程度，相信那些黎国人会主动再次给他开个口子！ 阿鲁坤竭力调整着呼吸，看着越来越近的雁丘关眼神晦暗。 而盛兮的确被拦了去路，弓弩无法对准，她只能暂时将其收起，再次提枪应战。 她本欲解决完眼前这些人继续追击阿鲁坤，哪料这一波尚未撂倒，下一波竟是紧随而至。 眼前的这些鞑靼兵们似已经做好了与她同归于尽的准备，以至于招招狠辣，这些人拼着自己被刺中的风险，愣是将盛兮困在了原地。 盛兮挥枪格挡，被迫向后退去。 也就是这个功夫，阿鲁坤终于冲出了雁丘关，很快便被那些跟随他的人淹没了身影。 一声号角突然传来，却是鞑靼兵的收兵号角。一时间，原本混战的两厢人马，像是突然被用什么东西劈开般，其中一波如潮水般快速向后退去。 平楼等人追了过来，喊道：“大人！” 盛兮眼睛骤然一眯，喝道：“追！” 第758章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第758章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第七百六十章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这一刻的雁丘关，关门大开，鞑靼兵们狼狈地像潮水般退去，而黎国的将士们则如那冲击前浪的后浪，高呼着涌来。 鞑靼兵们惊骇于黎国兵士们的变化，什么叫越挫越勇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可明明上一次对战他们还不是这般状态，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怎么突然就变了？ 盛兮看着近在咫尺的雁丘关，这是拦截城外鞑靼入侵的坚实屏障，是黎国百姓心目中的信仰，原本他们可以凭借这关口高枕无忧，可怎奈有那小人作祟，屏障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也成为众人心中不可言说之痛。 重新夺回雁丘关有多艰难，那鞑靼兵的凶悍他们不是没有领教，这一切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千难万险。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千难万险中，他们挥舞着手中长矛，一步步，一寸寸地将那些闯入他们家园的鞑子赶过来，直至最终赶出雁丘关！ 这不单单是目之所及的胜利，更是众人心中的一次蜕变与升华，是压抑了许久许久的扬眉吐气，是想要扯开衣衫用力捶打胸腔的呐喊与呼号。 就是这样变了啊！在万千努力后的顺其自然。 盛兮带着人向外又追了三十里，随后便让众兵将停了下来。 穷寇莫追，且众兵体力消耗严重，需得休息。 盛兮安排一部分人守在了雁丘关，其他人则尽数原地驻扎。他们虽然现在不追，但不代表之后不追。雁丘关外还有几座小一些的城池，依旧是黎国的土地。但盛兮想，此刻阿鲁坤恐怕已经不会再坚守了，毕竟他已经自身难保。 只是没有看到阿鲁坤真正谢幕，盛兮是不会放心的。斩草需除根，省得春风吹又生。 雁丘关被收复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传至京城，不说京城如何普天同庆，且说盛兮在修整了一日后忽然收到了阿智传来的消息。 “找到了？不错。”盛兮看着那信上内容喃喃自语，继而又接着往下看，在看到其中某个内容时，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李长誉恰此时走了过来，见她嘴角带笑，忍不住问道：“姐，你笑什么？” 盛兮抬眸看向他，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长誉啊，姐姐有事儿想同阿澄说，你去帮我将人叫过来吧！” 李长誉闻言想要继续向前的腿顿住，他嘴巴张了张，半晌后道：“辛茹不是在外面？你让辛茹喊她过来吧。” 盛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成不成，事关机密，需得我最信任的人才可做！” 李长誉被盛兮那句“我最信任的人”哄得动了动唇，可依旧双眉轻蹙没说答应。 盛兮挑眉，歪头问他：“怎么，这是长大了，我指使不动了？” “不是姐姐，我……”李长誉抿了抿唇，抬眸与盛兮对视，片刻后最终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 说完，李长誉便转身退了出去。 盛兮为自己这拉媒牵线自得，结果还没高兴一会儿，一扭头便看到门口处伸过来的一个脑袋。 辛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带着哭腔道：“姑娘，难道奴婢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盛兮：“……” 盛兮：“不是……” 辛茹：“呜哇……” 辛茹委屈，辛茹直接转身去蹲墙角了。 盛兮嘴角一抽，只得解释：“哎，我不是那意思啊……” 得，果然人不能太得意，报应说不定就在下一秒。 盛兮哄好辛茹没多久，李长誉便带着阿澄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盛兮看着这二人这般，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不过她没当着阿澄的面儿说什么，担心小丫头脸太薄受不了。 李长誉将人带到后看了眼阿澄，遂对盛兮说：“姐姐，刚刚平楼大哥喊我，我先过去了。” 盛兮没有拆穿这小子，只是点头让其离开。而她眼角余光明显看到阿澄在李长誉转身之际，抬头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等自己扭过来看她时，她又急忙收了视线。 盛兮轻轻吧咂了下嘴，一时间为他们心酸，又忍不住想笑。 “盛姐姐。”阿澄叫了盛兮一声。 盛兮点点头，让她坐下来，并亲自为她倒了杯茶。 阿澄不知道盛兮叫自己来做什么，如今她这身份尴尬，即便他们也是受害者，但种族之间的差异摆在那儿，想要当做这中间什么都没发生，那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她觉得，她与李长誉之间不可能。可真若让她就这样离开了，她又不甘心，不愿意，哪怕就这样不说话远远看着对方也成呢。 她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被盛兮看了个彻底，只是紧绷着唇角，神情恹恹的，全然没有最初盛兮见她时的活泼。 忽然，一杯茶推了过来，阿澄抬头，正对上盛兮的眼睛。 盛兮笑了笑，对她说：“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阿澄闻言眼眸睁大，当即坐直了身子问：“是我大哥的消息吗？” “是。”盛兮没卖关子，直接道，“我的人已经联系上了你大哥，你大哥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他一直在找你，听说你在这里还算放心。” 耶律绪会放心，一来是因为眼下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没必要这个时候对上。再者，也得益于当初阿澄在他耳边吹的风。至少在耶律绪看来，盛兮应该不会对阿澄做什么。 当然，这也只是应该，该担忧的他还是会担忧，只是眼下阿澄在盛兮他们这里，他就算真的担忧也要表现出放心来。 阿澄听了盛兮的话明显松了口气，脊背一松，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太好了，大哥没事儿，没事儿。” 盛兮见她这般没有即刻开口，而是在等了一会儿后方才说：“阿澄，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阿澄抬头看向盛兮，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重重点头：“盛姐姐，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放心！” “好，既如此，那等我做一下安排，今天晚上就送你出去！”盛兮道。 第759章 他是目前我们能选的最佳人选 第759章 他是目前我们能选的最佳人选 第七百六十一章 他是目前我们能选的最佳人选 “啊，今晚就走吗？”阿澄听到盛兮的明显一愣，待回过神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一时讪讪。 盛兮无声笑了笑，问她：“怎么，舍不得走？舍不得谁？” “我是舍不得盛姐姐！不是舍不得别人！”阿澄下意识道。 “哦，是吗？这个别人是长誉吗？”盛兮问。 “不，不是！”阿澄咬着唇，直接红了脸。 盛兮不逗她了，面色忽然严肃起来：“阿澄，你若是去寻你大哥，必然要经过阿鲁坤所在。你该清楚眼下状况，你这一去定然艰难！我军布防想必你也知道，不论东边的程康将军，还是西边的滩河卫，甚至是我这边，届时都没有办法帮你。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吗？” 阿澄收敛了那份慌张与娇羞，神情亦跟着肃穆，重重点头：“盛姐姐，我准备好了！不论前方如何困难，我都会去的！” 盛兮深看她一眼，片刻后开口：“好，既如此，我便让长誉送你过去。” 阿澄：“……啊？” 盛兮解释：“之所以让长誉送你，是因为他身份摆在那儿，我总不能派个小兵同你大哥谈判对不对？再来，他去过漠北，环境相对熟悉。而且，他也认识你大哥。”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你别多想，这是一开始我便想好的。” 阿澄：“……”这，这怎么能不让她多想啊！ 盛兮又道：“我也会让旺财跟着你们，你们若是找不到路，它会帮你们找到的。” 阿澄的心思还在李长誉要去这件事上，听到旺财要跟着，脑袋机械地点了点头。 见她神情呆呆的，盛兮只当看不到，随后便让她下去准备了。 阿澄离开了，李长誉紧接着便被叫了过来。 而当李长誉听完盛兮要派他送阿澄去找耶律绪时，一双眼睛顿时睁圆了：“姐姐，你，你刚才为何没说？” “我若说了，你会不会当着阿澄的面直接拒绝？”盛兮挑起眉梢，扭头问他。 李长誉张了张嘴，似要脱口而出什么，到最后紧抿了嘴巴。 盛兮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 小姑娘已经够惨了，再让你这臭小子来这么一下，之后还能不能帮她做事都不知道。 而且，你个臭小子就不能主动点吗？ 显然不能，李长誉没这觉悟。 盛兮忽然理解了那种老妈子操碎心的心境，眼下她就是。 只不过虽说派李长誉送阿澄入漠北有她私心，但她之前对阿澄所说也的确没错，抛开这二人之间的儿女情长，李长誉的确是眼下最合适人选。 她需要找个有分量，且足够让她信任的人前去做这件事。 她想，若是耶律绪不傻，定然会考虑她所提之事。 李长誉终于开口，却是问盛兮道：“可姐姐，若是我离开了，那这里怎么办？皇上下令不是让我们追击阿鲁坤吗？我若不在，那姐姐你……” “的确要追击阿鲁坤，但阿鲁坤已经元气大伤，我们没必要将人都耗在他身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盛兮道。 “更重要的事，就是送阿澄去见耶律绪吗？”李长誉又问。 “是。”盛兮点头，见李长誉始终蹙着眉，知道他还有些事想不明白，便将这件事掰开讲给他，“阿鲁坤若是不死，将来鞑靼侵略我黎国之事必然还会有。阿鲁坤若是死了，其手下人继承其意志，侵略依旧不会断。漠北面积甚广，黎国尚需恢复自身，兵力延伸不过来，所以，我们需要鞑靼部族被一个与其意志相反的人来统治。” “姐姐选的是耶律绪？” “对。”盛兮看着李长誉，“他是目前我们能选的最佳人选。” “那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别担心，有你姐夫在，他会搞定的。而且，你姐夫原本也有这意思，与我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你放心，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最主要的还是看耶律绪。我已经叫人与他简单通了气，但更具体事宜还要详谈。” 李长誉抬眸看向盛兮，嘴巴蠕动一下，似想问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盛兮只当没看到他这迟疑，将此去的一些注意事项皆讲给他听，待说完，她问他道：“如此，你去吗？长誉。” 李长誉虽内敛，但许多事情他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更别说盛兮又说得如此清楚。他垂下了眸子，用力抿了抿唇，再抬头时对盛兮点头道：“姐姐，我去！” 盛兮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好，等下我给你备些东西，此去危险，你们定要小心！” 日沉又过去半个时辰后，李长誉带着人，护着阿澄悄无声息地从营地离开了。盛兮让旺财跟着他们，有它在，她相信他们会避开许多危险。 李长誉等人离开三日后，朝廷的密旨传了过来，再次催促盛兮，让其带着人继续追击阿鲁坤，定要将其压制在漠北深处，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 而彼时，盛兮刚刚带着人将雁丘关外的那些散落的小城池尽数收复。 鞑靼军散得很彻底，最后皆狼狈逃窜向漠北腹地。 “只有我们吗？程康将军他们不去吗？”盛楠在听到这旨意后忍不住问道。 盛兮将那封密旨递给他，同时道：“程康等将军已经被调去守卫其他边线，并不止有鞑靼军，还有其他种族的人对黎国虎视眈眈。而且，”盛兮顿了顿忽然嘴角勾了一下，“这军功太盛，皇上不好给。” 作为帝王，既要鼓励将士们立功，但又不得不防着对方军功过于卓绝，此乃帝王之道，但凡是封建制度，这种忌惮就不会消失。 但她便不同了，最要的不同，就是她为女人。 这军功可以给她，但也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给她。军中虽有女将，但像她这般地位的还是第一个。这在黎国国史上史无前例，骐文帝如何选择由他说了算。 不过盛兮倒也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是未来日子能安安稳稳，小日子过得红火就足够。 平楼等人多少已经明白了盛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点头之际，忽听盛楠喊道：“咦，兮兮，你被封为将军了！” 第760章 我想你了 第760章 我想你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想你了 “什么？大人被封为将军了？什么将军？”众人闻言纷纷往盛楠那里凑，几个脑袋一起扎了过来。 盛楠看了眼盛兮，见她没何反应，索性将那密旨摊开在了桌子上，让众人一起看。 “昭勇将军？哇，这可是正三品的武官啊！”有人惊呼道。 黎国被受封为将军的人屈指可数，倒不是不能授，主要是无人可授。当初那些将军多战死沙场，待事态稳定后，两任皇帝对于授封又做了其他调整。而且，武官品序的高低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看实授官职，唯有实授官职方可领兵。 但尽管如此，能被授封为将军，依旧是许多军中将士心中一大目标，不说别的，听着好听啊！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叫大人为将军了？”王晓亮着一双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盛兮。 平楼道：“是，以后大人就是盛将军了！” 盛兮见几个人要喊，急忙打住他们：“先别叫啊，圣旨还未到，这不过是提前知会而已。” “但其实也差不多了！”盛楠呲着牙花子笑道，“左不过几天！将军！” 盛兮挑眉看了眼盛楠，发现这小子自从参军，当真是越来越皮了！ 按照骐文帝的旨意，他们需得继续追击阿鲁坤。其实这也恰是盛兮所想，所以在密旨到达之前，她便已经做了许多部署。只是这次再不是三面夹击，没了支援，他们要孤军深入。不过阿鲁坤的势力也被削弱不少，所以危险系数并不算提升。唯一值得他们注意的，便是漠北的极寒天气，及其后续的粮草供应问题。 平楼这次被留在了雁丘关，这是他们奋勇拼杀方才夺回来的关隘，断不能再出事。 平楼有些担心，但也明白盛兮用意，只得在盛兮离开之前尽可能地帮她做好各种准备。 这次深入盛兮并没有指定具体哪一军，而是由各军自发报名。伤患定然是要排除在外的，长途奔波与伤冻对健康人都是挑战，更别说伤患。 众兵将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争先恐后报名，谁都想在此时能立下军功。 因为报名的人实在太多，守卫雁丘关的人都要没了，盛兮索性来了个大比武，挑选能力出众者。 如此，也能让将士们心服口服。 人员挑选完毕，一番整理结束便是两日后。盛兮给众人开了个誓师大会，于第三日辰时下令出发。 京城之内，沈安和收到了盛兮送来的信，洋洋洒洒地竟是七八张。雪渊有的是力气，盛兮便给它做了个加大版竹筒，她也不担心信会丢，只是临走前喂了雪渊好大一块肉。 沈安和摸了摸雪渊的头，叫来观言让其去给雪渊拿块生肉来，随后他便端着信进了书房。 这信是盛兮临出发前一天写的，雪渊飞到此也不过用了一天时间。想这个时候，大军已经出发了。 他展开书信，看着盛兮那依旧是缺胳膊断腿的字，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样写其实也挺好，只要能看懂完全可以用在军中，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盛兮的信前半部分主要内容为战事，以及李长誉送阿澄离开之事，盛兮在信中提了自己想法，沈安和看着她信中所说，不禁于内心佩服。 是真的佩服，他知道盛兮聪明，但却未曾料到她格局如此之广，便是父亲都不曾有过她这般想法。 而皇上之所以会授予其将军之职，完全是被她所行之事折服，他并未在其中出力。 想到同僚在谈及她时的各方反应，说实话，他内心是骄傲的。 这个如此优秀的女将军，是他的夫人呢！ 嗯，羡慕死他们！ 信的后半部分便是一些家常了，谁都问了问，也算是雨露均沾。不过最多的话还是对他说的，而且内容十分直白又大胆。 那丫头直接说，她想他了。 即便书房只有他一人，但看到如此直白的言辞，沈安和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尖儿。且偏偏那几个字竟是全篇唯一写得完完整整，四肢健全的。 他微抿唇角，不禁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句“我想你了”，于心中回应道：“盛小兮，我也想你了。” 非常非常想你啊，比你想我还要更想你。 天知道他是如何控制着自己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这份眷念，没有不管不顾地奔向前线，始终用一份冷静面对着一切。 只是思念无孔不入，白日被各种政事压着无法顾及，等晚上夜深人静时，那份思念便如那开了闸的江水，倾泻而下，滚滚浪涛一遍又一遍地席卷着内心，他随时有被吞没的风险。 我是真的想你啊！盛兮，你可是知晓？ 再次摩挲了一下那四个字，沈安和便接着继续往下看。 除了先前所提，盛兮还说了自己对雁丘关的感慨。 她说，她第一次登上雁丘关时，便被眼前的宏伟与壮观震撼了，那种与心灵共振的感受令她有种想要与其融为一体的冲动。尤其到了晚上，满天星河好似垂手可得，她都忍不住想，若是可以干脆就这样一直留在这里。 当然，最后小女人自我否定了这一危险想法。末了，还不忘再次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想念。 沈安和不自觉轻哼出声，心道：“还算你有良心！” 不过，吐槽归吐槽，当他再去读盛兮后面那些话时，内心不禁生出一个想法。他认真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一想法可能会触及许多人，于是乎，他便将这想法压了下去。 然而没多久，他又不禁去思考，万一，可以呢？ 盛兮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入了漠北腹地，一点遮掩都没有。当然，他们想遮也不好遮。茫茫草原，一望无际，除非隔着远，否则一眼便能看到。 而盛兮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她就是要让这草原上生活的所有人知晓，阿鲁坤被他们打得夹着屁股逃了回来。告诉他们，和平共处可相安无事，但若没事儿挑衅，想那些不该想的，唯有一个结果！ 那便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第761章 不管他用什么毒，我都有解药 第761章 不管他用什么毒，我都有解药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管他用什么毒，我都有解药 黎国几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深入漠北，令那些原本被阿鲁坤打压的部族尽数瑟缩了脖子。他们急急避开，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他们想看看，那个将阿鲁坤打得屁滚尿流的女将军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彼时，阿鲁坤已经将几方战线全部收回，皆用来保护他。 他受了重伤，部落里的巫医暂时保住了他性命。但因为那伤得不是地方，巫医告诉他，从此他怕是不能再有后。 阿鲁坤趴在床上，恨得想生撕了盛兮的心都有了。恰此时，手下来报，那盛兮竟是带着人直接追到了他们腹地！ “她带了多少人来？”阿鲁坤咬牙问道。 “回大汗，大约五万人！” “五万人？哈！”阿鲁坤冷嗤一声，结果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令他忍不住倒吸冷气。可尽管如此，阿鲁坤还是要将自己内心嘲讽尽数倒出来，“只带区区五万人就来闯我亚蛮圣地，谁给她的胆子！真当这草原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汗，属下愿带人去围剿！” “属下也愿带人去围剿！” 阿鲁坤的手下们纷纷请缨，希望带兵围剿盛兮，好一雪前耻。 阿鲁坤也想去，怎奈他动不了，只能压下内心愤恨，挑了人，让他们亦是带了五万兵马前去对抗。另外，还安排了三万人马随时待命，他誓要将这个姓盛的女人永远留在这大草原之上！ 而之前虽在黎国遭受重创，但亚蛮部落里还留有精兵。他们生在草原，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熟悉，断不是黎国那些外来者可比的。 五万对五万，看似实力相当，但对方长途跋涉至此，又对这里环境不熟悉，各方面必然受限制，这对他们来说便是最有利优势！ “不过，还是要小心，那女人实在太奸诈，惯用各种阴私手段！你们与其对阵，定要小心她有没有用毒！你们此去带上巫医，预防她下毒。另外，”阿鲁坤说着忽然危险地眯起眼睛，“就她会下毒吗？呵，既然来了，那便让他们尝尝我们的草原之毒！” 黎国的众将士们多半是未来过草原的，但因为盛兮让人准备的东西齐全，尤其是御寒的衣物，所以，他们看似狼狈，但实则并未过于艰难。而且因为他们之前打了胜仗，如今又乘胜追击，朝廷对他们特别重视，粮草供应始终跟着。如今到了这里，他们依旧有的是力气！ 斥候已经探到了敌方动向，前来汇报。 如今，曾柘已然升任，成为斥候营的最大军官，而他也不负盛兮所托，短短时间内培养了不少优秀斥候。 而这些斥候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中，逐渐成为了盛家军的一股不容小觑的尖兵。 消息是曾柘前来汇报，他不仅将探得的消息呈报，甚至还做了相关分析。不得不说，曾柘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的。 “你说他们带了巫医？”盛兮听后不禁挑眉发问。 “是，我们的一个斥候潜入了亚蛮部落里，据他传来的消息，对方正在召集巫医。”曾柘说着顿了一下，随后又道，“或许是为了救治伤兵，但草原巫医也惯会用毒，所以，不能保证对方召集巫医究竟是做什么。” 盛兮琢磨了一下，觉得曾柘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不算了解阿鲁坤，但人嘛，绝大多数都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不排除阿鲁坤用她用过的招来对付他们。 一旁，听了他们对话的众人不免担忧，若是对方用毒，他们即便防御了，怕也会防不胜防。 “将军，要不要属下再派人过去摸清他们想要用什么毒？”此时，曾柘已经多半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且看盛兮的反应，怕也是这般认为的。 盛兮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动视线看向蹙着眉的众人。沉默了稍许，她忽然摇头说：“不用，不管他用什么毒，我都有解药。” “啊？”众人闻言纷纷愣住，皆一脸惊诧地看着盛兮。 盛兮勾了勾唇，没有解释，只是道：“别担心，放心便是。” 草原上的战争太花哨的战术是用不上的，所以，待他们扎营后的第二日凌晨，周遭便传来了闹哄哄的奔马声。 他们本就警惕，所以当听到第一声动静时，原本睡着的众人瞬间清醒，爬起来便去列队。其速度之快，是其他军队里极少能看到的。 这便是盛兮从军以来的成果之一，盛家军纪律之严明，反应之迅捷，皆是她仿着前世部队里的制度严格执行的。战争是残酷的，稍有不慎皆可丧命。盛兮不想自己手下的兵挂得太快，便唯有平日带着人拼命地对他们进行锤炼。 几个月的训练，加上战争的洗礼还算有成效。如今，这成效便要再一次被拉上战场来检验了。 此次鞑靼带兵的是原本驻守亚蛮部落的一个将领，其实力不比巴特尔弱，且又是自家地盘，那人对盛兮所带的黎国士兵很是看不上眼。 但阿鲁坤在他出发之前嘱咐了许多次，让他切莫轻敌。想到巴特尔等人皆是死于这个女人手下，他虽心中看不起，看还是没有过分骄傲。也因此，他并没有阻止那些巫医毒药，若是能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他亦想省些力气。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兵士们瞬间嗷嗷地战在了一起。 而很快，战场之中升起了浓雾，隐隐有刺鼻的味道。 盛兮看着那浓雾眯了眯眼，没想到竟真的被他们猜中了，阿鲁坤还真学了她。 不过，既然被人奉为“师父”，那她这“师父”又怎能让徒弟失望呢？ 争斗愈发激烈起来，鞑靼兵们一边与黎国兵士搏杀，一边心中期待着他们在吸入那毒烟后晕倒。想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这毒烟也算是以牙还牙。 然而，他们越是期待，那些黎国兵士越是战得凶猛，竟是丝毫没有晕倒之势，哪怕是表现出恶心头晕呢！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鞑靼兵们惊讶之际抽出空档去看他们的将军，却见他们的将军亦是一脸的懵！ 第762章 再坚持坚持 第762章 再坚持坚持 第七百六十四章 再坚持坚持 那将军一脸懵，他也想知道为何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怎么，怎么这些黎国人一个个都还站着呢？他们不该倒下的吗？此刻，那鞑靼将军忍不住怀疑是巫医的药出了问题，要不然，为何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眼下已然这般，他再纠结那药也没任何用处，唯有指挥着众兵将，试图以最短的时间将这些外来者拿下。 然而，他所想美好，现实直叫他忍不住想骂人。 这特么地，说好的这些黎国人水土不服，不打就已经丢了半条命，怎地一番争斗下来，看着比他们本土人还要更加适应？ 那将领惊呆了，对弈期间忍不住质问盛兮：“你究竟用了怎样的巫术？竟然让这些人悍不畏死！” 不怪他这般问，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些黎国士兵会这般骁勇。一百两百许是这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千两千许他们都是被挑选的强悍战士，但这他么地是五万啊！他亚蛮神军都没有这么多精英的！ 而若真的不可能有那么多精英，他便不得不去想，这些黎国人定然是用了什么邪术，迫使这些人在短时间成了精英。就如同他们部族里的巫术，会让人有时候会失去痛觉，失去自我！要不然，那些药怎么会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盛兮一边反手格挡，一边好心为他解释：“的确英勇，但并非是巫术。”是当初她和洛奇利用赤青草所做的那些堪解百毒的药。当初并未想过用它来做什么，想不到最后用在了这里。 那将领不解便又问：“那是什么？” 盛兮见他求知欲这般旺盛，便好心为他解释：“是什么？自然是因为你们这些鞑子没事儿喜欢找抽，我们应你们所求，过来抽你们了！” “你！”那将领被盛兮的话气得差点没拿住手中弯刀，好在一旁有手下过来帮了他一把，结果那手下下一刻便被赶过来的盛楠一剑刺穿。 那将领气得眼睛都红了，可他来不及给他手下报仇，因为下一刻，盛兮与盛楠竟是齐齐而上，一左一右地困住了他！ 一枪一剑配合默契，令他不敢有半刻分神，几个回合下来他便要招架不住。 那将领没办法，给了不远处的手下一个暗号，几番挣扎后方才堪堪脱险。 “快拖住他们！”那将领脱险后当即喊道。 这两人实在太强了，他本想擒贼先擒王，看盛兮是个女孩子，定然好拿捏，可谁知竟然吃了这样的闷亏！ 这一刻，这将领终于明白大汗为何会那般嘱咐他了。 退出战圈的鞑靼将领快速扫了眼战场，只见原本他设想的一边倒情形，此刻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两方势均力敌，而那些远道而来的黎国士兵丝毫没有因为疲累，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实力减弱，反倒有种越战越勇的架势。 那将领心中只道不妙，大汗只给了他一次机会，要他一次就要拿下这些人，可眼下看，真若是拿下，怕最后他们也不会剩下多少人。 那将领咬了咬牙，想到这些人千里奔波尚未能修整多久，想要他们命恰是这个时候。于是，他直接放出信号，决定将后备的三万人尽数调来，好一举将这些黎国人拿下！ 去他妈的自尊心，先要了这些人的命再说！ “将军，左翼又来了上万鞑靼兵！”王晓接连砍翻几个鞑靼兵后冲了过来，面色沉沉道，“目测至少有三万！” “这么快？”这数字令一旁的盛楠一惊，他下意识扫了眼战场，不免担忧地看向盛兮，“兮兮，拼吗？” 盛兮眯了眯眼，甩了甩娇娥枪头上的血渍，眸光看向某个方向，绷紧了唇角。 片刻后她道：“再坚持坚持！” “好！你放心，我定会护好你！”盛楠甚至都没问盛兮为何会这般说，待她话音落下，他便直接在其前方劈开一方空地。 王晓看向盛兮，便听盛兮道：“告诉兄弟们，注意看令旗！” “是！”虽不知盛兮为何还要坚持，虽内心的确担忧不已，但王晓还是什么都没问，转身便去传达命令。 他们平日除了实操，还会练习阵法，以少胜多有时候并非只靠蛮力，战术亦重要。 那三万人马眨眼便至，而盛兮这边已经亲自甩起了令旗。 当初沈榷在教他们沈家枪之际，没少给他们讲习兵法，甚至当初在得知李长誉参军后，他甚至还特意让盛兮帮忙给其寄过去好几本兵书。 盛兮那时闲来无事，在等着下一批送货之前，将那些兵书尽数看完。且她本就是后世人，脑子里的兵法比这个时代里的人要多得多，后来带兵打仗，这些东西自然拾了起来。 所以，这些鞑子真要跟她比兵法，那是真的没法比的。 只是平原作战，以少胜多并不容易，再者他们已经消耗了不少，盛兮现在要做的便是围而不攻。 那鞑靼将领原本是想带人碾压过去的，孰料对方竟是突然跟他玩起了兵法！ 这他么地，以为他不懂兵法吗！ 哼！他就是不懂又咋地！ 他不懂，但他有军师！ 鞑靼人擅长直来直去，当初让其留守也是阿鲁坤考虑到了他这般，但好在军师在旁，这将领倒也不怕。 他甚至哼道：“黎国人惯会玩阴谋诡计，只可惜，这些阴谋诡计在本将军眼中，那就是纸老虎！儿郎们，给本将军冲啊！撕烂这纸老虎！本将军有赏！” “嗷嗷嗷！”回应他的是鞑靼兵们激愤的吼叫。 那将领对此很是满意，满心期待看着这纸老虎被撕烂。 然而，一盏茶过去，一刻钟过去，直至两刻钟过去，那围绕他们的圈子竟是依旧在转，他们好不容易撕裂的口子，不过眨眼功夫便又被堵上！ 鞑靼兵将领怒了，直接挥舞起弯刀，在那军师指点下，指着其中一个方位，冲着众兵将大喊：“对准那里，给我杀！” 军师已经参透了这阵法，只要破开那一角，这些黎国兵便会瞬间散架。 然而还不等其手下的鞑靼兵向那里冲过去，却听阵中的盛兮忽然喝道：“撤！” 第763章 是叛军 第763章 是叛军 第七百六十五章 是叛军 那红色的令旗在整个战场鲜艳又夺目，在看到盛兮示意后，原本围着鞑靼兵的几万大军，顷刻间竟如同潮水般眨眼便退出十几丈远。 鞑靼将领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人冲过去，结果冲了个寂寞，一时间呆愣，还是旁边的军师急忙提醒他，让他赶紧下令追击。 鞑靼将领回过神，冲着盛兮所在狠狠瞪眼，却又忍不住心生喜意。对方竟然退了！很好，这说明他们怕了！有所怕便有所惮，他再也不用跟这女人玩什么破兵法了！ “儿郎们，杀啊！谁若生擒那女人，本将军赏黄金百两！” “嗷嗷嗷！” 鞑靼兵们瞬间激动，嗷嗷叫着，想要生擒盛兮。在他们看来，这些远道而来的黎国人也就是最初时看着骇人，这里毕竟不是他们地盘，水土不服定然会有，他们不能坚持太久，眼下这不就退了吗？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就是要趁着你心生畏惧之时将你打得屁滚尿流！ 鞑靼兵气势瞬间高涨，挥舞着长刀，嗷嗷叫着追撵而来。 盛兮冷漠地看着那些追过来的鞑靼兵，依旧冷静地指挥着自家将士有序后撤。 几番追逐后，竟是形成拉锯，鞑靼兵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碰到黎国军队，却又在即将碰到之际，下一刻又十分诡异地被对方逃了。 一次两次便罢，次数多了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那鞑靼将领率先受不了了，一咬牙便想让士兵们再次追击，这一次，一定要牢牢咬住他们的尾巴！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股大军忽然从西北方向奔驰而来，马蹄声声，听上去震人心魄。 众人纷纷愣住，那鞑靼将领更是问军师：“大汗何时还派了人过来？” 那些人的衣着一看便知是鞑靼人，听那马蹄声响，少说也有两三万。只是，他们部族何时还藏了这么多兵将？他一直守在营地，怎么不知道呢？ 那军师亦是一脸懵，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但，既然是自己人，那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就能很快将这些黎国人困死了呢？ 鞑靼众人从疑惑不解到心生欢喜。而黎国这边，在看到乍然来了那么多人后，不免紧张。 然而，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严格挑选的士兵，即便慌张也依旧稳固着脚下步伐，向前奔驰的大军一点也不见纷乱。他们只是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将，发现其依旧坚定不移地，一点都不慌张地挥舞着手中令旗，这无疑稳住了他们心神，那慌乱不过片刻，便消散于天际。 对方来了援军又如何！来一个他们打一个，来一双他们杀一双！ 所有将士们都已经做好了硬碰硬的打算，只等着那些驰援的鞑靼兵靠近。 然而，待那些鞑靼人终于靠近，亚蛮部落这边的人却瞬间慌了！ “糟糕！这不是我们部落的人！是叛军！”有人惊呼道。 所谓叛军，凡是没有归顺阿鲁坤的部族皆为叛军。他们虽然兼并了绝大多数的部族，但也并非所有部族都被灭掉，还是有逃出去的。 阿鲁坤对那些逃出去的部族并未放心上，那些零散的叛军在他看来不成气候。他原本想着，等他将黎国都城攻下，届时有了时间再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部族。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不仅没能攻下黎国都城，反倒被黎国人追至了漠北腹地。他本已经元气大伤，而此时这些叛军再来，当真是雪上加霜！ 很快，叛军拐了弯，直接从他们身后包抄。 黎国这边，盛兮远远看着来人，不自觉勾了勾唇。稍许后，她直接挥动令旗，原本向后撤退的大军霎时停下，下一刻，众人齐齐转动脚步，竟是又重新冲了过去！ 原来是援军啊！众将士们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隐隐激动。 援军来了，这一仗，他们必胜！ 阿鲁坤原本打算经此一役将盛兮众人彻底留在漠北，不曾想这一想法被他曾经最看不上的那些人彻底打乱。不仅打乱，甚至，这些人还引着黎国大军直接闯进了他的大营！ 阿鲁坤本就伤了根本，这么一来直接气得当场吐血。 而随着大营被破，他们不得不转移。只是阿鲁坤伤上加伤，还不等他走出大营，竟是头一歪，一代大汗就这样去找一直眷顾着他的天神了。 主心骨没了，那所谓的亚蛮神军又接连被打，很快，原本归属于亚蛮部落的这些兵们，便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几乎瞬间成了一片散沙。 至此，称霸一时的亚蛮部落再也无法嚣张，很快便被其他部落兼并。 至于这个其他部落是哪个…… 盛兮朝同耶律绪站在一起的李长誉挥了挥手。 李长誉匆匆同耶律绪说了句什么，不等对方回答，他便直接跑了过来。 “姐姐！”李长誉一脸兴奋地看向盛兮，“阿鲁坤死了！” “嗯，我知道了。”盛兮亦是笑着道，“这次辛苦你了长誉！” “不辛苦！”李长誉摇着头，脸上笑意有些憨。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结果耶律绪从身后走了过来。 盛兮主动朝耶律绪打了声招呼，耶律绪哈哈一笑，开口道：“盛姑娘，哦不，盛将军，好久不见啊！” “的确好久不见，这些都是你们部落的兵吗？”盛兮没有多寒暄，直接问耶律绪。 耶律绪扫了眼四下他带过来的那些兵，轻轻摇头：“并非，这是我之前在逃亡路上收拢来的其他部落的人，当然，也有主动兼并的。” 他倒是不掩饰自己曾经逃亡过的事，同盛兮解释道：“之前部族被阿鲁坤重创，活下来的人不足五万，若非后来这些人，我也不可能带这么多人过来。”顿了一下，他忽然扭头看了眼李长誉，片刻后又说，“多谢盛姑娘对阿澄的照顾，还有这次报仇，你的大恩我耶律绪会一直记得！” 盛兮轻轻摆了摆手：“耶律大人莫客气，我们不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活好罢了。”她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对耶律绪道，“站着多累，不如我们去里面谈谈之后的事？” 第764章 和亲 第764章 和亲？ 第七百六十六章 和亲？ 不说盛兮之后在漠北的后续工作，阿鲁坤丧命，亚蛮部落覆灭一事第一时间传至了京城。 这一次，所有人再不用担忧害怕，那恼人的鞑靼头子终于见了阎王，他们黎国的大军此刻正在那鞑靼之地上展示雄威，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朝廷之上，骐文帝忍不住畅快大笑，打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无比酣畅地笑上一场。 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 “哈哈哈哈！沈爱卿，你当真是嫁了一个好夫人呐！”骐文帝实在太高兴，忍不住调侃道。 沈安和闻言笑得温润，那眸子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恭敬回道：“是，臣的确嫁了一位好夫人！” 这样的话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会认为是言不由衷，然而沈安和却不一样了。因为类似的话之前朝臣们没少说，其中的揶揄讽刺是那样赤裸裸，尤其是在盛兮一次次升迁，一次次被委以重任时，这样的嘲弄嗤笑几乎每日萦绕沈安和耳边。 黎国虽不乏入赘的女婿，但这极为少数，且是个男人心中怕都不喜被人一直提及入赘之事。若是能娶，谁又喜欢当人的上门女婿？还不是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缘由，被迫为之。 众人是知晓沈安和迫不得已的缘由的，在他们看来，他曾经的经历简直令其蒙羞，若是能将这段经历彻底埋葬，沈安和绝对会有此举动。 也因此，那些政敌每每在看到他时，都忍不住借此嘲弄一番。 男人嘛，总是好面子的，若是沈安和对此事耿耿于怀，家宅不宁，看他还怎么安心地往上爬。 然而，这个令他们一直从头嫉妒到尾的沈状元，从他们对他第一次嘲讽时起，便一直笑眯眯的，对于入赘，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最开始他们以为他不过是强撑，面上不好与他们撕破脸，但心里肯定已经被气死，他们一直在等着看他崩溃时的笑话。然而，在他们一次又一次对他各种明里暗里的讥讽后，这沈安和不仅没生气，反倒每每见了他们，在说到盛兮时，竟然会主动提及自己入赘。 不但他，就是安平侯竟也当众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嘛的收不回来啊！你一个堂堂侯爷，哪来的那宽阔胸襟竟允许自家儿子入赘？你还要不要脸了！ 好吧，作为洛京城第一老纨绔，这安平侯是不要脸的！ 哕！ 但这也让他们彻底明白，人家是真的不在乎入不入赘，只要夫妻恩爱，谁又在乎这些呢！ 众政敌不仅没能打击到沈安和，反倒被塞了一肚子狗粮，也当真是够够的！ 如今，骐文帝提及此，朝中众人皆是一笑而过，再不起什么波澜。 一阵笑过之后，骐文帝收拢了情绪，看着手中军报嘴角始终勾着。 他对众臣子道：“眼下阿鲁坤的那些原有部族已经被塔古部落的耶律绪收入囊中，不单这些，这耶律绪还收拢了一些其他部族的人，现在也算是漠北最大的部落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道：“皇上，断不能让这耶律绪再壮大！既然盛将军在漠北，不如趁此机会让其将那塔古部落一并铲除！” 骐文帝原本勾着的唇在听到他这番话恢复成一条线，反问那官员：“你可知打一次仗要耗费多少银子？” “啊，这，这臣不知……”那人被问顿时心虚，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踩到皇上痛脚了。 然而骐文帝没放过他，接着又问：“你可知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养兵需要多少银子？你又能为我军大战捐多少银子？” 那官员被问得头垂得更低了，有冷汗从背后冒出。 骐文帝第三次问道：“你可知，我黎国因为这场战场牺牲了多少将士？” “噗通”，那官员终于受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皇上，臣，臣……” “哼！”骐文帝冷哼一声，接连几问令他脸上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他非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但若有能力，他也希望拓宽疆土。 可眼下不行，前些年的内耗加抵御外敌滋扰令他黎国已然虚弱不已，这次阿鲁坤入侵更是榨干了国库，甚至连他的私库都几乎要被掏空！若非民间组织了多次募捐，他这个皇帝能不能稳住朝局都不一定。 且他黎国的儿郎们此次伤亡不少，需得休养生息好些时日。他们现在看着凶悍无比，但实则都是硬撑着。那耶律绪虽曾被阿鲁坤打败过，但这个人能在阿鲁坤那么多兵士手下带着人逃脱，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想要与其对峙，势必又是一番消耗。 他是相信他黎国将士的，也相信盛兮这个丫头。但综合种种，为了黎国将来考虑，现在与其继续僵持，不如利用此次机会让鞑靼一族臣服，就算谈不拢附属国，每年的朝贡还是要有！ 另外，之前沈安和也曾与他提过，重新打开商道，与漠北互通有无，同时借此对其同化。 鞑靼一族之所以会侵略他黎国，抛开阿鲁坤个人因素不提，概因其遭受天灾，无法生存。鞑靼人是野蛮的，为免他们在休养生息过后继续侵略他黎国，不如通过文化渗透，淡化其野蛮，让其逐渐认识到黎国强大，让其再生不起侵略的心思。 这些说起来不过简单几句话，但真要做起来又是一番耗费心力。但总好过打仗要轻松许多。 就在盛兮带兵入漠北之时，他其实已经在考虑，也同朝中几位肱骨商议过，多数人对此赞成。这想法他没让人保密，这些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必然知晓。 骐文帝斜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眸色沉沉，冷意明显。 这个时候跟他提再战，此人非愚即坏！哼！ 他不想再搭理此官员，忽然想到什么，当即道：“哦，还有，既然彼此要和睦，那必然要和亲。” 和亲？ 众人闻言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有人发问道：“皇上，公主们都还小，现在和亲……是不是太早？” 第765章 皇上，您是在开玩笑吗 第765章 皇上，您是在开玩笑吗？ 第七百六十七章 皇上，您是在开玩笑吗？ “你们想让朕的公主去和亲？”骐文帝闻言瞪眼，一张脸黑黢黢的。 众臣子愣住，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只是在心中道：“不是您刚说的要和亲？” “哼！”骐文帝冷哼一声，一眼便看透了这些人所想，他磨了磨牙，只当看不到这些人的蠢，而后道，“朕说要和亲，自然是要对方的公主嫁过来！” 他乃战胜国，要和亲，自然是对方的人嫁过来！ 众臣子恍然，松了口气，有人急忙站出来提前恭喜道：“皇上您是天子，受上天眷顾，对方公主嫁过来乃其荣幸！” “啪！”骐文帝实在受不了这些臣子的蠢了，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椅背上，“朕何时说过要娶鞑靼公主？” “噗通！”那说话的臣子被吓得当即跪倒，以头触地，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是说错了啥。 和亲，不是皇上娶公主，难道是那些皇子娶？皇子们那么小…… 而那些原本还想跟着一起祝贺的人，趁着骐文帝不注意，悄咪咪地又将伸出去的半条腿收了回来。随后他们决定，在皇上将话说完之前，他们再不吭一声。 骐文帝眼尖地看到了那些臣子的举动，一脸严厉地于内心翻了道白眼，这一次一口气直接将话说完。 “和亲，的确是要对方的公主嫁过来，但并非朕娶，而是朕的一位将军！” 众人于心中快速过着黎国仅有的几位将军，却发现一个个年纪都老大不小，且都有正妻在。难不成，皇上要让那些将军休了糟糠妻，而后再娶公主？ 这……倒也不错…… “蔡让，拟旨，擢李长誉为昭毅将军，随和谈出行一起谈判！”骐文帝落地有声。 众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卡在喉咙里的话半晌不敢问出来。 骐文帝说完没再吭声，冷眼看着下面的众臣，那神情俨然在说，你们若是再敢问，朕就将你们怼到吐血！ 于是，直到早朝结束，有关和亲的问题众人再没敢蹦出一个字来。 终于等到退朝，待皇上一走，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出各自疑问。 “皇上这般直接下旨，对方能同意吗？” “是啊，那李长誉虽说勇武，但毕竟年少，没有根基，那耶律绪能看上他？” 有人听此忽然嘘了一声，提醒他们：“什么叫没根基？你们难道不知这李长誉一直住在沈大人家里吗？那李长誉叫盛将军叫姐姐！而且，”那人顿了一下后方才又小声道，“李长誉最大的根基……”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指了指天上。 众人顷刻间了然。 是啊，这李长誉最大的根基可不就是皇上吗！皇上都已经下旨直接封李长誉为将军了，可不就是做了他最大依仗？ 不过，有人还是担心：“咱们这边虽说定了，但……耶律绪只有一个妹妹吧？他会答应？你们说他会不会随便找个女孩子来搪塞？” “这……” 以往和亲的时候不是没有类似做法，皇帝随便找个宗亲的女孩认为女儿，遂让这个新认的女儿代替自己亲生女和亲。这耶律绪只有一个妹妹，若是他舍不得，完全可以效仿之前那些帝王的做法。 众人说不好，担心耶律绪这般做，届时这质子就是个废棋，和亲便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们便开始商议着，要不要干脆让皇上直接将那公主娶了，反正皇上的后宫也不充盈，多添一个美娇娘，还能再多几位皇子。 沈安和垂眸听着他们的议论，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会同意吗？ 定然会同意的。 长誉与耶律澄之间本就有情，二人和亲自是美事一桩。耶律绪的确看中自己这妹妹，做让她伤心之事想来是不会。 且和亲对他们来说是眼下能缓和同黎国关系的重要手段。诚然黎国现在内外空虚，但真若是再打，不说长远，但至少短时间内耶律绪是无法超越阿鲁坤的。 不仅如此，眼下的他需要黎国支持，他想要和平的心思势必比他们还要重。漠北这次所受打击一点不比他们少，他们的内忧可是比黎国要严重的多，更需要休养生息。 沈安和没有再多听他们议论，轻轻弹了弹官袍，很快便脊背挺拔，器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彼此交换着眼神。 这位年轻的尚书实在是叫人羡慕啊，不仅聪明官升得快，关键是这人也长得好！这样好看的人那就该多纳几房小妾啊，不然岂非浪费这聪明的脑子，这绝好的皮囊？ 想想他们家中还有未出阁的庶女，或许可以…… “咳，沈大人嫁的好啊！”忽然，一道声音穿插而来，令众人冷不丁回神。 啊，忘了，这位沈大人是入赘的，纳妾还得正妻说了算。 至于正妻……他们虽没见过盛兮在战场上拼杀模样，但每次都冲在第一个，最后还能安然无恙，这样的人那得要多厉害！ 众人小心地咽了咽唾沫，瞬间统一了想法。 惹不起！ 既要和亲，便需得有谈判的人，因为漠北实在太远，所以骐文帝便想折中，将谈判地点就定在了雁丘关。 对方有使团，他们这边必然也要去人。这人派谁去他心中已经有数，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件事他需要做。 御书房内，骐文帝与沈榷面对面坐着下棋，两个人自坐下后便未再说过一句话。 沈榷知道骐文帝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只是猜不到对方要说什么。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他知道对方迟早会说，便心无旁骛地一直下棋。 一局结束，战平。 骐文帝撂了子，忽然抬头问沈榷：“你说，我将你儿子提为中极殿大学士，如何？” 沈榷收拾旗子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骐文帝，开口道：“皇上，您是在开玩笑吗？” 骐文帝挑眉，嘴角掀着一抹笑，反问他：“怎么，你觉得朕是在开玩笑？” 沈榷：“……”他想说是，中极殿大学士代表什么，是个人都清楚。 骐文帝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哼了一声：“还是说，你对自己儿子不信任？” 第766章 以黎国内阁首辅的身份 第766章 以黎国内阁首辅的身份 第七百六十八章 以黎国内阁首辅的身份 “非不信任，臣只是觉得，”沈榷用力紧了紧眉，“臣只是觉得皇上给的实在太多，怕他承受不起！” “这有何承受不起？”骐文帝招了招手，一旁的蔡让会意，当即撤了棋盘，换上了点心。 骐文帝将点心往沈榷那边推了推，自己捏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沈榷没动，想了想后开口：“皇上，中极殿大学士乃内阁首辅，这朝中老臣众多，且内阁那几位亦是元老，声名赫赫。真若是让谁坐，也是那几位来，安和他毕竟年轻……” 骐文帝将点心咽下，又喝了口茶，乜了他一眼：“年轻又有才，这不是很好？” 沈榷噎了一下，不得不又说：“他接任尚书一职本就被人诟病，若是再……” “诟病？”骐文帝挑眉，“谁诟病了？” 沈榷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哀怨地看向骐文帝。那意思明显在说，谁诟病您能不知道？ 骐文帝只当没看懂，拿布巾擦了擦手，说道：“你儿子怎样才能你必然比朕看得更清楚，朕也非头脑一热做的决定，自然是深思熟虑后才找的你。你说的没错，那几位的确占着身份与资历优势，若按寻常来，这位置的确该从那些人中选出。只不过，经过这么一遭，朕想开了，身份资历什么的，那都是听着好听，朕想要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跟安和比起来，那些人不行。至少，身体首先扛不住。” “可这首辅不能单单看身体……” “所以啊，朕一直在观察着安和。你也别谦虚，这孩子虽刚及冠，但其心性却非二十岁人能有的。他经历过生死，能重新站起来不是说说那般简单。这让他沉稳持重、处之泰然，遇事波澜不惊。且他头脑聪慧，做事认真，更兼创新，仅这一点便是那些人不再有的。这样优秀的人，朕若是再不利用起来，那岂非暴殄天物？” 沈榷嘟囔道：“也不是暴殄天物，他现在不是已经是户部尚书了吗？” 骐文帝听着他的嘟囔轻哼一声：“怎么，你不想帮朕，也不想让你儿子帮朕？” “皇上，这话您说的就不对啊！”沈榷大呼冤枉，“臣也没少帮您呀！” 骐文帝斜他一眼没搭理。 沈榷无奈叹息：“皇上，您要不再考虑考虑？这孩子毕竟还年轻。”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安和是聪明，可作为父亲，他只是不想他那么累。 似读懂了他心思，骐文帝轻轻抿唇，眸光怔怔地看了远处好一会儿后，方才再次道：“沈榷，你还是不了解你儿子啊！” 沈榷闭着嘴巴没说话，对这句话无法反驳。 他的确不够了解安和，他出生后没多久他便奔赴了战场，期间他们彼此不过见了一两面，而等他再回来，因为顾玉瑶的出轨，他已然没办法再用平常心态来面对他。 他冷落了他那么久，等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误之时，那孩子已然离他而去。 他本以为这辈子唯有黄泉路上再相遇，没想到他又失而复得。 他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去对待他，却也清楚，他们再也没办法回到寻常父子的状态。 骐文帝见他这般无声轻嗤，旋即又叹息，没有再打击沈榷，只是道：“安和他其实想去雁丘关吧？” 沈榷从先前的情绪中回神，愣了一下后方才点头：“嗯，他的确提过。” 媳妇儿在那儿呢，本还想着及冠之日办一场婚礼呢，结果因为这场战争泡了汤。 “那正好，朕也想让他去参加谈判。”顿了一下骐文帝补充道，“以黎国内阁首辅的身份！” 沈榷眉心一蹙，却没再继续反驳。因为他知道，皇上已然下了决心，这决定改不了了。 沈安和拜入内阁并成为首辅之事，不出意料地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说实话，就是沈安和自己在听到这一消息时都愣了愣。他抬头看了眼龙椅上的皇上，见对方朝自己几不可查地点头，眸光微动间，他恢复了平静，随即跪拜谢恩。 他平静了，但那些朝臣们便没有他这般冷静了。尤其是那些已经站队几位阁老的官员，在听到这消息后再忍不住，也不再分什么彼此，这一次他们目标一致，皆是针对沈安和。 不过，正如沈榷想的那般，不论他们再如何巧舌如簧，骐文帝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不会被人轻易更改。更别说，沈安和如今在朝堂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拥趸。这些拥趸不用他打招呼，当即同那些反对的人互怼起来。 有皇上在背后支持，这结果显而易见。到最后，众人不得不接受年仅二十的沈安和，成为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首辅！而这，也毕竟被载入史册。 盛兮已经带着人从漠北腹地撤离，但还是留了些人帮着耶律绪扫清隐患。当然，所谓帮忙，实则还是有监视作用。耶律绪也明白盛兮用意，便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到最后这些人还是要撤走。 而盛兮已经收到了朝廷发来的消息，谈判是必然的。虽然她已经同耶律绪谈了许多，但更多细节，以及最后的决定还是要靠朝廷派来的人拍板。 所以，盛兮直接带着人回了雁丘关，在一番交代过后，她便开始埋头为各个将士们申请军功。 其他人倒是好说，只是盛楠怕不会得到其应得的。没办法，他身份毕竟敏感，就算他这次功劳不小，可作为帝王，该忌惮的还是要忌惮。考虑到这点，盛兮也没有故意夸大，只是实事求是地为盛楠申请了军功。至于后面骐文帝会如何做，她便不管了。 毕竟，盛楠自己都说了，他明白这些，所以他不在乎这些。 待将这些写完，她便派人直接送回了京城。因为事情尚未彻底结束，做事要有始有终，所以盛兮还需得留在这里等着谈判结束。 她让雪渊带了信回去，问沈安和届时会是谁来负责谈判。怎奈问得太早，沈安和说还没定下来。不过他让她别担心，皇上定然会派个跟她站在一起的人过来。 盛兮没多想这个跟她站在一起的人是谁，也没有再继续问究竟谁会带队前来。反正沈安和都说了，那个人必然是她这一边的，问与不问迟早都会知晓。 直到那天出城迎接朝廷派来的谈判团，她才终于明白，沈安和信中所说的那个与她站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 第767章 一起走，盛将军 第767章 一起走，盛将军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一起走，盛将军 立春了，万物尚未来得及复苏，但风已经暖了起来，吹得人心痒痒。 盛兮看着那个从马车里从容走出来，又轻巧落地的年轻男子，一时间忘了说话，只是一点点瞪圆了眼睛。 而彼时，那年轻男子看着她，嘴角勾起温和又清浅的笑意。他身形修长而挺拔，因为一段时日的锻炼，不再苍白羸弱，看上去劲瘦而有力。他徐徐走来，稳健的步伐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令人不禁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直到他站在面前，盛兮仰起头，才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你又长高了？”她微微转动着眼眸，问道。 沈安和笑，压下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轻轻点头：“嗯，又长了一些。” “哦。”盛兮哦了一声，清凌凌的目光在沈安和身上逡巡一周，“你没说你要来，送来的消息里也并未提及。” “怎么，不希望我来？”沈安和依旧笑得温存，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 盛兮与其对视，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毕竟你的身份不好轻易离京。”提到身份，盛兮忽然想到什么，她看了眼前方列队，又倏地看向沈安和，不由地惊讶道：“所以，你成了首辅？” “嗯。”沈安和应道，竟也不谦虚，“你相公如今成了黎国最年轻的首辅。” 盛兮眉梢一挑，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骄傲使人落后啊！” 沈安和笑：“是，那我谦虚些。” 盛兮：“……”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她发现自家小相公，嗯，竟是学会了贫嘴呢？ 盛兮困惑之际，沈安和开口：“走吧，我们先……” 忽然，旁边传来一股妖风，目标直指沈安和！ 盛兮想都没想，双臂一伸，直接抱起沈安和原地转了个圈。 那妖风扑了个空，落地之后发出明显不爽的“嗷呜”叫声。 四周，“唰唰唰”，几百双眼睛瞬时睁圆，想避开却又忍不住瞪得更大。 众人心道：哇！盛将军英雄救美啦！沈首辅被盛将军公主抱啦！ 盛兮瞪了眼不知轻重的旺财，这货难道不知道它现在有多重多大个头吗！沈安和身子骨恢复得再是好，也经不起它这么一扑。 忽然，她只觉四周骤然亮了起来，抬眸看去便与那几百双电灯泡撞在了一起。 盛兮：“……” 盛兮：“咳！” 她若无其事地将人放下来，伸手拍了拍沈安和被弄乱的衣摆，随后径直转身：“嗯，走吧，我们先进城。” 沈安和轻抿薄唇，忍着笑回应一声，遂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盛兮的手。 他道：“一起走，盛将军。” 盛兮：“……” 说好的礼法呢？大庭广众之下，沈首辅啊，你确定要这般？ 沈首辅对她的询问视而不见，只是牵着人，于众目睽睽之下迈步入城。 大掌掌心似火，盛兮被烫得轻轻勾了勾指尖，结果瞬间被人攥得更紧了。 她无声乐了乐，沈安和都不怕，那她更是不会顾忌什么了，任由其牵着一步步向前。 旺财极为不甘地从后面追了过来，围着两人疯狂绕圈。 沈安和看了它一眼，唇角忽地一勾，抬起了空着的手。 旺财“噔噔”凑过来，将大脑袋伸进那手掌之下，眯着眼睛享受了片刻揉搓。 二人一狼就这样走了，身后的队伍在等了会儿后方才跟上。围观众人听到那整齐的脚步声终于回神，却是一个赛一个兴奋。 “哎呀，这便是盛将军的夫君？当真是丰神俊逸，一表人才啊！” “是啊是啊！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年轻，如今更是首辅，与盛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太叫人羡慕了！太叫人羡慕了！瞧瞧刚刚沈首辅那般，当真是宠盛将军呢！也不知道我未来夫君会不会长沈首辅这般模样？” “可以啊，前提是你先得有盛将军如花一般的脸！” “……梦里可以有！” 盛楠与李长誉没有出来接，被安排了任务留在军营里。此刻听到那来人竟是沈安和，他们直接叫来接替的人，纷纷冲出了营地。 “沈安和！” “姐夫！” 两人一前一后冲过来，纷纷喊人道。 沈安和见到他们笑着点头，松开了盛兮的手走了过去：“不错，变得都更硬朗了！” 沈安和用力捏了捏二人臂膀，评价道。 李长誉羞涩一笑，盛楠则道：“你还差点啊，你得再锻炼！男人的身子不能弱！” 沈安和点头：“嗯，你说得对，不能弱，我需得再多锻炼。”说着他忽然回头看了盛兮一眼。 盛兮眨巴了些眼睛，对那一眼极是莫名。 看她做什么？让她帮忙训练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之后平楼等人也跟着过来了，他们委实没想到沈安和会来，且还是以首辅的身份，这无疑令人振奋。 几人一番简单寒暄后，盛兮便带着沈安和去休息了。跟随他一起来的人，则由平楼去安排。 谈判团的房间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单独辟了院子。但因为来人是沈安和，所以，他便直接被盛兮引到了自己所在院子里。 辛茹与小草等人在看到沈安和时，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激动，听到盛兮说他要休息，她们便急急忙忙去帮忙铺被褥。 盛兮看着她们进去的房间，便想喊人停下，让他们重新去整理一间屋子。结果她一扭头去看沈安和，发现对方竟是没有一点别扭的神色。 咦？她刚刚明明说了，这房间是她的，他不阻止，这是……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同她睡一个房间？ 沈安和垂眸，一眼便与盛兮对上，看到其眸中疑惑，他解释道：“你我本是夫妻，若不睡一个房间，外面的人会如何看？” 盛兮转了转瞳眸，总觉得沈安和这话说得有些过于一本正经。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们本是夫妻，睡一个房间天经地义。 她忽然想起来这房间里还有一张小榻，既如此，那晚上她便睡那小榻吧！ 第768章 我想你了 第768章 我想你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我想你了 盛兮被亲的有些晕乎，听到沈安和这话呼吸有些不畅地问他：“为何？你不想继续吗？” 沈安和动了动唇，半晌后终还是实话实话道：“想！” “想便由心，无需压抑，我身体可以。”盛兮说。 “可我，”沈安和用力抿了下唇，墨一般的眸子带着深邃的柔情看向盛兮，“可我想等到成亲那日，我想让你记住那一日的洞房花烛。” 人生三大事，其中一个便是洞房花烛夜。他不仅想让自己记住，他也想让盛兮终身难忘。 他希望盛兮将来可以同他一起追思那一日的美好，待他们头发花白，年少不在，再提起那一日依旧能泛起甜蜜，能追忆其中种种。 他想要给她最隆重的仪式，想给她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婚礼。 盛兮终于呼吸顺畅，她轻轻眨了眨眼，看清了对面那双眼眸里的虔诚与真挚。她燥热的身体因此冷下一半，那双含着春意的杏眸逐渐清明。 沈安和看着她这般，内心忽然忐忑，他怕盛兮会以为他不够勇敢，会过于拘礼，毕竟这小女人的胆子比他还要大。 然而盛兮心中却不曾有这般想法，她只是觉得沈安和这个人当真可爱的要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人呢？ 她动了动身子，示意沈安和将裹着她的被子拿走。 沈安和没动，他怕盛兮狼性大发。 盛兮看懂了其眼中之意，忍不住嘴角抽搐。 “相公，你家娘子我再急不可耐，若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沈安和：“……” 这话不该是他说吗？ 他幽幽地看了眼盛兮，捏着被角的手紧了又紧，片刻后终于将自己的被子撤下，又将盛兮的被子盖好。 盛兮见做完这一切就想抱着被子离开，遂开口道：“留下来吧！” 沈安和抱被的动作一顿，扭过头看她。 盛兮说：“留下来陪陪我。”她沉寂稍许，忽然又道，“我想你了，沈安和。” 沈安和微张的唇角顿住，他定定地看向盛兮，不禁轻声问道：“盛兮，你，刚说什么？” 盛兮笑了笑，眸底闪着绚烂的光：“我说，我想你了沈安和。无时无刻不在想，打仗的时候想，休息的时候想，因为心里惦记着你，所以脑子一直保持着清醒，我竭力不让自己受伤，怕你担心，怕你难过，也是……不想你将来守寡。” 前面那些话沈安和听得内心抽紧，感动的情绪已然酝酿，结果盛兮最后一句直接令他散了心中怅然，体内的燥欲也彻底冷静下来。 他好气又无奈地瞪了眼盛兮，片刻后终是将手中的被子重新铺开，自己钻了进去。 看着头顶灰白的床帐，他忽然开口说：“你离开之时我在山庄的暖房内移栽了一株栀子花，栀子花花期很长，我本以为它能等到你回来看一眼，谁知道花全部谢了，你也没能回来。” 盛兮歪头看着他，轻声回道：“没关系，等我回去把它从暖房里挪出来，让它重新感受阳光雨露，很快便能再次开花。” “嗯。”沈安和应了一声，忍不住无声一笑，“怕是又要麻烦裴锐了。” 盛兮挑眉问他：“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沈安和终于扭过了头，与之对视道：“相信，只是之前裴锐已经将这活儿抢了过去，我怕你抢不过他。” 盛兮眸子动了动，没否认。 若是裴锐真的已经答应了沈安和，这活儿她的确抢不过那小子。 提到裴锐，盛兮忽然问道：“家里人都还好吗？” 沈安和“嗯”了一声，说：“都挺好，小远如今算是国子监名副其实的老大了，那孩子很聪明，悟性极高，监里的夫子们都喜欢他，争抢着给他授课。先前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也差不多都被他制服了，倒也并没有借助你我影响。 裴锐还是在种他的药草，好多稀奇品种都被他栽种成功，现在已经有人慕名而来找他帮忙给自家植株看病了。那些人出价还挺高，裴锐若是接了，几次就能在城郊买座院子。” “他接了吗？”盛兮问。 沈安和：“没，等着你回去做决定。” 盛兮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回去便让他接，好歹给自己将来娶媳妇攒点银子。” 沈安和清浅一笑：“嗯，回去你同他说。”唯有盛兮的话那孩子才听，便是他，裴锐都要多考虑考虑。 “裴灿现在已经一天有大半天在盈安堂了。”沈安和继续道，“这孩子一心想做掌柜，现在业务熟练的快要让巫大夫卸任了。” 盛兮说：“既然裴灿想做，那便让她做，等回去我给她正式任个职。”停了一下，盛兮主动问道，“外公和师父呢？两位老人家如何了？” “两位老人家很好，就是……”提到二人，沈安和的面容竟是有些片刻说不清的意味。 盛兮于黑暗中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盛着屋外洒进来的月光。 沈安和将手从被子里抽出，伸手在盛兮的头顶上轻轻摸了摸，不带半点情色。 “自从你认了师父，洛老便开始整日在外公面前炫耀。外公一开始顺着他，知他认徒不易。但洛老过于激动，一次炫耀不够，每每和外公在一起便忍不住提上一提。后来，外公实在受不了洛老天天如此，两个人为了争你，每日都要比他们当日为你做了什么事。” 盛兮：“……”这当真是那老头儿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盛兮好奇问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沈安和：“外公重新开始打理产业，将先前的那些铺子、田庄等重新做了整理，如今每日都有人往山庄里送进项。你师父则开始帮你制药，时不时还研究个新品出来，说等你回来让你看。” 盛兮：“……两位老人家精力当真旺盛！” 沈安和笑，点头附和：“嗯，的确如此。” 争斗起来的两位老人完全就像是小孩子，压根就不给他这个做夫君的半点机会。 第769章 李长誉，你站住! 第769章 李长誉，你站住！ 第七百七十二章 李长誉，你站住！ 不过，二位老人家的争斗不影响他就是了。 沈安和之后又说了其他人状况，一番下来，竟是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时间不早了，若你还想知道什么等之后我再跟你说，睡吧，明天还要见耶律绪。”沈安和对盛兮道。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原本清明的神情竟是直接眨出来困意。她打了个哈欠，转过身侧对着沈安和，说道：“好，那你也早些休息。晚安，相公。” “嗯。”沈安和轻声回应，伸出一只手在其后背上轻轻拍打，像是哄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盛兮被他拍得眼睫轻颤，看了他一眼后，眼睛便闭上了，很快，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便在这床榻之间响了起来。 沈安和拍打的手并没有停，看向盛兮的目光里满是疼惜。 他的夫人，太累了。 以女子之身率领将士驰骋沙场，穿梭于各类危险，却又不得不拼命前行，便是许多七尺男儿都无法做到，可是她却做到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又在他意料之中。 果然啊，一个人真正的性子，不论如何遮掩，到最后总有其彰显的时刻。 而盛兮的，便是在这战场之上。 沈安和看着盛兮眼睫下明显的青影，他忽然停了拍打的手，上前于盛兮的额头落下清浅一吻。 晚安，我的夫人。 第二日的雁丘关无疑是热闹了，这里原本人不多，但因为战争，许多流民一点点聚集在此，听闻今日两国就要开启和谈，百姓们无一不激动。 终于不用再打仗，终于不用再有家不能回。百姓们闻此消息喜极而泣，纷纷等在雁丘关，等着此次和谈结束。他们要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最终和谈的结果，他们要确保未来几十年内再无战事，如此，方能安心地回家。 百姓们一心期待着，希望谈判能快快结束。 只不过，虽说之前已经有了盛兮的铺垫，但谈判又岂是那般容易结束的。 至少谈判前两日，双方都还在为赔偿、朝贡等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除了这些问题，此次和谈还有一个问题十分引人注目，那便是和亲。 如今耶律绪已经被奉为大汗，而作为大汗的妹妹，耶律澄的身份无疑是尊贵的。在许多人看来，这般尊贵的草原公主怎能嫁给一个小小将军，至少也要是黎国的皇帝。 而这想法不止百姓们有，就是李长誉在听到这消息时，先是内心一喜，随后便是眉心一蹙。 阿澄，会愿意吗？ 关于和谈之事盛兮其实已经提前与他通了气，然而，李长誉的一颗心始终没有着落，直到两日谈判结束，李长誉终于找了个机会，将阿澄叫了出来。 此时恰值晚上，天色暗沉，李长誉对这里又十分熟悉，选择见面的地方通常不会被人发现。 阿澄让侍女等在远处，她随着李长誉向里慢慢走去。 终于，二人在一棵杨树底下站定。 李长誉转身，看向跟过来的阿澄。 而阿澄始终低着头，夜色昏暗，看不清其脸上神色，这般姿态倒像是透着一股不情愿。 李长誉抿紧了唇，被这股不情愿刺痛。他攥紧了手中那串图腾珠子，盯着阿澄的发旋看了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清冷地开口道：“和亲的事，你知道吗？” 阿澄没抬头，就这样低着头点了点，轻声应道：“知道。” 李长誉捏着珠子的手听到她这般回答顿时捏得更紧了。 所以，她这个样子是不想嫁给自己？ 所以他手中的串珠原来只是个笑话？ 李长誉绷紧的唇角忽然快速颤抖起来，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将那串珠直接拿出来，对阿澄道：“这串珠，还给你！” 阿澄一愣，终于抬头，下意识问道：“什么串珠？” 话音刚落，她便看清了李长誉手中所拿何物。 “这手串你怎会有？你不是把它扔了吗？”她惊讶抬头看向李长誉。 李长誉被她眼中的诧异再次刺激到，没有回答她这问题，只是将那串珠继续往前一递，冷声道：“现在还给你！” 阿澄看向已然将头歪向一旁的李长誉，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而视线看向一边的李长誉自然没有看到阿澄眼中的惊喜，只当对方这般惊讶，是在诧异他的自作多情。 他绷紧了嘴角，心中苦笑。 可不就是自作多情？谁能想到到头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即便经历了战争，即便被人夸赞了无数次的少年将军，李长誉依旧还是那个李长誉。 他的内心就是那缩在壳里的蜗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爬出来，一旦受了伤，再缩回去是那般理所当然。 李长誉想缩回去了。 他告诉自己，一旦重新回到壳里，再不会感到痛。 于是他一把将那被他捂得热热的串珠塞进了阿澄手里，并对她道：“你放心，你若真的不愿意，我会想办法阻止和亲！我……走了。” 说完，他竟真的直接绕开阿澄，迈步往回走去。 阿澄懵了，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直到李长誉走出七八步，她方才震惊回神，冲着他背影大声喊道：“李长誉，你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不愿意？什么叫阻止和亲？ 难道，难道他不想娶她？ 李长誉前进的脚步因为阿澄的叫声骤然止住。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于黑暗中用力捏紧了双拳。 阿澄攥着那串珠冲了过来，一下子挡在了李长誉跟前，一脸怒意地质问：“李长誉，你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长誉瞥开目光，强忍着内心那份撕裂般的痛道：“就是字面意思。” “你！”阿澄被他这态度气得俏脸炸开，冷不丁看到手中珠子，她不管不顾地将其径直朝李长誉用力一扔，骂道，“李长誉，你狼心狗肺！你无耻之徒！珠子你都收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李长誉猛地抬头，看着她道：“我喜欢你！” 第770章 你欺负我 第770章 你欺负我 第七百七十三章 你欺负我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阿澄一时气愤，脑子懵懵地没能理解那四个字的意思，只是顺着李长誉的话回应，等反应过来当即呆了，“你，你刚说什么？” 她本就大大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圆了，扑闪扑闪地，像极了那林间鹿儿。 李长誉也终于反应过来阿澄喊的那番话，不禁心头一跳，干涩地问道：“你……当真喜欢我？” 阿澄咬了咬牙，黑暗中羞红了脸，却还是洒脱道：“是啊！我喜欢你啊！之前就喜欢你，你难道不知晓？” “我……” “若我不喜欢你，为何要送你这串珠？大哥都未曾得过我亲手串成的珠串，你是头一个！”阿澄看了眼被甩进李长誉手中的珠串，想到刚刚李长誉的反应，心中又羞又恼，伸手就要去抢那珠串。 结果，她刚伸手过去，李长誉似早有预料，身子一侧便欲躲开。 阿澄不服，再去抢。 李长誉下意识又躲。 阿澄见他这般心下更恼了，便再次扑了过去。 本以为就算这次抢不过来接着再抢就是，谁知道李长誉找的这地儿地面不够平坦，阿澄一心只顾上头忽略了下头，一脚下去踩到了一个坑，而后她便被这坑给坑了。 “咚！”阿澄与大地成功相拥。 阿澄：“！” 想扶人结果没来得及的李长誉：“……” 片刻后，一道尖叫划过夜空，令发愣的李长誉狠狠打了个寒颤。 “李长誉！”今儿晚上阿澄面子里子都丢了，心中本就又羞又恼，这下彻底是被刺激得炸毛了。本还想着在某人面前矜持一些，经这一下，还管什么矜持！ 李长誉咽了咽唾沫，在扶与不扶见犹豫。 “唰！”阿澄猛地抬头，大眼睛紧紧盯住李长誉。 李长誉：“！” 见他站着不动，阿澄忍无可忍地喊道：“李长誉，你欺负我！” 李长誉：“……我没有！” “你就有！”阿澄趴在地上不起，李长誉见状只得凑过来去扶人。 结果人刚碰到阿澄，阿澄直接反手扯住他的衣袖，小拳头就落在了李长誉身上：“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李长誉：“……” 李长誉叹息一声，任由她打着，将其慢慢地从地上扶起来。 阿澄哪里舍得真的打李长誉，被喜欢的人表白，此刻心里头比蜜都要甜。对方将其扶起来后，她想都不想，直接伸出双臂便将人抱住。 感受到扑进怀里的那份柔软，李长誉身子一僵，像根木头一样动也不敢动。 他动了动喉咙，喊了一声：“阿澄。” 阿澄将头埋进他怀里，听着心上人铿锵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少年人十分硬朗的胸膛，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一刻，她内心真的是无比满足。 她本以为二人再无可能，从此他们彼此不相交，阡陌不同路。她部族败落，又沦为俘虏，而李长誉却经过这一场战争直接成长为黎国军队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此番对比过于残酷，令她早已生不出任何希望。 她曾亲眼见过李长誉带兵冲阵，先前那个腼腆的憨憨少年，似乎一夜之间成长，冷静、沉稳，平添了许多人都不曾有的气魄。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竟是长出不输成年男子的个头。 他的沈家枪法在经过一番历练后早已炉火纯青，于大开大合间将敌军扫荡冲开。他是那般英勇，那般抢眼，一身白袍像是撑开的旗帜，引着身后的兵士跟着他一同冲锋陷阵。 而这样的李长誉必然会受到黎国皇帝的重视，也必然会被黎国那些贵女们争相喜欢。这样优秀的，未来可期的，长得又如此俊朗的年轻人，试想，哪个女孩子不动心？ 她内心无望，只希望能偷偷地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大哥重新归来，她终于又有了可以正眼再去看他的机会。 只是，即便如此她内心实为忐忑，因为李长誉曾经拒绝过她一回。虽然那时她不曾说过什么，但她不傻，又怎会看不出李长誉当时的冷淡呢。 这突然冒出来的心酸令她忍不住仰头，问李长誉道：“李长誉，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而不是因为两国和亲，不是因为权势，不是因为各种身外因素的喜欢她。 李长誉垂眸，与阿澄对视。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带着隐形的触角，轻轻地敲打着他心房。这是他从第一次相遇便喜欢上的眼睛，干净澄澈，温暖又阳光，似可以扫清世间一切阴霾，令他心生向往。 而此时，这双他一直惦记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与忐忑，像是被人欺负了般，委屈地叫人心疼。 啊，是他欺负了她呀。 李长誉心怀愧疚，清冷的面庞在那一刻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轻声对阿澄道：“喜欢，从见到你第一眼便喜欢。”他看到了阿澄因为他这一句话亮起的神情，随即继续又道，“只是当时你我两国相对，你本身身份又特殊，我没有任何资格说喜欢。” 阿澄眨了眨眼睛，问他：“那你现在有资格了？” 李长誉忽地勾唇一笑，俊美如玉的脸上闪过不曾对外的自信，反问阿澄：“你说呢？” 阿澄张了张嘴，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李长誉啊！ 但……这样的李长誉，她真的好喜欢！ 谈判进行了整整七日，七日之后，两国彼此双方终于达成共识，要到了对各自来说还算合理，或者满意的条件。 耶律绪作为亲自参与谈判的人员之一，待谈判结束后，他直接找到了沈安和，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已然不见，唯有满目佩服。 “沈大人，本汗甘拜下风！”耶律绪朝沈安和拱了拱手。 沈安和谦逊一笑，拱手还之：“大汗雄韬伟略气势如虹，令沈某佩服！” “哈哈哈！”耶律绪被沈安和这话引得哈哈大笑，说道，“可惜沈大人非生在我塔古，若是如此，本汗定于沈大人结为兄弟！视为知己！” 沈安和道：“谢大汗看中，大汗谬赞了。” 耶律绪轻轻摇一摇头，忽然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你我这一别要何时再见呢！” 沈安和眸光一动，忽然对耶律绪道：“大汗，在你们离开之前，可否帮沈某一个忙？” 第771章 你们怎么会来 第771章 你们怎么会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 你们怎么会来？ 谈判结束，百姓们在得知谈判结果后欢呼连连，只觉从此之后他们能在这边陲之地挺直腰杆。且这和谈中还说要重新开辟商贸，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好事！多增加了一项收入，未来他们的日子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的同时，盛兮准备要送耶律绪等人离开。 和亲已经谈妥，因为耶律澄尚有两个月才及笄，耶律绪想再多留妹妹一年。于是，和亲便等到来年四月份再举行。 而之前耶律绪已经透露说和谈结束他们便立刻回漠北，却不想，当盛兮再去问时，对方只说这里景色实在太美，回去后看不到了，便想多留两天。 盛兮对此无异议，只是总觉得她离开时，耶律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倒也没有任何恶意便是。 晚上就寝时，盛兮将这份奇怪说与了沈安和听。 沈安和铺着被子，听到盛兮这般说眸光微微一闪，只道：“你或许多想了。” “多想了吗？”盛兮盘腿坐在床头，右手支着下巴，秀眉轻轻蹙起，“总觉得耶律绪的眼神有点八卦。” “八卦？”沈安和手下动作一顿，看向盛兮，“耶律绪喜外道？” 盛兮：“……呃，大概？” 没法解释。 好在沈安和没有再继续追问，盛兮见他铺好了被子，当即爬过来钻了进去，很快便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沈安和看着她这般忍不住轻笑，伸手在其鼻尖轻轻一刮，转身去吹灯。 灯灭，房间顿时暗下来。沈安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扭头便看到身旁那双亮晶晶的大眼正盯着自己瞅。 他问：“看什么？” 盛兮：“看帅哥！” 沈安和：“……油嘴滑舌。” 盛兮像蚕蛹一般朝他这边拱了拱：“相公，问你件事啊！” “问什么？”沈安和盖好被子，将一只手伸出来撑住头看向盛兮。 盛兮：“你是如何做到这么多天不对我下手的？” 沈安和：“……” 沈安和撑着的头差点没从手上掉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磨着牙问盛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盛兮认真想了想，轻轻摇头：“倒也没，就是觉得，嗯，相公你很厉害！” 她勾引了七八日，结果每晚都被他无情镇压。 沈安和松开手，躺平不想看她。嗯，也不想搭理她。 他闭上了眼睛，对盛兮道：“睡觉！” 盛兮忍着笑，看着男人的侧脸道：“相公，要不今晚咱们睡一个被窝？” 沈安和眉心紧蹙。 忽然，旁边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沈安和猛地睁开眼，转身便将某个不安分的小女人抱住，声音暗哑道：“睡觉！” 再折腾，当真要擦枪走火了！ “你真的不想？”盛兮眨巴着眼睛问他。 沈安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说：“我既然说过等成亲那日，便不会违诺。”顿了一下，他忽然倾头，在盛兮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所以，乖，好好睡觉。” 盛兮看着他，目光与其对视。男人的眼眸深处皆是真诚，但盛兮还是在里面看到了一丝丝压制。 沈安和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盛兮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引了，要不然就真的过火了。 于是她道：“嗯，睡觉。” 一夜好眠。 第二日，盛兮一大早便入了军营，等交代完事情从营地出来，还未走几步，便有人来报：“将军，关内来了一帮人，说是要见将军您！” 盛兮挑眉：“一帮？什么人？” 那人道：“额，这个属下不知，只听他们说要见您，还说，要给您惊喜！” 惊喜？盛兮琢磨了下这个词，想到这几日几乎天天有百姓来给她送“惊喜”，盛兮想，或许这帮人也是附近的百姓或流民，为了感激他们特意来送些吃食等物。 盛兮没有再多想，遂信步去了关门外。 而后，她便真的被大大地“惊喜”到了！ “你，你们……你们怎么会来？”盛兮看着面前那些实在熟悉的人，只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可是雁丘关啊！这么远的路，他们这有老有小的，怎么来了呢？ 忽然，一道人影从那大帮人里窜了出来，直接冲向了她，兴奋地喊道：“姐姐！” 盛兮将目光从那群人中撤回，看向奔过来的人。 “姐姐！”盛光远已满七岁，但这次他压根就没管什么所谓礼仪，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盛兮，嘴里嘟囔着，“姐姐，小远终于见到你了！” 盛兮被这小炮弹撞得往后错了半步，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再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目光从盛光远头顶，又移至面前众人。 她摸了摸盛光远的头顶，问对面的人说：“外公，师父，大家怎么来了？” 吴老爷呵呵一笑，还未开口，洛神医便先说话了：“自然是想来便来了！” 盛兮看了眼洛神医，决定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吴老爷回答，目光又转向对方。 洛神医：“……” 吴老爷瞥了眼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梢，遂回答盛兮说：“我们来，是为了给你办婚礼。” “办婚礼？”盛兮一惊，“婚礼不是在京城办吗？雁丘关这么远你们又何必跑这一趟，只等我回去就好了啊！” 一路奔波，不说这几个孩子，就是老人家的身体首先受不了啊。 似明白了她的未说之意，吴老爷笑着道：“你放心，你师父新研制了一味药，有那药撑着，我们一点都不辛苦。” “唰”，盛兮猛地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被其眼中疑惑刺激了一下，努嘴道：“臭丫头，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师父吗！” “是药三分毒。” “我是神医！” 盛兮：“……好吧。”你名头响，我不跟你计较。 恰此时，裴锐与裴灿也凑了过来，其他人也往前走了走，欲要挨着盛兮更近一些。 洛神医不干了，直接上前几步，冲盛兮囔囔道：“好了好了，想要抒发感慨等回了住处。师父我饿了，你赶紧去给我弄点吃的！” 。 。 正文就要完结啦！既欢心，又不舍。 第772章 因为我们胜了，他们败了 第772章 因为我们胜了，他们败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因为我们胜了，他们败了 听了洛神医的话，盛兮便也没再多问，剩下的问题等回到住处再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一辆接一辆满载的马车看着尤为显眼。 沈安和听到消息抽身出来，见到众人不禁嘴角勾起。 盛兮见他这般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当即问他：“所以，一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好了？” 话是问话，但盛兮已然笃定。 人都已经到了，沈安和自然不会再隐瞒，便点头道：“嗯，自我离京前便已经开始准备。” “为何？”盛兮问。 与其劳师动众来这里一趟，在京城举办不是更省事儿？ 沈安和说：“因为你说你喜欢这里。”见盛兮要说话，沈安和又道，“而且，外公他们也想趁此机会外出游历，毕竟他们能出来的时间不多了。至于孩子们，他们总有独自外出的那天，我们能带的时间也不剩多少。” 盛兮想反驳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撇开沈安和第一句，后面的话她的的确确无法反驳。 她视线看向那头正忙碌着卸东西的众人，所有人脸上不见疲惫与抱怨，唯有兴奋与开心。老人家虽还在斗嘴，但他们眼中的喜悦却是不假。孩子们叽叽喳喳，正吵闹着要去那雁丘关上瞅一瞅。至于其他人，正在感慨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以及雁丘关的宏伟与肃穆。 盛兮收回视线，乌湛湛的眸子直视着沈安和，问：“因为我写的那封信？” 沈安和没否认：“是，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缘由。” 盛兮挑眉：“还有其他理由？是什么？” 沈安和目光如炬，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想你。” 盛兮挑起的眉梢一点点落下，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里，隐隐跳出一抹不受控的情绪。她轻轻眨了眨眼，将微张的红唇合上，片刻后忽地粲然一笑，似那夏日里最艳丽的花，这一刻美得极是嚣张。 她红唇轻启，巧笑倩兮，说道：“沈安和，你这辈子便只有我了！” 待一行人将东西卸下，又简单吃了些东西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跟过来帮忙的人早已经忙碌开，两位老人虽说有药物撑着，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晌午的时候休息了多半个时辰。而等他们醒来，便听到外头几个孩子正叽叽喳喳地问沈安和问题。这其中，实属盛光远问题多。 “姐夫，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那鞑靼人同意边境线整体向后退了二十里的吗？还有那些赔款，每年的朝贡！”盛光远眼睛亮亮地注视着沈安和，此时此刻，沈安和在他眼中完全就是不输姐姐的大英雄！ 沈安和笑着揉了揉他脑袋，说道：“因为我们胜了，他们败了。”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最主要原因，还有你是如何同他们谈判的！”盛光远道。 “最主要原因嘛，”沈安和看着他，目光柔和，“因为我们军队打了胜仗，这便是最主要原因。你要知道，弱国无外交，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人欺你，无非觉得你软弱可欺，加之怀璧其罪，你所拥有的每一样好东西对方皆想占为己有。人性自私，侵占掠夺在所难免。你若想不被侵略欺辱，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哪怕以生命为代价，也坚决不能退后一步。如此，方能让对方看到你的狠，看到你的决心。也如此，对方才会心生畏惧。” 盛光远经过国子监的学习，已然懂了其中道理，用力点了点头：“嗯，姐夫，我明白了！” “至于具体如何谈的吗？”沈安和轻声一笑，随即将谈判中的一些技巧说与了盛光远。 一番讲解过后令盛光远对沈安和愈加崇拜，直拉着对方不松手。 只是沈安和并非真的无事可做，在同他们呆了一会儿后便又去处理事情了。 等到了晚上沈安和回来，同盛兮再次碰面，她问他道：“父亲何时会来？” 沈安和说：“要晚上三日。婚礼的东西需要准备一两日，等他到了，便可以举行了。” “嗯。”盛兮点头，忽然抬头看向沈安和，星眸微转，“相公，对婚礼我很期待呢！” 沈安和闻言暗暗轻呼一口气，因为盛兮这句话，他只觉心中熨帖。 他于心中道：“你喜欢便好。” 沈榷比他们预计来得要早了两日，看其风尘仆仆模样，明显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虽辛苦，但在看到儿子与儿媳时，沈榷只觉这点辛苦压根不算什么，同沈安和说了两句话后，便径直丢下他去找盛兮了。 没办法，平楼一直给他传消息，说盛兮的沈家枪如何如何了得，一点都不比他最盛之时差，直令他内心抓心挠肝，想着能亲自过来看看。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又如何能放过！ 不过，在沈榷看盛兮舞枪之时，盛兮看了眼他的腿，问道：“父亲，你的腿能骑马了？” 她今日见到他时，确定他是从马背上下来的。 沈榷闻言哈哈一笑：“能了！这多亏了你师父和你二师兄，主要是你二师兄。我对这腿早已没了希望，你二师兄有天忽然对我说，他新研制了一种药，想要帮我治治，但不敢保证能治好。我也只当他想要做实验，便由着他去做了。可谁知道，最后这腿竟是真的治好了！哈哈哈！” 沈榷再次放声大笑，其中欢畅极具感染力。 盛兮实属意外，扭头看了眼正在同几个孩子闹腾的洛奇，眸子渐渐弯了起来。 她回过头对沈榷说：“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消息！”随即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该来的人都来了，婚礼的各项布置便也可以加快了。百姓们听说盛将军要在这里举办婚事，不等盛兮这边说什么，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赶往这里。帮忙的帮忙，送东西的送东西，那热闹的场景堪比赶大集！ 终于，三月初九这天，良辰吉日易嫁娶。盛兮与沈安和的婚礼终于于破晓之际拉开了序幕。 第773章 哼，算你狠 第773章 哼，算你狠 第七百七十六章 哼，算你狠 婚服是早之前便再京城里制好的，沈安和又抽了些个子，来之前已经修改好。而盛兮经过一场战场后，个头亦是长了些。好在这次樊音娘跟了过来，对方不仅会做饭，女工也十分好。 昨日帮盛兮将婚服改好，今日再穿上，樊音娘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姑娘，竟是忍不住眼泪飚了出来。 “对不起姑娘，奴婢就是，就是看着姑娘穿上嫁衣心里头太高兴！”樊音娘急忙擦掉眼角的泪，解释道。 一旁的辛茹亦有同感，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 作为娘家人从鞑靼那边跑过来的阿澄见此疑惑道：“女孩子出嫁不是不要哭的吗？” “对，不哭！不哭！对不起姑娘！对不起！”樊音娘有些慌张道。 盛兮笑了，对阿澄说：“黎国有哭嫁之说，成婚当天，新娘哭是好事，寓意着以后会幸福。可惜我哭不出来，”说着她转头看向樊音娘，“樊音娘替我哭一哭，挺好！” “姑娘，奴婢也哭了！”辛茹来争宠道。 “是，是，你也哭了。”盛兮说着眯了眯眼睛，调侃道，“不过你也别着急哭，等回京后你和周西成亲时再多哭哭才是。” 一句话，成功让辛茹闹了个大红脸：“姑娘，您，您，哎呀！” 辛茹捂着脸跑出去了。 众人笑了起来。 “姑娘，奴婢帮您梳头吧！”樊音娘说着打开了一旁的两个红漆盒子，指着其中一个盒子对盛兮道，“这凤冠是太后老人家赏赐给您的！” 盛兮意外：“太后赏的？太后知道我们要在这里成婚？” “是！”樊音娘笑着回说，“来之前姑爷被叫进了宫，再回来便有了这凤冠。听侯爷说，太后也想来跟着来参加姑娘与姑爷的婚礼，皇上知道后可是吓了一跳，直接将侯爷叫进了宫，把侯爷给说了一通。” 难怪会听侯爷说，原来这是“子不教父之过”。 盛兮看了眼那凤冠，红唇微勾，旋即坐了下来。 樊音娘拿起了篦子，小心翼翼地梳着盛兮的头发，同时又与她说京城里的一些事情：“郭大人与鲁大人也想来，可惜走不开，不过贺礼都已经送到了府上。还有其他一些大人，也都送了贺礼。项原已经从裕州过来，他便将这些贺礼收了起来。” 盛兮脑袋没动，“嗯”了一声：“所以，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们要在雁丘关举行婚礼了？” “我们走之前尚未，但现在想必已经都知晓了。”樊音娘道。 盛兮没再说话，看着镜子里的人轻轻掀了掀唇。这么一来，怕是真热闹了。 不过，京城的热闹她看不到，眼前的热闹却是真真切切。 除了他们来的这些人，军队里的人，沈安和还邀请了耶律绪作为男宾。另外，还有自发而来的百姓，沈安和来者不拒。 当然，今日作为新郎他是不用再操心这些的，安心等着一会儿接亲便是。只是，安心是不能安的，沈安和看着冷静自持，但实则掌心里早已经湿漉漉，若非不想弄脏了喜袍，他不知要擦拭多少遍。 好不容易等到了迎亲，他趁机找来一方帕子，最后将那帕子留给了亲爹。 沈榷：“……” 迎亲的路线自他们到达这里后第一天便已经规划，绕着雁丘关整整走上一圈。 马匹是从军中特意挑来的一匹白马，年轻的沈首辅打马前行，昂首挺胸，优雅矜贵，端的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飘逸风采。看得周遭的少女们不顾矜持地嗷嗷直叫，引得一帮子少年跟在后面一起比赛声音大小，当真比那唢呐飚得调还要高。 浩浩荡荡一群人绕了大半个城关，终于来到了盛兮所在之地。 里头负责拦门的，不等沈安和下马便直接冲了出来。以盛光远为首，二十多个人排成两列，径直把那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想要接我姐，先过我这关！”盛光远挺着小胸脯对沈安和道。 紧跟着他的裴灿跟着一块喊：“对！先过我这关！” 沈安和下马，来到他近前，笑着道：“好，你出题。” 盛光远：“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题？万一我要比武呢？” 沈安和好看的菱唇轻勾，错开了一步，后面的盛楠露了出来。 盛光远：“……” 盛光远：“哼，算你狠！” 比武肯定打不过，于是盛光远便比文。知道沈安和文才卓绝，他既不作诗，也不做文章，几个人凑在一起也不知从哪儿搜罗来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只想以偏取胜。 然而哪知，即便是这么偏门的问题，沈安和不过简单思索后便将答案说了出来。 盛光远傻眼了，其他人亦是如此。而后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句“不愧是六元及第的状元啊”，直接将氛围又往上轰了轰。 沈安和大掌一扒拉，毫不留情地将盛光远扒拉到了一旁，径直走进来院子。 拦门的众人被挤到一旁，围着盛光远纷纷急道：“小远，小远，咱们就这么放人过去了？” 盛光远道：“已经输了你还想咋样？不过，”他话音一顿，忽然笑道，“等着吧，里面那关他们没那么容易过的！” 众人想到里面那关挡着的人，一时间皆松了口气。 对，那面那关沈大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过！ 里面，沈安和将冲锋的位置让给了李长誉。李长誉面对叉着腰堵在门口的阿澄，再次问道：“让不让？” “不让！”阿澄扬起下巴，一脸倨傲地看着未来夫君，气势十足。 李长誉看着她这般忍着笑意又问了一遍：“最后一次问你，让还是不让？” “不让！”阿澄再次拒绝。今日她被委派了大任务，断不能让沈安和轻易进去屋里，是以拦人拦得十分认真。 她斜睨着李长誉，反问：“怎么，我不让，难不成你还想跟我打一架？哼，打就打，本公主不怕！” 赶过来的盛光远等人跟着起哄：“不怕！不怕！不怕！” 人家是公主呢，李长誉未来的媳妇儿，他敢对公主动手？那岂不是吃了熊心豹胆？ 众人皆是这般想，等着看李长誉如何破题，看沈安和何时能进去。 李长誉暗暗叹息一声，扭头看了眼沈安和。沈安和瞧其几不可查地点头。 李长誉再次看向阿澄，于又一次的叹息中，径直上前，在阿澄始料未及之际，一把将人横打抱起，径直飞上了墙，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 还能这么玩？ 第774章 愿(完) 第774章 愿（正文完） 第七百七十七章 愿（正文完） 李长誉这招委实出人意料，众人愣了好半晌方才回神，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却见沈安和已经绕开挡着门的辛茹与小草等人，径直进了屋！ 咦，这招好啊！以后谁若是娶亲，直接找一对定了亲的，不管会不会武，只要能把那女的抱走就成！ 众人学了一招，欣喜之际回神，刚欲要往里头冲，结果却被盛楠带着人反将门口拦住。 “哎，这还没拦呢！这怎么就进去了？这也太快了！”众人囔囔着想要拦住沈安和，结果盛楠等人站成了铜墙，他们愣是没能将人推开。 “不公平不公平！你们咋都是当兵的？这不应该啊，你们不是盛将军手下吗？不该站盛将军的吗？干嘛拦着我们啊！” 盛楠等人对这话不为所动，依旧站立如松，只是于心中纷纷腹诽。 沈首辅实在太狡诈，他们去吃酒被其看到，虽说他们未违反军令，但偏偏这沈首辅说盛将军不喜饮酒。说什么若是知道他们饮酒定会伤心云云，而后，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做他结亲的队伍。 尤其是盛楠，身为盛家人，不去给兮兮拦门，结果反过来去开门，兮兮知道时还特意问了他，结果他头一次对兮兮说谎了！ 啊啊啊！！沈安和实在太坏了，早知道他就不被那些人忽悠去喝酒了！ 就在盛楠面无表情地做门神之际，沈安和已经一脚踏入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盖着鸳鸯喜帕的人儿。 那人此刻端坐在床上，脊背挺直，听到动静轻轻扭了下头，头顶上的喜帕也跟着晃了晃，随后沈安和便听到那人喊：“相公？” 沈安和自今日一睁眼便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一瞬间落了地。 他喉结滚了滚，看着那朝他歪过来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应道：“是我。” 喜帕之下，盛兮闻声勾了勾唇，没有再言语。 沈安和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却被樊音娘拦住，却见她手里拿着牵红，嘴里笑着说了些吉利话，随后将其中一端交给他，将另一端塞进了盛兮的手里。待做完这些，她刚欲说什么，门口忽然“轰”地一声响，竟是其中一扇门被挤了下来。 众人：“……” 看不见！看不见！沈首辅看不见！ 沈安和只当没看见，微微扯了扯手中牵红，感受到另一头的拉扯，他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对盛兮道：“夫人，跟我走吧！” 新娘临走前要拜别亲人，吴老爷与洛神医坐在正堂上，看着那被牵红连在一起的璧人，心头不禁大发感慨。 自家的白菜终还是要被拱了啊！别说这沈安和有多好，在他们眼里，他就是那哼哼！ 回去的路是另一条，直接绕完了整个城关。八抬大轿被军中将士抬着，一路上走得四平八稳。 这八人是经过层层比武选出的，在得知盛兮要在这里举办婚礼时，营里的人彻底沸腾了。为了能争得这个位置，　他们差点没把营帐给掀了。如今，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那脸上喜气可是一点都不比沈安和这个正主少。 婚房选在雁丘关最大的一座宅子里，这宅子原本是负责雁丘关守卫的最高将领所住，盛兮之前过来后并未住在这里，而是随意选了个方便的小院子。如今，这宅子从里到外挂满了红灯笼，还有红绸子团成的大红花，将整座院子烘得喜气洋洋。 作为男方父亲的沈榷一直都在等着自家儿子与儿媳妇过来。他是知道这俩人一直没圆房的，也因此，在听到他们要办婚礼时，他比谁都要高兴。 办了婚宴，就可以圆房，圆了房那就能生小崽子。哈哈，他沈榷很快便有小孙孙啦！咳，小外孙孙啦！ 该有的环节一点没少，沈安和特意嘱咐不能因为不在京城，而有所缺。这是他对盛兮的尊重，也是他对他们未来日子的期待。 待新人入了门，进入正堂，闹哄哄的气氛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拜堂啦！拜堂啦！新郎新娘拜堂啦！”孩子们兴奋的叫声响彻院里院外，能挤进来的几乎都挤进来了，都想亲眼见证一下，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与最为英勇的女将军之间的这段佳话。 平楼今日为司礼，引赞通赞一起来。待两位新人入堂就位，他便开始行司礼之责：“鹊上枝头春意闹，燕飞心怀伊人来。花好月圆日长久，相濡以沫共相守。新郎新娘进香！” 话落，立时有两个小童拿着香来交给沈安和与盛兮。 辛茹扶着盛兮与沈安和一起将香插好，待退回站定，随后便听平楼又喊道：“跪！” 夫妻二人一起跪在了蒲团之上。 而此时，坐在堂前的沈榷看着面前二人，原本眯笑的眼睛不知不觉间竟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绷紧的嘴角微微抖动，无人知晓他此刻内心究竟有多庆幸。 庆幸老天爷对他不薄，让他重新找回了儿子！ 他竭力眨掉那雾气，忽听平楼喊道：“一拜天地！” 两个新人纷纷跪拜，姿态虔诚。 “二拜高堂！” 堂上的沈榷最终没能忍住，笑着留下泪来。 “夫妻对拜！” 新人转身，沈安和看着对面的女孩，想象着那喜帕下的容颜。 “起！” 三拜结束，最后便是——“送入洞房！” “慢！”忽地，在所有人都准备要嗷嗷叫之际，沈榷竟是打断了这最后一流程。 众人纷纷看向沈榷面露不解，心中升起各种猜测。就是沈安和也不禁蹙起眉头看向亲爹。 沈榷因沈安和的不信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中道：“臭小子，老子会害了你？” 便见沈榷忽然从怀里抽出来一卷东西，“唰”地撑开竟是，圣旨！ “盛兮，接旨！” “唰！”盛兮猛地撩开了喜帕，一脸懵地看向沈榷。 沈安和扭过头去看她，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娇娇女孩。 真是好看！ 似感受到旁边注视，盛兮扭过头看向沈安和，眼睫轻眨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手看着沈安和讪讪一笑，将那喜帕慢慢放下。 沈安和：“……” 沈榷：“……”不接旨吗？ 沈安和失笑，走过来伸手将那喜帕撩起，看着那张如雪的容颜，宠溺道：“接旨了。” 盛兮仰头与之对视，半晌后从那张俊脸上抽离，“哦”了一声转身对着沈榷跪下。 沈榷：“……”这俩人！ 随着盛兮跪下，周遭所有人跟着齐齐跪拜，沈榷扫了眼众人，随即颁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昭勇将军盛兮效礼守典，心怀家国，端方识礼，贞静柔和……性行温良，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监国郡主，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盛兮拜谢接旨。 众人发蒙，旋即议论开来。 “天哪，盛将军竟然被封为郡主啦！” 沈安和没想到父亲会带来这样一封圣旨，但他也清楚，这封圣旨哪怕现在不来，将来也会来。这是褒奖也是提醒，却也情理之中。 盛兮将那圣旨从沈榷手中接过，本以为结束了，却没想到沈榷竟是又拿出来一物交给她，并道：“这是皇上交给你的，说你知道其中之意。” 盛兮看着那熟悉的象牙扳指眨了眨眼，再抬头看向沈榷见其一脸疑惑，下一刻，她眼睛倏然发亮，嘴角笑意涌现，竟是笑得极为开心。 这一下，沈榷更困惑了。 这扳指，有啥意义？ 一旁，沈安和看到那扳指微微挑眉，旋即亦是一笑。 平楼在这时问沈榷：“侯爷，还有吗？” “啊，没了。” 平楼当即喊：“送入洞房！” “哗！”气氛再次蒸腾，众人拥着沈安和与盛兮入了洞房。 可惜，沈首辅的洞房没人敢闹，因为第一个想要闹的盛楠被其一眼瞪了回去，再然后，盛楠直接以一顶十，将所有想要闹房的人全部轰了出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沈安和看着盛兮，对她道：“等我回来，很快。” “嗯？嗯！”盛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心里头想，小相公原来也会迫不及待的啊！ 沈安和又岂能不知这小女人在想什么，无奈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便离开去敬酒了。 盛兮本以为会等许久，哪知刚过去不过一刻钟，沈安和竟是去而复返。进来后便拉起她的手对她道：“跟我走，快！” “啊，去哪儿？”盛兮愣着问道。 沈安和说：“先走，从后面出去，别让人看到我们。” 盛兮：“……”这是要做啥？小相公不会想…… “别乱想！”不等她想完，沈安和便直接斥责，瞪着她说，“真想看看你这小脑袋里成天装的是什么！” “装的是你啊！”盛兮说。 沈安和：“……” 沈安和掩饰自己差点被绊倒的尴尬，轻咳道：“嗯，我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又说，“以后皆如是！” 盛兮但笑不语。 两人就这样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那些想找沈安和灌酒的人，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便开始四处寻人。可惜，他们注定找不到了。 而盛兮则在沈安和的引领下，一步步登上了雁丘关，疑惑之际，沈安和前进的脚步冷不丁停了下来，转身对她道：“到了。” “这里？”盛兮依旧不解，仰头看向他，“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沈安和唇角勾起，拉着她径直走向城墙，待站定，他忽然抬手指着那灯火闪烁的房子，以及那满天星光对盛兮道：“带你来这里看这人间烟火。你说，你喜欢它。” 盛兮的怔愣终于回神，她顺着沈安和的指尖所指，看向那关外灯火。 此时，那荧荧火光与那天上繁星交相辉映，远处天幕落下，似天地相接，蔚为壮观。 她的确喜欢这里，写给沈安和的信发自内心。她喜欢看这天空浩渺，喜欢品这人间之味。在这里，她可以放松心情，放宽心境，前生过往好似过眼云烟，今生所有便在当下。在这里，她可以让自己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沉静下来。 她扭头看向沈安和，冲着他恬淡一笑，说：“嗯，我的确喜欢，相公。” 沈安和因那声比平时更加软糯的“相公”二字攥紧了拳头，他看着盛兮，忽然道：“等等，还有。” “还有？”盛兮歪了歪头，想要看看沈安和做什么，便见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比平时所用明显要大的火折子，拔开盖子吹了吹。很快，那火折子亮起明亮的火焰，照亮了他们周身。 沈安和弯着眼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抬高手臂在半空转了几圈。待他停下，吹灭那火折子瞬间，忽然，那城关之下的黑暗处骤然上来一声“咻”地鸣响，下一刻，天空骤然亮起，一个巨大的眼花于他们眼前绽放而开！ “这是？”盛兮亮起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了沈安和，“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烟花？” 沈安和牵着她的手，解释说：“来的时候从宫里讨要来的，皇上一开始不想给，毕竟这东西不好做，他想自己留着。后来听说是我们成亲用，便十分大方地给了。”停了一瞬，他问盛兮，“喜欢吗？” 盛兮眯着眼睛点头：“喜欢啊！”虽然这烟花做的不咋地，但在这个时期实属难得，她自然是喜欢的。这让她想起来前世唯一的温暖却也孤独的时刻，每个除夕之夜，她独自一人登上那最高的山，去看那烟花竞相开放，就好似，自己也融入了那万千人家。 不过…… 她忽然扭头看向了身旁人。 今生，这一幕依旧温暖，但她却再也不会孤独。 沈安和一直注视着，见她看过来，薄唇轻勾。那烟花与灯火之下的俏脸，白璧无瑕，倾国倾城，像世间最美的话等着人去采撷。 他忽然将人往怀里一拽，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怀里的人儿，发下誓言：“盛兮，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红尘万丈，此生，我沈安和唯愿与你彼此携手，不离不弃！你，可愿否？” 盛兮感受到男人炙热的胸膛，看着对方那双满是真挚的双眸，睫毛轻颤间，轻声回道：“我愿意！” 。 。 。 宝们，正文今天完结啦！阿漾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谢谢大家一年以来对阿漾的鼓励与支持，良言一句三冬暖，你们就是那最可爱的宝儿！也谢谢大家对阿漾的各种督促与鞭策，促使阿漾不断进步（嗯，自以为，虽然还是入门级别）。关于番外阿漾的大纲里是没有的，让我想想要不要写哈！在想好之前，阿漾先去修一下我的破本本，坚持到现在没散架简直就是奇迹！ 再次诚挚地谢谢大家！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第775章 番外(夫妻日常) 第775章 番外（夫妻日常） 第七百七十九章 番外（夫妻日常） 骐文帝赐给盛兮的封地在上宣府，却距离永安极近，其中一个山头甚至与永安相连。 这是骐文帝特意为盛兮挑选的位置，因为之前盛兮已经在永安买了一座山头用来种药材，想到先前盛兮为了国战捐银数次，他索性便将那附近的几座山头都赏给了她。 而盛兮在回京后不久便主动卸了军权，打算重新做回那个整日与药材打交道的美娇娘。 骐文帝为此推拒两次，在盛兮第三次提起时，他便点头同意了。 他内心欣慰，背后对盛兮赞赏连连。因为着实没有夫妻二人在朝堂上各占高位的先例，就算他不忌惮盛兮，但却不能阻止下面的人怀疑。如此，于朝堂不利。 一番斟酌后，他保留了她昭勇将军的称号，万一哪天再有战事，盛兮便是他的一个大杀器！新起的盛家军他直接交给李长誉，随后对盛兮又是赐宅子，又是赏金银，那东西琳琅满目，多得排起长龙，足足占了整整一条街，令人看了着实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众人也知晓这些都是盛兮应得的，不说她战功赫赫，就是其主动卸任便已经帮了皇上的忙，人家不感激才怪！ 不说其他人的羡慕，且说盛兮，在经过几个月对那山头一番搜索后，除了在其中发现许多珍贵药材，珍稀动物外，她还在紧挨着先前的那座山头上是发现了一眼隐匿温泉！ 这可着实惊喜到了她。温泉呢，京城之内，只有皇家的一座园林里有！ 盛兮在发现温泉后，当即财大气粗地叫人在此修建了一座庄子，将温泉引流。同时，因着两座山头挨着不远，想到家里老人孩子来此不方便，她便又特意将山头之间的路修整了一番。 被赐的那几座山头原本属于后山，其中不乏各种毒蛇猛兽。但因着这段时日盛兮带着旺财一番“游历”，那些毒蛇猛兽们在看到旺财初时嚣张，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一个个连领地都不要了。 尤其是那座有温泉的山头，修建庄子期间，旺财没有一日不往外跑的，将自己的尿液和便便洒满了整座林子，妄图每棵树都做标记。 它这般大动静，自然引起众兽注意，对于这只又凶又猛，还特别喜欢人来疯的大白狼，它们决定敬而远之。 也因此，等庄子建成，旺财发现除了在树上叽喳叫的鸟儿，还有那只一直喜欢蔑视它的傻大鸟，整座山头都难见一只兽类，甚至连老鼠都避它不及。 找不到玩耍的小伙伴旺财表示委屈，在庄子里闷了两日后，便决定接着再去霍霍另一座山头。 从战场上退下来后，盛兮便不再管旺财，任它自由活动。山林本就是它的家，它也该在家里多呆呆。 自庄子盖好，温泉池也引流成功，盛兮便隔三差五地往这边跑。从洛京到这里，坐马车要大半天，但骑马却只需一个多时辰。 眼下天逐渐转凉，温泉池此刻最是诱人，加之有些药材正是丰收时节，所以，即便只需一个多时辰，盛兮却每次一来都会让自己在这里多呆几日。 非她不回家，而是，咳咳，家里有只饿狼，总是欲求不满，她感觉自己再不出来躲躲，迟早要被榨干。 盛兮忽然发觉，婚后她与沈安和完全调换了角色，曾经的唐僧自从尝过一次甜头后，便彻底化身了白骨精，食髓知味，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撩人的本事，每每都能让她第二日下不来床，简直比打仗还要累！ 盛兮穿着一身薄纱，半靠在温泉池里，双臂撑开，仰头看着天上星辰，心里想着，沈安和会如此难不成是因为最开始那两次她撩过了头？ 呃，真若如此……那也不能怪她！ 美色当前，谁还把持得住！ 这一厢，盛兮正在默默为自己定力辩解，另一边，沈安和下了马，径直将缰绳丢给身后的观言，迈着大步进了庄子大门。 下人们看到他皆是一愣，刚欲打招呼，却被首辅大人眼底的冷意吓住，又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哎呀妈呀，大人自从做了首辅，那气势当真一日盛过一日，明明不过二十出头，可他们就是不敢与之对视，哪怕一息呢！ 小草这次跟着盛兮过来，见到沈安和当即要去禀报，却沈安和叫住。 “大人！”小草转身过来恭敬道。 沈安和问：“夫人呢？” 小草抬头，快速觑了眼沈安和，低头回道：“夫人，夫人正在泡汤。” “这茶是？” “夫人要的。” 沈安和“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亲自接过其手中托盘，径直入了院子。 观言跟在其身后，经过小草时面色复杂地与其对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家大人这是为何生气。 小草从观言表情里确认了上一刻所想，果然大人生气了。可大人已经禁止她通报，她眼睁睁看着二人进去，却不能为自家夫人预警，心里头很是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夫人和大人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吧！ 却说盛兮正泡着舒服，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也没回头，只当是小草将茶送了进来，闭着眼睛随手一指旁边，开口道：“就放那边儿吧。” 脚步声靠近，盛兮却没认真听，被汤池泡得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身旁的动静越来越大，下一刻竟是有人入水。 “唰！”盛兮猛地睁开眼，隔着缭绕雾气，一眼便看清了眼前人。下一秒，她眸底警惕尽消，取而代之的便是心虚。 “相公，你怎么来了？”盛兮挺直了脊背，嘴角挤着讪笑，身子不着痕迹地向一侧退开。 沈安和此刻赤裸着上身，因为每日锻炼缘故，他原本清瘦的身子渐渐硬朗起来，青涩消失，成熟代之，那裹着一条布巾的腰腹处甚至隐隐能看到几块腹肌。 盛兮隔着雾气，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看着面前那人，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沈安和将她这般反应尽进眼底，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却是音色冷冷地反问她道：“娘子，你说我为何会来？” 第776章 相公，淡定 第776章 相公，淡定 第七百八十一章 相公，淡定 食饱餍足的沈大人在帮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小娇妻打理好后，温润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覆在了对方小腹之上。他轻轻摩挲了两下，感受着那里的光滑与细腻。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出声，勾得即将睡着的盛兮不得不扯开了眼皮。 “笑什么？”盛兮问，那语气里饱含的娇嗔着实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安和抿了下薄唇，片刻后还是没说出内心所想，只是道：“泡汤池效果还是有的，手感更好了。” 盛兮：“……”果然开过荤的男人更油嘴滑舌了。 盛兮用鼻孔哼了哼，白了沈安和一眼，却是再没力气搭理，下一秒直接入睡。 男人见此无声勾唇，撤出手来帮盛兮将被子掩了掩，遂像是哄睡孩子般，他有规律地一下接一下地轻轻拍打起来。 手感更好了是真的，但他之所以会笑，是因为想到了洪三娘的儿子高虎。 就在几日前，高毅带着洪三娘与其子高虎上了京。 高虎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抻着两条小短腿歪歪扭扭走路的样子着实可爱，惹得家里的两位老人好生羡慕，甚至是父亲在看到高虎后都没忍住跑过来对他旁敲侧击。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在想，什么时候他能与盛兮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呢！他想要一条与盛兮之间坚不可摧的纽带，想要她的目光能更多地留在他身上。 只是他也清楚，决定这件事的并非是自己，一切还是要看盛兮。 他不想勉强她，所以…… 沈安和无声一叹，不勉强小女人，那只能纠结自己。 不过，沈安和的纠结没能再延续多久，因为第二日一早，盛兮的反应便直接给了他答案。 “呕！”因为早食里的一屉小笼包，盛兮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 沈安和生怕她吃坏了肚子，急急叫来小草。 小草亦是以为今日早食出了问题，急忙帮盛兮把脉，同时脑子里快速想着几个解毒的方子。然而，稍许过后，小草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怎么？”沈安和一脸焦灼地看向小草，“问题很严重？” 吐得胆汁都要出来的盛兮闻言哭笑不得，朝沈安和摆手：“没事儿，我就是……呕！” “盛兮！”沈安和急声喊道，“小草，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别急，别急！容婢子再看看！”小草的神色已经由担忧转为欣喜，且这份欣喜随着她把脉时间加长越来越盛，直至把脉结束看看向盛兮，她脱口而出：“夫人，您……” “怀孕了？”不等小草说完，盛兮便直接开了口。显然，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算一算，她的确有两个月未来葵水了，只因这段时日忙着山中事宜忽略了。 “是！夫人有喜了！”小草激动道，转而扭头冲沈安和说，“恭喜大人，您要做父亲了！” 被这消息震惊到的沈安和：“……父，父亲？我？” “是！就是您啊！夫人有喜了！”小草重复道。 “我……”沈安和双眸睁大，有那么一瞬，小草觉得这位黎国最年轻有为的首辅看上去莫名地有些傻。随后便见他猛地看向身边的女人，嘴唇微微发颤地问她说：“盛兮，我，我要做父亲了？” 盛兮此刻感觉舒服了些，听到他问话，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严格来说，要在七八个月之后。” 沈安和：“……”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想要去抱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的某人，却在即将碰到对方身子时又急急止了动作。 “这，我，我能，我……”被这消息震惊到的沈安和已然有些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激动。明明昨晚他刚做好了顺其自然的准备，结果不过闭眼睁眼的功夫，他竟然，竟然要当爹了！ “不能抱，”盛兮直接道，捂了捂胸口说，“我可能还要吐。” 沈安和脸上的激动定住，不得不再问小草：“小草，夫人怎么会一直吐？” 原本泛着红粉的小脸此刻煞白煞白，当真叫人担忧。 小草忍着笑，解释道：“大人放心，夫人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过几日说不定就没事儿了。” “几日是几日？”沈安和不自觉地搓了搓手，目光再次落在盛兮脸上，隐忍的紧张彻底泄露出来，“我听说，有孕妇会吐到直接生！夫人会不会也……” 小草被问得噎住，因为这个问题她当真不好回答啊！每个人体质不同，她也不知道自家夫人未来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她只得安慰沈安和：“大人别太担心，这种情况可以通过饮食通过缓解。等回洛城后，让洛老给开些缓解的药便是。” “这样就可以吗？”沈安和再问。 小草：“呃……” “相公啊！”盛兮喊了一声，伸手拉住他，同时对小草道，“小草，你先下去吧，让褚梁带着人按照昨日我做的计划上山。另外，带上旺财。”旺财再不靠谱，有它在也是个震慑。 小草应是，转身离开。 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夫妻二人，盛兮将初为人父，紧张到不知所措的沈安和拉着坐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相公，淡定，不就是怀个孕嘛，几个月后就能卸货啦！” “说的什么话！”沈安和瞪了她一眼，紧张情绪被盛兮这么一搅和稍稍轻了些，但依旧不放心，“可你刚才吐成那般，真的无碍吗？对了，你先躺下，躺下！” “孕吐是个过程，少不了的，你现在担忧就是杞人忧天，徒增烦恼啊！”盛兮看着自家相公这般，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任凭沈安和扶着自己躺在了小榻上。 沈安和不管什么烦恼不烦恼，就算真是烦恼那也是兴奋的烦恼。他从床上拿来锦被给盛兮盖上，一床不够又加一床。 盛兮不想沈安和过于担心，便道：“相公，你看，我已经不吐了，这孩子省心的很，用不着……” 话音未落，盛兮只觉胸口一闷，下一瞬一把推开沈安和，对着痰盂便再次狂吐起来！ 。 。 。 宝们，你们没看错，因为大家的热情召唤，阿漾又圆圆地滚回来了，?（?　???w????）?。果然还是不能偷懒啊，该还的还是要还。接下来一段时日大家又要同阿漾共处了，希望大家别烦我哇，（づ￣3￣）づ╭?～。 第777章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第777章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第七百八十二章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盛兮惊奇地发现，自己绝口不能提这孩子听话、省心，一旦开口，保准下一秒她就能吐个“掏心掏肺”，吐个天昏地暗，且大有天长地老的架势。 作为穿越者，她忍不住要怀疑，肚子里刚揣进去的莫不成是个同类？还是个反同类？ 盛兮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从那种最初确认自己怀孕时的平静，渐渐生起了一丝好奇。而她之所以能保持平静，是因为她并未避孕，知道这一天会早晚会来。 当然，平静不代表真的不激动，因为有了沈安和的对比，盛兮觉得自己要做那冷静一方。她得有大佬气势，怎么着也是将军。 有气势的大佬在提出要继续上山时，被一向顺着她意的相公毫无情面地一口否决，亲自压着她坐上马车，赶回了紫藤山庄。 临下车前，盛兮对沈安和道：“相公，真没必要闭关啊，怀孕又不是残废，不能动。我什么身手你还不清楚？上山肯定没问题！再说，偶尔泡泡汤池也有好处。” 沈安和掀着车帘的手停都没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上山就别想了，在家安心养着。”说着他跳下车，转身又道，“京城这么大，还不够你来回跑吗？” 盛兮道：“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沈安和扯了下唇角，没搭理盛兮这话，伸出手：“下来！” 盛兮不甘心，一边磨蹭着下车，一边又道：“相公啊，你家娘子目标远大，断不能被这小小京城困住。” 沈安和直接揭穿她：“你是舍不得山上那些药材吧！” 盛兮：“……” 盛兮牵住沈安和的手，坐在车架上无奈叹息：“相公，你知道皇上赐给盈安堂的那牌子值多少银子吗？咱不能只有牌子没银子啊！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呢？有备无患总归没坏处，你说是不是？” 沈安和闻言唇角微绷，本欲反驳的话一时间没能出口。 虽说如今他们打了胜仗，解了鞑靼之患。但黎国国土广袤，并非只有鞑靼一个对手。周遭各国虽未表现出如先前鞑靼那般意图，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同鞑靼一样，对黎国虎视眈眈。据传来的消息称，那东海倭患如今愈发频繁。 而打仗需要银子，且数量委实不少。国库自然会积累，但真若到了那个时候，民间力量便会如此次般不能小觑。而作为首辅，他必要以身作则。 未雨绸缪的确没错，只是…… “我会去想办法，这些你不用再担心。”沈安和说着双手直接箍住盛兮的腰，径直将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赶车的全玮一回头见此，急忙又将头转了回去。 哎哟哟，这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看得不得，看不得，惹得他都要动凡心了。 盛兮没想到沈安和竟这般不容情，这还是头一次见其这般固执。一双秀眉拧了又拧，双颊更是鼓成了青蛙，原地转了三圈后，她咬牙冲沈安和伸出了三根指头：“仨月！等过了头仨月稳定下来，你得让我上山！” 她自己身体情况如何比谁都清楚，便是现在去也没事。若非担心他真的生气，她一早便偷偷溜了。不提她刚刚说的那些理由，那山上如今摆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做不到视金钱为粪土，尤其是在盈安堂元气尚未恢复之际。如今盈安堂所开分店越来越多，若没有足够的储备金，将来何以做支撑。 “而且，我这也是在为肚子里这个提前存的聘礼和嫁妆啊！”盛兮道。 沈安和笼起的双眉在听到盛兮这句话后，一时更紧了些。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目光透过对方的眼睛看至了其心底。良久，在盛兮绞尽脑汁还想要再说服他时，沈安和最终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道，“夫人放心，我会努力的！将来孩子的聘礼和嫁妆我来准备。” 盛兮当即摆手：“别！千万别！相公，奉公守法，公正廉洁，为了将来孩子考虑，你定要做个良民，切勿做贪官啊！” “想什么呢！”沈安和直接被气笑了，“沈家没有作奸犯科之人！” “哦哦！”盛兮像是松了口气，急忙点头，“那相公，这仨月可否呀？” 沈安和将气叹了出来，却是终于松了口：“好，那便过了头仨月。” 现在先将人稳住，大不了，大不了等这头仨月过去再想其他办法将人留住便是。 沈安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盛兮不知沈安和并没有真的让她彻底放飞自我的打算，心下高兴，见四周无人，全玮还背对着他们，便直接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了沈安和脸上。 沈安和显然已经适应了自家娘子这般大胆，无奈又甜蜜地伸手点了点她鼻尖，这才道：“走吧，将这消息告诉家里人，老人家们早已经等不及了。” 盛兮怀孕的消息引起了轰动，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紫藤山庄，庄子里的洛老与吴老爷皆兴奋地直说好。 “赏！有赏！今日大家都有赏！”吴老爷豪气一挥手，直接叫来培明：“去跟双福说一声，庄子里每人赏银二两！快去！快去！” 培明应是，刚欲转身便又急忙将人叫住：“对了，也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嘴严实点。兮兮这还没仨月，等时候满了再说不迟！哈哈哈！” 要有重外孙了，高兴，今儿个真高兴！ 洛神医亦是激动，直接对盛兮道：“从现在起，你每日跟着我读药书啊！这基础要从娘胎里打起，将来定要将老夫这医术传下去！”停了一下洛神医忍不住又吐槽了句，“他娘是不成了！” 盛兮：“……师父，您这就冤枉人了！” 洛神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没冤枉。 随后他便听盛兮又道：“而且，我也不可能每日都在这里的，洛京我要去，我还要上山……” “什么？你说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原本不想搭理她的洛神医直接瞪圆了眼睛，就是一旁的吴老爷也一脸不赞同地看过了过来，问她：“兮兮，你要……上山？” 盛兮：“……” 糟，不该说的！ 第778章 皇上，您能把臣想好点吗 第778章 皇上，您能把臣想好点吗？ 第七百八十三章 皇上，您能把臣想好点吗？ 目标是星辰大海的盛兮，刚刚说服自家相公，幻想的未来征程才开了个头，便瞬间被人掐灭在摇篮里。 “上什么山？这个时候你还想上山？别说上山，就是去洛城都不行！”洛神医直接指着盛兮鼻子开始数念，“之前你上战场那是迫不得已，如今已经回了家你还不安生，是想着将来你肚子里那个跟你一样，整日疯跑不着家吗！” 洛神医气急，但洛神医也心有余悸。到现在他都在后悔当初同意这丫头代他去做了军医，以至于之后他每每做梦都会梦见盛兮一身鲜血地站在他对面，他伸手想够她，却怎么都够不着。 他从未跟人说过，盛兮那时在战场之际，别看他整日嘻嘻哈哈，可他的心都始终不曾落下，那几乎要飞出胸口的心脏，直到亲眼看到她平安站在自己面前放在落回原处。 洛神医暗暗吸了一口气，盯着面前那个不省心的丫头再次道：“我不同意！” 盛兮无奈，喊了一声“师父”。 “叫师父也不同意！”洛神医冷哼，见盛兮扭头去看吴老爷，他索性直接挡在吴老爷跟前再次开口，“别想找同盟！” 盛兮：“……” 吴老爷伸手拍了拍洛神医肩头，从其身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意，嘴上却同洛神医保持了一致：“兮兮啊，你师父说得对，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是不能上山了。不过，”吴老爷话音一转，眼角余光瞥了眼听到他转着猛地看向自己的洛神医，“去洛城还是可以的，只要小心些就好。” 他们老了，能守着这一方天地，可盛兮还年轻，且这孩子又是个喜欢四处跑的，一下子将人禁锢住根本就不可能。与其过分束缚引得她逆反，不如大家各退一步，让这孩子心里舒坦方才为正理。 “你说呢，老伙计？”吴老爷扭头，笑着问洛神医。 洛神医哼了哼，却是没反对。 这道理他又何尝不是不懂？ 见两位老人家达成共识，盛兮转身去求助沈安和。便见自家相公朝自己轻轻一笑，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笑容来。 盛兮：“……” 三个人，三个不同意，盛兮已然看到了上山计划的搁浅。恰此时，洪三娘带着高虎过来，小家伙自己尚走不稳路，去扯着亲娘用力往前，嘴里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盛兮几乎是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三人眼中落下的温柔，那一刻，她心口不知被什么忽然撞了一下，再去看了眼朝她走过来的小憨憨，最终妥协道：“好，不上山。” 既然决定不再上山，但山上的宝贝不能就此放弃，也因此，接下来要做的准备便多了。可惜洛奇不在，要不然盛兮能省许多力气。 经过几日速成培训后，以核桃为首，从盈安堂里被调出来的众人上山了。 盛兮站在庄子门口目送众人，直至最后一道身影消息，她终于伸出了尔康手。 一道声音突然从一旁突兀传来：“盛兮！” 盛兮回头，一眼便看到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朝自己使劲挥手的安平侯。 “哈哈哈，终于回来了！我要当外祖啦！哈哈哈！”沈榷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朝平楼使劲催促，“快，再快点！我要去见我外孙，我要去见我外孙！” 平楼面无表情道：“侯爷，您外孙还有几个月才出世，现在见有点早。” 自从收到盛兮怀孕的消息，一路上，平楼听到最多便是这句话，那茧子几乎要堵住他耳朵。如今，已然从当初的同喜变成了麻木。 沈榷却是不管，脑袋收回来，径直钻出车厢，站在车架上朝盛兮挥手。 等了将近半年终于等来了这好消息，他兴奋点有意见？哼！ 盛兮见到沈榷微显意外，待对方走近停车，她上前两步问道：“父亲，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这是赶路了？” 与鞑靼交战虽结束，但因耶律绪新任可汗不久，鞑靼内部不够稳，需得有盟军援手。又因这份混乱对黎国边境时不时造成影响，所以，骐文帝直接让沈榷留在雁丘关坐镇，待时局彻底稳定再回来。 盛兮得来的消息，沈榷会在半个月后回京，却没想到竟是提前了这么久。 “那边事情处理完自然就回来了，后来安和传了消息过来，也就赶了两天路，两天！” 平楼下车，跟在沈榷身后腹诽：“什么两天？分明是七日！整整七日他们都是急行军状态！” 目光落在安平侯暗暗扶着的腰上，平楼内里翻了道白眼。 侯爷这不行啊，下次急行军不能带他了，没他在，他还能提早一日回来看望小主子。 沈榷回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接连几日叫人从侯府库房里往庄子和盛兮他们所住的院子搬东西，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什么贵重便搬什么。 这动静太大，本来没听到什么风声的百姓们，也从他这番动作中琢磨出些味儿来，有机灵的想的更多，一时间，街头巷尾开始传，安平侯从西北带了一个胡娘回来，想要将其续弦。首辅大人自然不同意一个胡娘做后娘，于是为了让首辅大人同意，安平侯便开始对其各种“贿赂”。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安平侯，在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一双眼睛瞪大到无以复加，直问告诉他这消息的骐文帝：“不是，皇上，这话是哪个王八犊子传的？这他么不是造谣吗！” 骐文帝乜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问：“哦，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一直‘贿赂’儿子儿媳做什么？” “皇上您不是知道？”沈榷瞪圆的眼睛极尽睁大，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眉一拧问道，“不是，皇上，这消息……莫不是您传的吧？” 骐文帝微微一笑，笑得讳莫高深。 沈榷：“……” 沈榷深吸一口气，忍着给皇上来一拳的冲动，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皇上啊，您说您没事儿传这些做啥呀！”堂堂九五之尊，咋能跟着普通百姓学八卦！ “还不是因为你是个老光棍！”骐文帝放下茶杯，瞪着他，“你说这都长时间了，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哪怕是个妾呢！既然你不操心，那朕便替你操心！” 沈榷：“臣不想要媳妇！” “那你想要什么？”骐文帝挑眉，想了想说，“难道你真想要胡娘？” “皇上，您能把臣想好点吗？”沈榷极是无奈，“臣只想要外孙啊！外孙！” 媳妇有外孙香吗？有吗？有吗？那定然没有啊！ 第779章 饿了，管顿饭 第779章 饿了，管顿饭 第七百八十四章 饿了，管顿饭 既然媳妇没外孙香，那他为何还要去寻那不自在？一个人逍遥自在不好吗？何苦去寻那拖累？ “找个人照顾你怎么就成了拖累？”骐文帝被沈榷那一脸嫌弃气得使劲儿皱眉，“你就那么喜欢做孤家寡人？” “皇上，臣有儿子儿媳，如今还即将有外孙，怎么就是孤家寡人了？”沈榷反驳道，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难道臣还要像您一样，妻妾成群，整日为了女人间的拈酸吃醋耗神？累不累？” 骐文帝：“！” 一旁的蔡让听了直捂脸，都不忍去看皇上脸色。这安平侯胆子可真大，这么调侃皇上，也不怕皇上直接下旨给他后院塞进七个八个女人。 骐文帝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他在心中不断劝诫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这沈榷是如今自己唯一能交心之人，他本就是个愣头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动脑子的家伙…… 呔！忍个屁！ “嘭！”骐文帝伸手抓起盘子里一个雪梨狠狠砸向了沈榷。 沈榷被砸到，没喊痛，倒是忙不迭去接那个就要落地的雪梨，待终于抓住，他一起身就冲着骐文帝傻笑道：“嘿嘿，多谢皇上赏赐！” “你！你可真是！”骐文帝一根手指点着沈榷，气得咬牙切齿。 沈榷擦了擦那雪梨，憨笑着道：“恰好臣饿了，皇上，臣就不客气啦！”说着，沈榷直接一口咬在了那雪梨之上，那香甜口感直令他眯起了眼。 骐文帝不想看这货这般模样，袖子一甩，直接赶人：“走走走！赶紧走！宫里没你饭！” “哎，臣告退！”沈榷咽下那口梨肉，急忙躬身告退。 待他离开，骐文帝的胸口还气得上下起伏。 蔡让端着茶过来，一边奉茶一边道：“皇上，您别生气，安平侯非有意顶撞您，在奴才看来，他这是真的不想续弦啊！” “唉，朕又何尝看不出。”骐文帝没有接茶，只是摆摆手，目光拉长看向远方，似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后，他不禁再次叹气，转身问蔡让：“你说，他是不是还没从顾玉瑶那里出来？要不然，怎么就不想找个人陪呢？” 蔡让极为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依奴才看，安平侯怕是真的只想着他那尚未出世的外孙了。” 也就是皇上心里一直有结，而他旁观者清，看得更明白些。 见骐文帝不说话，蔡让随后便又道：“皇上，您其实不必自责，这路都是自个儿走的，自然也要自个儿承担一切。想来，安平侯比谁都明白这道理。” 骐文帝轻轻摩挲着指间扳指没说话，片刻后他方才开口道：“沈榷这一生啊……” 这一生如何骐文帝没继续再说，但大抵是些感慨的言辞。只是作为其评论的对象，安平侯沈榷如今那一门心思都在未来的小孙孙上，断是不可能再让人“霍霍”他的。 从宫里出来，沈榷便直接奔向晁云的家。 晁大师此时正在院子里打磨新式兵器，见到沈榷来只当他是有什么新想法，一脸喜意地起身相迎，结果便听到对方说要他给他未来的小孙孙打造一辆马车！ 晁大师：“……” 晁大师十分无语地看了眼沈榷，摁了摁眉心，问他：“侯爷啊，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知道啊！” “知道你还……” “我要的马车你得给装上最先进的武器，对了，要装上暗器！”沈榷道。 晁大师：“……”合着他刚那句话白问了。 被打扰更被刺激的晁大师心情不爽，于是反问沈榷道：“侯爷，你一直说是外孙，那万一是外孙女呢？这车还能用？” “咦！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沈榷一拍大腿，“这么着，你直接做两辆好了，另外一辆你便做个花车，能随时随地插花的那种！哦，若是能种花就更好了！” 晁大师：“……”他就不该多那个嘴！ 虽说晁云十分不爽沈榷这般，但因为这车是做给盛兮的，他还是十分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知道了知道了，做，我做便是。侯爷，你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便请回吧，老夫这儿还忙着呢！”晁云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榷却道：“有！” 晁云：“什么？” 沈榷：“饿了，管顿饭啊！” 晁云：“……”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自然不止沈榷一人这般忙活，其他人亦是想着法要为其多准备些东西。 洪三娘自从得知盛兮怀孕，便直接将儿子丢给丈夫，直接掌勺，为盛兮的一日三餐各种折腾。 而作为直接受益者，盛兮在短短的孕吐症状消失后，直接被喂胖了十斤！ 捏着自己快要被胶原蛋白涨破的脸，盛兮将洪三娘堵在了进入厨房的门口。 “三娘啊，你看看，看看，这才几天啊，我便长了这么多，再这么吃下去，你就不怕我生的时候孩子太大，生不出来？” “呸呸呸！夫人切不可乱说！”洪三娘急忙朝地上呸了三声，遂安慰盛兮道，“夫人放心，也就是前期而已，后面定然不会是这样了。洛老不是也说了，让您这段时间多增加些营养，要不您肚子里孩子要受委屈。再说，夫人您之前也太瘦了点，多长点肉，有福气！” 洪三娘嘻嘻笑着，绕开盛兮从一侧钻进了厨房，重新开始操刀。 盛兮无奈，洪三娘她都说服不了，更别说那老头儿了。 她低下头，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肚子，自言自语道：“小家伙，你得给我好好长啊，要不你娘我这罪就白受了！” 时间流水而过，眨眼功夫，三个月到头，外面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知晓沈首辅要做爹了！ 各种恭喜纷至沓来，大小礼物也源源不断地送进盛兮他们的宅子。沈安和让观言将所有礼物登记在册，一切不合规矩的尽数退回，到最后只留下那些寻常礼物。 这举动令那些还想着借这个机会送重礼，攀上首辅的人顿时歇了心思，不得不临时更换礼物，按照规矩来。 而伴随着这些礼物进了盛家大宅的，还有一封加急的信。 观言在看到那封信后急忙将其交给沈安和，待看清心上内容，沈安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直道：“备车，去永安！” 第780章 李大人受伤了 第780章 李大人受伤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李大人受伤了 观言不敢耽搁，急忙奔了出去叫车夫。 沈安和看着手中的信，一双剑眉紧紧拧起，面容闪过一丝阴沉。 百足之中死而不僵，这些人，可真会挑选时机！ 车速很快，车夫技艺也十分高超，没过多久，马车便在紫藤山庄门口停下。 然而沈安和在下车之际却是犹豫了，手里的信因为过于用力被他捏得变了形，一向和颜悦色，温润如玉的首辅大人，此刻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残余未尽，只是不知是谁在作祟。但不论那背后之人是谁……沈安和低头看向手中之信，片刻之后，狠狠闭了闭眼，将心中堵着的那口气用力压下，这才在观言担忧的目光中下了车。 盛兮没想到沈安和会这个时候来，疑惑地问他：“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人在家里找麻烦了？” 沈安和深看她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目光落在盛兮如今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停了稍许，再抬头却是挤出了一丝笑道：“没有，就算是有，也都被摆平了。” “那你这是？”盛兮一时间想不到究竟什么事情会让沈安和露出这般神情。 沈安和目光与其对视，轻叹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也没办法瞒住她，最终开口：“李大人，受伤了。” “什么？” “伤得不轻，”沈安和将信拿出来交给盛兮，“说是路遇匪徒，聂甄恰好经过将人救了回来。韩大夫等人都已经看过，但现在李大人依旧昏迷。若是再昏迷下去……” 沈安和没有将话说完，因为盛兮已经一目三行地将信看完。 “唰”，她抬起头看向沈安和，双眉蹙起问他道，“还有其他凶手？” 沈安和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那匪徒身上没有破绽，至少目前看是如此。只是，”他顿了一下后才道，“只是这个时机过于巧合，令人不得不多想。” 盛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沈安和的话她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之所以他会这般说，是因为如今西北边疆刚刚稳定，作为镇守边疆的将军，李长誉的身份举足轻重，他身边的人自是如此。而若是他最关注的人中有谁出了事儿，届时其心绪受到影响，或者李长誉因此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那于整个黎国不利。 如今能影响到李长誉的人并不多，而李真无疑是最弱的突破口。 “啧，这是见不得人安稳！”盛兮咬了咬牙，再次看了眼那封信，再抬头时，恰好与沈安和目光对上。 “相公……”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没有别人可去吗？”沉默一瞬他又说，“盈安堂如今已经培养出不少人才，他们之中没人能去吗？” 盛兮张了张嘴，男人不加掩饰的担忧落下来，令她莫名心疼。然而，对于他所问，她却只能挤出一道苦笑：“聂甄或许会说谎，但韩大夫几人却不会。就算他们之中有人夸大其词，可信是项原写的。项原为人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 沈安和抿紧双唇，无话可说。 盛兮再道：“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有猫腻，就算纯粹只是意外，对方是李真，是长誉的父亲，我都不能袖手旁观。盈安堂是培养了不少人才，但，”盛兮忽然朝沈安和粲然一笑，“相公，你要知道，他们的师父是我啊！” 沈安和不知现在是该夸这女人的自得，还是该夸她这心真大，一直憋闷的胸口因为她这句话终于散出了口气。 他道：“是，你是师父你厉害，但夫人，你怀孕了。” 去裕州需得千里奔波，她如今有了身子，不说路上劳累，万一那边再遇上什么…… 沈安和有些不敢再继续想，可有些事却又不得不面对。 他没说话，但盛兮已然明白他的顾虑，只是笑着牵住了他的手，安抚道：“相公，这件事尚未爆出，还来得及补救，若是李大人真的出了事儿，那伤害的不仅仅是长誉了。” 届时，便是整个西北边疆，甚至整个黎国。 沈安和又何尝不知。 又是一阵沉默后，沈安和低声道：“皇上怕是已经知道了。” 盛兮点头：“大师兄在疡医方面不如我。”所以到最后还是她来。 沈安和嘴角微抽，斜睨了眼盛兮。 盛兮装作无辜，朝他眨眨眼：“相公，你家夫人这般优秀，你该引以为傲！” 沈安和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否认。 的确骄傲，可媳妇太优秀，伴随而来的便是时不时冒出来的担忧。 沈安和伸手抱住了她，下巴在其头顶轻轻摩挲了下，而后便听盛兮道：“这件事，暂且别告诉师父和外公。” 沈安和唇角再次抿住，过了好一会儿，伴着一声长叹应是：“知道，不会让老人家们担心的。” 盛兮借口回洛京看礼物，　洛神医与吴老爷见有沈安和跟着，便由着他们离开，却不知，盛兮这一去便是好一段时日不会再回来。 盛兮离开要悄悄进行，辛茹作为知情人之人当即表示自己要跟着，盛兮却阻止了她。 辛茹快速瞥了眼要跟着盛兮的小草，急急道：“夫人，奴婢如今功夫见长，以一打十，断不会给您拖后腿的！”言外之意，不像某人弱不禁风。 小草眼观鼻鼻观心，得了便宜不卖乖，不跟辛茹计较。 盛兮却语重心长地对她道：“辛茹，你是我离开这里的关键。” “啊？”辛茹不解，“夫人，我怎么就成关键了？” 盛兮解释说：“我离开的事短时间内不能让人知晓，不单单是因为李真，也是为我自身安全考虑。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有你在别人就以为我也在。所以，你不能离开。” 辛茹听后依旧有些不甘心，但盛兮的话又让她觉得她使命艰巨，不能给夫人拖后腿。 盛兮看了她一眼，随后接着又道：“等我离开后，你跟周西一块去山上吧，若是有人想找，你便找借口拦一拦。” “夫人……” “不行？” 辛茹瘪了瘪嘴，下一秒却是挺起胸膛向盛兮保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人知晓您去哪里的！奴婢一定会把那些来找您的人都赶跑的！” 盛兮：“……” 倒也不必如此激烈。 第781章 情况不妙 第781章 情况不妙 第七百八十六章 情况不妙 第二日，辛茹一行人便大张旗鼓地去了上宣府，车子是盛兮经常坐的马车，窗帘偶尔飘起，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坐着一个人。沿街的百姓看到后，只当那里头坐着的是盛兮，毕竟那个经常跟在监国郡主身旁的丫鬟此刻就坐着车辕上。 待他们走后没多久，盛兮便乔装打扮，乘了另一架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内里却大有乾坤的马车悄悄从后门离开了。 而等洛神医等人知晓后，盛兮已经离开了大半日。这一次，沈安和替她将人挡了下来，直言他做主同意盛兮上山，却是只泡汤池。但饶是如此，也被洛神医指着鼻子吼了好一会儿。 盛兮怀了孕，不好骑马，但因为李真情况紧急，马车的车速还是较平日快了一倍有余。也得亏这车是盛兮特意改造过的，车身轻便，车厢宽敞，里面陈设更是以舒服为主，所以，也就是前两日因为乍一上路有些干呕外，之后盛兮便很快适应了。 沈安和身为当今首辅走不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只能尽可能地将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去，隐匿于暗处跟着盛兮。 盛兮不想让沈安和担心，便任由那些人不前不后地跟着。 从京城到裕州，原本十多天的路，愣是缩短到了九天，速度几乎要赶上快马。 小草毕竟没有功夫在身，即便那马车足够好，但这一路上一直被颠，等下车的时候，她双腿都是软的。 盛兮见她这般，吩咐道：“你先休息，等明日我再安排你做事。” “夫人，我可以……” “去吧，有了精神才能更好做事。”盛兮道。 小草内心苦恼，但盛兮的话又的确有道理，且她是真的要坚持不住了。现在她着实后悔，早知自己这般弱，就该换辛茹过来，免得耽搁了夫人的事。 小草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辛茹教自己功夫，不能再这般没出息。 他们落脚之处正是之前盛兮在裕州买的第一座宅子，面积不大，但胜在安静。 盛兮不过缓了一盏茶，便带着人直奔聂甄府邸。 聂甄的位置始终没变，依旧是裕州知州，他似乎也没有再往上爬的意思，像是要守着裕州安度晚年。 李真出事后一直被他秘密安排在自家府上，对外口风严实，到现在百姓们都还不知即将要去京城上任的李大人遭遇了劫匪，眼下生死未卜。 而李真早在李长誉被封为昭毅将军时，骐文帝便已经下了令，将其调往京城任职。不过骐文帝给了李真缓冲时间，并没有催促他，加之文通县这几年在李真治理下变化很大，许多事情需得他亲自交接，如此一来，便耽搁了许久。 李真便是在要去京城路上遭遇了拦截，或者说，是刺杀。 见到聂甄后，这个怀疑直接得到了证实。 “现场虽有遗落刀具，但李大人身上的刀痕却是鞑靼人习惯用的弯刀所致。这一点，是衙内仵作看出来的，郡主届时可以再仔细确认一下。不过，究竟是不是鞑靼人所为，需得李大人醒来后才能确认。但也许，就算李大人醒后也无法确认。”聂甄看着几年不见，已然身份改换得天差地别的盛兮，态度恭敬道。 盛兮点头：“嗯，我知道了，聂大人辛苦了。” “郡主客气，这是聂某应该做的。”聂甄急忙道。 盛兮乜他一眼，转身之际对他说：“聂大人不必如此，我什么人您还不知？咱们之间无需客气。”说完，她便在侍从引领下快步走向李真所在。 依旧弓着身子的聂甄在听到她这句话后愣了愣，抬头看向她快速离开的身影，片刻后他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一直吊起来的心也随着盛兮这句话终于落了地。 今日在此守着的大夫是俞关，是最早一批盈安堂的大夫。俞关本是精通疾医，后来特意去京城跟着盛兮进修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是内外科兼治，在裕州很有声名。 然而即便有如此声名，俞关也不能唤醒李真，对其这般状态一筹莫展。不止他，其他几位大夫对此皆是束手无措，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真在昏迷之中一点点将生命流失掉。 去往京城的信已经过去几日，也不知盛大夫收到没。若是收到，又不知何时能来。若是来了，又不知能不能赶上。李大人这样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俞关看着面无血色，形容枯槁的李真，只觉一筹莫展，本来不多的头发几日下来都要被他薅秃了。 而就在俞关忍不住又想动手薅头发之际，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知州府内例行询问的人来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不急不缓地扭头，想要将“情况依旧不妙”几个字说出来。哪料，待那走近的人一露脸，他张嘴要说的话登即便拐了个弯，变成了：“盛，盛大夫？” 俞关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几日熬夜出现了幻觉，怎么盛大夫来了？就算她真的来，也不该这么快啊！ 盛兮见俞关愣神，轻轻勾唇一笑，道：“俞大夫，是我。” 俞关猛地回神：“盛大夫！” “嗯。”盛兮点头，神色倏尔变得严肃，视线看向里面床榻上的人，一边快步走去，一边问俞关，“李大人情况如何了？” “啊，李大人，李大人情况不妙……”俞关将惊疑和惊喜统统压下，快速地回复盛兮的问题，“致命伤在胸口……肋骨断了三根……右腿骨折……总之，身上没一处好的，我们已经竭力在防止其伤口感染，但若是情况依旧不好转，那李大人怕是，怕是要撑不过了。” 俞关重重地叹了口气，李真的身份他自然是清楚，而他也并非一个只是闷头治病的老学究，自从盛兮参战后，不止他，整个盈安堂的人每日都在盯着战报，唯恐落掉一个消息。也因此，李真眼下出事会造成何种影响，他已然能判处七八分。 “盛大夫，”俞关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李大人是好官，听说他离开文通县时，整个县里的人几乎都出来相送。盛大夫，这样的好官，您，您一定要救救啊！” 盛兮没有看俞关，一手按着李真的手腕把脉，一手则查看其身上伤口。直到她松了把脉的手，回头之际开口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救他！” 第782章 倭人也用弯刀 第782章 倭人也用弯刀 第七百八十七章 倭人也用弯刀 盛兮说放心，俞关便真的放了一半的心。作为盈安堂内部人员，他已经知道盛兮已经拜了洛神医为师，且不说洛神医的本事，就是没有洛神医，盛兮自己就可以称为神医。 神医是有真本事的，总是会叫人看到希望的。 只不过，这希望是他们耗费了整整四个时辰才从死神手里抢来的！ “稳住了，终于稳住了！”俞关再又一次给李真把脉过后，终于松了气，一个支撑不住，眼见着就要坐到地上，还是盛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俞大夫，您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盛兮对俞关道。 俞关稳住身形，闻言急忙摆手：“老夫基本没做什么，都是盛大夫在做，我就是打个下手！唉，这也多亏听了盛大夫的话，没事儿多锻炼，要不然，老夫今日定是坚持不了这么久！”说着俞关又看向盛兮，“盛大夫，我去盈安堂叫孟大夫来吧，让她来帮您看着。” 盛兮没拒绝，不过却道：“嗯，我让人去叫，您老先回去休息，等明日再过来。” “好，好！”俞关应声离开。 盛兮待他走出门又将门关上，这才转身重新回头床榻前，她端来一个小杌子坐于床前，看着眉心已然松开的李真，好半晌过去，她方才轻吐一口浊气。 还好，赶上了。 幸好她没耽搁，否则…… 盛兮双手用力捏紧，漆黑如墨的眉眼在那一刻泛起了寒意。 李真的命虽说保住了，但何时能醒来还得再观察。或许一两日，但七八日再醒也都有可能。不过不论如何，因为李真出事而造成的隐患算是暂时压下去。 “查到其他线索了吗？”盛兮站在院中，问刚进门不久的阿寿。 这次阿寿同她一起来了裕州，亲自负责调查李真之事。 经过这两年的磨练，阿寿的本事肉眼可见地飞速增长，已然成为谛听里最叫人忌惮的人物。而谛听之名也逐渐传送开来，却不再限于贵族之间，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为那些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免费收集证据，也因此，谛听在百姓中的声望很是不错。 已然有了成年男人稳重气质的大男孩上前将一张纸交给盛兮，同时道：“这是从其中一个劫匪身上临摹下来的，放大了三倍左右。这图案，我曾在东海的倭人身上见过。” “倭人？”盛兮闻言挑眉，目光与阿寿对视，见其朝自己肯定地点头，她眉心微蹙，低头看向那副图。 那是一个双环套月的图案，这图案她是第一次见。 十几息过后，阿寿再次开口道：“姐姐，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或许是倭人手笔。” 盛兮抬头：“你也觉得那刀痕有问题？” “是。”阿寿点头，“而且，我们的人之前在裕州侦查，并没有发现鞑靼人踪迹，反倒是在漳河边上看到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登船离开。而那两个人虽穿着我黎国服饰，黎国话也说得流利，发型也无差别，但还是被发现了问题。他们鞠躬的方式有些不对。” 盛兮抿了抿唇，随后开口：“倭人也用弯刀。” 阿寿见自己想法被肯定，内心高兴，面上却收敛着，跟着点头说：“是，虽说一刀下去痕迹相差不多，但若是看得仔细，其实还是能辩出一些不同。” 盛兮忽然问：“那两个人呢？还跟着了吗？” 说到此，阿寿脸上现出愧疚：“没有，因为当时并未往这方面想，他们那时也恰好坐上了船，所以便没有继续跟了。对不起姐姐，是我的失误！” “没事儿，”盛兮安慰他，“这种事无法预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寿用力抿紧唇没说话，只是于心中暗道，之后要更加努力才好！ 盛兮在沉思片刻后说：“将证据再挖挖，看能不能挖出来更多。既然对方能想到用李大人牵制长誉，想来对黎国当下很是了解，就算这件事是倭人做的，但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定然不会少卖国贼。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些卖国贼！另外，把这资料送聂甄一份。在事情闹出来之前，让他去找人同鞑靼那边对接。”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倭人所为，鞑靼这边亦需得有警醒。她相信耶律绪不会拿阿澄幸福开玩笑，但架不住有人贼心不死。这件事，也算是给耶律绪提个醒吧。 阿寿应是，随后又说了一些其他琐事，这才转身离开。 小草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虾肉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道：“夫人，您先喝碗粥垫补一下吧，好歹歇一歇，您别忘了您现在不是一个人啊！” 盛兮：“……” 见她愣神，反应过来的小草忍不住拔高了声嗓：“……您，您真忘了？” 盛兮轻咳一声急忙掩饰：“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忘！这是我肚里的肉，就算我不饿，他也要吃不是？行了，粥拿来，你可以走了！” 小草哼哼，一边将虾肉粥递过去，一边道：“您就是怕我给大人告状！” 盛兮喝粥不理她，坚决不承认她真忘了自己怀孕这件事。 啊，希望小草不是个大嘴巴子，否则，她回去后定然少不了被人唠叨。 聂甄在收到阿寿送来的消息后不禁一惊，同时心里疑惑，这怎么跟倭人扯上了关系？ 东海倭患的确有，但不至于成规模。他们黎国有水军，一条战船下去他们谁还敢蹦跶？这些倭人海边还没弄明白，就敢来内陆了？这，不可能吧？ 只是不管可不可能，事关外族人，且又是李长誉的父亲，这件事聂甄不敢大意，当真叫人再去检验了那劫匪，果然得了验证。 聂甄听着得来的消息暗暗擦了把汗，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盛兮，心里愈发对盛兮敬畏。 是真的，打心眼里敬畏。 昭勇将军，监国郡主，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卖药的小姑娘，如今会成为黎国中流砥柱的存在。而他也庆幸当年没有歪了心思，到现在也能称得上站得正，立得直。总归，没有辱没了他这身官衣。 。 。 宝们，元宵节快乐呀！记得吃白滚滚大汤圆！?（°?‵?′??）。另外，本文首发掌阅哈，一直在更新。 第783章 莫愁阁 第783章 莫愁阁 第七百八十八章 莫愁阁 经过接连几日侦查，阿寿带着人终于查到了一些线索。盛兮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人在哪儿？”盛兮来到漳河边上，走近扮成鱼贩的阿寿，一边看着鱼，一边悄声问道。 “对岸的那条船上。”阿寿快速抬眸看向其中一个方向，“那船上自两个月前开始，逢四会兜售一些外地来的东西，这两日，下面的人在船上看到从东边传来的东西，且貌似还有一些其他灰色交易。” 阿寿所说的外地，是指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而东边，则指的便是倭人所在地。 按说国与国间交易十分正常，但自从鞑靼进犯后没多久，骐文帝因军力有限，其他邻国亦是对黎国亦是虎视眈眈，他便下令暂时锁了边境，不允许沿海交易。具体何时通商，一直未定。再看如今那倭患越来越盛，只怕短时间内是不会开放沿海了。 只是天高皇帝远，洛京距离沿海还是有段距离的，总会有胆子大的人趁着官家不注意，行走私之事。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是出现在沿海之地，裕州委实属于内陆，而对于走私官府查得极严，那东边的东西传至这里，足见其中之不正常。 “我同船上后厨通了关系，明日中午会往船上送鱼。姐姐，明日我便进去看看。”阿寿又道。 盛兮指着其中一条鱼道：“这条，帮我收拾了。”顿了一下她又说，“不用，我去看。” “可姐姐你……”阿寿下意识看向盛兮腹部，又急忙移开。盛兮有孕的事谛听是第一时间知晓的，他不敢让盛兮冒险。 盛兮却道：“放心，我只是跟其他美娇娘一样进去逛一逛。” 阿寿：“……” 盛兮抬眸看向他：“怎么，姐姐我不漂亮？” 阿寿：“漂亮！可姐姐你……” “本就是吃饭玩乐之地，我进去吃顿饭难不成他们还不让？今儿正好十四吧？正好，说不定还能在里面买到什么好东西呢。” 盛兮并不反对类似交易，毕竟闭关锁国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被动挨打。只不过开放也的确要看国情，看时候，时机到了自然也就开了。 盛兮从袖子里掏出来几个铜板，交个了阿寿：“我一会儿过来取。” “姐姐！”阿寿还想再劝，却见盛兮已经迈步转身了。 没办法，他只好冲着她背后喊了一声：“姑娘放心，小的定帮您收拾妥当！” 盛兮出门为方便梳着少女发型，她本就二十岁不到，阿寿喊她一声姑娘倒也无可厚非。 那花船有个花名，叫“莫愁阁”，是漳河上最大的船，共四层。其中有窑姐儿也有小倌，更有吃饭之地，也因此，上这船的男女皆有。 阿寿说这莫愁阁每日来往不断，盛兮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测，怕是今日可以买卖，这人也就多了。 盛兮招呼着后面的小草跟上，抬头看了眼装潢贵气的莫愁阁，心里想着，这回算是真的要逛花楼了。 盛兮闭眼将自家相公的脸从脑子里拉出来狠狠记了记，再睁开时，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踏上了莫愁阁。 这莫愁阁老板也是聪明，男客来了女店员来招待，女客来了男店员负责引领。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二见到盛兮二人，当即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大大笑来，冲盛兮喊道：“这位小姐，欢迎来到莫愁阁，请问几位啊？” 盛兮道：“二位。” “小姐您里面请！”小二向前迈出半步，引着盛兮二人往里走，同时不忘问，“小姐是想先享美食再看美景，还是美食美景一起呢？” 盛兮好奇问道：“这有何不同？” 小二见他这般笑着便道：“看小姐这般，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莫愁阁吧？那不如让小的帮您来选？” 盛兮挑眉，片刻后点头：“好啊，那你来选。” 于是，在盛兮刚进入包间坐定不久，一个身着轻纱，披散着长发，长相妖媚的年轻男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盛兮扭头，顿时愣住。而一旁的小草在看到后，忍不住“哎呀”一声转身过去捂住了脸。 盛兮：“……” “咳咳，那什么……” 那妖媚男子目光从盛兮身上不着痕迹地划过，见此轻笑开口，声调似那缠人的菟丝，竟是比人还要妩媚：“看来那人没骗奴家，小姐当真是第一次来。不知小姐贵姓？奴家叫苦月。” 说着，这位自称苦月的小倌不等盛兮说什么，便径直做到了她对面，拿起桌上茶壶为其斟了一杯差。 “小姐请用。”苦月将茶盏推了过去。 盛兮目光在其身上快速扫了下，只是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便见小草爆红着脸扭过头来，冲盛兮小声道：“小姐，咱们，咱们还是走吧！这里，这里……您别忘了家里人啊，家里人！” 小草用力咬出“家里人”三个字，是真的想要催促盛兮离开这里。她没想到盛兮会带她来这里，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是大不了被罚也要阻止盛兮进来！ “小姐，您家里人哪！”您可还记得您身份吗！您可是当今首辅的夫人啊！万千黎国女孩的典范，您可千万千万不能堕落啊！ 黎国虽未禁止民间妓院倌馆的存在，但对朝廷官员却是有严格限制的。小草不知那律法对朝廷官员的配偶是否也有限制，但就算没有，她还是不希望盛兮沾染这里的人。大人多好啊！能力好，人长得更好，比眼前这个叫什么苦月的男人好看几倍有余，这苦月同大人简直没法比！ “小姐啊，和睦啊，和睦！”小草急得只能用这些词汇来提醒盛兮，却不敢直接挑明其已婚身份。因为来之前盛兮便叮嘱过她，今日只当她依旧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切不可露了马脚。 小草对于盛兮的计划什么都不知道，而她这般反应，也坐实了他们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倒也真实可信。 盛兮轻轻一笑，示意小草稍安勿躁，面上却露出更大的好奇来。 那苦月见此趁机便道：“人生在世，总是要判出些什么，循规蹈矩一辈子，到头来这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意义？小姐，你说是不是？” “喂，你不要再引诱我家小姐！”小草终于忍不了，直接同那苦月呛起声来。 苦月见她这般，勾唇一笑，却是没有任何搭理的意思，只是问盛兮：“小姐，要不要同奴家去见识见识你从未见过的新鲜世界？” 第784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784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七百九十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盛放有阿芙蓉的一头已经被点燃，一缕轻烟悠悠飘起，散于空中，凝于鼻尖。 盛兮没有接，只是目光随着那烟雾上下转落后，方才看向苦月，问他：“你吸过吗？” 苦月笑：“小姐说笑了，梦逍遥价格昂贵，非奴家这等卑贱之人可享用。小姐您身份尊贵，这梦逍遥正适合您！” 盛兮闻言眉梢一动，说道：“哦，那正好，来，给本小姐再来一杆，本小姐要同苦月公子一同享用。” 闻言，苦月脸上笑意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常态。 他看着盛兮无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小姐真是个宅心仁善的，只可惜奴家身份摆在这里，不配与小姐共享。且莫愁阁规矩摆在这儿，断不允许我们这些人越轨。所以，小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 说着，苦月将烟杆再次递向了盛兮。 盛兮目光在其身上忽然落定几秒，片刻后忽然道：“你不是黎国人。” “啊，小姐为何这般说？奴家长得难道很异类？”苦月好笑地看着盛兮，脸上平静得像是盛兮的话就是随口一个玩笑。 然而，也或许是这种过于平静，笃定了盛兮心中猜测，却听她道：“若是我没猜错，你是倭人。对吗？” 她目光与苦月直视，并没有疏漏苦月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而就在苦月试图再狡辩之时，便听盛兮又道：“我见过倭人，听过他们说话，你的口音里有他们的味道。” 苦月与盛兮对视，不再言语，他尚且没有反应，倒是那个侍从率先慌了神儿。 苦月瞥他一眼，冷冷道：“出去！” “是，是！”那侍从冷汗从脊背滑落，不敢再多呆半步，急忙退了出去。 隔间里此刻只剩下盛兮与苦月二人，两人对立，男人高出女人多半头，却不见女人气势有半点弱下。 沉寂于隔间内蔓延，片刻后之后，苦月忽地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份沉默，却依旧没有承认自己身份。 他问盛兮：“小姐，您究竟想要什么？” 盛兮唇角微扬，从苦月手中接过了烟杆。只不过她没有抽，将其放在一旁等其一点点燃烧。而她再抬头时对苦月道：“我想知道阿芙蓉入我黎国的渠道，还有，你们在这里的接头人是谁？想问我为何这样说？因为我知道，你想逃离这里。” 苦月盯着她的目光一点点加深，嘴角也越来越紧绷。尤其是听到盛兮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瞳孔明显一缩，甚至，他下意识想要往外面看。 盛兮道：“放心，四周没人。”说着，她坐在榻上盘起了腿，“不过，看你刚刚对那侍从态度，想来你在莫愁阁的地位不低吧。” 苦月双眉再次一紧，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盛兮敲了敲长榻另一侧：“坐，坐下来说。” 苦月最初的妖娆妩媚此刻尽数消失，唯有警惕留在脸上。也或许是见过了大风大浪，原地站了片刻后，他嘴角忽地一扯，竟是真的坐了下来。 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向盛兮，问她：“孤身深入，你就不怕被人抓住？” 盛兮问他：“那你举报我吗？” 苦月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又问：“你是如何判定我想离开这里？” 盛兮没看他，一边目光环顾四周，一边道：“你身上有鞭伤，虽然擦了粉，遮了伤也掩了药味，但血腥之气还在。尤其是行走之间。”盛兮转过头来，目光与之对视，“你一直都在避着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莫愁阁里的侍从。你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怎样，我说的对吗？” “仅凭这两点你就说我要走？小姐，你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你就不怕我现在叫来人将人抓了，好去邀功？”苦月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盛兮，好似定要从其神情里找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盛兮却勾唇一笑，说道：“那你可以试试。” 苦月被她这一句噎住，双眉用力拧了一下。 说实话，他看不出眼前这个女人在武力上有何本事，或者对方带了人过来。但现在在舱底，就算她带了人过来，想要抓住她也该是易如反掌。 好半晌过去，苦月突然道：“有一点至少小姐猜错了，我不是倭人。” 盛兮点头：“嗯，我知道。” “你……” “我故意的，你那口音是着实不纯正。” 苦月：“……” 深吸一口气，苦月忽然冷笑一声，问盛兮：“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盛兮看着他，“不吸食梦逍遥并非莫愁阁的规矩，而是你害怕自己沾染上它，从此便摆脱不了它。” 苦月的眼睛用力一眯。 “因为你见过那些吸食梦逍遥的人的下场，你害怕，所以你不敢。”盛兮说。 这一次，苦月再无法掩饰内心震惊，随着眸光涌动，一寸寸地表露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苦月一脸惊骇地看着盛兮，原本尚有散漫的身子，这一刻竟是绷得直直的。 “我什么人不重要。”盛兮说，“我就想问你，你想从这里出去吗？” “想！”这一次，苦月再没有搪塞，直接说出了内心所想，“但是，若是仅凭小姐，或者小姐家的十来个家丁，我们出不去！” 盛兮轻轻点头，没否认。 “所以，你需要配合我。”盛兮回道。 苦月：“你是谁我都不知道……” 盛兮：“能救你出去的人。” 苦月：“……”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现在说吗？放心，四周没人。”盛兮再一次问道。 盛兮与苦月在隔间内呆了有小半个时辰，等他们再出来时，那侍从明显看出来盛兮的眼神有些迷离，再看那桌上的梦逍遥，也不知道被点燃了多少次。 苦月送盛兮回到她们最初的房间。 小草看到盛兮后，脸色登即一变，一把推开苦月，抓着盛兮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恰此时，门外有侍者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恭敬地盛兮道：“小姐，这是您刚才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盛兮木木地转头，对着小草说：“去把东西收了，我们回家。” “小姐，可你这……” “去吧，我没事儿。”说着盛兮竟是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径直扔给了那侍者，“呶，赏你的！” 第785章 坐实 第785章 坐实 第七百九十一章 坐实 小草扶着神情有些呆滞的盛兮急忙往回走，路过阿寿所在时，盛兮递给他一道眼神，原本被盛兮这模样惊到的阿寿一愣，旋即会意，急忙收了摊，饶了几圈后便同盛兮会和了。 “姐姐！”阿寿放下推车急忙过来。 “阿寿，你来得正好，夫人她……” “小草。”盛兮忽然站直了身子，就着小草的手顺手拍了拍她手背，“我没事儿，装的。” 小草：“啊……”她有些懵，再看眼神已然恢复了正常的盛兮不禁下意识问，“可夫人的脉象……” “哦，我临时改了改，要不然怕你以为我没事儿。”盛兮道。 小草：“……” 小草深吸一口气，双唇瘪了瘪：“夫人您……” “别哭别哭啊！你只有这种状态咱们才能不打草惊蛇。”盛兮见状急忙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替我把脉，为了后面事情顺利便没有事先通知你。别生气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小草瘪着嘴巴没哭，但盛兮最后一句话她却不信。 盛兮被小草识破了心思，冲其笑着眨了眨眼，转身对阿寿道：“叫谛听的兄弟们都过来，盯紧莫愁阁！他们里面有人口交易，另外，还有偷食阿芙蓉！” 鸦片呢！这是想要毁了黎国吗！ 最后几个字，盛兮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而阿寿作为情报头子，多少了解些阿芙蓉的作用，闻言震惊：“偷食阿芙蓉？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包天？竟然把这种东西带进黎国来！” 盛兮摇了摇头：“不知，我现在去找聂甄，阿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姐姐放心！我跟兄弟们一定会盯紧这里的！” 盛兮点头，随后目光黑沉地快速走向他们先前藏起来的马车所在。 “鸦片”这个词汇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但其血淋淋的教训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上惨烈地上演过。 盛兮想，历史无法更改，但其经验和教训却永远能让人铭记，并防患于未然！ 她绝不会让这个毒瘤侵染黎国，定要在其萌芽之际直接将其掐断！ 而她推测，阿芙蓉的出现怕是不止裕州，其他地方定然也有了苗头。因事关重大，所以，盛兮直接将这件事写信告知沈安和。有他在，她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够处理妥当！ 对于盛兮带来的消息，聂甄完全没料到，委实震惊了一会儿。 盛兮说：“聂大人也不必自责，对方行事隐秘，且莫愁阁的阿芙蓉也是这段时日刚刚传过来。”顿了一下她又说，“那些沾染了阿芙蓉的人是不会主动爆料的，他们只会帮着一起隐瞒。” 吸食一旦上瘾，想要戒掉何其之难。再说莫愁阁锁定的第一批客户皆是达官贵人，这些人不缺银子，他们只会往里头砸更多钱。 聂甄狠狠叹气，对那些吸食阿芙蓉的人恨铁不成钢。 “好在发现及时，若是再发展下去……”聂甄有些不敢想，若是那些吸食阿芙蓉的人真的如盛兮所言，丢钱又丢命，而他们又不加管制，那整个黎国都将被拖下水！ 究竟是谁啊？心这么黑，用这种办法想要破坏他黎国和平！ 鞑靼？还是倭人？还是其他外族？据那个叫苦月的人说，这里头竟是有好几个外族的人掺和，只是究竟谁才是那幕后主使他也不清楚。 如此看来，只有将这些人全部抓住后方才能问出最后结果了。 聂甄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急忙下去安排。 而恰此时，有下人来报，说李大人醒了！ 盛兮听后急忙去看，果然见李真已经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李真身子很虚，神情中还透着一丝茫然。尤其是在看到盛兮时，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盛兮按着他腕骨为其把脉，他方才如梦初醒。 “盛姑娘！不，郡主！”李真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起不来。 盛兮及时按住他，对他说：“李大人叫我盛兮便是，长誉是我弟弟，您便是我长辈。” “啊，这，我……”李真呆呆的，只觉许久不见，盛兮整个人气质都好似发生了变化，却又好似没变。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因为有件事他必须要尽快告诉盛兮。 “盛兮，咳咳咳，杀我的人并非鞑靼，是倭人！咳咳咳！”李真情绪明显激动，而盛兮则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神情未有多少变化，甚至还有一丝“果然如此”之意。 她一边帮李真顺着气，一边对他道：“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已经有了推测，不会对长誉造成影响，也不会对边境有影响。” “好，好，咳咳咳！”李真闻言松了口气，待恢复了平静，便再次又道，“倭人这般栽赃，怕是所图不小。盛兮，你需得将这件事尽快告知皇上啊！” 盛兮点头，道：“我已经告诉了，不仅如此，耶律绪那边也会收到消息。您放心，到最后他们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耶律绪最近收复的一个部族恰好就挨着倭国，想要借口找麻烦，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如此甚好！甚好！”尽管虚弱，但李真想到自己彻底昏迷之际听到的那些人所说的话，只恨得现在就去给那倭人一巴掌！也幸好他没死，要不然，这倭人奸计指不定能成！ “不过弹丸之地，也想算计我大黎国，他们这是打哪儿来的信心！”李真强撑着精神骂道。 盛兮嘴角挂着冷意，回道：“人之私欲无止境，就算没那本事，他们也会幻想自己有本事的！”她看了眼李真，“李大人莫要担心，皇上是个明君，断不会让人蹦跶太久的！您身子尚未恢复，眼下多休息。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多呆些时日。” “盛兮，谢谢你！”李真万分真诚道。 这个孩子，当初救了长誉，如今又救了他，他着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她了。 盛兮从李真房间出来后又往京城送了封信，将李真所言一一记录，这一次，坐实了倭人行径。 待写完信，便听下人来报，聂甄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她起身，叫来了小草：“阿寿回来了吗？” 小草回道：“回来了，在后街等着呢！” 盛兮“嗯”了声，声色冰冷地说：“那走吧，看看是谁在吃里扒外。” 有些人，既然不愿做黎国人，那便干脆连人也别做了吧！ 第786章 金二爷 第786章 金二爷 第七百九十二章 金二爷 谛听之前便已经在查与那些倭人接触密切之人，几番查找下来，他们总算锁定了目标，就在今日阿寿从漳河回来，他们一举将人抓住。 盛兮赶过去时，那被抓的其中一人刚刚想跑，恰好被人重新抓了回来。 “老实点！再跑现在就把你剁了喂狗！”将其抓回的谛听中的一个半大少年恶狠狠地吼道。 那人被堵了嘴，“呜呜”地想说什么，但那少年就是不给他扯开堵住嘴的布头，任由其哼唧。 恰此时，阿寿引着盛兮从外面进来，正好见到那少年正对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女大骂卖国贼。 那少年骂得正欢，没听到有人进来，还是旁边的另外一个同伴急忙提醒了他，同时喊道：“盛姑娘，阿寿哥！” 谛听里的人并没有随了外面喊盛兮为夫人，依旧称她为盛姑娘。而盛兮也并未在意这些称呼，任由他们随意。 那少年被提醒吓了一跳，转身过来便急忙道歉：“盛姑娘，阿寿哥，我，我不是故意骂人的，我是有意的，额，不，不是，哎呀，我……” 盛兮笑，道：“这种人就该骂，分什么故意有意？骂的好！” “盛姑娘……”少年被面前那张姣若秋月，如花似玉的脸鼓励到，一张脸瞬间通红。 阿寿见此嘴角抽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在一旁，而后亲自将刚刚逃跑的那人给提了过来。 “嘭”，那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却因布头遮挡，那痛呼最终又传回了其自个儿肚子里。 阿寿指着那男人道：“姐姐，就是这个人同倭人告的密，是他将李大人的行踪泄露出去的！” 盛兮抿唇上前，于那人身前站定。 她也没问那人为何要这般做，只是一脚踩向那人肩膀，将其脸露了出来。随后，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她忍不住眉梢一动。 “竟然是你！” 阿寿愣了一下，快速扫了眼那人，问盛兮：“姐姐认识他？” 而那被踩的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抬头看向盛兮，却是一时间未能认出盛兮来。 “看来你是把我忘了。”顿了一下，只听盛兮又道，“金二爷？” 金二爷闻言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认出自己来，瞳孔明显骤缩，再看盛兮时，眼中困惑更浓了。 盛兮一把扯下了金二爷口中布头，还未开口，便听那金二爷道：“什么金二爷？我不是什么金二爷！你们抓错人了！” 盛兮啧了一声，松开腿，径直在金二爷跟前蹲下，与其平视。 尽管面前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但金二爷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双腿用力向后捣腾，竟是真的错开了盛兮两米远。 先前被夸的少年十分有眼力劲儿地给盛兮搬来一个凳子，盛兮坐下后，双臂一环，问那金二爷：“金二爷，四方果可是找到了？” 肉眼可见地，金二爷身子几乎瞬间僵住。 “你，你，你是，你……”金二爷瞪圆了眼睛盯着盛兮，似要从那张脸上看出自己错过的信息。 然而可惜，他最终没能看出来。 反倒是盛兮说：“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裕州。灯下黑算是让你琢磨透了。” “你，你到底是谁？”金二爷盯着盛兮，脑子依旧不肯放弃运转。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金二爷本只是个用来遮掩的称谓，而知道他在寻找四方果的人除了余家人，这裕州城内已经再无人知晓他的过去！可余家人…… 忽然，金二爷似想到了什么，乱转的眼珠子猛地定在盛兮脸上，脱口道：“你是余家人！” 盛兮挑眉：“余家人？听你这么一提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回来了，是要去看看余会长了。不过，”盛兮话音一转，“只是可惜，你猜错了。” “你……” “金二爷，做了逆党又做卖国贼，身份转换这么溜，就不怕哪天这张皮撑不住爆开吗？”盛兮微眯着眼睛道。 金二爷内心狂跳，眼神闪烁，却拒不承认：“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们无缘无故抓人，这是知法犯法！” “呵！”盛兮冷笑，放下手来身子前倾过去，“知法犯法吗？这句话是不是该我问问你？哦不，或者说，在金二爷的认知里，黎国的律法对你并不束缚。” “你，你什么意思？”听着盛兮这话，金二爷心中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什么东西要被戳破。他佯做镇定，一颗心却已经绷到了极致，忽听对面的女人再次开口。 “金二爷是倭人，对吗？” “什……”金二爷瞳孔狠狠一缩，盯着盛兮像是见了鬼，“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是土生土长的黎国人，你休要污蔑我！” 盛兮的话音落下，吓到了金二爷，自然也惊到了没能得到这一消息的阿寿等人。 他们纷纷看向盛兮，眼中各自闪过疑惑，心里想着，这会不会是盛姑娘在诈这金二爷。毕竟如那金二爷所言，他乃土生土长的黎国人，从他的长相，说话以及生活习惯便能看出来。 然而下一秒，他们便听到盛兮忽然说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而那金二爷身子明显一僵。 盛兮挑眉，冷笑出声：“果然没猜错呢。” 金二爷一脸惊恐地看向盛兮，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刚才怕是已经彻底暴露，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会倭语，这么一诈，便真的将他诈了出来。 他不知这个女人究竟是何背景，是不是倭国人，但不管她是谁，定然不会与自己一路！ 于是，金二爷心思电转间，一不做二不休，舌尖一动就要去咬藏于牙齿内的毒囊。却不想，一颗石子突然打过来，直接打掉了他两颗门牙！别说咬毒囊了，就是张嘴都张不开了！ 阿寿见状猛地反应过来，冲上去掰开金二爷的嘴，三下五除二便将里面的毒囊扣了出来。 “竟然是死士！”谛听的其他人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忍不住惊呼。 而阿寿在将毒囊掏出来后，转身便对着盛兮跪了下来，低头道：“姐姐，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其他人经此提醒，亦跟着纷纷跪下：“盛姑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检查彻底！” 盛兮开口：“都起来吧，没必要跪下。” 阿寿抬头看向她。 盛兮蹙眉。 阿寿不敢再跪，急忙起身，同时也叫其他人赶紧起来。 “姐姐……” “下次记住了，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寻常的，反而越会出乎意料。”盛兮道，说着她眯眼看向金二爷，眸光敛起。 第787章 防患于未然 第787章 防患于未然 第七百九十三章 防患于未然 盛兮之所以会断定金二爷是倭人，也是因为之前苦月同她交代的一些问题，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背后操控之人竟然是金二爷。 金二爷究竟是不是土生土长的裕州人不好说，但他也的确在裕州多年，且倭人与黎国人在外貌上相似，若是口音也一样，那还真辨不出谁是谁。 而如今，确定了他的确是倭人，那之后的事情便变得更加复杂了。这其中不仅牵扯到了最初的逆贼宁王，如今更是牵扯到了倭国。 盛兮猜测，或许对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在黎国布局了。 事关家国安危，盛兮亲自审问了金二爷。但可惜，金二爷也就只知裕州之事，其他地方的渗透他并不负责。但这些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且不容耽搁。 而恰好，雪渊从京城回来，盛兮将写好的信装入竹筒，喂了雪渊一大块肉之后，再次将其放飞。 “夫人！”小草从外面进来，禀报道，“聂大人已经将船上的人都抓了，想问问您那个苦月该如何处理。” 盛兮想了想，起身就要向外走：“我去看看他，毕竟之前答应过要救他，总不能出尔反尔。” 只是盛兮刚迈出两步，便被小草急忙叫住：“夫人，您先喝了这鱼汤喝了啊！这已经熬了三个时辰了，再不能熬了。” 盛兮摆摆手，不想喝：“等我回来。” 小草急了，脚一跺直接脱口道：“夫人，您要不喝，奴婢，奴婢这就写信告诉大人！” 盛兮脚步一滞，转身过来看她。 小草被盯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记得临走前沈安和对她的叮嘱，且她也的确担心盛兮身子，便硬撑着胆子道：“大人交代过的，要奴婢照顾好夫人！而且，而且就算夫人您不饿，小少爷也饿了啊！” 盛兮歪了歪头，目光在小草脸上扫了一圈，片刻后道：“小草，你胆子变大了。” 小草急了：“奴婢，奴婢……” “行了，给我吧！”盛兮直接从小草手中将鱼汤接过，咕咚咚几口便喝了个干净，“呐，喝完了。你敢告状，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 小草紧张的情绪愣是被盛兮这句话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盛兮出了院子，她方才忍不住一声叹息，却又忍不住失笑。 夫人可真是…… 被带出来的苦月身上已经不再是那件透明衣衫，却是敞着怀，长发也束了起来。盛兮见到他时，他正背靠着墙，嘴里嚼着一根稻草，曲着一条腿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形象倒也算不上狼狈，却倒是颇为浪荡。 这模样若是被小草看到，指不定要去捂盛兮的眼睛。 见她进来，负责守卫的人躬身行礼，盛兮示意守卫下去，随后她径直走到了苦月身边。 而苦月见到她，则收起了那份浪荡，将稻草吐出来，双腿也站了起来。 “没想到姑娘竟是监国郡主殿下，是小人有眼无珠！”苦月朝盛兮拜下，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看不出来他之前竟是莫愁阁里的小倌。 盛兮扫了他一眼，开口道：“等你将知道的交代完，你就可以走了，我已经同聂大人说了你的情况，他不会为难你。” “多谢郡主！”苦月再次一拜，身子直起时却问盛兮，“郡主，可否满足小人一个请求？” 盛兮挑眉：“怎么，还想得寸进尺？” 苦月笑，回道：“小人倒是想，只可惜早已没了资格。”他目光落在盛兮脸上停顿片刻，须臾后开口，“小人想请郡主能赐给小人一个小物件，权当做小人的护身符。” “你……” “就算是小人能帮郡主您捣毁莫愁阁的奖赏。” 盛兮轻轻蹙眉：“你该清楚我不可能给你代表郡主的任何信物，万一你将来用来为非作歹怎么办？” 苦月失笑：“郡主倒也不必将话说得这般直白。” 盛兮道：“防患于未然。” “那郡主可否能给小人写个字，哪怕是‘福’？”苦月抬眸看向盛兮，“都知郡主您乃国之栋梁，小人内心亦是钦佩，这字将来可做小人的传家宝流传下去。” 盛兮想了想，她还真有个福。她从袖口里掏了掏，掏出来一瓶瓷瓶，丢给苦月：“这药可调理你身上的伤，至于你想要的字，嗯，那瓶身上便是。” 苦月接过瓷瓶，举起来去看那瓶身上的字……咳咳，勉强能看出来是个福字吧。 “怎么，嫌弃？”盛兮挑眉，“嫌弃可以不要。放心，这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福。” 这瓶子是她一次突发奇想想要在上面写字，结果炼制过程中出了差错，出来就成了四不像，之后她便再没动过手。倒也的确是独一无二。 苦月道：“怎会嫌弃，不说郡主赐福，就是这药已经价值千金。”苦月忽然向后退了半步，躬身再拜，“郡主大恩小人定铭记于心，只盼有朝一日，小人能再次有幸遇上郡主。” 盛兮认真看了眼苦月，忽然问他：“从这里离开后，你有何打算？” 苦笑勾了勾唇，垂下去的眼眸暗了暗，不急不缓地回道：“回郡主，小人与人还有‘约定’，在做打算之前，至少要先完成了这份约定。” 盛兮点点头，没有再多问：“那便祝你一路顺风吧！” 莫愁阁在裕州引起的事情属实有些大，其中牵连甚广，尤其是那些已经沾染了阿芙蓉的人。盛兮直接让聂甄带着人将那些人笼在了一起，进行集体戒瘾。 初时有人不干，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怎可能被人像犯人般抓起来。怎奈有监国郡主在，这聂甄一改往日圆滑，直接下了死命令，如有违抗直接关进大牢。 大牢阴暗，又鼠蚁不断，哪里比得上被隔离的地方。这些人挣扎无果，最终屈服。 而盛兮也同聂甄再三叮嘱，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定要将这瘾完全戒掉，否则，将来隐患比那赌瘾还要大。 聂甄也已经见识过那些有瘾成性的人的反应，说实话，着实吓了他一跳。听过不如见过，直到亲眼看到，他方才彻底领会盛兮之意，同时，也痛恶那些将这腌臜的东西带进裕州的人！ 这是他将来的养老地，谁都不能破坏！谁若敢破坏，那他聂甄便与其不死不休！ 将该交代的交代完，盛兮便再次做了甩手掌柜，她不在朝堂，且这件事事关重大，总归是要朝堂里的人来做。而且骐文帝在收到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派了人过来，她只需深藏功与名。 李真的身子恢复不是一天两天就成的，而盛兮也打算等他身体好一些便直接护送他进京。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留在裕州。 于是，她便定了自己的第一个计划，先去余家看看余匽那小子吧。这么长时间不见，想来余匽也该成亲了吧。 只不过，计划是好的，可总有意外跑出来。还不等她走到余家，便有一拨人气势汹汹地越过她，“砰砰砰”地敲响了余家大门。 第788章 别瞎说 第788章 别瞎说 第七百九十四章 别瞎说 那“砰砰砰”的声音着实大，尽管这条街上没几户人家，可依旧很快吸引了许多人过来。 盛兮让人将马车暂时停下，掀起车帘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那余家的大门口处此时堵着十来个身着蓝衫的家丁，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仆妇。而在不远处，一辆马车不近不远地停靠着，有丫鬟在两旁立着，很明显里面坐着的该是一个女子。 那仆妇在敲了一阵里面没反应后回头看了眼那马车，马车里没动静，那仆妇便接着又开始敲。直到他们这动静实在是太过惊扰，大门这才被人迫不得已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你们这就是扰民知道吗！”出来的是官家，看到那仆妇后便忍不住指责。 只是那仆妇是个泼辣的，不等官家说完，便兀自开腔，声音大得街坊四邻即便躲在家里也能听到。 “什么叫扰民？什么叫扰民？我们来找我家姑爷有何不对？啊，有何不对！” 马车里的盛兮听完双眸一睁。 咦？余匽果然成亲了？那得要送个礼才是啊！ 不过还不等她再往下想，便见那管家一脸烦躁地呵斥那仆妇说：“什么姑爷！你别胡说！这里根本就没你家姑爷！” 盛兮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懵。 周围传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盛兮听到有人道：“哎，这余家是咋回事儿？人家都找上门了还不承认？这是不是也忒不负责？这余大少爷是要做陈世美吗？” 那仆妇与管家自然也听到了众人议论，一人喜，一人怒，管家直接冲着那些人吼道：“你们知道什么！快闭上你们的嘴！” “瞧瞧，瞧瞧！你这明显是心虚！你为何不让大家说？是因为大家都能作证，你家少爷与我家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这论理本就该成亲了。可你们呢？拖到现在，是明显不想负责啊！若是这样，你们让我家小姐将来可怎么活？你们余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盛兮坐在车里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道：“可以啊余匽，这才多久不见，竟是这般有本事了？” 一旁的小草听着自家主人这番言论忍不住抚额，说道：“夫人，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说不定是那小姐冤枉余公子呢！” 盛兮回头看她：“你这么信那小子？” 小草道：“不是奴婢信余公子，是奴婢信夫人您。您说余公子是您朋友，那必然跟夫人您一样光明磊落。” 盛兮朝小草竖了根大拇指，朝其挑眉赞道：“小草，你这夸人的本事我喜欢！” 小草嘴角微抽，无声叹了口气。夫人这勾人的本事，是不是该多用在大人身上？没看到大人每日不断地给您写信吗？ 而此时，那被小草猜测被冤枉的男主人公正被其母亲使劲儿拉着，不让其往外冲。 余夫人几乎要抱不住余匽，却又不得不拼命抱着，嘴里不停劝道：“儿子，你不能出去！你若是出去了，那他们才更得寸进尺啊！你不是不知道那女人什么德性，你这一出去，便是想甩都甩不掉啊！” “可娘，您听啊！听她们在喊什么！再这么喊下去，您儿子就真的要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了！”余匽暴躁道。 余夫人无奈，只得继续劝说：“你也别急，我已经派人去叫你父亲了，很快就能回来。你呆在家里别出去，娘去应付！娘去应付啊！” 好不容易劝住余匽，余夫人匆匆赶至大门口时，管家已经要招架不住那仆妇的胡搅蛮缠，就是后面顶着他的两个小家丁也都要被那仆妇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见到余夫人管家本想松口气，孰料下一秒他便被那仆妇一把推开，再下一瞬，余夫人便被那仆妇抓住手了。 “夫人啊，您可是要好好管管这些不听话的刁奴啊！您瞧瞧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竟然把我家小姐拦在了门外！夫人啊，咱们两家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再不能这么见外了！” “你别瞎说！”余夫人想要甩开那仆妇的手，岂料竟是没能甩开！ 那仆妇的手就像是两个大钳子，紧紧抓着余夫人的手不松开，同时扭头朝身后喊道：“小姐，夫人来接您了！您快过来吧！” “哎，你胡说什么呢！你快放开我！快来人！”余夫人挣扎未果，其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紧跟着上前，欲要掰开那仆妇的手。 然而可惜，那仆妇的力气竟是比一个男人的还要大，任他们怎么挣扎，对方就是不放开，直到那仆妇口中的小姐赶来。 “白嬷嬷。”陈宝儿喊了一声。 那白嬷嬷这才松开了手，笑着对余夫人道：“夫人，您看我家小姐这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正好和余公子配呢！” “你们！” “夫人，匽哥哥在吗？宝儿好久没见到他了，夫人能不能让宝儿见见匽哥哥？” 陈宝儿看上去十七八岁，倾国倾城肯定够不着，至多算是中人之姿。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那做作的语气叫人听了着实不舒服。 余夫人没了桎梏，急忙被两个小丫鬟向后拦着倒退三四步，却也将大门口让了开。 白嬷嬷眼尖脚快，上前一步便将大门给撑开了。 余夫人：“！” “陈小姐！”余夫人终于忍不住，厉声道，“我家匽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与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肌肤之亲，你为何还要自毁名誉！”你毁就毁，你他妈干嘛还要带上她儿子！ 陈宝儿闻言眼睛一瞪，下一刻眼泪就落了下来：“夫人，您，您怎能不信呢？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匽哥哥分明，分明……而且，匽哥哥也接了绣球啊！绣球既接，那便代表他同意了这桩亲，这本事招亲之时便定好的规矩。还是说，难道，难道是您不想让匽哥哥跟我成亲的吗？还是说，您不想让他做赘婿？不做赘婿也不是不可以，那宝儿可以嫁到余家来啊！” 余夫人：“！！” 这女人，是如何做到小小年纪脸皮就比城墙还要厚的呢！！啊啊啊！棒槌呢？给她根棒槌，她要打死这棒槌啊！！ 第789章 漏网之鱼 第789章 漏网之鱼 第七百九十五章 漏网之鱼 余夫人快要气死了，而听了大概的盛兮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样一场狗血了。她看余夫人这样肯定招架不住对方，刚欲要下车，却不想当事人余匽竟是从里面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一脸怒意的余匽盯着陈宝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磨着后槽牙骂道：“陈宝儿，你他妈还要不要点脸！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要接那绣球？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安排了人硬塞给我的！屁的肌肤之亲！你跟我隔着八丈远，哪里来的肌肤之亲！还有，老子从没说过老子要成亲！” 不等陈宝儿说话，白嬷嬷先喊了起来：“姑爷，你咋这样说呢！好好的怎么骂人？再说，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你趴在了我家小姐身上，你……” “谁是姑爷！老子就是做那河里的蛤蟆也不要做你陈家的姑爷！”余匽骂道。 白嬷嬷被骂的往后缩了缩，但还是道：“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姑……余公子你就是趴在了我家小姐身上！” “我那是被人绊倒才摔的！再说，”余匽猛地看向陈宝儿，“陈宝儿，你实话实说，老子碰到你了吗！” 就是为了不碰她，他右臂差点摔断，好好将养一个多月后方才恢复。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如今倒打一耙，这特么是什么黑心烂肺！ 陈宝儿像是被吓住，眼眶瞬间红起来，抽泣间又似是在撒娇：“匽哥哥，你这样太凶了，宝儿怕。你不要凶宝儿好不好？宝儿是真心喜欢匽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谁是你匽哥哥！你不要这么叫我！”眼见着陈宝儿的手伸过来，余匽像是看到瘟疫般，吓得连连向后退。 结果，他这一退，陈宝儿这一进，竟是让人彻底攻占了大门。 陈宝儿递给白嬷嬷一道眼神，白嬷嬷会意，当即让人去关门。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关上门后外面的人如何想，那便由他们自由发挥吧！ 余夫人母子二人见此大惊，急声喊道：“让他们出去！别关门！别关门！” 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这若是再避着人，到时候指不定这陈宝儿又要叫人传出来什么。 可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且又各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与他家的斯文家丁根本不是一个号！ 余匽心急，此刻恨死了自己这细胳膊细腿，更恨不得拿把长刀，干脆与这些人同归于尽得了！ 眼见着那陈宝儿就要得逞，却在这时，一条纤细的胳膊伸过来，一只雪白的柔荑一把按住了那即将要关上的大门。而后，众人眼睁睁看着那身形纤细的姑娘，仅凭着一条胳膊，一点点地推开了那只余一条缝隙的大门。 而那两个一起推动大门欲要将其关门的陈家家丁，纷纷瞪圆了眼睛，盯着盛兮似是见了鬼！ 这情况着实意外，众人始料不及。还是那白嬷嬷反应过来，急声呵斥那二人道：“你们干什么呢！赶紧关门哪！” “嬷嬷，我们，我们……” “他们关不上的。”清冷的声音传来，分明淡淡的，却令那些陈家家丁们面容猛然一变。 陈宝儿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盛兮那张艳若桃李的脸！ 竟是一个狐狸精！ 陈宝儿暗暗咬牙，刚欲示意下人将人赶出去，却忽听耳边传来惊呼，竟是从未对自己有过哪怕一丁点好脸色的余匽惊喜地喊道：“盛兮！” “唰”，陈宝儿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喊道，“匽哥哥，你……” 见了盛兮就如有了钢盾，谁他妈还怕这陈宝儿！余匽压根就不听陈宝儿说话，风一样从她身边卷走，径直冲到了盛兮身边。 “盛兮，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啊！”害怕自己被强迫卖身的余匽，这一切内心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盛兮：“……” 盛兮：“咳咳，余匽啊，你……” “匽哥哥，她是谁！”陈宝儿打断盛兮的话，厉声质问余匽，“匽哥哥，你竟然背着我跟其他女人好？” “放肆！”不等他人开口，小草便站出来指向那陈宝儿骂道，“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竟敢如此说话！” “我管她是谁！”陈宝儿瞪向小草，竟是丝毫没有被小草的话吓到，却又冷不丁意识到什么，旋即又是一喜，“你喊她夫人？啊，原来她已经成亲了呀！” 成亲了好啊，成亲了就不用跟她抢匽哥哥了！ 小草年纪不大，却也算是阅人无数，一眼便看透了陈宝儿内心所想，只觉无语。 她还欲说话，却被盛兮抬手拦住，只是问余匽：“他们是谁？” 余夫人此刻也一脸欣喜地赶过来，听到问话，当即小声道：“这是陈家独女陈宝儿，他们是一年前从外地迁来裕州的。其家中亦经商，财力颇丰。”顿了一下余夫人不得不又说，“盛兮啊，匽儿真的与这陈宝儿没有任何关系的！” 盛兮点点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他们家做什么生意？” “海货。”余夫人回道。 “嗯？海上贸易？”盛兮闻言不禁挑眉。 “是，听说之所以会迁来内陆，一来是其祖上好似就是这裕州的，二来也是因为朝廷禁海，他们不得不迁移。” 听了余夫人的解释，盛兮看向对面的陈宝儿总觉得有种过分的巧合。 于是她直接问那陈宝儿：“莫愁阁和你家有何关系？” 陈宝儿虽骄横，却也是闺中女子，外面的一些事情许多都不清楚，家里人也极少会跟她说一些外面的事情，但架不住她自己偷听。 不过偷听毕竟有限，也因此，她不知如今莫愁阁已倒，在白嬷嬷开口阻拦之前脱口道：“莫愁阁来裕州的渠道就是我家打开的！你想进莫愁阁？可以啊，只要你能说服匽哥哥同意让我嫁给他，我就带你进莫愁阁！” 陈宝儿自认自家是裕州最大富商，丝毫不将盛兮看在眼里。 却不料，一旁听到她这番话的白嬷嬷“哎哟”一声，上前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惜，捂晚了，盛兮已经全部听到。 她啧啧两声，看着面前的陈宝儿，忍不住道：“没想到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了漏网之鱼。” 听到她这话的余匽一愣，下意识问道：“漏网之鱼？什么漏网之鱼？” 盛兮乜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怜悯：“我觉得吧，类似陈小姐这般主动的人配你倒也没什么不好。”要不然，什么时候能开窍？ 余匽：“！！” 第790章 放心，很快 第790章 放心，很快 第七百九十六章 放心，很快 余匽被盛兮这番话吓了一大跳，猛地跳开三四步，一脸骇然地瞪着盛兮：“你，你，你说什么？”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不再吓这孩子。听听，音都变了调。 相对余匽这般受惊吓，陈宝儿却是眼睛一亮，当即道：“这位夫人说得对，我跟匽哥哥是绝配呢！” 众人：“……” 这陈宝儿是听不出盛兮这是正话反说吗？哦，听不出，毕竟还有个人听不出。 盛兮不再管他们，直接叫了人过来，快速吩咐了几声后，那人便很快离开。 而陈宝儿不知她想要做什么，虽说这女人说了句好话，但不代表她就真的喜欢她。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谁知道匽哥哥心里头有没有她！ 于是，陈宝儿推开不知为何一脸急色的白嬷嬷，笑着上前说：“匽哥哥，你我的姻缘还是有人看好的。不如就让这位夫人做我们的证婚人，可好啊？” “你！” “小姐，小姐，咱们先回去，回去吧！”白嬷嬷拉着陈宝儿，欲要将其拉走，同时眼睛下意识偷瞄了眼盛兮，却见对方竟是正看着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白嬷嬷被那一眼看得心中一咯噔，再不敢耽搁，拽着陈宝儿就要走。 然而陈宝儿一向骄横惯了，便是白嬷嬷若是不顺了她意，她也不会去听。 于是，陈宝儿一把推开白嬷嬷，蹙眉问道：“嬷嬷，你怎么回事儿？没看到这位夫人都在支持我吗？你怎么反倒开始拖后腿？” 陈宝儿不解，白嬷嬷明知道她有多喜欢余匽，自见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拼着女子名声不要，这才设计与余匽有了瓜葛，眼下总算有人支持了，她怎么反倒往后缩了呢？ 白嬷嬷有苦说不出，只得道：“那个，小姐啊，老奴想起了，夫人有要紧事情找人，来时匆忙老奴给忘了。咱先回去吧，啊，先回去啊！” “我不回，我……” “别急着回啊！”盛兮忽然间开口，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白嬷嬷，扭头对陈宝儿道，“陈小姐莫急，你与我这兄弟的事情今日要说清楚，有什么矛盾当下要解开，否则，日后两家真的在一起了，这夫妻之间若是结了怨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陈小姐？” “这位夫人说的对！”陈宝儿被那“夫妻之间”喜得脸都要笑成花，十分娇媚地送给余匽一道秋波，旋即又不禁害羞低头。 余匽：“……” 一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余匽从震惊中回神。虽然内心极想反驳，但他此刻已然明白盛兮这是想要做什么，便强忍着自己没反驳，用力搓了搓胳膊，试图将那鸡皮疙瘩搓下去。 “那我们……在这儿等？”余匽指了指大门口，问盛兮。 盛兮点头：“好，正好一会儿让大家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看热闹的众人心中虽各有想法，但见余家人竟然也同意了，一时间，他们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位青年夫人的想法。更多的人去猜测盛兮究竟是谁，但也有人总觉得这个面容似曾相识。 白嬷嬷大着胆子问要等多久，盛兮说：“放心，很快。” 她说很快，便真的是很快，快到白嬷嬷都未能来得及劝说陈宝儿从余家离开。 莫愁阁的事情本就已经捋清，有线头主动冒出来，只要轻轻一扯便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至于陈宝儿所说的绣球之事，这件事亦是不难。谛听在裕州有分部，许多事情都有记录，眼下只需要找出人证来便好。 而这人证不偏不倚，竟就是谛听自己人。 所以，当那两个证人站在盛兮面前，指认陈宝儿是故意设计余匽时，一心幻想着今日余匽再跑不掉的陈宝儿愣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们胡说！”陈宝儿一双眼睛瞪到极致，“你们怎么可能看到！” “这位陈小姐，我们当时就在场，亲眼看到是你故意摔倒去扑余公子的。只不过余公子当时手里头还拿着那个绣球，用绣球把你们隔开了，你们压根就没碰到好不好！”其中一人道。 “你胡说！你骗人！你，你，来人，快把这人给本小姐拉下去打死！”陈宝儿一时气急，直接拿出了在家里的做派。 那人见此急忙躲在盛兮身后，伸长了脖子又来了句：“你敢当街杀人？别人说句实话你都不让说，你以为这裕州是你家啊！” “裕州本来就是我家！我想要打死你们就打死你们！”她陈宝儿不需要这人证，敢破坏她与匽哥哥的好事，她就是要打死他们！ 若说刚开始还能从陈宝儿身上看出一丝大家闺秀的痕迹，那此刻，这闺秀已然化成了骄横的恶鬼，视人命为草芥了。 盛兮看着陈宝儿这般，不由得为陈家罪状又加了一条。能这般肆无忌惮说出要人命的话，想来陈家宅院里冤魂不会少。 陈家的家丁想要上前抓人，却见盛兮忽然向前迈了两步。想到刚才这女人凭一只手就推开了被他们两人压制的大门，他们不但没敢去抓人，反倒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盛兮道：“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陈小姐要如何当着我的面打死他们呢！” “你！”陈宝儿倏然蹙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看着盛兮当即翻脸，“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果然觊觎匽哥哥！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啪！” 陈宝儿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巴掌便猛地扇过来。力气之大，登即将其扇了个趔趄。 “小姐！”白嬷嬷等人急忙去扶，赶在陈宝儿摔倒前将人堪堪扶住。 “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宝儿要疯。从小到大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眼下竟然被一个丫头给打了，还打得脸！ 小草叉着腰，扬起下巴：“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家夫人是谁！” “是谁？” “我家夫人是扞卫边疆的昭勇将军！是皇上亲封的监国郡主！是当今首辅沈大人的妻子！”小草掷地有声地将盛兮的名号尽数报出，一时间，现场落针可闻。 好半晌过去，就在陈宝儿等人被这一个个名头吓到之际，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啊，这是盛大夫！这是盛大夫啊！” 怪不得这么眼熟，这分明就是曾经保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命的盛大夫啊！他们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不应该，实在不应该啊！ “盛大夫，不不不，郡主！您可回来了！您可算回来了！”周遭百姓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跪拜。 也不怪他们没认出来，一来是距离远，盛兮又一直背对着他们；二来，也是因为盛兮如今的装扮与先前不同，他们一时间没能往那方面想。 盛兮见此，只得向外走去，冲众人道：“乡亲们不必多礼，快请起！快请起！” 围了好几圈的百姓，哗啦啦尽数跪下的动作着实不小，令已然不敢再嚣张的陈宝儿再次吓了一跳，白嬷嬷更是想到了什么，再忍不住，“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然而此刻陈宝儿已经顾不上她，只是紧紧盯着慢慢转身过来的盛兮，唇角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余匽走了过来，极为丧气地道：“都怪我没用，害你名声受了牵累。　” 盛兮笑，摇头道：“傻子，狐假虎威怎么来的？该变通就得变通。除非，”盛兮看向余匽，“你真的想做这陈家女婿？” 余匽：“！！” 怎么可能！！ 第791章 想下海 第791章 想下海 第七百九十七章 想下海 白嬷嬷在知道盛兮身份之后便知道事情不可控，想要拉着自家小姐赶紧离开这里。然而，盛兮派过去的人速度实在太快，竟是直接将陈家被抓的消息给带了过来。自然，陈宝儿作为陈家小姐自然不能幸免。 于是，折腾了余家月余的陈宝儿事件，在盛兮出手后，不过一个时辰便解决了。待余鸿信回来听说此事，直接拉着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要给盛兮磕头。 “哎，余会长，磕头就免了，一会儿炒点好菜咱们聚一聚吧！”盛兮拉住了余鸿信与余匽的胳膊，将两个人提溜起来。 余鸿信感受到盛兮力气之大，知道自己这一跪是跪不下去了，当即笑道：“放心，放心，余家一定用最好的饭菜招待郡主！” 余鸿信老一辈的规矩摆在那儿改不掉，盛兮也不勉强，几人难得一聚，好好聊了聊过往，随后又聊到了将来，于是，这问题不知怎么地就扯到了余匽身上。 “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听到儿子的刚说的话，余鸿信的眼睛不禁睁圆，不知想到了什么，指着余匽颤了颤指尖，“你，你，你莫不是真的喜欢那陈宝儿？你竟然，竟然……” “爹！”余匽被余鸿信的话惊得身子猛地向后一撤，“爹，您可真是我亲爹！您咋什么都敢想啊！” “是你爹我敢想吗？是你这逆子什么都敢做！”余鸿信气得忍不住想要用拳头砸这不孝子，怎奈盛兮面前不好教子，只等着盛兮离开后再好好收拾这兔崽子！ 余夫人此刻也面露愁容，盯着自家儿子，只觉得他是不是犯了病：“匽儿啊，你既然不喜欢那陈宝儿，那你为何，为何还要下海啊？” 没错，刚才盛兮问了余匽一个问题，问他之后想要做什么，然后余匽便说他要东去下海。 余匽原本是不敢说的，但仗着盛兮在，便将他内心一直纠结的问题给抛了出来。 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这想法还真是因那陈宝儿萌生的，却也正是因为她，他一直不好同父母开口。如今恰好盛兮回来，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将想法说了出来。 他看了眼一脸好奇的盛兮，随后对父母解释道：“爹，娘，我对那陈宝儿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你们千万千万别多想啊！”他挠了挠头，又说，“我就是觉得，海边机会多，我想去看看。你们看那陈家，原先不也就是裕州的一户寻常百姓？没有家财万贯，可去了东海后，整个陈家便翻天覆地了。” “什么家财万贯？老子说过要你来挣这家业了吗！”余鸿信听了余匽的话直接气得发飙，也不管那规矩不规矩了，“这余家的银子还不够你霍霍吗！你竟然还想下海！你胆儿可真肥啊！” “爹，您看，我就知道我一说你就发脾气。”余匽小声嘟囔着，“还不如我自己偷偷走。” “你说什么？”余匽声音再小还是被余鸿信听到了，他四下瞅了瞅，没瞅到鸡毛掸子，撸了撸袖子就要去揍人。 余匽十分鸡贼地躲到了盛兮身后，有盛兮这个大佛在，他才不担心他爹会真的打他。 果然，见他躲在盛兮身后，余鸿信气得登即咬牙，指着不省心的儿子喝道：“别以为你能免了这顿打！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老子若是不教训你，老子就改你姓！” “爹，你改我姓你也还姓余啊！”余匽伸出脖子回道。 “你个孽障！”余鸿信气得捂住了胸口。 “啪！”余匽的脑袋挨了一掌，却是盛兮打的。 “打得好！”余鸿信捂着胸口的手挪开了。 余夫人看着这父子二人的鸡飞狗跳，无奈道：“匽儿，你爹说得对，家里头用不着你这样奔波。你跟着你爹好好在商会学学，将来就算接替不了你爹，但进商会肯定没问题的。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就是！你知道你多大了吗？你是想要我余家无后吗！”余鸿信跟着附和道，顿了一下他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道吗！” 余匽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在这个时候算是大龄青年，其父母担心再拖下去，这个儿子迟早得砸手里。 余鸿信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看向盛兮：“郡主，要不，干脆您给他介绍一个？不用管他同不同意，只要郡主介绍了，我就让他去成亲！” “爹！” “这个主意好。” “娘！” “匽儿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余夫人道。 “娘，我又没说过不成亲，我只是现在不想，我只是想趁着还有机会能多出去闯闯！”余匽分辨道。 “可你成了亲也可以出去闯啊！”余夫人无奈，又不得不苦口婆心，“匽儿，你看你的那些同辈，人家孩子都已经开蒙，你总要抓紧的啊！” 余匽见同他爹娘说不通，只能求助盛兮。 盛兮想了想说：“其实，会长和夫人说的没错……” “盛兮！”余匽听后忍不住高呼出声，“你竟然也……” “臭小子，瞎喊叫什么呢！”余鸿信急忙骂道。 “盛兮你……” 盛兮白了他一眼，面露嫌弃：“就你这样沉不住气还想往外跑？你也不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稍安勿躁，我话还没说完。” 余匽委屈，余匽瘪着嘴听她说后面的话。 盛兮扭过头，对余鸿信夫妻二人道：“会长，夫人，余匽的确到了成亲的年纪，只不过，成亲这事儿最终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若是一方对另一方没感觉，或者双方都没感觉，这亲说实话结了还不如不结。与其成为怨偶，不如一开始就不见。当然，也不乏婚后恩恩爱爱，甜蜜一生的。不过，我觉得余匽现在反应有些过激，逼急了反而不好，不如夫人您先给他相看着，等他哪天想通了，您这也有准备，到时候便是水到渠成。” “对，盛兮说得对！爹，娘，盛兮可是郡主，郡主的话你们都不听吗！”余匽有了依仗，终于仰起了脖子。 盛兮乜他一眼，忽而笑着又说：“当然，我这也只是说说，做不得数，毕竟我自己都是早婚早育。这最后决定，还是要您二位来做。” 瞬间感觉被人卖了的余匽：“！” 他扭头看向盛兮，高傲的斗鸡脑袋耷拉了，满腔悲愤地控诉：“盛兮，你说前面那话多好，痛痛快快结束不好吗？可你，你为何还要加最后两句话呀？？” 第79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第79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第七百九十八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盛兮对余匽的控诉只当看不见。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如她所言，她自己都是一个早婚早育者，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只不过现代人思维摆在那儿，不可能看着余匽的婚姻到最后真成了一团乱麻。 不过虽然加了最后两句话，但余鸿信与余夫人也多少有些触动。其实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家儿子是怎样一个德性，真若强逼，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来。 而且这小子刚刚还说要偷偷溜走去下海，倘若让他得逞，那将来他们得有的哭了。 余鸿信看着自家的老大难叹气，却也没再说其他逼迫的话。而余夫人则在回过味儿来后忽然问盛兮：“盛兮，你刚说你早婚早育，所以你这是……有喜了？” “是，已经三个多月了。”盛兮笑着回道。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一定饿了吧？我现在就让人给你炖些滋补的参汤去！”余夫人听到确认，当即不再管那糟心子，显然眼下盛兮怀孕更让她兴奋。 余鸿信也跟着道了两句恭喜，随即眼神落在余匽身上，冷哼了两声不再去搭理他。 余匽也没想到盛兮竟然怀孕了，乐得自家爹娘不管自己，同盛兮道喜过后，便趁热打铁道：“爹，你这是同意我下海了？” “你小子，有没有眼力见儿！没看到郡主在吗！”余鸿信骂道。 “就是因为盛兮在才问您的啊！正好让盛兮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您出尔反尔！”余匽说。 “你！你这是想要气死老子吗！”余鸿信的火气又要上来了。 “哎，爹，爹，您别总是生气啊，您也要听听我自己的打算呀！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有自己想法。我知道您跟娘是想护着我，但那句话不是说了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您总是要给我自个儿闯荡的机会啊！” 余匽觉得自己很难，超级难，在他这想法刚刚冒出来后，他便清楚想要说服父母同意的这条路就十分艰辛。可他想要下海并非只是一个念头，是做了好多考察的，也是因为这样，那陈宝儿不知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总是一直缠着他。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同父母说这件事，恰逢盛兮回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与其对视，猜到其这般想法的盛兮忍不住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余匽。片刻后，她忽然开口道：“听闻东边传来的消息，近段时间倭患越来越严重，你确定这个时候过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余匽并没有被盛兮的话吓住，反倒愈发精神，“总要去试试，试过了，就算没有成功将来也不会后悔！” 盛兮没说话，她侧首看向余鸿信，便见对方在听到余匽这番话后双眉明显皱了一下。 若说没触动，那必然是假的。谁还不是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走过来的？ 只是…… 只是做父母的始终不愿松开手中那根绳子，不是不想给他自由，只是担心这一松，他们便再不能第一时间看住他，保护他。不能在他遇到危险时，借着那根绳子拉他拽他，让他远离苦难与危难，让他少经历一份这人间凄苦。 可孩子说的也没错，若非去试试，将来说不定会后悔。雏鹰羽翼已丰，迟早有展翅飞翔那一日。他们做不了太久的保护伞，因为那伞盖的延伸永远赶不上他们飞行的速度。 终究是老了啊！ 余鸿信深深看了眼余匽，同盛兮道了声“去看看夫人”，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盛兮看着他背影，又看看依旧一脸兴奋的余匽，单手按在了小腹之上，于无声中叹了口气。 果然啊，孩子生来就是父母的债。 盛兮坐了下来，余匽跟着凑过来。 她问他：“你下海想要做什么？” 余匽道：“我要想办法将海货运到内陆来。这些东西在海边不值几两银子，但到了内陆价格便翻好几倍。若是做得好，几个月就能回本。”说着他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简易舆图，指着其中一点对盛兮道，“看这里，这里便是漳河在裕州的码头。漳河虽然不够宽广，但行船肯定没问题。” 说着他又将手向下拉过去：“漳河原来到这里就分支了，最宽的那条分支原本是可以行船的，但因为天灾，河床被震裂，小船也过不去。但去年朝廷下令清理了这条分支，就是上个月，这里已经能通船了！虽然还是小船，但中间倒一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盛兮眉梢动了动：“你倒是消息灵通。”她也只知有这么个政令，但不知何时能完成。 余匽一脸骄傲道：“那是！既然本少爷想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必然要摸透所有消息。水路比陆路要快得多，这样一来，时间上节省了，那那些海货送来内陆也不至于全部烂掉。这便是商机！” 说着余匽忽然凑近盛兮，搓了搓双手，露出一脸谄媚来，“嘿嘿，盛兮啊，你知道的，万事开头难，我要说服我爹娘同意我出门已经不容易，我自己平时攒的银子也就那么多……” “你想空手套白狼？”盛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余匽当即否认：“怎么可能！咱们可是要四六分的！你四，我六，只要你能借我点银子，将来若是赚了钱，你直接当个甩手掌柜，在家里坐等我给你送钱！” 见盛兮不说话，以为她不同意，余匽便接着又道：“你放心，我知道我爹偷偷买了一处宅子，就是为了我将来娶媳妇用。我把这宅子压给你，倘若真的赔了，那这宅子便抵给你！” 盛兮嘴角一扯，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想得明白，到头来还不是靠父母？” 余匽叹息，坐回椅子上瘫下来，面露沧桑道：“其实我知道我爹娘的担忧，他们担心很正常。但我不想留在商会，我想做我喜欢的。不过，你说得对，的确不能再靠父母了。”说着他又直起身子，转身看向盛兮，笑着道，“你就当我刚才说的是放屁，别放心上。” “没银子你打算如何做？”盛兮问他。 余匽吧咂了下嘴，摩挲着下巴说：“做不了大的就先从小本生意开始，财富都是一点点积累的嘛！我相信，凭借我余匽这聪明的脑子，一定能在东海闯出个名堂！” 盛兮给他竖大拇指：“有志气。” 余匽傻笑：“嘿嘿。” 盛兮斜他一眼抿唇，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银子我给你，不过四六用不着，三七吧，你七我三，算是我们一块经营。另外，我也会送你两个人，让他们帮你打下手。” “啊，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盛兮！”余匽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 盛兮则说：“先别高兴太早，这件事要实施，你还是要先让会长和夫人同意。若是他们同意了，之后我会再跟你详谈细节。不过，在此之前你先不要同二老透露我跟你说的这些。” “放心放心，我明白你意思。毕竟你一出马，他们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放心吧，我会凭我自己本事说服他们的！”余匽保证道。 第793章 你说，湛州 第793章 你说，湛州？ 第七百九十九章 你说，湛州？ 东海此刻的情况不乐观，鱼龙混杂，真若让余匽一人去闯，出事的几率太高。余家曾帮过自己，加之余匽这想法也的确是条商机，盛兮便索性跟着掺和一脚。如此一来，若是余匽真的说服了其父母，也不至于让他们太担心。 余匽的速度很快，一顿饭的功夫便说服了自家爹娘，倒也真的没有借盛兮名头。 而余鸿信与余夫人听说盛兮会与自家儿子一同经营，那原本悬着的心一时间落下去大半。 随后，事情又做了一番仔细商定，余鸿信这才发现，自家儿子真的不是随口说说，竟是做足了功课。 余会长既担忧又欣慰，一时间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极其复杂。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就这么商定了。盛兮也没想到，来了趟余家，竟会成了一门生意。虽说这门生意尚未成形，但商机却不假，真若是抓住了，后面的利润定会可观。 盈安堂虽大，但银子谁也不会嫌多，盛兮已经开始想其他航道的事。 因为有盛兮在，李真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短短半个月便彻底恢复了精神。只是他伤了腿无法走动，即便要启程也只能坐马车。 不过，盛兮自然不可能让他现在就走，少不得要再过半个月。 如此一来，她又需得在裕州呆上一段时日。 沈安和的信每日都会来，知道盛兮的考虑他也没有催，只是让她注意休息，注意安全，别再像个孩子般“上蹿下跳”。 盛兮盯着信上那明晃晃的四个字，忍不住扭头指着自己鼻尖问小草：“你家夫人我上蹿下跳？” 小草懵了一下，目光落在盛兮手里的信上，不禁笑了：“是大人说的吗？那奴婢觉得大人说的没错，您的确像个孩子。” 盛兮闻言危险地眯眯眼，开口：“小草啊！” “夫人，您看您现在已经开始显怀了，再不能跟之前一样飞檐走壁了，要不然，奴婢的心脏怕受不了。”小草这次全然没被威胁，因为有自家大人在背后撑腰。 盛兮感觉自己地位下降了，对着小草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低头继续看信。 之前金二爷在经过一番审讯后被送入了京，后又经大理寺的再次审讯，基本确认了其所说内容。而沈安和又通过已知信息抽丝剥茧，很快便锁定了一部分逆贼。而这其中不乏在洛京隐藏身份的倭人。 不过沈安和在同骐文帝商量之后并没有动这些倭人，他们想要看看这些人背后更大的牵扯。放长线钓大鱼，眼下需要的是耐心。 这些内容沈安和在心中说得不多，盛兮却明白这其中复杂与凶险。不过如今她已经卸了军职，这些消息便也只是听听，自有人去处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至于小草所说的显怀…… 盛兮盯着那微微凸起，穿个衣服便能彻底遮挡的小腹，陷入沉思。 旁边的小草见她这般怎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便道：“您别急，过不了几日，这衣服就要遮不住您肚子了。”孩子一旦长起来，后面只会越长越快。 既然回了裕州，自然不能不去下萤村。这里是盛兮的发家地，也是她的根据地。于是，她便趁着有时间回去了一趟。 而再回来，当初那个贫穷闭塞的小山村，如今已然家家盖起了大房子，大路修的又宽又平整，一眼看去，那繁荣景象竟是比县城看上去还热闹。 而不止下萤村，其他临近的几个村子亦是有许多户人家从茅草屋换上了青砖大瓦房，处处彰显着富裕。药园更是开辟了一片又一片，远远望去，竟是十分齐整。 小草看到后不禁发出感慨：“夫人，这里就是裕州的药园啊！看上去比京城的还要好！” 盛兮轻笑，说道：“这里发展比京城早一些，负责人也用心，乡亲们想过好日子自然也努力，发展好实属正常。” “对对，过惯了穷日子，若是有好奔头谁都不想放弃！”小草亮着眼睛回道。 主仆二人说话间就到了下萤村村口，恰好看到几辆车从旁边经过。 盛兮一眼便认出来领头的孙强，掀开窗帘喊了声：“小强！” 孙强本还在同人讲自己曾经经历，嗯，说白点儿就是吹牛。冷不丁听到这声喊当即一怔，他下意识掏了掏耳朵，问旁边人：“哎，你刚有没有听见有人喊我？” 小强，这称呼已经许久没人喊了，大家平时要么喊他全名，要么就是喊他强哥。 跟车的人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讲，且“小强”二字他们也从未听过，便只好摇头。 小强挠了挠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刚欲开口说继续走，结果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小强”。 这一次，孙强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且已经确认了这声音的主人。他猛地扭头去看大路另一侧，便将盛兮正朝她招手。 “盛姑娘！”见到盛兮的那一瞬间，孙强的眼睛便像是被人擦了一大勺的蜡油，锃光发亮，二话不说就跳下车朝盛兮奔了过去。 “哎，强哥……” “等着！等着！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孙强头都没回地喊道，一张嘴早已经咧到了天边。 他已经一年多没见到盛兮了！呜呜，实在太想念，太想念了！ “盛姑娘！”一口气奔过来的孙强在喊出这声时，眼泪差点掉下来，“不，不对，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盛兮看着抬手擦拭眼角的孙强，忍不住笑道，“怎么，就这么想我？还要哭？” 盛兮本是开玩笑一说，却没想到孙强竟是直接点头承认，红着眼眶对盛兮道：“对！就是想夫人了！不止我想，大家都在想！” 他们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多亏了盛兮。若非她当初拉了他们一把，指不定他们还在哪个角落里搬石头。好日子别说有，小命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 所以，即便平日大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记着盛兮的好，尤其是如今已经做了盈安堂制药销售总管的孙强。想当初，他可是隔个三两天就能见到盛兮，从她这里能学不少东西，如今倒是便宜了那些跟过去的家伙们。 孙强用袖子用力抹了一下脸，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这般着实有些丢人，嘴角咧开，笑着问盛兮：“夫人，您这次回来在家里待几天？” 盛兮想了想说：“两天吧，随后我去裕州，会在那里再呆上一段时日。你若是找我，可以去裕州。” “好！”孙强用力点头，“那我就等送完这批货，就去裕州找您。恰好，那时候我回来正好经过裕州。” 盛兮随口问：“这批货是往哪里送？” 如今，随着盈安堂越来越大，盛兮早已不再事必躬亲，权力下放，许多事情也不必再过她的手，只需要在年中和年底大家交上总结，她查看一番不出大问题就好。而盈安堂的药也不会仅限于盈安堂自己销售，若是有合适的买家，他们也会对外出售。 眼下孙强这个单子就是对外出售的，不算大，恰好顺手去办，自然不会通知盛兮。听到盛兮问，他便如实道：“这是往东边送的，湛州那边有个渔镇，渔民外出打鱼要备些药。他们听说咱们的药好，又方便携带，便特意联系了我们。” 孙强觉得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单子，然而盛兮在听到他这话后倏地眯起了眼睛，问他：“你说，湛州？” 第794章 不止一家 第794章 不止一家 第八百章 不止一家 孙强没察觉出盛兮语气中的异样，只是点头：“是，湛州。”顿了一下他又说，“湛州那边盈安堂还没有铺设，眼下这种买卖倒是可以进行。” “交易了多久？”盛兮问。 孙强想了想说：“三个多月了吧。”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夫人您还别说，虽然那边咱的盈安堂还没建起来，但这收益却是一点也不少。” 盛兮听后瞥了眼对面的几辆马车，问道：“是因为不止一家？”最新的账本还没到她手上，所以她并不知道孙强他们竟然已经拓开了沿海的生意。 “对，眼下有三家。”孙强回道，说着他忽然对盛兮说了声“夫人稍等”，旋即转身又跑回去，从马车上拿出来一个箱子，打开翻了翻，翻出一本账册后又再次折返回来。 “就是这个，您看看。”孙强将账册交给盛兮，嘴里还不忘说，“这边渠道虽然刚开不久，但我觉得一段时间内可以按照这种形式来。那边咱们的人还不算太了解，想要摸透要再过上些时日。这期间，咱们再派人过去好好考察一番。” 盛兮一边听着孙强的话，一边翻看那账册。 账册是新做的，上面只记录了孙强所说的三家交易对象。记录内容挺详细，一眼看去倒是没有任何异样。 只不过，直觉使然，这令盛兮总觉得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 盛兮看完后将册子交还给孙强，想了想后说道：“湛州这边之后的每笔交易你到时都给我通报一声。” “是！”孙强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点头。 “另外，你将负责那边渠道的人名单给我一份，我做个调整。” 既然有所怀疑，那便不能坐以待毙。先让谛听过去瞅瞅，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孙强应了声“好”，之后又同盛兮说了会儿话，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盛兮直到看着孙强等人的马车走得没影儿，她这才吩咐启程。 盛兮的回来一时间令整个下萤村，甚至隔壁几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这两日的下萤村就像是过年，不，比过年还要热闹，人来人往的，就是为了能同时盛兮说上句话。 盛兮没有端架子，谁来都能聊上两句。而乡亲们也知她如今身份不凡，绝大多数所说都是感谢之言，当然，也有毛遂自荐者，或者想要趁此机会加入盈安堂的。 对于后面两项，盛兮尽数推给了项原，告知众人，一切按照流程来，项原会给众人秉公去办。 两日时间就似那指间沙漏，快得叫人来不及眨眼。 等盛兮带来的人开始整理马车要离开时，来不及说什么却又面临告别的众人，心中滋味一时间都表露在了脸上。 可他们也知道，今夕不同往日，盛兮的身份早已经不是他们能随意够到的。她能回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恩惠，有她这么一遭，至少那些那些暗中觊觎，或者想要搞破坏的人，即便内心蠢蠢欲动，也不得不忍着。 他们知道盛兮不缺什么，但还是在她离开时带来了各种东西，有吃的有用的，都竭力想办法塞进她车厢里。 陪同盛兮回来的侍卫没想到这里乡民这般热情，也没想到自家夫人在这里的影响力这般大，下意识就想要阻止那些人靠近，却被盛兮制止。 她道：“没事儿，他们并无恶意。” 侍卫见此不得不退下，盛兮则在接过来一篮子青枣后，挥着手对众人道：“回去吧，放心放心，我还会回来的。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会把家忘了呢！大家回吧，回吧！” 众人不舍，但还是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内心期待着盛兮下次再回来，届时，他们一定要将手里的东西送出去！ 回了裕州的盛兮在检查过李真的伤口后，便彻底歇在了小院里。正如小草之前所言，没过多久，那微微凸起的小腹就开始快速长大，像是那肚里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似的，逼着盛兮一顿饭吃三人的量，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饿。 盛兮在干了几天饱饭之后却不敢再多吃，就算还饿着也不得不放下碗筷，不仅如此，她每日还要锻炼。 盛兮是小草见过的最彪悍的孕妇了，人家怀了孩子恨不得一整天躺在床上，她家夫人倒好，刀枪棍棒，即便大着肚子那也舞得虎虎生风。 小草拿着汗巾等在一旁，见盛兮终于停了下来，便急忙上前一边接枪，一边将汗巾递了过去，同时还不忘提醒盛兮：“夫人，您要不歇几天吧？每日这么练也太辛苦了些，您不累，您肚子里的小公子他累啊！” 盛兮接过汗巾擦了擦汗，勾唇道：“他累？他一点都不累。他每天优哉游哉地在里头游泳，比谁都要轻松。” 小草见说不通，刚想要利用沈安和来劝，便听盛兮道：“不用想着借你家大人来劝，不管你说多少，你家大人到最后也得听我的。” 小草张开的嘴巴闭上，心里头开始埋怨。大人啊，您咋就不争点气！ 盛兮又道：“不过你放心，我的身体我清楚，我会量力而行的。”她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而且，我这也是不得已啊，你也不想将来这孩子个头太大，给我肚子上来上一刀吧？” 这个时代，一个指尖上的小伤口都有可能感染，更何况那么长一道呢。虽说盈安堂里有许多保障，但她只希望这种保障不会用上。 小草无奈，听着她这番话只得作罢。 李真的伤势日渐好转，终于，在又过了半个月后，他提出了要上京的请求。 “这，李大人，您这伤还没好呢，这样上京，万一要是……”聂甄听着李真的话眉头紧蹙，很是担心。 李真轻轻摆了摆手，笑着道：“聂大人放心，不会有事的，这不是有郡主在吗？而且，我的身体我清楚，我会量力而行的。” 一旁的盛兮忽然觉得这话很熟悉，下意识扭头看向小草，便见小草在自己看过来之际，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 盛兮：“……” 她轻咳一声扭头过来问李真：“李大人，您真的想好了？要现就上京？” 李真点头，神色郑重道：“是，因为我已经耽搁了皇上交代的事儿，我不能再躺下去了。要不然，就算是伤好了，我这内心也要愧疚不已。所以，”他说着看向盛兮，“郡主，若是您这里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那我们便尽快启程进京吧！” 第795章 大人这是来接您了 第795章 大人这是来接您了 第八百零一章 大人这是来接您了 因为李真伤势没好彻底，所以聂甄特意让人改装了马车，同盛兮那辆般，里面垫了厚厚的垫子，再颠簸的路也能走得舒坦。 只不过他们的离开却是悄悄的，虽说裕州这边那些乱贼已经清理，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且就算裕州没有，这一路上他们要经过几个州县，人那么多，百分百安全并不足以保证。 也因此，当盈安堂里的大夫再次来为李真例行检查时，方才得知他们早已离开的消息。 而因为李真的情况，加之盛兮本就大着肚子，所以这一走，他们竟是直接走了将近二十天才到达京城。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楼，小草担忧了一路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被戳破，很是长长地长长地松了口气：“啊，终于到了，夫人，咱们终于到了！” “是，到了。”盛兮笑着应了一声，挺着已然隆起的肚子看向远处隐隐约约的城门。 此刻他们正歇在城外十里长亭，人来人往，多为送别。 盛兮想着空间里那厚厚一沓子信，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突然出现在沈安和面前，沈安和会不会被惊到？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无声笑起，笑容清甜，漾开在眼眸里，一瞬间惊到了旁边或早已暗中关注，或无意识看向她这边的人。 然而下一秒，还不等众人去品味那娇美面容之下的甜意，却见那笑容的主人神情倏然一滞，盯着不远处活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事物，眼眸越睁越大。 众人好奇，不知是什么竟能引得美人如此惊讶，便纷纷循着其视线看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那些本想挺挺胸脯，甩甩衣袖，在美人面前展示一下风采的男人们瞬间缩回了脖子，只当刚才那幻想要孔雀开屏的是别人。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给盛兮端来一杯热茶的小草亦是看了过去，随即惊呼：“大人！”她猛地扭头冲盛兮喊道，“夫人，是大人！大人这是来接您了？” 话虽问句，但小草已然笃定沈安和就是来这里接夫人的。别问她为何如此笃定，问就告诉你，夫人离京这段时日，大人的信每日不间断，便是他们回来的路上，亦是如此！ 大人稀罕夫人，稀罕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而盛兮此刻看着那个身跨白马，身着青袍，衣袂翻飞，于大路上驰骋的风华正茂的年轻男人，那惊讶化作眸底的光，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沈安和在看到自己后又不禁加鞭，快速朝自己奔来。 马儿似懂得主人的急迫，不过瞬息便奔了过来。 沈安和身手敏捷地从马背上跳下，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盛兮的手，喊道：“盛兮，你回来了！” 盛兮两鬓的发丝被那阵风吹起，看着眸底交织着担忧与欣喜的沈安和，开口道：“嗯，我回来了，相公。”顿了一下她又道，“所以沈安和，你又把谛听里的谁收买了？” 沈安和本在惊喜之中，乍一听她这句便以为她要生气，当即想解释：“娘子，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的安全，想要第一时间知晓你的消息。 盛兮反手抓住了他，不等他说完，便笑着道：“挺好，你能用它我很开心。 沈安和动了动唇，那解释的话就这样重新落回肚里，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盛兮，见他这般，忍着笑牵着他的手说：“走吧，带你去见见李大人。　” 于是，本想跟自家夫人温存片刻的首辅大人，话都没说两句便直接被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推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在看了他们两眼后，便径直钻进马车不出来了！ 沈安和：“……” 所以，她还是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如盛兮刚才所言，沈安和能用谛听她的确开心。他本身处在险象环生的官场，内外的敌对势力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底牌自然越多越好。她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原以为是她给沈安和惊喜，却没想到被对方“捷足先登”，感觉自己信息落后一步，她微微不爽，于是此刻便看这个男人有些不顺眼了。 沈安和完全没料到自家夫人竟是因为这个不想搭理自己，琢磨着一会儿该说什么话来请罪。 而此时，李真在见到沈安和后，神情猛地肃穆，盯着面前的年轻后生，到现在都无法想象，当初那个身体羸弱，家境窘迫的人，有朝一日会成为他黎国的中流砥柱，成为最年轻的首辅！ 说实话，李真到现在都觉得在做梦。 当然，不止沈安和，就是自家儿子荣升为将军，还要娶鞑靼公主这件事，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做梦，且那梦有点太美，他怎么都不愿醒。 不过，沈安和的到来让他终于从那梦中清醒过来，再看自己这一身伤，再想到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城跟下，那飘着的心这才终于落听。 “李大人这一路辛苦了，之后的事儿您别担心，我这边会为您处理好的。”沈安和对李真道。 李真感激抱拳：“多谢沈大人！”停了片刻后，他忽然叹了口气，再一次感谢道，“沈大人，谢谢你们！谢谢你跟夫人，若不是你们，便没有长誉今日，谢谢！真的谢谢！” 沈安和却是摇头：“我们也只是帮了一些，更多的还是长誉自己努力，也是您给他做了个好榜样，他才能这样心无旁骛。” 李真闻言却是再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地摇头。 人已经接到，京城虽也暗流涌动，但安全保卫工作却要比裕州好得多。尤其是骐文帝特意点名，一定要保护好李真，所以，李真之后的人身安全问题，盛兮倒是不再担心。 送了李真去宫里，沈安和没待多久便匆匆地赶回了家。一进家门，他一眼便看到自家夫人正拎着那娇娥同人对战，身形矫健，便是挺着那大肚子，竟是一点都不落下风。 沈安和激动的心一下子裂成八瓣，不敢惊扰对战的二人，只等对战结束，他当即上前，一通吩咐下去，先前同盛兮对战的人便尽数退了个干干净净！ 盛兮：“……” 盛兮眯眯眼，喊道：“沈安和！” 沈安和急忙转身去扶人：“夫人，不是夫君要这么做，是昨晚你肚里孩儿托梦给我，说他想养精蓄锐，好等着出世，他想让你歇一歇。” 盛兮不爽的心情瞬间被带歪：“所以，他这是嫌我吵？” 沈安和面不红心不跳地开口：“嗯，大概是。那个夫人，盛楠来信了，还寄了些东西过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盛兮听到许久没有消息的盛楠忽然来信，一时间又忘了去跟肚子里的小东西计较，眯着眼睛看了沈安和一眼后，哼声道：“看！” 第796章 你有没有觉得肚子有点太大 第796章 你有没有觉得肚子有点太大？ 第八百零二章 你有没有觉得肚子有点太大？ 因为之前与鞑靼之战时盛楠的表现，加之盛兮与沈安和的保证，骐文帝对盛楠的抵触慢慢消融。之后又因为南疆有异动，而盛楠对南疆又十分了解，所以到最后骐文帝便派盛楠去了南疆。 此时，院子里摆着十来个箱子，有大有小，都是盛楠叫人从南疆送过来的。 “知道你怀了孩子，盛楠便叫人在南疆搜罗了许多玩物，还有些珍贵药材，走的水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沈安和对盛兮道。 盛兮挺着比前几日明显又大了一圈的肚子，绕着那几个箱子转了转，忽然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来一个极具南疆特色的拨浪鼓，轻轻晃了晃，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倒是个好舅舅。”盛兮又转了转拨浪鼓道。 沈安和“嗯”了一声，将其中一个小盒子拿给盛兮看：“这是不是你先前想要找的药材？” 盛兮扭头看去，眼睛一亮：“咦，还真让这小子找到了啊！” 盛兮接过那盒子，心情颇好：“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嗯，接下来就看裴锐了。” 盈安堂并非所有药材都有，而这世上还是有许多珍贵药材没有被发现，或者发现了，但因为数量极少，又或者因为极难保存等等原因，到最后这些药材就这样白白浪费掉，在盛兮看来，着实可惜。 所以，若是碰到了这等珍稀药材，盛兮都尽可能将其找出来，便让裴锐去研究种植，想办法实现人工培育。如此一来，这世上许多疑难杂症，因为有了可用的药材，便变得简单起来。 沈安和懂得盛兮心思，自然支持她这般做。 不过说到水路，盛兮忽然想起来她与余匽的合作，随后便将她的打算说与了沈安和。 沈安和听后轻轻蹙眉，并非不看好他们之间合作，而是在考虑东海那边的形势。 见他蹙眉，盛兮瞳眸微转，忽然问沈安和：“东边形势不好了？” 沈安和抬眸看向她，薄唇轻抿间，上前接过其手中盒子，将其放下，又吩咐观言叫人将东西收起来，随后才牵着盛兮的手往花园里慢慢走去。 “要说不好，其实一直都不曾好过。”沈安和拉着她绕着留有残菊的花园散步，神色间有浅淡暗沉，“我国东部靠海，海岸线绵长。那里散落着许多岛屿，却并非所有岛屿皆为我黎国所有。而我黎国地大物博，有许多国家没有的天材地宝。朝廷初时对他们没有太多防备，甚至还友好通商，但架不住对方眼红，便时常会寻各种由头前来骚扰，更有甚者想要将属于黎国的岛屿占为己有。朝廷自然不允许，所以，冲突时有不断。而这几年，尤为倭国活动频繁。” 盛兮闻言冷哼：“这世上总不缺那种贪心不足的人。” “嗯。”沈安和轻轻捏了捏她手指，提醒她莫要生气，“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的水师实力摆在那儿，总不会让那些人真的踏入我黎国大地的。” 盛兮没说话，对此不发表意见，只是想到余匽同自己的生意，想了想后还是决定给对方走个后门。 她问沈安和：“东边有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若是真有事可以去找他？谛听毕竟从未涉足过那边，他们刚过去需要时间摸索。余匽如今是我合作伙伴，我不想让他在那边出事。” 沈安和想了想说：“湛江提督葛鸣曾欠我个人情，你可以让余匽去找他。” 盛兮抬眸看向他，认真道：“别担心，到时候我让他欠你更多人情！” 沈安和失笑：“这人情岂能说欠就欠？别担心，不过一个人情，用了就用了，莫要在意它。”顿了一下，他忽然轻手按在了盛兮肚子上，蹙眉问道，“盛兮，你有没有觉得，嗯，你这肚子有点太大了？” 眼下不过五个月，可盛兮的肚子已经有别人七八个月大。他担心会不会是盛兮吃太多，可再想她消耗的也不少。即便她现在一人吃三份，也只见肚子长肉，她却依旧是细胳膊细腿。 沈安和忍不住担忧，生怕盛兮出点什么事儿。 盛兮听着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忽然皱了眉。 沈安和见此心中不禁一咯噔，语音带颤道：“真，真的有事儿？盛兮，我们要不要去找洛老给你看看？现在，我们现在就去！” 盛兮竟是没反对，点了点头：“嗯，是要看一看。” “那走吧！我们现在就走！”沈安和委实慌了，生怕盛兮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尤其是她自己都觉得好似要出事。 盛兮见他这般忍着笑，煞有介事地牵起了他的手说：“沈安和，万一，我说万一要是……” “什么万一！没有万一！你闭嘴！”不等盛兮说完，沈安和直接打断了她。这严厉的口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可见他对盛兮后面要说的话的排斥。 盛兮嘶了一声，道：“哎，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沈安和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头也没回地说：“你想说什么？想说万一将来你生的时候出了事，问我要保孩子还是保大人？那我告诉你，这孩子与我们无缘，你就别肖想了！” 盛兮张了张嘴，连带着眼睛都瞪圆了：“不是，你是不是太决绝了点？它怎么着也是你孩子啊！” “没娘哪来的孩子？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不会听的！”在这个问题上，沈安和的态度竟是异常坚决，盛兮竟是连说都不能说。 然而盛兮却内心欣慰，看着拉着自己不断向前男人，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而今日恰好洛神医从庄子上过来，见到盛兮先是冷哼，后是高傲地扬起下巴，并朝其伸出了手：“拿来吧！” 盛兮愣住：“什么？” 洛神医胡子一吹，心里用手指点了点盛兮脑袋，不甘心道：“梨花白啊！” 盛兮：“哦，那没有。” 这老头儿，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上次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想着喝酒。 洛神医攥了攥拳头，真想动手去点了：“你去了趟裕州，怎么着也得给师父带点好东西吧！”他的要求不多，就两瓶，不，三瓶梨花白！ 盛兮乜他一眼，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他：“呶，护肝养胃的，裕州特产。” 洛神医：“！” 这不孝徒弟，气死他得了！ 第797章 双胎 第797章 双胎 第八百零三章 双胎 洛神医被盛兮气得吹胡子瞪眼，想着没喝到的梨花白，最终没忍住伸手在盛兮头顶上戳了一下。 “老头儿我就喝一杯！一杯都不行吗！我答应你，就一杯！”洛神医快要馋疯了。 怎奈，那不孝的徒弟愣是不松口。 “我离开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五日喝二两，可你怎么做的？我走后第一天你便直接喝了四两！不仅如此，之后每隔两三日就去偷酒，若非外公发现得及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盛兮毫不留情地揭露洛神医的所作所为，“如此出尔反尔，凭什么让人再信你？” “你！你这丫头！你……” 洛神医你了半天，最终无法反驳，只是恨恨地瞪了眼盛兮，转身就想走，结果却被盛兮叫住。 “作甚？你连我这师父都不认了，还叫我做什么！”洛神医气势汹汹，恶人先告状。 盛兮对洛神医的无理取闹选择无视，只是伸出手来对他道：“我脉象有异，想让你帮我把把脉。” 本还想再给盛兮脸色的洛神医，闻言神情猛地一变，目光在其脸上快速转了几圈，随后蹙起眉心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道：“坐下来，师父给你看看。” 跟过来的沈安和见洛神医一脸严肃，本就提起的心这一下差点没直接从心口蹦出来。 他不敢开口，只是紧紧盯着洛神医，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身子变得僵硬而不自知。 而洛神医手指按在盛兮腕间，不过片刻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直惊得沈安和差点跳起来。 “洛老，盛兮没事儿吧？她，她没事儿吧？”他一脸慌张地看着洛神医，那眉眼中的担忧再是清楚不过。 洛神医瞥了眼沈安和，随后扭头朝盛兮挑下巴：“怎么，你吓唬他了？” 盛兮：“……没，你别冤枉人。” 她只是没把话说完，且还是沈安和不让他说完。 盛兮有些心虚，一时间没敢抬头。 沈安和却是从惊慌中听出了一丝异常，看了眼洛神医，随后又看向盛兮，下一刻，他眼睛便眯了起来。 洛神医才不管他们之间有啥，正巴不得叫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徒。哼，一杯梨花白都舍不得让喝，他还是师父呢！这臭丫头胆儿太肥，就该叫人治治。 随后，在沈安和的疑惑之中，洛神医张了张嘴，说出令沈安和又十分震惊的话。 他道：“脉象挺好，双胎，记得没事儿多动动，哦，但也别动得太厉害。至于是男是女，为师没有透视眼，看不出。” 说完，他便径直起身再没看这对小夫妻，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心，强忍着一脸严肃地就要去报喜。 哈哈哈，双胎！竟然是双胎！这是不是代表将来他就可以同那吴老头平分了？怎么地也要拐一个过来给他接衣钵。至于他娘……太聪明了，他教着没有成就感。 洛神医留下这消息便快快地走了，对自家徒儿可能会遭受的“训斥”十分地心安理得。 而此刻，盛兮也知道自己先前的玩笑开大了，仰起小脸试图缓解心虚：“相公啊，看来我没判错，果然是双胞胎！相公，你……喜不喜欢？” 沈安和看着面前的小女人，那因为怀孕看上去反倒更娇嫩的脸庞，那盈盈若水的秋眸中泛起的光，本是最美好的存在，但此刻却透着一丝讨好。 沈安和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原本想要指责的话在他刚一对上那双眼睛时，便被用力地摁了回去。 眼前的人儿是他一生之珍贵，他又怎么舍得去指责呢？ 而且，她还给他带来了两个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盛兮轻颤的目光下一把抱住了她。 很用力，像是要把这娘仨一起揉进自己身体里。 盛兮察觉了沈安和的异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看不到他的脸，却无端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情绪在涌动。 “沈安和。”她轻唤了一声，“抱歉，刚才该把话说完的。” 沈安和抱着她没松开，只是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头顶，好半晌过去方才开口，声音却明显嘶哑。 “你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他道。 盛兮轻拍的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想要抬头，结果却被沈安和一把按住。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令盛兮一阵酥麻。 他道：“别动。” 盛兮果真不敢动了，怕自己一会儿“兽性大发”。 相公太撩人，她有些受不了。 盛兮怀双胎的事再次惊动了盛家，隔天便传到了庄子上。 吴老爷说什么也不能落后了，从库房里找来一堆好东西，塞了满满一车便赶来了洛京。 洛神医见了自然不能被人超了，将自己多年攒下来的药丸直接拿了出来，欲交给盛兮。 不止他俩，就是沈榷在听了消息后，亦是在家里好一阵翻箱倒柜，让人抬了好几个箱子赶了过来。 盛兮见此一阵头疼，只能道：“别再往这塞了，家里都要没地儿放了！” 沈榷闻言直接拿出一张地契，对盛兮说：“这是我刚买的一座宅子，就在内城，地儿比这儿还大，房间也多，要不你们搬到那边去，这些东西肯定就能放下了！” 关键是那宅子不仅大，挨着他侯府更近。等将来孩子生了，他便一睁眼就能看到自个儿的小外孙孙。 沈榷觉得自己这算盘打得非常好，如此一来，谁都不能跟他抢孩子。 岂料，他这一招竟非专利，见他拿出来地契，吴老爷与洛神医竟是也跟着一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地契来！ “哎，二老，你们这也太破费了，有我这不就可以了？”沈榷想劝那二人将地契收回去。 可惜，两老人都是人精，岂能不知沈榷小九九？理都没理他，纷纷上前将地契交给盛兮，各自介绍自己买的宅子有多好多好。 盛兮一脸无语地问吴老爷和洛神医：“外公，师父，你们不都住在一起吗？就算真的搬了新宅子，那还不是一样住一起？” 吴老爷与洛神医彼此对视一眼，昔日亲密无间的棋友这一刻当真是嫌弃彼此。 沈榷趁机急忙道：“住这儿，住这儿，这儿大！” “唰”，洛神医与吴老爷齐齐看了过去，这一刻又兄弟同心。 盛兮抚额，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地契分别还给三人，道：“搬家是不可能的，这儿住得挺好，没必要再折腾。知道你们心意，但再送将来就没你们住的地儿了，若是你们不想住这儿，那可以继续再送。” 三人当即表示，不再送。 如此，秋去冬来，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本该是阖家团圆之日，然而，朝堂之上的气氛却压抑得好似那山雨欲来。 第798章 小川岛 第798章 小川岛 第八百零四章 小川岛 骐文帝阴沉着脸听完通报，冷眼看着堂下众人，片刻后，磨着后槽牙开腔：“各位都来说说，我堂堂黎国水师竟然被几个无名海盗劫持！你们谁来告诉朕，朕这脸是该要还是不要？” “噗通”，大臣们纷纷跪下，齐齐低头没有说话。就是沈安和也在心中揣测，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上千人的战舰，不过过了一片浓雾，再回来竟只剩下三百余人！且剩下的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几个渔民口中得知，有条载着几人的小船靠近了战舰，再之后那小船也没回来。 若非这件事为葛鸣亲自写信上报，沈安和只觉这是哪个说书先生编出来的灵异事件，用来骗听客们掏银子。 堂上，骐文帝气得只差七窍生烟了。他定然不会信这是什么灵异事件，此次出事之地恰正是之前与几个邻国掰扯不清之地。明明是他黎国国土，那几个小国竟要觊觎！ 可恨他们最开始对那里不够关注，让那些人钻了空子，搅和得眼下一团浑水。 “嘭！”骐文帝一掌拍在了龙椅上，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惊得臣子们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视线掠过众人，最终落在沈安和身上，愤怒中透着一丝疲惫问道：“沈爱卿，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沈安和起身出列，躬身道：“回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小川岛局势，不能让有心人趁此投机。另外，要尽快想办法找到那失踪的千余名将士，免得乱了军心！” 出事之地恰在小川岛附近，而小川岛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川岛为三条长型岛屿组合，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铺在海里的“川”字，故而得名。 这说法笼统，但骐文帝也清楚，眼下他们能做的的确只有这些。 其实，除了这个消息，葛鸣还另外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不好放在朝堂上宣读，是因为信中葛鸣信中说这件事可能为惹了海龙，遭了天谴，要不然实在解释不清不过明明什么动静都没，可那一千多人他就是消失不见了。 他已经派人去出事地查验了数十次，可是一点痕迹都不曾找到。便是将搜索范围加大，依旧没有结果。而自出事到去寻找线索，这其中不过隔了一个时辰，便是这大海浩渺，危险重重，那么短时间，那么多人，总归要留下些什么的，但它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件事闻所未闻，便是葛鸣在水师多年也不曾遇到过。而军队中，也不知谁传了此等的说法，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军营，想阻止都来不及。 葛鸣没办法，只得将消息如实上报。 骐文帝虽不信鬼神，但也会畏惧，在看到葛鸣这封信后，思绪不自觉就被拐了过去。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总是能解释清楚的。 也必须要解释清楚，要不然，真的就如那些贼国所言，黎国惹了海龙，遭了天谴！这是想要打黎国的脸，他黎国国威何在！ 开什么玩笑！ 想到此，骐文帝的脸色不禁黑了又黑。 没有心情再说其他，骐文帝早早退朝，留下了沈安和与兵部尚书。一番长时间讨论过后，二人才出了御书房。之后又是一番紧张安排，直到回家时，天上星已经被点亮，街头巷间偶有炮竹声响，告诉他们新年将至。 只是，这将至的新年却并非如所有人愿，美好又安宁。总有那宵小想不开，见不得他人好，没事儿就蹦出来惹人烦！ 沈安和回去后，盛兮见到他神情凝重，再低头看手上刚得来的消息，便猜到了他为何发愁。 她上前，直接问道：“皇上留你是因为小川岛的事吗？” 沈安和看到她手中的薄纸，知道她这是已经收到了谛听传来的消息，便也没隐瞒，点头道：“是，小川岛的事过于蹊跷，涉及黎国国威，事情真相必须要弄清楚。否则，言辞伤人，对我黎国不利。” 只是，话虽如此，但别说他们远在京城，就是在现场的葛鸣眼下都不知该如何下手，一丝头绪都找不到。 此去湛州的谛听，其首要目的是为了给余匽通开一条路，其他消息自然也会去听。只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送来的第一波消息竟然会如此劲爆。 小川岛，闹鬼了！ 盛兮自然不会相信是闹鬼，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但那小川岛距离海岸线太远，他们的人过不去，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冒险，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暂时帮不了沈安和。 沈安和却道：“这本不该是要你操心的事，别担心，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说着他抬手覆在了盛兮小腹上，恰好肚里的孩子翻了个身，像是两条鱼般，顺着他的掌心滑了过去。 这般感受令沈安和十分罕见地瞪圆了眼睛，足见其惊讶。 盛兮笑，说道：“这段时间两个小家伙一直白天折腾，这还是头一次晚上翻身。” 沈安和之前一直听盛兮说孩子在动，只可惜一次都不曾遇到，如今亲身感受，竟是顿时有了种父子连心之感。 头一次做父亲的沈安和不禁心慌，却又控制不住地激动。 两个小生命啊，竟真的就这样来了。 因为小川岛的事，沈安和没能同其他官员般收印过年，从初一到初五，每晚都是忙到天黑才回来。 但饶是他这般忙，小川岛那边依旧没能传来好消息，且有关黎国触怒海龙，遭受惩罚的传言却越来越广，已然传到了京城。 让百姓闭嘴是不可能的，越压反弹越厉害，骐文帝因为这件事气得已经砸了四五个茶杯，直到初八早上，一封快马加鞭的信从湛州而来，总算是带了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然而，骐文帝在看到这个消息时，脸色明显一变。好半晌，他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捏紧了那封信，再松开时对蔡让道：“去把安和叫来，朕有话要同他说。” 蔡让不知那信中是何内容，但送信的人看上去并没有如先前焦虑，想来不是坏事。但皇上看过之后却神色大变，一时间，他又不能确定这信带来的消息究竟是好是坏。 不过眼下不是揣摩内容好坏的时机，他亲自骑马去了趟首辅府请了沈安和过来。 而沈安和在看到那封信内容后，想都没想直接脱口道：“皇上，臣不同意！” 第799章 沈安和，你对我撒不了谎的 第799章 沈安和，你对我撒不了谎的 第八百零五章 沈安和，你对我撒不了谎的 沈安和不同意，这答案在骐文帝预料之中的。可小川岛的事迫在眉睫，眼下唯一的出路便在这封信上。 骐文帝蹙着眉心，不好逼迫沈安和，但也只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安和，朕也不想让盛兮过去，只是，”他顿了一下后便是一声深深叹息，“　那人只相信盛兮，除了她，那人不会开口。” 便是各种威逼利诱竟也未能让那人松口。 而至于骐文帝所说的这封信，则是葛鸣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上所言，他们抓到了一个人，那人说可以告诉他们那些失踪将士在哪里，但前提是，必须要监国郡主前来。这消息，他只告诉盛兮一人。 且那人也不同意离开湛州，动不动便威胁着要死，是真的死。也因此，葛鸣不敢轻易将人打晕送入京，担心到最后那人真的寻了短见。便是不死，怕也不会从其嘴里抠出些什么。如此，反倒耽搁了事情。 骐文帝见沈安和绷着脸不说话，叹着气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来一个物件，看了眼蔡让。 蔡让会意，当即接过，转身便将其交给沈安和。 骐文帝适时开口：“这是那人拿出来的东西，说是盛兮看到后便知他是谁。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朕定会让人第一时间保证盛兮安全！” 沈安和的眉心笼成一团，看了眼那物件，半晌抿唇不说话。 骐文帝见此说：“朕知道你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但安和，眼下形势，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沈安和依旧抿唇不说话，理智肉眼可见地崩塌。 骐文帝垂眸一瞬，片刻后只得道：“要不，让盛兮过来一趟吧。” 沈安和猛地抬头看向骐文帝，那眸底的隐忍在这一刻终于泄露出来。他一字一顿道：“皇上，盛兮还有两个月就要生。” 这一次，换做骐文帝闭口不言。 他又岂不知盛兮如今情况，可小川岛的事情陷入困局，若不尽快解困，那沿海形势只怕会因为这件事变成战争的导火索。他治下万千百姓，皆可能因为这场战争而遭难，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只是要管的代价非他所愿，便是刚刚他说定会保证盛兮安全，却也依旧在心里打了鼓。 骐文帝陷入两难，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状态。但此刻，看到沈安和那倔强的眼神，直到最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皇上，”眼睁睁看着沈安和头也不回地离开，蔡让见骐文帝伸手用力拧眉心，便上前担忧地安慰，“您莫要太过思虑，这件事总会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守民固然重要，但守住臣子的心何尝又不重要呢？且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 骐文帝深深叹气，松开手指，背手转身：“宣内阁其他人过来，朕就不信，还不能想出个办法来！” 沈安和天黑被召进宫，再回来时已经半夜。盛兮本想等他回来再睡，却不料等着等着便在小榻上睡着了。等沈安和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她都未能醒来。 小草正打着哈欠，听到动静立马起身，见是沈安和当即要说话，却被对方制止。 “小草，你先出去吧。”沈安和轻声道。 小草只觉回来后的大人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却也不敢多问，便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夫妻二人，沈安和站在不远处看着歪在小榻上，小腹高高隆起，睡得一脸无忧的女人，自进宫便紧绷的心，这一刻方才稍稍松了一松。 他知自己今日自私，但有关盛兮，他唯有自私。 他从未跟人提起过当初盛兮在战场时，他每日每夜有多担惊受怕，时不时便有噩梦侵扰，皆是有关盛兮。那梦里满目的红，直到睁眼那一刻依旧不能消散，像是要在他体内打上印记，让他这辈子都记住。 他也的确记住了，所以待她回来后他便暗暗发誓，再不能让她受伤半分。小川岛事件之复杂，岂是表面这么简单，他不想盛兮涉险，头一次将份私心这摆在了明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紧绷的嘴角松了松，确定自己不会失态，这才慢慢上前，倾身而下，伸手扶在盛兮头上，小声呼唤：“娘子，娘子，盛兮！” 盛兮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迷茫，明显未睡醒。 “啊，你回来啦……”待看清眼前人，盛兮这才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份困意暂且丢开。 沈安和扶着她做起来，问她：“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盛兮摸了摸肚子，摇头：“不饿，晚上吃得不少，现在还没消化。”说着她随口问道，“皇上叫你去做什么？是小川岛那边又出事儿了？” 盛兮想，眼下最能令骐文帝头疼的事，多半就是有关小川岛了。 沈安和笑了一声，回道：“嗯，不过并没有再出事，无非就是要尽快想办法解决。别担心，不会有事。” 盛兮轻轻嗯了一声，在沈安和搀扶下走向床榻，就要坐下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了沈安和唇角倏地一抿，下一刻却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盛兮挑眉，在沈安和还想要去扶她双腿之际，她冷不丁问：“小川岛之事皇上已经想出了对策，是吗？” 沈安和一愣，手下动作明显一滞，却没有抬头，说话的声音都满是笑意：“哪有那么快，葛鸣对那边海域十分熟悉，可派了许多人都去找都未能找到。不过别担心，眼下还在想办法，总归会解决的。” 沈安和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温柔：“相信我，我定会想出办法！” “嗯，我信你。”盛兮看着他的眼睛点头，下一刻话音却蓦地一转，“可皇上已经有了办法，对吗？” 沈安和眸光一颤，笑道：“盛兮，你……” “那办法涉及到了我，对吗？”不等沈安和说话，盛兮再次开口。 沈安和张了张嘴还欲否认，却见盛兮摇头：“沈安和，你对我撒不了谎的。” 沈安和看着她，嘴角挤出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别开玩笑……” “是要我去吗？为什么是我？” 这句话弗一落下，沈安和强撑的笑意再绷不住，瞬间碎裂成粉，压在眉宇下的担忧与燥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盛兮的手，对她道：“盛兮，别再问了，你只需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盛兮直直地看着他，与其对视了足足十几息，在沈安和坚定的目光之下敛了眸，再抬起时却是笑了出来。 “相公，你知道的，既然我知晓了，必然会刨根问底的。” 第800章 所以，那条路是什么 第800章 所以，那条路是什么？ 第八百零六章 所以，那条路是什么？ 沈安和自然知道盛兮一旦知晓，定会刨根问底，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没打算让盛兮知道。只是这女人实在太聪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漏了馅儿，还是让她看了出来。 可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想松口。 他重新勾起了笑，安抚盛兮道：“没有的事儿，别胡思乱想。好了，睡吧，你这几日的腿又肿了，尽量少走些路。” 他一如往常，盛兮见他就是不说，也没再继续问，任由他伺候。 沈安和见她不再问，以为她终于听了自己话，心上稍松。结果，这松快不过转身熄灯的功夫，便再次被盛兮一句话吹散，连带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便是你不说，我也可以直接问皇上的，这件事瞒不住。”盛兮直接道，顿了一下她又说，“我知道你打算，也相信你定能想出其他办法。我也清楚你的担心。只是相公，哪怕你拒绝了皇上，你也不能否认，眼下确实有条可以更快速解决麻烦的路摆着，不是吗？我跟孩子挺好，相信皇上也不会让我挺着大肚子上战场。所以不必杞人忧天，既然这路送了过来，那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呢？你说是不是，相公？” 沈安和于黑暗中注视着盛兮，那双即便没了烛光，却也依旧透着光彩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 没有任何惊讶，里面盛满了笃定。 “相公。”盛兮又喊了一声。 沉默持续，就在盛兮以为沈安和依旧不松口再绞尽脑汁想要劝说之际，忽听他轻轻一声叹息，原本看向她的眼眸垂下，过了一会儿后方才道：“先躺下，我告诉你。” 终还是阻止不了啊，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随后，沈安和便将今日骐文帝找他所说之事说与了盛兮，最后直言：“这条路虽好，但谁也不能保证它真的安全。便是皇上亦如此。所以盛兮，你还想要去吗？” 盛兮只问他：“那你还管沿海那些百姓吗？” 沈安和想都没想地回：“定然要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来受战乱波及，那些失踪的将士也不可能就这样平白消失。只是事情还未到最后一刻，事在人为，总会有其他解决办法。” “盛兮，”黑暗中沈安和看向盛兮，话音轻颤道，“没人比你更重要！” 盛兮本想说准备要说服沈安和的话，因为这一句，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 屋外月光透进来，揉碎在那双如墨一样的眸子里，那星星点点上皆是她的影子。 眼睫轻轻眨了眨，沉默半晌，盛兮无声勾唇，身子侧过去，狠狠在沈安和脸上盖了个章。 沈安和被亲的一愣，以为盛兮不再问了，却听她道：“所以，那条路是什么？” 沈安和：“……” 这女人学会了美人计。 沈安和无奈，最终告知。 “竟然是苦月。”盛兮意外，随即又再次同沈安和确认，“你确定那是个白色瓷瓶上画了个‘福’？” 沈安和不确定：“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个福字。” 盛兮：“……” 深吸一口气，她瞪了眼沈安和：“瞧不起谁？等我有时间，我给你写上一万个福字，看你认不认得出！” 沈安和失笑，握着盛兮的手紧了紧，问她：“这个苦月可信吗？” 盛兮沉吟稍许摇头：“不能百分百保证。先前在裕州，我们也算是合作，当初他离开时说要去完成一份约定，我只是没想到他与人的约定竟然会在小川岛。” 沈安和蹙眉没说话，内心考量着。 盛兮抬眸看了他一眼，瞳眸微转，道：“明日你便同皇上说我答应了，放心，便是这苦月真的居心不良，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会吃亏。”顿了一下她强调，“而且，我也没吃过亏！” 沈安和注视着她，笑容里满是无奈，他忽然问盛兮：“盛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我身为一朝首辅，本该全心全意为民，可我……” 盛兮岂能看不出他纠结，笑着问他：“我是民吗？” “啊，是，可……” “没有可是，我不管何种身份首先都是民。你为民考虑没有什么不对，别人更无法指摘。”她指了指自己肚子，“更何况我身怀六甲，便是皇上也知道这个决定在为难你。要不然，皇上岂能轻易放你离开？” 沈安和微微垂眸。 “而且啊，”盛兮伸手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目光灼灼道，“相公，我喜欢你这份自私！” 正是这份自私，让我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这份自私，让我感受到那份被爱包裹的关怀。 谁还不是自私的呢？便是大义在前，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无私。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牵绊。 只不过，她懂他的纠结，也不会让他纠结。他珍重她，而她何尝又不是爱护着他呢？ 而且，经历过前一次战争过后，她也有她内心的骄傲，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在这里留下些什么。 骐文帝苦恼了一晚上，可惜也就没能想出任何办法，那几个被招来的内阁大臣，直到天光被扯开一角，方才一个个顶着黑眼圈从御书房里出来。 皇上今日不早朝，实在没心情。 而后，没心情早朝的皇上刚往肚子里垫补了几块点心，便听蔡让来报，说沈安和求见。 骐文帝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再见沈安和，因为他将盛兮想成了金刚不坏，潜意识里将她要生这件事排除在外，自然也没有去考虑这一路上会不会出危险，见到了苦月会不会有危险，之后再会不会遇到危险。 那丫头怀的是双胎，本就是生产前的最关键时候，谁家这个时候不是跟宝贝疙瘩一样护着，不能他儿子是宝贝，别人家的就不是，可他愣是……且那苦月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尚未核实，他这般开口委实着急了些。 “唉！”骐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何止沈安和呢，就是沈榷他此刻也不好意思再见。 只是该见还是要见，便是不能直接道歉，也要想办法同他这位首辅大人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在沈安和进来后，不能他开口，骐文帝便道：“安和啊，朕昨晚又想了想，要不还……” “皇上，”沈安和朝他拜了下去，“盛兮答应去了。” “什……” “只是，希望皇上能答应臣一个要求。” “什，什么要求？”骐文帝有点懵，随后他便听沈安和无比冷静地开口，“臣希望能陪同盛兮一同前往，还望皇上准允！” 第801章 他这是要红杏出墙 第801章 他这是要红杏出墙？ 第八百零七章 他这是要红杏出墙？ 沈安和的话令骐文帝愣住，前一句还没回过味儿来，后一句更是让他惊了惊。 “你，你说什么？你要跟着一起去？”骐文帝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今早没吃饱的后遗症出来了，幻听了吗？ 盛兮不仅答应了，沈安和竟也要跟着去小川岛？ 他轻嘶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弓下了身子：“安和啊，你知道现在东边什么情况吗？你竟要去那边？” 沈安和垂着头，回了句：“皇上，盛兮要去。” 还想再劝的骐文帝直接被沈安和这句话堵住了嘴。 的确，换做谁也不能放心即将临盆的媳妇儿跑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骐文帝很是为难，他想跟沈安和说，你是首辅，你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朝堂离不开你，你要顾及大局。那边那么危险，万一你若是出点事儿，那朕的首辅可就没了！ 怎奈骐文帝说不出口，因为他担心自己被骂。 他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头，本想让自己身为帝王的气势拔一拔，可一想到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他觉得今日做个慈眉善目的皇上才是最佳选择。 垂眸又看了眼那个倔强的背影，骐文帝只得轻叹一声，道：“允！” 为了节约时间，沈安和打算先横穿紧挨着京城的两州，之后再从港口入海。船行较快，比陆行要节省一半的时间。只是他对盛兮的身体没把握。 盛兮手里拿着那个独一无二的福字瓷瓶，笑着对他说：“放心，你家娘子没那么娇气。” 此次出行不对外公开，许多人不知他们要离开洛京，只当盛兮在家养胎，而沈安和则去了周边州县，很快便能回来。 因为这次事关两位重臣安危，所以骐文帝派了不少暗卫护送，沈安和自然也没少带人。 盛兮这次出门只带了辛茹与小草，一路上，两个人轮流着帮其按摩双腿。 两个丫鬟对皇上此次命令很是不满，一路上没少唠叨。反倒是盛兮，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吃吃喝喝，顺带观赏沿路风景。 几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港口，早有准备好的大船等在那里。没有多耽搁，就地休息了一晚后，他们便径直上了船。 众人一直担心盛兮挺着那大肚子会不适应，早已做好了各种防晕，防吐等各种准备，却不想，这些准备到最后都用在了小草身上。 沈安和目光从盛兮的肚子上落到其脸上，一直绷紧的神情直到此刻方才稍缓了缓，但担忧犹在，不过是被他暂时压下。 盛兮安慰他：“相公，你好歹匀点信心给我啊！我看上去就那般弱不禁风？你媳妇儿怎么着也是将军呢！所以啊，好不容易有一趟公费旅行，怎么着也要好好享受，你说是不是？呐，不想那些事了，陪我钓鱼。”说着，她将一杆加长的鱼竿塞进沈安和手里。 沈安和看着这般没心没肺的盛兮既无奈又宠溺，轻轻勾了勾唇，这才伸手将其鱼钩拿过来，替其挂上鱼饵后说道：“嗯，你说得对，好好享受。” 于是乎，这夫妻二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享受这一路的海上生活，竟是无比惬意又自在。 便是沈安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场被迫得来的旅行竟让人意犹未尽。 十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湛州。 自发生小川岛事件后，葛鸣的头发一日比一日掉得多，若非束发，只怕早已被人看出来他即将要秃头。 此刻，他坐在衙门里，听着下属没有任何进展的汇报，只恨得要把头发尽数薅下来。 他也是奇了怪了，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怎么那些消失的将士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不仅如此，海患越来越多，不单单是倭国，其他几个小岛国竟也跟着蹦跶起来。且不仅仅是他湛州，其他几个州每日汇报的海患骚扰次数越了越多。 这些弹丸国，要造反还是怎么地！ “大人，他们也没说要造反，只是说他们都管不了这些海盗，自己也深受其害。”其中一个官员猜出来葛鸣在想什么，苦着一张脸说道。 “屁！”葛鸣闻言一巴掌就拍在了座子上。上好的梨花木竟是就这样被他拍出了裂缝。 “什么叫管不了？什么叫深受其害？老子看他们明明就是想造反，拿这些海盗做借口！”能成为湛州提督，葛鸣虽然秃头但不傻，这些事情又怎能看不出。 他眯着眼睛狠狠咬牙：“不过是想借这些海盗先试试水，看我黎国反应！哼，老子迟早要告诉他们，他们这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下属官员听他这般说，或噤声，或跟着一起咬牙，一个个神情皆不好。 眼见着葛鸣因为气愤又无解想要再次发火，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朝廷派来的人即将到港。 葛鸣“噌”地一下站起来，眸光瞬间大亮。 朝廷派来的人可不就是监国郡主嘛！太好了，太好了，这下那憨子是不是该松口了？ 再不耽搁，葛鸣急忙带着人往外冲，一边整理官袍，一边对手下人道：“快快！快叫夫人去准备家宴！本官要好好招待一下郡主！” 葛鸣这么多天郁闷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些，想着在见到盛兮之后要同其好好交流一下。其英勇事迹他可是一早便听说了，佩服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一个女人能领着那么多将士奋勇拼杀当真不容易！ 满心欢喜的葛提督一路小跑着来到港口，遥看那越来越近的官船，忍不住搓起了双手。 师爷见他这般不禁失笑：“大人，听说那监国郡主很是亲民，您不必过于紧张的。” 葛提督白他一眼道：“瞧你，还是本官师爷呢！看不出本官这是激动嘛！听说那郡主武艺高超，这一次，本官怎么着也不能错过交流机会！” 即便从未见过面，但葛鸣早已经英雄惜英雄，幻想着能与盛兮结拜。 很快，在葛鸣期待的目光下，官船靠岸，那个他幻想着要结拜的人终于一步步露出真容。然后，然后葛鸣就傻了。 “这，这怎么郡主出行还带个孕妇？”葛鸣愣愣地说话，“这么大肚子，这是要生了吧？也不怕直接生在船上？” 师爷也纳闷，毕竟他们从来未见过盛兮，也只是听闻她的英勇，想来那应该是位外形粗犷，身形壮硕的女人。 于是，迎客的这一行人自然忽略了盛兮，一个个仰着头期待下一刻郡主出现。 只可惜，下一刻再出来的人是个男人，那男人还不忘伸手去搀扶那孕妇，其亲密模样羡煞旁人。 但这旁人不包括葛鸣，他瞪圆了眼睛问旁边同样见过沈安和的师爷，话音都有点拐：“师爷，那，那是沈大人吧？他胆子是不是忒大了？他，他，他这是要红杏出墙？” 第802章 大人，您还有几个娇妾 第802章 大人，您还有几个娇妾？ 第八百零八章 大人，您还有几个娇妾？ 听到葛鸣的话，同样懵圈的师爷急忙去捂自家大人的嘴，小声又急迫道：“哎哟，我的大人哪！这话您可千万别再说啊！不说沈大人是首辅，便是这话让郡主听到，会引起什么后果都不知道呢！” 他们谁也没料到，朝廷派来的人不是监国郡主，而是首辅大人。而他们也听说盛兮与沈安和之间琴瑟和鸣，沈安和的后院只有郡主一人。这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还挺着那么个大肚子，不让人多想都不可能。 葛鸣打开师爷的手，盯着那个笑得一脸宠溺，动作亲密无间的男人哼唧：“谁能想到这姓沈的看着一本正经，可私下里竟是这么个货色！呸，枉我还看好他呢！”敢给他敬重的人戴绿帽，不可原谅！ 师爷提醒道：“大人，沈大人曾帮过您啊！而且，这男人谁还没个三妻四妾？” 师爷其实还有句话没说，想来是那郡主实在貌丑无盐，哪里抵得上这等娇娘美妾能做解语花？反正换做他，他肯定不能。 葛鸣黑着脸不再说话，本是激动的心情这一刻被人浇了雨，内心不爽便也没有再主动上前迎接。 这里他官职最大，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县官不如现管，哪怕对方是首辅呢！ 从船上下来的盛兮自然没忽略葛鸣那没能掩饰愤懑的脸，她不禁扭头小声问沈安和：“不是说葛鸣欠你个人情？怎么现在看着倒像你欠他八百两银子？” 沈安和也有些不解，不过面上不显，只是笑着回道：“不用管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盛兮“哦”了声，便真的不管了。 她是来见苦月的，不是来看人脸色的。 而盛兮本以为同这位葛提督不同路，公式化打过招呼便想直奔主题，却不成想到这位葛提督接下来的问话直令她与沈安和大眼瞪小眼。 葛鸣还是没忍住，为那位不曾蒙面的女英雄抱屈，冲着沈安和没好气地横眉：“沈大人，皇上不是说郡主会来吗？你贵为郡主夫君，为何不同郡主一同前来，反倒带了一个娇妾？” 还是个有孕的！难不成是想背着郡主在他湛州把这孩子生下来，之后等尘埃落定？ 切！真别怪他葛鸣看不起沈安和，敢偷吃却没胆儿站出来！ 一旁的师爷被自家大人的话惊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开口劝阻，却又怕越劝越上火，只能暗暗扯了扯葛鸣背后衣衫，希望对方能忍住。 便是这里是大人您地盘，可对方身份摆在那儿，您也不能太过分啊啊！ 沈安和被问住了，他侧首看向身旁“娇妾”，便见对方因为葛鸣的话在强忍笑意。察觉自己看过来，那“娇妾”扭头迎上他目光，竟是瞬间带入了角色。 “大人，您还有几个娇妾？”盛兮问。 沈安和：“……” 身后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众人：“……” 夫人哪，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只怕大人接不住。 沈安和张嘴想说话，冷不丁对面一道冷哼传来，却是葛鸣毫不掩饰的嫌弃：“沈大人，葛某是个直肠子，恕葛某不敬，你既来此解湛州祸事，带一位孕妇前来难道不怕给大人你拖后腿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说了那苦月只见盛兮一人，却偏偏只派沈安和来，难不成他还想再逼供？若是有用，谁还稀罕他来？ 沈安和：“……”果然直！ 盛兮：“……”有意思！ 众人：“……”没眼看。 旁边有官员终于看不下去了，急忙站出来缓和气氛：“那个，大人一路辛苦，提督大人已经为您准备了院子，您和夫……您二位先去休息，之后大人还为您准备了接风宴！” 葛鸣想收回接风宴，硬是被自己师爷使劲儿拽住了袖子，方才没能再开口，但那拒绝的神情实在不要太明显。 沈安和瞥了眼葛鸣，目光又转向不嫌事儿大的盛兮身上，无奈一叹，随后扭头对众人道：“本官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监国郡主，沈某的夫人，盛兮。” 话音落，原本还有小声议论的对面瞬间消声，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惊讶席卷了每个人的脸，包括葛鸣。 然而沈安和的话并未结束，只听他继续道：“另外，沈某想跟列位说一句，沈某的女人只有夫人一人，之前不存在什么娇妾，之后也更不会有。所以，”说话间他目光看向葛鸣，语调压低，“还望各位大人在开口前，先做好调查，或者好好动动脑子。” 沈安和极少生气，即便面对政见不一的对手也都表现得温润如玉。但这次涉及他自身清白，他态度不可谓不严厉。 葛鸣终于从沈安和这份严厉中回过神来，本该羞愧的他此刻却来不及同沈安和道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盛兮，不可置信道：“夫人就是监国郡主？” 他目光落在盛兮那隆起的腹部，不由地喃喃自语：“可没听说郡主已经怀孕，这，这……” 葛鸣突然意识到盛兮是从船上下来的，当即猛地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哎呀”一声，急忙冲身后众人道：“快快！快请郡主，哦，还有沈大人回府！来人，抬轿！快抬轿过来！哎呀呀，郡主一路辛苦！一路辛苦！这真的没人同下官说您有了身孕，倘若知道，下官定不会上那折子！” 倘若知道，他定会再想其他办法解决，哪怕更困难呢！ 看这情形，这怕是马上要生，也幸好路上没事儿，万一真有什么不测，那他葛鸣可就成了这黎国罪人了！ 葛鸣转身，朝沈安和郑重道歉：“沈大人，请恕下官眼拙，不识郡主，抱歉！沈大人若生气尽管朝葛某撒便是！” 葛鸣也不求原谅，只是朝沈安和深深拜下去，为自己刚才行为道歉。 沈安和斜睨他一眼，甩了甩袖子不搭理他，扶着盛兮的手便向前走去。 葛鸣起身，见此呵呵傻笑，知道沈安和这是不跟他计较。于是他提起衣衫便来到盛兮另一侧，几句话便表达了自己对盛兮的敬佩之意。 盛兮自然以敬佩还之，能撑起偌大湛州水师，这葛鸣又岂是看上去这般耿直？自有其过人之处。 二人皆为武将，自有一番经验可以交流。 跟过来的众人松了口气，不管是哪方的，至少误会解除了。眼下只等首辅大人与监国郡主休息过后再来谈论正事了。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它总会出意外。 就在葛鸣引着盛兮夫妻二人即将要踏入之前备好的院子时，负责看守苦月的其中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过来，顾不得行礼，径直朝葛鸣喊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那憨子自杀了！” 第803章 中毒了 第803章 中毒了 第八百零九章 中毒了 来人急报，说那憨子自杀了。 葛鸣沉浸在见到盛兮的喜悦当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当即瞪圆了眼睛，出口的声音都裂开了：“你说什么？那憨子，那苦月，自杀了！” 他话音一落，盛兮与沈安和脸色均是一变。 “是啊大人，就是那苦月，他他他自杀了！”来人也知道那苦月有多重要，所以他们看守不曾松懈，本以为监国郡主到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意外！ 葛鸣一把推开他，刚向前冲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却见盛兮与沈安和已经迈步朝他这边走来。 “带路！”沈安和沉着一张脸，声色比那脸还要冷。 葛鸣不敢多耽搁，心中也是着急，便也没了那么多讲究，一边向前跑，一边问那人：“叫大夫了吗？人死了没？” 来人开口便是哭腔：“叫了，人死没死还不知道！”人若是死了，那他们这些负责看守苦月的人就算丢不了命，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盛兮与沈安和对视一眼，虽然惊讶于此事，但他们心里却都有疑惑，并不相信苦月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真若想死，那一开始干嘛去了？ 盛兮虽然大着肚子，腿脚也都肿了，但出乎葛鸣意料，她行进的速度竟是一点不比其他人慢，几乎与自己前后脚到达监牢。 而此时，被叫来的大夫正跪在苦月身旁，手忙脚乱地帮其止血，可那血越流越多，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怎样了？怎样了？人呢？还活着吗！”葛鸣冲进牢房，急吼吼的声音惊得那老大夫手下一抖，药粉直接撒了一地。 “大人，血止不住啊！小的无能，这真的止不住啊！”那大夫“咚”地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地上，声音凄厉，也是因为他知道这苦月的重要。 “什么！”葛鸣怒了，想一脚踢开这大夫，可想到眼下就他这么一个大夫，那抬起的脚硬是拐了个弯儿，踢到了旁边的木桌上。那木桌瞬间四分五裂，那老大夫的心也顿时给吓得七零八落。 盛兮与沈安和赶过来时，一眼便看到躺在干草垛上，紧紧闭着眼睛，一脸惨白的苦月。 “盛兮！” “我看看！”盛兮说着看了眼小草。 小草会意，当即与辛茹一起，一人将老大夫拉开，一人扶着盛兮靠近后蹲下。 盛兮仔细看了眼那伤口，发现竟是伤在了动脉上，血已经流了一段时间，若是再不止血，苦月最后会因休克致死。但再看苦月泛青的眼窝，还有其隐隐有些发黑的眉心，虽不明显，盛兮确定，这所谓的自杀怕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苦月中毒了。 “小草！”盛兮喊道，“药箱！” 小草应是，急忙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拿了过来。不等盛兮吩咐，她便开始进行施救。 动脉止血是盛兮亲自教她的，小草本就聪明，又有之前多次实践，所以很快，那原本在老大夫看来已经无望的流血情形，却在小草手中一点点停了下来。 被拽到一旁的老大夫早已目瞪口呆，便是葛鸣等人也十分惊讶，没想到监国郡主手下竟有如此能人，且还是个姑娘。 紧急处理完成，盛兮直接对还在呆愣的葛鸣道：“葛大人，麻烦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苦月需要立即手术！” “啊，手术，好！我现在就安排！”葛鸣没想到这还没完，待回神急忙安排人去准备。 事发太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又恰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得不让人多想。 只是盛兮尚未将苦月中毒之事说出来，众人的猜测便只停留在苦月个人身上，只当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或者怕见到郡主后事情败露因此受罚，便自己个儿先下手为强等等。 房间准备好，人也送了进去，葛鸣本还想同盛兮说什么，却发现她竟然也跟着进去了。 “哎，郡主她怎么进去了？她那身子……”葛鸣回头看向一旁的沈安和，却见对方在听了他话后只是轻飘飘看了自己一眼，便再不给半分目光。 葛鸣摸了摸鼻子，脸色讪讪，心中后悔。但话已经出口，说后悔也没用，只能先道歉，之后再小心将人照顾好，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一个时辰不到，盛兮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直到此时，一直不见辛劳的盛兮此刻终于现出了疲累。 始终等在外面的沈安和早已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夫人，你可还好？”他急切问道。 盛兮松了口气，抬头向他挤了一丝笑，安抚道：“放心，我没事儿。苦月也没事儿，只是醒来还需要时间。” 沈安和“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跟过来的葛鸣：“葛大人，苦月这边派人看好，再不能出意外！我先带夫人下去休息。” “是！是！大人放心，下官亲自守着，定不会再出纰漏！”葛鸣急忙应是，自然也看出来盛兮状态不佳，自知理亏，再不敢多说什么。 这厢，沈安和带着盛兮进屋消息，刚一坐下，盛兮便对沈安和道：“苦月中毒了。” 沈安和扶着盛兮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中毒？”目光与盛兮对视，他忽然蹙眉道，“苦月不是自杀，而是有人等不及了，宁可暴露也不想让他见你？” “嗯，我也是这般猜测的。”盛兮点头，就着沈安和的手坐了下来。 沈安和帮盛兮脱掉鞋子，扶着她双腿半躺在床上，拧着的双眉始终没松开，显然是在想这件事背后之人。 盛兮没打扰他，将情况告知后她便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此时此刻她还真的有点累。之前在船上不觉得，待下了船，才发现双腿浮肿的犹如灌了铅，竟是连路都走得费劲了。加上刚才手术，此刻别说让她提枪去练了，她只想蒙头大睡，好好地缓上一缓。 沈安和思索间抬眸，便见盛兮竟是已打起了轻鼾，心头蓦地一痛，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帮她一缕散落在外的头发敛至耳后，暗暗叹了口气，随后的动作便愈发小心起来。 房门拉开，等着外面的辛茹见沈安和出来急忙上前。 沈安和对辛茹道：“看着夫人，让她好好休息，别人任何人打扰。” 辛茹应是，推门进入，又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 沈安和看着紧闭的房门，再转身时，面上的温润已然收起，黑沉沉的眸子像是瞬间卷起了风暴，下一秒却又恢复平静，似什么都未发生。 都说湛州水深，他早有预料，却依旧没想到竟会这般深。既然对方这般迫不及待，那他也无需“从长计议”，早点解决，也好早点让盛兮安心。 第804章 你为何会来 第804章 你为何会来？ 第八百一十章 你为何会来？ 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刚才紧张的手术，终于让盛兮支撑不住，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天亮。 辛茹一直守在盛兮身边，见她始终不醒，内心着急之际，沈安和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还没醒吗？”沈安和问道。 辛茹摇头，小声道：“还没，不过刚刚小草来看了，说夫人就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辛茹，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沈安和对辛茹道。 辛茹闻言没坚持，知道沈安和这是想陪着盛兮，便躬身告退。 而沈安和刚坐下，本还闭目的盛兮下一刻双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醒了？”见她想要起身，沈安和轻轻按住了她肩膀，温柔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盛兮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沈安和眼窝处，声线略显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一个晚上。”沈安和道。 盛兮问他：“所以，这一个晚上你没睡觉？” 知道他看出来了，沈安和便也没瞒着，点点头说：“嗯，我没事儿，放心。”顿了一下他又说，“苦月醒了，但人太虚弱，需要缓一缓。” 盛兮示意沈安和扶她起来。 沈安和见她真的不想再睡，便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来，同时问道：“饿了吗？我让人给你把早食端过来。” 盛兮摸了摸肚子，轻轻摇头：“没感到饿，估计昨天在船上吃多了，这俩小人儿也没闹腾。” 沈安和轻笑了一声，帮盛兮穿好衣服，还是叫人端来了早食。 原本还想说自己不饿的盛兮，在见到那些吃食后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了一声。 盛兮：“……我能说，不是我吗？” 沈安和抿唇，笑意挂在脸上化于眸底。 吃饭的空档，盛兮问沈安和昨日是否有事发生。 沈安和没瞒着他，告诉她下毒的人已经找到。 “找到了？这么快？是谁？”盛兮没想到沈安和这么快就将人揪出来，一时惊奇，又忍不住问他，“葛鸣那边怎么想的？是他的人吗？” 沈安和点头，示意盛兮别停下来吃：“嗯，是葛鸣手下的一个参将，不过那参将在落网前自杀了。” 盛兮挑眉：“有人泄露了消息？” 沈安和抿了抿唇：“不能确定，毕竟那参将是当着抓他的人自杀的。” 盛兮咽下了一个灌汤包，见沈安和一直不动筷，便直接夹起一个包子塞进了他嘴里。 沈安和此刻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包子是媳妇儿塞的，便只能将其吃了。 而就在他刚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时，门外传来周西的通报声，说是葛鸣求见。 沈安和看了眼盛兮，见对方朝自己点头，便说道：“请葛大人进来吧。” 不过片刻，一阵小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很快，房门推开，葛鸣走了进来。 “大人！郡主！”葛鸣见到二人便躬身一拜，不过一日，其再看沈安和与盛兮，那眼中竟是毫不遮掩的敬意。 盛兮有些意外葛鸣的转变，看了眼沈安和，想到那个参将，大概猜出来葛鸣为何会如此了。 而葛鸣此时内心对沈安和的佩服当真是五体投地，尤其是经过昨日一番抽丝剥茧，将那想要给苦月下毒的参将找出来后，他已经完全被沈安和过分缜密的逻辑打败了。 “葛大人有何事？”沈安和问他道。 葛鸣将自己从那份被人智商碾压中抽离，闻言当即对盛兮说：“郡主，那苦月说要见您！” “醒了？”盛兮意外，刚刚沈安和还说苦月要缓一缓。 葛鸣道：“是，醒了。”说着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苦月看上去娘里娘气的，但当真是个男人，先前受了审讯，之后又是中毒又是割脉的，到现在竟然还一声不吭，咬着舌尖儿让自己清醒过来了。啧啧，这种人，我敬他是条汉子！” 盛兮站了起来，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只是问她：“吃饱了？” “嗯，饱了。” 沈安和这才起身，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说道：“那走吧，去看看。” 二人就这样牵着手从葛鸣身前经过，葛鸣目光在那双交叠的手上快速划过，眨眨眼，又眨眨眼，总觉得昨天那个冷漠疏离，叫人打心底畏惧，一点温度不见的沈安和，与今天的沈安和不是一个人。 葛鸣目光又在盛兮身上扫了扫，心下算是有了结论。 果然，优秀的男人都是耙耳朵！嗯，跟他一样！ 因为苦月身份特殊，所以，自盛兮接手后，房间里便一直都有沈安和派过去的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参将，且形势之复杂，也非一日就能解决的。即便那参将落网，但谁都明白，今日的湛州水师已经不能再如往日般维持面上和平了。 苦月躺在床上，眼睛房顶好半晌方才眨一眨。若非他胸口能看出上下起伏，只怕会被人以为是在挺尸。 听到外面动静，他眸光微动，却并没有将视线转过去，只是听着那脚步声从外面一步步靠近，直至停至床前。 一双手忽然在其面前晃了晃，熟悉的声音就这样响了起来：“这是还没回神？还是在白日做梦？” 苦月眼睫一抖，心头也跟着重重一颤，透着迷茫与麻木的目光转过来，在看到那张熟悉，却不算熟悉的脸时，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在白日做梦。 监国郡主，竟然真的来了？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她竟从洛京城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苦月想动，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盛兮那隆起的腹部，呆滞的眼神再没能绷住，这一刻涌现出深深震撼。 这……她竟然……怀着身孕过来了！ 可之前明明…… “这回醒了？”盛兮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之后，她扶着沈安和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了苦月床前，声音中带着一股好似老朋友相见般的笑意，“原来，你想要的独一无二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啊！” 苦月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眼下情形摆在这，他想否认都不能。 而当初那个瓷瓶不过是一个慰藉，他其实都不敢奢望盛兮能过来，可谁知道，她竟真的过来了！ 是幻觉吗？她怎么会来呢？她是那高高在上的郡主，是凡人羡慕的人上人，这样的人不是都想着如何享受这人间富贵，如何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利让自己更加快活，怎么，怎么就来了呢？ 苦月想不明白，他紧紧盯着面前人，用那如破锣磨着砂砾般的声音问盛兮：“你，为何会来？” 第805章 那你背叛的好 第805章 那你背叛的好 第八百一十一章 那你背叛的好 你为何会来？ 苦月想不明白，因为经历过太多，无一例外到最后皆是希望成空，所以即便看到盛兮真的坐在跟前，他依旧不敢相信。 盛兮笑了笑，只道：“这瓶子怎么着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我便过来亲自跟你说一声，收回它吧。” 苦月干涩的唇角动了动，竟是不知该应对盛兮这番回答。他视线扫过众人，目光随即又收回。 盛兮见此，直接扭头对葛鸣道：“葛大人，你们先出去吧，我同苦月叙叙旧。” “啊，这，是！”本还想听听苦月究竟能提供什么信息的葛鸣听了盛兮的话不得不带着人出去。 沈安和留了下来，他不放心盛兮同苦月单独在一起。 盛兮介绍道：“这是我相公，当今首辅。” 苦月自然知道沈安和大名，再次意外沈安和竟然也跟着过来。不过想到盛兮身怀六甲，跟着来倒也不难理解。 苦月道了声：“沈大人！” 沈安和轻轻点头，开口道：“想要害你的张治已经伏法，至于其他人我也会查清楚。你放心，有我和郡主在，你的安全不成问题。所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苦月明显一愣，遂将视线移向盛兮。 盛兮亦是点头：“嗯，我相公说得对，你不用担心，你想说什么跟我便是。” 盛兮没有催促苦月将所知的有关小川岛的消息告诉她，因为她看出来了，这苦月似乎对谁都不信任，便是他想见的人到了跟前，那明显的震惊其实也在说明他内心对外界的不信任。 这样的人，催不如等。 果然，苦月没有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隐藏的秘密说出来，而是目光在盛兮与沈安和面前深深扫过后，好半晌他方才说出第一句话：“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盛兮挑眉，视线与沈安和碰撞，再扭头只是反问苦月：“你觉得我是多想不开，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漂洋过海来见你？” 苦月：“……” 他下意识去看沈安和，果然见那个男人脸色黢黑。 苦月想翻个身，可他现在动不了。 就，挺尴尬。 他润了润嗓子，又闭了闭眼，在一片安静之中缓缓开口：“小川岛附近失踪的兵士……还在小川岛。” 沈安和与盛兮闻言同时愣住，但很快他们便又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皆凝重。 “你确定？”沈安和问苦月。 苦月道：“确定，毕竟……那些人是我亲自藏起来的。” 盛兮与沈安和：“！” 这一次苦月的回答，当真是出乎他们意料了。二人预想到那些失踪的将士与苦月有关系，可任他们思维再发散，却也没料到这关系竟如此叫人匪夷！ 盛兮忍不住问：“你是背后那些人同党？” 苦月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苦涩：“说同党也算不上，毕竟，我背叛了他们。” 盛兮：“……那你背叛的好。” 苦月：“……” 他愣愣地看着盛兮，不知为何忽然无比羡慕沈安和。有这样一位总能突发奇想，却每每都能将话点在人心坎儿上的爱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沈安和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目光直视着苦月，问他：“你曾在湛州水师服役？” 苦月没否认，反而承认得十分干脆：“是，三年前参的军。”停了一下他忽然笑了一下，“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何没认出我来？因为便是我自己都觉得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朝气蓬勃，一心只想立功建业的少年，不过一年而已，便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沈安和蹙眉，轻轻抿唇后再问：“背后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背后人是谁我从未见过，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目的，我可以告诉你。”苦月直视着沈安和，再开口时眸底竟是涌动着无尽恨意，“报仇！” “为谁？” “为了那些枉死之人！”苦月咬牙。 便是听出来这其中有隐情，但沈安和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可知，你们如今行为等同兵变？” 苦月闻言冷笑：“兵变又如何？命都要没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这些讨命的人蹦跶一下吗？”说着他眸光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尚未发泄出来的情绪就这样停了下来。 沈安和没有再问，他看了眼盛兮，而盛兮则朝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待一阵沉默过后，她忽然开口：“你为何要背叛？” 苦月视线不知看向何处，没有聚焦，只是神情明显看出压抑。 盛兮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苦月从那份压抑中慢慢抽离，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再之后方才发出一声掺杂着无奈与心疼的苦笑，他道：“意见不合，他们违背了初心。或者说，他们一开始便与我所想背道而驰。”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一声嗤笑，眉眼冷冽，“又或者，是我从一开始便与他们背道而驰。” “所有人吗？”沈安和问。 苦月明白他这意思，轻轻摇头：“有些人是不得已，被胁迫居多。只是，上了贼船又岂是那般容易下来的？而且，他们也聪明，知道如何共情。至于我，也是因为偶然听到他们背后所说，这才与他们走了岔路。” “那些枉死的人是？” 直到此刻，苦月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有了改变，或许是因为提到了最关心之人，让他在仇恨与狼狈间有了一丝温柔。 他道：“小川岛上的普通百姓。” 沈安和的眼睛眯了眯：“据我所知，小川岛上的百姓已经于两年前转移至了内陆。” 至于转移理由，则是因海患过多，为保障小川岛百姓生命安全不受威胁方才转移。 苦月显然也想到了这所谓的转移，嗤笑一声说：“不排除一开始他们有保护百姓的想法，但转移之后的落地政策却与先前所说大相径庭。百姓们觉得这不对，便去同官府理论，谁知道这一去理论没成，反倒将人搭了进去。” 苦月闭了闭眼，将涌上眉心的痛苦用力压了压，继续道：“我本是小川岛人，自然不希望百姓们出事，所以便亲自去找官府的人。只是可惜……”官兵的身份不仅没帮上忙，反倒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时的他对官府多少还心存幻想，想着再去找找人，疏通一下关系，让乡亲们好歹能稳定下来。 但谁能料到，没等他找到关系，再去找官府理论的乡亲们直接被当做乱民抓了起来，不等再宣判，便有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牢狱里。 而这其中，便有他的父母。 第806章 怎么烂的这么快 第806章 怎么烂的这么快 第八百一十二章 怎么烂的这么快 整件事说起来好似很复杂，有那么多脉络和经纬，然而再细想，终归是当官的欺压百姓，官逼民反。而这其中，甚至还涉及了外邦。 “我们初时，不对，不能这样说，只能说是我和几个兄弟最开始时只是想为乡亲们争口气，想给乡亲们挣条路出来，可谁能料这些人背后还与那些海盗有联系。那些海盗本就是我们敌人，可他们居然勾结那些敌人，每每都要劫掠渔船，还会在沿海明抢。”最开始的愤怒平息下来，苦月再开口时已然冷静许多。 “一开始我们几个兄弟同仇敌忾，不与这些人为伍，试图拨乱反正。只可惜，”说至此，苦月的眼神黯淡下来，“只可惜我们太小瞧了对方，也太高估了自己，死了两个兄弟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兄弟到头来也只看利益。” “你入莫愁阁就是你那兄弟所为？”盛兮问。 “是。”苦月承认道。 盛兮蹙眉：“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帮他们将人送进小川岛？” 沈安和盯着苦月没说话，但心中已有了猜测。 苦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眼前这个男人的，索性道：“不管怎样，那些人中还有被胁迫的人，小川岛剩下的人绝大多数都在那里了，总不能看着他们被人当了炮灰。若是我不送他们入小川岛，届时他们会被带到更远的地方。而且，小川岛我也熟悉，真是硬碰硬，我好歹算个向导。” “那些人会听你的话？”盛兮问。毕竟都已经被除名了。 苦月笑道：“我易容了，莫愁阁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模仿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沈安和问他：“他们隐身小川岛是为了什么？” 苦月与之对视，没说话，沉默在两个男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沈安和忽然道：“湛州水军你能确定几人？”果然是要兵变，想以小川岛为跳板吗？还是干脆直接在小川岛上自立为王？ 苦月想了想说：“有职位的七八个，小喽罗不计数。至于那些隐藏得更深的，我也不能确定。而且，小川岛已经被他们控制，想要渗透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想强攻，小川岛有地理优势，再者，他们手里还有百姓。那些百姓是他们失踪前就被送上岛的，恐怕已经都被控制了。” 而这也是苦月被抓后，当初什么都不说的主要原因。因为不知道究竟谁可以信任，他担心自己开口说的话到最后被人截了胡，同那些冤屈一起，最终石沉大海。 盛兮是他认识的唯一可以信任的官员，但他当初将那小瓷瓶拿出来时，心中甚至连侥幸都未曾有过。毕竟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实在过于渺小，立在金字塔塔尖儿上的人岂会轻易垂下眼眸？ 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会来，还以这样的状态。说实话，没有担忧是假的。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苦月便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之后将自己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沈安和看着苦月报出来的名单，一双剑眉几乎拧成了麻花。 盛兮拍了拍他手臂，安慰道：“相公，别再皱眉了，现在没蚊子让你练手啊！” 本是严肃的气氛，因为她这句话顿时一松。 沈安和颇是无奈地看着她，而苦月则再次见识了这位监国郡主的与众不同。与他所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甚至寻常人家的女孩都不一样，这位郡主像是自带魔力，令人精神能瞬间放松。 苦月再次羡慕其沈安和来。 盛兮来此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便都交给了沈安和处理。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安排人去小川岛，而是叫人暗中对这里的官名进行了调查。先来的谛听在这个时候帮了他不少忙，之前苦月不能确定的那些人，经过谛听与后来的调查整合，一下子确定并排除了一大部分人。 至少，葛鸣没有问题。 而他想要在湛州顺利行事，葛鸣必然绕不开，这个调查结果令沈安和松了口气。于是，在他们来到这里后的第四天晚上，沈安和与葛鸣进行了一次密谈。 密谈内容是什么外人无从知晓，只是一直跟在葛鸣身边的师爷在看他见过沈安和后脸色明显变差，内心担忧。 葛鸣看了师爷一眼，没说话，只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发出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谁能想到，它竟然烂的这么快呢！” 师爷不解，下意识看向桌子上摆放的果盘，好好的果子有序地排列着，下人们是决计不可能将坏果子呈上来的。 所以，大人口中的“它”究竟是什么？ 监国郡主与首辅大人的到来，令气氛本就紧张的湛州一时间肉眼可见地缩了起来，便是街上的小贩都安静了许多。 而沈安和忙碌之际，盛兮可就轻松了。这几日一直都在走街串巷，熟悉湛州的各种生意，甚至还赶了一次海。 余匽就是在她赶海之际与她碰上了。 “盛兮，你，你，你！”余匽看着盛兮的大肚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圆，“这里头不是一个吧？” 盛兮看着渔夫打扮的余匽，将手中刚捡来的一个牡蛎扔给他：“猜对了，两个。” 余匽接过牡蛎，心下还是惊奇，啧啧两声称赞道：“沈大人就是厉害！” 盛兮给他翻了道白眼，余匽嘿嘿一笑不再开玩笑，回头招呼跟着的人先去忙，他则跟着盛兮上了岸。 “之前就听说你们来了，可惜我这儿有点事给耽搁了，还想着回去后就找你，没想到现在就碰上了。”余匽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来好几颗雪白大珍珠，“瞧，看见没，这些都是今早上刚采出来的！” 盛兮看了眼他手中的珍珠，点头：“嗯，挺好，不过，与其采集野生的，倒不如自己养。” “哎呀！那咱俩可是想到一块了！”余匽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一脸兴奋地对盛兮道，“不瞒你，其实养殖的地儿我都找好了，就在一个叫小川岛的地方！” 盛兮闻言脚步一顿，猛地看向余匽：“你说，哪儿？” “小川岛啊！”余匽以为盛兮不知道，便直接只给她看，“呶，看到不远处那个小黑点了吗？哦，还是看不太清。反正就是那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一片正好可以做一些海产养殖！” 盛兮嘴角抽了一下，问他：“余匽，你难道没听说小川岛之前发生的事儿？” “嗯？你说闹鬼的事儿？嘿，它闹它的，我养我的，这有啥冲突？”余匽浑不在意道。 完全被其这般态度震惊到的盛兮：“……” 我是不是该夸夸他，艺高人胆大？ 第807章 既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第807章 既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 既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盛兮没想到余匽会动了在小川岛养殖的心思，不过在一番琢磨之后，她觉得若是小川岛这次能平安无事，余匽的想法倒是真的可行。 湛州沿海之地早已经被各种占领，他们想要来此分杯羹委实不易，且盛兮也同余匽说过，他们这生意不可能利用她或者沈安和的特权。若只是进货卖货倒也能挣上钱，但肯定比不上自己养殖降低成本。 盛兮看了余匽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人的大胆。 也的确大胆，要不然也不会去想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如何如何？”余匽一脸兴奋地问盛兮，“虽然隔着海，但船行速度不慢，从这里到小川岛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可以直接入湛江，将来不用再过一次码头。” 盛兮低头看了眼手中珍珠，沉默了稍许后点头：“可行。不过你先别急着往那边跑，等官府那边给了通知再去不迟。” “这我知道，放心！”虽然看中小川岛，但余匽也不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闹鬼他不怕，他担心的是之后岛上会发生叛乱。原本在此之前他已经放弃了小川岛，但自从知道盛兮与沈安和过来，他便知道，小川岛可以提上日程了。 骐文帝此次派给沈安和的人，不单单只有那些隐身于背后的暗卫，还有湛州以外军队的调遣之权。而在他们进入湛州之前，沈安和已经派人将人调了过来。 葛鸣知道皇上这是早已预料到湛州水师情况，内心苦笑却又不得不配合沈安和。这支军队已经被凿成了一个筛子，在他想要大刀阔斧改革之时，为时已晚。想要切除那些毒瘤，想要让湛州水师还能保留，他必须也只能配合沈安和。 看着沈安和以迅雷之势将他那些昔年战友，好友一个个抓起来时，说实话，葛鸣只想这时间能再往后倒退个十年，如此，他或许还有机会能阻止这些人迈入深渊。 沈安和与葛鸣一起动手，抓人抓得又快又悄无声息，还不等消息传到小川岛，葛鸣已经带人靠近了那里。而身体恢复了大半的苦月则成为此次的行军向导。 沈安和站在主舰上拿着千里镜看向小川岛。 这小川岛虽带着一个“小”，但实则一点都不小，三个岛加起来能抵上湛州三分之一的面积。不过因为岛上没有多少人居住，风急浪高处处透着危险，其开发程度便愈加低下。 但这些危险和低下也只是针对小川岛外的人而言。对于真正了解小川岛的人，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极佳的藏身之地。 “找到了吗？那些被抓过来的百姓？”葛鸣沉着脸问刚接到消息的手下。 那手下一脸为难地摇头：“没有，派过去的人对小川岛不熟悉，登岸后不久便开始原地打转。” “啪！”葛鸣一掌拍在船舷上，脸色黢黑无比，“这已经是第几波了？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找到，我们先要被发现了！” 手下一脸羞愧道：“大人，是属下无能！” 葛鸣咬牙，却也知道并非他们的错。愁闷之际，听着他们说话的苦月站了出来。 他道：“葛大人，我带他们过去吧。” “你？可你……”葛鸣看着苦月依旧苍白的脸，那满脸担忧不作假。 苦月轻轻笑了笑，回道：“小人已经没多大碍，要不然郡主也不会让小人跟着过来。”说着他看向沈安和，“首辅大人，您说是不是？” 沈安和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注视了苦月片刻，在葛鸣张了好几次嘴后，缓缓点头：“是。” 苦月无声勾唇，看向沈安和眸底闪过感激。 “葛大人放心，我定会带着兄弟们平安潜入的！”苦月保证道。 葛鸣眉心狠狠蹙起，看着苦月总觉得这小子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他又看向沈安和，便见沈安和朝他几不可查地点头。 葛鸣叹息一声，伸手抓着苦月肩头用力捏了捏，神色严肃地对他道：“好，既如此，那便拜托你了！” 小船顺着风，如离弦的箭般快速地冲向小川岛。葛鸣看着眨眼便变成黑点的小船，忍不住问沈安和：“你说，这小子不会不想回来了吧？” 沈安和抿唇不语，目光钉在那黑点之后，神情不辨悲喜。直到那黑点消失与薄雾之中，他方才启唇道：“人总是要有点念想的。”生死之间，这念想便是一切的主导。 见葛鸣还在叹气，沈安和想到什么，忽然又道：“别太担心，离开之前郡主给了苦月不少东西。若他还想活，那些东西应该能让他活下来。走吧，接下来该我们了，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也不能闲着了，总要给苦月他们争取些时间。另外，”沈安和说着眸子忽然一眯，“也给那些看热闹的海盗展示一下我军之威！” 葛鸣闻言不再说话，盯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川岛面色沉沉，片刻后倏地转身。 “儿郎们！抄家伙，给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儿们颜色瞧瞧！” 这些王八羔子，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想坐山观虎斗？呵！那他们也得瞧瞧对面那只到底是虎还是猫！ 不怪葛鸣如今气势汹汹，着实因为沈安和那一招釜底抽薪，将隐藏于他湛州水师里的毒虫尽数挖了出来。又稳又准又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他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想起来那些熟悉的面孔，再看眼前的小川岛，葛鸣如今只剩下了咬牙切齿！ 有了苦月的带领，原本困于山林间的兵士们很快便从里面走了出去。而待出去才发现，阻挠他们前进的不过就是一片小小山林，他们料到这山林之诡谲，却没想到竟如此古怪。 不过眼下不是探讨其古怪的时候，因为他们很快便发现了那批被要挟上岛的百姓。人数不是多，但也不少，得有两百人。 他们的船肯定是没办法将这些人都带出去的，为首的将领在听了苦月分析后，便同意将人暂时带到山林隐秘之处，等他们解决了这岛上逆贼后，再接他们出岛。 一番折腾过后，苦月的脸色愈发的白了。那为首的将领见此对他道：“我派人送你回去，大人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相信已经动了。没了这些俘虏，打起来就不会再有顾忌，你也便能休息了。” 将领是真的担心苦月下一秒就昏倒，这一路上他也见识了这位兄弟的隐忍，内心佩服。 但苦月却只是轻轻摇头，冲他笑了笑说：“不用，我没事儿。真正高潮还没开启，我又怎能现在就退场？走吧，让我们去看看那些‘执迷不悟’人，听听他们最后想要说什么。” 第808章 郡主来了 第808章 郡主来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 郡主来了 沈安和与葛鸣带着人攻打小川岛之际，盛兮留在院子里也没闲着。 战争有前必也有后，便是沈安和已经考虑到了有人会偷袭湛州水师大本营，也做了必要防范，然而依旧没想到对方会用令人发指的卑劣方法。 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患了时疫的病人，在以命换命强冲过大营关卡后，将这些时疫病人带入了大营。 而那些时疫病人早已被下了药，人鬼不识，进入大营后便各种冲撞。 起初，兵营里的将士们没能回神，见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没想伤害只想将人控制。却在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些时疫病人伤到了肌肤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大营不得不封锁，城里的大夫也被紧急调用。然而那时疫又岂是随便就能治好的？最要命的是它还传染。 没有葛鸣在，加上之前对整个水师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本就不够稳的湛州水师，在那些不死心的有心人撺掇下，这一刻竟是有倾覆的危险。 盛兮得知消息时正在同余匽商量未来生意走向，想都没想，她起身便要往水师大营去。 “盛兮！你不能去啊！”余匽拦住了她，便是小草也焦急劝道，“夫人，那是时疫，您现在怀着身孕，不能过去啊！” 盛兮蹙眉，迈步就绕开两人，同时道：“现在整个湛州品阶最高的人便是我，我不去谁去？” 小草急道：“可以让其他人去啊！不是还有知县吗？他们都可以去啊！” 盛兮闻言笑了一下：“你让知县去管军营，他们会听吗？” 小草无法反驳，可看着盛兮那么大的肚子，她做不到就这样将人放走。 “噗通”，小草直接跪在了地方，仰头看着盛兮只差要哭出来了，“夫人，那时疫太危险，便是不接触都有可能会传染，您真的不能去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奴婢该如何同大人交代啊！” 恰此时，刚从外面帮盛兮买回药的辛茹听了这消息，二话没说跟着小草一起跪在了地上。 “夫人，您不能去！现在那营里不单单只是疫病，还有心怀不轨的人！万一他们想暗算伤了您，那您想过大人会如何？您肚子里的孩子会如何吗？” 成亲后的辛茹明显稳重了许多，换作以往，她怕是比盛兮还要更积极往外冲。 余匽也愁，谁能想到大后方这个时候出事儿，可盛兮这样真的不适合再去第一线。但盛兮刚说的也对，那么乱的军营，此刻怕只有拥有军功的她才能将暴乱压住了。 余匽头大之际，生怕盛兮真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却没想到，经他们这么一劝，盛兮竟是真的就不走了。 小草与辛茹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明显松气，而后她们便听到盛兮开口说：“行，那我便不去。辛茹，去叫人，将那边的情况每隔一盏茶就汇报一次！记得，做好防护！” “是！”辛茹应是，起身便走。 “小草，带人去弄清楚究竟是何疫病，顺便安排人去同各大药房打好招呼。要快！” “是！”小草说着便也要转身离开，却被盛兮再次叫住，“叮嘱所有人，做好防护！” “婢子明白！” 等二人离开，盛兮便扭头看向余匽。 余匽瞬时挺直脊背，神色郑重地问盛兮：“盛兮，你说吧，我要做什么？” 盛兮道：“给你个口罩样子，另外给你拨几个人，你去找裁缝店，以最快的速度将口罩做出来！数量越多越好！” “啊，好！”虽然不知道盛兮口中的口罩究竟是什么，但不妨碍余匽答应。 “周客！”交代完余匽，盛兮直接朝外喊了一声。 没多久，周客出现，躬身行礼：“夫人，您有何吩咐？” 盛兮脸色清冷，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属于监国郡主的印信，将其交给周客，并嘱咐道：“带上人，拿着我的印信，若是谁不听安排，直接就地绑了！敢有胡言乱语者，直接给我卸了下巴！” “是！” “还有，做好防护！” “做好防护”，这是最重要的一句，也是完成任务的前提。 周客领命离开，余匽在盛兮在他掏口罩时，忍不住问道：“盛兮，你让他们做防护，可还要如何做？通常遇到疫情，便是真的做了防护……” 后面的话余匽没说出来，因为更多的时候，那些防护的效果等同于零。 盛兮闻言挑眉看向余匽，啧了一声：“怪不得不想呆在药商协会，你不知道我们已经设计出了防护服吗？放心，我带了些过来，前期应该够用。”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那种，但安全保障还是明显有了提高。 余匽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你真是有备无患啊！” 盛兮无声叹气，她倒是真不想要这种有备无患。 之后盛兮又做了其他安排，跟随他们过来的人都是精英，令行禁止，事半功倍，很快便稳住了大后方。 而小草也以最快的速度将疫病情况传了过来。 盛兮不再出门，按照小草传来的信息直接配比药方，又以最快的速度叫人熬制了第一剂汤药，为后期治疗争取时间。 然而即便他们速度够快，军营里依旧乱了起来。没有葛鸣压着，这里面早有二心者又不再少数。谁都想趁机做点什么，谁也不服谁。加之时疫威胁，一时间，整个湛州水师的大本营乱成了一锅粥。 周客拿着盛兮印信抓了好多人，可依旧有人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里面。有人是故意作祟，有人则是真的担心死在这里。毕竟他们知晓当下时疫的处理之残酷，弄不好，整个军营的人都要被大火付之一炬。 眼见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小草等人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安全局面就要溃散，一支利箭忽然射向了军营里的陈钟。 “铛！”剧烈碰撞，陈钟铮鸣，令原本还各怀心思的众人一时间皆安静下来。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欲弄明白时，忽然一声满是惊讶的高呼传来：“快看，是监国郡主！” 众人视线纷纷扭转，果然见一位挺着孕肚的女人，正一步步登上不知何时搭起来的高台。 “夫人！”小草与辛茹几乎是同时出声喊道，那紧张的模样引得旁边人也都跟着担心起来。 “这，这郡主怎么来了？她可是怀着身孕呢啊！” “就是啊，这里太危险了，郡主怎么能来呢？” 辛茹本就担心，闻言气急，直接高声怼道：“你们说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们闹腾，郡主放心不下才会来的！都是因为你们！你们不是盼着郡主来吗！现在郡主来了，你们满意了！” 众人被其吼得不禁缩了脖子，想起之前所说，不由得红了脸。 他们的确说了让郡主来的话，可那是因为他们担心真的就死在这里。眼下营内四分五裂，谁也不听谁，说出个什么事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样的情况，任谁都避之不及，尤其还是身怀六甲的郡主。可谁能想到，她真的就这样来了呢！ 第809章 众将士听令! 第809章 众将士听令！ 第八百一十五章 众将士听令！ 众人眼睁睁看着盛兮登上那高台，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奇怪的衣衫，手里头似乎还拿着一个同刚刚出现的那几个大夫一样的东西。据说，叫口罩。 而不用说，大家都清楚盛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纷乱的场面暂时安静下来，却也只是片刻，不等盛兮在高台上站稳，被按下暂停键的军营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其中一个被那些得了时疫的百姓抓伤的士兵竟然被人一刀刺中了腹部！ 这情形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想要阻止时，那伤人的士兵已然举起长剑，竟想要再次刺向那受伤的士兵。 眼见着那长剑对准了那士兵要害就要刺下去，而若是真的被刺中，那士兵必死无疑。 众人惊慌，有人瞠目，更有人疾呼，却没人能阻止这惨剧发生。 同袍相残，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竟是在这般情形之下！ 那一瞬间，众人震怒却又心灰意冷，无力与挫败感，以及由心底发出的愤怒在这一刻蔓延，似要席卷整个大营。 千钧一发之际，高台之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盛兮忽然动了。只见她蓦地抬起手臂，一支秀气的弓弩不知何时出现在其手中，那像是个孩童玩具般要被人忽视的小小弓弩，却在下一刻骤然发出一声厉啸。箭尾裹着一条丝带，于快速旋转间划出一条火红的线。 “咻！” “噗！” 利箭入膛，鲜血从那持剑之人背后喷了出来。 伴随一声惨叫落下，纷乱的军营再次安静下来，就是那被刺中的士兵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只以为出现了错觉。而那一刻，当真是落针可闻！ “诸位。”一道清冷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声音从那高台之上幽幽传来。 不知为何，这换做平日定然算得上极好听的声音，这一刻却如那十殿阎罗手中的黄泉刀，滴着来自地狱的阴冷，就这样毫不遮挡地架在了众人脖颈之上。 盛兮面无表情地扫过大营，那端在手里的弓弩彻底暴露出来。 她红唇勾了勾，嘴角勾起一片肃杀：“本郡主箭法不算太差，西北之地，没练过万次也有千次。若谁还想试试身手，本郡主不介意帮他一帮。” 那话音甚至没有半点起伏，却令人无端冷了脊背。心怀鬼胎之人，这一刻只觉冷汗要打湿衣襟。 是啊，他们忘了，这位监国郡主当初可是凭着几百人，好几次干翻了那鞑靼几千甚至上万人的队伍！死于其手下的鞑靼兵不计其数！ 这女人，是染过血的！ 他们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盛兮隆起的肚子上，明明就是个十月怀胎的妇人，可就是在那一刹那令他们不敢再动分毫。 看着安静下来的军营，盛兮目光依旧如之前那般平静无波，却又冷意蔓延。 她忽然高声道：“众将士听令！” “唰！”有散于各地的脚步声合拢而起，随即铿锵声传来，“在！” 回应之人皆为盛兮带来的人，雷厉风行，言出法随。这般气势，惊了四周人，却也让他们明显感受到那种与他们的散漫明显不一样的气势。 隐隐地，这些水师竟是莫名地有些羡慕。 忽然，又是一道“众将士听令！”众人猛然惊觉，这是郡主在对他们说话。 “在！”依旧是盛兮的人应答，却已然有人后知后觉地跟着附和。 盛兮目光微眯，那娇弱妇人的外衣揭去，下一秒气势陡增。 “众将士，听令！”她第三次喊道。 被骤然燃起军魂的水师众人，那一瞬不约而同地，跟随着盛兮带来的人齐声应道：“在！在！在！” 气势磅礴，竟是迷了人的眼！ 盛兮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冷然开口：“从现在起，所有将士听从安排，若违军令，杀无赦！” “杀无赦”，这三字落下，再想到刚刚那被一箭毙命人，众人纷纷绷直了脊背，慌张的心绪就这样被奇异般的压了下来。 然而，盛兮的话却没有完，只听她继续道：“你们放心，本郡主会在这里陪着大家！我保证，定会让大家平安无事！” 这番话令已经安心的众人再次一定，却旋即想到什么，再看盛兮之时，眼眸皆是担忧。 而这份担忧在小草等人的眼中更为明显，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盛兮此刻情况，便是她没有在这军营里头，这时疫若是控制不住，那盛兮绝对是被感染的第一批人！ “夫人……”小草没忍住，眼圈红透，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扭头再看之前那些还在闹腾的人群，竟如同被辛茹附身般，冲着人群大喊，“谁若是不听话，老娘就第一个扎谁！” 军营的动静自然也传动了外面，虽说军营远离居民区，但依旧有看热闹的百姓往前凑。 盛兮直接下令将这一片区域封锁，同时叫人去召集各级行政官，让他们提高警惕的同时也要注意这其中会不会有人冒出头作祟。 当然，这些事情之前沈安和已经预料到，也已经同葛鸣一起做了部署。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眼下这军营时疫，不就是谁都没料到的吗。 大后方的安稳是战争顺利的前提，盛兮不可能让沈安和与将士们担忧。 此时的盛兮就像是一个主心骨，让那些纷乱都随着她的每一次下令卷走，至压制，或干脆消失不见　。 而此番时疫在湛州堪为恐怖，但对于见识过众多疫症的盛兮来说，想要解决它并不难。 唯一的难点就在当地药材的缺失。 可盛兮有空间，通过谛听，她将空间里的药倒腾出来，同时也下令挨着湛州最近的几个盈安堂，以最快的速度将药送过来。 先前一番混战，已然不是那几十、几百人要救治，而是整个军营的救治与预防。除此之外，还有附近百姓的预防。 因为盛兮不能确定，除了出现在军营的时疫病人外，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先前送这些时疫病人进来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死了，而这些时疫病人被下了药，一时半刻也没办法清醒。所以，为了稳妥，她已经让阿智带着人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着逐渐稳定下来的局面，盛兮想了想，还是给沈安和写了一封信，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于他，同时提醒他，预防有人在军中借此扰乱军心。 而就在雪渊飞出去没多久，葛鸣所在的战舰上收到了从内陆传来的消息。 第810章 有事我担 第810章 有事我担 第八百一十六章 有事我担 “什么？”葛鸣看着那手中那由信鸢传来的信，本就够大的眼珠子此刻竟有蹦出眼眶的趋势。 “这消息可靠？”葛鸣依旧不相信，直直盯着送信来的师爷。 师爷无奈，干脆将那信鸢拿了过来：“大人，您看，这不就是咱们养的信鸢吗？” 葛鸣看着那熟悉的信鸢，只觉脑浆子都要沸腾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似有些承受不住，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若非师爷拉扯及时，只怕他就这样摔下去了。 “大人，这，怎么办？咱们现在还没抓到那些人……可内陆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啊！如今出了事，现在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若是不回去，那，那……” 那什么师爷没说出来，但葛鸣又不傻，又怎能想象不出此事后果。 大本营都被人家凿了，且不说其他，就是皇上那边他都没办法交代！此事一出，他这提督也算是到头了！ 可，怎么就出了这等事呢？他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空子都能叫人钻？ “大人，咱，咱要不现在赶紧回去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挽回局面，损失也不会太大啊！”师爷劝道。 “可这里……”葛鸣看着已经开始登岸的兵士们，忍不住迟疑。 师爷只得又道：“大人，小川岛就在这儿摆着，这里总共也就那么一千来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等咱们把营里的事情解决了，再回过头处理他们，照样是手到擒来啊！大人，根基不能断！” “可我们眼下就要拿下他们……” “大人，他们跑不掉的，再不回去，会得不偿失啊！”师爷苦口婆心。 葛鸣一时间难以决定，又气又愁，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我要去问问沈大人……” “大人！”师爷急忙拦住他，“您现在问沈大人，那就等于断了回去的路！沈大人肯定不会叫人回去的！” “可……” “大人，没时间再耽搁了！若是军营出事，那可不单单只是军营了，极大可能会影响整个湛州！大人，您想想，到时候皇上若是怪罪，是只丢了个可有可无的小川岛更生气，还是乱了湛州更生气呢？” 师爷说得有理有据，葛鸣的心再次动摇了。 师爷再接再厉道：“而且大人，沈大人是朝廷派来的，迟早还要回京。这里真若出了什么事儿，最后担责的还是您啊！　不如现在就让水手们上来，之后让管带直接调转船头，在我们回去之时，相信事情还有挽回余地，不会太糟糕！” 葛鸣抿唇，片刻后说：“那，那就……” “那就什么？”一道淡漠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吓了葛鸣与师爷一大跳。 “沈大人，您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这要是心脏不好，非要被您吓出个好歹来！”葛鸣捂着心口控诉。 沈安和不理他这茬，只是问：“那就什么？是本官听错了吗？葛大人要回去？” 葛鸣蹙眉，知道沈安和这是听到了，不得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沈安和伸手要过来那张信，仔细看了看后，目光又在葛鸣与师爷身上扫了一眼，片刻后开口：“不回，拿下小川岛后再回。” “可……” “放心，真若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葛鸣发愁，真若出了事可不是一句担着不担着的问题了。真若是到了要命的时候，谁都想活命。 师爷在背后扯了扯葛鸣衣衫，提醒他其脑子里刚滚过的问题。 葛鸣内心实则已经倾向于之前决定，毕竟事了沈安和能随时拍拍屁股离开，但他却不能。 “沈大人啊，眼下湛州危急，这些宵小我们可以等将身后事处理了，之后再来收拾他们！放心，这些人跑不掉的！而且，那些百姓也已经被营救出来，咱们也没了掣肘，这里更是没有其他可以落脚之地，他们跑不掉的！” 葛鸣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而且他才是今日之战的主将，是水师提督，沈安和一个文臣定然不能做决定。且他也观察了，沈安和不是那种会随意插手他人事物的官员。 然而，出乎葛鸣意料，这一次沈安和的态度却是十分强硬。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只需将士们上岸，与之前潜入的将士们里应外合，相信很快就能拿下小川岛！若是现在退出，不仅会失去小川岛，更会助长这些人嚣张气焰，只当我们怕了他们！”沈安和目光幽沉地看向葛鸣，“葛大人，你别忘了，这些人当中有其他邦国的人，你当真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海盗吗？” 葛鸣张嘴想反驳，可想到之前从岛上传来的消息，也知道沈安和所说为事实。 这些弹丸番邦，竟是想借海盗之名来试探，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只是，后方大乱，他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吧？ “首辅大人，”师爷适时开口，“他们这是明显里应外合，主要目的就是要毁掉湛州啊！湛州才是关键，小川岛不急于这一时。” 他话音一落，沈安和的目光便锁定了他。 他忽然没有由头地问了一句：“船上负责看管信鸢的人是谁？” “啊？”师爷一愣，显然没料到沈安和会问这个问题，“是，是一位姓刘的把总。” 沈安和道：“叫他过来。” 师爷闻言下意识看向葛鸣，似是在寻求葛鸣意见，但那难堪的脸色又在提醒葛鸣，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信鸢的事，而是要赶紧回去！ 葛鸣亦是觉得沈安和这问题有些不着重点，便道：“沈大人，信鸢送来的信定然不会错，且这信鸢不会轻易送信，唯有十万火急之事放才放飞。沈大人，事情轻重缓急想必你也能看得明白，咱们便不再计较这些了，还是想想回去之后如何处理那时疫之事吧！” 说着，葛鸣便想直接下令收兵。 然而，沈安和却直接制止他道：“葛大人，我知这水师全军听你所令，但也因此你才要将事情想得更清楚明白！我之所以阻止你，是因为我相信有郡主在，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不受控制。且真若有事，郡主定会第一时间给我传信。沈某的确不善作战，但葛大人，郡主军功摆在那里，你不相信沈某，也该相信郡主！” “这，我……” “来人！将那刘把总叫过来！”不等葛鸣开口，沈安和直接下了令。 第811章 拿下小川岛 第811章 拿下小川岛 第八百一十七章 拿下小川岛 一直以来看上去十分温和的沈安和意外地强硬，直令葛鸣头大。虽说他是水师提督没错，但沈安和的职位毕竟摆在那里，真要硬碰硬，后面他指不定要如何吃不了兜着走。 葛鸣无奈，看了眼就在面前的小川岛，说实话，他也不想就此放手。 葛鸣一头两个大。 好在沈安和带来的人动作足够快，没让他纷乱的脑子多乱上一会儿。 那刘把总被人叫了过来，但叫他的人动作实属算不上客气。 葛鸣看了皱眉，下意识为那刘把总辩解：“沈大人，这是何意？刘把总并未犯任何错，为何如此对他？” 沈安和冷凝的目光在刘把总身上停留片刻，没有回答葛鸣，他忽然问那刘把总：“湛州军营里和你联络的人是谁？” 那刘把总本就心慌，听了沈安和的话明显一愣：“就，就王二……” “这王二现在可还在军营？”沈安和又问。 刘把总眼睛微微睁圆，不知是不是被沈安和这般冷肃的模样吓得还是怎么地，说话时嘴唇都有些发抖：“在，在的吧？这消息就是他传来的，应该还在的吧？” 沈安和眉梢微挑，盯着刘把总面容又看了片刻后，忽然扭头冲葛鸣道：“葛大人，军营负责信鸢的人应该不止那王二吧？不妨再送一封信过去，仔细问问情况再做决定。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葛大人不要离开这里！” “沈大人，您这就太……” 不等葛鸣话说完，一道鹰啸忽然自头顶传来，下一秒，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只见那不知何时盘旋在他们头顶的海东青竟是一个俯冲冲向了甲板。 众人骇然，下意识就要躲避。毕竟这海东青乃凶兽，真被其啄一下，那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而反应最激烈的还属那信鸢，剧烈挣扎着竟是大有挣断绳索的架势。 “这这这，赶紧闪开啊！快闪开！” 那信鸢不好养，需得人小心伺候。葛鸣定然不希望少这么一个通讯干将，眼见着那凶兽目标竟是信鸢，当即大声喊道。 可怎奈那海东青速度实在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保护那信鸢时，那大鸟已经扑棱在他们头顶了。一时间，竟是无人再敢动。 “哎呀！”葛鸣痛心一叫，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惨状。他已经做好了捂着胸口的姿势，却不想，下一秒，那来势汹汹的海东青在那信鸢头顶转了个圈后，竟是缓缓地落在了其中一人抬起的胳膊上。 众人再看那接住海东青的人…… “沈大人？”众人惊呼，除了沈安和带来的人，看向他的人此刻满眼皆为不信。 “这，沈大人，你，这是你养的？”葛鸣放下“西子捧心”，原地愣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朝沈安和凑过去。 沈安和一边从雪渊腿上解竹筒，一边回葛鸣道：“是郡主的。” “啊，原来是郡主的呀！挺好。”葛鸣莫名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像沈安和这般温润如玉，咳，这词儿换做之前可以用，现在怕是有些不合适。葛鸣只是觉得像沈安和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同猛禽有何牵扯，心下听了他的话多少算是慰藉。 毕竟，他还从未降服过一只猛禽呢！ 葛鸣绝不承认自己心里泛酸，只是看着沈安和将竹筒里的信拿出来后面容明显一沉。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既然这海东青是郡主所养，那消息必然是郡主传来的。 葛鸣正愁得左右为难，见此急忙问道：“沈大人，可是郡主来信？郡主说了什么？” 沈安和将信直接递给葛鸣，道：“葛大人可以自己看看。” 葛鸣迟疑不过一秒便径直接过了信，低头一看其中内容，面色竟是接连变了好几次！ 师爷在一旁着急，不得不提醒葛鸣：“大人，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湛州危矣啊！” 葛鸣看完信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扭头看向师爷，声音明显没了之前的迫切，做出的决定更是与之前大相径庭：“湛州不用管，先拿下小川岛！” “大人，这……” “你们急什么？湛州有郡主在，定不会出事！”葛鸣自己都不知是如何维持住面子的，总之在深深看了眼师爷后，当即下令继续攻打小川岛。 转身离开前，葛鸣忽然朝沈安和深深鞠了一躬，面容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后悔，总之五颜六色的。 而那刘把总也没让人放了，直接被人绑在了柱子上。 刘把总喊冤，直呼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葛鸣离开之前看了他一眼，心道：“犯了什么罪？自然是罪无可赦之罪！郡主的信里虽未说通信之事，但其下令逮捕的人名单中有个人便叫王二！那王二在他整个湛州军营仅此一人，这个时候蹦跶出来，再不让人多想，那他葛鸣便真的脑子被驴踢了！” 谁能想到那些敌人的渗透竟如此恐怖，抓了一茬又是一茬，竟令他如今心生一种整个湛州水师都被污染的错觉。 看着一旁使劲儿憋着的师爷，葛鸣真心希望这师爷只是蠢得被人骗，而不是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而他能如此快速做出回应，非他对沈安和或者盛兮的信任，实属因为这段时日接二两三出现的意外，与其内部自检找不出病因，还不如索性丢出去。 但其实，若不是因为信任这对夫妻，他也不会放手放得如此之快。 葛鸣于内心再次长叹一声，想他这么多年来洁身自好，却原来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笑话。 不再迟疑的葛鸣再去攻打小川岛时，当真势如破竹。那些人中本就有被胁迫的，彼此对战自然不会用心，加之之前先遣部队的渗透，彼此双方交战几乎是一边倒的架势。 所以很快，本以为会大战一场的众人，竟是轻而易举地夺回了小川岛。 这本该是令人欣慰之事，然而那些外邦海盗们却不甘心失败，联合反叛者首领，一把毒下去，那些原本被胁迫而来的人，就这样倒在了毒药之下！ “追！给老子追！老子不要活口！老子只要他们去死！”葛鸣看着那一个个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的众人，那冲天的愤怒怎么压都压不住。 “军医！军医！快救人！快救人！”葛鸣咆哮着喊道。 这些人本就是受害者，也是他湛州百姓。他们已经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正确选择，可谁料那些人竟如此狠毒，竟然都不给他们再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都是黎国人，你那尖刀对准了自己人，可想过那些外人的尖刀不会对准了你！ 葛鸣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双肺都要被气炸。 然而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头，因为军医告诉他，他们压根没办法解毒！ “怎么会这样？他们还活着啊！为何解不了毒？你们不是大夫吗？怎么就解不了毒了！”葛鸣气坏了，拽着军医的衣领使劲儿摇晃。 那军医无奈，知道葛鸣生气，便赶紧道：“大人，有个人，有个人或许能解这毒啊！大人！” 葛鸣晃动的手一顿，厉声问道：“是谁？” 第812章 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812章 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八百一十八章 这都是什么事儿！ 那军医一说有人可以解毒，葛鸣当即便问是谁。 那军医被拽的难受，不得已拍了拍葛鸣的手。 葛鸣松开，再问：“是谁？谁可以解毒？” 军医松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一旁的沈安和，面露尴尬与为难，却也只得道：“回大人，或许，或许监国郡主可以帮忙解毒！” “郡主？”葛鸣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刚欲开口，却冷不丁又想起盛兮那眼见着就要临盆的肚子，扭头看向沈安和时，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卡住了。 “这，这可……”这可如何是好？郡主已经在湛州整治纷乱了，难不成还要对方再过来？不，或者他们回去！ 可惜，葛鸣刚刚冒出来的想法下一秒就被军医打散：“这些人现在没办法动，若是动了，只会加剧毒素扩散！” 葛鸣咬牙，想骂人。 一旁，沈安和自然听到了二人对话，他神色依旧，面上看不出何种情绪，只是目光扫过那些中毒的人，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大人。”葛鸣难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几百条人命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这样没了，“或者，或者……或者让郡主身边那几个大夫过来看看？” 盛兮大着肚子帮他们稳住大后方，这个时候再让对方过来，还是这么危险之地，葛鸣觉得自己真的够不要脸的。他脑子一转，便想着要不先让盛兮身边的那几个大夫过来。 那军医也是见过盛兮的，知道她此刻状况，听了葛鸣这般说，便也急忙道：“对对，可以让跟随郡主来的几位大夫前来！我听说他们都是跟着郡主学过医的！” 有总比没有强，万一首辅大人直接来个不同意，那到最后他们什么都捞不到。 沈安和垂眸片刻，再抬眸时说：“我给盛兮写封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葛鸣与那军医看着沈安和快速离开的背影心里都没什么底，军医更是忍不住问葛鸣：“大人，这，这首辅大人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不愿意让人来？” 葛鸣扭过头看向他，抽动着脸颊道：“换做是你，你愿意让你快要生的媳妇儿来此冒险吗？就算让那些大夫过来，可那些大夫原本就是为了护着郡主才来的。那是谁？那是监国郡主，是首辅夫人！就这身份说出来都叫人退避三舍。万一，万一要是中间出个什么事儿，这些人却都不在，你想过后果吗？” 军医无话可说，葛鸣却是重重叹气，脸色难看至极：“我想过后果，所以换做是我，怕是这问题提出来之际当场就反驳了，更不可能去写信！” 也因此，此刻的他是真心佩服沈安和，也自然能体会他的难处。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接下来就看盛兮那边如何安排了。他没奢望盛兮会亲自来，情况摆在那里，他不能过于强人所难。只希望她能将手下几个有能力的大夫送过来，如此，也好给这些人一些希望。 沈安和问了军医几个问题，随后便提笔写信。没有停滞，他很快便写好了一封信。招来雪渊，将信塞进竹筒绑好，随后便目送着它朝大陆方向快速飞去。 直至雪渊影子消失不见，沈安和一直憋闷的心方才泄出一丝叹息。 他没有开口说让她过来，只是将这里情况如实写了出来，但他知道，盛兮肯定会来。 因为在解毒方面，的确没有人能比过她。而看似冷清的女人，内心深处实则有颗温暖的太阳，在她无知无觉间，便将那份暖意释放出来，为不知多少人驱散了寒意。 收回视线，他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白的薄唇用力抿紧。 既然注定要来，那便开始做迎接她的准备吧。 如沈安和所料，盛兮在收到信后，便立时决定前往小川岛。 彼时，军营里的秩序已经完全控制，该熬的药也已经熬好，众人正有条不紊地挨个领药喝。便是军营之外，盛兮将那预防时疫的方子叫人散了出去，有能力的百姓自己备药预防，没能力的便等着在城门口施药。 总之一句话，原本以为会乱起来的湛州，在经过盛兮这番整治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渡过了危险期。 倒不是没有人想出来捣乱，而是那些想要捣乱的人已经第一时间别人发现并控制。 因为怀孕，一些药盛兮喝不得。面对眼前情况，小草等人对盛兮就像是对一个瓷娃娃，当真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生怕她出点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等到这时疫控制住，可谁料这心还没放回肚子里，盛兮却又突然说她要去小川岛。 小草等人便彻底惊住了，纷纷劝说让她莫要去冒险。 盛兮直接将信拿给他们看，问几人道：“你们能确保能将那毒解了吗？”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句，“我现在不能。”毕竟没看到究竟是什么毒。 小草几个大夫本想拍着胸脯打包票的，结果盛兮最后又来了那么一句。 这不是开玩笑吗？身为他们的师父，她都解不了，更别说他们了。 他们知道盛兮这是故意的，但至少从医学方面他们反驳不了她。 只是对方毕竟是孕妇，那么大肚子，如今看着就叫人害怕，再前往那个路都走不平的小岛…… 众人头大，忍不住于心中吼道：这都是什么事儿！ 不管什么事儿，人命关天，还不是一条，他们便是说服了盛兮却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到最后，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只带着小草与辛茹，还有两个稳婆，另加十多个侍卫登上了前往小川岛的船。 内陆到小川岛的距离不算远，坐船也就两个多时辰。 盛兮本以为自己会如来时一般没事儿，却还是高估了自己。 自上船没多久她便开始吐，之前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直接吓坏了众人。 辛茹紧紧扶着盛兮，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夫人，您这不行啊！再这样吐下去，这，这……” 小草这时候跑过来，将一粒丸药递给盛兮。 盛兮接过，含进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待喝了口水晃了晃，盛兮伸手拍了拍辛茹肩膀，说道：“别怕，总共就两个时辰，一会儿就到。你别……呕！” 话音没落，便再次吐了起来。 辛茹对此担忧不已，只能问小草：“小草，你快再给夫人看看啊！再这样吐下去那还了得啊！” 小草皱着眉，一边轻抚盛兮后背，一边说道：“刚夫人吃了缓解的药，不能再吃了。眼下，眼下只能先这样了。” “可……” “别说话，让我安静会儿！”不再吐的盛兮忽然打断二人，直接坐在垫子上闭上了眼睛，于心中默念，“乖宝啊，别着急，等娘亲干完这件事你们再出来！” 第813章 上岛 第813章 上岛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上岛 两个时辰的路能赶上一年，难过的并不只有盛兮，还有小草众人。他们眼睁睁看着盛兮吐了又吐，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川岛，再看那风高浪急的港口，辛茹差点开口骂娘。 “这样如何过去！”辛茹紧紧盯着那几乎要撞翻码头的风浪，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似的。她一脸担忧地向后看去，便见小草正扶着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的盛兮正朝她这边走来。 “夫人！”辛茹急忙去扶人，同时道，“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浪这么大，我们根本就靠不了岸啊！” 盛兮抓着二人的手，目光在那码头上来回打量，心下亦是迟疑之际，忽见岛上现出几道人影。那几道人影越走越快，而其中一道她特别熟悉。 “呀，是大人！”辛茹眼尖地喊道。 盛兮唇角掀了掀，弯起的眼眸里皆是那人的身影。 而沈安和也早早便锁定了盛兮，面上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大人，现在风浪太大，郡主的船没办法靠岸！”常年在海上行走的水手只看了眼眼前情形便出声提醒道。 沈安和看着那在海面上如一片树叶般来回颠簸的船只，神色冷静地按下袖子里颤抖的双手。 他问道：“可还有其他码头可以靠岸？” 那水手面露难色，却也只能道：“倒是有一个，只是那里礁石太多，需得小心再小心，要不然，极有可能会触礁！” 谁也没想到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大海骤然起了风波，可这种事老天爷做主，他们谁也无法改变。可看着风浪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下来。 “不过，”那水手想了想后又道，“大人可以派小船过去迎接，让郡主坐着小船过来。” 沈安和扭头看向他。 那水手面皮一紧，急忙又道：“只是现在风浪太大，便是小船过去了，也有倾覆的危险。” 沈安和抿唇不说话，目光再次看向对面船只，却恰此时，盛兮叫人开始打旗语。 旁边旗手急忙对沈安和道：“大人，郡主在问，是否还有其他码头可靠岸！” 沈安和轻轻蹙眉，遥遥望着对面的人，半晌过去他最终轻叹了口气，说道：“告诉郡主，还有一个码头，但暗礁众多，危险系数加大。另外，”他顿了一下后方才继续道，“将刚才的方案告诉郡主。” 旗手听着心里难受，尤其在知道郡主怀了身孕，还即将临盆的时候。他于心不忍，极想说郡主啊，您还是返航吧！那海浪吞人，夺命不眨眼。您不能为了那些俘虏，将命都赌上。 可这决定他做不了，他身份低微，就是一个小小旗手。而更何况，那些俘虏里还有他认识的人。那些人中有许多是被迫的，他们本来就命运凄惨，眼下这唯一的生还希望都在郡主身上。 身为外人，他都已经难过得想要劝人回去。那身为至亲之人的首辅大人呢？他是如何狠下了心肠，才让自己的妻子和即将要出世的孩子继续着来时的路？ 啊，只是想想就心疼。 忍着心疼的旗手按照沈安和的要求将旗语打了出去。很快，对面传过来讯息。盛兮要去另外一个码头，同时，让他们派小船出来。 沈安和无比贪恋地看了眼船上之人后，当机立断，下令准备去另个码头接人。 众人不敢耽搁，皆知道盛兮的重要性，动作麻利又谨慎。 得知盛兮过来的葛鸣也从岛内出来，遥遥看着海面上那个小黑点，心中亦是不好受。 他看向沈安和，只见这年轻的首辅大人面色沉静，不见慌张。可那无意间暴露出来的攥紧的衣袖，彰显着此刻他内心有多紧张。 葛鸣长长叹气，上前寻了话题试图帮对方缓解这份紧张。 他对沈安和道：“那些海盗太鸡贼，一早便准备了要逃跑。能抓住的都是下面无足轻重的喽罗，怕是没多大用。眼下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沈安和目光微沉，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怒气，语气却是寻常。 他道：“怎会算了？不管他们身份如何，总有一个是变不了的。既然那些番邦管不了这些海盗，那我们便帮他们一把。总该让他们知晓，来我黎国国土作祟，便要做好被丢去喂鱼的觉悟。” 葛鸣从沈安和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对方怒意，但还是蹙眉说道：“就怕那些番邦就此找茬。” 沈安和忽地一声冷笑，目光微垂：“找茬吗？放心，不用等他们找，我们先去过问问。” 先发制人，谁还不会呢？更何况，他们本就占理。 黎国多年内乱让这些番邦以为它已经没落，顾不得他们，这便纵容了他们的嚣张，也让他们愈发大胆起来。一个沿海还不够，甚至将手伸入了内陆。干扰黎国与他们政务，甚至还想将盈安堂拉下水。呵，胆子的确够大。 只是胆大总要付出本钱的，之前的不与他们计较，但眼下的，甚至之后的…… 沈安和再抬眸，那眸底的暗涌如同眼前噬人海浪，令人见了心生不由畏惧。 盛兮他们的船没多久后便到达了另外一个码头处，只是那风浪依然不减，众人本有的侥幸此刻也彻底消失。 葛鸣亲自指挥着人派出小船，甚至亲自去接盛兮。 沈安和不去添乱，只是站在岸边目光循着那三艘小船于颠簸中快速驶向盛兮所在的大船。 船上，盛兮再又一次吐过之后胸口的憋闷总算是好了些，见是葛鸣亲自驾船前来，便也不再耽搁，叫人备好东西准备接应。 众人不敢有丝毫马虎，那绳索都是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腰舟系在盛兮身上不敢太松，也不敢太紧，生怕出什么意外。 待一切准备就绪，葛鸣等人也到了船下。 风浪太急，那抛过去的绳索来回七八次后方才被人牢牢抓住。 葛鸣冲盛兮大声喊道：“郡主，一定要抓牢啊！” 盛兮点头示意，随即在众人守护下抓着绳索一点点向下爬。 葛鸣就在正下方，此刻无比清晰地看到了盛兮那硕大的肚子。有那么一瞬，葛鸣只想扇自己耳光。让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来此危险之地，他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唯有将盛兮安全送达岛上才能让他内心自责消减一点点。 不敢再有丁点走神，葛鸣紧紧盯着盛兮的脚，生怕她一脚踩空。 好在盛兮肚子虽大，但身手依旧，眼下除了胸口的恶心外，她倒也没有其他问题。 “郡主，我，我，我……”等盛兮终于踏上了小船船板，葛鸣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盛兮则在吐出一口气后对他笑了笑，说道：“葛大人无需介怀，既然承了郡主这头衔，总不能真的就束之高阁。走吧，先上岛，其他的之后再说！” 葛鸣眨巴了下眼睛，用力点头：“好！郡主坐好！咱们，走！” 第814章 回天珠 第814章 回天珠 第八百二十章 回天珠 小舟飘摇，比那大船晃动得更加厉害。不管是船上的，还是岸上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盛兮所在小舟，生怕中间出个什么意外。 沈安和的心像是被那风浪吹打，晃动得厉害。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想要挨着盛兮更近一点。 身旁的人见他越来越靠近岸边，不得不伸手拽住了他，劝道：“大人，危险！您别着急，有提督大人在，郡主一定会没事儿的！” 沈安和脚步停下来，看着只差一步便能入海的码头，唇角用力绷紧。 而葛鸣也如那人所言，此刻整颗心都在盛兮身上。他几乎用尽浑身解数，将这辈子所有的航海经验在这一刻全都提了出来，只为能更稳更快地将盛兮带上岸。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葛鸣亲自掌舵下，小船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暗礁区，顺利抵达岸边。 “盛兮！”沈安和再没忍住，不等那船靠岸便大声喊人。那发颤的尾音，像是将他内心所有的担心都发泄出来般，令人听着眼眶一热。 “沈安和，别过来！”盛兮却是冲着他喊道，“站那儿别动！” 说实话，盛兮是真的害怕沈安和一个激动直接跳下海。 沈安和不再动，就站在岸边看着目光紧紧地盯着盛兮，看着那小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缆绳扔了过来，沈安和竟是比其他人都要率先抓住。 跟在他身旁的众人见此，忍不住要怀疑他们这位首辅大人是不是会武，怎地动作比他们还要利索。 绳子系好，登船板搭上，辛茹在前引路，盛兮跟在她后面终于上了岸。 “盛兮！”沈安和一把抓住是盛兮的手，若是可以，他想将人直接搂进怀里。 “咳，咳咳！”葛鸣朝旁边用力咳了两声，突然感觉牙有点酸。 沈安和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盛兮：“身体可好？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盛兮笑着摇头：“没事儿，挺好的。” 想提醒他们的葛鸣顿时觉得牙更酸了。 事情轻重缓急夫妻二人还是知道的，问候过后，盛兮主动道：“走吧，先去看看那些中毒的人。” 盛兮安慰沈安和的话，并没有让他彻底放下心来，毕竟那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这番生死经历便是为了那些人，沈安和收起担忧，牵着盛兮的手转身对葛鸣道：“葛大人，走吧！” “哎，走！走！”葛鸣小跑两步走在二人身前，不为别的，他担心自己再看一会儿，会后悔年轻时没能找个红颜知己，这等你侬我侬，简直羡煞旁人。 登岛的路并不平稳，尤其是他们从这个码头上来。一路上沟沟坎坎，怪石嶙峋，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被绊倒。 盛兮肚子太大，抱不能抱，背不能背，便是抬也还不如自己走得稳当。 这一路上众人对她是各种担心，然而身为当事人的盛兮在下船后整个人便如同活了过来般，再次恢复了轻松。挺着那大肚子，走得一路生风。 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的葛鸣再一次回头时，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怎么感觉郡主怀着孩子跟没怀一样？” 行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到达先前安放中毒俘虏的地方。 盛兮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皆有休息，但本就肿着的脚踝还是发出了抗议。 盛兮终于走不动了。 沈安和将水囊递给她，说道：“别着急，先喝口水歇会儿。我让军医带着小草先过去看看，让她一会儿来跟你说情况。我一会儿去那边，有些事情还要处理。” 盛兮接过水囊点头：“好。” 很快，小草便跟着军医前往俘虏之地，一番查看过后，她折身回来将所查内容尽数告知盛兮。 “夫人，那毒婢子解不了。”小草愁闷着一张脸，只觉自己无用。 盛兮拍了拍她肩膀，笑着对她说：“所以啊，我才是师父嘛！走吧，扶我过去。” 小草急忙上前，扶着盛兮去伤员聚集地。 这里的伤员自然不止有那些俘虏，之前交战，短兵相接时有不少兵士受伤，但好在伤势都不算太严重，随军的军医都能处理。而那些军医这次之所以能这般快速地处理，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所用之药乃盛兮之前叫人送过来的。 盈安堂出品，果然非同凡响。 那军医已经开始考虑要如何同葛鸣说，未来军中伤药要从盈安堂订货。 盛兮不知自己极有可能又多了门生意，在小草与辛茹共同搀扶下，她终于来到那些中毒人面前。 只见那些人此刻皆脸黑如炭，不停抽搐。触摸之下，身体滚烫，但中毒的人却无一不喊冷。 军医在一旁看着几乎要秃头，小心翼翼地对盛兮道：“郡主，这毒极为诡异，不至于令人猝死，但却能叫人生不如死，我们研究了半天都不曾研究出来这是什么毒。郡主，若是再不解毒，他们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有一时清醒过来的人看到那军医，忍着胸口那如蚁噬般的疼痛，一把拽住军医衣角，嘶哑着声嗓哭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又一个中毒的俘虏爬过来，跟着嘶喊：“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们别救我了！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军医没有甩开他们的手，只是气愤得咬牙：“那些该死的逆贼！都是黎国人，竟能狠心至此！他们就没一点心吗！就不怕有一天要遭报应吗！” 便是这些人真的曾经有过叛逆，却也事出有因。那些人既然将他们拉上了船，便是跑是不是也该将他们带走？为了自个儿逃命，不顾这些人死活便罢了，竟然还下毒！这他娘哪是人干的事！ “他们肯定会遭报应的！”军医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盛兮看着面前的人眉心紧了紧，因为她竟是没能一眼辩出来这是什么毒。她抬头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众人，忽然指着刚刚那个说要给他个痛快的人，对军医道：“将此人绑好，我要对他做检查。” 军医不敢耽搁，当即指挥着人将那人固定起来，同时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把椅子，调整好了位置，好让盛兮坐着检查。 盛兮也没矫情，坐在椅子上便开始检查。 一刻钟过后，盛兮看着手中银针，笼紧的眉心依旧没散开，却是有了章程。 只不过，这章程却不是能叫人欣慰。 她问一旁的军医：“你们可有回天珠？” 军医“啊”了一声，晃了一下神猛地反应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不，不是吧？要，要回天珠？” 第815章 便我真的有通房，那通房也是你 第815章 便我真的有通房，那通房也是你 第八百二十一章 便我真的有通房，那通房也是你 军医一开口，令恰好赶过来的沈安和与葛鸣同时一愣。 葛鸣更是惊异道：“回天珠？这解毒需用回天珠？可这回天珠乃是倭国贡品，数量有限，便是他们自己国内都没几颗啊！” 沈安和也觉意外，没想到这里竟涉及回天珠。而他所想更多一些，既然有回天珠，是不是可以确定倭国皇族果然在其中掺了一脚？ 果然还是掺了一脚啊，就算对方将来狡辩，他也不会信这里头没有猫腻。 不过这些辩论可以暂且推后，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 但回天珠的确难得，便是皇上手上也只有一颗，更别说现在根本就来不及回京去取。 “这可如何是好？”葛鸣头痛不已，好不容易判断出了如何解毒，可解药却配不到，这不是折磨人吗！ 盛兮此刻亦是为难，想到从京城到湛州的距离，便是她眼下用其他药物暂时压制众人体内毒素蔓延，却也等不及那回天珠送过来。 一旁的军医心情复杂地问盛兮：“郡主，当真没有其他的药物可以解毒了吗？” 盛兮摇摇头，将自己可以用其他药物延长这些人毒发时间的办法说了，之后扭头问葛鸣：“葛大人，回天珠乃深海之物，你可知湛州百姓中有谁收藏吗？” 湛州毕竟临海，虽说回天珠乃倭国特产，但常年打渔的人谁能保证哪一天会遇到回天珠呢？ 葛鸣深深皱眉，一边摇头一边道：“没听说过。”顿了一下他又说，“回天珠名气过大，便是谁真的有，怕也不会轻易露出来。” 皇上才有一个呢！还是倭国进贡的，那人有多想不开要跟皇上比。 盛兮显然也想到这点，一时没有再继续发问。 事情眼见着陷入僵局，众人生死逐渐要有定论。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被绑住作为检测对象的人忽然开口说：“我，我知道哪里有回天珠！”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皆向他快步走来。 “你知道哪里有？哪里？快说！”葛鸣迫切问道。 那人动了动身子，缓解了一下体内被毒药侵蚀的痛楚：“我，咳咳，我之前无意间听到贺州说他有一颗回天珠，就，就在他先前所住的木屋里！” 本是希望之语，然而，待那人话音落下，沈安和与葛鸣的脸色同时一沉。 盛兮挑眉，问道：“贺州是谁？” 沈安和看了眼那一脸期待地看向他的士兵，没有回答葛鸣，忽然对旁边的两个侍卫道：“将他送回去，先好生休息。” 听他这般安排，盛兮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果然，等那人被抬走，沈安和这才向她解释：“贺州便是此次判断的头领，只是，他先前所住木屋已经被搜查过，并未发现有回天珠。我想，回天珠这般珍贵，贺州临走不会不带走它。” 所以，想要从贺州这里拿到回天珠几乎是不可能。 但，都说了是几乎，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沈安和看了眼盛兮，彼此对视，竟是瞬间了解了对方心意。下一刻，便见沈安和忽然转身，对葛鸣道：“葛大人，回天珠便靠你了！” 葛鸣不解，便听沈安和又道：“在这些人毒发之前，无论如何，抓住贺州！” 葛鸣明白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生出一怀激荡。他挺直了胸膛朝沈安和保证道：“大人放心，葛某定亲自将人抓回来！” 贺州是同那些番邦人一块离开的，虽然目标分散，但回天珠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只要追寻倭盗，想那贺州踪迹必然也能被发现！ 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办法，葛鸣只希望他们老天爷能降下个奇迹来。 葛鸣很快便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盛兮将雪渊交给了葛鸣，让他想办法找一个贺州常用之物让雪渊闻闻，说不定后面雪渊能帮上忙。 葛鸣只当盛兮是无奈之举，但郡主发话他便照做，却并未将雪渊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鹰比他们养的信鸢要凶猛的多。 他们走后盛兮便再次忙了起来，空间里带来的解药足够眼下这些人使用，在做了样例给小草与军医后，接下来的事情便由他们接手了。 辛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摇椅，让盛兮躺在了上面，随后又她给捏腿。 这短暂的安宁令盛兮放松了心境，一时间躺在上面就不想起来了。 而相比较她的放松，辛茹看着那明显比来之前肿了一倍的腿，忍不住滴下泪来：“夫人，您不能再走了，这腿肿的太厉害，真的不能再走了！” 盛兮在摇椅上松了口气，看着辛茹擦眼泪，便笑着回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想让我我也走不了啊。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好好捏啊，捏舒服了，本郡主有赏！” 辛茹见盛兮这个时候了还能开玩笑，一时间眼泪滴得更快了。 好在她没能滴多久，沈安和忙完手中事情走了过来。 “我来吧。”他道，“你去弄些吃的给夫人。” 辛茹应是，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 盛兮躺在摇椅上，歪头看着接过辛茹活计的沈安和，忍不住挑逗：“咦，这是谁家的美人相公？这般容貌才情，你家娘子怎舍得你出来风吹日晒？看来你家娘子不懂怜香惜玉啊！那你要好好想想了。这位官人，敢问你家娘子何在？若是不在，那便跟本姑娘回去吧！” 沈安和乜她一眼，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开口说道：“姑娘说得对，我家娘子的确不懂怜香惜玉，脾气还大，没事儿总是叫人担心，我是该好好想想。” “沈安和！”他话音一落，盛兮一只脚便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你要想什么？嗯？” 沈安和按下她抬起的那只脚，无视盛兮瞪自己，只是一边继续捏着一边说：“自然要想想，等回去后该如何惩罚那不叫人省心的小妻子，总该让她长长教训才是。” 盛兮一声冷哼，斜睨着沈安和：“看来你家娘子对你了解不够啊，看着挺招人疼，没想到背后想造反。” 沈安和终于笑出了声，一双满含深意的眼眸看向盛兮，问她：“是吗？很招人疼？那你能给我说说，我是如何招人疼的吗？” 盛兮卡壳，盯着沈安和直接瞪圆了眼睛，心道，完了，这一段时间不吃腥，这男人怎么变得更撩人了？ 盛兮眼珠子忽然转了转，忽然支起身子凑近沈安和，问他：“沈安和，你是不是想要通房？” 若是想要，那她…… “若是想要，你想怎样？”沈安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盛兮抿紧唇没说话，一时间竟是不能通过神情判断其想法。 然而沈安和却压根就不想判断，只是恨恨地瞪着盛兮，一字一顿道：“盛小兮，你记住，便我真的有通房，那通房也是你！” 盛兮眨眨眼，让自己慢慢靠了回去。 她揣着这份沈安和送给她的甜蜜，将那句“若是你想，我可能会一脚将你踹下海，去喂鱼”偷偷咽了回去。 第816章 醋味儿 第816章 醋味儿 第八百二十二章 醋味儿 岛上众人此刻都知晓葛鸣带着人去追贺州了，也知道那贺州手里有回天珠，可以帮那些中毒的人解毒。 只是知道归知道，众人心中却并不看好。 大海茫茫，即便他们已经确定了方向，想要在这浩渺之上寻那一叶扁舟，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可眼下这的确是唯一的希望，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安静地在这里等着。 所有受伤的人皆已经被治疗，小草在同军医再次对那些中毒的人进行了一次检查后，来到盛兮所在，想给她汇报一下情况，结果还未走到她便被辛茹拦住了。 辛茹说：“若是不紧急就先别说了，夫人已经睡着了。”停了一下，辛茹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真的太辛苦了，你看有哪个怀着孩子的夫人像她这样来回奔波的？” 这个时候，她本该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坐在床上，没有任何烦忧地等着孩子的降临。 可他们的夫人却不得不跋山涉水，冒着被浪拍飞的危险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这些人解毒。 辛茹想想之前经历的危险一颗心就上上下下地跳个不停，再看盛兮那眼窝下的青影，只为她心疼。 小草也心疼，伸长脖子朝里头瞅了一眼，便决定听从辛茹的话，两个人一左一右在门口坐了下来。 辛茹问小草：“小草，你说葛大人能不能将回天珠带回来？” 小草摇头：“不知道。之前那些人早就跑了，若是能抓住葛大人早就派人去抓，想来现在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 辛茹叹气：“可若是抓不住那贺州，不能将回天珠带回来，那到时候夫人岂不是还要再劳累？” 没有解药，夫人肯定会费尽心思去研制的。为了抓紧时间，如此一来便又是不眠不休。 小草跟着叹气：“是啊，可恨我本事不够，若是可以，真希望能帮夫人多做一些事情！” “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而木屋里，盛兮睡得昏昏沉沉间忽然感觉得肚子好像剧烈动了一下。而等她想要费力地睁开眼时，那动静又消失了。本就很累了，便是现在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她也都忍了，便将这动静忽略了过去。 第二天天未亮外面便传来了动静，休息了一个晚上的盛兮感觉身子好了些，以为是葛鸣回来了，结果辛茹过来告诉她，说是沈安和带着苦月又扫了一遍小川岛，竟是从一个山洞里又扒拉出来几个人来。 辛茹帮盛兮艰难地穿上了鞋，随即她披着衣服往外走。 没有去看那些抓过来的人，盛兮只是一番洗漱过后便开始吃东西。 许是昨日吐得实在厉害，今日的她吃得那叫一个凶猛。辛茹在一旁看着生怕她吃多了撑到，但见盛兮并没有任何不适，便在看了眼同样一脸担忧的小草后便没有开口。 吃过饭，小草例行给盛兮把脉，而两个稳婆也过来问盛兮今日有何反应。 盛兮想了想，觉得今日同昨日差不多，便直接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稳婆对她道：“郡主若是有什么反应定要告诉老妇，这段时日最是关键，万不能出错！” 另一个稳婆跟着附和：“对对对，郡主若是有什么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还请即刻告诉我们，现在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两个稳婆是在风浪小了之后才上的岸，昨日她们眼睁睁看着盛兮挺着那大肚子，登上那艘下一秒就好像要被掀翻的小船，两个人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挣郡主这份银子，可现在，她们只想着哪怕这银子不要，也希望郡主能平平安安的。俩人活了这么大岁数，必然见过太多人、太多事，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被盛兮这份热胆赤诚感动得内起波澜。 盛兮朝她们点点头，将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咽下去后开口：“放心，我定会注意的！之后便拜托你们了！” “郡主实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沈安和回来时便听到盛兮同众人交流，辛茹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沈安和直接坐在了盛兮对面，问她：“今日感觉如何？” 盛兮回：“挺好。”顿了一下补充了句，“她们都问过了。” 沈安和无奈一笑，说：“知道了，不问你了。还吃吗？” 盛兮摸了摸肚子，感觉不到早上起来那份强烈的饥饿感，便摇头：“不吃了，饱了。”说着她手指点了点肚子，“他们也饱了。” 沈安和笑了笑不再说话，拿起饼便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斯文，但速度却很快。没等盛兮消完食儿，他便将辛茹刚端上吃食都消灭了个干净。 盛兮便在此刻问他：“葛鸣有消息了吗？” 沈安和回道：“还没有，一直派人看着，若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信过来。” 见盛兮“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沈安和想起一事来对她说：“苦月想见你。” 盛兮抬眸，下意识看向外面，便听沈安和道：“没跟我过来，他现在在伤患区，那些中了毒的人旁边。他将那些曾经逼迫他们的官员跟我说了，我已经让人传信回去，会第一时间将那些人控制住。所以，你放心。” 盛兮笑了，身子忽然向前凑去，一双眼睛灵动而狡黠：“相公，为什么我感觉得今早的饭透着一股醋味儿呢？”话音故意一顿，盛兮瞳眸转了转，说得更小声了些，“那苦月卸了妆，长得倒是清秀。” 沈安和抬头看向她，一言不发，却眸光晦暗。 盛兮忽地呲牙一笑，趁其不注意倏地一下亲在其脸上，随后又道：“但再如何清秀，都不及我家相公撩人！” 辛茹本还想上前给沈安和倒水，盛兮这么一来，她当即惊得向后连跳两步，转身过去便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小草几个原本视线也若有若无地在他们这里，结果一大早上瞅见如此香艳一幕，两个稳婆倒还好，都是过来人，小夫妻之间调情很正常。可小草身为一位未婚，兼没有对象人士，这么一下当即令她羞红了脸。 小草在心中哇哇大叫。 啊啊啊啊！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夫人怎么这么能撩呢？夫人怎么就不知道避着她们呢？夫人怎么就不给我介绍个对象呢？ 啊呸，好不害臊啊！ 小草本就红透的脸，因为心里头冷不丁蹦出来的想法顿时令她头顶开始冒烟儿了。 第817章 谢谢您，郡主大人 第817章 谢谢您，郡主大人 第八百二十三章 谢谢您，郡主大人 不管小草内心多羞涩，多抓狂，盛兮该亲的都亲了，待沈安和整理妥当，她便也跟着站起了身。 沈安和看着她，问：“不用我将人叫过来？” 盛兮摇头：“不用，我过去，就当散步了。” 腿虽肿了，但不能真的就不动了，临近生，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多运动一下。 盛兮之前同沈安和讲过这些，所以听她这般说便也没拦着，只是亲自扶着她朝伤患区走去。 而此时，苦月正坐在其中一个中毒的俘虏身边，目光始终盯着对方，身子更似雕塑般一动不动。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那人，此刻明显出气多进气少，死亡的阴霾肉眼可见地环绕了其周身。 有士兵过来，随手递给了苦月一张饼。 苦月接过，道了谢，却并没有立刻吃。 而那个送饼的士兵见他这般轻轻叹气，刚要转身离开，却一眼看到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沈安和与盛兮，急忙喊道：“快！快起来！沈大人与郡主过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能起的都起了，不能的也都尽可能去看向他们所在方向。 苦月听到后神情终于动了，起来转过身，看到盛兮与沈安和后当即一拜。 其他人见状也想跟着拜，盛兮却急忙阻止：“哎，别跪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别管我们！” 他们之前已经接触过盛兮，本以为她会同那些世家贵女般难以接触，或者有甚多规矩。然而一番接触下来，这位郡主当真不是一般人，只是昨日一场救治，便令他们与其有了同袍之谊。 嗯，便是单方面的也无所谓。 众人皆嘿嘿一笑，知道盛兮这不是客气，便转而又各忙各的了。 沈安和扶着盛兮来到苦月面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目光又扫过那简易木床上的伤者，薄唇微微抿了抿，旋即扭头对盛兮道：“你们说吧，我去那边看看。” “好。”盛兮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添了句，“一会儿我去找你。” “嗯。”沈安和绷直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目送走沈安和，盛兮这才在小草搀扶下坐在了一旁，而盛兮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提醒苦月：“我告诉你啊，不管你再怎么跪，我都没有东西送你了。” 就一个小瓷瓶那男人已经够酸了，盛兮不想让自己再被醋熏。 本是一腔复杂情绪，不知话该从何说起的苦月，愣是被盛兮这句引得笑出了声。 “所以啊，起来吧，跪着多累。”盛兮道。 许是之前莫愁阁的相处，苦月在盛兮面前多了丝自在。他没有起身，而是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与盛兮面对面，仰视着对方。 “郡主，”他喊道，看向盛兮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热烈，“谢谢你！” 盛兮说：“客气。” 苦月抿唇，随即无声笑了起来。 盛兮歪头看了看苦月，问道：“你找我就是为了感谢我？” 苦月没否认：“是，郡主的大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所以想问问郡主，您需要什么？但凡我能办到的，定会全力以赴！” 他说话时目光真挚，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看得旁边的小草总觉得眼前这人是不是要献祭。 盛兮闻言直接拒绝：“不用，你好好活着就好。” 苦月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暗了一下，但很快便又亮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心中散开般，令他脸上原本的一丝灰暗一点点消散。 他点了点头，那张被盛兮评价为清秀的脸庞被晨起的阳光染了一层暖意，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再回头时对盛兮道：“他们我会好好照顾的，便是将来真的……我也希望能跟他们在一起。” 盛兮看了眼木床上的人，问苦月：“这是你家人？” 苦月摇了摇头：“不是，同村的邻居，我的家人都已经没了。” 这话说得轻松，不见丁点苦涩，但众人听后却是纷纷内心一紧。 盛兮张了张嘴，想说“节哀”，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着那陷入昏迷的人道：“我会尽力救活他们！” 苦月抬头，看向盛兮的眼睛里忽然湿润起来，然而他嘴角漫上的却是颇有些畅快的笑意。他紧紧地，带着一丝贪恋地注视着盛兮，对她道：“嗯，谢谢您，郡主大人！” 美好皆虚幻，苦难方为现实。 但即使如此，这意外得来的美好，却能照亮那份苦难，让现实裹上一层名为甜的外衣。 之后盛兮又同苦月简单说些话，交代其多休息后，便起身离开了。 葛鸣依旧未能传来消息，沈安和正吩咐人想办法联系上葛鸣，一扭头见盛兮过来，便急忙下了高台去扶人。 “别上去了。”他道，同时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草亭子说，“去那边休息会儿，太阳大，一会儿我叫人给你砍个椰果来，尝个鲜。” 盛兮从善如流，坐下后见沈安和眉头不展，便问道：“葛鸣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沈安和摇摇头，“不过你也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有事的可能会是那些中毒的俘虏。 盛兮“嗯”了一声，也知道眼下这两个问题都无解，便没有再提问，只是说：“我看这岛上物产丰富，眼下无事，让将士们去采些海鲜吧，晚上让他们好好吃一顿。” 沈安和看向盛兮：“你想吃？” 盛兮点头：“想，但不能多吃。” 沈安和当即道：“嗯，是该好好犒赏一下将士们，那便从吃先开始吧。” 不管那些中毒的人将来如何，人却总是要往前看，不能停在原地不动。 于是，在修整了一晚上早已恢复体力的众将士们，在听到那让他们下海捞海鲜，晚上要吃海鲜大餐时，各个兴奋非常，结网做兜，原本有些死气的小川岛就这样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晚上，沈安和在同将士们小酌过后，便回来挑灯写奏折。 葛鸣虽未回来，但一些推测还是要写出来，并且告知皇上。倭国野心既起，便不能这般不痛不痒地让他们蒙混过去，便是真的没有确凿证据，也要让他们意识到他大黎国非宵小可以觊觎。 还有那些其他番邦，既然管不好自己人，那便只能由他们黎国来管了。 沈安和写折子之际，盛兮终于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虽然没能吃太多美食，但重新感受了一番军营气氛，倒是让她产生了一丝对往日的怀念。 不过这些怀念在见到自己相公那刻，登即便被赶到了脑后。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挥了挥手让小草等人都下去，随后方才迈着八字步慢悠悠走过去。 沈安和写得认真，竟是没发觉她进来。 盛兮见此无声嘿笑，双手按住桌面，一俯身便要亲下去。 然而好巧不巧，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声通报，道是葛鸣回来了！ 沈安和猛然抬头，一下子便与盛兮面对面碰上。 盛兮撇了撇嘴，叹气道：“好可惜啊，美人在前，无福消受。” 说着她便欲起身，哪知，一向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沈安和却在下一秒直接迎面亲在了她红唇之上。 盛兮：“？？” 沈安和起身，扶着她坐在自己刚坐的椅子上，看着瞪圆眼睛的盛兮说：“乖乖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将消息给你送过来。” 盛兮回过神来看着他缓缓点头：“……哦。” 沈安和但笑不语，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又再次转身回来，对盛兮又说了句：“椰子味的，下次别再贪喝。” 盛兮：“……”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眼中迸发出光彩。 椰子味的？啊，还想要哇！ 第818章 葛大人想试便试吧 第818章 葛大人想试便试吧 第八百二十四章 葛大人想试便试吧 葛鸣回来了，带着贺州回来了，同时也将回天珠带了回来。 那些中了毒的人得知这一消息时喜极而泣，谁都没想到郡主等人惊会说到做到，他们本就是随意可以丢弃的烂命，对方为了他们竟能做到这一步。 想想之前他们所做之事，众人纷纷懊悔不迭。 拿到回天珠的盛兮并未耽搁，当即叫人去将其碾碎成粉。而葛鸣在她吩咐完之后，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这些人当真好命，这是何等运气能遇到郡主你啊！” 盛兮闻言轻笑：“他们本就是被逼上贼船，也是受害者，能迷途知返总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的。” “郡主仁义！”葛鸣朝盛兮竖了竖大拇指，忽然想到什么，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大人，郡主，你们可知我们是如何找到那贺州的吗？哎呀呀，多亏了郡主这只鹰啊！啧啧，若非是这雪渊，我们还真不能这么容易就找到这贺州！也不知它怎么就能凭那么一件衣裳，就能这么快锁定那贺州。优秀！实在是太优秀！” 葛鸣口中啧啧称奇，提起雪渊便赞不绝口。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夸赞雪渊，雪渊的灵性是他从未见过的，简直就像是在他脑袋上安了一个千里眼，而那眼睛便是雪渊。 这样的雪渊怎能叫人不喜欢？也是因为太喜欢了，葛鸣再忍不住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郡主啊，这雪渊您可否割爱？这鹰若是用在海战上，那当真是助力非凡！” 盛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去找雪渊，结果没发现那大鸟的影子。 她轻轻摇头，说道：“非我拒绝葛大人，而是这雪渊自己认主，跟谁不跟谁都是它自己说了算。” “啊？这，这是怎么个说法？”这说法葛鸣显然没听说过，一时发蒙。 盛兮只得解释：“雪渊并不是被人驯服的，而是它自己跟着我回来的。当初我有意让它留在西北，可惜这鸟不听话，到最后又自己飞了回来。” 葛鸣听了惊奇，但意外地没有失落，反倒是亮起了眼睛：“当真如此？”他倏地看向一旁的沈安和，去征询他的答案。 沈安和点头：“嗯，的确如此。” “嗨呀！”葛鸣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既如此，那郡主可不可以让葛某试试能否留下雪渊？” 盛兮：“……” 葛鸣知道自己无耻了，但此刻为了能拥有这么一个得力干将，他可以脸皮更厚一点。 “郡主放心，就是试试，试试！您之前不是也说了，想让它留在西北？可雪渊没留，那就说明西北与雪渊没缘分。嘿嘿，郡主，既然西北都试过了，那您想必也不介意我这个东南吧？” 盛兮扯了下嘴角，心说，我还真介意。毕竟雪渊送信又快又方便。 不过葛鸣说的也对，尤其是倭患盛行之际，雪渊留下来的助力定然不会小。只是…… 见盛兮眉间松动，葛鸣脑子转得飞快，当即道：“放心，放心，我就是先试试，若是不行，郡主再将雪渊召回去便是了！”说着他急忙又对沈安和道，“首辅大人，您看我这也是为了咱水师战力着想，您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沈安和额角一跳，想开口，结果盛兮却率先说话了。 “好，既然葛大人想试，那便试吧！” “哎呀，真的太感谢郡主了！您也别担心，到时候等说服了雪渊，我就给它找个伴儿，等有了崽子就给郡主再送过去一只！”葛鸣这般，俨然就好似雪渊已经被他征服，得意毫不掩饰。 盛兮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别高兴太早。 雪渊不同旺财，旺财是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人为教育更多。而雪渊则全凭它自己，其实到现在盛兮都未能弄明白，这只海东青为何会一直跟着她。便是报恩，时间这么久了，也已经报完了。 不过，相处这么长时间，这大鸟真若是离开了，她还是非常舍不得的。 盛兮没拒绝，葛鸣本就好的心情，这下便更好了。就连回来骂了一路的贺州，此刻再看也没有那么生气的。 但葛鸣现在不搭理他，不代表贺州便真的没事儿了，至少沈安和还是要审一审对方的。 盛兮对此不再插手，托着肚子，耳边响着葛鸣自以为已经距离成功只差一点，便能拿下雪渊的哈哈大笑声，就这样返回了住所。 而就在挨着她所住的地方不远之处，便是盛兮叫人临时搭起的实验屋，此刻，小草与几位军医正小心翼翼地将回天珠磨成粉，生怕浪费掉哪怕一粒碎屑。 盛兮在小憩了一会儿后，便爬起来去了不远处的实验屋。 而此时，小草等人恰好将回天珠尽数碾碎。 “夫人！” “郡主！” 众人见盛兮过来纷纷起身，盛兮朝他们统一点头，遂问小草：“碾好了？” 小草回道：“嗯，已经碾好了，正打算去叫您！” “好。”盛兮点头道好，踱步来到被碾碎的回天珠近前。 她低头看了看，再起身时，原本平淡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张开了双臂对小草道：“小草，更衣！” 解药后期的配比需要盛兮亲自来，非她自大，而是这里的人的确没有能比得过她这制毒解毒方面技能的。回天珠难得，自然不能随意浪费。 小草利落地帮盛兮穿好防护衣，又拿了个干净的口罩帮其带上，总之该防护的都防护了，盛兮便直接坐在了先前小草的位置，开始制作解药。 而就在盛兮制造解药的空档，沈安和也对贺州进行了审讯。 同葛鸣的咄咄逼人不同，沈安和的审讯是温和又内敛的。然而，就是这样看上去极为平和的态度与方式，却撬开了贺州想要隐瞒的好几件事。 葛鸣在得知后，直接冲至贺州面前，“啪啪啪”地给了他几巴掌，转而又同沈安和虚心请教，却十分悲催地发现，沈安和的审讯方式他学不来！ 而在贺州所隐瞒的事件里，其中一件直指倭国皇室。算不上证据确凿，但只要不是傻子，随意一推理便知。 葛鸣恨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气得咬牙：“这些该死小倭佬！当真是闲得蛋疼！娘的，老子现在就想直接飞过去将那倭佬皇帝给砸个满地找牙！” 沈安和任由葛鸣发泄，等他发泄完，他方才道：“葛大人准备练兵吧！” 葛鸣眼睛一亮：“要打？” 沈安和说：“看谈判结果，若是对方不能给出好的‘理由’，那我黎国水师就当是出去历练了。” 第819章 要生了 第819章 要生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要生了 那倭国敢不敢硬碰硬，葛鸣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敢！虽说眼下他这湛州水师千疮百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经过这一番整治，他相信湛州水师会越来越好！ 再说，黎国水师又不止他这一家，若全部出动，那倭国定不能保全。 若非他大黎国讲究仁义礼智信，持着大国风范，不愿周边过于动荡，不愿百姓水深火热，谁管他是倭还是卧呢！ 他们这些对贺州透露出的信息做各种分析与判断，而另一边，盛兮在经过一番调配之后，终于将解药做了出来。 小草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满眼心疼道：“夫人，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便好，您去好好休息吧！” 盛兮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感受了一番肚里动静，这才点头：“好，那接下来便靠你们了。” 几位军医闻言急忙应是，显然被盛兮这般本事折服了。 辛茹过来搀扶盛兮，目光落在盛兮那硕大的肚子上，再看其即便发肿却依旧看上去纤细的双腿，生怕这腿支撑不住一下子折了。 她过于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盛兮忍不住吐槽：“辛茹啊，你走这么慢，咱们要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屋里？” 辛茹绷着一张脸道：“夫人，这不是您肚子太大，婢子实在担心啊！” 盛兮无奈笑道：“再担心也不至于龟速，要不你干脆别扶我了，我自己走。” 她不是不能走，而是眼下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那易碎的瓷器，不能磕碰一下。当然，也的确不能磕碰，但也不至于真的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辛茹听此当即道：“那不成！大人吩咐过的，一定要对您小心照顾！而且夫人，现在日子眼见着就要到了，当真不能马虎啊！” 盛兮算了算日子，距离生的确没多长时间了。见辛茹眼下走路大气都不敢出，她认命地叹气，便由着她慢走了。 解药配好后，小草等人便直接将药送入了伤患区。 一直等在那里，生不能死不能的众人听闻此消息，一时间便是早已没了活下去信念的人竟也亮起了眼眸。 没有任何煽情，也没有多余赘述，解药发下去，众人喝过之后恍惚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什么变了呢？哦，是他们被救了。 他们反叛了朝廷，对朝廷生出无限厌恶与失望，一心想要推翻的那个朝廷，便做了他们想要做的事。事败被俘，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最后救他们的依旧是朝廷。 苦难悲喜皆是他，有人心生困惑，有人却给其解答：“因为办这件事的人不同，他们心中有民，便不愿伤民。而我们事出有因，虽说难逃责罚，但他们看到了因，便理解我们造成的果。如此，我们便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郡主是菩萨啊！” 不知这人为何会下如此定论，反正那日之后，所有俘虏，甚至许多兵士也于心中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等辛茹一脸激动地将这一称呼告诉盛兮时，盛兮却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 哪里有什么菩萨，不过是在他人困顿之际伸了一只手罢了，但实则也是事情必然而已。 小川岛顺利夺回，葛鸣重新安排了人驻扎。而盛兮也趁着这个便利，帮余匽疏通了未来海产养殖的路。 葛鸣对此无异议，更表示举双手欢迎。毕竟小川岛面积不算太小，偌大岛屿之上若能有民生，实则也是在同那些觊觎这里的番邦宣誓着主权。这里越热闹，那些窥视的眼睛便能越少。 葛鸣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想着之后再往这里多送些人过来。 事情结束，众人便是时候离开了。 而离开前，苦月再次见了盛兮一面，而盛兮在听到对方对她所说内容后微微诧异。 “你要留在小川岛？”盛兮诧异过后又忽然想起苦月本就出生在小川岛，轻轻点了点头后说，“如此也好，这里毕竟是你家。” 苦月嘴角掀了掀，半晌后道了声“是”。 盛兮想了想，忽然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荷包。 “这个给你。”盛兮够不着人，便直接那荷包径直丢了过去。 苦月一把接过，摸出里面是什么当即拒绝：“郡主，这银子我不能收！” 盛兮则道：“万事开头难，小川岛被毁的差不多了，总要想办法重新建起来，这银子你收着便是。” “可……”苦月想说，这样他又要在心里多一份牵挂，然而下一秒却听说盛兮道，“这是你这次配合作战的奖赏。放心，我会跟葛大人报的。” 苦月张了张嘴，垂眸之际忽地笑了，再抬头，整个人忽然就轻快起来：“那小人便收下了！多谢郡主！另外，小人还有个请求，希望郡主能答应。” “什么请求？”盛兮问。 苦月道：“听闻郡主的一位朋友要在这里做海产养殖，我想走一走郡主后门，希望能在那里寻个活计做。” 盛兮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目光落在了她刚刚交给苦月的荷包上。 苦月不明所以，循着她目光看过来。心想着盛兮应该不会想要收回这奖赏，但还是将那荷包举了起来，对她道：“郡主可以收回。” 盛兮眉梢一挑，啧了一声：“既是奖赏定然不能收回，你收好便是。我只是在想，你完全可以利用这银子同余匽协商一下入股，如此，挣的钱岂不是更多？” “啊，入股？”这次苦月是真的懵了，因为从未想过自己要入股。入股便意味着自己做东家，他从未想过…… “那便从现在开始想！”盛兮道，“其实你也算是天时地利，在自家门口做生意，守家在地的，总比在外奔波要好。而且，对我们未来生意也有好处。” 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没人敢碰她这“强龙”，但若是地方有保障，她也能省下心思做别的。 盛兮都这般说了，苦月便不再拒绝。摩挲了一下那荷包，苦月不禁再次对盛兮道：“郡主，谢谢你！” 启程的日子定在了明日，葛鸣特意看过天气，确定明日会是个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沈安和略懂天象，晚上特意盯着那璀璨星空看了许久，直到盛兮出来找他，他还在盯着看。 盛兮笑了，坐在他一旁，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沈安和怕她不舒服，便调整了姿势，让她直接躺在了自己怀里。 盛兮仗着自己如今是个“珍稀物种”，两只手不安分地占着某人便宜。 沈安和让下人们都下去，随即反手抓住盛兮那两只来回乱动的手，声音温和又宠溺道：“别闹。” 盛兮努了努嘴，沈安和笑了一下，低头吻了吻她。 揩了油，又得了吻，盛兮对沈安和道：“别看了，再看它也是大晴天。” 没有到湛州，沈安和的心始终不能放下，但不想让盛兮担心，便点头说：“嗯，是个晴天。”随即他又安慰了盛兮一些其他的，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后，盛兮便撑不住，要进屋去躺着。 第二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果然是个好天气。 一切就绪，只等首辅大人与郡主登船。 与众人告别后，盛兮与沈安和便没耽搁，携手登上船。 船行帆落，顺风顺水。 与来之前不同，这一次盛兮再没有吐，看着茫茫大海，她只觉心情舒畅。 站在船头，张开双臂感受了一下海风烈烈，涛声幽幽，她转身过来冲沈安和笑道：“相公，你说等将来我们……” 话未说完，盛兮面色倏尔一变，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沈安和见状问她：“怎么了？将来如何？” 盛兮没有即刻回答沈安和，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再抬头时对沈安和道：“相公，先不说将来，先说当下哈。你稳住，我想，我可能要生了！” 第820章 不会有事 第820章 不会有事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不会有事 被提醒稳住的沈安和，在听到盛兮这句“我可能要生了”，脸色当即大变。哪里还有什么稳住稳不住，再不见平日首辅大人的沉稳，他一把紧紧抓住盛兮，同时扭头朝着不远处颤抖着大喊：“小草！辛茹！快！快过来！夫人要生了！夫人，夫人要生了！” 小草与辛茹本还在庆幸今日天气之好，他们回去顺利，结果冷不丁听到沈安和的话，两人的心同时被震到裂开了！ 这怎么，怎么就要生了啊！！不是还有十来天的吗！这怎么就要生了啊啊啊啊！！ 他们眼下可是在海上呢啊！路才走了一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这难道要在海上生吗！！船虽稳，但它依旧是晃的呀！且便是他们做了准备，可这船上怎能比过陆地呢！万一有个万一，他们想要求救的地儿都找不到啊啊！哪怕盛兮自己医术高超，可医者不自医，更别说还是生孩子！ 小草与辛茹内心纷纷崩溃，但还是不得不急忙一人去扶盛兮，一人去叫稳婆。 盛兮被他们这慌张弄得哭笑不得，待缓过刚刚那劲儿后，安抚脸色已经变得比自己还要白的沈安和道：“相公，别怕，就是要生了，之前不是说过许多次？在哪儿生都一样，放宽心啊，别自己吓自己。” 沈安和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可他看着盛兮这般，他做不到安心。 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遭鬼门关，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生孩子，相反，这一路见了许多。那些在各种期待与祝福声中生孩子的女人，有人幸运地通过了考验，可有人却…… 他亲眼见过那血腥又悲惨的场面，本以为早已模糊，却发现压根就没有！那画面此刻清晰到每一帧都能搅乱他的脑子！ 他不敢松开盛兮，他怕，怕这一松手便与她天人永隔！怕她与那记忆中的画面重合！这女人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的救赎，若光灭了，那他便要再次陷入黑暗！明暗不知，冷暖不知，无痛无知，直到最后彻底失去活着的意义！ “盛兮……”沈安和攥紧盛兮的手指已然发白，却无法在此刻发现自己不知轻重，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盛兮，生怕下一刻她便要消失不见。 盛兮被他捏得回了神，忍着疼，她没有抽开手，而是冲沈安和笑了笑，安抚的意味再次露出来：“相公，真的没事儿啊！我身子如何你还不清楚？一会儿乖乖在外面等着，等着两个小家伙出来啊！” “盛兮……” “沈安和，”盛兮无奈地叫了他的名字，抽开一旁小草扶着自己的手，覆在了沈安和的脸上，“乖啊，没事儿的！” 腹中一阵阵痛传来，盛兮覆在沈安和脸上的手一紧，沈安和急忙抓住她，那满眼的担忧几乎要将盛兮溺在里头。 “夫人！”小草见此急喊一声，不得不提醒沈安和，“大人，赶紧让夫人进船舱吧！” “好！进！进！”沈安和不敢再看盛兮皱起的眉，只等她阵痛过去，双臂一撑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啊！”小草被吓了一跳，着实没想到沈安和能将盛兮抱起来，毕竟对方身形与健硕不搭边，但好在对方虽然紧张，但却走得步履稳健，她这才将悬起的心放下，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船舱口处，两个稳婆早已接到辛茹通知，快速在舱内将东西备好，等沈安和将人带过来，两个人便急急跟了进去。 小草见到她们便问：“东西准备好了吗？热水够吗？” “够够够！小草姑娘放心，这些我们都提前备好了！” 两个稳婆算是经验十足，已然料到盛兮会早产，所以许多东西都时刻准备着。只是她们没想到盛兮会在船上生产，哪怕再等上一个时辰下船呢！ 沈安和将盛兮放在了床上，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其中一个稳婆对他道：“大人，您赶紧出去吧！郡主要生了！” 沈安和道：“我就在这里陪着她！” “这，这怎么可以……” “大人，您还是出去吧！”小草见此也不得不劝道。 沈安和还想坚持，盛兮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无奈笑道：“相公，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会让她们束手束脚。出去吧，不会有事的。” 沈安和抓着盛兮的手紧了紧，眸底不舍与隐忍疯狂地交织。 盛兮捏了捏他手指，再次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便是真的有意外，她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两个人的好日子刚刚开启，所有的美好都等着被揭幕，她不会轻易放手的！便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她也会为了心爱的人争一争！ 许是被盛兮目光里的坚定鼓励到，沈安和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间的颤抖，对盛兮说：“好，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嗯，等着接我们的孩子！”盛兮温柔一笑。 沈安和最终出去了，两个稳婆着实松了口气，随即同小草一起，瞬间便忙活起来。 船舱外，听说盛兮要生了的葛鸣已经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眼便看到站在舱门口一动不动的沈安和。 葛鸣喘了口气，问沈安和道：“沈大人，如何了？生了没？” 沈安和没看他，只是目光紧紧盯着舱门，声调中透着隐隐紧张道：“还没。” 葛鸣显然也听出来他紧张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同时道：“放心放心，生孩子嘛，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大人这是头一个孩子，紧张在所难免。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那不是有稳婆吗？还有小草。我听说小草可是专门同郡主学过女子生产方面医术的，定然不会让郡主出事！” 葛鸣的话安慰到了沈安和，但其实也并有安慰到。因为盛兮不出来，这份紧张便会一直保持着，甚至还在不断地增加。也就是沈安和极力忍耐，才不至于当下失控。 这的确不该是一个当朝首辅该有的表现，他想。 但，正是因为这份紧张，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不是一个人，他有担忧，他有期待，他有要等的人。 只是那个他要等的人正在里面经受这世间最难的痛，可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忽然，一声痛呼从舱内传出来，是盛兮再忍不住叫出了声。 沈安和猛地抬头，下意识就想冲进去，却被葛鸣一把拦住。 葛鸣道：“哎，大人不能进啊！那是女人生孩子的地方，男人不能进去！” 沈安和却在此刻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直令葛鸣泛起迷糊。 因为他道：“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 第821章 龙吸水 第821章 龙吸水 第八百二十七章 龙吸水 葛鸣有些懵，心说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能不生了呢？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理解的少了个“再”字时，便憨憨地笑了起来。 “哈哈，大人果然是第一次见女人生孩子啊！别担心，很快的，这女人生孩子就那么‘呲溜’一下就能出来。也就第一胎费点劲，等再生第二胎，第三胎，那就顺溜多了！” “唰！”沈安和猛地瞪向他，一双眼睛沉沉的，直看得葛鸣心里发毛。 “大，大人？我，我说错了？”没错啊？女人不就是越生越容易生？他家里头的女人不都是这么生过来的？ 沈安和看着他不说话，等葛鸣莫名心虚想要补救一句时，便听他用极冷的话音对其道：“葛大人，你可以闭嘴了！” 葛鸣：“……” 好吧，看这样子他的确说错了。 只是……葛鸣心头纳闷至极，他到底哪里说错了呢？没错啊！之前大家不都这么说的？ 沈安和不再搭理葛鸣，因为舱内再次传来盛兮痛呼，明显能听出其隐忍。 他紧紧地攥住拳头，掌心的汗不自觉多了起来，湿腻腻却不自知。他闭了闭眼将葛鸣刚刚那番话从脑子里踢出去，再次默念道：“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再也不让他的女人受这样的苦了！ 而受苦的盛兮此刻在心里头骂娘，怎么都没想到阵痛会一下子来得这般密集，每一次阵痛竟比在她身上砍上一刀还要更疼痛万分！ 她已经足够隐忍，知道越是到后面越是要费力，可即便她身经百战，也历经了万千苦难，却也没想到，那些跟生孩子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旁的稳婆在不停鼓励她：“郡主别急，别急，对，对，吸气，吸气，就这样稳着点！别担心，胎位正，只是宫口才开两指，得再等等啊！再等等！” 盛兮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小草听了差点哭了。 宫口才开两指，那等开到能生还要多久啊！夫人还要承受多少痛！这可是两个孩子呢呀！ 眼下的小草帮不上忙，只能给两个稳婆打下手。而辛茹则不停地给盛兮擦着汗，紧张到手脚抽筋。 “夫人，加油！您不是常跟我们说要加油吗！您一定要加油啊！呜呜，夫人，看您这样，婢子以后都不想生孩子了！” 盛兮原本被那阵痛刺激得头皮发疼，听到辛茹后面一句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她对辛茹道：“说什么胡话呢？别因为见我生孩子就杞人忧天，这是爱的结晶，是你与爱人未来共度一生的羁绊。有他在，将来你们的日子也会增添许多乐趣。啊，不过我不是说非得要孩子绊住你，若是将来周西对你不好，你大可甩了他，再找个人嫁了便是。” 还想哭的辛茹：“………………” “夫人，婢子，婢子没想过甩了周西……” 盛兮倒抽了口冷气，瞥见辛茹满脸通红的样子勾了下唇，又添了句：“嗯，看周西表现，反正将来做主的是你自己。” “阿嚏！”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榜的周西，莫名地觉得今日天气格外地冷。 舱内里兵荒马乱，舱外，得知盛兮要生，无需执勤的众将士几乎都来了，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将这一片甲板给堵了。 沈安和一心只听着里头，冷不丁回头看到那密密麻麻人头，着实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张嘴：“你们这是？” “大人，我们都担心郡主，想过来看看！” 沈安和眉梢微微一动，但想到什么，还是说：“这里不用你们，你们回去吧。” “可大人……” “哎呀，叫你们回去就回去！罗嗦什么！赶紧的，等什么时候你们媳妇儿生孩子再往前凑也不迟！”葛鸣挥手将众人挥散，嘴里头嘟嘟囔囔，结果一回头对视沈安和的眼睛。 葛鸣：“……” 葛鸣：“我也担心郡主……” 沈安和收回视线，懒得理他。 葛鸣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看热闹之嫌。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挪一分便犹如过了一年。沈安和守在外面再无法保持镇定，不停搓着双手绕着舱门口来回走着。 葛鸣被他走得有些烦，想开口劝，又怕被沈安和怼，到最后他便直接远离舱门，靠着船舷一边看海，一边等着那舱里动静。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未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要靠岸了，可盛兮正是关键时候根本无法挪动，只希望到时候别出什么事。 葛鸣抬头看了看天，觉得应该不会出事。 多数人都觉得不会有事，因为海面风平浪静，他们今日行业意外地顺利。只要郡主再坚持坚持，肯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然而，意外之所以叫意外，是因为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令所有人都无法预料。 就在这风平浪静之际，船上忽地爆出一声疾呼，惊住了所有人。 “龙吸水！龙吸水！大人！是龙吸水！龙吸水啊！” 这声惊呼将船内能出来的人都震了出来，而待他们看清面前毫无征兆地出现的天象时，所有人都慌了。 龙吸水啊！这可是能要人命的龙吸水！ 葛鸣回过神，再无法说什么不会出事。这他么是神出鬼没，谁也无法预测的极致灾难，是一卷能将整座船都能卷上天的龙吸水！眼下距离他们不过几海里，这是要将他们卷进去的节奏啊！ 他甚至都来不及同沈安和说半句话，便疯狂地冲向了船舵所在。 “转舵！转舵！快转舵啊！”不等靠近，葛鸣便大声呼喊。 而反应过来的管带也早已第一时间转动了船舵，拼尽全力想要让船掉头。 然而那龙吸水速度委实太快，而他们的船又大，转头非瞬间能办到的事，只是眨眼功夫那龙吸水便来到了近前。 “我……草！！” 葛鸣只来得及骂这么一句，便被那卷起的海浪震翻到一旁，连滚了几下后，一股子热流从其脑门上流了下来。 血水糊住了他一只眼，而另一只则眼睁睁看着管带被震飞到船舷上，之后便昏死过去。 那一瞬间，葛鸣猩红了眼，扯住旁边一个想要抓住自己的侍卫，冲他喊了声“去救管带”，便站起身，连冲带撞地赶至船舵前，一把抓住了疯狂转动的船舵，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将其扭转过来。 而彼时，被狠狠摔了几下，差点甩出甲板却被周客一把抓住的沈安和终于从头晕脑胀中清醒，随即一把推开周客，再不管不顾，直直冲向了舱内。 盛兮！盛兮！盛兮！ 他心中急切地呼喊着，所有的念头在这一刻只化作了这两个字，盛兮！ 第822章 你怕吗 第822章 你怕吗？ 第八百二十八章 你怕吗？ 龙吸水是天灾，谁都无法预料，还在生产的盛兮自然也没这本事料到会出此意外。 而就在外面的人大喊着龙吸水之际，盛兮当机立断，让辛茹去找绳子将自己捆在床上。 “夫人，这……” “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盛兮厉声道。 辛茹见此心头一凛，再不敢耽搁，转身便去拿绳子。她未经历过龙吸水，也不曾见过，只是偶尔从他人口中当个稀罕听一听，不过是对这龙吸水有些好奇罢了。 可刚刚夫人那一吼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这让辛茹有种大为不妙的感觉。她心头狠狠颤动，匆忙间找来绳子，将盛兮的一只手牢牢捆在床上后，便将绳子多余出的一头捆在了自己腰间。 不论如何，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她也要死命保住夫人！ 而就在辛茹将两个人捆好之际，原本平稳行驶的战舰，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般，竟是猛地一颤，下一刻，便大幅度地摇晃起来。 “啊！！”两个稳婆亦是从未经历过这般情况，吓得惊叫连连，而一旁的小草早已经在盛兮指挥下也寻来了两根绳子，将三人连在了一起。只是船晃动得实在厉害，连在一起的三人被甩了出去。 也幸好三人间有了联系，否则，指不定会被摔成怎样。 盛兮此刻已经顾不得她们了，风雨飘摇之际，先前一直没有太多动静的肚子，也不知是不是被这龙吸水惊到了，竟是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迫切出来般，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盛兮盯着自己肚子瞅了眼，内心已然不知该如何吐槽。 船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一旁的辛茹有心想要护住盛兮，怎奈便是有那绳子栓着，她也没办法将人抓住。却恰此时，一个小杌子因为颠簸被弹了起来，好巧不巧，其落地的位置正好是盛兮的肚子！而盛兮因为晃动，加之本身痛楚一时间疼得闭了眼，压根就没看到那小杌子。至于辛茹，则正在试图调整腰间的绳子。 小草隔着远，一眼便看到了这般情况，当即吓得大喊：“夫人小心！” 一声惊叫响彻整个船舱，千钧一发之际，辛茹不知怎地挣脱了那绳子，整个人飞扑上来，愣是用头撞开了那小杌子。 “辛茹！”盛兮大惊。 辛茹双臂撑在盛兮肚子之上，听到盛兮喊自己名字，低头去看她的同时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夫人，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没……” 话未说完，辛茹整个人瘫软在地，顺着床滑落下来，下一秒又被狠狠摔了出去。 “辛茹！”盛兮大喊，一时间红了眼眶，“小草，快去抓住她！” 小草咬着牙，踉踉跄跄地朝辛茹摸过去。而那两个稳婆此刻也终于不再尖叫，亲眼见了辛茹那般不要命地护主后，便急忙跟着小草一起摸过去。 然而危机不止这一下，舱内不止一个小杌子，而战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眼见着那些尖锐之物乱飞，小草在抓住辛茹之后再不管其他，飞快地想要解开绳子赶往盛兮所在。 只是她解绳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些乱飞的东西，反倒因为太慌张令那绳子成了死结！ “开啊！快开啊！”小草心急如焚，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几乎渗血。 床榻上，盛兮不敢乱动，利用那只没有被绑住的手调整着身子，也幸而床是固定的，否则就这般折腾，她早已不知被掀翻在哪儿了。 只是这番避让不能躲开所有东西，她还是被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打到。可她没办法动，也的确动不了。肚子的阵痛越来越厉害，她连起身都没办法。 而原本想帮忙的小草别说解开绳子，人也早已经被掀飞。若非那两个稳婆扯住了绳子，她早已被撞得头破血流。 眼见着舱里纷乱越来越多，晃动越来越厉害，整个船舱好似下一秒就要崩塌之际，舱门被狠狠撞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盛兮！”沈安和的疾呼于纷乱中响起，小草与两个稳婆听到后面上皆是一喜。 不说小草，两个稳婆差点喜极而泣，这个时候哪里还讲究不讲究男子不能入产房，只要首辅大人能护住郡主，那她们的命就算保住了！ 而小草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同时朝沈安和大声喊道：“大人！快去看夫人！快去看……啊！” 小草话没说完，一个飞起来的木盒直接砸到了她后背，登即令其向前扑去。 而冲进来的沈安和也未能幸免，就是刚刚砸到辛茹的小杌子，此刻毫不留情地朝他砸了过来。 沈安和也只来得及向前挪开一步，下一刻那小杌子迎面而至，擦着他肩膀撞了出去。可他也只是闷哼一声，忍着肩膀传来的刺痛，目光紧紧地盯住床榻上的盛兮，借着船的晃动将自己送了过去。 只是这送的代价有些大，他的腿被飞过来的桌子狠狠挤了一下，折没折不知道，但肯定是裂了。 而此时，将自己蜷起来的盛兮，用一只手紧紧护着肚子，听到沈安和的呼唤根本来不及开口，整个人便要被甩下床。 千钧一发之际，沈安和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盛兮，同时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盛兮即将要掉下床的肚子。 “盛兮！”沈安和颤抖着声音几乎要碎开，抓着盛兮的手青筋可见。 “盛兮！”他又一次喊道。 于那海腥之中嗅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每晚都会拥着自己的温暖胸膛，盛兮一直绷紧的心在这一瞬间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便是眼前险境，她竟也不觉得算什么了。 她伸手抓住了沈安和，竟是朝他笑了起来：“你来啦！这下我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沈安和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能开玩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她，一条腿跪在地上，而另一条则勾紧了床腿，竭力控制着不让二人随波晃动。 “沈安和，”盛兮看着绷紧了全身筋骨，竭力护在自己上方的人，那张清隽的脸庞不知在何时染了血，苍白的面色之中透着说不出的决绝，她嘴角的笑意渐浓，开口的话甚至能听出一丝轻松，“龙吸水啊，你怕吗？” 沈安和撑起的后背紧紧绷着，为盛兮挡下那些四面而来的尖锐。 他目光于震动之中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地回答她说：“怕，怕你离我而去，怕再也见不到你。” “盛兮。”他喊道。 盛兮忍着腹中痛，迎上他的目光，而后她便见那目光一柔，像蜜水浇灌了心田，将其出口的每一个字尽数包裹。 “若上天赊给每人一个心愿，我唯愿与你，共赴黄泉！” 第823章 生了 第823章 生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生了 龙吸水的威力是巨大的，但若是逃了，那便能化险为夷。 葛鸣在被掀飞出去两次之后，终于在下属帮助下，将化险为夷变成了真。当那龙吸水卷着船尾呼啸而过的那刻，所有人都像是被抽了筋，一个接一个地累瘫在地。 “大，大人！走，走了！”下属累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他用力抹了一下脸，心有余悸地去看葛鸣，“大人！” “唰！”似是被叫回了神儿，葛鸣猛地站起身，因为速度太快身子晃了一下，但下一瞬他便稳住，并飞速地向船舱跑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郡主！ 葛鸣不知自己是如何冲到船舱的，待过来看到那满目狼藉，吓得他一颗心瞬间裂成八瓣，哪一瓣都不敢拿出来去瞅。 蓦地，他冷不丁想到什么，龇目瞪眼猛地一把抓起先前一个守在这里的水手，急声问道：“沈大人呢？首辅呢？首辅大人在哪儿！？” 那水手原本被撞得腰酸背痛，没看到葛鸣过来还躺在地上哼哼，被人这么一抓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但好在水手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也就是惊了一下后便指着船舱道：“回大人，首辅大人进去了！我们想跟，可，可郡主在里面生孩子……” 然而话音未落，不等葛鸣说什么，那水手自己倒是先吓了一跳，扑棱着想站稳，结果差点没将葛鸣给带倒。 “你个！”葛鸣气得咬牙，吼道，“干什么！” “大大大大大，大人！郡，郡，郡主！生生生生……” “啪！”葛鸣一巴掌拍在那水手后脑上，骂道，“老子不知道郡主在里面生孩子吗！！” 就是因为知道才他妈过来的啊！ 葛鸣气得胸口起伏了几下，扭头看向船舱内，四下想找个丫鬟，哪怕是女的呢。结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军营里没女人，那仅有的丫鬟和稳婆此刻都在里头呢。 葛鸣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在进与不进间徘徊。 只不过许是老天爷不忍他揪完自己头发，就在他想着先喊人，若是听不到回应便冲进去之际，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从船舱内传来，一时间令所有听到的人皆是身形一震。 “生，生了？”那哭声实在响亮，于纷乱归向平寂时刻，它就像是一把重锤落于众人心间，那声音铿锵而起，竟是莫名带给人向上的希望。 “生，生了！”水手回答了葛鸣，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 葛鸣绷紧的脸在那一刻变幻了好几次，最后化作一声大笑冲向了舱门口，冲着里面喊道：“沈大人！沈大人，郡主可好啊？” 亲手接过女儿，正陷入深深恍惚中的沈安和，骤然听到葛鸣的话倏地回神，再低头去看怀中那小小婴孩，那被压在心底的笑意再忍不住，“嘭”地一下，像烟花一样于四肢百骸尽数绽开。 “盛兮，我们的女儿，女儿！”他抱着孩子直接跪在了床榻前，看着那个满头是汗，脸色苍白若纸的女人，眼泪无知无觉地流下，“夫人，谢谢你！” 谢谢你平安留下，谢谢你将这对至宝送来，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盛兮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带了笑意。 她道：“相公，别忘了还有儿子。” 历经劫难，一胎双生，为龙凤。 便是盛兮都没想到，他们会有惊无险地降临这世界，欣慰的同时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而这气一松，先前积攒的各种疲累尽数赶来，催着她赶紧闭上眼。 “相公，”陷入沉睡之前，盛兮对沈安和道，“我睡一会儿，时间可能会有些长，别担心……” 最后几个字说的几乎没了声音，沈安和看着已然陷入沉睡中的盛兮，薄唇微颤，心疼蔓延。 他将孩子小心地放在盛兮枕边，抬头轻轻摸了摸她布满汗水的额头，须臾缓声开口：“好，你睡，我等你。” 被龙吸水卷过尾巴的战舰哪里都是一团糟，舱内自然也不例外。能为了能让盛兮不受更多影响，小草迫不得已叫醒了辛茹，之后便催着沈安和出去。同时拜托他叫人赶紧烧水，将能准备的东西尽数备上。 沈安和知道自己在这里没什么用了，接了嘱托转身便往外走，结果却在迈步之际，差点被腿上传来的刺痛摔个狗啃泥。 沈安和倒抽一口冷气，却愣是没发出声，他回头看了眼睡得安详的盛兮，下一刻，硬是撑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步看似稳健地走出了船舱。 葛鸣一直在等在外面，虽然没能等来沈安和亲口回答，但其他人给了他定心丸，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眼下见沈安和从里面囫囵个地出来，这口气登即便往外更送了些。 然而还不等他将憋的这口气彻底送完，那原本看上去与正常人无意的首辅大人，在舱门关上瞬间，身形猛然一歪，这人就要向前扑过去。 “我……”葛鸣来不及吐槽，急忙冲过去，堪堪在沈安和脸着地瞬间接住了他。 “大人，你这是？”葛鸣将沈安和扶正，而后一眼便看到其脸上正在不停地往外冒冷汗。 葛鸣看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问道：“大人，你这是……打摆子了？” 被冷汗几乎要糊住眼睛的沈安和：“……” “啊！”葛鸣终于意识到什么，急忙去看沈安和的腿，这才发现对方此刻正使劲儿按着自己的腿，“这，这是受伤了？来人！快来……” “葛大人！”沈安和急急喊了他一眼，提醒道，“小声些，我夫人睡了。” 明明是劫后余生该要痛哭流涕，葛鸣愣是被沈安和这一句赌了个心口发酸。 就，挺想把眼前这人丢进大海。 这是显摆他会疼媳妇儿还是怎么地？ 葛鸣撇了撇嘴，面上不甘，心中却不得不承认，首辅大人当真是疼媳妇儿。若换做他……好吧，他可拉不下这个脸给自家媳妇儿俯首做小。 军医很快便过来了，一检查便知沈安和这腿是被剧烈撞击过的，且还不止一下。 “骨裂。”军医下了定论，同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撞成这般竟没有骨折，大人当真是幸运！” 葛鸣也在一旁啧啧称奇：“的确，肿成这样也就看着吓人。大人别担心，等上了夹板，再休息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复了。”说着他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眼睛一亮问沈安和，“对了大人，郡主这是生的男孩女孩？” 忍痛蹙眉的沈安和听到问话，笼起的双眉当即一松，笑意由心底发出，看得葛鸣再次抽搐了嘴角。 只听他道：“一男一女，双生龙凤。”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句，“母子平安。” 第824章 醒来 第824章 醒来 第八百三十章 醒来 “竟是龙凤胎啊！”这一次，葛鸣是真心替沈安和高兴，“好好好！能在这般困境降临人世，将来这两个孩子定会大有出息！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沈安和这次没打断葛鸣，反倒跟着其一同笑了起来。 是啊，水龙困境，不是谁都能遇到，也不是谁都有幸逃过。他们不仅逃过，还在它之后展现得朝气勃勃，便是老天爷都没料到的吧。 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他们的母亲盛兮了。 沈安和目光柔和地看向船舱，那颗浮动的心，直到此刻方才算落了地。 盛兮与孩子们的平安无事令船上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同时喜悦降临，葛鸣直接叫人开了几坛酒。 一人一碗，去霉运，迎新生。 湛州码头上早就有人等在那里，只是迟迟不见有船过来，一时间疑惑不定。又忽听有打渔的上岸说见到了龙吸水，那些等着人的心顿时就七上八下。 “这，这不会出事儿了吧？”龙吸水啊，万一若是遇到，那便是九死一生。 “不知道，大人一个时辰前发来的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寸吧？” 说话的人彼此对视，显然，他们想到一块了。 这寸不不寸的人说了不算，老天爷才说了算！ 众人内心忐忑地站在码头上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听到越来越多的渔夫说，他们皆看到了龙吸水后，众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只差一个临界点就要爆发。 而好在，葛鸣没让他们等太久，在众人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之际，不远处忽然现出来几艘大船的影子，像是并排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快速朝他们这边驶来。 “啊，是大人！是大人！大人终于回来了！”众人高兴地手舞足蹈，庆幸葛鸣他们没能遇到龙吸水，结果却在看清那临近的主舰时，各个又纷纷闭了嘴。 这几乎要散架的破烂模样，是什么情况？ “兄弟们遇到龙吸水了！可兄弟们愣是躲过去了！哈哈哈，怎样？兄弟们是不是被选中海神之子？老天爷都给留了路！” 下了船的众人对自己一阵猛夸，夸得迎接的人目瞪又口呆，直至葛鸣从船上现身，那些将士当即闭嘴，整军列队，仰首挺胸，气势凛然的好似刚才那自吹自擂的二傻子不是他们似的。 葛鸣站在船头上扫了眼码头，下一刻向后转身，沈安和拄着拐从其身后现了出来。 首辅大人受伤了！ 众人眼睛狠狠一眯，尤其是旁边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竟是想要向后躲，生怕被受了伤的首辅大人迁怒，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连坐之罪他们不是没遇到过。 然而等他们再看沈安和，却发现对方神色平淡，并未因受伤而恼怒。 众人忽然想起前两日接二连三被抓的那些官员，这才想起来，那些官员不就是经常干这种事情的人吗？而这些人都是被首辅大人下令抓起来的，所以……首辅大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此结论一出，众百姓眼神骤然一亮，不仅没后退，反倒不由自主地又往前凑了凑。 葛鸣有些意外那些百姓们的反应，轻轻挑了挑眉后扭头对沈安和道：“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安排了软轿，空间足够宽敞，密封也没问题，定会将郡主和孩子们平安无事地送回府上！” “嗯，多谢！”沈安和承了葛鸣这份情，目光掠过那些大着胆子迎面看向自己的百姓，片刻后再次开口，“还麻烦葛大人帮我把县衙整理出来吧，那些人歇了两日，也该出来见见太阳了。” “是！”葛鸣郑重应道，顿了一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大人您的腿……” “无碍，我知轻重。”沈安和如是说。 至此，葛鸣不再多说。因为他心里比沈安和更着急，他甚至连审都不愿审，就想直接砍了那些黑心烂肺人的脑袋！ 盛兮这一觉时间的确够长，竟是睡了两天两夜。她好似做了许多梦，又好似什么都没做。恍恍惚惚间，只觉人生好似翻转，原本暗夜般的人生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光，随即那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渐渐驱散了她暗藏心底的阴霾。 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温暖，让她不自觉陷入其中，沉浸其中，像是满足了人生最初愿望，舍不得放手。而她也清楚，自己此刻定非处于现实之中，只是这样的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若能一直这般下去，便是不醒来也没关系。 然而，一道声音突兀地打破了眼前沉寂，她的名字被人喊起。 “盛兮，盛兮？盛兮！盛兮……” 熟悉的声音卷起了记忆，让她如走马观花的人生重新被点亮。 啊，这是她的小相公呀！ 是她的沈安和。 瞳眸在眼皮下轻轻滚动，盛兮的意识渐渐回笼。只是她没再听到那呼唤，只知道有人在自己身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听那频率，这走路之人心情明显焦虑。 又一道脚步声传来，顺便也将说话声带了过来。 “大人，您去休息会儿吧！您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辛茹带着两个奶娘进了屋，而两个奶娘怀里各抱着一个孩子。 辛茹接着又道：“大人，您别担心，小草和几位大夫都说了，是夫人生产太累，精力消耗过大，等她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沈安和的脚步停了下来，听到了辛茹的话，却并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快速瞥了眼奶娘怀里的那两个奶娃娃，便再次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盛兮身上，像是定住了般，随后，又将床前的位置让了开。 辛茹见此叹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安慰大人这都不会听，便只能自己做自己的了。 为了能让盛兮好好休息，沈安和让辛茹将两个孩子安排在了隔壁房间。而两个奶娃娃生下来两日，统共也就见了亲娘两眼。 这会儿被抱过来，虽然知道这刚出生的奶娃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进屋后突然开始挥舞起双臂，这让人觉得，他们好似知道自己母亲就在身边似的。 辛茹对此很是惊奇，逗了逗这俩孩子，刚想对盛兮说说孩子的反应，结果一回头便看到盛兮慢慢睁开了眼。 第825章 想太多太早 第825章 想太多太早 第八百三十一章 想太多太早 “夫人！”辛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夫人您醒啦！” 一旁让开的沈安和闻言登即冲过来，结果因为太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伤患，脚下踉跄，直接扑在了床尾。 “大人小心！”辛茹急忙去扶，没让沈安和受伤的腿受到二次伤害。 “无碍。”沈安和推开辛茹，拖着那条腿向前，直到与盛兮四目相对，他绷紧的身子此刻才蓦地一松。 他从她眼神里读出来了担忧，浅浅一笑道：“没事儿，别担心。” 沈安和伸手抓住了盛兮的手，一旁的辛茹见状，悄然后退，同时给两个奶娘眼色，三人一同向后退了好几步。 而此刻的盛兮也终于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视线想要下移发现不能，于是便想要坐起来。 沈安和见状急忙扶住她，同时拿来另一个方枕垫在了她身后。 “你的腿？”盛兮开口，因为睡得太久，声音透着一丝沙哑。而待她坐好，看着沈安和被夹板夹起来的腿她不禁蹙了蹙眉，“受了伤还来来回回走？” 沈安和一愣，旋即想到什么，下一秒笑了起来：“小伤，过几天就能养好。放心吧，大夫们都看过了。” 盛兮见他脸色还算正常，辛茹也没有表现得过分着急，心下略松之际，便听沈安和问她：“饿了吗？要不要现在吃点东西？” 盛兮没说吃，只是问他：“我睡了多久？” 沈安和回：“两天两夜。” 盛兮听着这天数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又抬头去看不远处的两个小奶娃，呢喃一声：“那还真是够久。”说着她招了招手，对辛茹道，“辛茹，将孩子们抱过来吧。” “是，夫人！”辛茹高兴地应着，同时从其中一奶娘手中接过小奶娃，走过来后将其交给盛兮，“夫人您看看，这是小公子！” 盛兮撑开双臂，调整了几次动作后，终于将小奶娃接住。与此同时，那醒来后不知为何一直不能定下，隐隐飘忽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落了地。 这种感觉她从未曾经历，内心诧异，于是盯着怀里的孩子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盛兮看着那如小猫般的娃娃不禁发出感慨，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 好小只，看着又软又糯，一双眼睛乌湛湛的，像是被打磨到精致的黑曜石，那露在外面蜷起来的小拳头粉粉嫩嫩，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而就在盛兮观察着小奶娃的时候，那小奶娃好似也知道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竟是忽然咧开了嘴，露出那没牙的小樱口。 盛兮就很神奇，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戳了戳小奶娃肉嘟嘟的脸，而被戳到的小奶娃下一刻便呵呵地笑出了声。 “哈！”盛兮嘴角不自觉上扬，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就这样自她心底毫无征兆地生了出来。 真的好神奇，谁能想到这小东西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呢。 沈安和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互动，亦是勾了唇。他将女儿抱过来，对盛兮说：“这是我们女儿。” 盛兮从怀里的小奶娃身上拔开眼睛，挪到了另一个小奶娃身上，而在看到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娃娃时，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女将军，那一刻直接露出了小女儿般的神态，甚至连那头发丝都充斥着好奇与欣喜。 “他们，他们竟然这么像！” 沉睡之前，沈安和虽有将孩子抱给盛兮看，但那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仔细看两个孩子。且两个奶娃娃又是刚刚出生未来得及被清理，身上皱巴巴的，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而经过两天乳汁喂养后，皱巴巴的小家伙们长开了些，又裹着一模一样的襁褓，自然就像了。 沈安和笑着应了一声，对盛兮说：“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弟弟。两个孩子虽然长得像，但还是有些区别。” 盛兮闻言抬头看向沈安和，便见沈安和伸手指向了弟弟左眼眼角：“弟弟这里有颗红痣。” 盛兮顺着他所指看去，果然见弟弟的眼角处有颗黄米粒大小的红痣。 而沈安和本以为盛兮听了他的话会生出欣慰，一颗红痣区分两个小人儿，也算是老天爷给他们开了个便利。可孰料，盛兮却在听了他的话后明显陷入沉思。 沈安和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便小心地问盛兮：“怎么了？这痣是有什么不妥吗？” 盛兮抿了下嘴，指尖轻轻地在那红痣上划过，再抬头时忽然面色凝重地对沈安和道：“嗯，不妥。” 沈安和心猛地一跳，身子下意识坐直，看着盛兮过分严肃的表情，再开口气息都有些不稳：“怎，怎么不妥？”难不成这是什么严重病症？若不然，盛兮怎会这般严肃？ 盛兮低头又看了眼弟弟，吧咂了一下嘴后倏尔叹气道：“这明显是美人痣啊！相公，你说将来这孩子顶着一张红颜祸水的脸去外面招摇撞骗，你觉得有多少女孩子会被他骗？” 沈安和：“……” 沈安和狠狠松了口气，看着盛兮无奈一笑，再忍不住伸手用力点了下盛兮额头：“你说你，哪有娘亲这般说自家孩儿的？他将来如何不知，可他现在只是个吃奶的娃娃。你呀，想得太早，也太多了！” 盛兮朝他无辜眨眼，想辩解她没想多，出生不过两日的奶娃已经能看出来漂亮，想她和沈安和长得都不差，这孩子将来定然不会长残。兼具二人神韵，不是红颜祸水又是什么？就跟他爹似的。 哼，当真以为她没看到这一路上那么多小美人儿朝他抛媚眼儿？虽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若非沈安和的相貌长在了众女子心尖儿上，又岂会多那么多心碎的女孩？ 盛兮为那些女孩们表示不值。 沈安和不听盛兮说话，只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索性将女儿也一起放在了盛兮怀里，而后道：“与你你想些乱七八糟的，不如现在想想这两个孩子该叫什么吧？” 盛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俩孩子名字还未定下。其实之前她有曾想过，但在经历过这番波折后，她觉得之前想的名字并不合适。 而且，在确定名字之前，她有件事还要与沈安和确定。 第826章 盛烟，沈归 第826章 盛烟，沈归 第八百三十二章 盛烟，沈归 “你刚，说什么？”盛兮说有件事要同自己商量，然而沈安和在听了她的话后，神情明显愣住。 盛兮见他这般便又好心地给他解释了遍：“老大姓盛，老二姓沈，如此一来，外公与父亲都不用再纠结了。” 沈安和看着她如此轻松地便将两位老人家始终挂心的问题解决了，一时间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盛兮却接着又道：“别担心传宗接代的问题，在我这里是男是女都可以，只要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便是最亲的人。若是一个孩子还真不好分，既然一次生了俩，那让他们直接分工便是。” 吴老爷好说，最主要还是沈榷。每次这位安平侯在提到外孙时，都能将其喊成孙子。虽然他很快便纠正过来，且嘻嘻哈哈地让人看不出有什么伤心。但盛兮眼不瞎，沈榷偶尔间流露的希冀不作假。且这个时代对于继承人尤为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初的安平侯府内宅之争。 她是穿越者，对所谓的正统本就没那么多重视，也没有什么原身必须要实现的愿望，沈安和又将自己定为为上门女婿，对外亦如此自称，他既这般积极了，那她也该为小相公解解忧虑。 不管怎么说，当初沈安和被买过来并非自愿。而生活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他能做到如此，已经出乎她意料。 听着她的话，沈安和一双剑眉紧紧蹙起，问盛兮：“是父亲与你说什么了吗？” 他自然知晓父亲心意，只是他既然已经做了赘婿，这决定权便不在自己手上。他不希望父亲逼迫盛兮，这孩子跟谁姓氏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母亲属于他就好。 盛兮闻言一笑，摇头说：“自然没有了，你别多想，父亲从未说过什么。”想了想，盛兮忽然问沈安和，“沈安和，若是你没做上门女婿，那将来这孩子我想让他姓盛，你可愿意？” 沈安和想都没想地点头：“愿意！” 盛兮掀唇：“瞧，你都愿意了，我有什么不舍的？而且，不管他们姓什么，都是你我孩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可……”沈安和还是迟疑，他低头看了眼两个孩子，一番思忖后道，“老二是弟弟，是男孩……” “可姐姐是老大啊！”盛兮挑眉，说了些话已然有了精神，“怎么，你想跟我抢老大？” 沈安和失笑，看着盛兮半晌没言语。 盛兮直接拍板道：“就这么定了，老大姓盛，老二姓沈，至于名字，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安和知道这决定已经无法改变，收起叹息，想了想后开口说：“此番海中历劫，我希望他们将来长大后都能知晓，也不会忘记。古今载籍，浩如烟海，女孩便叫盛烟。百川派别，归海而会，男孩便名沈归。如此，可好？” “盛烟，沈归。”盛兮垂眸琢磨着这两个名字，目光落在两个孩子忽而咧开的笑脸上，下一刻便也跟着笑了，“好，就叫盛烟，沈归！” 小小姐和小公子都有了名字，而旁人在听说这二人竟是不同姓氏时纷纷惊讶，心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决策。但在想到盛兮与沈安和本就不是一般人时，众人又顿时不再去吃这闲瓜，于洗三之日送上祝福。 盛兮苏醒，沈安和再无后顾之忧，在修整了一晚上后，重新坐上衙堂。而众人发现，重新回来的首辅大人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整个人就好似变了似的。 不过，有一点还是没有变的，那便是秉公执法，言出法随。任谁过来求情，都没办法撼动首辅大人手中铁律。 盛兮产子与沈安和受伤的事皆已经送回京城，加之湛州本身出了问题，骐文帝便让沈安和留在湛州，继续处理这里的事情。 然而沈安和的腿总是有好的那天，他本就身居要职，一日两日可以不在，时间久了就有些麻烦。 所以，在盛兮出月子第二天，京城里便快马加鞭送来了催他回去的信。 终于清爽的了的盛兮在看到那信后并未表现出多意外，只是问沈安和：“什么时候出发？” 沈安和回头看向她，眸眼中尽是担忧，但却并未有太多迟疑。因为在这之前盛兮已经同他聊过回程之事，知道定会有今日分别，只是心中挂念担心，不免面露不舍。 他道：“我若不在，你跟孩子们可能照顾好自己？” 盛兮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相公，你放心便是，肯定能。” 随行人那么多，两个奶娘，两个稳婆，外加小草和辛茹等人，且她又不是真的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就不能照顾好自己跟孩子了？ 不怪盛兮叹气，实则这问题沈安和已经问了二十来遍，盛兮也做保证二十来遍，可小相公还是担心。 她不禁再次发出一声叹息，对沈安和道：“沈安和，你若是再这般放不下，那你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预测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很早她便已经开始给沈安和打预防针。怎奈那针剂药量下得还不够，首辅大人的担忧始终不减。她欣慰对方能惦记着她与孩子，但若一直心神不宁，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沈安和看着她，那眉目中的担忧不见少，也明白自己过于杞人忧天。可或许是那龙吸水的后遗症，让他这段时日每晚都有噩梦随行，便是一个月过去，每日醒来他还是下意识地去抓盛兮的手，似生怕一睁眼，身边人便不在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洗了口气，想到不久后的启程，他终于再没忍住，当着几个丫鬟的面儿，一把将盛兮搂用力搂在了怀里。 辛茹眼尖，当即将屋子其他人唤走，留给夫妻二人独处空间。 盛兮被抱住，感受到箍着自己的那双胳膊在隐隐用力，下巴搭在沈安和肩头，抬手轻轻地拍打起他后背。 “相公，没事儿的，都已经过去了。”盛兮安慰得轻声细语，像是要将一股暖流汇入沈安和依旧翻滚的心田。 这是明显的创伤应激综合征，她知道沈安和会受惊吓，可没想到那次意外对他的影响这般大。她之前其实已经做了一些干预，可现在发现，这干预在二人分别之前好似并没有太大效果。 虽然明白沈安和这般是因为自己，但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不想他被那不好的回忆困扰太久。 再又一次拍打沈安和后背后，盛兮忽然开口道：“沈安和，之前离京时我交给裴锐一株香草，想让他多培育些出来。一开始只想用它做个香丸，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能帮我把它做成润手的霜脂吗？我想用它来送礼，你知道，长誉与阿澄的婚礼马上就到了，届时我肯定会回去。” 第827章 渣鸟 第827章 渣鸟 第八百三十三章 渣鸟 “做霜脂？”沈安和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你是打算亲自做吗？” 盛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礼轻情意重嘛。他们不缺什么，皇上与耶律绪已经给他们准备了许多东西。虽说我们也会送，但那些东西毕竟不是自己亲手所做，心意达不到。”顿了顿，盛兮忽然双臂环住了沈安和的腰，身子向后微微仰去，“可我还要在这里再呆一个多月才能回去，到时候肯定来不及。所以相公，你便帮帮我吧。” 眼下已入三月，等她回去时已经四月。婚礼地点并没有在京城，依旧是雁丘关。所以等她回去后，在京城待不了几日便要再次出发。虽然做霜脂时间足够，但她还是要说不够。 果然，沈安和听后神情凝重起来，迟疑着要不要答应盛兮这请求。 “我怕自己做不好……” “我相信你！” 盛兮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环腰的双臂勾住了沈安和的脖颈，带着一丝撒娇意味道：“相公啊，我只相信你哦！” 沈安和想说，与其相信他，倒不如更信裴锐。毕竟那孩子在研药制药方面可是天才，动手能力不是他这种手废能比的。 但盛兮的撒娇攻势太猛，脚尖一垫，一张红唇便精准地印在了沈安和唇上。 沈安和一愣，下一刻反宾为主，那拒绝的话便彻底歇了菜。 两日后，沈安和启程。为节省时间，路线与来路相同，以快马加鞭之势赶往京城。 盛兮站在码头上遥望着那渐渐化作黑点的船只，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她也没有即刻离开。因为此刻她心中生出一番异样，这异样来源于她头一次是送沈安和远行。以往都是对方送自己，她当时没有太过感触，可突然换过来，这感触便彻底暴露了。 原来，送爱人远行的心境是这样的啊！ 纠结，不舍，担忧，牵挂，还有隐隐的难过。 盛兮深深吸了口气，心说，小相公当初是不是也这般心境呢？ 果然她心肠太冷硬吗？这份情感共鸣直到此刻才出现。 沈安和的离开百姓们都知晓，对于这位帮他们铲除了一方奸恶的年轻首辅大人，他们是打心底里感激。 只是因为不知对方何时要走，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可以送，有人便想着在他走之前给其送东西。可沈安和下了令，不许收百姓任何东西。 于是，这些被拒绝的百姓，便直接将东西放在了盛兮他们所住的院子后门。留下东西，在门上急急敲几下，随后再快速地跑开，根本不给家丁追过去确认的时间。 找不到送东西的人，家丁也无奈。还是盛兮见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吃食，甚至还有小孩子的衣物，不涉及受贿，这才让人将东西留了下来。 也是因此，沈安和的离开是悄然的，直到驶出了湛州，百姓们才知晓首辅大人是真的走了。 但首辅大人走了，郡主却没走，依旧有百姓时不时过来塞东西。 盛兮见此无奈，只好派人守住了后门。或拒绝，或出钱买，总归不能一直这般被迫收礼。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小奶娃的长势也一天比一天迅猛。母乳喂养，加上两个奶娘，令这两个小家伙的个头明显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上许多。自然，两个小家伙的精力也更旺盛。 不过旺盛归旺盛，虽然两个小家伙才两个月不到，但还是从平日二人表现中看出来些区别。 老大盛烟更活泼些，只要是醒着，没事儿就喜欢嚎两声，声音洪亮有哭有笑，一个奶娃子顶了十只鸭。 老二沈归则相对安静，姐姐哭时他啃手指，姐姐笑时他啃脚趾，这孩子人还没长成便给自己找了玩伴，还一次四个。 盛兮看着两人表现，尤其是老大，总觉得这娃不是自己生的。 她怎么这么能闹腾？ 闹腾的盛烟迎来了葛鸣又一次送给她的小玩意，自沈安和走后，这已经是葛鸣第四次登门了。 而葛鸣的来意始终就那么一个，便是想让盛兮说服雪渊，让这海东青留下来。 盛兮看着面前的葛鸣十分佩服对方这份执着，但也的确头疼。 有关雪渊她已经同葛鸣说过了，去留的决定权不再她而是雪渊，结果这葛鸣搞不定雪渊便来折磨她…… “葛大人啊！”盛兮对着再次求错了对象的葛鸣语重心长道，“说真的，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跟雪渊培养培养感情。你若培养好了，它自然便会听你的。” “郡主啊！”葛鸣闻言顿时露出万般愁苦，“我若是能培养好哪里还需要来麻烦您啊！而且，这雪渊压根就不给我培养的机会啊！别的鸟有肉便是娘，可它倒好，肉吃完了拍拍屁股转身就飞，根本就是负心汉嘛！” 被冠上“负心汉”名声的渣鸟不知何时飞了回来，扑棱着翅膀叫了两声，好似在提醒葛鸣它就在现场。 葛鸣觅声望去，看到那渣鸟嚣张模样，内心顿时甜苦交织。 “您瞧瞧，您瞧瞧，这是刚从我那边吃完肉啊！这才多会儿就回来了！”葛鸣气愤得用手指不停点着树端的雪渊，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愤慨。 盛兮扶额，眨眨眼掩饰尴尬，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这段时日雪渊的口粮似乎有九成来自军营。 也是这段时日照顾俩孩子把它忘了，倒是没想到它钻了军营的粮仓。 盛兮有心想表达一下歉意，便道：“那个，葛大人啊，要不你把雪渊的吃食折个数，我给你补上？啊别误会，就是不想被这鸟连累。” 原本还在对雪渊各种指摘的葛鸣闻此言顿时不干了：“郡主，这话您可说的不对啊！这怎能说连累呢？雪渊可是大功臣，吃这点肉算什么！” 盛兮：“……” “再说，这叫个性！也只有有如此个性的海东青才能配上我湛州水师！” 盛兮：“……” 这葛鸣的滤镜是有多厚，才能让一只管吃不管埋的渣鸟达到这等高度？ 盛兮不禁抬头看向树尖儿上随风摇晃的大鸟，心生大大困惑，这么精的鸟确定是她的？旺财那憨憨可不曾有这等手段啊！ 然而不管盛兮如何想，葛鸣满心满眼都是雪渊。 然而的然而，直到盛兮准备启程回京，这雪渊将渣鸟秉性贯彻到底，飞得那叫一个不留情面，愣是一片羽毛都没给葛鸣留下！ 第828章 回程 第828章 回程 第八百三十四章 回程 “就，就这么走了？”盛兮以为葛鸣是在对自己说，便回道，“嗯，就这么走了。” 葛鸣捂脸，声带哭腔：“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盛兮直觉不对，猛地回头看向葛鸣，便见其手里握着一张雪渊画像，此刻正对着那画像痛心感慨。 盛兮：“……” 得，合着是她自作多情了。 未免让人误会，盛兮不得不打断葛鸣的沉浸式回忆，说道：“葛大人，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咱们后会有期！” 葛鸣回神，颇有些不舍地将画像卷起，随即身形一正，神色郑重地对盛兮道：“郡主实在太客气！若非您冒险前来，今日骚乱又怎么能如此快解决？我湛州水师尚否存在犹不可知。郡主，您是湛州百姓的恩人，是我湛州水师的恩人！” 这番话发自肺腑，葛鸣说完竟是不自觉红了眼眶，这等表现便是他自己都不曾反应过来。 葛鸣急忙用力眨了眨眼，呵呵笑了两声，再次开口说：“郡主放心，葛某已经安排好了人，定会保郡主一行人安全！” 沈安和离开前，将绝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虽是暗卫，但人数的确不少。若是葛鸣再派人，那护送的队伍便是真的多了。 盛兮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段时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还有车上两个幼儿，她便受了葛鸣这份好意。 “那便多谢葛大人了！”盛兮道，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出城门的队伍，再回头时对葛鸣拱手，“大人保重！” “郡主保重！” 马车徐徐前行，百姓们没能送得了首辅大人，便将这份热情尽数送给了盛兮。 一个曾因官官相护而失孤的老人家，在盛兮的车马经过时，直接“噗通”一声给其跪下。 而随着她这一跪，那些同样受益于这次官场军营清剿的百姓，见状纷纷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郡主保重！” 两侧皆是人，不知数量，而他们的高呼震飞了鸟雀，震惊了走兽，那瞬间竟生出排山倒海之势，直令葛鸣看了羡慕不已，钦佩不已。 对沈安和与盛兮的本事和胸襟，他当真无话可说。 而车上的盛兮亦是被百姓这般震得心生感慨，她望着那一张张沧桑却真诚的面孔，原本想要钻进车厢的身形顿住，下一刻她转身过来，就那样站在车板之上，双拳一握，冲着一方百姓深深鞠躬。 “郡主保重！” 呼声再起，盛兮起身又是一拜。 这送别来得意外又不意外，盛兮直起身直至最后一个百姓身形掠过马车，这方才转身钻进车厢。 若说先前的西北之战让她明白何为民心所向，那今日之事，她内心感触已然不再是小我与大我之别，具体是什么，也唯有她自己明白。 因为带着两个孩子，未免这俩孩子不适应海路，所以盛兮回程选择了陆路。 陆路相对海路时间更多，要二十多天才能抵达京城。 沈安和的信两日一封，在他们启程之后便成了一日一封。 这日早上，盛兮将写好的信塞进雪渊腿上的竹筒里，刚准备要放飞它，却听辛茹从旁边的小溪处传来惊呼。 “啊，捞上了！捞上了！哈哈，今天终于有鱼吃啦！” 车厢里正撩开车帘给两个孩子晒太阳的小草听到后，对盛兮道：“夫人，中午给您炖鱼汤吧？您看你现在都瘦了！” 盛兮放飞雪渊，回头送给小草一道白眼，说：“小草啊，你眼睛不要只看下不看上！再喝鱼汤，我衣服都要撑破了！” 生完孩子后，母乳刺激得盛兮胸部飞快猛涨，从最初的小苹果，变成了如今的大馒头，虽说变得更加娇娆妩媚，可她那涨奶之痛非她人所及。而两个小家伙本就有奶娘，便是吃得再多三人也够他们吃。兼之两个奶娘在喂奶之际总能先她一步，如此一来，她就有些多余了。 盛兮对此自我安慰，这俩孩子定是不想让他们娘辛苦，方才每次都能在奶娘处灌饱。 呵！ 小草听后欲言又止，她也知道盛兮涨奶难受，但实则她很想劝盛兮要不干脆她就此断奶，毕竟那么多高门大户的主家夫人，甚至姨娘们都是让奶娘来喂孩子。女人身形最快恢复的办法便是不要为了孩子操劳，更要趁这时候的优势去笼络丈夫。 虽说大人对夫人疼爱有加，但那么多经验教训摆在面前，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那感情一辈子不变。小草对此很是担忧。 然而，这般常态放在他们家夫人身上那便是反常态。不管孩子是不可能的，不喂奶也是不可能的。夫人说了，至少要喂够六个月，让他们能吃外面食物方可断奶。 将那些未知担忧压下，小草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小小姐与小公子。两个小奶娃似乎非常喜欢阳光，每每掀帘那刻，他们就好似有知觉似的，总会提前将视线挪过来，随后便开始手舞足蹈。 看着这般惹人疼爱的孩子，小草想，若是大人真的有了异心，那将来她就对小小姐和小公子告黑状！ 盛兮在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确定他们没什么后，便迈步去找辛茹了。 说实话这几个月她也憋得够呛，为了俩小的，撒欢儿的机会不多。眼下正好有了这机会，她便趁机过来凑热闹。 辛茹不比小草，神经更大条，见盛兮过来，当即将网兜交给她，让她同自己一起捞鱼。 那网兜是辛茹特制的，木把加长，无需下水。只是这溪中鱼速度太快，便是有网也不好捞。 可盛兮却不同，前世对此受过特训，那水里的鱼再快，对她来说也是静止的。 很快，有了盛兮的加入，那桶里的鱼片刻功夫便多了起来。但那鱼也聪明，知道这边有人搅动溪水，便纷纷跑去了上游。 盛兮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美食是要共享的。于是她便让人带着网兜直接去上游捞。 盛兮洗了手，看着众人离开后便转身回到了车子旁。隔着车厢逗了逗那俩小奶娃，正想着今天中午做什么味道的鱼时，先前一个跟去捞鱼的侍卫忽然急匆匆跑了回来，气未喘匀便对盛兮道：“夫人，不，不好了！打起来！那边打起来了！” 盛兮秀眉一蹙，刚欲问怎么回事，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竟是朝她这边快速过来。 第829章 我是被拐来的 第829章 我是被拐来的 第八百三十五章 我是被拐来的 盛兮明显听到有人疾跑，透过灌木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她下意识朝马车更近了一步。 不过在那些人越过灌木之前，最终被辛茹等人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辛茹怒喝，“你们故意找茬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想来这里闹！” 人群中不知谁“哎呀”一声，遂听其道：“对不住姑娘，对不住！我们家夫人之前受过刺激，脑子有点不好使，实在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听到这番话的盛兮眉梢动了动，大概明白了什么，不打算搭理。有辛茹几个在，这种事不算难处理。且对方已经道了歉，想必很快便会离开。 然而，意外就在她念头刚落下之际突然发生。 一声尖叫骤然穿过那灌木丛，随即一阵推搡喧闹的动静，一个女人从那灌木丛背后跑了出来。 “喂！你……”辛茹见那女人竟是打算往盛兮那边跑，当即再不管其他，一个飞身便将人直接摁着了地上。 那女人发出一声惨叫，但意识却意外地清醒。 “救命！救命！我不是他们夫人！我是被拐来的！我是被拐来的！我不是啊！” 她话音刚落，身后跟过来的一个老仆妇便冲过来痛心疾首地跪在她面前，大声嚎了起来：“夫人哪！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说这等胡话？那老道人说您这是被鬼上了身，老婆子我还不信，可您几次三番说这样的话，便不得不让老婆子信了啊！” 说着那仆妇朝身后跟过来的几个丫鬟和家丁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过来将人带走。同时，这仆妇对辛茹道：“姑娘对不住啊，老婆子替我家夫人跟您道个歉，她真不是有意要打翻你的鱼篓，她就是生了病，脑子出了问题！” 说话间，那丫鬟和家丁已然过来，两个丫鬟更是伸手抓住了那女人双臂。 然而被那仆妇说脑子出问题的女人却像是疯了般用力挣扎，竟是让辛茹都迫不得已从其身上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没病！我没病！啊！！” 一声尖叫过后，那女人竟是一口咬在了其中一个丫鬟的手上。 惨叫声起，直令车厢里的两个小奶娃瞪圆了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盛兮一回头便看到两个小家伙这般模样，嘴角不禁抽搐一下。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快……啊！！”不等仆妇话说话，那女人下一刻便紧紧咬住了她的手。 “啪！”一巴掌狠狠打在那女人脸上，因为力度太大，女人被扇得歪了头，不得不松开了嘴。 手背被咬出血的仆妇一脸凶狠地瞪向那女人，怒道：“你竟敢咬我！” 不远处，盛兮见此情形不禁挑眉。 而辛茹等人也终于看出来这其中猫腻，不由地再看那些丫鬟和家丁，竟从他们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夫人的尊敬。 所以，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他们夫人，是被拐来的？ 女人的脑子晕了不过片刻便恢复清明，许是对逃出生天的巨大渴望，让那一刻的她力气竟是大到一下子推开了禁锢自己的三人，视线一抬看到不远处的盛兮，下一刻她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盛兮站在没动，因为她知道那女人近不了她身。 那女人也就跑出去六七步，再想往前冲时，便有两个侍卫直直挡在其跟前。晃眼的双刀亮起，任谁见了都要畏惧。 女人自然没出意外，惊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然而下一瞬，她原本惊慌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巨大惊喜，冲着双刀后面的盛兮大喊：“夫人！夫人求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吧！夫人！夫人！” “砰砰砰”，女人额头触地，用力地给盛兮磕头。几下过去，那额头上就见了血。 赶过来的辛茹见此脚步一滞，下意识抬头看向盛兮。 盛兮朝她轻轻点头，随后如那女人所愿，朝她走了过来。 “夫人，夫人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不是他们夫人，我是被人拐来的！我真的是被人拐来的！”那女人见盛兮靠近，语速不由地加快，眼中亦是盛满了眼泪，渴望至极。 而先前的仆妇见女人竟是跑到了盛兮那边，当即不再顾疼，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女人挣脱不得，极力挣扎：“你放开我！” 仆妇不放，反而道：“夫人啊，您真的不能再这样闹了，您若是再这般下去，老婆子该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说着她抬头看向盛兮，目光扫过面前那两道明光，脸上横肉挤到一起，讪讪一笑道，“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家夫人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我们也只是稍微没注意她便闯了祸。您放心，我们现在就带夫人离开，决不再打扰您休息！” 那刀光在阳光照射下闪得厉害，仆妇的眼睛也闪得厉害。 “我们……” “等等。”盛兮叫住了人，突然抬头看向辛茹，“去叫人查查，这人是不是被拐来的。” 辛茹当即应是，转身就要走。结果那仆妇见状竟是松开了那女人，转身就去抓辛茹。 “哎，你做什么！”辛茹怒道，伸手就要甩开人，结果反倒被那仆妇抓得更紧。 只听那仆妇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你若去了，我们就完了！” “所以，她果然就是被你们拐来的！”辛茹瞪眼。 仆妇急声辩解：“不是啊，真不是啊！是她自己跑过来说要给我家老爷做小的！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 辛茹应是掰开了那仆妇的手，哼了一声道：“是与不是，只要查一查便知，你心虚什么！” “我，我……”仆妇见辛茹要转身，再去看那个已然被两个侍卫护住的女人，眼珠子急急转了几下后，当即一咬牙，冲那女人骂道，“你就是个丧门星！谁买了你谁倒霉！” 说完，那仆妇也不敢再看盛兮，冲那丫鬟和家丁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 “哎，你们……”辛茹没想到这些人竟是说走就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便回头问盛兮，“夫人，这，婢子还要不要去查？”他们自己都说了是买来的了。 盛兮看了眼那浑身狼狈的女人，眼睫微垂，一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那女人见此刚欲说话，却听盛兮道：“不用，让她走吧。” 女人一怔，下意识喃喃：“夫人……” 第830章 春娘 第830章 春娘 第八百三十六章 春娘 女人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般容易便被解救，见盛兮交代完转身就要上车，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忽然跪着向前两步，冲着盛兮背影道：“夫人！夫人求您收我做丫鬟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在夫人身边！” 盛兮刚要抬起的脚步落下，转身看向那女人，却是没说话。 而那女人见她转身过来，面上一喜，继而又道：“奴家叫春娘，凉州人，几个月前来这里寻亲，结果亲人没寻到，却被人拐了去。夫人，春娘家里只剩奴家一人，夫人救了春娘，春娘无以为报，只愿能当牛做马伺候在夫人身边！” 盛兮开口，声色不见起伏：“我丫鬟够多，用不着你。” 春娘却道：“夫人，春娘自小能干，女工杂务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春娘吃的也不多，只要一碗稀粥便可！而且，而且，”说至此，春娘面容忽地戚戚，竟是直接落下泪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夫人不要我，那，那春娘孤身一人，只怕还会落入那些人手中，呜呜。” 盛兮沉默一瞬，片刻后道：“我派人送你入城。” “可夫人，您是春娘见过的心善之人，春娘只担心便是将来进了城，再遇不到像您这样的人。到哪儿都是讨生活，若是错过了您，那春娘肯定会后悔终生的！”春娘捂着胸口，仰着头看着盛兮，那可怜模样引得周边人纷纷生出同情。 盛兮再次沉默，目光落在春娘脸上。说实话，春娘长得不难看，相反，那小家碧玉的容貌里还带着一丝娇媚，这样的相貌被拍花子盯上，倒的确在意料之中。 可…… “我不需要丫鬟，你没必要上杆子倒贴。”“最是心善”之人丢下这般凉薄的一句话，径直转身上车，随后吩咐辛茹派两个人将春娘送进城。 辛茹照做，的确派了两个人送春娘到最近的州县。然而，就在他们吃过午食准备启程后不久，辛茹眼尖地发现，那春娘不知何时又回来，竟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夫人，您看那春娘竟然没走！”辛茹惊奇道，旋即问其中一个负责送春娘进城的人，“你们确定送她进城了吗？” 那侍卫看到春娘亦是惊讶，老实道：“我们就是把她送到了城门口，城门口人不少，还有官府的人在，想着有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所以并没有将她送进城。” “这也是送到位了啊！可这春娘怎么又回来了？”辛茹摸了摸后脑，看向车里的盛兮。 盛兮没看春娘，只是说：“不用管。” “啊，是！”辛茹应道，随继续走自己的路。 但春娘始终在后面缀着，想要不注意都难。 盛兮发了话说不用管，辛茹便不管，但还是忍不住跟小草小声议论：“小草，你说这春娘是啥意思？这是赖上夫人了？” 小草瞥了眼不远处的春娘，收回视线后轻轻摇头：“不知道，但若站在春娘角度想，她跟着夫人的确不会吃亏。就算夫人一直不搭理，但跟着我们进了京，在京城找个活儿做还是相对容易的。” 辛茹抿了下嘴，附和道：“你说得的确有道理。”辛茹说完再次回头看了眼春娘，再回头时说，“那便不搭理了，她走她的，我们走我们的，但她若硬是想要赖上夫人，那我定会对她不客气！” 夫人的贴身丫鬟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跟她抢了！ 小草乜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辛茹已经做好了春娘会赖上盛兮的准备，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春娘跟着她们走了整整三天，竟一次都没过来搭讪，也没再说要给盛兮做丫鬟。 而就在辛茹对她警惕渐消之际，第四天，一直跟着他们的春娘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地，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队伍后面的人见状不得不将此事禀报盛兮，盛兮听后眉目一动，随后吩咐道：“带她过来吧，小草，你给她看看。” “是！”小草应是离开，而盛兮则并未向外看一眼，只是轻轻拍了拍两个奶娃的小脚丫，眸光有一瞬发沉。 两侍卫很快将人抬了过来，小草蹲下为春娘诊治，很快确定对方是因过于疲累而引发了高热。治疗高热他们有现成的药丸，皆盈安堂出品，质量上乘，药到病除。 而在喂完春娘药后，小草刚想去请示盛兮，接下来如何做，便从他人口中听来盛兮的吩咐：“原地扎营，休息一个时辰。” 再有半个时辰便要晌午，的确无需再赶路。 小草将人交给其他人照料，自己则回去复命。而辛茹在听了盛兮的安排后，登即对这春娘便有了十二分警惕。 盛兮下了车，让两个奶娘也抱着孩子下来透透气。阳光正好，气温不高不低，燕飞蝶舞，恰是踏春郊游之际。 他们行的是官道，且距离下个城池并不算远，此时路上行人不算少。而这其中有许多人都是为了郊游而来。 盛兮不想过于招摇，便让众人换了常服。但他们人数不少，一看便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人。 本就引人注目，此刻两个小家伙一下来，顿时又吸引了一大波人目光。 “呀，快看，好漂亮的小娃娃！” 被众人盯住的两个小奶娃今日穿着一粉一蓝的同款式衣裳，下半身裹在一样的襁褓里，粉雕玉琢的，那被奶水撑开的小脸已然精致的像是瓷娃娃。 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这是谁家孩子，竟是生的这般可爱。 有好奇的人想凑近瞅瞅，顺便交个朋友。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若是能在路上与这等大户人家攀上关系，将来再有了走动，那定是百利无害，美事一桩。 然而可惜，不等他们走近，那一排不知突然打从哪儿冒出来的护卫，只是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不说话便将他们尽数挡了回去。 众人见拉关系不成顿觉失望，颇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盛兮与两个小奶娃，之后方才叹息着各走各路，各赏各花。 而就在盛兮抱着老大，想要带她去看那翩飞的蝴蝶时，小草过来告诉她，春娘醒了，同时对方执意要走。 第831章 一定要办 第831章 一定要办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一定要办 “她要走？”盛兮抱着盛烟转过身来，目光越过小草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挣扎起身的春娘。 “是，她说她不能让夫人您以为她这是要赖上您。”小草将春娘所说复述给了盛兮。 盛兮没什么表情，倒是一旁的辛茹哼了一声道：“她想走就走啊，又没人拦着她！”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春娘定是来跟她抢夫人身边大丫鬟位置的！这种人坚决不能留！ 盛兮侧首看了眼辛茹，隐隐有些想笑。 辛茹见盛兮看自己，憋了憋没憋住，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夫人，我觉得这春娘就是居心不良！她既然不想麻烦夫人，那干嘛非要一直跟着我们？这不就是想让您收下她吗？这叫欲擒故纵！” 说着她看向小草，想要寻找同盟：“小草，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小草：“额，这个我，不好说。” “怎么就不好说了？”辛茹竖起了眉毛，“她明明那么明显，当着我们的面儿生病！” 小草：“这一路她都跟着我们，你也见了，生病不是她自己控制的。” “我，可……” 小草闭嘴不说话了，对春娘她暂时也不好评价。 盛兮阻止了辛茹再说下去，对小草道：“小草，你去告诉她，若她真想做我丫鬟，那便让她尽快将病养好。” “是！”小草看了眼盛兮，见对方朝自己点头，这才应声离开。 辛茹不解，同时又心虚，也不好继续再问，反倒是盛兮安抚她说：“放心，大丫鬟位置没人能争过你。” 此话一出，辛茹顿时不再纠结，喜笑颜开。 盛兮看着她无奈摇头，心说，这孩子为何不能把目标提高一些呢？ 那春娘似乎没想到盛兮会同意自己留下来，听到小草的话明显愣住，但旋即她便眼睛蹦光，冲着盛兮所在“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草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好夫人的！” 小草闻言道：“夫人让你先将自己照顾好，之后再说其他事。”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小草姑娘！”春娘作势就要给小草磕头，却被小草拦住。 “行了，在你病好之前不要往夫人那边走。车上有小姐和公子在，免得被你传染。”小草提醒道。 “是，小草姑娘放心，春娘一定会记住的！”春娘浑身透着惊喜，细细看，她身子甚至还在微微发颤。 队伍里多一个丫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随手买人实属正常不过。不过大概是春娘长得好看，嘴又甜，年纪也不大，倒是一时间吸引了队伍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目光。 对此，盛兮不予评价。 三日之后，他们行至一个名为丹林的县城。至此，二十多天的路程走了一半。 丹林县最大客栈悦来客栈里，小草在例行检查了两个小奶娃身体后，忽然对盛兮道：“夫人，小姐与少爷的百日喜这回怕要在路上过了。” 还有五天时间两个小家伙就要满百日，而五天时间他们肯定到不了京城。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当真如夫人所说旅游了。也是因此，回京的时间定然要推后。 盛兮闻言看向盛烟与沈归，只觉一眨眼功夫，两个小不点就这样蹿了起来，盛烟更是三个月不到就想直着脖颈立起来。 见她看过来，精力旺盛的大娃当即挥舞着双手朝其咧开那无牙嘴，嘿嘿嘿地往外冒哈喇子。 盛兮嘴角一抽，无声一笑拿出帕子帮小家伙擦干净嘴。 “路上过便路上过，到时候我给他们画一幅画，回了京城裱起来，算作纪念了。”盛兮道。 一旁的辛茹道了声可惜：“就是大人不能过来。” “辛茹！”小草提醒了她一句，辛茹当即闭嘴。 盛兮则笑着问小草：“怎么，你这是怕我委屈还是怎么地？” 小草讪讪一笑，却还是实话实说道：“婢子就是觉得夫人一个人带小姐与少爷太辛苦，但大人回京也是迫不得已……” “打住吧！”盛兮一抬手制止了小草再往下说，“这孩子都被你们抢走了，我做亲娘的都摸不到几下，我哪里辛苦了？不过，倒是有些遗憾。” 小草与辛茹齐齐看向盛兮，听她说那遗憾。 盛兮便道：“唯一的遗憾，就是沈安和不能亲眼看到两个孩子这段时日的成长，毕竟，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这年纪的孩子没有记忆，代替他们记住这段时期所有的是他们的爹娘。待将来回忆，若只有一方想起，另一方无论如何都无法参与，至少在她看来是遗憾的。 不过小草也说了，沈安和的离开是迫不得已。人生就是如此，少不了遗憾，也在所难免。所以，与其计较这些，还不如放宽心，努力减少这样的遗憾更加实在。 而此时，远在京城只觉错过孩子百日喜内心遗憾的沈安和，此刻正面对同样遗憾，同时又将这份遗憾无限放大的自家老爹面无表情。 沈榷哎呀哎呀地叹气半天，最终拍板：“不成，这百日宴定要办！一定要办！” 沈安和按了按头，说：“主角不在，这宴办了有何意义？” 沈榷回：“自然是要收贺礼啊！” 沈安和抬眸看他一眼，不吭声，表情说明了一切，那便是他不信沈榷的话。 沈榷哼了哼，绝不承认自己就是想要跟那些人显摆，自己一下多了两个孙辈，其中一个还是亲孙子！亲的！ 知道沈安和估计已经猜出了自己心思，但他还是决定维持住身为亲爹的面子，便道：“你爹我参加了那么多次百日宴，哪次去不是送出好多东西的？我做不了貔貅，总不能做漏财的，至少，至少我要将之前他们欠我的收回来呀！” 停了一下，觑了眼沈安和脸色，担心对方不同意，于是他便将吴老爷与洛神医拉了出来。 “两位老人家我已经问过了，他们都说要办，还要大办！我的话你不听，他们的话你总要听吧？” 沈安和凉飕飕地看了自家亲爹一眼，半晌后，轻叹口气松了口：“既然你们都想办，那便办吧。” 第832章 馊了的东西为何还要 第832章 馊了的东西为何还要 第八百三十八章 馊了的东西为何还要 两个即将满百天的小家伙不知道自己的百日宴将要震惊整个京城，此刻正一个拍着手掌，一个啃着小拳头，睁圆了那两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头顶上那不停扇着翅膀的草蝴蝶给他们玩变脸。 而旁边，他们的母亲正一边扯动那草蝴蝶身下的绳子，一般听小草的汇报。 “春娘今日进了厨房，只是负责烧火，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房间里此刻只有盛兮与小草两个人，哦，那两个小奶娃不算数。 因为人多，加之安全考虑，盛兮便让人直接包下了悦来客栈的厨房，饭菜自己解决。 之前虽说让春娘留下，但其实自她松口那时起，小草便做起了监视对方的工作。这不过这段时日监视下来，她并没有发现这春娘有任何异常。 对此小草不禁问盛兮：“夫人，您这是担心春娘心怀不轨吗？还是，”顿了一下，她还是觉得不妥便道，“还是您觉得等将来入了城，她会去勾引大人？” “哈？”盛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你这想法，啧，若是被沈安和听到，怕是要把你发配到边疆。” 小草见盛兮还能笑出来，一时情急，便将憋了好多日子的内心话说了出来：“夫人，您定不能对大人过于放松啊！男人都是最开始说得好听，可等女人生了孩子，喜新厌旧便是常例。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想要笼络住丈夫，那是真的真的要上心的！” 盛兮轻笑一声，歪头看了眼两个孩子，再回头时问小草：“小草啊，你难道觉得你家夫人我是属于深宅大院的吗？” “夫人，不是，婢子就是觉得……” “没事儿，你的建议其实不错，且你说的也对，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将一生靠在了丈夫身上，没了那男人，她们便成了无根的浮萍，争是理所应当的，自然要将人笼络好。但小草啊，‘深宅大院’这四个字于我而言只是听听，陷进去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没想过吗？男女之间的感情本该是平等的，若其中一人当真需要笼络感情时，那说明这感情已经变了质。既如此，我为还何要麻痹自己，去要那馊了的东西？换个新鲜的不好吗？你说是不是？” 小草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着实被自家夫人如此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 这，这是夫人把大人比作了“东西”？还是会变质的那种？　不仅如此，若是大人将来变了心，这夫人是要踹了大人的意思吗？ 是吗？是吗？是那个意思吗？ “是啊，就是你想得那样。”盛兮朝惊呆了的小草勾唇一笑，之后意味深长道，“所以，与其想那不切实际的将来，不如好好经营当下。倘若有一天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那便痛快地做个断舍离，莫纠缠，潇洒说再见。” 小草喃喃：“可，可既然两个人走在了一起，再分开肯定有许多牵扯，不是谁都能走得潇洒……” “的确。”盛兮耸了耸肩，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们这不是说的将来？所以，你现在想那些做什么？” “婢子是想让夫人您未雨绸缪……” 盛兮唇角弯了弯，视线忽然看向了窗外，眸光有片刻的晦暗：“未雨绸缪？”她轻轻摇了摇头，失笑，“我怕是做不到这一点，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 后面的话盛兮没说出来，因为她现在想象不到自己与沈安和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但倘若真的有一天她与沈安和之间出现了问题，打一场还是骂一场这些都不重要，她只希望那时候的沈安和不会成为自己要恨的人。 但……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她道，“所以，还是莫要杞人忧天了。好了，回归正题，再说说春娘。哦对了，你刚说这春娘是想将来勾引你家大人是吗？嗯，那我觉得这春娘怕是上杆子在找死。” 未来的沈安和她决定不了，但现在的沈安和她却无比了解，若春娘真敢往沈安和身上扑，那沈安和怕真的会对她下脚且往死里踹。 所以，这一点她无需担忧。 不过盛兮却忽略了一点，在未来某一日当沈安和问她有关春娘之事，她当做谈资将今日与小草对话说给对方听时，那个她不能确定将来的男人，当天晚上就好好给她演示了番要如何确定。 咳咳，当然这是后话，咱们且说当下。 小草在听了盛兮的话后明显噎了噎，但见盛兮一点都不担忧，她想了想决定暂时也不去费那神了。于是又将春娘做的其他事情一一说与盛兮，末了她问盛兮：“夫人，春娘的事不告诉辛茹吗？” 盛兮摇头：“不说，辛茹性子太直，我担心她露馅。” 小草想到春娘的不确定性，忍不住担忧道：“夫人，既然您对春娘有怀疑，那为何不干脆把她赶走呢？” 盛兮在沉默了片刻后方才道：“与其让她在外面不可控，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对方想做什么我们至少能有个判断。”停了一下她强调道，“不过，两个孩子绝不能让她碰！” “是，婢子晓得！”小草神色严肃地点头。 盛兮则说：“别紧张，你只需表现得正常便好。” “嗯，婢子知道了！”小草憨憨一笑，随即离开。 而盛兮看着小草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春娘究竟来自哪一方她不知道，而对方所给的信息都说明了她无辜，且其话语间展示出的那颇为被迫的功利，反倒让众人反而更加相信她的无辜。 但直觉却提醒她，这春娘的背景怕不会如此简单。可要让她说出对方目的，现在就猜出来对方想要做什么，那她还真没有头绪。 盛兮蹙眉，忍不住吧咂了下嘴。莫不会真的被小草说中，这春娘是为了进京勾引沈安和的吧？ 啧，真若如此……那可是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天下起了雨，昨天还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春娘，没想到在这一日便震惊了整个队伍。 第833章 树倒 第833章 树倒 第八百三十九章 树倒 三四月春雨不断，这个没有水泥柏油的时代，能在下雨之日还能保持干净的，也只有那青石板。 眼下的雨来得不算突然，但因为他们本已经走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唯有冒雨前行。 好在盛兮和孩子所在的马车是经过她特殊改制的，足够宽敞，保暖不透风，　车厢上下左右皆做了防震防撞，所以便是路途颠簸，里面所受影响也不会太大。 但意外总是伴着猝不及防，就在众人以为会平安走过眼前这片如泥潭般的路时，一阵狂风倏然吹来，卷起了众人身上蓑衣，也卷起了路旁一株一人抱的大树。 顷刻间，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大树被风拦腰吹断，竟是不偏不倚朝着盛兮他们所在的马车砸了下去！ 车夫因为之前闭上眼睛，等看到那树砸过来想要调转马头时已经来不及。眼见着那树的树干就要砸到马背上，一道人影忽然冲了过来，竟是硬生生用后背接住了那树干。 而也就是这么一顿，车夫已经快速地拽动了缰绳，让那马堪堪错开那砸过来的树干。 车厢里，盛兮收回了指尖的石子，隔着一张半透明的帘子看了眼两个熟睡的孩子，嘱咐奶娘看好后，这才转身走出车厢。 辛茹骑着马，听到动静已经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看到那树干下的人后当即惊呼了一声，随后便同一个护卫一起，将那树从那人身上挪开。 “夫人，是春娘！”辛茹对她道。 盛兮点了点头，跳下马车，叫人将春娘抬进后面一辆马车后亲自为其诊治。 人晕了过去，骨头倒是没大碍，只是内脏受了冲击，需得好好养一养。 辛茹想到刚才那情形心有余悸，再看春娘如此，不免自责：“夫人，是婢子没做好！不够警觉，让夫人和小姐少爷受了惊，是婢子的错！” 盛兮则道：“别乱担责，天灾难测，谁也不知道那树会倒。” 说到树，盛兮眸光一顿，随后便又恢复正常。 而她也想到一个问题，问辛茹：“春娘怎么会跑到前面？她不是在车上？” “啊，这，春娘说她实在内急，不得已只好下车。”回答盛兮的是与春娘同坐的其中一个稳婆。 盛兮看向那稳婆，那稳婆见盛兮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便接着又道：“当时还是婆子我给她从出后面抽出来一个蓑衣给了她，后来春娘下了车，我担心外面路滑她会摔倒，便掀开车帘看了看，就见她进了林子。” 稳婆说着指向其中一个方向，却是与那倒下来的树是恰是一左一右，向相对立。 “之后呢？”盛兮问道。 “啊，之后因为风太大，有雨潲进来，我就没再看了。”稳婆回道。 盛兮眉梢微动，也就是说没人看到春娘回来，也没人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冲过去。但观马车之间距离，她若看到危险冲过去，倒也可以解释。 再看其他人，显然没补充。 盛兮暂时压下了自己阴谋论想法，至少从眼下事情看，春娘是懂护主的。她今日这一撞，也将众人的心笼络了大半。 “好了，都归队吧，这雨今日是不会停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到最近的城池或驿站落脚。”盛兮吩咐完，回头看了眼依旧昏迷的春娘，遂嘱咐两个稳婆说，“照顾好她。” 之后，她便下车回到自己所在马车。登车之际，她视线若有似无地滑过对面那片树林，眼眸轻轻一眯。 这意外让众人更加警觉起来，尤其是盛兮所在的马车，一时间添了不少人看护，皆生怕再出意外。 好在之后的路相对好走，路边的树也少了不少。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最近的一所驿站，盛兮便下令今日在驿站里休息。 驿丞本还窝在躺椅里，打着扇子哼着小曲，欣赏今日雨景，冷不丁冒出来这么多人，他实打实愣了一下。 但驿丞反应也很快，这么多人定然是非富即贵，当即招呼着驿站里唯一的驿卒忙碌起来。 “哎呀，大人们这是打哪儿来啊？今儿这天儿不好，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哎哟，这都湿了，我这就叫人去安排喝烧姜汤……” 驿丞一叠声话输出，都没有辛茹开口的机会。终于等到对方扭头就要去安排那驿卒去熬姜汤，辛茹这才急忙道：“哎，不用了，姜汤我们自己熬，只是厨房要借用你的。” “啊，没问题！没问题！”驿丞忙不迭点头，视线扫过众人忽然看到有个人竟是躺在了担架上，面色登即一变，旋即便道：“这这这，这是受伤了？哎呀呀，这姑娘没事儿吧？” 驿丞话音刚落，原本躺在担架上还在昏迷的春娘，却是下一刻睁开了眼。 “嚯”，驿丞像是见了诈尸般，蹭地一下跳出好远。 辛茹：“……” 刚醒来还没来得及看向四周的春娘：“……”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的驿丞：“咳咳，那，那什么，小人有点怕鬼。” 抱着沈归从外面刚进来的盛兮：“……” 她看了眼终于明白过来驿丞这是什么意思的春娘，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不作假，显然是清醒了。 尴尬到要抠脚趾的驿丞眼珠子左右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对着春娘作了个揖：“姑娘，抱歉！我真不是故意说您是鬼的！” “噗！”辛茹竭力绷着却还是漏了一丝气。这驿丞，这道歉说了还不如不说。 盛兮轻咳一声，开口：“帮我们尽快安排房间吧，哦，还有，这位姑娘要单独安排一间。” 盛兮发了话，而驿丞也眼尖地看出来她才是主事人，当即应是去安排。 只是这驿站毕竟小，虽说今日没几个住客，但能安排的单间却是有限的。更多的人需要与其他人一起住大通铺。 春娘苏醒后便挣扎着要下来，众人拗不过，只好放她下了担架。 而不等站稳，春娘便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盛兮面前，沙哑着声嗓开口道：“夫人，是春娘无能，春娘没能保护好夫人与小主子，春娘不该有特例，春娘只愿同大家一起住通铺，这单间还是给其他人吧！” 第834章 做媒 第834章 做媒 第八百四十章 做媒 春娘一席话，令知道内情的众人内心皆为一震，再看她小脸苍白，身形柔弱模样，那心疼便忍不住泛了上来。 “这怎么行，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保重身子要紧！”其中一个稳婆道。 而另一个稳婆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夫人心善，这好意你接了便是！” 其他人倒也想劝说，但他们毕竟是盛兮的人，便是心疼也没有直接开口的，但他们可以私下里多照顾春娘一些。 而春娘却不想自己过于被照顾，执意请求不要给自己特权。 盛兮抱着孩子始终没说话，一旁的辛茹看不下去了，后槽牙一磨，冲春娘道：“夫人都已经发了话，让你住你就住！你若能尽快修养好，我们赶路也能加快，还能更快为夫人办事！还是说，你就不想让自己好起来？” 春娘：“……”这女人是跟她有仇吗？ 春娘快速看了眼盛兮，当即道：“是，辛姑娘说得对，是春娘自作主张了。夫人，春娘一切听从夫人您安排！” 盛兮“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春娘微微发颤的肩膀，道：“你这份心意我了解，但辛茹说得没错，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为我办事。” “是！春娘晓得了！”春娘急忙叩首。 盛兮收回视线看向发愣的驿丞，道：“还请驿丞尽快帮忙安排吧！” “啊，是！是！小的这就是去安排！安排！”驿丞收神，急忙去做事。 这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众人待收拾妥当后，一人手里多了碗姜汤。热乎乎的汤水下去，似一下子将先前堆积的湿气祛除了。 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些时候，盛兮在帮两个小家伙整理了番襁褓后，这才迈出了房间。 而就在她踏入房门之际，隔壁的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一个稳婆走了出来。 见到盛兮，那稳婆当即快步朝她走过来，作揖问福。 盛兮见她一脸喜意，便问她发生了什么。 稳婆抿唇一笑，说道：“不瞒郡主，老婆子我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媒婆呢！” 盛兮闻言秀眉一挑：“怎么说？” 稳婆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出来的房间，捂嘴笑了笑后方才跟盛兮扯起了八卦。 “郡主的侍卫里有个叫王庭的，看上了春娘。就刚才，那王庭找了婆子我，借送一包伤药给春娘，送了他亲手雕的簪子，这喜欢的意思很明显了。只是春娘说自己身份低贱，曾经被人卖了做妾，配不上那王庭，还说要一直照顾夫人，不想再为了其他事情分心。啧，可怜那王庭簪子没送出去还伤了心。不过婆子我瞅着，那春娘倒也并未真的无无意，只是这身世让她有了诸多顾虑。” 稳婆说得津津乐道，盛兮也听的十分认真，同时想着，若这人非春娘，那她说不定还会亲自过过媒婆的瘾，为那二人牵一牵红线也不一定。 盛家并不阻止家仆之间谈恋爱，要不然家生子从何而来？他们本就依附于主人家，接触外人的几乎不多，不吃窝边草的是兔子不是人，若能在熟悉的环境里找到喜欢的人她自然会祝福。 不过，这王庭并不是她府上的人，而是葛鸣派来的人中的一个。 也因此，盛兮并未表现出来什么，只是问稳婆：“那王庭是什么时候看上春娘的？” “就是春娘来了第二天，说是他衣裳破了，这春娘帮他缝补了一下。”稳婆笑眯眯说着，言语间是对春娘的赞叹，“这姑娘就是身世差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盛兮轻轻勾唇，并未开口，而后那稳婆问她：“夫人可是有事要交代？” 盛兮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簪子，问道：“这是要给那王庭送簪子？” “是。”稳婆没隐瞒，“婆子我是看这俩人间有戏，想着过去安慰开导一下那王庭，让他别灰心。不都说细水长流嘛，接下来还有十来天相处，那王庭再努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 盛兮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的确，机会都是人创造的。那你去吧，我去看看春娘。” “是！”稳婆行礼后退了下去。 虽说是给春娘单独安排一间房，但因其伤势，还是留了一个稳婆照顾她。 此时，那稳婆正在同春娘调侃王庭之事，二人并未察觉盛兮到来。 “要我说那王庭委实不错，小伙子长得精神，个高人又壮，还喜欢花时间给你动心思。这种男人可是不多见，等将来成婚肯定会对你更好！”稳婆笑着道。 床榻上，春娘垂着眼眸，面上尽是羞意，略显苍白的唇轻轻抿着，一副好似不知该如何接这话的模样。 那稳婆见此继续笑着说：“咱们做女人的到头来还不是要靠男人活？那王庭在葛大人身边做事，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你自己也说你身世不好，这现成的有人想给你抬身价，春娘啊，这样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 春娘终于抬起了头，神色间尽是迟疑：“可我现在只想报答夫人，我希望能一直跟着夫人。”说着她咬了咬唇，面露为难，“婆婆您还是别说了，那王庭与我必然不会有联系的。将来他还要回湛州，但春娘只想跟着夫人。我发过誓的，要报答夫人！” “哎呀，你说你这孩子，你怎么就么想不开！”那稳婆听她这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倒非她收了王庭好处，而是在她看来，趁着春娘没有卖身，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最好的出路。 稳婆重重叹息几声，还想再劝，却恰此时，房门被敲响，盛兮走了进来。 “哎呀，是夫人啊，您快坐！快坐！”稳婆见是盛兮，急忙起身让座，春娘亦想跟着起来，却被盛兮快走两步按住，“不必多礼，躺着吧。” “是，多谢夫人！”春娘虚弱地欠了欠身，想到自己刚才与稳婆的对话盛兮可能听到，她眸光动了动，当即道，“夫人，春娘只想伺候夫人与小主子，春娘从未想过要嫁人！” 旁边的稳婆听她这般说忍不住暗暗摇头。她这话一出分明就是过了明路，这是把自己跟王庭的路堵死了啊！ 然而，出乎稳婆意料的是，盛兮却在听了春娘的话后，沉吟了片刻后说：“你若是真的喜欢王庭，那你们可以试试相处。” 第835章 彩线 第835章 彩线 第八百四十一章 彩线 盛兮的话音一落，令春娘与稳婆纷纷愣住，两人的神情似乎一直致，但若细看，却还是有些许差别。 而显然，稳婆比春娘要更加高兴。至于春娘，便有一种说不明的味道了。 “哎呀呀，这感情好啊！夫人同意那可是太好了！春娘啊，你这当真是好运气啊，能遇到夫人这般好人！” 稳婆是真心替春娘高兴，她也的确是真的喜欢春娘。这姑娘有眼色，勤快，嘴甜，又有善心，若是她儿子未娶妻，那她肯定要将春娘介绍给自家儿子。 见春娘还愣着，稳婆急忙提醒她道：“瞧你这孩子，还不赶紧谢谢夫人啊！能有夫人做媒，这是难得的福气啊！” “我……” “我不是做媒。”盛兮忽然开口。 “啊？”稳婆愣住。 盛兮笑：“我只是说，让他们自己相处试试。毕竟王庭是葛大人的人。” “啊，这，这倒也是。”稳婆也似乎才想到这点，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觉得这是天大福气，并且笃定这件事能成。 郡主都开口了，这事儿还不能成？ “春娘，你……” “夫人！”春娘倏地下床，直接给盛兮跪了下来，“夫人，春娘不想嫁人，春娘只想跟着夫人您！” 盛兮没动，倒是稳婆惊了一惊。显然没料到春娘反应这么大。 她嘴里一直“哎呀，哎呀”，当着盛兮的面也不好一直劝，看着春娘只是恨铁不成钢。 盛兮看着身形间透着一丝倔强的春娘，眉宇微动，稍许她问道：“王庭不好吗？” “不是，只是春娘……” “哦，那你自己决定便好，我不会逼你。” 春娘倏尔抬头，有些傻眼般看了盛兮一眼，旋即很快又垂了头。 “怎么，你有问题？想改主意？”盛兮问。 春娘急忙道：“春娘听夫人的！多谢夫人！” “那便起来吧。上床，我帮你把脉。”盛兮道。 春娘不敢再多言，因为她被这位总不按套路出牌的郡主整不明白了，老老实实上了床，将右手伸了出来。 而盛兮也没有再说什么令春娘意外的话，把脉结束，她只是嘱咐春娘多休息，随后便转身离开。 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了春娘与稳婆。 稳婆在送走盛兮后，关上门这才回过来冲春娘唉声叹气：“你说你这孩子，咋就分不清好赖呢？”见春娘面色要变，知道多说无益便又急忙改了话头，“不过若是能一直跟着郡主那肯定也不错，郡主贤身贵体，跟着她你将来身份自然也能水涨船高。只是，若你想距离郡主更近一步，必然要将身契交出去，这你可要想好了。” 作为过来人的稳婆心里藏着句话没说，那便是万事本就两面，你要了那身份，身契自然也就交给了别人，这等于将自己的命也交了出去。若将来犯了错，或者无辜被牵连，主人家拿你撒气都不用经官府，便是要了你的命，那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稳婆收回了未出口的叹息，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有道是，宁做贵人犬，不做乱世民，虽说这世道较前些年安稳了许多，百姓们知足常乐。但人各有志，她就一个给人接生孩子的老婆子，再多说只怕要被人记恨。 且说盛兮从春娘房间离开后，并没有去关注那王庭，而是回了自己所在房间。没过一会儿，有鸽子飞来落在她窗前。盛兮上前抽出鸽子腿上的信，快速浏览过后便将那信收进了空间。 她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唇角几不可查地轻轻勾了一下，再然后，便拿起桌上画板，转身去看两个孩子。 有盈安堂的药打底，春娘身体恢复速度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其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同先前相差无几。 一众人将这份神奇看在眼里，不免更看好盈安堂的药，以及对盛兮的本事也更加崇敬。 这一日，两个小奶娃的百日喜终于到来，而他们路程也已经走了三分之二。 因为不急于赶路，盛兮索性让众人在途径的城池内停上一日，包了家酒楼，办了个小小宴会，同时也将两个孩子的素描画像画了出来。 而酒宴之际，令盛兮意外的是，在场所有人竟是每人都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了礼物。 见盛兮一脸惊奇，小草便笑着解释说：“夫人放心，没人强迫他们这么做。有些东西是他们亲手做的，而有些是途径某个州县时在路上买的。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全是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他们虽说是赶路，但正如盛兮所言，从头到尾他们实则就是变相旅游。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而盛兮也并没有限制跟随之人必须全天候守着。 出差嘛，总要让人家扫一扫当地特产的。 只是令她没想到，众人扫特产时还特意给两个小家伙留意了。还有就是，对于小草的话她并不苟同。 “你把这叫不贵重？”盛兮盯着小草手上的青玉鸠车，脸颊抽动了一下，“你哪借来的银子，买这么贵的东西？” 小草笑道：“婢子才没借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婢子平日攒的。反正跟着夫人那银子都花不着，与其让它落灰，倒不如换成有用的东西。” 一旁的辛茹就很气愤，冲着小草咬牙切齿：“好啊小草，你不让我买贵重东西，你竟花了这么多银子！你骗我！” 小草急忙安抚她：“你成亲了，将来肯定要用好多银子，我又不用。再说，我买是因为我不会做，若我有你那本事，我宁愿自己动手。夫人不是说了吗，用心的才是最合适的，你瞧，小姐和少爷看都没看我这青玉鸠车一眼，只是盯着你那藤球瞅！” 辛茹想说不对，但见两个小主子竟真的如小草所言，两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亲手编织的藤球，一时间嘴角又忍不住咧开。 算了，不跟她计较了。大不了等小主子们过生辰宴时，她再送个大的！ 哼，瞧不起谁呢！她也是有存款的人！ 而就在他们清点那些礼物之际，门外忽然传来春娘的声音，说是也要送两个小主子礼物。 小草下意识看向盛兮，便见盛兮朝她轻轻点头。小草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起身去开门。 门开，春娘拿着两根五彩绳走了进来。 “夫人，”她喊道，面上带着一丝羞赧，“春娘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小主子，便亲手编了两条彩线。春娘的家乡有百日系彩线的习俗，寓意是这孩子的未来前程似锦，大有可为。不怕夫人笑话，春娘信这彩线有灵，也祝福两位小主子将来鹏程万里。” 见一旁的小草要开口，春娘急忙又道：“所以夫人，不如就让春娘为两位小主子系上这彩线吧！” 第836章 有毒的不是它 第836章 有毒的不是它 第八百四十二章 有毒的不是它 “你把东西给我吧！”小草第一时间截断了春娘欲要继续向前的脚步，摊开手示意春娘将彩线交给她。 春娘为难，只道：“可，可春娘家乡的习俗是这彩线只有由亲自编织之人带上，方才能起效。” “你……” “哪里来得那么多讲究，我可不信！”辛茹忽地呛声。 她现在是真的越来越觉得，这春娘不怀好意，就是来跟她来抢大丫鬟位置的！ 春娘依旧迟疑。 辛茹撇嘴，愈发瞧不上春娘这般模样。要给就给，不给拉倒，哪来那么多麻烦！ 不曾开口的盛兮却忽然道：“让我看看。” “是。”春娘这次没迟疑，将彩线交给了盛兮。 盛兮不过是简单翻了翻，便直接对小草说：“小草，帮春娘一起系上吧。” “夫人……” “去吧，这彩线寓意不错，编的也好，可以系上。”盛兮道。 “是！”盛兮都如此说，小草便再不迟疑，同春娘一起，将那五彩线系在了两个孩子如莲藕般的手腕上。 “真好看！”春娘不禁发出感慨，目光仔细地瞅着盛烟与沈归，“这还是春娘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小主子们呢！就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似的，当真可爱！” 盛兮道：“彩线编的不错，没看出来你手艺挺好。” 春娘退后一步，躬身回道：“夫人，春娘自小便跟着母亲学习女红。春娘不敢托大，但还是有自信能让人叫一声有手艺的绣娘。若是夫人信任春娘，小主子们的衣裳大可放心交给我，春娘定能帮小主子做出让夫人满意的衣裳。” 一旁的小草听了特别想警告春娘，但夫人不让她表现出来，她便只能忍着，却又忍不住担心。 而盛兮开口也让她这份担心成了真，只听她道：“可以，那你便先一人给他们做一身小衣吧。若是做得的确不错，之后再做安排。” “是！多谢夫人！”春娘像是领了什么重要任务般喜笑颜开，手指搓了搓，似乎很着急，“若是夫人没有其他吩咐，春娘现在便去准备了！” 盛兮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对辛茹道：“辛茹，你带春娘去车里找一下料子，她想用哪个，你便让她用。” “是，夫人！”辛茹应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乜了眼春娘，对其道，“走吧，你跟着我！” 二人离开，小草跟过去关门，确认二人走远，她这才快步走至盛兮身边，一脸担忧地问道：“夫人，婢子把这彩线取下来吧！” 虽说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未能发现春娘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根本没发现她有使坏的心思。不但如此，春娘一心为主，本该被重用。 但自从接了监视春娘的任务，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小草总觉得这春娘看上实在太好了些，好得反倒有些不正常。 也因此，她送给小主子们的东西，在她看来都是不能用的，是危险的！ 然而，盛兮却在又碰了碰那彩线后，对她摇头说：“不必，戴着就好。” “可夫人，这东西毕竟是春娘送来的……” “嗯，我知道。”盛兮说着拽了拽两个孩子手腕上的彩线，而两个孩子明显对这新来的东西十分好奇，伸转着胳膊就要往嘴里送。 小草“哎”了一声，急忙阻止了他们吃。 “夫人，这……” 盛兮被两个孩子逗笑了，想了想后忽然说：“解下来吧。” 小草松了口气，速度极快地将那彩线解了下来。 两奶娃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当即“啊啊”地叫起来。 小草将彩线交给盛兮，而盛兮则对她说：“小草，你去门口守着，一会儿我叫你你再进来。” “是！”虽好奇盛兮接下来做法，但小草还是快速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盛兮看着手中彩线，又看了眼俩孩子，笑着问他们：“喜欢？” “啊啊啊啊！”两个小家伙手舞足蹈，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没听懂亲娘的话，流着哈喇子盯着那彩线，眼睛一眨都不眨。 盛兮勾了勾唇：“看来是喜欢了。既如此……” 小草庆幸盛兮能听自己的，将春娘送的彩线摘下来。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着了，反正那么多人都送了礼，不是谁的礼都必须要一直戴在身上。 然而，等她听到盛兮喊她，再进去看到面前情形时，只那一眼便呆住了。 “夫人，这，这怎么……”这这么又戴上去了？不是已经摘下来了吗？ 盛兮朝她招了招手，指着那重新戴上的彩线道：“瞅瞅，我新打的结，好看吗？” “夫人，您不是已经把它取下来了吗？这怎么又戴上了？”小草急了，“你就不怕这彩线有毒吗？” “放心，没毒。”盛兮说着眼睛忽地一眯，“有毒的并不是它……”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众人启程再出发，而有人发现，原本手腕上什么都没有的两个小主子，今日竟是分别多了一条五彩线。那艳丽的彩线与那白嫩嫩的小胳膊形成鲜明对比，当真能抓人心。 之前亲眼见到春娘编织彩线的稳婆当即将这消息告诉了众人：“这是春娘给编的五彩线，说是寓意锦绣前程！” “真好看啊！这么一看，竟是比戴那银镯子还要更适合呢！”有人夸赞道。 “的确，是挺漂亮的！哎，春娘手艺不错啊！那什么，春娘，我能不能请你也帮我编一个？我家媳妇儿刚生了一个女娃不久，刚半岁。”有人忽然开口。 春娘闻言当即笑着应道：“当然可以！都是小玩意儿，不费事儿，编几个都可以！” “哎呀，谢谢谢谢！春娘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春娘笑而不语，只是面上泛起一丝淡淡粉红。 而不远处，听到他们这般话两个侍卫，其中一人忽然用胳膊捅了捅另一个，调侃道：“哎，王庭，你眼光不错啊！瞧，这春娘当真心灵手巧啊！啧啧，若是我还没娶亲，这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加把劲，你本来长得也不错，这趟任务结束回去说不定就升职了。女人嘛，都是要死缠烂打才能到手的！” 王庭闻言轻轻一笑，并未应话，而是目光看向对面不远处的春娘，眸光略深。 第837章 什锦田 第837章 什锦田 第八百四十四章 什锦田 盛兮看到那手势眉梢明显一挑，旋即便恢复自然。她叫来小草，让她接下来跟好两个孩子，而她自己则径直朝那凉棚里走了过去。 这里原本是没有凉棚的，只是来此赏景的人多了，那些有经商头脑的人便瞅准了机会，在这里做起了小买卖。时间也不长，也就花开这几个月，等那花谢了他们便等着来年再过来。 几座凉棚挨着都挺近，见有客来，当即各家的小二都纷纷上前招呼。 盛兮在几家凉棚之间扫了两眼，最后选中了最中间那家。而这一家，也是那先前给她递手势的那家。 “夫人请这边坐，这边凉快！”那小二欢快地招呼着盛兮，态度殷勤，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而这机灵的小二不是别人，正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阿吉。 自然，这凉棚也属于谛听。 阿吉给盛兮倒了杯茶，又问她还要什么，盛兮说不要，只是让他给自己介绍一片这片风景。 阿吉便道：“夫人您可是来对了，要说风景哪个更好看，还是这天然的更叫人心旷神怡。这花海被人取名什锦田，是这段路上最好看的景色，没有之一！您瞧见那儿没？就那儿！” 阿吉指着其中一个方向给盛兮：“那边也不知是哪个文人墨客在此处盖了个亭子，那亭盖上爬满了蔷薇，好看得很！这不论特此赶来的还是路过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去那亭子里瞅瞅。这一走必然经过这什锦田，花香四溢，等您走个来回，那就跟从糖水里滚了一圈似的，甜丝丝的紧！” “是吗？那倒是要走走瞧瞧。”盛兮微微勾着唇，眯眼看向那什锦田。 阿吉却又说：“不过您得注意了，这个时候正是蜜蜂采蜜之际，赏归赏，还是别去招惹的好。当然，倒是还没听说有人被蛰。” 一旁的人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道：“那便是了蛰也没事儿吧？都是普通蜜蜂，我看那边有好多人在养蜂呢！” 阿吉笑着应是：“的确，多是家养的蜂，寻常不会发疯。” 盛兮听着他话里音轻轻眯了眯眼，旋即道谢，将杯子里的茶喝完后便起身迎向走过来的两个孩子。 而春娘也在此时从后面跟了过来。 “夫人可是要带两位小主子去赏花？我刚听见那些人说那里有个草亭，上面爬满了蔷薇，正是赏花的最好时机。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进去一趟可扮花仙，今儿这天气风和日丽，小主子们是可以过去看看呢！” 春娘笑得一脸单纯，好似这建议只是随性而起。 盛兮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直接点头：“嗯，既然来了便去看看，等进了城便没有这么大一片花海可赏了。” 说着，盛兮伸手帮两个小家伙整理了一番衣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先前春娘送给他们的彩线露了出来。 盛兮见到手下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看向春娘，对她道：“对了春娘，我这儿有个海棠簪送给你，就当是你送给孩子们彩线的谢礼吧！” “啊，夫人这不用的！这都是春娘该做的！”春娘闻言急忙摆手。 盛兮却不容她拒绝，直接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海棠簪，二话不说径直插在了春娘头上。 春娘一脸受宠若惊，知道已经无法推却，便忙不迭感谢。 “嗯，还挺好看。”盛兮道。 “多谢夫人！”春娘一脸感激。 盛兮挑了下眉，遂朝众人抬了下下巴：“走吧，让我们也去扮扮那花仙，做一回这人间神仙。” 那赏花之路毕竟算不得宽，盛兮便没带太多人，只是近身的几个侍卫，以及辛茹与小草等几个女眷。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不多，但也不算少，若是与人走同一条路定然要撞在一起。于是盛兮便亲自带头，引着众人朝其中一条偏僻小路走去。 路虽小，但花开得却不少，而之所以人不多，是因为想要通过这条小路走至那草亭，需要绕不少的路。且有段路多崎岖，那些小姐夫人们便极少喜欢往这边走。 盛兮却觉得此路挑选的好，一路上逗弄着两个小家伙，瞧着他们盯着面前的花海眼花缭乱。 而这花海正如先前阿吉所言，正是蜂蝶采蜜最忙之际，这一路他们见了不少蝴蝶与蜜蜂，却也的确都是寻常可见的。而考虑到两个小奶娃皮肤娇嫩，盛兮特意为他们带上了特质的纱帽，遮挡日光，还能挡住那些飞过来的蜂蝶。 不过显然两个小家伙不喜欢戴那纱帽，视线被那飞来飞去的蝴蝶吸引着，小手用力挥舞，尤其是盛烟，甚至几次都将那纱帽给扯了下来。 “小姐的力气好似很大啊！”抱着盛烟的奶娘看着她这般折腾，忍不住笑着对盛兮夸赞，“这将来定然是位女将军！” 自从盛兮带人将鞑靼赶出黎国，这坊间便传出来各种有关她曾经作战的传说，也是因此，许多听闻这些传说的女孩子竟都被勾起了心思，更有人直接言说，等长大了一定要成为像盛兮一样的女将军。 而也不知是谁说了那么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之后，竟是真的有许多女孩子来投奔军营。骐文帝也是因此特意在军中开了一座女子营。 那奶娘想得简单，盛兮既然是将军，那将来其子女中定然也会有人承袭她这身份。而相对看上去更加文静的弟弟，姐姐貌似在这方面的潜力更大一些。 盛兮闻言但笑不语，只是盯着那过分活泼的老大想，将不将军的她不知，但这丫头将来怕是个能惹祸的主！ 一行人就这样一边赏景一边继续向前，有说有笑，同其他来此赏景的人一般无二。 而她们本以为会这样直至走完全程，却不想，许是那路太过崎岖，跟在最后的春娘忽地一声惊呼，竟是直接扭了脚。 “夫人，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春娘不好，是春娘扫了夫人的兴！”春娘捂着脚，似忍着疼想站起身，可惜那脚是真的肿了，她一起身下一刻便直接向前扑过去。 “哎，这咋扭成了这样？”其中一个稳婆扶住了快要摔倒的春娘，回头看向盛兮，“夫人，春娘的脚怕是不能再继续走了。” 盛兮隔着众人看了一眼，轻轻点头：“嗯，那便扶回去吧。” “是！”稳婆应是，转身对春娘道，“走吧春娘，我扶你回去。” 春娘低头道谢，而众人却不见其在低头之际，那眸底深处究竟划过了怎样一股滔天戾气。 第838章 毒蜂 第838章 毒蜂 第八百四十五章 毒蜂 春娘受伤并未影响盛兮等人继续前行。不过他们速度还是明显降了下来，而春娘也因为崴脚的缘故，走得一点都不快，甚至还走一步歇三歇，目光时不时向后瞅一瞅，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稳婆只当她这是难过，害怕自己影响了盛兮赏花兴致，于是便安慰她说：“别担心，郡主是个大度的人，怎会因此生怨？再说，你这也不是故意的，谁想没罪找罪受？好了，好了，别看了，赶紧回去，我拿药酒给你揉一揉。” 春娘如稳婆所想，表现得一脸难过，嘴里道了谢，但脚下依旧走得很慢。 而盛兮则像是没有看到她这般，带着众人继续向前。不过他们也没走多远，不过十来米便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忽然横亘于路上的一株大树挡了路。 “哎，这是哪儿的树？看着还新鲜啊，怎么就倒这里了？”辛茹盯着那树瞅了好几眼，见那树不算大，自己一人能抱起，便径直上前欲要将其挪开。 “辛茹！”盛兮忽然叫住了她，眼角余光从身后的春娘身上收回，环视四周后开口，“不用管，我们往回走便是。” “可夫人，后面还……” “走吧，风景哪里都能看，我记得前面有条小路，我们可以从那边过去。”盛兮道。 说着，盛兮便率先转身过来准备要往回走。 她是郡主，她一发话众人自然不好违抗，当即便要跟着一起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该回去上药的春娘却猛地推开了稳婆，强撑着那只几乎要肿成馒头的脚，身形极快地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哎，春娘你……” “夫人，后面的风景才是最好看的，您怎能错过呢！春娘本就因受伤忍了夫人不快，为让夫人心里痛快，这树便由春娘为您搬开吧！” 春娘说着便径直朝那株树走了过去，无视众人劝阻。而众人对此情况也始料未及，便是劝阻那春娘也已经绕开他们来到了那株树旁。 “夫人，春娘这就为您搬开阻碍！”春娘朝盛兮态度极为恭敬道，好似她真的已经认盛兮为主，一切为了她考虑。 然而，也只有春娘自己清楚，她是有多憎恨盛兮，憎恨到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 “春娘你……” “唰！”伴着树叶沙沙，春娘凭借自己那瘦弱的身子竟是一下子将那树抬了起来。 众人惊讶，尚未来得及夸赞，却见那春娘忽地像是脱力，原本被其抱起来的树竟是下一秒“咚”地一声又落了地。 那动静太大，引来四周视线，同时也震落了成片成片的花瓣。 花瓣飘落成雨，簌簌而落，美得令人心动。 这本该是最叫人心旷神怡一幕，然而不过须臾，一声“嗡”的轻响打破了这般美景，紧接着，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的嗡嗡之声。 春娘跌落在地，因为低着头，众人看不到其表情，只能看到她肩头在不停地抖动，好似哭泣。 有好心的人想要过去安慰，却不料听到旁边有人猛地惊呼：“天哪！是毒蜂！毒蜂！” “什么……”众人惊疑，待看清那果然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蜂后纷纷大惊失色。 辛茹更是第一时间挡在了盛兮面前，而小草与两个奶娘已经下意识护着孩子快速向后急退。 只是，躲得开吗？春娘于心中问道。 她的头始终未抬起来，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情绪。她担心自己一抬头就要露馅，因为她要在留下一对被毒蜂蛰死的孩子给盛兮与沈安和后，还要从这里全身而退。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她耐心几乎要告罄。而现在，她的愿望终于成真，她的大仇终于得报，她终于可以…… “春娘！小心！” 一道惊呼叫醒了春娘，她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脸上表情复杂得像是被打乱的调色盘。 “小心什……”春娘的话尚未完全出口，其眼前便骤然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速度之快，始料未及。 “这……啊！！” 一声尖叫忽然响彻整片什锦田，原本被疯狂的喜悦填满整个脑子的春娘根本来不及再说话，一只毒蜂猛然在其额头狠狠蛰了一下。 而只是几次眨眼，像是被这世上最甜的蜜吸引了般，那些原本嗡嗡乱转寻找目标的毒蜂，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了春娘，瞬间便将其淹没！ “啊！！！”春娘惨叫着就地打滚，却始终没办法驱赶那些毒蜂。而她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怎奈那先前被她故意崴了的脚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此刻站都站不起来！ “啊！救命！救命！”春娘奋力疾呼，视线透过那乌压压的蜂群看到盛兮，她冲其大声喊道，“郡主！救命！救命啊！” 旁人不明所以，听到呼救冒着被蛰的危险下意识伸出手。然而谁能想到，那毒蜂认定了目标不变心，不论多少人上前来撵，它们竟是始终盯着春娘不撒嘴！ 这就……奇怪了啊！ “夫人！”辛茹见此回头看向盛兮，“再这样这下去，春娘怕是要没命！” 盛兮目光冷冷地看着痛苦挣扎的春娘，没有回复辛茹，而是回头对小草道：“小草，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其他人跟着一起走。” “可夫人，这春娘要如何啊？”先前的稳婆担忧问道。 盛兮却勾了下唇，说道：“放心，我会救她。你们速速离开，否则，人越多她越是被蛰。” 众人听此当即不敢再上前去救人，跟着小草快速离场。 很快，原地只剩下盛兮、辛茹，以及依旧被毒蜂围攻的春娘。 春娘见救她的人都走了，没办法，只能忍着痛爬向盛兮，用那被蛰得已然肿起来的嘴向其求道：“郡主！郡主救救我！求您了！求您救救我！” 辛茹挡在了春娘面前，那些毒蜂于她视而不见。 她其实不明白盛兮为何会如此，但跟着盛兮这么久，她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夫人就是想见死不救！那她还多此一举作甚，反正自己也不喜欢春娘，就放任那些毒蜂去蛰好了。 而盛兮则在垂眸看了眼春娘后，忽然蹲下了身子，目光直视着春娘，问她：“被自己放的毒蜂蛰，感觉是不是很好？” 还欲开口求救的春娘瞳孔骤然一缩。 第839章 贺州的三姨娘 第839章 贺州的三姨娘 第八百四十六章 贺州的三姨娘 害人终害己，春娘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放的毒蜂，最后会蛰到自己身上。而她更没想到的是，盛兮竟然是知晓的！ “唰”，一把药粉挥洒过来，那原本将春娘围成铁桶的毒蜂在接触到那药粉霎那，便如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竟是下一瞬纷纷四乱逃窜，不过眨眼功夫，那原本能要人命的毒蜂彻底没了踪影。 春娘就此一身轻，然而那颗心此刻却重于千斤，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郡，郡主，春娘不知郡主在说什么！什，什么自己放的？春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相信盛兮能知晓一切，而她又怎么可能知晓一切？ 盛兮见她还欲垂死挣扎，如清水洗过般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春娘，又问：“那你可知晓，轻芙花？” 话落，春娘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盛兮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轻芙花，这花产自东边岛国，因其独有香气被人用作香料，其味道与黎国的香雪兰有相似的味道，若仔细闻还是有区别的。 而轻芙花既然能被用于香料，其本身自然没毒。但若是这轻芙花与一种名为瑟的草木结合，那味道会像是狼群见了肉，会一瞬间吸引所有毒蜂的注意！ 春娘设计得好，因为黎国人极少有人知晓轻芙花，更几乎没人会知道轻芙花与瑟相容后产生的后果。 若非盛兮前世曾接触过这种花，且对其做过细致研究，这一次，她怕也要被骗过去。 虽说她空间里有可以遮挡那些毒蜂的东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么小的孩子哪怕是被那毒蜂蛰一下，也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此时此刻，面上看似平静的盛兮，内心实则已然掀起惊天大浪。 她眸色渐沉，再一次开口：“你该知我本事，便是你如今被蛰得没了人形，我也能救你。所以，告诉我，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春娘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动着什么，却依旧没说话。 盛兮见此直接起身，而春娘却忽地开口：“你，你是如何办到的？那毒蜂明明，明明……” 那毒蜂明明蛰得是两个孩子，可到最后怎么会成了她？ 春娘实在想不明白，便是盛兮知道了轻芙花，可她又怎么知道轻芙花与瑟的结合？便是她又知道了这些，可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那两个孩子不受毒蜂侵扰的呢？明明那彩线还系在两个孩子的手腕上！而那彩线她仔细看过，就是她亲手编织的那两根！ “明明那花粉已经掺进了彩线里，是吗？”盛兮神情苍冷地看着仰头望向自己的春娘。 春娘被蛰得肿起来的眼睛努力睁大，看向盛兮的眼神是一次又一次叠加而起的不可置信。 盛兮忽然弯了腰，伸手从其头顶上拔下来那支海棠簪，嘴角轻轻一斜，言语冷得像是冰窖里浸润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你该懂。” 春娘盯着那海棠簪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身子，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其夺过来。 盛兮却再次直起身子，翻看了眼那海棠簪，旋即将其放入了衣袖。 “想要证据？”盛兮挑动眉梢，“放心，我会给你。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不需要它了，你说是不是，贺州的三姨娘？” 春娘：“！” 春娘：“你，你……” “问我为何会知道？”盛兮轻硒，“你当初与我第一次见面就犯了错，你可知道？” 春娘下意识问：“哪里？我哪里错了？” 她遮掩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会错？而且，她是真的被人拐了去，其中根本就没有表演的痕迹！便是要查她的身份，那也是真是可信。而她与贺州的关系，从未在外人面前透露过！ 春娘本能地以为盛兮这是在诈她，可等她冷静下来捋清这些东西，发现盛兮根本就没诈她的必要！ 盛兮居高临下地看着春娘，似是为了再打击一次春娘那强撑的坚强，她忽而一笑，极尽嘲讽地一字一顿地将这错误告诉了对方：“因为，那时的我梳的是少女髻。” 因为实在怕麻烦，她便让小草随意给自己梳了个更加方便的少女髻，却没想到一个发型验了真伪。 “轰”，像是一切的困惑找到了出口，那一日的记忆如奔涌的潮水般快速袭来，实打实地打在了春娘脑子里，让她真真切切地想起来那日的画面。 少女髻，原来竟是少女髻！ 哈！哈哈！是了，那时的她“第一次”见盛兮，怎会认识对方？可她当时直接叫她为夫人，而这么大的漏洞，她自己未能发现，盛兮竟也隐忍不发，便是她身边的人都一直不曾开口提起过…… “所以，你们一直在给我演戏？” 春娘想笑，可毒素已经麻痹了她部分神经，以至于她连个复杂的表情都做不出。 盛兮却说：“不是你一直在给我们演戏？”顿了一下她又道，“怎么，是想给贺州报仇？” 盛兮这第二句话弗一落下，本还在自责的春娘那眼睛登即立了起来。 “是！我就是要给贺州报仇！”春娘这次竟是不曾否认，直白得让人从中听出一丝决绝，“那是我男人，你们杀了我男人，我给他报仇天经地义！” 盛兮则道：“贺州是畏罪自杀，没人杀他。”信息还未全部套出来，便是杀也要之后。 “那也是你们逼死他的！”因为过于愤怒，春娘脖颈上青筋毕现，冲着盛兮狠狠咬牙，“若不是你们，他不会死！不会死！” 盛兮声色冷然地告诉春娘：“那你可知贺州做了什么？他勾结外国番邦，想要独占小川岛，想要引起黎国内乱！” “那又如何！”春娘疯了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此时的她已经控制不住身子，加之那脚本就已经动不了，她摔了几次依旧没能起身。然而，这却不影响她继续对峙盛兮。 “若非日子过不下去，谁会去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若非那些当官的不作为，谁又会走上这等不归路！”春娘竭力吼道。 盛兮没接话，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春娘面容是说不出的冷漠。 一旁的辛茹终于听不下去了，直接怼她道：“便是真的想造反，那他也不能跟那些番邦勾结啊！这本是黎国自家事，你扯上那些番邦国算什么？这不是卖国是什么？怎么地，你做卖国贼还有理了？” 第840章 不能信 第840章 不能信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不能信 “我管他是不是卖国贼，我只知道，他是我男人！他便是被抓也从未暴露过我！你们杀了我男人，我一定要为他报仇！”春娘怒瞪着辛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然无药可救。 辛茹耿直的性子几乎要被她这句话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春娘愣是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夫人，她她她！” 盛兮黑沉的视线在春娘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反而化为无形。她无声地扯了扯唇角，平静的眉眼里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忽然问道：“春娘，那你可知，贺州为何会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过你吗？” 不知为何，春娘从盛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股令她愤懑的、悲凉的怜悯，她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于是下意识就想打断盛兮：“那是因为我才是最重要的！” 对！就是因为她才是最重要的，贺州才会如此不余遗力地保护她！ 盛兮轻硒一声，那冷漠乌黑的眼眸里因为春娘的回答溢满了讽刺：“不，不是因为你最重要，而是因为那贺州从一开始就想摆脱了你。” “你胡说！你胡说！”春娘疯了般反驳，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蹭去，“他说过，我才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他还要让我给他生孩子！我……” “那孩子最后流了，对吗？”不等春娘说话，盛兮便直接替她揭开了那事件背后残忍的面纱，“是贺州亲自给你下的药。” “！！”春娘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胡说！你，你胡说……” 盛兮看了眼春娘，眉梢有些意外地一挑：“如此看来，你倒也并非什么都不知情。”顿了一下她忽然又问，“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那些人来暗杀？是因为不愿相信吗？” 春娘嘴巴张了合，合了张，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愤慨，这一刻却仿若被人看穿，一时间竟怎么都喊不出来。 知道吗？她的确听说了一些事情。 相信吗？那自然是不信！便这些都是真的也不能信！倘若是真的信了，那她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那些白眼、嘲讽、谩骂甚至还有毒打，最后岂不都成了笑话？ 所以不能信！不能！不能！ 也不知是因为毒针的缘故，春娘渐渐看上去有些疯癫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地做着辩解。然而，那出口的话不似最初的争辩，反倒更像是麻痹自己。就好似她必须要这么做，如若不然，她一直以来信奉的一切会在顷刻间崩塌，那她便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夫人，她是不是……疯了？”辛茹看着手脚都逐渐不受控制的春娘，跟着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兮抿唇，扫了眼面前咎由自取的女人，片刻后开口：“将人看好，别让她自尽。另外，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是！”辛茹应是，将那一层鸡皮疙瘩呼啦下去，向前两步一把便将春娘提了起来，忍不住道，“别腻味了！再腻味你也是自作多情！切，你这种人简直无药可救！” 都说难得糊涂，可那也是要分事儿的啊！这是原则问题，坚持的方向都错了，可不就是无药可救了吗！ 辛茹毫不怜惜地扯着还想挣扎的春娘往回走，盛兮没动，在辛茹走后她直接就地写了一封信，掏出来一个荷包，往里放了些东西，随后招来雪渊催促着它赶紧将信和东西送入京。 京城局势她一直都知晓，也知道沈安和此刻正在同倭国谈判。今日这事虽尚未找到证据同倭国有关，但十有八九是有联系了。 既如此，她与孩子断不能成为他掣肘，不能让他乱了心神。 看着雪渊很快消失的身影，盛兮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既然对方这么喜欢算计，那她不介意给他们的算计添把火！ 春娘之事震惊了队伍里所有人，甚至连那些来此赏花的其他百姓也都听说了。谁都没想到，那叛国余孽竟如此大胆，竟敢直接对监国郡主，首辅大人的孩子下手！ 这是要乱国啊！ 其心可诛！其罪不可恕！便是将这女人千刀万剐都不够！ 先前照顾春娘的两个奶娘此刻是又恨又怕，生怕被春娘连累。好在盛兮分得清，只说让她们不用担心。 俩稳婆心有余悸，恰见王庭走过来，亦是担心其受影响，急忙上前安慰。 王庭垂首听着二人的话，半晌后方才轻轻点头，神情看上去倒还算平静：“婆婆们别担心，我没事儿，我只是没想到春娘竟然会与逆贼勾结。” “是啊，这谁能想到呢！”其中一个稳婆忍不住发出感慨，同时又不禁骂了春娘几句，“这春娘简直就是个祸害啊！自己想死还要拉别人垫背！我呸！” “谁说不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好的一个姑娘，竟给人偷偷当妾！还是玩一玩就不要的那种！” “咳咳！”见同伴说的有些过，尤其是当着王庭的面，那稳婆干咳两声急忙打断对方，同时挤出一丝笑对王庭道，“王庭啊，你是个好孩子，切莫受那女人影响！你们虽没成，但也幸好没成！否则将来你定要被那女人拉下水！放心，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找个媳妇儿还不容易？你要是不嫌弃，等到了京城，婆子我给你介绍一个啊！” “对对，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另个稳婆也急忙道。 王庭嘴角掀起一抹苦笑，对二人揖手：“多谢二位婆婆好意，只是我暂时不想再去纠结这些。” “啊，这样啊，那不急就不急吧，反正你还年轻，等将来升了官，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呢！” 二人的安慰对王庭似乎起了些作用，至少等盛兮看到他时，他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 小草见她一直看着王庭，以为她是担心对方受打击，便道：“夫人是怕王庭一蹶不振吗？要不要婢子过去跟他聊聊？” 盛兮收回隐隐有些意味不明的视线，摇头：“不用，他会整理好自己。我看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通知下去，即刻启程！” 第841章 围了会同馆 第841章 围了会同馆 第八百四十八章 围了会同馆 盛兮一行人重新开始赶路，而京城内，宫里的谈判桌前，倭国人还在试图与沈安和对峙。 他们一直在等，等春娘那边传来消息，为此，他们从早上开始便企图拖延时间，直到晌午时分，还在负隅顽抗。 眼见日头高悬，倭国的使者大人挤着一脸褶子对沈安和道：“沈大人，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是不是先让大家填饱肚子再继续？” 沈安和闻言掀了掀眼皮，清贵冷冽的眉眼一眼便看穿了对方心思。他薄唇轻启，开口道：“的确，时间不早了，诸位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忘了，你们只剩下不到四个时辰！” 那倭国的使者大人内心想骂人，但还是竭力让自己脸上的笑保持：“多谢沈大人提醒，我们一直都记得！” 莫嚣张！四个时辰之后有你哭的时候！ 人群散去，徒留满屋子纸屑。内侍们趁此时间将里面尽快整理干净，等着下午沈安和他们再过来各种掰扯。 方瑾与沈安和一同参加了此次谈判，对于倭人的狡诈他很是头疼。 “沈大人有没有觉得，对方是在等什么消息？”方瑾忍不住问沈安和，而这种怀疑让他心中没底，就担心这最后几个时辰对方会给他们来个迎风翻盘。 沈安和向前的脚步不停，听了方瑾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嗯，他们应该是在等消息。” 方瑾蹙眉：“沈大人可知他们这是在等什么消息？” 沈安和的脚步终于停下来，迟疑一瞬，他继续向前迈步，同时摇头：“不知。”顿了一下他又道，“至少目前看，我们这边并未有何疏漏。” “就是怕那种始料未及啊！”方瑾跟上沈安和，在脑子里仔细复盘那些倭人说过的话，对方滴水不漏，他还真没办法从中发现什么。 沈安和眼睛轻轻一眯，回复方瑾道：“不管怎样，今日必要让这倭国同意退出虹岛！” “嗯，我明白！”一直都明白的方瑾其实还是有一点想不通的，眼见谈判就要结束，他还是将心中不解问了出来，“沈大人，若是谈判失败，这倭人就是不愿撤出虹岛，那我们……那我们真的要动武吗？” 他们自始至终都说，若是倭人不同意退出虹岛，那黎国将会率领万千水师直捣黄龙，掀了那倭国朝廷。 可谈判的是讲究术语的，威胁归威胁，真的要动武还是要将各种因素考虑进去。而以目前黎国水师战力，虽说的确能一战，但战争总是残酷的，劳民伤财在所难免。也是因此，他们更多的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 “但对方也是这般想的，他们也明白我们很可能只是嘴上威胁，不会付诸行动。”沈安和回答他说，“而你也知这倭人狡诈，所以，与其同他们动心眼儿，不如狠狠给上他们一棒，如此，对方也能老实了。” 方瑾：“……” 如此看来，沈安和是真的存了要打的心思啊！方瑾忍不住有些牙疼，歪头看了眼沈安和，随即又忍不住看了眼。 沈安和见此瞥他一眼：“方大人为何一直看我？” 方瑾轻啧一声，不知是酸沈安和，还是酸自己：“我看你，当真是跟盛兮越来越像了！” 沈安和道：“盛兮是我夫人，你该叫沈夫人，或者郡主。” 方瑾：“……我就叫了，怎么着吧你！” 沈安和乜他一眼：“幼稚！” 方瑾：“……”到底谁幼稚啊喂！ 幼稚的两个人很快便吃了饭，时间还有些，于是二人便各自去闭目养神。 也是这个时候，盛兮送来的信和东西终于到达，等观言快跑着将东西送来时，沈安和只差两步便要迈入谈判之地。 “大人，夫，夫人送来的！”观言气喘吁吁地将东西呈上，整个人已经要累趴。 沈安和闻言蹙眉，快速接过观言手上的东西，并快速将信展开来看。 只一眼，原本神色平淡的沈安和，顷刻间便黑了脸。而那脸上的惊涛骇浪吓得观言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低着头怎么都不敢与之对视。 夫人这是送来了什么？会让一向不会轻易将情绪表现出来的大人突然间变得这般可怕？ 沈安和一直不说话，观言担心真出了什么事儿，便忍着那份心悸抬头问道：“大人，没事儿吧？” 沈安和听见声音看了过来，那股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怒气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观言的眼睛里。 观言当即闭嘴，登即不敢再说话。 沈安和却在无声一笑后，极快地收敛了那份怒气，开口的话却是冷意森然：“观言，给平楼传信，让他给我，围了会同馆！” 观言闻言眼睛顿时瞪大，那震惊神色不作假。 这大人说要围了会同馆？可这会同馆是各国使节下榻之地，那里有各国带来的仆从与兵士，这若是围了，是不是就等同于与这些人撕破了脸？ 观言有心想问，但他知道大人所做决定向来一言九鼎，便收了那震惊，郑重应道：“是！观言这就去！” 管他撕不撕破脸，反正那些人自有了坏心思，那脸早就没了！ 待观言离开，沈安和转身看向身后的屋子，恰与里面的倭人大使迎面对上。 那大使见状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想要与沈安和打招呼。然而岂料，先前一直对他们以礼相待的沈安和，这次竟是就那样直白地送了他一个黑脸！ 那倭人大使内心猛地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冒起。而他本想等沈安和进来后问问为何对方会如此，接下来的事却更加叫人出乎意料。 沈安和竟然，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这沈大人是什么意思？”那倭人大使实在想不明白沈安和为何会走，只觉对方无礼至极，忍着那份心虚质问早沈安和一步进来的方瑾，“方大人，你们这位沈大人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与我们好好谈了吗？难道他当真想要看我们两国兵戎相见？” 方瑾对沈安和的反应亦是意外，但再意外他也表现得不动声色，只是露出一道笑意不达眼底的微笑，说道：“怎会？说不定是你们看错了呢？” “怎么可能会看错！” “要么就是，诸位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令我们首辅大人不高兴了？” 众倭人：“！” “怎么会！我们是真心希望能和平解决问题的！” 方瑾“哦”了一下，似并没有看出来那些倭人着急，只是道：“既如此，那不如再等等。毕竟我们沈大人可是首辅，那手里的活儿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 说完方瑾便不再搭理那些倭人，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而那些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看到他们各自眼中的不安。而这份不安在之后没多久便得了证实。 会同馆，被围了！ 第842章 知道了 第842章 知道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知道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什么被围了？”听了手下来报的倭人大使眼睛瞪大到无以复加，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会同馆被围了？” “是啊大人，咱们的人都困在了里头，就是之前外出的人也都被‘请’了回来！”汇报的人满额头冷汗，面上慌张，心下惧骇，此刻尚未从刚才经历的事情回过神。 “谁下的令？谁的胆子这么大！”倭人大使瞬间拔高了声嗓大声吼道。 那人回：“是，是沈大人！” “谁？”倭人大使的声音愣是因为这个名字拐了好几道弯，“你刚说谁？沈大人？沈安和？这怎么……” 倭人大使的话没说完，因为同伴再次给了他肯定的点头。 “这……”倭人大使实在震惊，“唰”地一下猛地回头看向方瑾，而方瑾此刻也从这个消息中堪堪回神。 “方大人，你们沈大人是什么意思？”倭人大使质问道。 回了神的方瑾脸上一点都不见意外与慌张，只是淡淡一笑，安抚对方道：“哎，诸位莫急，我们等等沈大人，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来了。等沈大人来了，这事儿自然不就清楚了？” “可沈大人刚走了！” “别急别急，沈大人一定会来，就算现在不来，明天也能来啊！” “明天？”倭人大使的嗓子差点劈了，“今日可是最后期限，若是等到明天……” 若是等到明天，这岂不是说对方要直接开战？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 不管这沈安和在想什么，这仗总不能真的打起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再不敢耽搁，倭人大使直接问内侍，问他们可否找到沈安和。他们一定要在这几个时辰过去之前找到对方。 这黎国人简直了！明明是两国谈判，怎么能如此半途而废！他们黎国的礼仪呢！礼仪呢！ 倭国一行人急匆匆走了，急匆匆去找沈安和了。 与上午时的胸有成竹、轻松笃定不同，眼下他们明显慌乱起来。而这其中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沈安和这般不按套路的操作，还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未能收到春娘那边送的信。 今日眼见着就要过去，那边若已成事，消息早该送过来…… 原本拥挤的房间里眨眼便少了一半，留下来的黎国官员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见方瑾表情无异议，只当他清楚沈安和目的，便急忙问他道：“方大人，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方瑾嘴角轻勾，端起冒着一丝热气的茶碗轻轻敲了敲，“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要把虹岛收回来了！” 对于这点，方瑾一点都不怀疑。也是因此，不论沈安和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反倒会积极配合。 不过方瑾也好奇，这沈安和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竟让等不到这最后几个时辰结束，一下子凌厉了起来？ 方瑾好奇，方瑾决定去看看。 却说倭人大使等人急匆匆找到了沈安和办公之地，想要进门结果被人拦下。 倭人大使竭力掩饰内心急迫，朝拦自己的观言挤出一道笑来：“烦请通传一下　，就说倭国使者求见！” 观言挺直了身板，仰着下巴拒绝：“我家大人正在忙公务，任何人不得打扰！” 倭人大使闻言嘴角狠狠一抽，那挤出来的笑差点原地爆炸。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狂躁，再道：“这首辅大人现在要忙的公务不就是与我们谈判吗？恰好我们来了，也省得首辅大人再跑一趟不是？所以，还烦请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倭国使者求见！” 观言充耳不闻，将倨傲表现得淋漓尽致：“谁跟你说我家大人公务只忙谈判？我家大人乃当朝首辅，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跟你们谈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现在谈完了，我家大人还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忙，你们就别来打扰了！” “谈完了？”倭人大使被观言的话整得一激灵，“不是，这怎么就谈完了？这什么都还没谈好呢啊！” 观言乜他一眼：“我家大人说了，有些人给他面子他不要，非喜欢自个儿往枪口上撞，那就不要怪我家大人公事公办！” 倭人大使一惊，眼珠子快速急转了几下，那心里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想了想他上前小声问观言：“还请小哥指点一下，首辅大人这是为何生气？” 观言冷哼一声，说出了一个词：“轻芙花！” “轰！”倭人大使预感成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观言冷冷看着对方，虽然不知这些倭人究竟做了什么，但他还从未见过大人那般生气，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倭人定是又犯贱了！ 既是犯贱，那必然不用好脸相待，若非大人吩咐只是阻拦他们，他都要忍不住去踹人了。 倭人大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同伴拽回去的，只知道等他坐下来后，惊觉自己后背衣衫已经全部浸湿，掌心里亦是粘稠冷汗。 同伴见他回神，急忙问道：“大人，那人刚刚说了什么？您怎么成这样了？” 倭人大使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一下子没能说出来。他滚了好几下喉咙，将那份干涩咽进肚里后，方才能出声。 “沈安和……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同伴不解，却听倭人大使又道，“知道了我们湛州谋划！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什么？”众人闻言惊惧，只道这怎么可能！ 倭人大使苦笑道：“怎么不可能？到现在我们都未能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而沈安和又说出了轻芙花，你们觉得，这仅仅是巧合？”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不说别的，便是沈安和当下避而不见的态度，便已经说明对方知道了一切！ 而他们原本想着借毒害其子女，以解药要挟对方答应他们条件，却没成想，到最后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要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他们让出虹岛？若真答应了，那他们便成了倭国的罪人了！可若不答应，这沈安和真能叫人去轰他们国都啊！别说什么皇上会阻止，这沈安和的态度就代表了那黎国皇帝的意思！ 这要怎么办？怎么办！ 第843章 等他们自己开条件 第843章 等他们自己开条件 第八百五十章 等他们自己开条件 倭国众人因为沈安和知晓了此时一时间乱成了粥。没办法不乱，因为他们眼下最后的底牌被人知晓，还被釜底抽薪，再想与对方拉扯，根本就没了可谈判的筹码！ “大人，这要如何办啊！这沈安和明显是不松口啊！他不会真的想动武吧？”众人焦急地问那大使，犹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若想阻止对方出兵，那咱们岂不是就必须要答应对方吗？” 那倭国大使用力揪着头发，恨不得将满头的头发都给揪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都这样了，你们觉得还能怎么办！”倭国大使怒吼，再抬头眼睛已然猩红。他狠命地咬了咬牙，目光盯着虚空某处，却更像是在盯着沈安和，再出口的声音阴沉的可怕，“他既要撕破脸，那我们也无需再忍！” “打，打吗？” “啪！”倭国大使一巴掌拍在了说话人头上。 “打个屁！”他骂道。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要打！就他们那落后的技术，真若想打，那也要等将黎国所有的好东西全都抄过去再说！而原本他们也想要这么做，只是眼下，这位黎国首辅显然是对他们恨之入骨了！那些本来被他们看中的东西，这次怕是没办法带回去了。 倭国大使此刻心里头后悔得滴血，早知如此，就不搞那小动作。若是没这场意外，说不定他们还能再争取一番，不说别的，至少还能继续耍无赖！ 另一边，方瑾从头到尾将整件事看在眼里，同观言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去寻他们那位日理万机的首辅大人。 等进了屋，他一眼便看到刚刚观言口中所说的，压根抽不出时间来与他们说两句话的沈安和，正悠闲地端着茶杯，靠着窗户赏风景。 “啧，他们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让我们一向以礼相待的首辅大人连见都不愿见一眼？”方瑾进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后来到窗边，站在窗台另一侧，仰头同沈安和一起看向院外的那株老槐。 沈安和没看他，只是道：“你要求情？” 方瑾呲了呲牙，扭过头来十分不爽道：“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沈安和轻呵一声不说话。 方瑾见此叹气，隧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安和目光跟着老槐树上一片被风吹断的叶子一起落下来，沉默片刻后，将盛兮传来的信递给了方瑾。 方瑾疑惑，接过后一目三行看起来。 结果只看了一眼，那火气便直接捅破了天。 “这些人怎么敢！”方瑾一激动，那手中的杯子没拿稳，“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 然而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问沈安和：“要如何做？打吗？打吧！这种渣滓不打他们做什么！” 沈安和扭头看见他，忽地勾唇一笑。 方瑾脸颊狠狠一抽，瞪着他：“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沈安和将头回转，视线再次看向院里的那株老槐，开口道：“没想到你比我还着急。” “你不急？”方瑾问他。 沈安和没说话，面上至少看不出来着急。 但方瑾知道他定是比自己还急，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将了那倭人的军。 方瑾深吸了两口气，稳了稳情绪，随后问沈安和：“接下来做什么？等吗？” 沈安和嗯了一声，眼睛轻轻眯了眯：“等，等他们自己开条件。” 方瑾想起什么，眉头忽然一皱，问沈安和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去告你公报私仇？” 沈安和乜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怕他们不去告！” 他们真若敢承认陷害盛兮和孩子们的事，将此事大白天下，那他们便会更加出师有名，届时认谁也不会说什么。 只可惜，他知道这些人不敢。 而倭人的确不敢，把柄在对方手里，这是掐住了他们咽喉，便是喊冤都没人信，自然不会招来同盟。黎国强大如斯，对周边国家本就震慑，若是对方真的有了想要侵略的意思，那他们的国家当真不够看。 所以眼下，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竭力不承认他们去毒害沈安和家人的事。而他们也清楚，黎国从一开始就不愿发动战争，他们之所以会忍，无非就是顾虑民生。 可现在，他们拔了虎须，惹了乱子。 “将我们之前所提条件修改一下，送过去！”人见不到，但东西总能送进去，在最后截止时辰到来之前，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手下人听命，很快便将改好的册子送至了沈安和所在。 那倭人没走，等着对方回复。结果这一等直接等了半个时辰，而里面竟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倭人拜托观言去问，观言进去又出来，只是道：“我们大人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啊，所以……” “你们这也没知错啊！” 倭人：“……” 没办法，那倭人只好将册子收回，快跑着回去复命。 倭人大使听着传话用力呲了呲牙，半晌后将那股子憋闷吐出来，咬牙道：“给我拿本新册子来！” 这一次，那册子上终于见了虹岛，倭人同意退出虹岛，但却希望黎国允许他们的人可以自由出入虹岛，不管怎样，那是他们生活了许久的地方，总要给岛上的百姓一个缓冲时间。 册子送走了，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里面没有主动给信息，依旧是倭人主动问。 观言转述着沈安和的话：“我们大人只一句话，就是问，若我们随意进出你们家，你们可愿意？” 话传回去，倭人大使咬牙重新又写了一本册子，这一次，他们将虹岛拱手让出。 然而…… “什么意思？我们退出虹岛不够，还真要我们倒退二十海里？”倭国的使者们要疯了，这简直丧权辱国！ 倭人大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似第一次被人这般逼迫。 他用倭语骂了声该死，最后一咬牙，再次拿来一本新册子，将先前黎国所提条件尽数写了上去。 而他们以为这样终于可以结束了，但结果却得了观言一句话：“我们大人说了，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你们姿态不够，诚意不足，所以诸位不是诚心来道歉的。” 众倭人：“！！”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还要他们出钱？我呸！他怎么不去抢！ 第844章 回来 第844章 回来 第八百五十一章 回来 众倭人简直要气疯了，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好说话的年轻人，竟是如此黑心烂肺！这还想让他们出钱？他们怎么不去抢啊！啊啊啊啊！ “他们……可能真的会抢。”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众人咒骂声中响起，却是令那片喧嚣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说话之人，而那说话之人无奈只得又道：“眼下只剩下最后半个时辰，若我们不能拿出他们想要的，只怕……” 只怕什么那人没说，因为已经不用说。只看那被围起来的会同馆就知道，这沈安和究竟想做什么！公报私仇啊，谁还没个脾气！ 而这也是黎国建国以来，会同馆第一次被围，足见对方决心之大。 “所以，我们真的要……赔钱？”有人终于受不了了，“可真若答应了，那我们回去要如何交代？” 那倭人大使用力捏着眉心，一道血痕被他捏得极是鲜艳。 交代？现在哪还有时间想什么如何交代？他几乎都可以想象等这次回去后自己下场会如何。可即便已经想到，眼下他也不得不硬撑着继续。 仗是决计不能打的，因为他们压根打不过。且自己的家人、朋友，那么多熟悉的人都在，战争一旦开始，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水深火热的结局。 那沈安和眼下只留给他们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是算定了他们不敢硬碰硬啊！ 也算定了他们……会妥协！ 谈判的最终结果，是倭国即刻退出虹岛，自虹岛起向后退出二十海里，同时，还要向黎国缴纳一部分金银珠宝等做赔偿。 那赔偿简直令倭国使团众人吐血，却又不得不咬牙受着。 而经过这次他们也终于明白，至少在这姓沈的做首辅期间，他们还是少招惹为妙。因为对方一言不合，真的会动手！ 就如同，他那个媳妇儿！ 而此时，沈首辅的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孩子重新踏上归途，相较之前，速度却是明显加快了许多。 春娘已经先一步被押解入城，只不过对方因为受刺激过大，思维混乱，已经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盛兮也清楚，作为冲在前面的炮灰，春娘知晓的也不会太多。 而自从出了春娘一事，原本还算轻松的队伍一下子紧张起来，盛兮明显看出来众人神情紧绷。 而就在这种紧绷的心绪之下，一行人终于在两日之后到达了洛京。 “呼！终于回来了！”辛茹在远远看到城门的时候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憋了两日的紧张总算是松了松。 “是啊，终于回来了。”盛兮听着辛茹的话，低头看了眼两个熟睡的孩子，再抬头看向窗外时，唇角扬起，心情明显不错。 辛茹趁此道：“等回去后，一定要大人给您好好压压惊！” 盛兮瞄她一眼，调侃道：“嗯，也让周西给你好好‘压压惊’。” “哎呀，夫人！”辛茹顿时脸红，明明最是正经的几个字，结果愣是被夫人说得像是掺了各种暧昧。 辛茹不打算再跟自家夫人说话，怕又被调侃，结果一回头便看到那十里长亭处竖着几道身影，再细看，其中一人竟是沈安和！ “夫人，是大人！”辛茹惊呼，同时疑惑，“大人不该知道我们这个时辰到啊？” 他们比预计到达时间早了有整整两个时辰呢！ 盛兮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睛微微睁大，旋即却又笑了起来。她的确没告知沈安和她何时会到，看对方这架势，怕是准备好要等两个时辰了。 辛茹也看到了跟在沈安和身边的周西，本就欢快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 “夫人！” “嗯，走，快马加鞭！” 总不能让小相公一直等。 快马加鞭也就片刻，因为沈安和这边也跟着一起迎了上来。 彼此双方对视，沈安和与盛兮同时喊人。 “夫人！” “相公！” 沈安和见盛兮毫发未损，于内心长长松了口气，也将这段时日一直压抑的担忧尽数呼了出去。 他下马后便快步走来，赶在盛兮下车前拉住了她，眸光定在女人散着笑意的脸上，声音略显沙哑道：“这一路，辛苦了！” 盛兮闻言勾唇，就着他的手下了车，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沈安和来了个爱的抱抱。四周人对此见怪不怪，却还是纷纷低头，或者将视线挪开。 这一抱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沈安和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相公辛苦了，等了很久吧？”盛兮轻轻拍了拍其后背，轻声问道。 沈安和用力的双臂在又坚持了一会儿后方才松了力道，听到她问，直接摇了摇头：“不久，也就一会儿。” 也就一个时辰而已。 他知道盛兮今日就要到京，也推算出了到京的时间。可他等不及，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她和孩子。于是他从家门挪到了城门，又从城门挪到了十里长亭，若非他人劝阻，他只怕要直接出了京城去接人。 而盛兮显然是不信他话的，刚欲开口，恰此时车厢里传来两个孩子的哭闹声，盛兮与沈安和对视一眼，随即二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除了车夫，其他人都被赶去了其他地方，独留这个空间给他们一家四口温存。 两个月不见，原本不过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像是被喂了催生剂般，竟是一下子长开了。沈安和张着双臂，看着面前的盛烟和沈归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圆。 “他们，他们……” “吃得好，睡得好，自然长得快。”盛兮坐在对面，歪头看着眼前颇为手足无措的新手爹爹忍不住笑眯了眼。 而两个孩子也不认生，看见自家亲爹只当看见了稀罕物件儿，一个个伸出小爪子想要去够他张开的双臂。同时咿咿呀呀的，好似在跟他们爹打招呼般，空间不大的车厢里瞬间热闹起来。 沈安和胸口一下子饱胀，满满都是欣喜与甜蜜。 一路上，两人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又将彼此经历的事情挑着重点说了。 而盛兮听了沈安和在对待倭国施展的具体手段时，不禁朝他数了数大拇指。 她的相公，就是厉害！ 眼见着就要到家，盛兮忽然对沈安和道：“那个王庭，现在抓了吧！” 第845章 实在 第845章 实在 第八百五十二章 实在 沈安和听到盛兮的话明显一愣，旋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问：“这王庭和春娘有关系？” 盛兮瞅着他啧了一声，忽然倾身上前亲了对方一口，赞道：“不愧是我相公，这思维转得真快！” 沈安和被逗笑，抓着女人还想作祟的手，内心体会着那吻的甜蜜，嘴上却道：“别闹！” 盛兮便乖乖地不闹了，任由沈安和抓着自己，随后将她对王庭怀疑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一开始她对王庭并未如何关注，之所以后来起疑，并不是因为对方喜欢春娘，而是因为王庭送给春娘的那个簪子。 那簪子是王庭为春娘所刻，本没什么特别，但盛兮之所以会留意，是因为那簪子刻得委实比寻常簪子大了点。 若说王庭是新手，一开始没把握好尺寸可以解释，但偏偏那簪子刻得着实优秀，这便有些说不通了。 而当她摸过那簪子之后，心中便有了一丝计较。 那簪子会大是有理由的，正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之后她便叫人开始悄悄盯住王庭，竟是真的发现其不同寻常。 “帮春娘传递信息的是王庭？”话虽疑问，但沈安和心中已经笃定。 盛兮点头：“嗯，的确是他，毕竟单凭春娘一人是没办法整那些东西的。”顿了一下盛兮又说，“我之所以没动他，是因为想看看他身后还有什么人。不过对方很警觉，直到现在都没动作。眼下入京，明日他们便会离开，便只好先将人抓了。” 沈安和薄唇轻抿，片刻后说：“王庭交给我便好。” 盛兮笑着点头，小嘴一开像是抹了蜜：“相公真好，相公最棒！” 沈安和再次被她逗笑，快速瞥了眼两个孩子，下一刻一把便将人搂进了自己怀里，低头便去索那香吻。 王庭是被秘密拘押的，消失的悄无声息。而沈安和也早已为他找好了理由，待其同伴询问时，甚至连对方留下来的信都有了。 当然，这些信皆盛光远所写，如今已然抽了个儿的小小少年模仿人笔迹的功夫已经到了至臻境地。而每当完成自家姐夫交代的任务后，小少年都会满眼期待地去求表扬。但今日却不同了。 因为他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来了！ 太好了，这家里头他终于不再是最小一辈了！ “姐姐，姐姐，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啊？”盛光远盯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模一样的小奶娃，眼睛又闪又亮，想去碰又不敢碰，似生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伤到两个小奶娃。 盛兮便只给他道：“这是姐姐，盛烟，这是弟弟，沈归。呶，弟弟眼角有颗红痣，认准了它你就不会认错了。” “哦哦，原来如此！哈哈，这是姐姐，这是弟弟！这是老大，这是老二！”盛光远激动地拍起手，那脸上笑意感染了整个院子的人。 “姐，我想给他们画像，我还想带到国子监，让我那些同窗都看看！”盛光远一脸期待地看向盛兮。 盛兮没拒绝，径直点头：“好啊，那便去画。嗯，可以多画几张。” 这里没有相机，想要记录影像全凭绘画。多个人记录盛兮自然乐意，便任由盛光远去做。 他们回来家里人早就知晓，吴老爷与洛神医昨天就已经住进了盛兮家里。便是卢开宇也今日请了假，特意为了迎接盛兮回来。 而自然，他这一请假必然要惊动宫里，一时间，整个宫里人都知道盛兮今日就要回来了。 “太后让你有空带两个孩子去看看她，太后说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百日喜的礼物，就等着你们回来。”卢开宇一边对盛兮说着，一边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谁她，“这是给两个孩子的。” 盛兮看着手中皆为纯金打造的一对打造的镯子，和一个九连环，嘴角用力抽了一下，再抬头时忍不住对卢开宇说了句：“土豪！” 不愧是院使，出手真阔绰。 卢开宇没听懂，下意识问道：“什么？”土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这礼物，实在！”盛兮将“实在”二字重重咬了咬。 卢开宇笑了起来：“喜欢就好。”顿了一下他补充了句，“这俩孩子以后就当我孩子养了。” 盛兮闻言挑眉，别有深意地别有深意地瞄了卢开宇一眼，黑色瞳眸转了转，忽然凑过来小声问对方：“大师兄，你难道不打算跟孟大夫生一个？” 卢开宇一惊，本能后退：“你，你，你别乱说！小心损了孟大夫名声！” 孟大夫，也就是孟颜，自她有了身孕之后，她便从裕州调了过来。而裕州本也是孟颜故乡，能回来她自然乐意。只是后来盛兮才知晓，原来当初孟颜之所以能带着那记录宁王罪证的册子成功逃出京，这其中竟有卢开宇的手笔。 而那时，孟颜与卢开宇之间便已经有了些暧昧，只是一直不曾挑开。如今孟颜回来，二人见了几次面，但许是年纪大了，再谈情爱，两个人都已放不开。 而这些，还都是裴灿那个八卦小能手打听来的。 盛兮瞅了眼四周，众人此刻都围着那俩孩子看，根本就没人关注他们这里。于是盛兮决定不忍再看两个大龄青年再耽误大好年华，决定多管闲事一回。 她索性将从裴灿那听来的八卦整理一番说给了卢开宇听，并问他：“既然孟大夫有意，大师兄你也心中有孟大夫，为何还不出手？孟大夫虽然三十多了，但你们若想要孩子，还是可以生养的。你们都是大夫，这点应该比谁都清楚。” 卢开宇惊讶于盛兮知道的这般清楚，愣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回神，面上现出一丝尴尬。 “你这丫头，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这般直接，这若是让人听了去…… 卢开宇的脸已经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咳，你，你莫要再多管啊！孟颜，孟大夫值得更好的人去爱！”卢开宇道。 盛兮眼睛微睁，眼珠子一转，下一刻便道：“哦，那好，既然大师兄你这样想，那我便给孟大夫介绍对象了哈！” 第846章 找对象 第846章 找对象 第八百五十三章 找对象 “你说什么？”盛兮话音一落，卢开宇便激动地直接喊出了声。 旁边人看过来，他嘴角僵硬一扯，扯出一道尴尬笑意。 众人见他们只是在说话，便纷纷收回视线，继续逗弄两个奶娃子。 而卢开宇也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急忙给自己辩解：“咳，我，我就是担心你万一给孟大夫介绍一个不好的，伤了她，那……” “不会，我介绍的绝对知根知底。”盛兮保证道。 卢开宇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而盛兮只当看不出卢开宇眼中的挣扎，继续往下说：“孟大夫人好，长得也漂亮，也就是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有人就喜欢年纪大点的呢！大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孟大夫相看一个她中意的！” 卢开宇“啊”了一声，嘴角已然僵硬。 盛兮歪头看向卢开宇，忽然又往对方心头扎了一针：“或者，要不大师兄你帮忙给孟大夫介绍一个？你放心，你找了人，我去做媒！” 卢开宇直直看向盛兮，突然觉得，师父收个小师妹也并非都是好事！ “大师兄？”见卢开宇不说话，盛兮喊了他一声，“你说，我这么做可以吧？” 卢开宇憋了好半晌，最终将那叹息咽回了肚里，干涩地点头：“可以　。”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哦，还没定，我还要同孟大夫去说说。”盛兮说着又看向卢开宇，“对了，大师兄的亲事我也帮你看看吧！” “我就不……” “或者，叫师父来帮你看？”盛兮打断他。 卢开宇直接闭嘴。 叫师父还真不如叫盛兮，至少盛兮还会跟他商量。只是…… “盛兮，师兄我不想成亲。”卢开宇道。 若成亲的那人不是自己心悦的，那这亲成了有什么意义？传宗接代吗？他独身一人，也没什么代好接。师父这边已经有了徒孙，也不需要他接。 卢开宇不自觉低下了头，盛兮见他这般只是微微叹气，忽然感叹这世道的可悲。但其实，便不是在这个时代，感情的事情总有这般那般的考虑与顾忌，谁又能真的说潇洒就潇洒呢？ 盛兮大概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得这般“多管闲事”，等晚上同沈安和说起这件事，她就有些后悔了。 沈安和笑着反驳了她的话：“并非所有的‘多管闲事’都是不好的，有的人不推他一把，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将要错过什么，失去什么。卢院使只是顾虑太多，担心自己配不上孟大夫。”见盛兮要说话，他便接着又道，“也并非所有身在高位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就比如他自己。 “好了，既然你想做，那便去做。他们二人既然有情，错过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来，给你看样东西。”沈安和见盛兮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为了掩饰内心想法，他拉起盛兮的手将她径直带到书桌前。 果然，盛兮注意力被转移，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几个瓷瓶上，刚欲问是什么，但灵敏的鼻子已经告知了她答案。 “这是，霜脂？”盛兮眉目一动，伸手拿起一个瓷瓶。 盖子打开，里面雪白的霜脂映入眼底，与之同来的还有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 “你竟全都做好了！”盛兮抬头看了眼沈安和，眼睛亮晶晶的。 沈安和笑，“嗯”了一声，亲自蘸起一粒豆大霜脂，将其抹在了盛兮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他动作轻柔，一点点帮盛兮将那霜脂化入肌肤间。 盛兮被揉得心猿意马，眼里早就没了霜脂，只剩下勾人的小相公。 放下瓷瓶，她双臂忽地一伸，直接勾住了沈安和脖颈，美目流转，红唇艳艳。 她问：“沈安和，想要吗？” 沈安和喉头用力滚了滚，乌黑的眸子早已聚了火，没说话，他身子一弯，下一刻便将盛兮打横抱起。 他回：“想。” 春风缱绻，粉帐旖旎，一夜醉缠绵。 盛兮第二日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沈安和早已去上朝，她竟是一点都没发觉。 揉了揉发酸的腰，盛兮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过分挑逗某人，否则最后承受后果的只会是自己。 听到里面动静，辛茹带着两个丫鬟很快便推门而入，将洗漱用品一应摆好。 “俩孩子呢？”盛兮问。 昨晚小别胜新婚，情字上头那俩小奶娃便被亲爹娘忘了个一干二净。盛兮现在想想，忽然觉得十分对不起这俩孩子。 辛茹一边帮她整理床铺，一边笑着回她：“夫人放心，洛老和吴老一早便来了，他们一直守着小姐和少爷呢！” 说着辛茹似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位老人家特别喜欢小姐和少爷，今早为了能公平看孩子，还猜拳了！哦对了，后来侯爷来了，也跟着一块猜了。” 如此看来，两个小家伙过得比她好。 盛兮于心中下此定义，想着被这俩孩子折腾了好几个月，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准备吃饭。 却不料，还没等她吃完早食，一道白影子从外面倏地一下闪身进来，等她想要避开时为时已晚。那白影子顷刻间扑在自己身上，手里盛汤的勺一歪，那汤便洒了一桌子。 盛兮：“……” 旁边两个丫鬟惊呼，辛茹更是第一时间上来想要将旺财拉开。 可惜，几个月不见的旺财又大了一圈，那长尾巴一扫，辛茹竟愣是被对方扫退了半步！ “唔！旺财力气又大了啊！”辛茹忍不住将惊讶喊了出来。 盛兮则扫了眼被洒的汤汁，目光落在还像孩子一样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某大只，嘴角狠狠一抽。 她推了推旺财使劲儿往她怀里拱的脑袋，一时间竟是没推动！ 她信了辛茹的话，旺财的力气果然又长了。这是偷吃了多少肉，不过三个多月没见，这家伙好似一下子成年了呢？ “怎么地，你也想找对象？”盛兮在旺财头上用力一揉搓。 而旺财听了她的话明显一愣，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不等盛兮再推，下一刻它转身就往外跑。 盛兮手里空了，顿时失笑。摇头之际，她想着一会儿同旺财好好交流一下，却不料不用等她去找，旺财便又主动回来了。 与此同时，它身后还跟着一只狗，嗯……狼？ 第847章 进宝 第847章 进宝 第八百五十四章 进宝 盛兮在确认眼前的是狼而非狗时，整个人都惊了。 一惊旺财这未成年竟然也开始搞对象了，二惊，这狼它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进了人群呢？ 而再细看那狼，竟是有着与旺财一样的毛色，不过相比较旺财的纯色，眼前这只狼身上的脖颈位置多了圈黄，且这狼的眼睛是奇异的双色瞳，一蓝一棕，除了个头比旺财小一点外，竟是与旺财一样的变异种。 盛兮缓缓站了起来，喊了辛茹一声，让她带着其他人退出整个院子。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且看样子绝对是在野外自由生长的，凶性犹在，恐伤人。 “夫人，这……” “出去吧，没事儿。对了，守住院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盛兮吩咐道。 辛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那头狼，她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内心亦不失惊讶。但夫人发话，她便再不多呆，带着人快速走出院子，且叫人将院门守好。 很快，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盛兮与两头狼。而盛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仔细算算，旺财此刻也已经算是青年，是该找对象，呃，等等，这狼是公还是母啊？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两个了。 盛兮有些头疼地看了眼旺财，又看向那位客人。 “旺财啊。”盛兮朝其招了招手。 旺财本还绕着那位客人转圈摇尾巴，听到盛兮喊自己，看了眼“对象”后，这才不依不舍地跑过来。 盛兮：“……” “嗷呜！嗷呜！”旺财冲盛兮叫道。 盛兮：“……真的对象啊！” “嗷呜！”旺财使劲儿地摇尾巴。 盛兮抚额，一时间不好做这个家长。 而就在她迟疑之际，旺财的“对象”动了，却是朝她小心地走了过来，不过只走了两步便又停下。 盛兮与之对视，一人一狼也不知是如何交流的，稍许过后，那狼再次向前走了两步。 盛兮忽然拍了拍旺财后背，对它道：“去，请人家过来。” 旺财“嗷”了一声，欢快地转身就去拱自己对象。 那狼被它拱得欢快地晃了晃尾巴，两头狼原地亲密地转了三圈后，那狼方才跟着旺财走过来。 来到盛兮面前，它并未停下，而是绕着她转了两圈，用力嗅了好几次后，方才于其正面蹲坐下来。 而旺财亦步亦趋，跟着一起排排坐。 盛兮嘴角动了动，似乎看到了未来一匹“妻管狼”。 不去看这“妻管狼”，盛兮目光落在那头狼山上，目光上下扫了几遍后，忽然伸出了手。 一旁的旺财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了盛兮掌心。 那狼见此轻轻歪了歪头，扭头看了眼旺财，又抬头看了眼盛兮，随即，也跟着一起将爪子放在了盛兮掌心。 盛兮：“……” 很好，夫唱妇随。 盛兮同那小母狼友好地握了握手，趁此机会对这狼仔细瞅了瞅，确认了对方是头母狼，年纪不超两岁的小母狼。 随后她又同小母狼做了一番交流，发现这小母狼的智力竟是一点不比旺财差。 “啧，旺财啊，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对象？”人家比你这二憨憨可是还要聪明哦！ 心中有了确认，但盛兮却不能放松。毕竟是一头野生狼，不知对方底细还是要多加注意。 盛兮从空间里掏出来两块新鲜肉给它们，想了想忽然对那小母狼道：“要不给你起个名字？跟旺财一样。总不能一直叫人小母狼吧。” 那小母狼嘴里叼着肉呜咽一声，似是同意了盛兮说法。 盛兮见此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既如此，嗯，旺财的媳妇儿……那便叫进宝吧！” 招财进宝，哦不，旺财进宝，挺好！ “进宝！”盛兮冲小母狼喊道，“以后你便叫进宝了！” “嗷呜？嗷呜！”小母狼得了进宝名字，疑惑一阵似很快便接受了。 于是，旺财有了媳妇儿，叫进宝。只是这媳妇儿不能随意领进家里，盛兮只能叫旺财引着进宝先回山，等她这边得了空再过去看它们。 旺财欢天喜地地带着媳妇儿跑了，盛兮看着两头狼从院墙上一跃而起，成双成对的，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狼都谈恋爱了，这人也的确要抓紧了。 不过在找孟颜之前，盛兮还是要进宫一趟。老太太都已经亲自发话，自然不能不重视。 于是，在盛兮一番整理过后，便从三位祖辈手中将两个孩子接了过来，由两个奶娘抱着，直接做上马车进了宫。 而她不见，那三位祖辈在眼睁睁看着可心的小奶娃被带走后，一个个都跟心碎了似的。沈榷甚至都想跟着盛兮一块入宫，愣是被洛神医给拦了下来。 至于洛神医为何会拦……自然是不想让其他人比自己多看一眼他徒孙！ 宫里，太后自知道盛兮带着孩子入了宫，一早就叫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尽数摆了出来。看其数量以及珍贵程度，甚至比对待自家亲孙子还要更用心。 华翎对此道：“太后您这般若是让皇后和几位娘娘知道，那是要吃醋的。” 太后则说：“你瞧着吧，等那丫头来了，皇后几个肯定也会来凑热闹。论送东西，哀家这才哪到哪儿！” 不说这丫头原本对这宫里众人有恩，便是她如今身份，那也是众人想要结交的对象。沈安和那边滴水不漏，众人总是要从其他地方找个口子才成。 华翎闻言有些担心：“可这郡主到底收还是不收？娘娘们所赐，若是不收会不会对郡主造成影响？可若是收了，那影响的不就是沈大人了吗？” 太后轻嗤一声，挑眉冷笑：“收，为何不收？你都说了，这是娘娘们所赐。既是赐的，为何要推辞？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赏赏这对小夫妻。我黎国江山眼下能稳固，他们功不可没！” “太后高瞻远瞩！”华翎恭维道。 太后哼了哼，说道：“别给哀家戴高帽，哀家这就是想给那对小两口讨点好处。你瞧瞧那些人，若她们后面的家族能像这对小夫妻一样厉害，那哀家也给他们一堆赏！可他们中的有些人呢？不但不记得人家的好，反而还想给人背后下绊子！他们的脸呢！” “太后息怒！”华翎见太后越说越气，急忙安慰。 恰此时，侍女来报，说盛兮来了。 第848章 臣妇不敢 第848章 臣妇不敢 第八百五十五章 臣妇不敢 两个小奶娃虽然不大，但眼睛已经足够灵活，无非一个好动，一个喜静。但当盛兮带着他们进了宫后，两个小奶娃顿时二合一，神情、动作直接一模一样了。 那欢舞的小手，那灵动的眼珠子，简直不要太热闹！ 而盛兮在进了太后寝宫，在看到并听说那些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玉器古玩、金银珠宝皆是送给俩孩子的后，唯一的念头便是，进宝的名字取对了！ “这一路不容易啊！”太后拉着盛兮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想起这她当时生孩子时的险境，老人家不禁红了眼眶，“丫头，你可辛苦了啊！” “太后。”盛兮喊了一声，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老人家真切的关心。 她轻轻弯了弯唇，笑着安慰她说：“再不容易也都过来了，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别哭啊，哭就变丑了！” “你这丫头！唉，对，对！好好的，好好的！”太后用力眨眨眼，想要将眼角的涩意眨掉，结果竟是越眨越多。 华翎见状急忙拿来锦帕给太后擦拭，太后接过，垂着眸叹息一声，将那眼角的泪意彻底擦掉。 偌大的皇宫，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丫头能将话说到自己心坎儿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真的老了，那么多年人前扮鬼，如今却是越来越讨厌脸上那张面具。 “行了，不说这些了，快赶紧的，把那俩小的抱给哀家看看！” 只一眼，洛神医三位祖辈从此又多了一位强劲的竞争对手。 太后实在喜欢两个小奶娃，不说两个小家伙本身就漂亮得招人喜欢，只龙凤胎这一身份几乎就要羡慕死她。 自己从未生过，皇上那些嫔妃们也不曾有过，换做谁都要羡慕！ 太后逗弄着两孩子，忽然抬头对盛兮道：“对了，你这次去雁丘关，记得带上哀家。” 盛兮一愣，蓦地抬头。便见那老太太说得一本正经，好似她刚出口之事不过寻常小事。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开口：“太后，去雁丘关这件事才是您叫我进宫的真正目的吧？” 太后瞪眼：“胡说！哀家是想看俩孩子，给他们送礼物！” 盛兮目光看着她不动，继续道：“送礼物不过是借口，想出宫才是真！” 太后眼睛又瞪大了些，强行辩解：“哀家乃太后，若想出宫还不容易？何必找那么多借口！你莫要辱我真心！” “臣妇不敢。” “你已经敢了！” 盛兮不言，只是静静地看了太后一眼，随即垂眸。 若出宫容易，老太太也无需这般拐弯抹角了。 见她不说话，太后有些急：“哎，你这丫头答不答应倒是说句话呀！” 盛兮叹息一声，回答略显无奈：“太后，我若是将您带去雁丘关，皇上肯定会送我下大狱！” “他敢！”这俩字太后说得气势颇足。 盛兮继续看着她不说话。 太后眼睛闪了闪，而后那身上气势肉眼可见地瘪了。 “可哀家许久未曾出远门，就是想去看看。”强的不行便来软的，太后不愧是宫斗高手，脸色变幻令人叹服。 盛兮抚额，只得回她：“抱歉太后，这件事臣妇做不到。” 太后出宫本非小事，且还是那么远的雁丘关。不说皇上答不答应，她就得先拒绝。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她如何跟皇上交代？ 她小命好不容易保住，暂不想这么快就交代出去。 太后见她拒绝得如此彻底，不免生气。眼里不舍两个小奶娃，但还是让自己摆起了架子。 “你这丫头，你之前不还说要替哀家解忧的吗！哀家现在有忧了，你倒是解啊！” 盛兮道：“您这忧太大，我怕解了命也丢了。” “你！”太后朝盛兮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你都是将军了还怕甚？不就是护送哀家一段路？这有何难！” 盛兮低头不语，心中却道：这是真的难。 一旁，作为贴身侍女的华翎完全没料到太后有了去雁丘关的心思，一时震惊，虽心疼太后不能如寻常村妇走街串巷，可她还是不得不同盛兮站在了一条线上，劝说道：“太后，出宫乃大事，更何况还是那么远。您这的确有些为难郡主了，这件事您至少要先同皇上说一声啊！” 太后怒道：“问了他我还能出去？” 华翎被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想看，凭皇上对太后的关心，十有八九是不会让她老人家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太后却说：“别提皇上关心我，既是关心，为何不让哀家出去？” “皇上也没不让您出去，这不是那雁丘关实在太远……”想想都不靠谱啊！ “总之，他就是不想哀家出远门！”太后最后破罐子破摔，怒气浇头，小奶娃也不看了，转身径直坐到床榻上去生闷气了。 华翎：“这，太后，您……” 太后不理她。 华翎无助地看向盛兮。 盛兮无奈，对此她也没招。 太后出宫阵仗太大，又是临近漠北之地的雁丘关。即便两国之间已经签订和平协议，但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盛兮不能随意打包票。 太后目的未达成，心情骤降，盛兮不好再多呆，带着两个小奶娃告退了。 他们一走，原本热闹的寝宫里顿时冷清下来。宫女内侍各个低头看脚尖，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后霉头。 又一声叹息传来，华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安慰太后道：“太后，您莫要怪罪郡主，便是她真的答应了，皇上担心您，也不会任由您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太后没看她，只是听着她的话沉默了许久后方才开口：“哀家自然不会怪那丫头，哀家只是觉得累得慌。华翎啊，你说我这是不是跟人不一样？别人上了年纪便想能不动就不动，可我怎么就……就这么不想继续在原地带着呢？” 华翎一时无言，对太后这话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开解，总觉得怎么回答都是坑。 太后乜她一眼，唇角蠕动片刻，最后只丢给华翎一声冷哼。 不带她就不带她，她是太后，谁管得了她？ 第849章 无需改变 第849章 无需改变 第八百五十六章 无需改变 太后之事就像个插曲，并未让盛兮一直关注。待第二日，将两个小奶娃安顿好，她便径直去了盈安堂总部。 之所以叫总部，是因为洛京城内盈安堂的面积如今是所有盈安堂店铺中最大的一个，而盛兮如今久居于此，许多重要事情都挪到了这里。 孟颜自裕州被调过来后，便一直在总部呆着。她本就医术不凡，又有曾在宫内做过侍医的经历，名声很快便打了出去。也因此，来找她看病的人每日络绎不绝，若非盛兮给所有人安排了休息日，只怕孟颜要被钉死在那座位上下不来。 盛兮寻了个空档，终于叫人将孟颜换了下来。而孟颜见到她后，当即一喜。 “盛兮？你来得太好了！恰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孟颜不耻下问，一点都不介意盛兮比自己年纪小。 盛兮也不急，帮孟颜解惑后方才将人带进了后院。 花藤架下，盛兮看着脸上明显较最初相识时多了许多笑意的孟颜，斟酌了番词句后，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孟大夫，我想给你介绍个相公。” “噗！”孟颜一口茶没喝完，直接喷了出来。 盛兮躲得快，没被喷一身，还细心地将提前准备好的锦帕递给孟颜。 孟颜接过，快速擦了擦嘴，随后一脸震惊地看向盛兮。 “盛兮，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问题？我不想……” “那人是我大师兄，卢开宇。”不等孟颜话说完，盛兮直接将人抛了出来。 孟颜的话戛然而止，神情明显一动，但很快她便低下了头。 她道：“盛兮，别开这种玩笑。” 盛兮认真打量了她一番，遂用十分负责任的语气开口：“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想给你做个媒，那人是卢开宇。” 孟颜抬头，无奈一笑：“你这孩子，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为何？”盛兮问。 孟颜说：“卢院使他，他适合更好的人。” 盛兮闻言挑眉，吧咂了下嘴说：“竟是跟大师兄说的话一模一样。” 孟颜下意识抬头看她，便听盛兮问自己：“所以，孟大夫是不喜欢我大师兄了？” 孟颜张了张嘴，片刻没言语。 说不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这男人藏在她心里许多年，便是隔了这么久，再见时她目光依旧舍不得从其身上挪开。 可他们身份差距摆在那儿，她如今又年近不惑，再加之先前那番经历，许多事情都已看开，对于情爱她早已不再如早年那般看重。 年少时的心动藏于心底，这是每个成年人都该学会做的事情。而她，自不例外。 然而即便如此，让她开口说不喜欢，她也做不到违心作答。 于是，孟颜避开了直接，选择了委婉：“卢院使温文尔雅，又是那般成就，自是叫人钦佩，谁又会不喜欢呢？” 盛兮直接揭穿了她心思：“所以，你是喜欢我大师兄的。” “盛兮，你……” “孟大夫，”盛兮忽然叫住了孟颜，目光与之四目相对，黑色瞳眸下深意直白又浅显，“既喜欢那便无须顾忌，你有我，还有整个盈安堂做后盾，没必要选择后退。” “盛兮……” “人这辈子，找到彼此相爱的人不容易。不，应该说太难。总不能所有人都凑合，老天爷还是要出那么几对真爱来的。”盛兮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啊，你是想站那凑合组，还是真爱组，这么简单的问题，想必孟大夫不会选错。” “我……” “孟大夫，”盛兮又喊了一声，眼睑微垂，再抬眸时说，“我非要逼你，想不想试决定权在你。我只是觉得这是个机会，是个难得的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幸运，能遇上这样的机会。倘若不抓住，那实在太可惜。” 别说什么主动权在彼此，凭她对二人的了解，若孟颜这边不松口，便是卢开宇主动也只会无功而返。 孟颜有这个时代众人女人身上特有的自卑，方方面面，不限于年龄。 面对那些，想要向前迈出一步何等困难。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说服孟颜，人的性情习惯自小养成，受当下社会制度影响深远，与她这种后现代来人的想法自然不能比。 可人总是会变的，会寻求前进，寻求更好的。 盛兮的话止于此，再说下去便有逼迫之意了。 “孟大夫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只为自己负责就好。大师兄你比我更了解，他心中什么想法想来你也清楚。好好想想，后半生还那么长，别委屈了自己。当然，若孟大夫不想为情爱所困，那你依旧是我盈安堂里最优秀的女医！” 孟颜看着面前对自己这番劝说的女孩，有那么一刻她真的特别想大声告诉她，她是真的喜欢卢开宇，想要跟他成亲，想要为他生子，想要两个人一起相携走过后半生。这是她一直以来闷心底最深处的愿望，谁都不曾说过。 然而，那冲动稍纵即逝，快得她自己都要忽略。 “盛兮。”她开口，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我现在挺好的，我同……你大师兄如今的关系最是恰当，无需改变。但，还是要谢谢你！” 只为自己负责吗？她恐怕做不到。如今的她甚至连半老徐娘都称不上，又如何去配那个人呢？更何况她曾经的经历那般不堪，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到非议。 盛兮听此只是叹气，看着垂着眸似陷入某种痛苦回忆的孟颜，她想，自己今日这做媒算是失败了。 人呐，一旦陷入自我否定的时候便很难再拔出来，眼下的孟颜怕是如此。即便别人觉得她再好，内心的消极还是让她没办法正视自己优点。 而想要解开这结，其内心最为关注的人才是关键。 既如此，这接下来便要看卢开宇了。 盛兮盯着孟颜瞳眸转了转，她想，既然已经确定他们各自都有彼此，那她要将孟颜的情况说得严重些，严重到让卢开宇主动来找孟颜，帮其解开心中的结。 第850章 僵不僵的他总归是条虫 第850章 僵不僵的他总归是条虫 第八百五十七章 僵不僵的他总归是条虫 对孟颜情况盛兮虽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般棘手。不过都说了她不会勉强，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卢开宇来做了。 而卢开宇在听了盛兮各种“添油加醋”的有关孟颜的一些消息后，没有即刻回答她，反倒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盛兮没有等他回答，安安静静地退走，让对方自己慢慢去想。 晚上，沈安和回来后，盛兮将今日之事说与他听。 待说完，她问沈安和：“你说，大师兄和孟大夫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沈安和一边晃着摇篮，一边回答她道：“你已将红线递了过去，成与不成都要看他们自己，真若有情，彼此再努力，事情总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盛兮努努唇，点头：“你说得对！” 沈安和见此失笑，想到什么，那笑倏尔又不见，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她额头，说道：“你媒人工作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不是要准备去雁丘关？” 此次去雁丘关是以盛兮做代表，另外还有礼部的几位大臣一起。而在和亲婚礼正式举行之前，耶律绪已经派使团来京朝见了骐文帝，一些前期工作已经做完。 沈安和不能离京，所以这次夫妻二人又将面临一段时日的分别。 盛兮想到分别不由叹气，扬起小脸一脸苦相地说道：“沈相公，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那么多日不见，这不知要过多少三秋，等再见面，我们岂不是都要变成老头老太太？到那时我将是满脸褶子，若我满脸褶子，你可还会喜欢？” 沈安和松开摇篮，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已经睡着。 他牵起盛兮的手，将其齐齐摁在了自己胸口，反问盛兮：“盛娘子，若有朝一日我忽然变成了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儿，你可还会喜欢？” 盛兮眼睛微微亮起，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安和：“沈相公竟然会反问了！” 沈安和则凝视着她，固执地问道：“盛娘子还未回答我，若我变成了糟老头儿，你可还喜欢？” 乌黑透亮的瞳眸转了转，盛兮忽地勾唇，双手用力摁在了沈安和胸口，掷地有声道：“就算你变成了糟老头儿，那也是我盛兮的老头儿啊！” “呵！”沈安和轻笑出声，弯起的眼角彰显他此刻内心是多么开怀。 “嗯，你的老头儿。”他重复道。 最是直白不过的话，却最能打动人心。 “吧唧”，盛兮赏了他一道吻，随即开口，“已经开始准备了，放心。不过，在离开前我需要先安顿好两个孩子。” 她母乳喂养，这段时间俩孩子几乎都在她这里，而她要趁着接下来这段时间让两个孩子暂时忘记她这个母亲。 不舍得，却又不得不如此。 沈安和能感受到盛兮的为难，无声一叹将人搂在了怀里：“你别担心，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你早去早回。” “嗯。”盛兮闷闷地嗯了一声，将那份还人未走却已经冒出头的伤感用力压了回去。停了片刻后，她问沈安和：“对了，王庭调查的如何了？” 沈安和并未即刻回答她，而是拉着人坐在了矮榻上，一边给盛兮倒水，一边这才说道：“与贺州的关系查出来了，贺州当年救过王庭，王庭入湛州水师还是贺州在背后操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查到了。王庭是贺州早年布下的暗棋，二人平日没有任何交流，所以最开始时并未注意到他。” 说到此沈安和话音一顿，看着盛兮说：“其实，若非你观察敏锐，这王庭必然要成漏网之鱼。” “所以，他这是为了报私仇？”盛兮问。 沈安和点点头：“是，据他自己交代，是为了给贺州报仇。不过，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贺州其实一开始便已经给他布置了任务。不过此人足够狡猾，一直咬死不说这层关系，若没猜错，他后面怕是还有人。” 盛兮啧了一声，接过茶杯轻轻摇了摇头：“果然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僵不僵的，他总归是条虫。”沈安和道。 盛兮：“……噗！”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朝沈安和狂点头，“对对，不论他们蹦跶得多高，最后都要被我家相公挖出来喂鱼！” 沈安和笑看着她问：“总是这么夸我，就不怕我让你失望吗？” 盛兮摆摆手，似毫不在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哪有人事事都能预料？若没有失败哪来成功？失败是成功的祖宗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沈安和：“……失败是成功的祖宗？” “嗯？” “有道理！” 五月将近，李长誉与阿澄的婚礼定在五月二十。从洛京快马加鞭十三四天便能到，但因之前还需准备，所以他们四月底就要出发。不过在那之前已经有礼部的人提前赶过去，盛兮便是到了也多为监督。 所以，盛兮想晚两天再走。 对此，沈安和没有异议。 而就在她准备的这几日，卢开宇终于找到了孟颜，将两个成年人之间所有的顾虑和盘托出，两人犹如谈判一般，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推心置腹。 再之后，盛兮便得了消息，孟颜终于同意了卢开宇的求娶。 盛兮听此消息直接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卢开宇不禁感叹：“大师兄可以啊，这样都能成功！厉害！厉害！” 成熟稳重的卢院使眼下笑得有些憨：“如你所说，她就是顾虑太多。我把那些顾虑掰开揉碎将给她听，她自然就能明白过来。”说着他突然朝盛兮双手抱拳，作势就要鞠躬，“盛兮，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哎，大师兄你……” 卢开宇长揖到底。 盛兮稍稍避开，并不居功。 卢开宇起身，笑着说：“别躲，这功劳你该得。” 得了功劳的盛兮随后又被安排了另外一个活儿，便是等她从雁丘关回来，继续履行媒人职责。 盛兮自无不应。 时间眨眼过去，在两个小奶娃浑然不知亲娘给他们断了奶之际，盛兮前往雁丘关的时间终于到了。 告别沈安和等送行之人，他们轻装简行，一路打马前行。旺财与进宝也跟着盛兮一同前往。 然而，这快行的速度也就维持了两天，待第三天他们刚上路，一个劫道的便出现了。 第851章 记得叫太婆 第851章 记得叫太婆 第八百五十八章 记得叫太婆 盛兮看着面前那张过分熟悉的脸，眼角疯狂直跳，同时有理由怀疑这老太太是专门等在这里，就等她“自投罗网”。 “太……” “太婆！”太后直接打断盛兮，“丫头，这么就快就忘了我是谁了？我是你太婆啊！” 跟着盛兮一起的人，除了辛茹，再没有人见过太后。而太后带出来的人直接称呼其为老夫人，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盛兮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辛茹惊得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后，无奈一叹，上前一步对太后道：“太婆，借一步说话啊！” 太后从善如流，给了华翎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遂跟着盛兮往旁边无人处走去。 待站定，盛兮转身过来，直接开口：“太后，您不能跟我去！” “谁说我要跟你去了！”太后下意识反驳。 盛兮：“哦，那好，太后保重！太后再见！” “哎，你给哀，给我回来！”太后见盛兮竟说完就要走，急得差点说出平日自称。 盛兮将转过去的脚步转回来，一脸冷淡地看向太后。 太后：“……” 太后深吸一口气，牙一咬，无赖开口：“我已经出来了，回是回不去了，你看着办吧！” 盛兮：“我送您回去！” “我不！”太后瞪眼，老人家脾气上来了，“告诉你，你休想送哀家，送我回去！” 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怎能被送回去！太后坚决不干！ 盛兮抚额，劝道：“太后，您就不怕皇上担心？您不是最讲大局为重？” 太后眸光闪烁，不看盛兮眼睛：“我已经通知了皇上，他同意了。至于你说的大局，我现在又不是太后，不用讲大局！” 盛兮：“……”这回答要不要这么太草率啊！您可是一国太后喂！ 太后一口认定自己此刻就是一个普通民妇，从“哀家”到“我”，也就那么几次错误之后，很快便顺溜起来。 担心盛兮真的把自己送回去，她不得不再次强调：“你放心，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他不会为难！” 盛兮内心翻着白眼，先不说皇上为不为难，至少她为难！ 太后这是老小孩儿上身了吗？怎地偏偏选中了她？ 深吸一口气，盛兮扯出一道笑来，再次劝说道：“太后，您可知我这是要去哪儿？雁丘关。我本就已晚了两日，接下来要快马加鞭，速度很快，带不上您的！” 太后一脸倨傲道：“你太小瞧了我了，想当年我也是骑马走天下的人！” 盛兮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老太太表演。 老太太脸皮再厚也是知晓尴尬的，而她本就有求于盛兮，见对方一直不吭声，嘴里不知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你放心好了，我保证绝不拖你后腿。若是，若是实在跟不上，你先走便是！” 盛兮额角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位装似不知道自己这话说了等于白说的老太太，伸手捏住了眉心。 放任太后在此？她是嫌命太长吗？ 可若真带着人前往雁丘关，这后续的麻烦她几乎可以预见。 盛兮头一次陷入这等两难，抉择困难。 然而不等她做选择，行动派的太后直接帮她选了后者。 “走吧，走吧，你不是说要赶时间？那还耽搁什么？啊对了，太婆啊，记得叫太婆！”太后上了自己马车，撩开帘子对盛兮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催促华翎，“快快快！赶车！赶车！” 华翎无奈，看了眼像是惊呆了的盛兮，只得催促车夫赶紧走。 盛兮看着那马车一骑绝尘地向前冲，用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她径直从袖袋里掏出来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随即喊来雪渊，让其将信送至京城。 再之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对众人咬牙道：“走，跟上‘太婆’！” 而就在盛兮去追赶太后之际，京城里，得知太后失踪的骐文帝急得差点抓烂了头皮！ “人呢？找到没有！找到没有啊！” 骐文帝简直要疯了，说是去寺里上香，结果仪仗回来了，太后人却没了！ 虽然太后临走前留了信，让他不不必担心。但那信里不说去哪儿，也不说几日回来，便是骐文帝看出来这是亲娘笔记，可谁知道这是不是被人模仿，或者被人威胁才写下的呢！ 骐文帝简直不敢想，若是太后出了事，那这将是怎样惊天动地的消息！ “皇上，还没找到……”蔡让亦是心惊，谁能想到好好的太后突然就没了呢？老人家去的可是皇家寺庙，都不曾对外开放过，可这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那么多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好好的大活人，怎地说没就没？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虽心中这般猜测，但蔡让不敢说出来，只是安慰骐文帝道：“皇上您也别太着急，华翎姑姑跟着太后，还有两个贴身内侍，都是武艺高强的，想来，想来是不会出事的！” “你都说是想来，可万一呢！万一，万一……”骐文帝咬牙说不下去后面的话，不得不催促人赶紧去找。可找也只能先暗地里找，在不确定发生什么之前，任何明面上的宣扬对太后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眼见着骐文帝就要病急乱投医，内侍匆匆来报，说沈大人来了。 找不到太后骐文帝头疼，眼下无心政事，原本想说不见，可忽然想到或许他能让沈安和帮着一起找，这才叫人进来。 而沈安和进来后，直接开口说：“皇上，太后出去游玩，说让你安心。” 骐文帝闻言猛地转身，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安和：“你刚说什么？” “皇上可否先屏退左右？”沈安和道。 “退！退退！你们赶紧退下！”骐文帝挥舞着双手叫人赶紧退下，也就蔡让留了下来。 沈安和知道蔡让必然知晓太后失踪之事，见内侍们离开，这才继续说：“皇上无需过分担心，太后眼下跟盛兮在一起。” “盛兮？”闻言，骐文帝的震惊顿时又添几分，“这怎么，不是，盛兮不是去了雁丘关？怎么太后会跟她在一起？” 第852章 忘了身份变了 第852章 忘了身份变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忘了身份变了 沈安和也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同盛兮走一起，他将盛兮信上所言尽数说与骐文帝听，骐文帝听后向后退了两步，“咚”地一下坐了下来，这担忧算是解了一半。 但另一半还在路上！ 骐文帝用力摁了摁额头，脸上闪过各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半晌，他忽然叹气，抬头问沈安和：“安和啊，你说，朕这儿子做得是不是一点都不合格？实在太不孝？”太后出门都不通知他的。 沈安和闻言直接作揖到底，皇上这问话他不好直接答，斟酌了一下后说：“或许，正如盛兮猜测，太后只是憋闷太久，想要出门散散心而已。” 骐文帝仰头看天，双唇绷得紧紧的。 出门散心吗？也是，母后自他登基，这么多年一次远门都不曾出过。便是出宫门，也都是一天内便回来。 为了能保他帝位稳固，母后的殚精竭虑一点都不比他少。他尚且会偶尔微服出巡，可母后却从未有过。而宫里妃嫔虽多，但能与母后真正交心的却一个没有，也难怪老人家会觉得憋闷。 换做他，只怕早已经受不了了。 他这般忽视，难怪母后会连招呼不打就出门呢。 骐文帝转过身，缓缓闭了眼。 他没办法责怪太后这般任性，因为是自己不孝在前。人已经出去了，多说无益。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叫人护住太后，不要出任何事才好。 盛兮很快便收到了沈安和送来的信，彼时，他们正停留在野外准备埋坑造饭。 这中间有段路会沿着一条河走，恰逢入夏，河水满涨，里面的鱼也多了起来。 沿途旅人都喜欢就地取材，天好的时候也都会露宿在外面，盛兮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吃新鲜食物的机会。 而就在她拿着信读的时候，被一众人称呼为老夫人的太后，竟是直接拉着网要去抓鱼！ 辛茹被临时安排跟着太后，见此情形，当即吓了一跳。 她看着太后手里的渔网，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只能求助于一旁的华翎。 然而华翎此刻也十分头大，手足无措肉眼可见。 谁能想到出了宫的太后简直就像那脱了缰的野马，咳咳，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 总之，就是从一个恪守规矩，谨言慎行的恬淡老太太，变成了一个万事由心，放任不羁的狂野老太太！ 华翎捂住心口，内心狂跳，这情形与太后出宫之前跟她保证的半点不着边！ “老夫人，这使不得啊！使不得！”没办法，华翎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后下水，只得阻拦。 太后不干，直接绕开了她，嘴里不爽道：“之前都说了你不拦我！这才走一天不到，你便出尔反尔！华翎，我瞧不起你！哼！” 华翎：“……” 华翎：“您瞧不起便瞧不起吧！总之这河您不能下！这水看着清浅，可里面深着呢！而且眼下天马上要黑，很快就要看不见，万一出个意外，奴婢可担不起！” 华翎不敢真的动手抢那渔网，只能堵住太后向前的路。 辛茹见状也跟着一起堵。 太后见她俩这般，气得鼻孔直哼哼：“你都说天马上就黑了，若再耽搁，那还能看得见捞鱼吗！” “看不见！” “你说什……” 太后话没说完，冷不丁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华翎，猛地回头，一眼便同盛兮四目相对。 “哎呀，是盛丫头啊！那什么，你不是在那边吗？怎么来这里了？”太后眼神闪烁着想要将网往身后藏，可惜，被盛兮拽住了。 盛兮声音听不见起伏道：“您老把渔网都抢了，侍卫们没办法捞鱼，我只好过来跟您要了。” 太后不松手，嘴里强辩道：“那网又不止这一张，他们干嘛要用我这张？” 盛兮手下用力，太后手里的渔网一点点被拽出来，话音不见半点波动：“因为您这张网更细，好捞鱼。” 太后力气明显不敌，渔网眼见着就要被拽出来。 太后眼珠子一转，登即道：“那便让他们跟我换！” 盛兮手下停都没停一下，一个巧劲儿，直接让太后松了口气，三两下卷起渔网，头也不回地道：“两张渔网我们都要用！” “你！你这臭丫头！”太后看着盛兮逐渐远离的背影，气得用手指点着她，跟华翎和辛茹告状，“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啊！这丫头是不是没大没小？我可是太后啊！太后！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华翎松了口气，听着告状忍着笑说：“您忘了，您现在是郡主的太婆，是老夫人，身份变了！” 太后语噎，想起还是自己定下的规矩，让盛兮千万不要把她当太后，一时间后悔得牙疼。 “可即便如此，那我不也是太婆？她就不知道让着我点儿？”太后看着被夺走的渔网十分不甘道。 华翎上前扶住她胳膊，安慰道：“这不是郡主不想让您太劳累吗？老夫人，其实看别人捞鱼也挺好的，要不咱跟过去看看？” 太后想嘴硬，可工具都没了，望洋兴叹太难受，还不如过去瞅瞅。 于是，不等华翎再说，太后便直接甩开她胳膊，第一个冲了过去。 “哎，老夫人您慢点！”华翎简直要疯，是真的要疯！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她好似今天才认识对方，这魔怔般的老太太，哪里是她印象中端庄稳重的太后啊！这莫不是被谁附了体！ 太后赶过来时，盛兮拿过来的网已经被甩了下去，两张网一起捞，不过片刻捞起了七八条鱼。 太后看着那网里活蹦乱跳的鱼忍不住搓手，盛兮瞄过去，她登即恢复一脸严肃。 一旁，旺财带着进宝不知何时过来的，看到那鱼摇着尾巴欢快地绕着河边来回跑。 盛兮从往里捡出两条不大不小的鱼，喊了声“旺财，进宝”，遂用力向远处一甩。两头狼闻声而动，不等那鱼落地，纷纷一嘴将其叼住，两狼对视，下一刻转身就往林子里跑。 太后视线一路追寻，直到两头狼身影彻底不见，方才幽幽转过头，结果一下子撞上盛兮。 太后挺了挺脊背，准备高傲开口。 盛兮道：“太后会烤鱼吗？一会儿一起烤鱼要不要？” 太后的高傲还没支棱起来，眨眼便被其扔到了九霄云外。 她看着盛兮用力点头：“要！” 第853章 臭丫头你故意的吧 第853章 臭丫头你故意的吧 第八百六十章 臭丫头你故意的吧 加上太后带来的人，他们总共也就十一人。在捞了十多次，去小留大，最后有三十多条后，盛兮便叫人停了下来。留下他们今晚吃的，剩下的她叫辛茹分给了不远处与他们一样的赶路人。 鱼可烤，也可炖汤。他们带的东西齐全，便两样都做了。 盛兮邀请太后一块烤鱼，多少年不沾阳春水的太后，在初碰到鱼时，那鱼直接甩了她一身水。华翎见状急忙想接过她手中活，然而太后却说了声“不用”，不仅没嫌弃，一双眼睛反倒越来越亮。 盛兮见此情形没说话，默默地给老人家递了把刀。 有盛兮带的佐料，不论烤鱼还是炖鱼，味道都极鲜美。 不过太后觉得还是自己亲手烤的鱼更好吃，若非盛兮拦着，她能一口气干掉三条。 一旁的华翎看着太后这般心惊胆战，生怕太后吃坏了肚子。 以往在宫里，太后饭量不大，每样东西只吃一口。而眼下他们在外面，也不知那鱼干不干净，太后一下子又吃这么多，着实叫人担心。 盛兮安慰华翎：“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在。” 华翎想想也是，盛兮的医术还是非常厉害的。她将担忧放回肚子，刚欲开口说话，却听盛兮又补了一句：“真若吃坏了肚子，大不了我给开药。” 华翎：“……” 真的，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她反而更担心了！ 吃饱喝足，夜幕已经深垂，弯月不知何时从天边爬了上来。 太后睡不着，便坐在河边看着那月下的波光粼粼。 盛兮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把炒黄豆，晃悠悠地来到她旁边坐下。 “嘎嘣”，一粒黄豆被她嚼烂在口腔里，发出清脆声响。太后听见了声响却没看她。 “嘎嘣”，又一声脆响发出，太后动了动，依旧没说话。 直到第三声黄豆碎裂的声音传来时，太后终于忍不住，倏尔扭头冲盛兮吼道：“臭丫头，想显摆别来我这儿！” 盛兮嘴里慢慢嚼着，看着满脸愤怒的太后，慢悠悠伸出了手：“太婆，吃吗？” 太后想十分干脆地拒绝，然而，当那炒黄豆的香气肆无忌惮地窜进鼻腔时，她十分不争气地咽了咽唾沫。 于是，在吃与不吃间，太后十分果断地遵从了本能，伸手一把将盛兮手里的炒黄豆尽数拨拉过来。 “吃吗？再喊声太婆，就赏给你几颗！”太后扬着下巴一脸得意道。 盛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太后，而后在对方注视下，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把比之前更多的炒黄豆。 太后：“………………” 这臭丫头，绝对故意的！ 她目光不禁落在盛兮袖口处，明明看着瘪瘪的，怎么就装了那么多豆子？ 这想法闪过一瞬太后便不再想，豆子入手，吃才是第一。 不过在吃之前，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四周，好似在寻找什么人。 拣起一粒豆子直接丢进嘴里的盛兮，看都没看道：“华翎姑姑不在。” 太后：“……” 太后撇了撇嘴，哼道：“谁说我在找她！” 盛兮扭过头斜睨了眼太后，太后跟着扭头却是相反方向，令盛兮看不到她表情。 一声轻笑在太后耳边响起，她却是不理。 豆子入口，久远却又熟悉的味道充斥味蕾，那一刻，太后莫名地想哭。 她非生来就如此尊贵，亦是经历万苦千辛。当初与她同行的人，要么不在了，要么已经渐行渐远，如今只剩她一个，当真是孤家寡人。 许是老了，一些曾经被按下去的情绪，在日复一日重复的宫里一道道被翻出，却是连个可以说说的人都没有。便是跟了她时间最久的华翎都不能。 渐渐地，那股无法抒发出来的郁气越聚越多，面上维续的矜持令她愈发反感。终于有一天，她趁那郁气爆发之前做出了选择。 这选择肯定会惊扰许多人，但她想，与其之后旁人被自己爆炸的郁气殃及池鱼，倒不如自己出去寻个地方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就比如眼下，一把炒黄豆竟是让她心情瞬间舒畅起来。 就是可惜了，她牙口没那臭丫头好！ 吃了十多个，太后这才开口说话：“皇上跟你说什么了？是要你送我回去？” 其实一早她便注意到盛兮那只鹰了，飞那么快，她行踪肯定已经暴露了。 身为一国太后，这般作为的确儿戏，她理亏，她承认。但她既然出来了，便不会轻易回去。若是皇上让盛兮送自己回去，那她便不会再跟着她了。 盛兮将嘴里的豆子咽进肚里，摇头说：“没，皇上只是说让我看好您。” 太后不信，挑眉：“就这些？” 盛兮歪头，反问：“您还想要什么？” 太后噎了一下，嘴角扯了扯：“我就是想，我那儿子是不是已经暴跳如雷了。” 盛兮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方才问太后：“您是想让我说有关您儿子的坏话吗？” 太后：“……” 盛兮眨巴了两下眼：“倒也并非不可，前提是您先给我张免死金牌。” 太后：“……” 太后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的盛兮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跟错了人？ 这臭丫头，专门来气她的吧！ 太后被气得不想搭理盛兮，但又忍不住想要跟她说话。想起他们今日行程，她问她道：“我们今日够快吧，没耽搁你行程吧？” 说话间，太后语气隐隐有些骄傲，似笃定他们一点都没给盛兮拉后腿。 盛兮看着她露出一脸为难，开口：“太婆啊，我是该说实话还是假话呢？” 太后：“……” 太后咬牙忍了忍，又忍了忍，再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盛兮手臂上。 “臭丫头，你是故意的吧！”太后囔囔道，那怒瞪指摘的表情鲜活而生动。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压在太后心底的那团郁气，好似被人戳破了一道小口子，一点点地开始往外泄去。 太后乜了眼身旁那个始终不曾讨好自己一句话的丫头，嘴角不爽地扯了扯，片刻后又无声地勾了起来。 第854章 好想抢亲 第854章 好想抢亲 第八百六十一章 好想抢亲 因为太后的加入，盛兮他们的速度不得不降下来。皇上嘱咐了，一定要她保护好太后的安全，她自然不敢大意。 盛兮算了算时间，按照他们眼下速度，虽说慢一点，但还是能在婚礼前两天赶到。盛兮提前给雁丘关那边送了信，让人不用担心。 而太后一开始其实也担心自己会不会耽搁行程，但盛兮都说没事儿了，她自然就放心了。 这一路上，众人可算是见识了这位老夫人的“折腾”，尤其是华翎。那悬着的心始终不曾放下，脸都要被惊得麻木。 老人家不走寻常路，各种宫里不让做的，她尽数都做了遍，看得华翎目瞪口呆。 而就在这般逐渐麻木的目瞪口呆中，一行人一日日靠近雁丘关，终于按照盛兮的估量，于婚礼前两日到达了目的地。 李长誉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不过他并未看到太后，因为老人家此行本就是偷偷出来，故而盛兮便依着她意思，在进城之前就已经让辛茹带着她从另一条路赶往落脚处。 李长誉见到盛兮，一直面无表情的容颜顿时绽开，旁边那些因仰慕这位少年将军英姿的少女们，在看到那灿若春华的笑容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她们谁都没想到，原来看上去有些冷的李将军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 啊啊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怎么她们就没能投胎到那鞑靼公主身上？这样的如玉少年怎么就不是她们的呢！ 呜呜，怎么办？好想抢亲啊！ 盛兮远远便看到了那个等在城门口的年轻人，长身玉立，清秀俊朗，眉目若那笔酣墨饱的水墨画，深刻又耀眼。 她暗暗赞叹，一段时日不见，这长誉竟是越长越帅了！ “姐！”李长誉快步上前，朗声喊道。 盛兮勾唇，回应：“嗯，等了很久？” 李长誉摇头：“没，就一会儿。走吧姐，我带你去府上！” 因李长誉长期驻守雁丘关，加之又与耶律澄成亲，骐文帝便直接在雁丘关赐了一座府邸给他。而随着府邸落成，越来越多的百姓前往这里，在此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各种生意往来也都经过这里。渐渐地，原本人烟稀少的雁丘关，不过一年时间便成了这附近最繁荣之地，赶超州县。 盛兮看着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雁丘关，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长誉就是厉害！” 李长誉被夸得一路憨笑，直到进了府那笑容都不曾落下。 将军府邸不小，原本有些清冷，如今经过红绸、红灯笼，各种带色儿的物件儿装饰过后，一眼便能看出热闹。 他们本就已经做了些布置，礼部的人来后，又将这布置翻了个翻。 “礼部的人有专门住处，现在不在这里。鞑靼那边的人也来了，几个部落里都派了人过来，人不少，与我这里隔着两条街……哦，还有我父亲在后院侍弄花草，不知道你什么时辰到，所以我就没叫他。”李长誉引着盛兮进了府，同时将一些事情说与她听。 盛兮听说李真已经到了，当即道：“先去看你父亲。” “好！”李长誉点头，脚下拐了个弯儿，带着盛兮便往后院走。 而此时，毫不知情的李真正比对着究竟哪株石榴树更适合放到前堂，听到李长誉喊他，他下意识回道：“哎，长誉啊，你来看看，这两株该选哪个好……郡主？” 李真看到盛兮明显一愣，等回神急忙将撩起的衣裳下摆放下，冲着盛兮作揖：“郡主，实在抱歉，李某未能前去迎接郡主……” 盛兮急忙上前阻止，虚扶了下李真胳膊，对他道：“李大人，我好歹是您看着走出来的，长誉更是我弟弟，您如此客气是让我再走一遍来时路？” 听着如此熟稔的话，李真当即哈哈一笑，开怀道：“自然是不能的！只可惜没能同郡主一同前来。” “不可惜，您若与我一起，只怕我们现在还到不了这里。”盛兮道。 李真又是一阵大笑，看上去是真的非常高兴。 的确，自从知道李长誉生病，甚至连命都不去珍惜后，他便不对这孩子有过多奢望。只要他一生平平安安的，哪怕打一辈子光棍他都不嫌弃。本以为会一直如此，可孰料这孩子如今又是将军，又抱得公主美人归，这结果完全颠覆了他预期，自是无比激动。 而这一切全部归功于盛兮！ 李真看着盛兮满心满眼都是感叹。 “对了，既然来了，那郡主便帮忙选一株石榴吧！”李真道。 盛兮扫了眼那两株石榴树，回：“干嘛要选？两株都要啊！” 李真一愣，下意识说：“可他们跟我说只要一株……” “一株两株又非强求，他们说必须一株了吗？” “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石榴代表多子多孙，如此美寓自然越多越好呀！”她亲眼见过有人家娶亲直接在大门口摆了十几株的石榴，“礼部的人不是来了吗？问问他们不就可以了？” 其实便是没有，也可以有。 李真欣然同意，不由地看向自家儿子：“对对，多子多孙，多子多孙！哈哈！” 李长誉：“……” 晚间，李真作为一家之主给盛兮办了家常接风宴。期间二人说了不少，当然，主要还是李真说。许是喝了酒，对方感慨了一晚上，若非李长誉担心他喝太多第二天起不来硬是拖走，李真还想继续跟盛兮多唠一会儿。 送走了李真，盛兮留李长誉留了话说不必等她，便径直出了将军府。 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此刻正守在太后落脚的宅子外，安全上盛兮不用太多顾虑。 而等她到达宅子时，老人家正与华翎瞪眼，盯着对方手里的吃食头顶上冒着怒气。 见盛兮过来，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向她求助。 盛兮看了一眼那已经少了一大半的馕，伸手从华翎那里接过，她用原本盛放馕饼的布重新将其裹上，随后，在太后目瞪口呆中揣进了自己袖子里。 第855章 后日婚宴我要参加 第855章 后日婚宴我要参加 第八百六十二章 后日婚宴我要参加 “你！你你你你……”太后眼睁睁看着那馕饼被塞进盛兮袖子里，一时间急得不知该说什么。 早知道与华翎对峙那馕饼被这臭丫头收走，她还不如让华翎拿着，如此她还能软磨硬泡再抠出来！现在可好，东西进了这丫头肚里，再想抠出来那简直难如登天！ 华翎也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盛兮在将馕饼塞进袖子里后还轻轻拍了拍，见自己看过来，还不忘问她：“怎么了华翎姑姑？” 华翎：“……没，没事儿。嗯，挺好！” “华翎！”太后咬牙，目光锁住华翎，“你个叛徒！”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华翎竟然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华翎无奈，只得安抚又劝慰：“老夫人，这馕你已经吃不少了，现在又是晚上，吃太多消化不良，到时候难受的还是您啊！而且，您真若想吃，明天我们可以接着再吃啊！” 太后岂不知这道理，可老人家叛逆上来，便是少年也不敌。 她瞪着华翎不说话，目光里尽是谴责。 华翎苦笑，只能硬生生挨着。 盛兮忽然上前两步，挡在了二人之间。 太后看不到华翎，瞪了盛兮一眼后，扭头便找了个地儿坐下，这次是谁都不理了。 东西收了盛兮自然不会再拿出来，她径直来到太后跟前，扯了个小杌子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太后鼻孔里哼着，眼睛往天上瞅　。 盛兮道：“您若听话，等我明天做好了消食丸，您便可以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如何？” 这诱惑太大，太后的冷傲一分钟都没坚持住便直接缴械。 “你说真的？”太后直视着盛兮，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似生怕对方出尔反尔。 盛兮点头：“嗯，真的。前提是您要听话。” 太后一挺胸膛：“成交！” 盛兮笑了，言笑晏晏的模样看得太后不禁撇嘴。她知道自己上当了，可这当上的心甘情愿，她想狡辩都找不到理由。 忽然，太后想起什么，对盛兮道：“后日婚宴我要参加，你帮我想办法混进去！” 原本那婚宴她没打算参加的，毕竟礼部来了不少人，有好几个她都认识，对方自然也见过她。 一国太后偷偷跑出来，这事儿好说不好听，所以她没打算凑这个热闹。可就在盛兮抢她馕的那一刻她想通了，如今来都来了，若不尽情参与一番，那岂不是对不起她这趟任性？ 盛兮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华翎直接惊呼：“太后，这万万不可啊！礼部好几位大人都跟您见过面，万一让人抓了您把柄……” “我多注意些不就可以了？”太后不以为意道。 “可人多眼杂，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了的啊！”华翎着急。 太后蹙眉，因华翎这话脾气顿时上来了：“注意到了就注意到了，注意到了我不承认不就是了？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去！”她倏地扭头看向盛兮，“便是我现在不是太后，那也是你太婆！你弟弟婚礼，你能参加，为何我这太婆就不能？我一定要去！” 说着，太后还自己琢磨起了招：“我可以易容，往脸上多画几个斑。你再帮我找套农妇衣裳，我不坐头席，就在后面找个位置，能看新郎新娘拜天地，能吃席就成！” 太后自觉自己这要求不算高，可华翎却明白，伪装可以，但做伪装的可不是太后一人。届时，这不是多出一人，而是多出好几张席面了。 如此大张旗鼓，万一被人发现，那岂不是…… 华翎有些不敢想，太后本是黎国天下女子典范，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万不能被人抓了错误。而且，不怕一万就不怕万一，那婚礼现场届时定然混乱，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呢？ 盛兮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两点，不过，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重点。被发现了又如何？皇上能微服私访呢，太后为何不行？话都是在人说，变个方向，什么就都变了。至于安全问题，整个盛家军都在这里，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有动作？ 她现在在意的是到时太后能否控制住自己，从这些时日相处看，她觉得老太太想法忒多，华翎以及其他跟过来的人怕无一能看得住。 太后见她不说话，只当她不同意，登即便不高兴了，竟是开始直接挥手赶人：“走走走，还以为你这丫头跟他们不一样，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一样！哼！我算是白看好你了！” 盛兮挑眉，直接挑破太后意图：“您老别给我戴高帽啊！说好话是打动不了我的。” “你这臭丫头……” “不过，”盛兮话音一转，“您若是想去参加婚礼，倒也不是不可以。” 太后闻言眼睛立时一亮，华翎的脸则“唰”地一下白了。 “郡主，你……” “放心吧姑姑。”盛兮笑了笑，“既然来了，不现场参与一次实在可惜。这也是太后老人家给新人送祝福。后续我会安排妥当，到时姑姑只需陪着太后就好。” 华翎双眉紧紧皱着，盛兮的安排她不知该不该答应。然而眼下太后也只听盛兮一人的话，太后的倔脾气与其堵不如疏。且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她也想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事情敲定，太后高兴了。那馕饼也不要了，她扫了眼盛兮，问她：“明日你可有时间陪我去逛逛？我要亲自去买衣服。”顿了一下她补充道，“不带华翎！” 华翎总是拖后腿的那个，太后现在就想撇下她。 华翎无奈，喊了声“太后”。 盛兮也叹气，知道自己躲不过。算了算明日能抽出的时间，她点头答应：“好。” 第二日，盛兮处理完手中事宜便来了太后住处。 太后一早便在等她，见她终于来了，不等其进来，便自己先出了门。 华翎是不可能被撇下的，哪怕惹恼了太后呢。不过太后昨日也只是说说，见她跟着也没说什么。 太后说要买衣服，实则就是想领略雁丘关的风土人情。这里本就靠近漠北，很早之前便已经南北通婚，加之如今耶律绪派了人过来，眼下的雁丘关百姓可谓一半黎国人，一半鞑靼人。 在洛京极少有机会能看到这种外貌与他们有明显区别的人，太后不由地好奇。 她知道盛兮能抽出时间陪自己，要不然，以这丫头秉性定然会第一时间拒绝她。 她倒也没四处乱逛，昨晚也是做了功课的。有目的地走过几条街后，他们便要去登那雁丘关。 然而，岔子也就在这时出现。 第856章 胡说八道 第856章 胡说八道 第八百六十三章 胡说八道 说是岔子，但实则只是他们听到了几个鞑靼人对话。 彼时，他们正在雁丘关下的茶棚里喝茶，而那些鞑靼人对黎国语言很是精通，说话也没故意遮掩，甚至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着说着，那声音便大了起来。 其中一个鞑靼人用满是不屑的语气道：“这黎国人果然是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们公主！看他们来人，不过几个无足轻重的官员就想代表整个黎国皇室？哼，果然这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就是！说是看重两国之间关系，可和亲这般重大的事，他们竟是连个像样的官员都没来！说什么看重，这分明就是歧视！我们公主远道而来，他们就这般对待，当真叫人寒心！” “寒心的岂是这些？还有呢！您瞧他们那将军府，那般寒酸，里头连个水榭都没有，怎能与京城那些大人的府邸相比！” “对对，寒酸！真寒酸，一点都配不上我们公主身份……” 几个鞑靼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各种挑刺，他们声音越来越大，也越加吸引四周人目光。 而这里有黎国人也有鞑靼人，听了他们的话，脸上纷纷现出不同情绪。 或气愤，或反感，但也不乏赞同。 而这些赞同之人无一例外都是鞑靼人模样。 本想着去登那雁丘关的太后，听到这些人所言，脸色登即就变了。 然而太后没说什么，只是扭头瞥了眼那些人，片刻后，目光正好与盛兮对上。 四目相对，二人眼神交流片刻，盛兮朝她轻轻点头。她让辛茹给了老板茶钱，随后继续按照他们行程前进。 待一离开，盛兮便叫人去调查那些人背景。 而憋了一路的华翎在看不到那些人后，再忍不住怒斥道：“那些人纯粹就是胡说八道！我们如何瞧不起了？这依仗都是最高级别的！而且礼部尚书都来了，这还算不像样的官员吗？再说那将军府，什么水榭？这里连条河都没，建了那水榭，这是想要养个臭水沟吗？老夫人，我看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太后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自然是故意的，要不也不会那么大声。” “老夫人，那刚才您为何不让奴婢去呵斥他们？他们这简直就是在给我们黎国抹黑！” 太后没回答她，而是看向盛兮，问她：“丫头，你说，你刚刚为何没有派人去与之对峙？” 盛兮红唇轻轻抿了一下，随即开口：“那些人如此高调，目的就是想叫人同其议论。婚礼在即，若是在此刻惹出些乱子，哪怕是些风言风语，对此次和亲都不利。” “他们真是故意的？”华翎惊讶，“可就算是对我们这边不满，他们那般说影响到的也并非只有李将军一人啊！” 盛兮道：“鞑靼并非只有塔古一家部落，耶律绪虽然兼并了许多部落，但总是有不甘心被兼并，想要借机生事的人。” 华翎蹙眉，一时间没了言语。事情真若如盛兮所言，那这件事怕不会轻易善了，说不定婚礼当天还要出更大的乱子。 关于这点，盛兮与太后都想到了。 盛兮想了想后说：“等回去后，我会同耶律绪那边的人说此事。” 太后点点头，紧皱的眉头未松，她站在台阶上看向关门下方。人来人往，看似热闹，可谁知这其中藏着多少龌龊呢。 这件事并未减少太后继续逛的心思，事情已经出了，接下来解决便是。再说，类似事情她也并非头一次见，不过是尔虞我诈，看谁斗得过谁。 敌人急他们却不能急，今日只是下酒菜，明天才是正席。 待回去没多久，盛兮便去见了此次和亲的鞑靼负责人。她并未找阿澄，这种扰人事情她还是越晚知道越好。总归有她在，再者这件事又不是不能解决。 而此次和亲的鞑靼方负责人是嘎达牟，他与盛兮早在当初第一次她漠北之行时便认识了。听了她的话，嘎达牟自无不信。且他也知道他们之中有些人心思不正。 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当初大汗上位时力量薄弱，收拢部落艰难，而这也让那些人以为大汗是好欺负的。 当初阿鲁坤带给整个草原部落的破坏实在太大，大汗为了草原和平，为了民生发展，为了不让动荡再席卷整个鞑靼部落暂不予他们计较，没想到这些人得寸进尺，竟是将歪主意打到了公主头上。 “郡主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一定不能让这些混蛋搅了公主的婚礼！”嘎达牟瓮声瓮气地保证。 盛兮信他，但她却觉得，强行压制治标不治本，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她不希望再看到战争发生，哪怕是鞑靼部落。没人能在战争中独善其身，对方不好，他们也会受影响。 嘎达牟见她蹙眉，便问她：“郡主是有其他办法吗？” 盛兮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开口道：“不如大人就让那些人蹦跶吧，只要派人看好不要让他们出更大乱子便是。至于其他的，大人交给我便是。” “啊，可公主那边……” “阿澄就不必告诉她了。放心，婚礼会顺利进行的！”盛兮保证道。 嘎达牟思考一瞬后便点头同意了。非他不再想办法，而是眼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那些人就是灭不完的跳蚤，摁死了这个，另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 这件事不与阿澄说，但李长誉还是要说的。 而李长誉在听了盛兮所说后，能想到的办法与嘎达牟一致。眼下条件限制，想要婚礼顺利进行，强制并不是不可行，只是要考虑到反弹的后果。 但盛兮却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那一晚，姐弟俩说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结束对话，而后，不论是盛兮还是李长誉，纷纷下达了多次命令，直到半夜才停止。 第二日，天光破晓，锣鼓齐鸣，安静了一夜的雁丘关像是油锅里倒入了冷水，沸腾几乎在一瞬间。 吉时到，将婚礼定在了雁丘关关门之上的两国和亲仪式，正式拉开帷幕。 第857章 你放屁 第857章 你放屁 第八百六十四章 你放屁 婚礼是大礼，黎国的礼仪制度之复杂、之讲究，是鞑靼人怎么都想不到的。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文化差距，还有那种被人尊重之感。 跟使团而来的一众鞑靼人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见识了何为大国风范，仅仅是那新娘随后换上的黎国婚服便足够让他们大开眼界。 而身形高挑纤细的阿澄，又将那衣服衬得格外端庄艳丽，委实羡煞了那些跟过来的鞑靼少女。 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百姓们共同庆祝着这场意义非凡的婚礼。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切顺利的婚礼，终于迎来了最关键时刻。 拜天地。 这是最令人激动，也是最叫人期待的环节。无数围观的少男或少女，看着此刻那万众瞩目的一对璧人，只希望其中一个可以换做自己。 简直太好看，太隆重，太过瘾！ 礼部尚书杜重亲自上阵做婚礼司礼，面上笑容满面，可心里却一直紧绷着，生怕哪个环节出个意外。 而眼下拜堂为最重要环节，只要拜堂一过，接下来的事情便能叫他松口气。 杜重绷着的这口气眼见着就要卸掉，而他马上就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杜重刚刚引导新人站定刹那，一道满带着愤怒的不和谐声音从人群中骤然爆开。 声音之大，顿时盖住了四周的吵闹。 只听那声音喊道：“你们黎国人太欺负人了！竟然让我们堂堂鞑靼公主对着空位拜天地！你们这般，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公主看在眼里！”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落针可闻。 而那喊话的人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再次大声道：“公主！这黎国皇室这般不重视和亲，这是对您的不尊重，是对我鞑靼的不尊重！这样的和亲我们该拒绝！” 话音落，原本遮着头盖的阿澄“唰”地一下将那双凤盖头掀了起来，一眼便锁定了说话之人。 一旁的李长誉想阻止她却已来不及，只得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要冲动。 “放心，姐姐和我都有准备，这是对方的激将法，莫要上当！”李长誉低声快速地对阿澄道。 原本已经气上心头的阿澄，在听了李长誉的话后，神情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件事李长誉竟是知晓的。 其眼神诉说了一切，李长誉便笑着低声解释：“姐姐说要给你个惊喜，这些算是惊喜前的开胃菜，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阿澄闻言当即道，速度快到李长誉都没反应过来。 “你……” “我听相公的！”阿澄闪着那双又大又亮的回道，其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李长誉看，那控制不住的小红泡泡从里面像是长了翅膀般溢了出来。 李长誉：“……” 李长誉深吸一口气，被那声“相公”撩动了心弦。他嘴角笑意没有再掩饰，目光柔和而宠溺地凝视着对面的人，轻声点头：“嗯，听我的！” 这毫无遮掩的互动何止当事人乱了心弦，便是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看的众人也都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心里头一个劲儿地在喊。 啊啊啊！公主放下，我来！我来！ 啊啊啊！将军放下，我来！我来！ 那鞑靼喊话之人明显没预料会有这等意外，那俩人不过一个对视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他心中不忿，一咬牙，登时便又喊道：“公主！此人不配做你男人！” 阿澄好心情被搅和，倏地扭过头，冲着那人厉声道：“他不配，难道你配？其木格，你以为你是谁！” “公主，你……”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劝你别做那跳梁小丑，今日是我耶律澄大婚之日，你最好安静！” 被点了名的其木格脸色一僵，下一刻却突然表现得更加义愤填膺，所说之话，好似都在为了整个鞑靼部族考虑。 “公主，便是和亲你也莫要忘了自己是鞑靼人！为我鞑靼人民带来利益是你身为公主的职责！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我整个鞑靼部族，他们这般对你，分明就是在践踏我鞑靼人尊严！你难道要忍耐下去吗？” “你放屁！”不等阿澄开口，早已经看不下去的其中一位黎国官员直接开口骂了人。 其木格直接将其作为把柄，质问对方：“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鞑靼人的吗？我们可不是什么随意叫人辱骂的民族！” “你脑子醒醒，我骂的只是你一人！”那官员亦是善辩，直接将话题拐了回来，“你听听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什么叫‘不配做你男人’？李将军乃吾皇亲封的昭毅将军，是领兵千万杀敌冲阵，保我山河的黎国英雄！如何不配？怎能不配！也就只有像公主这样的身份的女子才能配上我黎国英雄！” “就是！就是！”观礼的百姓们闻言纷纷附和。 “那你这礼制呢？你们派来的人呢？只派了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就想这般寒酸地将我们公主打发了吗？”其木格强辩道。 那官员忍不住又是一“呸”：“小小的礼部尚书？你可知我们杜大人是六部六书之一？是黎国堂堂正二品大员！你真当以为二品官员是满大街白菜，随随便便一人就是？皇家的众多仪制皆为他主持，这等资格若还不够，你还想要何人来主理？” “那……” “那什么那！再说寒酸，你可知皇上赐给李将军和公主多少好东西？十里红妆听过吗？十里上再加五里！别跟我说什么将军府没水榭，那玩意儿但凡脑子好使的都不会在这里造，我就不信你家里就有？” “你，你，你好歹也是一文官，为何说话如此粗鲁！”其木格被怼得几乎要乱了分寸。 那官员哼了一声，鄙视他道：“若非现在正是大婚之际，对你这种人，哼！” 一个“哼”字用得实在太妙，差点没气得其木格吐血。 眼见着节奏要被这黎国官员带走，其木格狠狠瞪了眼对方，一咬牙又道：“二品大员又如何！我们公主可是皇亲国戚！自然也要你们同等身份地位的人来参加！” 第858章 太后亲临 第858章 太后亲临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太后亲临 “同等身份？”那官员眉一挑，直接道，“我们监国郡主的身份难道还不够？” 此时，盛兮就站在李长誉身边不远处，一脸平静地，不，该说是一脸玩味地，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看着二人打着嘴仗。 听到自己被点名，她忽地向前一步，挺了挺胸膛，问其木格：“对啊，我这身份还不够？” 而其木格见盛兮向前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半步。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步子已经退了出去，想收回都不能。 然而这依旧没办法打消他对盛兮的本能畏惧，因为他曾亲眼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一人一枪挑战百人，却依旧能全身而退。其凶悍程度，远非其流传在外的名号可形容。 其木格不敢直视盛兮，目光一直朝一旁瞥。可他又必须要继续说下去，因为今日之事必然不能善了。 “郡，郡主毕竟，毕竟非皇室亲生，我们公主却是……” “其木格，你够了！”阿澄看不得有人这般说盛兮，再忍不住就要上前。 盛兮却先她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她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问其木格：“所以，你觉得今日的和亲盛宴必须要有正统的皇室亲临，才能够得上对阿澄的尊重吗？” “盛姐姐，我没有，我……” “别急，等姐姐说完。”李长誉打断了阿澄，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阿澄还是着急，因为她实在不想见人，尤其还是自己的族人那般诋毁盛兮。在她心里，不管盛兮究竟是不是真的皇家血统，她永远都是那个一直支撑着她前进的姐姐，是改变她人生命运的救赎之星，是哪怕是她大哥也没办法相比的最重要的人。 她恨恨地瞪着其木格，心中已然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让哥哥好好查一查这其木格。还有那些与其在一起的人，他们本就有异心，而今日这般，必然是蓄谋已久的！ 蓄谋已久的其木格目光同人群中的同伴快速对视，从对方那里寻来一些胆量，故意用力咳了一声后方才开口：“是！我就是觉得，除非你们正统皇室亲临，这亲和才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就是就是！我们不服！我们不服！”人群中响起附和声，而他们不见，自始至终未发声的嘎达牟，将他们这些说话之人一个个尽数记了下来。 而他们这般，黎国人自然也不同意。刚刚那位官员辩驳的精髓被他们提取出来，一个个开始疯狂输出。 一时间，原本安静下来的婚礼竟是再次热闹起来，只是味儿不对罢了。 眼见着群情激奋，众人控制不住要动手，看了会儿热闹的盛兮却忽然伸出双手做出按压动作。 众人见此，竟是立时停住，速度快到顷刻间现场只听见其木格等人的叫嚣。 被众星捧月般盯着，那一刻，其木格等人竟是觉得莫名尴尬。 “就，就是这样！”不知谁的一句听上去颇为心虚的话结束了这份尴尬，而盛兮则在此刻笑眯眯开口：“哎，要么说我们会成为一家人呢，没想到竟是想一块了。” 什么意思？ 其木格等人一时间没明白盛兮这话意思。 黎国众人虽也不明白，但不妨碍他们对盛兮的信任。她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盛兮说完，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恰好走到了观礼的正中央位置。 众人目光随之而动，而后便见她倏尔转身，朝拜天地的中堂位置忽地抬臂行礼，郑重地拜了下去，同时大声喊道：“恭迎太后驾至雁丘关！” 众人纷纷一愣，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骤然打断这份沉寂。只听那声音哆哆嗦嗦道：“太，太后？” 伴随这声落下，那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挨一道响起，而后众人便见那中堂之处，不知何时让出一条无比宽敞的大路来。而那大路尽头，便是这关门之上的正楼。 此时，两柄仪仗扇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见众人看过来，仪仗扇忽地缓缓打开，一道不见其容，却也能明显感受到其高贵庄重，盛气逼人的身影，在众人惊叹声中一点点现身。 那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其面容肃穆，双眸炯炯，神情自带威严。朝天髻霸气十足，彰显皇家风范，一身梅花绛紫宫服搭配绣着龙凤双喜的洇红宽袖外袍，更凸显其身份之尊贵。 龙凤代表着什么，是个人都知道。没人敢为了一时好奇，随意往身上披一件可以诛九族的衣裳，更别说还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所以，当真是太后亲临！ 忽然，两道白色的影子从太后身侧纷纷窜出，却是两条雪色大狼狗。 这狼狗身形像极了草原上图腾，令在场所有鞑靼人心神一震。 恰此时机，李长誉牵着阿澄的手，忽然对着太后方向跪拜而下，同时更是大声道：“恭迎太后驾至雁丘关！” 他这一声令现场所有人回神，那骨子里对皇权的敬畏，让黎国百姓们纷纷随着李长誉一同跪拜而下，同时异口同声地喊道：“恭迎太后驾至雁丘关！” 喊声震天，惊得其木格等人纷纷浑身哆嗦。 而反应过来的嘎达牟也没想到盛兮说的“惊喜”竟如此之大，嘴角不自觉扬起，引着手下人朝太后做了一个鞑靼人最高的礼节。 “恭迎太后！”他高声道。 “恭迎太后！”跟随他的鞑靼一众一起喊道。 喊声震天，惊飞了越过雁丘关的鸟雀。太后居高临下，目光威严地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其木格身上。 其木格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地，他垂下了头，跟着嘎达牟做了一样的动作。而其他那些一心想要破坏婚礼的鞑靼人，早已经在太后现身之际，隐于嘎达牟这一方。 各种叫嚣蹦跶的跳蚤几乎一瞬间被碾压，太后对此很满意，暗暗瞅了瞅还在对着自己行礼的盛兮，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片刻，太后收了那皇室威严，开口对众人道：“诸位平身！今日乃李将军与耶律公主的大喜之日，哀家心悦之许久，一直期盼能亲自来此参加这场盛典。眼下亲眼看到，果然甚好！故，今日这场婚礼，便由哀家做个见证吧！” 第859章 歪打正着 第859章 歪打正着 第八百六十六章 歪打正着 一国太后亲自见证自己的婚礼，还不远千里过来参加，此等殊荣，非人人都有机会，哪怕是和亲呢！ 阿澄被这惊喜完完全全砸到，已然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眼下再去看那个拉着自己手，各种嘘寒问暖，完全没有刚才威严，只余一派慈祥的老人家，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哎哟，这孩子哭什么？是不是看到哀家太高兴了？也是，哀家也高兴！” 能光明正大地参加一场婚宴，还是在距离皇城的千里之外，这种好事，那些宫里的妃嫔们只怕会羡慕嫉妒恨哪！高兴！高兴！高兴得她忍不住想要跟着那鞑靼人一起去扭腰！ “多谢太后能来，阿澄真的没想到您能来！”阿澄忙擦了眼泪，露出甜美笑容。 太后感慨道：“唉，我也没想到我能来。” “啊？” “哈哈，没什么，能来真好！不错！不错！”太后打着哈哈将阿澄推给李长誉，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便在华翎引领下坐到了头席。 然而太后却没去，而是直接来到了盛兮所在位置，杜重等几位官员亦是在这一桌。众人见太后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太后抬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之后便径直坐到了盛兮身边。 几个官员内心激动，但却如坐针毡。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太后如此近呢！一个个紧紧揣着疯狂跳动的心脏，生怕一不小心跳出嗓子，自己咬了自己。 太后在办过正事儿后只为寻个自在，见那些人各个强撑笑意，便直接对他们道：“几位大人这几日都辛苦了，知道你们同我在一起不自在，哀家就不为难你们了。去那边吧，那张原本是为哀家准备的。” “啊，这，这不合适……”几位大人惶恐非常，看着那张比他们还稍稍靠前的桌子，一时间谁也不敢动。 太后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招来华翎对她说了句什么。而后华翎起身，带着两个小丫鬟过去，将那张头席向后拉了拉，比眼下太后所坐位置稍稍靠后了些。 众人：“……” 盛兮：“……” 她扯了下嘴角，没说话，而是用眼神问询太后：您老这是何必？ 太后乜她一眼，显得一脸高深莫测。 杜重几人见事情已定，再推辞担心太后不高兴，便只好战战兢兢起身，朝那曾经的头席走去。 很快，桌子上只剩下太后与盛兮。老人家也只是矜持了片刻，快速走完了礼节，筷子一伸，便直接夹住一块红烧肉！ 一旁的华翎看得心惊胆战，嘴巴张了好几次，都在太后威胁的眼神下闭嘴。 大快朵颐的太后对此很满意，一连夹了三块红烧肉，等想要吃第四块时，一双筷子挡在了她跟前。 太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立时扭头冲那人瞪眼：“臭丫头，今儿可是大喜之日！” 盛兮极是冷漠道：“是，您若再吃，便要乐极生悲。” “你！”太后听了想咬牙，却要竭力忍着，面上挤着笑，手下却在加劲儿，“丫头啊，你还是太年轻！人这一生总是要有那么几次‘冲动’，要不然这人做着多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盛兮道：‘嗯，是没意思。人都没了，自然就没意思了。’ “你！”太后盯着盛兮内心尖叫，啊这臭丫头，她干嘛想不开要跟她坐一起！ “别后悔了，后悔也晚了。”盛兮似看出来她想做什么，用下巴朝杜重几人所在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席面都被人动了，您确定要过去？” 也是这个说话的功夫，盛兮直接将那盘红烧肉挪了地方。 太后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美味就这么飞了，气得想撂筷子，可又舍不得。 而盛兮挪了肉，将一份青菜换了过去，对太后道：“刚吃了那么腻，换个口味。” “我……” “别忘了您的腿，好了这么久，难道您是还想扎针？” 太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看向盛兮极为委屈道“总共就这么一次……” 盛兮指了指华翎：“华翎姑姑在呢，您若撒谎是要被揭穿的。” 太后：“……”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嘴毒心狠的臭丫头！啊啊啊，早知道，早知道……哪里来的早知道！ 黎国太后来参加婚礼之事很快便像长了翅膀般席卷了整个雁丘关，百姓们听后分感意外，全然没想到一国太后竟会不远千里赶来他们这穷乡僻壤。也不知谁说了句，这是太后看中他们雁丘关，惦记着他们，给他们争面子！ 百姓们淳朴，便将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出去。 于是很快，雁丘关关门之处，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聚过来，他们纷纷带了自家产的瓜果、鸡蛋，甚至还有人赶来了猪羊，只为感谢一下惦记着他们的太后老人家。 盛兮与李长誉为了太后的安全，一早便做了各种部署。所以百姓们并不能见到太后，但他们还是将带来的东西留了下来。 而当手下人将这件事告知盛兮时，太后正还在从其手下争取多吃一点肉而努力。 听了这消息，太后试图偷偷夹肉的动作停了下来。 盛兮让手下退下，目光转向神情明显闪过意外的太后，刚欲开口说话，却忽听太后叹息一声，像是同她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叫什么？歪打正着啊。”太后将手中的筷子慢慢放下来，嘴角轻轻蠕动了一下，方才抬头看向盛兮，“丫头啊……” 盛兮眉梢微微一动：“太后。” 太后张了张嘴，似有话要对盛兮说，可那一瞬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她这太后来得及时，为两个孩子解了围？还是说她的到来为雁丘关百姓增强了信心？ 一切不过都是她任性后的凑巧罢了，百姓们口中的“惦记”，不过是有心人的杜撰。 荣誉顶在头上，可她接的心虚。因为从头到尾，她都不曾想过这些问题。 “唉……”又是一声叹息，再看那肉，太后已然没了吃的兴致。 盛兮没想到老人家的多愁善感来得这般快，寻常话语怕是无法安慰，想了想后于是道：“要不，一会儿我带您去帮雁丘关的百姓做件好事去吧！” 第860章 好吧，我有 第860章 好吧，我有 第八百六十七章 好吧，我有 婚宴过后，盛兮带太后老人家去做的好事，便是帮着嘎达牟将先前那些故意扰乱和亲婚礼的人抓住。 而这些人中，并非单单只有鞑靼人，还有黎国人。 看着那被抓的四个黎国人，太后的眼珠子都要气红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这是黎国啊！是他们同胞，更是他们的故土！他们怎么敢伙同那些鞑子陷害自己国家？他们的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盛兮道，“没心的，都是畜生。” 盛兮已经派人都已经查过了，这些人会帮着其木格等人做事纯粹是为了利益。 为了利益，不惜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家国再次陷入混乱与战争，这样的人自然是没心的。 “鞑靼那些人嘎达牟会处理，这四个届时会直接押送入京。”盛兮道。 太后冷哼一声，若非太后矜持还在，她一早就动脚了！ 老人家眯了眯眼，总觉得这样实在太便宜这帮人，眼睛一眯，她对盛兮道：“让他们四个去游街！让百姓们好好记住这些卖国贼的恶臭嘴脸！” 盛兮想了想后点头：“好，那便明日吧。” 太后想现在就去，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婚礼还没过去呢，这才呕了一口气后咬牙答应。 晚上，闹洞房这一环节李长誉直接给省了，这令所有想看看新娘子美貌的人顿感失望，不免各种花式要求。 可李长誉不为所动，就是不愿意让人打扰阿澄。 太后有心却无力，老人家的精神早在白日便被耗了个干净，实在坚持不住就早早睡了。 盛兮自然也不会去闹。这不开玩笑嘛，人家小两口憋了一整日了，此刻正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时候，她脑子被门挤了才去坏人心情。 于是，轰轰烈烈的和亲仪式过后，到了晚上竟是无比安静。 婚房内，阿澄正顶着半个红盖头吃着盛兮叫人偷偷送进来的酒菜。饿了一天的她肚子早就开始抗议，想着之后肯定还有一两个时辰要等，她便再无矜持，撩起袖子便开吃。 一口酒下去只觉舒爽，那浓郁的酒香实在太勾人，以至于这原本是盛兮为了他们小两口准备的酒，结果一大半都进了阿澄的肚子。 而就在她吃得舒服之际，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阿澄没回头，只当是丫鬟进来给她汇报前院消息。在又一口梨花白下肚后，她边眯着眼睛回味着酒的味道，边问道：“是不是人还特别多？他们吃完了吗？是有人想来闹洞房吗？” “你想有人闹洞房？”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阿澄头一次喝梨花白，对这酒一时有些不适应，只觉有些微醺，却不知这是已经上了头，也是因此没能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便兀自答道：“自然是不想啊！只是这不是黎国传统吗？长誉那么守规矩一个人，肯定不会阻止的。嗯，说不定他还会主动配合！” 说着她撇了撇嘴，脑子里冒出那道年轻身影，又闭了闭眼，再睁眼竟是真的看到了李长誉！ “呀！”阿澄下意识惊呼，却是坐着没动，盯着面前的人歪头问道，“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李长誉挑眉，看着对面女孩明显有些不聚焦的眼神唇角不着痕迹地一勾，问她：“我从哪儿跑出来了？” 阿澄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自然从这里啊！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的吗？” “是吗？”李长誉长腿一迈，直接来到其近前，指了指自己脑袋，身子弯下，那双聚着星辰的眼眸深深地锁住了女孩，“我一直都在你这里藏着？” “嗯啊！”阿澄看着面前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倏地笑了，那笑没心没肺，看得人心中莫名发痒。 李长誉动了动唇，目光落在女孩尚残留着一丝酒渍的红唇之上。再开口之际，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声音的沙哑。 “阿澄。”他喊道。 “嗯？”阿澄应声，用力眨了下愈发模糊的眼睛，双手不自觉摸上了李长誉的脸，“长誉？为什么幻象中的你还有温度呢？不过我喜欢，最最最最最喜欢！” 李长誉滚了滚喉咙，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加上洞房花烛的春宵一刻顿时让他整个身子都绷紧起来。 “阿澄啊，”他又喊了一声，指尖轻轻划过阿澄唇角，“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是长誉，是我相……”阿澄的话戛然而止，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 “哎呀！”伴着一声羞恼的娇嗔，阿澄下意识要推开李长誉。 怎奈某人早有预料，纵是此刻天塌地陷也不为所动，更别提她这一推软绵无力，反倒像是欲擒故纵。 阿澄逃不掉，便捂住了脸，又羞又闷地开口：“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来了你也不吭一声！” 李长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好笑又无奈道：“我何止吭了一声？我一直在问你，我是谁。” “你！”阿澄被噎得半晌说出不话，恼意上涌，也不捂脸了，“唰”地一下抬头看向李长誉，嗔道，“李长誉，你欺负我！” “我没有。” “你有！” “我没……” “你就有！” 李长誉深吸一口气：“好吧，我有！” 说完，他也不等阿澄再说话，双臂用力，一下子便将人抱了起来。 阿澄轻声惊呼，双手紧紧搂住李长誉的脖子，一番天旋地转后，她整个人被李长誉压在了床榻上。 阿澄瞪大了那双眼睛紧紧地看着他。 李长誉则小心地将她头上凤冠摘下，又将其他朱钗一一取下，放置一旁。 再次四目相对，阿澄明显看到了男人眸底的风起云涌。 “长……誉……”阿澄只感觉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各种情绪上涌，忐忑，害怕，兴奋，激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情绪。这大堆情绪一股脑凑过来，让她瞬间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长誉，你，我，我们……” 李长誉看着面前的女孩黑眸微微弯了弯，喉头滚了好几次，拳头紧了又紧后，终于暗哑开口：“阿澄，接下来……我要‘欺负你’了……” 第861章 回去就治你罪 第861章 回去就治你罪 第八百六十八章 回去就治你罪 婚宴过后，盛兮便不能在此久呆。她心中惦记着两个孩子，还有孩子们的爹。再说还有太后这个不定时炸弹，目标实在明显，少不了要留心看顾。 而且，皇上也就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安静了，不等婚宴结束，盛兮便收到了骐文帝的飞鸽传书，让她尽快送太后回来。 虽说同意老人家出门旅游，但雁丘关那地儿挨着漠北实在太近，且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鞑子在，骐文帝不担心是假的。 所以，等过了第二日，盛兮便对李长誉提出要离开。 李长誉虽不舍，但也知盛兮不能久呆，便亲自帮她准备了许多东西带回去。阿澄也来帮忙，甚至将自己陪嫁里东西都塞给了盛兮。盛兮却将东西又都给他们留下了。 “我们什么都不缺，倒是你们，这里条件比不得京城，想要发展好还是要努力。这些东西你们留着，这是将来的底气。不过也别担心，我跟你姐夫做你们后盾，不会让你们吃亏。还有，若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去盈安堂留信儿就成。” 在盛兮来之前，盈安堂已经在此成立半年有余，那里留有专门通往京城的信鸽，有这条通道在，各处盈安堂交流起来也方便。 李长誉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雁丘关，让它以最快的速度繁荣起来！” “嗯，我相信你！”盛兮甚是欣慰。 李真并不跟他们一同回去，骐文帝特意为他放了两个月的长假，两个月后，他便正式上任京官。 行礼等物一切打点妥当，唯一不妥的便是人。 感受到自由的太后想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去其他地方逛逛也成，就是不想同盛兮回去。 盛兮无奈，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亲自架着太后，将其塞进了马车。 太后怒了，冲着盛兮大喊：“臭丫头！你等着，回去我就治你罪！” 盛兮应是，帮她将乱了的裙摆摆好：“知道了，知道了。可那也要先等到了京城不是？咱们不急，一步步来。” “臭丫头，还没人敢这么对哀家！”太后盯着盛兮一脸愤怒。 盛兮还之她微笑：“现在这不是就有了？您习惯一下，也体谅我一下，怎么说我也是人臣啊，命令总是要听的。” “那我的呢？”太后反问道。 盛兮回说：“这不是命令有轻重缓急？您的等回了京再听。” “盛兮！” “哎，臣在。放心，我会保护好您的。您坐好，一会儿马车就要走了。”盛兮说完径直下了车。 太后想冲过去将人逮上来，却被华翎一把拦住。 华翎强忍笑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太后，郡主说得对，她也是人臣，总要执行命令的，您不能太为难她！而且您出来的时间当真不短了，该回去了！再说，这次露面您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也不得不回去了！” 太后被拽着动不了，瞪了眼华翎，使劲儿地磨着后槽牙。 她现在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暴露的后果是这种，她就不听那臭丫头的话了！ 也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动了一下，之后慢慢向前。太后鼻孔用力哼了一声，知道眼下已经彻底没办法，随即恢复了往日庄重。 没办法，一会儿还要见那些送行的百姓，她总不能把气撒给百姓。 太后的到来，是雁丘关的百姓距离皇家最近的时候。与他们想象的铺张浪费，各种奢靡场面不同，太后一点都没有利用皇室身份对他们压榨，不仅如此，还同他们一起在这西北之地同吃同住了好几日！ 百姓们打心底喜欢这样的上位者，也因此，他们赶来送太后的心也是真心。 太后感受到了他们的真心，一路走过，眼睛也渐渐湿润。 华翎拿来锦帕给她擦眼睛，安慰道：“太后，人都看不到了，您别再伤心了。” 太后接过锦帕叹息一声：“哀家这不是伤心，只是，只是……”太后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此刻心情，只是觉得随着马车走过人群，她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有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华翎笑了，以为她这是舍不得回去，还想在外面游荡，便道：“您若是还想出来，将来可以让皇上陪您出来！” 一句话点醒了太后，她看向华翎的眼睛不由地睁大，拍了一下手心说：“你说的对！就是该出来！皇上有多久没出来了？是要出来走走了！” 多出来走走才能了解这民生百态，才能更好地做一国之策。 于是，尚在宫里的骐文帝不知道，等太后这次回去，他微服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太后有了新目标，之后再看盛兮便顺眼了许多。 盛兮疑惑，便问华翎太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华翎只是摇头，以为自己这是劝住了太后。 盛兮对此不信，不过老人家没再闹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能安安稳稳回京谁都愿意。 但是……安安稳稳也就坚持了两天，太后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但真正说起来，这件事也怪盛兮。怪她趁着队伍休息之际，进山去给旺财和进宝打鸟吃。而这一幕恰好被眼力极好的太后看到，于是乎，接下来几天，他们每经过一道山岗，太后都闹腾着要去给两只大狼狗找吃的！ 在又一次太后想要进山时，盛兮无奈劝道：“太后，旺财和进宝完全可以自己找吃的。我之前之所以去打鸟，也是为了给它俩开开胃。但开胃也不是每天开，十天半月一次足够了，要不然会把它俩养刁的！” 太后不为所动，身上穿着之前在雁丘关买来的农妇衣裳，手里挎着一个不知何时多了的小竹篮，斜睨着她说：“那是你觉得！谁还不想多吃点好的？也就是你太懒，那么好看两只狗被你这样祸祸，你觉得你对得起它们吗？” 盛兮心道：“我真对得起！你不知道它们吃了我多少肉！” 她捏了捏眉心，只得道：“您这也打不了鸟……” “谁说我要去打鸟？我这是要去捡菌菇！我要给旺财，不是，我要给大家伙熬菌汤！”太后说。 第862章 地动 第862章 地动 第八百六十九章 地动 太后要去，盛兮若拦不住，那其他人就更拦不住。而她一动，之前派过来保护她的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动。 太后没管，知道管也没用。有那臭丫头在，肯定不会让她随心所欲。 但这其实已经很好，能走进山林，能感受一番乡间质朴，她觉得这一趟就没白出来。 盛兮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布袋，跟着她一块捡。 一番折腾下来，众人委实捡了不少，午食的菌汤锅里，菌菇满满，这大概是众人吃的最为名副其实的一次菌汤。 之后又休息了会儿，众人再次上路。再停下来，便是到了一个名为小方村的村子前。 “前面还要三十里才有驿站，眼下天已经黑了，咱们今晚只能借住在这里。”盛兮隔着车窗对太后道。 太后点头，动了动发酸的肩膀对她说：“可以，就住这里吧。” 太后不想服老，但现实不允许，这段时日活动量太大，她明显感觉到累了。 为此，她又加了句：“今天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晚点走。” “是！”盛兮点头，随即下去安排。 小方村村长显然没料到今晚会有贵人来，还是个天大贵人，一时惊得差点当场晕过去。但他不能晕，愣是咬破了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大大大人们稍等！我我我我现在就安排！”村长结巴着扯着自家不能动的媳妇儿、儿子、儿媳一起去收拾房间，同时叫来邻居，让他们尽快腾出几间房来。 盛兮则道：“用不着，一个院子就可以。” 除了几位女眷，剩下的都是侍卫。露营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眼下天色已暗，村子里早早入睡的大有人在，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 村长准备向外走的步子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院子外面，只见那乌压压的人头占据了整条街，是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场面。 他激灵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可，可那么多大人……” 盛兮笑了笑：“无碍，天不下雨，我们露营就可以。” “啊，这，那，那我，小的尽快将家腾出来！”村长急忙道。 “多谢！”盛兮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两锭银子，“再麻烦村长帮忙准备些吃食。” “这这这不敢收！不敢收！”村长慌忙推拒，但最终还是被盛兮塞进了其怀里。 而便是盛兮等人不想打扰村民，但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许多人注意。不过多数人不敢出来就是了，最后也就是村长隔壁的两家邻居帮忙做饭。 众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家常便饭，之后便按照先前盛兮安排或休息，或巡逻，一切井然有序。 盛兮本想同侍卫们一块睡外面的，但太后坚持，愣是让她留了下来。 天空月朗星稀，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众人心中对此多少欣慰，至少在他们已经走过的这一半多的路上，并未有降雨。 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一直在这般好气象里继续前行时，当天晚上，异象便发生了。 这异象来得毫无征兆，彼时，除了那些在外巡逻的侍卫，所有人都在沉浸于梦乡。便是盛兮亦如此。 而最先发现这异象的并非是人。 旺财用眨眼耗掉三块大肉的力气冲到了盛兮所在屋子，速度快到了飞起。 而那时盛兮的房门是从里面拴着的，旺财推不开，直接用身躯猛地撞了过去。 盛兮早在它进入院子之时便已经睁开了眼，刚要下去，旺财便将门狠狠撞开了。 “旺财？”盛兮瞪大了眼睛看着旺财，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你……” “嗷呜！”旺财朝盛兮叫了一声，遂围着她快速转起圈来。 “旺财，你这是怎么了？”盛兮蹙眉问道。 “嗷呜！嗷呜！”旺财又是两声狼嚎，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慌张。见盛兮不动，下一刻，它便直接咬住了她裙摆，扯着人便往外走。 盛兮被扯得一脸懵，但还是顺从地跟了出去，而便是到了院子旺财也没松口，还想要继续将她往外扯。 盛兮的疑惑更重了，刚欲再问，忽然不远处的一阵惊鸟声令她蓦地抬头。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意识到什么，下一刻便扭头冲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地动！小心地动！” 话音未落，她便直接拍向旺财脑袋，冲其喊道：“快出去！” 旺财痛得叫了一声，不得不撒开了嘴。然而它并没有出去，因为盛兮在往回跑。 “华翎！”盛兮喊道，“快起来！要地动了！” 盛兮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吓到太后，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在太后与华翎的恍惚与惊慌中，将两跟人连拉带扯地拽了出来。 “哎哟，你这丫头，这天好好的，哪来的地动？”太后被盛兮扯得晕头转向，鞋都没穿好。 盛兮却是不管，拽着她们出来后，便叫辛茹等人快去通知村里人，要地动了，让大家快点出来！ 众人一脸懵，同太后一样，他们也觉得这天再好不过，四周安静的也只听见他们说话声，哪里来的地动？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皇上派来的禁军不免发出质疑，但盛兮手下的人却是令行禁止，听了她吩咐，便是心中疑惑也第一时间去通知四周村民。 而面对那些质疑，盛兮只道：“若没有，那就当是一次地动演习！若有，那我们现在就是在救命！” 她这话一出，谁也不敢保证说没有，天灾这玩意儿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他们不是老天爷，谁也不敢担责，更别说这些人里头还有太后。若是太后出了事，那他们最后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他们这般动静着实不小，喊声一出，于安静的夜瞬间传出二里地。 听到喊声的村民纷纷爬起来看热闹，正想着弄清楚究竟什么何事时，脚下突然一阵轻微晃动令他们以为自己这是起得太猛，头都晕了。 然而盛兮等人却面色纷纷一变，盛兮更是当即大喊：“禁军保护好太后！快速撤往村外！其他人，准备去救人！” 而随着她话声落下，更大的晃动顷刻而来，不过眨眼功夫，他们之前所住的村长家的房子在一声“咔嚓”声中轰然崩塌。 第863章 太后求您救救他们 第863章 太后求您救救他们 第八百七十章 太后求您救救他们 这地动来得实在太突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华翎看着上一刻还好好立着的房子，下一秒便四分五裂地塌成了一片渣渣，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里蹦出来。 “太太太，太后，走，走走啊！快，快走啊！”华翎话都说不利索了，紧紧地紧紧地拽着太后衣裳，将同样震惊不已的太后向后扯了扯。 被这么一扯，太后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喊道：“盛丫头！” “太后别担心，村外空旷，不会有事！”盛兮安慰太后说。 “你……” 盛兮又道：“里面肯定有被困的百姓，我带人去看看。” “可你……” “太后放心，他们会保护好您的！”盛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此刻震动还在继续，她便道，“我先送您过去！” 说着，她便从华翎手中将人接过，扶着太后便向村外快步走去。 太后无法，只得跟着她走。 也幸好村长家的房子就在村子最外面，他们几乎没用多少时间便来到空旷之地。 而彼时，挨着他们最近，第一批被叫醒的村长也在惊慌失措中来到了此地，再回头看自家房子，看已然塌了大半的村子，顿时痛哭哀嚎起来。 众人有心安慰，却无力解决。人祸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但面对天灾，却当真无策。 在又一次余震过去后，盛兮对手下人道：“跟着旺财和进宝，它们会帮忙找人。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众人分成两队，跟着旺财和进宝快速散去。而从地震中侥幸逃出来的村民，也在哀哭声中转身回去寻找未能跑出来的亲人。 盛兮让辛茹留了下来，交代了她一些有关震后急救事宜，随后便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一头扎进了小方村。 最强烈那一震虽已过去，但余震不断，时不时来一下，令那些断壁残垣又被破坏一次。而本就受惊的百姓，则承受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吓。 盛兮带着人于暗夜中前行，点亮的火把成为这灾难中人们能一眼看到的希望。 旺财毕竟自小跟着盛兮，不用她吩咐便用自己敏锐的嗅觉，帮着众人寻找被压在断梁碎瓦下的人类。进宝则需要盛兮亲自沟通了一番，之后亦是加入了搜寻行列。 小方村不算大，全村一千人都不到。然而这场地动过后，一千人中甚至连一半的人都未能跑出来。这对小方村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村长家里人很幸运，因为盛兮的缘故，与死亡擦肩而过。然而这村子里本就是一个亲戚连着一个亲戚，被埋在废墟下的人那都是自己的亲人！ 年过六旬的村长头一次遇到这般大难，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看着面前一切，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焦灼与泪痕。 “怎么办？怎么办？我那兄弟没出来，我那小侄孙不过两岁，还有我本家的长辈，他们，他们……” 村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是有盛兮等人上前救人，可他依旧惊慌失措。 也因此，在这般惊慌失措中他突然转身冲着太后就开始磕头，嘴里不停地喊着：“太后，求您救救他们！求您救救他们！太后！太后啊！” 幸运地从地震中生还并跑出来的小方村村民，在听到村子这般呼喊时，这才惊觉原来来到他们村子的这位大人物竟是当朝太后！ 震惊不过几息，下一秒，几乎所有人同一时间下跪，冲着太后高呼：“太后，求您救救他们！求您救救他们！太后！太后！” 呼声震天，以至于进入村子的盛兮也能听到。她本能地蹙起双眉，直觉此刻太后的高调并非好事。她想叫人去阻止，但眼下所有人手中都捏着一条命，思忖不过一瞬便只能暂时放下了这份担忧。 而彼时，在亲眼见到亲身经过这天灾的太后，在听到百姓们这番痛彻心扉的请求后，心中自是不忍，便让保护自己的禁军去帮忙救人。 但禁军负责人不同意，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为了保护太后，且眼下这般危险，他们就更不能离开太后了。 然而太后也有自己的倔强，只说自己无碍，强令他们必须现在就去救人，若他们不去，那她便亲自去！ 禁军负责人没办法，在几番劝阻无果，眼见着太后真的要去村子后，他不得不抽出一部分人过去帮忙。 百姓们万分感激，纷纷再次叩谢太后。 太后只觉受之有愧，让人赶紧起来，能动的便去辛茹那边帮忙。 人救出来肯定有受伤的，之后的救治又是一大难题。 村长等人知道此刻不是一味说感谢的时候，应是之后急忙过去帮忙。 而盛兮在从废墟里救出来第七个人时，才与其中一个禁军碰上。 得知太后这般做法她心中不安愈发强烈，见有人可以替自己，她便急忙撤出奔去太后所在。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太后见到她愣了一下后，脸上瞬间便露出了笑来。 “好好好，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太后欣慰地看着盛兮全须全尾地从里头出来，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盛兮道了声“太后放心”随后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禁军被抽去了一半，而她带来的人本就只留了少数几个在此。眼下的防护人数明显降低，盛兮心中担忧，不免对太后道：“太后，让禁军的人撤回来吧。没受伤的村民都已经回去了，他们可以帮上忙。” 太后则道：“我明白你意思，不过你别担心，我这儿不会有事儿，救人要紧！多一人多份力，若是能早一分将人救出来，哀家这心里担忧也能少一分！” “可眼下情况混乱，您的安全……”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也跟那禁军一样罗嗦了？哪有那么多危险？哀家现在这不是好好的？行了行了，你要是不回去，便过去那边帮忙救人吧！也幸好你带的人懂急救，要不然，那么多受伤的人这次只怕是要……唉！” 盛兮张嘴还欲说什么，便直接被太后一把推了过去。 太后道：“放心，我就在你身后跟着，这总行了吧？” 盛兮闻言，再看眼下情形，便只得答应。 然而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盛。那种危险来临前的直觉提醒她，这混乱怕不会这么简单。 第864章 手要废了 第864章 手要废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手要废了？ 直觉有，但具体是什么盛兮无法知晓。他们之中最重要的那人便是太后，若对方下手，那目标定是太后。 既然不能劝对方将人叫回来，她只能把太后带着身边。 老人家倒也乖觉，知晓她此番之意，便一直紧紧跟着她，时不时还会帮下忙。 好在，直到天亮，除了被抬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倒也再没出什么意外。 盛兮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微微松了松，先前的警觉也减了不少。之前趁着夜色，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药材放到了马车上，眼下也要被用得差不多了。好在该救治的人都已经救治。 他们这般反应不可谓不快，后续救援也跟得上。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幸运，地震发生瞬间，总有人被死神提前定下契约，那一刻，他们甚至来不及同亲人告别，便被那牵魂锁链无情带走。 或嚎啕，或呜咽，盛满悲情的哭声从发生灾难那刻起，一直持续到天亮。 盛兮有心想要多做些，可能做的就那些，已经没了呼吸的人，她便被人称作神医亦是回天乏术。 太后看着这般情形情不自禁落泪：“都是可怜人呐！没了爹妈的孩子将来要怎么办？还有那些受了伤的，这辈子怕是要瘫在床上……” 华翎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效果几乎不见。 灾难摆在眼前，任何此刻听到说会很快好起来，这说法都要被打折扣。 救治完成，盛兮便决定不再多呆，直接启程。 太后对此颇为惊讶，问道：“可他们怎么办？这些人若是没人照顾那岂不是很可怜？” 盛兮回答她说：“已经派人去通知辖区内官府，很快便会有人过来，您别担心。而且，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接下来的路也必须要加快速度。” 太后不甘愿，但还是听了盛兮的话。 临行之际，村子里的人过来送行，村长代表全村人对太后进行了万分感谢，末了，也不知是谁组织的，还有许多村民送上了自家瓜果。 他们纷纷想要将瓜果亲手交给太后，只希望太后的恩泽能照顾到自家。 盛兮在一旁看着蹙眉，但也不好过多阻止。好在太后自己发了话，让众人不要再送，便是送她也不会收，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能重拾信心再建家园，也保证，朝廷一定会来帮他们。 百姓们听后皆是感恩，高呼太后千岁。 眼见着分别在即，突然，之前一位未能送出自己谢礼的村民在大声嚎哭一声后，竟是再次上前要将手中的竹篮塞给太后。 这情形之前已经出现，众人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因感动情不自已。 太后甚至已经点头，示意华翎将那竹篮收了，也算是给百姓们吃个定心丸。 看似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形，但那一瞬，盛兮心头却猛地一跳，先前的不安再次出现，却是等她反应过来时，那拎着竹篮的男人已经从其中掏出了一把尖锐匕首。 “太后小心！”盛兮大喊，眼睛瞪大，心更是跟着跳了出来！ 然而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便是反应过来的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眼见着那利刃就要刺向太后，一声“叮”地脆响传来，打飞了男人手中匕首。然而还不等众人松气，那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匕首，下一刻便要刺向太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冲过来，一把握住了那匕首，下一刻，那男人便被一脚踹飞！ “太后！” “夫人！” 惊呼声起，反应过来的众人惊慌失措地将太后保护起来，将那刺客按在了地上。 辛茹第一时间冲到了盛兮身边，看着她满手的血，瞳孔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夫人，你的手，你的手！” “别动！”盛兮阻止想要伸手过来的辛茹，声音发沉道，“有毒！” “什么？有毒？”辛茹失控尖叫。 而这一声也令纷乱的现场安静了那么一瞬，下一刻，回过神来众人纷纷朝盛兮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忧。 太后更是推开护着她的禁军，冲过来语无伦次道：“丫头，这，这怎么办？丫头，快解毒啊！快解毒啊！都是哀家不好，是哀家太多事……快来人，快给郡主解毒！” 太后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会有如此意外，她无论如何都会听盛兮的话，哪怕提前走那么半盏茶呢！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原本被压的刺客突然开始浑身抽搐，不过片刻，便口吐黑血没了气息。 “是死士！郡主！”手下高声道。 盛兮此刻已经喂了自己一颗药，至于能不能解毒，还要再看看，但控制毒素蔓延却是没问题。 听到手下汇报，盛兮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更是当即下令，将小方村的人控制起来。 小方村的人也没料到会有这般意外，一个足以要了他们全村性命的天大意外！ 他们本想否认，想说那刺客定不是他们村的，他们不认识，然而这谎撒不了，因为那刺客他们的的确确认识，也的的确确是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村民！ “这，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应该啊，这二柱没道理啊，这怎么可能呢？”村长此刻已经感觉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脖子上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晃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冲着太后声嘶力竭地喊：“太后，太后冤枉啊！我们什么都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后饶命啊，饶命啊！” 然而此刻的太后却顾不得理他，只是盯着盛兮被利刃破开的手掌心使劲揪着，更担心那毒下一刻就要了盛兮的命。 “丫头啊！这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快救救自己啊！”太后手足无措地绕着盛兮转圈。 盛兮被她转得头晕，快速交代了手下一些事情后，她忽然扭头看向太后，对她道：“太后别担心，我性命无碍，至多也就是这只手废了。” 太后：“！” 太后唇角狠狠抖了一下，开口的声调都变了：“手，手要废了？” 完，完了！盛兮的手若是废了，姓沈的那小子岂不是要恨死她！ 第865章 别慌，乖 第865章 别慌，乖 第八百七十二章 别慌，乖 太后的心本来就提着，一听盛兮的话，当场就想落泪。 盛兮见玩笑开得有点大，便安慰她道：“是臣说错话了，没那么严重，等我研究出解药，手就能好了。” 太后不听，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盛兮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盛兮见此不再安慰，只是让华翎将人带走，而禁军们不敢再有半分松懈，紧紧盯着太后及其周围，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此刻，他们当真是死了一回，若非郡主刚刚出手，到了京城他们的脑袋就要搬家！ 众禁军原本还对盛兮有不服，这一刻却是全部都服了。 之前想走，这下却是走不成了，至少一时半刻间不能，他们要等先前通知的官员赶来。 而且，这刺客既为小方村人，这么长时间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他们需得第一时间探查出来。 盛兮快速做了安排，与她过来的人都是跟着练出本事的，他们本来对盛兮受伤心中愤恨，听了她吩咐自是尽全力去寻找线索和证据。 辛茹不敢再离盛兮半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随行的大夫帮盛兮清理伤口。待一清理完，她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夫道：“如何？如何？夫人的手如何了？那毒可是解了？” 大夫眉头皱着，看了眼盛兮后方才愧疚开口：“夫人，伤口已经包扎好，只是这匕首上的毒恕小人无能，我没能看出来这是何毒。” “看不出来？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看不出来要如何解啊！”辛茹焦急地问。 “这，我，我……”大夫也为难，他是真不知道，“郡主……” 盛兮摆了摆没事儿的左手，安慰道：“没事儿，我也看不出来。” 大夫并未被盛兮的话安慰到，反倒更加愧疚。 “夫人，这要怎么办啊？”辛茹急得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盛兮无奈一笑，对她道：“别哭啊，我可没工夫安慰你。好了，去帮忙吧，看能不能找到刺客的其他线索。我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便研究解药。放心，放心，不会有事儿。你们都走吧！” “可……” “去吧，去吧，那边更需要你！”盛兮挥手将二人往外赶，末了还对辛茹说了句，“还有啊，去跟太后说一声，就说我休息了，暂时不便被打扰，让她老人家放心！” 辛茹无法，最终只能离开。 马车里很快便只剩下盛兮一人，趁着没人，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堆东西，将刚才大夫刮下来的血也拿了过来。 毒她的确辨不出，很新奇，是她不曾见过的。这世上之毒千千万，便是她接触过许多，也不可能全都知晓。但解不了，却可以缓解，至少在入京之前，她不能让自己有事。 辛茹等人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那叫二柱的刺客从上到下查了个遍。线索是村长给的，这二柱十多年前来到小方村时，是同一个名叫凌霄的道人过来的。 那凌霄道人当时给二柱批了个命，说他想要解困，这辈子只能落户小方村。这之后，二柱便一直住在这里。而之后过了两三年，那凌霄道人又来过一次，再之后便是不再出现。 “凌霄道人？”盛兮听到这名字明显疑惑，问身旁人，“你们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不曾。”众人皆摇头，表示对这名字很陌生。 于是，盛兮又问村长：“那你还记得这位凌霄道人容貌吗？” 村长十分又怕又不好意思道：“回郡主，时间太久，小人，小人实在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不是来过两次吗？”辛茹十分不爽道。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线索，可这线索眼见着就这样断了！ 这凌霄道人定然是与这二柱有关系的，能同一个死士走得这般近，关系定然不简单。 盛兮也清楚这点，但村长不像是说谎，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资格再说谎。 辖区内州县负责人终于到了，比预计时间要晚了许多。并非有意耽搁，而是发生地动的并非只有小方村，方圆百里内皆有震感。不过等那负责人过来后一看，发现小方村的破坏程度该是最严重的。 但他还是为来迟自责，在太后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头。 太后折腾了一个晚上，人早已经累得够呛，没有太多精力与他说太多，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做好灾后重建，让老百姓们不至于太惶恐。至于寻找刺客线索她便没提了，因为她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报给皇上，之后自会有人过来调查。 那官员惶恐不及，连连应是。 而等所有这些安排好，盛兮便直接吩咐启程。 太后担心她身上的毒，不免劝阻：“要不还是等等再出发？不是已经给京城去信叫人来了吗？你这伤，还有那毒……” “太后别担心。”盛兮动了动被包裹成粽子，只留几根手指可以动的右手说，“这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受伤的是手不是腿，对赶路不影响。” 太后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但见盛兮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那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丫头，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她的确不能再任性了。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太后再没有闹着出幺蛾子，一路安静。而因为出了刺杀之事，护送他们回京的人自然也多了。骐文帝在接到消息后，便叫人飞鸽传书给沿路各州县，叫知州或其他管事官员派人沿路护送。 七日之后，盛兮一行人顺利到了京城。 骐文帝带着人亲自来接，见太后安然无恙，再看盛兮也好好的，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没多耽搁，他当即与太后共乘一车赶回皇宫。 而盛兮也被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冲过来的沈安和拽着上了马车。 “伤重不重？手如何了？那毒呢？解了吗？”沈安和看着盛兮被包扎起来的手，心疼得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盛兮朝他勾了勾发白的唇角，对他道：“相公别担心啊，手没事儿，毒已经控制住了。”停了一下后，盛兮才接着又道，“相公啊，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慌，乖啊！现在带我去找师父！快！噗！” 话音未落，盛兮一口鲜血直接喷将出来！ “盛兮！”沈安和瞳孔剧震。 第866章 蚀魂散 第866章 蚀魂散 第八百七十三章 蚀魂散 沈安和已经料到事情不会同盛兮所言那般轻松，却没想到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盛兮，他几乎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才没让自己大声喊出来。 “观言！”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沈安和冲外面嘶哑喊道。 观言听出来他的不对劲，急忙回话：“大人，小的在！” “去紫藤山庄！要快！快！！” 最后一个字沈安和是咬着牙就着血说出来的，观言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此刻大人的心情肯定十分不好，不敢耽搁，急忙驾着车就往永安跑。 马车一路狂驰，等到紫藤山庄时，观言生怕这车一停就散架。 而不待车停稳，车帘便被掀开，沈安和抱着盛兮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人，夫人这是？大人你的嘴……”看到盛兮这般，观言直接惊得差点扯断手里缰绳，而看到沈安和破开的唇角，观言的魂儿差点没吓飞。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刚才有刺客进去了？ 而跟过来的辛茹等几个见此，更是各个骇然，似完全没料到盛兮会如此！ “夫人！”辛茹惊呼。 沈安和抱着盛兮利落地跳下马车，快步向前的同时对辛茹道：“去找洛老！快！快点！” “是！”辛茹一分一毫都不敢耽搁，撒丫子就往里冲，吓得看门的阿丁差点坐到地上。而待他看到盛兮时，其神情与众人并无一二，竟是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利索。 而彼时，洛神医正在山庄的药田里查看裴锐新栽培出的药材。看着那顺利发芽、抽叶，并已经想要赶着开花结果的药材，老人家嘴里不禁发出啧啧声。 裴锐这小子果然有天赋啊，地上埋了几百年的种子都能让他整活了，这本事也是没谁了。 早知如此，当初在收盛兮为徒的时候，应该先答应把裴锐收下，之后再对付那他那逆徒。 想起某逆徒，洛神医估摸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京了吧？等一会儿就入洛京瞅瞅去，顺便把昨天没能看够两个奶娃的量补上。”说着他不禁嫌弃了下自己，又口诛笔伐了番盛兮，“瞧别人家的徒弟，那都是争着来见师父，她可倒好，每每都是他上赶着去找人！哼！不孝徒！” 洛神医起身，心中对自己那小徒弟万般嫌弃，刚欲转身之际，一声震天呼喊差点没把他心脏吓出来！ “我，我……辛茹！你喊什么喊！老头儿我还没死呢！”洛神医看着差点被自己一脚踩死的药材心有余悸，不由地去瞪飞奔而来的辛茹，“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跟你那主人一样，一天到晚地净让人操心！” “洛老！救命！救命啊！夫人中毒了！夫人中毒了！”换做以往，洛神医这般说盛兮辛茹早就反驳了，可眼下她心中害怕的要死，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盛兮这般昏死状态，那吐了一身的鲜血刺得人眼睛都要跟着一起滴血！她害怕急了，明明一路上好好的，为何一到京城夫人就变成了这样！ 洛神医则被她这话彻底惊住了，瞪圆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谁中毒了？” “夫人！”辛茹直接哭了出来，“夫人中毒了！洛老您快跟我走吧！” 洛神医回神，上一刻对盛兮的埋怨，这一刻早不知飞到了哪个边边角角，不等辛茹再开口，他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那丫头出事了？那丫头怎么会出事呢！那丫头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啊！ 洛神医赶到盛兮所在院子时，沈安和才刚刚将盛兮安置好，一回头看到其进来，当即道：“洛老，这是盛兮昏迷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她解析的毒药成分！” 洛神医只是扫了眼那小包裹和一个册子，便道：“我知道了，等我先看看她！” 沈安和咬牙点头，让开位置，让洛神医坐下来。 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徒弟，突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洛神医面上不显，心里却疼得要死。 这丫头怎地如此多灾多难啊，打仗是，生孩子是，眼下更是，就没有一天不让他省心的时候！ 洛神医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查看得十分迅速，然而待查看结束，他脸色明显变了。担忧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甚至有一瞬，洛神医眸底还闪过一丝恨意。 “洛老！”沈安和喊道，“盛兮如何？” 洛神医回神，冲他伸手：“将东西给我！” 沈安和急忙递过去，咬着下唇没有再问。 洛神医则快速将盛兮交给他的东西查看了一番，好一会儿后，洛神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一下子撕裂了那盛放瓷瓶的包裹。 “洛老！”沈安和喊道，“盛兮……” “别担心，这孩子已经提前做了自救，压制了毒素，现在只是压制的反噬，血吐出来也好。”洛神医看着盛兮已然苍白不见血色的面容，用力咬牙，“盛兮是我徒弟，我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说着洛神医直接起身，对沈安和道：“我去配解药，你好好看着她，一会儿她可能会很难受，别让她乱撞！” 说完，洛神医一分都不耽搁，迈起大步径直离开。而他前去的方向，不是他处正是之前的药田。 谁能想到会这般凑巧，盛兮所中之毒的药引，非其他，正是裴锐刚刚培育出的那株药材！ 洛神医心中庆幸，却又万般痛恨。 试想，若今日没这药材，那盛兮要承受多少苦难！毒他非不是不能解，但若没有这药引，清毒的过程会十分痛苦，且余毒彻底清除少说也要两三年。那将是一个叫人难捱的过程，人会不会在中间崩溃谁都说不准。 这毒的狠辣与霸道，非一般人能承受，也不知那丫头是如何熬过来的。 洛神医终于到达了药材所在，他没有即刻动手，而是盯着那药材眼神逐渐发沉，神色也是前所未见的阴沉。 蚀魂散啊，没想到这么多年又一次见到你！ 第867章 我帮你引痛好不好 第867章 我帮你引痛好不好？ 第八百七十四章 我帮你引痛好不好？ 洛神医配解药之际，沈安和便一直守着盛兮。 之前洛神医说盛兮会乱撞，他心中担忧一直留心，本以为会过一会儿盛兮才会有反应，却不成想，洛神医刚走没多久，盛兮便在一声痛呼声中，抱着头便开始在床上打滚。 彼时，沈安和正站在窗户边，想要把两扇敞开的窗户关上一扇。 听到喊声，沈安和猛地扭头看过去，便见盛兮在床上翻滚，眼见着就要滚下床。 “盛兮！”沈安和大惊，窗户也不关了，直接冲过去想要接住盛兮。 然而盛兮动作太快，而他也因为过于惊慌被椅子绊倒，夫妻二人竟是在地上撞在了一起。 听到动静的辛茹与观言纷纷冲进来，见此情形当即去扶人。 沈安和却直接推开观言，匍匐着上前一把将盛兮抱紧在怀里。 “啊！”不知人事的盛兮只觉头痛难忍，挣扎着想要去撞任何可以撞的东西。 沈安和紧紧抱着她不松手，胸口被盛兮狠狠撞击了好几下，低低地闷哼几声。 “大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这是怎么了？”辛茹已经哭肿的眼睛再次红了，看着盛兮这般痛苦模样，恨不得自己替代了她。 沈安和咬紧了牙，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在被盛兮用力拍打了好几下后方才开口：“反噬，快，帮我将人抬上去！” 辛茹忙不迭应是，伸手便想要去抓盛兮的腿，结果被有所觉的盛兮一脚踹至了墙根。 “噗！”辛茹被踹得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辛茹！”观言直接被吓愣了，不单单因为盛兮中毒的反应，还因为对方这力气。 辛茹却只是快速擦了一下嘴，下一刻便避开盛兮再次伸过来的腿，随后一把将其抱住，遂同沈安和，以及观言一起将人抬上了床。 辛茹撒不了手，担心自己一撒手盛兮便要踹到沈安和，只能问他：“大人，要不要……要不要找根绳子过来？” 沈安和却道：“不用，辛茹，你们出去吧！” “可大人……” “快出去！”沈安和突然吼道。 辛茹不敢再多呆，放开盛兮随即同观言一脸担忧地离开房间。 而沈安和却在这个时候，用自己的双腿用力箍住盛兮的双腿，让她再无法动弹。 “盛兮，”他喊道，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颤抖，“别怕，我在，我在啊！” 一直挣扎的盛兮也不知是否听到了沈安和这般呼唤，之后的动作竟是慢慢小了下来。然而，这却让沈安和更清楚地看出盛兮这一刻的隐忍，心瞬间开始滴血。 “盛兮，”他的额头与其相抵，出口的话像是被砂砾磨过，哑得不成形，“你若难受就咬我，我帮你把痛引出来好不好？” 盛兮身子抖了抖，紧闭的双唇好似在拒绝。 可沈安和却依旧道：“乖，听话啊，你不是说夫妻要有难同当，有苦同享的吗？我来了，你分享给我些好不好？盛兮！盛兮，盛兮……” 沈安和一声声呼唤不愿放弃，而被他禁锢住的盛兮强忍的痛意终于在某一刻爆发，双手双脚被困住的她再无法忍耐，一口便咬在了沈安和的肩膀上。 一声闷哼从鼻腔发出，再之后，沈安和再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蚀魂散的反噬持续了大约两刻钟时间，等盛兮终于不再有动静时，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里里外外的衣衫尽数被打湿。 而沈安和也好不到哪儿去，冷汗遍布全身，肩头更是有血渍渗出，浑身上下狼狈不已。 盛兮脱力那刻，他也像是被人抽了筋骨，瘫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辛茹与另一个丫鬟进来时，被二人这般模样当真吓了一大跳。 沈安和却只是轻飘飘开口：“辛茹，帮夫人换身衣裳。小心点，别着凉。” “是！”辛茹急忙应是，目光担忧地看了眼沈安和。 然而沈安和只是在深深地看了眼盛兮后，便捂着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观言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那两刻钟对沈安和与盛兮来说是煎熬，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他们清楚地知道盛兮对沈安和来说有多重要，若盛兮出事，他们简直不敢想之后会如何，大人会如何，两个小主子该又该如何？ 常年跟着沈安和行走在外，观言看了太多形形色色的贵家，却没有一家能让他嫉妒，反倒是他成为那些家下人们人人羡慕的对象。 因为在盛家，女主人与男主人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并没有那些高门大户里的龌龊，没有动不动就要了命的战战兢兢。在这里，他们生而为人的尊严得到尊重，便是不小心犯了错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等着或被打骂，或被发卖。 也是因此，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因为这样的主人实在太难得，他们需得要护好了他。 观言内心焦灼之际，沈安和终于从屋子里出来。而看到其肩头血渍，观言当即变了色，失声喊道：“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小的这就去叫大夫！” 沈安和只是轻摇了下头，对他说：“不用，去书房，你帮我上些药。” “可……” “走吧。”不待观言再说什么，沈安和便迈步向前，径直朝隔壁走去。 观言无法，只得急忙跟上。 紫藤山庄里的动静并未向外传，但一直等着他们回来的沈榷却发觉出了其中不对劲，尤其听说自家儿子在接了媳妇儿没有回家，反而直奔紫藤山庄时，他便直觉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试想，隔了一个多月不见孩子，按理说盛兮该第一时间往这里走啊！ 吴老爷刚从俩孩子那边过来，见到他便问：“侯爷，安和与兮兮怎么还不回来？是还没到吗？” 沈榷不想让吴老爷担心，便扯了个谎说：“我听说好像皇上有什么事召见他们了。别担心，我去看看。哦对了，皇上的事毕竟是大事，今晚若是回不来你也别担心，在家看着孩子们就好！” 第868章 师父啊，您在我心里不算人 第868章 师父啊，您在我心里不算人 第八百七十五章 师父啊，您在我心里不算人 沈榷过来时，洛神医已经配出了解药，而盛兮也被那蚀魂散折腾了整整三次。 看着自家儿子肩头血渍，沈榷张了好半天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当做看不到，扭头问洛神医：“洛老，这解药多久能起效？” 洛神医深深皱着眉，自得知那毒是蚀魂散后便一直锁着。看着盛兮被冷汗打湿的苍白面容，他轻叹一声后开口：“半个时辰后，这毒不好解，便是解药起效，也要折腾上三天三夜。” “什么毒这么久？”沈榷惊呆了。 三天三夜？这才半日他儿子都不成样子了，若是三天三夜，别说盛兮，就是沈安和怕都够呛啊！ 洛神医咬牙说出那三个字：“蚀魂散！” “蚀魂散？”沈榷重复道，随即看向沈安和，“安和，你听过吗？” 反正他是头一次听。 沈安和若有所思，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不曾。” 因为盛兮制药缘故，加之他曾经本身就中过毒，对毒药这方面沈安和多有涉猎。但蚀魂散他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夫子二人相对而视，下一秒便齐齐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紧紧绷着双唇，神情十分难堪，似乎开口说出这三个字便是足以令他受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盛兮身上抽离，再抬头时却是道：“这丫头大概两个时辰后会醒来，等她醒来我一起告诉你们。”在此之前，他需要仔细想想，该如何同这他们解释有关蚀魂散的事情。 而在这两个时辰里，虽然紫藤山庄里并未向外散布消息，但沈榷觉得这件事不能瞒皇上，还是将盛兮毒发的事情告知了宫里。 骐文帝听说后下意识不想让太后知晓，然而太后还是知道了。 “咔嚓！”玉碗摔碎的声音清脆又警醒，永寿宫里听到这声响的宫女太监们尽数跪了下来，便是华翎也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怎么会？郡主这一路上不都好好的吗？还一直说没事儿，这怎么突然就毒发了？”华翎不理解，心中担心盛兮，也担心太后，“太后，您别太担心，或许，或许郡主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呢！” 太后没有看摔落在地上的杯子，只是在愣了一会儿后迈起步子就要往外冲。 华翎岂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拦住，跪在地上焦急劝说：“太后，太后！您冷静些！您一定要冷静些啊！您想想，郡主为何这一路上都说自己没事儿，皇上为何没有告诉您，不就是怕您担心吗？太后，您现在不能去啊！就算去，那至少，至少也要等皇上派过去的人回来才好啊！” 太后别华翎紧紧拉着，向前动不得，直到用力扯了几次衣裳无果后，她终于像是只突然间泄了气的皮球，脚步踉跄着就要向后倒去。 华翎眼疾手快，还有两个宫女更是直接冲过来做了垫背，才不至于让太后真的摔倒。 “太后！”华翎心惊胆战地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太后，真担心她就这样过去了。 “太后！太后！您可千万别吓奴婢啊！太后！您醒醒，醒醒！”华翎着急地喊道，见太后一直不回应，她扭头就要喊太医。 太后一把抓住了她，缓缓睁开了眼：“不必，哀家没事儿。” 有事儿的，是盛兮！ “太后……”华翎心疼地看着太后，伸手在其胸口轻轻顺着，试图安慰，“您别担心也别着急，皇上已经派卢院使过去了，肯定会没事儿的！再说，洛神医不是也在吗？有他们在郡主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同意的话，只是在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方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先前一直憋闷的胸口这才算好受了些。 “你说得对，那丫头一定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哀家，”她低声喃喃，神情里是深深自责，“哀家只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那丫头的话，若是早一点回宫，就不会有那次刺杀，那丫头也不会出事……” “太后……”听着太后这番自责，华翎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她一直都在劝说太后早些回宫。 可她内心其实也希望太后能常出来走走，皇宫就这么大点地儿，身处后宫的女人们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还不如寻常百姓活得自在。 太后绷着唇，嘴角泄出一丝苦笑，片刻后方才再次开口：“华翎啊，去将哀家私库打开，将里头最好的药都拿出来，不管是什么，都给那丫头送过去！” 华翎没有劝太后，她知道这是太后对盛兮的补偿。但她也清楚，若是盛兮不好，太后怕也不会好了。 卢开宇赶到紫藤山庄时，恰逢盛兮睁开眼。 入目那么多人头，盛兮也就懵了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师父？大师兄？你们怎么都在？”盛兮动了动身子想起来，被洛神医一把按住。 “起什么起！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盛兮：“呃，我就是想，嗯，看看我相公在哪儿。” 洛神医：“……” 洛神医呲牙，万分不爽地狠狠瞪了眼盛兮，骂道：“你就是这么给人当徒弟的？师父在眼前你还却想着男人！” 盛兮：“……师父啊，您在心里不算人。” “你！” “您是神！”盛兮在洛神医发火前笑着恭维，“人哪儿能跟神比，您说是不是？” 洛神医用力攥了攥拳头，对着面前的小徒弟，揍也不是，夸也不是，最终将火气洒在了无辜的大徒弟身上。 “你看看你们，怎么教的她！你们就给我教出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师妹来吗！” 卢开宇被骂的冤啊，但看着自家师父想怒又想笑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反驳，恭敬地认错：“您说得对，是我们的错，没能教好师妹。” 洛神医哼了一声，送给自己大徒弟一道大大白眼。 卢开宇笑着摇了摇头，见盛兮眼睛还在到处传，便对她解释说：“沈大人有个公文急着要处理，就在隔壁，一会儿就过来。” 盛兮接着他的话说道：“顺便换一身衣裳。” 卢开宇：“对……呃，师妹，你……” “我知道。”盛兮嘴角扯了一下，“我能感应到。” 第869章 蚀魂散是我做的 第869章 蚀魂散是我做的 第八百七十六章 蚀魂散是我做的 蚀魂散毒性霸道，但盛兮也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只不过这意识像是陷入深潭泥淖，叫人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有那么一刻，盛兮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代。那时她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若非现代医疗仪器设备先进，她小命只怕早就丢了。 可她很快又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早已同那个时代再无瓜葛，而耳边传来的一声声呼唤，让她的清醒再次加深，让她竭力地想去追寻那声音。 血的味道是那般刺激，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盛兮垂了垂眼眸，问道：“他没事儿吧？” 卢开宇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洛神医，洛神医哼唧一声，替他答道：“自然没事儿！那小子活蹦乱跳得很，不就是被人咬了几口？你担心他作甚！” 那臭小子简直就是胡来！ 盛兮没再问，只是道：“看师父这般轻松，想来我这毒是解了？” “你说呢？”洛神医挺直了脊背。 盛兮夸赞说：“师父不愧是神医！” 洛神医哼了哼，没说话，但胡子却悄悄翘了起来。 没过多久，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沈安和踏步而来，看到盛兮苏醒，他不由地加快脚步走至近前。 卢开宇有眼色地给他让开路，顺便还扯了一下自家师父。 洛神医再次瞪了眼大徒弟，想揍人的心又起了。 “盛兮！”沈安和直接半跪在床前，紧紧抓着面前人的手，眼尾微微泛红，“醒来就好！” 醒来就好！ 盛兮用另只手轻轻拍了拍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安慰道：“没事儿了，不是跟你说了，你娘子我是那打不死的小强，命长的很。” “哼！若没有我，你这小命早没了！”洛神医听着她的话十分不客气地堵了盛兮一句。 盛兮急忙道：“对，师父说的对！便是我命真的长，那也要仰仗师父！师父，大恩不言谢，等我好了，给您送礼啊！” “梨花白！”洛神医毫不客气地要礼。 盛兮轻呵一声，但还是同意：“好，梨花白。” 看老头儿这样，自己这一遭，怕也是被吓到了。 人醒了，该说的便要开始说了。 洛神医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起了话头。 “那蚀魂散……是我做的。”洛神医一开口直接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卢开宇直接吓得喊出了声，再看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他还是快速地走至门口，确定四周没人后这才又赶紧走了回来。 “师父，您别吓我啊？您刚说什么？蚀魂散是您做的？开玩笑的吧？是的吧？您一向喜欢开玩笑，这次一定也是！师父！”卢开宇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啊！蚀魂散是师父做的，那岂不是说想要杀太后的是师父？这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他老人家咋能随意开玩笑呢！ 洛神医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呵斥：“瞧你这听风就是雨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什么叫为师一向喜欢开玩笑？你师父我一向严肃正经，跟那三字能搭边？你是故意想毁你师父名声吗！” “不是，可师父啊，是您自己说那蚀魂散是您做的……” “我做的又如何？我做的又不是我下的毒！再说，这毒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还有那个女人的份儿呢！”洛神医吼道。 卢开宇：“……” 盛兮与沈安和彼此对视，下一刻，盛兮便朝洛神医投去八卦的眼神：“师父，那个女人是谁？我们师娘？” 洛神医：“……” 卢开宇：“师妹啊，你这是还嫌事儿不大？”真想诛九族还是咋滴？ “咳咳，”沈安和轻咳两声，按了按盛兮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盛兮闭嘴，眨巴着眼睛瞅着洛神医，那眼神不用说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洛神医缓过气来，用手点着盛兮，恨不得用那伸出去的指头在她脑袋上戳上一个洞。 “你可真是……”师父的好徒弟！ “师父，您别搭理师妹了，您赶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蚀魂散变成您做的了？”卢开宇焦急道。 洛神医也不想再搭理盛兮，沉默了稍许后方才道：“说是我做的却也不尽然，我只是做了辅助，真正研制出它的人，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卢开宇问。 洛神医瞥他一眼，这次倒是没瞪他，而是又一次长久沉默之后，他才将女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那女人名叫凤英，是我曾经的师妹。” 卢开宇倒吸一口冷气：“师父您也有师父？”之前为何一直没提？ 洛神医想捶他：“为师为何就不能有师父？” “可您……” “就算只做了一天，那也是师父！”洛神医道。 卢开宇瞠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转头去看盛兮与沈安和，却见那对夫妻一个眼神热切八卦，一个则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家媳妇儿！ 卢开宇不知道现在该牙疼还是头疼，怎么这师父和师妹都这么地不靠谱呢！就连沈安和也…… 卢开宇深吸一口气，将老人家的火气安抚下去，认命地继续问：“这蚀魂散是只有您和您那师妹……” “都说了是曾经了！” “哦哦，是只有您和您，和那凤英才知道的吗？”卢开宇问道，“要不然，您怎么会提起她？” 当真如此，那毒不是师父下的，便只能是那凤英了。 洛神医抿了下唇，半晌后摇头：“并非，还有一人。” “谁？”三双眼睛同时看来。 “她儿子。”洛神医道。 某八卦人员“啊”了一声，明显能听出其语气中的失望。 洛神医朝盛兮咬牙：“臭丫头，你就这么喜欢看你师父头上长绿毛？” 盛兮闻言顿时瞪大了眼：“师父，您果然和那凤英有一腿啊！” 洛神医：“……什么一腿？” 盛兮：“就是这个啊！” 盛兮用两只大拇指做出了对着叩拜的姿势。 另外三人：“…………” “咳咳，盛兮，别乱比划！”沈安和急忙抓住了盛兮那两根不停摆动的手指。 第870章 知道了 第870章 知道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知道了 洛神医现在后悔极了收盛兮做自己徒弟，简直就是孽徒！专门气死师父的那种！ 沈安和担心师父两个直接打起来，握紧了盛兮手问洛神医：“洛老，您这是怀疑那毒是凤英或者她儿子给的那刺客吗？” 洛神医轻轻摇头，说道：“并非怀疑，而是基本肯定。” “肯定？”三人愣住，看向洛神医的眼神皆是意外。 洛神医则对着沈安和说：“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凌霄道人吗？” “那凌霄道人就是凤英的儿子？”盛兮抢答道。 洛神医呲牙：“你怎么不说凌霄道人是她男人呢？” 盛兮言：“因为师父看上去没那么气愤。” 洛神医：“……” 洛神医深吸一口气，看着糟心的徒弟，却只能点头：“对，那凌霄道人十之八九便是她儿子。”似陷入了某个回忆，洛神医愣了会儿神后方才继续道，“那时候我们还年轻，她曾有一日说过，若是将来有儿子，便让他去做道士，带着她走遍天下。至于那道士名字，便是凌霄。” 独一无二的毒，再加上这个十分确定的名字，这便不是基本肯定，而是非常肯定了。 沈安和听此追问：“那洛老可知现在这二人在哪儿？他们为何要给那刺客蚀魂散？是有意还是无意？” 洛神医摇头，一双花白的眉毛皱的紧紧的：“不知，你问的这几个问题我皆不知。四十多年前我们便不再见面了。不过，”洛神医似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后才又道，“我曾听凤英无意间说过，她的一位长辈曾是皇室宗亲，后来因为惹了事儿被夺了宗室身份。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在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皇室宗亲？”沈安和挑眉，似找到了一条路，但这条路很快又被他自己堵住。 因为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或是太后，更或者是其他王爷妃嫔，都没能有姓凤的族人。 当然，这凤英有可能改了姓氏也未可知。只是那么庞大的宗亲，又是那么久的老人，想要查出来困难委实有些大。 但不论如何，洛神医还是为他提供了重要线索，之后按这条线索查下去，总能查到些什么。 洛神医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又给盛兮检查了一遍，确定解药已经开始起效后，这才一脸沉郁地离开。 卢开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盛兮解毒，如今毒已解，他便也不再多呆，收拾了东西就回去复命。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盛兮与沈安和夫妻二人，彼此相视，盛兮忽然道：“相公，让你担心了。” 沈安和轻轻动了动唇，神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只是抓着盛兮的手用力攥了攥：“夫人若怕我担心，下次记得多想想自己。” 盛兮呲牙一笑，爽快应道：“好，听相公的！” 沈安和叹息一声，笑得无可奈何。 行刺太后这件事着实太大，骐文帝将案子直接交给了沈安和，让大理寺卿路仇帮着他一起查。 后续有多忙不多说，只说盛兮在服用解药后当天晚上便想要回洛京看孩子。 洛神医在知晓后狠狠骂了她一通，等到第二日，亲自将盛兮送上马车，随后跟着她一起赶回了洛京。 蚀魂散的毒性便是服用了解药还是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彻底拔除，所以盛兮在看到两个孩子后，没有像以往那般伸手去抱，担心自己一个没力把两孩子摔了。 而过了这么久，本该没有太多记忆的两个孩子在看到盛兮后，竟是纷纷欢快地朝她这里爬了过来。 盛兮则看到两个爬行中的孩子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他们，他们竟然会爬了？”盛兮好奇又欣喜，问一直负责照看他们的小草，“这俩小人儿什么时候学会爬的？” 小草站在床榻旁守着，笑着回道：“有十来天了，要说小姐和少爷学得真快，别家孩子这个时候也才正翻着呢！” 盛兮啧啧称奇，看着两个小家伙莲藕似的有劲儿的胳膊，还有肉呼呼的明显又长了一大截的小身子不禁道：“或许是他们吃的好。” 一旁的奶娘闻言笑道：“夫人说的对，但也不尽然。这孩子跟孩子不同，有长得快的，有长得慢的，有说话早的，有说话晚的，这些都是天生的，也是爹妈给的。小姐和少爷随了夫人和大人，我看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盛兮感慨，摸着胸口认真感受了番，开口：“果然啊，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不管奶娘说的对与否，作为孩子亲娘，这话她爱听！ 俩孩子有段时间不见亲娘，便是亲娘已经给他们断了奶，但天生的母子就是这样，那迟滞感也只有眨眼的功夫，盛烟与沈归便抓着盛兮衣裳想要往上爬，那架势，竟是想要站起来！ 盛兮担心他们摔倒，便急忙伸手去扶。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俩孩子的“咯咯”笑声。 盛光远便是在这份咯咯笑声中来到了屋里，在看到盛兮第一眼，小少年便直接红了眼。 “姐姐！”他喊道。而随着这呼唤落下，那隐忍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小少年用力一擦眼眶，下一刻竟是转身往外跑！ 盛兮：“……” 盛兮失笑，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后背，将二人交给小草与奶娘们看顾，这才起身慢慢朝外走去。 屋外，盛光远躲在柱子旁低声抽泣。 盛兮掀帘而出，听到动静的盛光远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却是没第一时间回头。 盛兮盯着那明显又抽个儿的背影轻轻叹息，稍许上前，于盛光远面前站定。 她道：“都知道了？” 盛光远低着头，不敢抬头，怕被盛兮看到自己的狼狈。听了盛兮的话，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回道：“嗯，知道了。” 盛兮发出一声叹息，拉着人径直坐在了游廊上，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盛光远说：“下次得提醒你姐夫让他多注意点，要不然身后总偷偷跟着一个小尾巴，万一哪天窃取了军情怎么办？” 第871章 香刹 第871章 香刹 第八百七十八章 香刹 “姐姐，我不会的！”听到盛兮这般说，盛光远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红的叫人心疼。 盛兮盯着那双眼睛定了定，片刻后一把将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傻瓜啊，以后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别自己憋着。”她说着轻轻拍了拍盛光远后背，很快便又将人松开。 盛光远被那一抱猝不及防，脸腾地一下便红了，等盛兮松开他时，他垂着头愣是不敢再看盛兮。 盛兮忍着笑，逗他：“怎么，这是被女孩子抱过了？” “没有！”盛光远当即否认，唰地一下抬头急切地开口，“姐姐，你别乱说！” 盛兮挑眉，反问他：“姐姐我不是女孩子？” 盛光远：“当然是了，可，可那不一样……” 盛兮看着他这般突然“咦”了一声，满脸写着怀疑：“小远，你不会真的抱过女孩子吧？” 这可不像那小学究啊！先前那一套套说得可溜着呢！ 盛光远的脸更红了，直接不打自招。 盛兮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小家伙这才十岁啊！这么早熟的吗？ 眼见姐姐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盛光远知道她肯定想多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先前裴灿不小心崴了脚，我，我便背着她回了家。” 盛兮眨巴了下眼，下一刻那八卦秒收：“好吧，是姐姐我多想了。”她乜了眼盛光远，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口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小远啊，将来你若对一个女孩子真的做了什么，那可是一定要负责的哦！” “姐姐！你，你……”盛光远听此言，脸红都顾不得了，直接与盛兮对视，“你别乱想啊！我不是那种人！而且，我才十岁啊！我还是个孩子呢！” “嗯，我知道我弟弟不是那种人，也知道你年纪还小，我这不就是提前做个提醒嘛！”盛兮道。 盛光远：“……” 盛光远心累，就知道跟他姐谈话最后这话题肯定歪楼了。 他叹了口气，对盛兮郑重道：“姐姐放心，若是将来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也喜欢我，我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盛兮看着盛光远沉默，大概是没想到小家伙的这份郑重。 而盛光远则在这之后将话题拐了回来，看着盛兮苍白得依旧不见血色的脸，不禁担忧问道：“姐姐，你身体里的毒……” “已经解了，放心。”盛兮笑了笑，“只是恢复需要两三天，之后便彻底没事儿了。” 盛光远却始终不放心，想了想说：“要不我请两天假，在家陪你吧！” 盛兮失笑，看着他道：“你陪我做什么？陪我练枪？这倒是可以。” 盛光远一听练枪直接歇了心思，哪怕姐姐还病着：“那，那我等放学后就赶紧回来！” 跟姐姐练枪是要命的，他宁可跟辛茹也不跟他亲姐。 盛兮看出他心思没戳破，不想让小少年一直担忧自己，便问他：“最近在国子监如何？有遇到难题吗？” 盛光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就是想……”顿了一下他才又说，“姐姐，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 “嗯？今年的秋闱？”盛兮明显愣住，“你确定？” “嗯！我确定！”对于这个问题，盛光远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神情严肃地点头，“姐姐，我已经跟季先生说过了，他同意了。” 盛兮没即刻应声，而是认真地看了眼盛光远后，方才感慨着点头：“好啊，小家伙有自己主见了，不错，不错！” 盛光远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姐姐你这是同意了？” 盛兮反问他：“我若不同意，那你会怎么做？” 盛光远想了想后说：“我会想办法说服姐姐的！” 盛兮耸了耸肩：“你瞧，你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且意志坚定，告诉我也不过是通知我而已。” “姐姐，我没……” “但是，”盛兮打断他，“我很欣慰你自己可以做这个决定，真的！你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目标，这无疑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你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当然，你这权利首先是在对的基础上做出的。不论如何，小远，我为你骄傲！” “姐姐……”这般直白的表述令盛光远打内心里欣喜，犹如得了这世上最甜的蜜糖，小少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想红眼睛了。 姐姐说，她为他骄傲！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这几个字却重逾千斤，因为他的努力被姐姐承认，并且夸赞了！ 盛兮见盛光远又想要掉金豆，急忙道：“哎哎，说话归说话啊，我可没带帕子！” 盛光远直接破涕而笑。 盛光远要参加秋闱，这件事盛兮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但也不能不重视。因为秋闱下个月便到了。为此，她特意偷偷询问沈安和，问他盛光远的学习如何，担心万一考不好将来受打击。 而沈安和给她的答复则是，让她相信小远。 有沈安和作保，盛兮这才彻底放了心。 时间一晃而过，盛兮体内的毒彻底解了，但有关蚀魂散以及凤英等人的消息却始终没有线索。但沈安和却从那些收集而来的消息中查到了一个叫其忧心的事，为此，他特意叫人多做了关注。 然而，这件事越是查下去，越是令人心惊。 晚上，盛兮在将两个孩子哄睡着后进卧室，发现屋里没沈安和，便知他还在书房。于是她便直接去书房找他，而等她过去时，一眼便见沈安和正盯着桌子上的一张字皱眉愣神。 盛兮好奇他为何如此专注，竟是她进来他都没反应，等走过去看到那纸上的字，不禁发出疑惑：“香刹？这是什么？佛寺名字吗？听上去高大上啊。” 沈安和惊醒，在看到盛兮后蓦地松了口气，听到她这话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是。”他摇头，“这是一个民间的自创宗教名目，并没有什么组织，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表面上？”盛兮闻言挑眉，“既是表面，那说明还有内里了？” 第872章 一块去做梦啊 第872章 一块去做梦啊 第八百七十九章 一块去做梦啊 盛兮何其敏锐，听到沈安和这般说，便从“香刹”二字中猜出了些什么。 果然，沈安和之后道：“香刹教建立之初，只是百姓因苦难凑在了一起，后来人越来越多，便多了这么个教名。再后来有人特意修了观所，塑了道身。再往后，香刹教的观所以及信奉之人便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盛兮听着这话不禁问，“香刹教没有在朝廷备案吗？” “没有。”沈安和摇头，“因其活动范围不在京城一带，且极为隐秘，所以官府便是知道了也只当是百姓们的零星举动，便不曾多关注。” “这是之前，那现在呢？”盛兮问。 沈安和再次摇头：“香刹教教规中有一条，便是不允许教民对外大肆宣传，只是将其介绍给相熟之人。”顿了一下后沈安和方才又道，“我派去的人也是与其中一个教民混熟了之后才设法进去的，对方审查极严，教规也极多。” 盛兮啧了一声：“只听你这么说，就知道这香刹教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了。” 沈安和薄唇轻抿，看了眼纸上那“香刹”二字忽然问盛兮：“我想让谛听的人混进去，可否？” “自然可以！”盛兮当即点头，“这个你不用问我，你自己安排便是。” 沈安和嗯了一声，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松开，他忽然叹息一声，想着收集来的信息，只道：“皇上下了令，让尽快追查蚀魂散，只是有关蚀魂散的消息实在太少。且我总觉得，这蚀魂散极有可能与这香刹教有关。” “既有关系那便去查，总能找出蛛丝马迹。”盛兮伸手抚了抚沈安和眉心，想要将那眉间的愁郁散开。 沈安和被她按得很舒服，却不想她担忧，便抓住了她的手，只道：“时间上不确定，皇上那边的说辞怕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盛兮则说：“你将这些都说明了，其实不用你提醒，我想皇上自己就会明白轻重的。” “这倒也是。”沈安和忽然间像是明白过来，再看盛兮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意，“还是夫人好，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盛兮嘿嘿一乐，盯着自家秀色可餐的相公眼里开始冒绿光：“相公啊，”她道，尾音故意起了钩子，“时辰不早了，独梦不如众梦，要不，咱们一块去做梦啊？” 沈安和被她这话引得笑出声，伸手按住某人不安分的爪子，只问道：“孩子可睡了？” 盛兮忙不迭点头：“睡了睡了！放心，安排得妥妥的！” 沈安和被她过分直白的目光盯得耳尖发红，忽地轻咳一声，说道：“既如此，那，那便去吧！” 盛兮被自家相公的清纯模样勾得心狠狠一震，哪里还管其他，当即化身饿狼，一口便扑了上去。 嗯，后面不可描述，自己想啊。 第二日，盛兮在腰酸背痛中醒来，睁眼天光已经大亮。昨晚扮猪吃虎的某人已经去上朝，她盯着床帐发了会儿呆，听到隔壁俩孩子的嘻哈声，这才扶着腰慢腾腾坐起来。 果然，人不能太放纵，放纵的后果最后都要自己个儿承受。 婴幼时期的孩子当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俩孩子的体重还增得十分迅猛。若非她检查过后确定他们没事儿，她都要怀疑这俩孩子是不是被人喂了生长激素，那蹭蹭向上长的速度，比同龄孩子着实高出一大截来。 八月秋闱将至，盛光远忙着被季修平加小课。而盛兮除了忙这件事外，卢开宇与孟颜的婚事也即将要开始。 她毒解身体恢复之后，卢开宇便按之前约定的，让她来做媒人，帮自己将媳妇儿娶进门。 盛兮对此很是积极，头一次这般大张旗鼓做媒人，怎么也得过过瘾。 只是，过瘾这件事非她专利，洛神医在听说这件事后，两个小徒孙都顾不上了，跟着盛兮后头，非要闹着同她一起做媒人。 盛兮劝了两次没问，便任由老头儿我行我素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快速过了五礼，最后迎亲定在了八月二十。 彼时，盛光远刚参加完乡试不久，距离放榜日还有一段时间。 小少年秋闱的三场考试都参加了，考完出来后神情甚是自然，看不出喜看不出忧。 盛兮对此没多问，只让他趁此时间同她一起，帮着卢开宇处理迎亲事宜。 盛光远自无不可。 毕竟是自己大师兄，盛兮一点都不心疼，直接让远在小川岛的余匽给她送来了一船舱的海鲜。 海鲜到时，直接震惊了大半个洛京城。毕竟这里深处内陆，极少见到这东西，便是见到数量也很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海鲜。 尤其是当他们在婚宴席面上尝到从未吃过的美味后，一时间，整个京城掀起了海鲜热。众人纷纷同盛兮极其家人打听，这海鲜从何而来。 于是乎，盛兮借此机会，直接破开了洛京城的海鲜生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咱们先说婚礼。 有了盛兮的支持，卢开宇的婚礼想不热闹都难。加之他本就是太医院院使，身份摆在那儿，又是大夫，仅最后一项便能吸引不少人来参加。更别说，皇上和太后都有赏赐。 作为新郎官的卢开宇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亲，从早上一开始便恍恍惚惚的，整个人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盛兮看着这般状态的卢开宇，不由地问身旁的辛茹：“你说，当初你家大人成婚时咋不见这么憨呢？” 辛茹闻言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道人影，那到嘴边的话直接有始无终地咽了回去。 听不到回答盛兮也无所谓，只是自顾自地又说：“唉，看来你家大人还是不够爱我啊，那么冷静，这是笃定能抱得美人归？哼，他倒也不怕哪天我给他招个男妾回去！” “咳咳咳咳！”辛茹忽然一阵大声狂咳，那架势简直能把肺管子咳出来。 盛兮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她：“辛茹，你这是咋了？吸进虫子了？还是你觉得我刚那想法挺好？” 辛茹：“……” 辛茹面如死灰。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夫人，你刚说什么？男妾？” 第873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873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八百八十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是大型社死现场，盛兮想这大概就是了。 她快速瞥了眼沈安和，又将目光落在辛茹身上，眼神中尽是谴责。 辛茹冤枉啊，谁能想到自家夫人会说那种话？谁又能想到好巧不巧，这话还被自家大人听了个正着？ 辛茹只能望天又望地，就是不望自家夫人。 “辛茹，你过去那边帮忙吧。”沈安和适时开口，辛茹如蒙大赦，当即应是离开，丝毫不管自家夫人怒瞪自己的眼神。 盛兮嘴角抽了抽，脑子里快速想着应对的话。 “夫人。”沈安和喊道。 “哎！相公！我在！”盛兮唰地扭头转向沈安和，满脸的璀璨简直要亮瞎人的眼，“相公要我做什么？是累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捶捶肩？或者捏捏背？” 盛兮说罢便要动手，却被沈安和一把抓住了胳膊。 “那个，相公啊，刚刚那是玩笑话，做不得真，你可千万别多想哈！”盛兮认怂极快，奋力剖析自己，“你知道的，你家娘子我有时候就喜欢信口开河，有些话你听听就过了，别放心上！” 沈安和却道：“是吗？我怎不知，我家夫人是个喜欢信口开河之人？作为将军，她可是一向‘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 盛兮干笑两声，瞳眸一转，便又道：“过奖过奖！那什么，刚刚师父叫我来着，我忙忘了，现在得赶紧赶过去！相公，你赶紧入席啊，一会儿有许多好吃的要上哦！” 说完，盛兮便掰着沈安和手指头，想从现场离开。 然而，今日的首辅大人委实执拗，她越掰，他手指捏得越紧。 “相公！我错了！”盛兮见此当即认错。 沈安和轻呵一声，这才慢慢松开了劲儿，但始终抓着盛兮胳膊。 他双目轻眯，锁住盛兮的脸问她：“哪儿错了？” 盛兮干脆道：“我不该说什么男妾的！但相公啊，我跟你保证，我那当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头从未有过这想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你是天上星，是水中月，被这样遗世独立的你洗过眼睛，我自然看不上别人了！” 沈安和被她这一长串说的目光闪了又闪。 “相公？”盛兮探过身子去瞅垂眸的男人，“你是……”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哼！”沈安和忽地松开了盛兮胳膊，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盛兮：“……” 盛兮叹了口气，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兀自发出感慨：“如此俊美又好逗的相公，我是有多想不开要去找男妾？相公啊，你好歹自信点啊！” “不自信”的首辅大人等出了那个角落，整个人便又恢复了冷静疏离，禁欲矜贵，哪里能看出一点娇羞来。 一直等着他的洛奇见到他，当即问：“哎，盛兮呢？你不是去找她了？人呢？那边还都等着呢！” 忘了在正事的沈安和：“……” 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难得一次咬牙切齿。 片刻后他道：“师兄先过去吧，我现在就叫她。”说完，沈安和不得不又转身回去。 快马加鞭从外面回来，只为参加大师兄婚礼的洛奇明显感觉得沈安和刚刚那一瞬似乎在生气，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心中开始胡乱猜测：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小师妹和沈安和之间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为啥？为女人？他们如今金银不缺，也就缺个填房。哎哟喂，这才有了孩子，这沈安和难不成就想要其他女人了？不成不成，一会儿他可要好好劝劝，千万不能让沈安和伤了师妹的心！ 浑然不知自己被误会的沈安和再次来到盛兮所在时，发现她正嗑着瓜子，笑眯眯地看着外面的的热闹，好似刚才的事情都未发生过，竟是甚为悠哉。 沈安和心头的酸就又冒出来了。 而这次，盛兮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不等他过来，她便直接小跑向他，同时伸出手，将嗑了半个掌心的瓜子递给他说：“相公，呐，给你的！” 看着那一粒粒脱了壳儿，白白胖胖的瓜子仁，沈安和微微张了张嘴，再看面前女人那双好似碧空如洗般的纯净眼睛，那心头泛起的酸就这样轻易地被治愈了。 他想，他真的被这女人拿捏了。 卢开宇的婚礼请的人不多，但不请自来的人却特别多。想要跟这位院使搭上关系的人着实不少，有送了礼说了祝福就走的，也有送了礼厚着脸皮留下来的。 为此，他们原本有备无患的桌椅尽数被用上，就连本以为会剩下来的菜一天之内也耗了有大半。 当然，这其中也有盛兮带来的海鲜的功劳，加上这里从未有过的做法，那东西一出来便震惊了全场。 作为新郎卢开宇无疑是非常高兴的，但作为那个坐在厅堂上，受着新人叩拜的长辈，洛神医看上去比自家徒弟还开心。 “好啊，好啊，你这老大难总算是解决了，为师我也算是放心了。”洛神医看着自家大徒弟一脸欣慰，曾几何时，他以为卢开宇会同自己一样，一辈子孑然一身，却不成想，这小子的好运竟是在后头。 卢开宇憨憨地笑着，想起已经送入洞房的孟颜，那眼睛几乎要眯起来了。 洛奇在一旁看得发酸，啧啧两声，故意调侃道：“大师兄，差不多得了啊，好似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洛奇本意调侃，然而他这话一出，顿时令在场师徒目光齐齐看向他，身为三兄妹最早经历成婚生子的盛兮更是眯起了眼睛，目光扫着洛奇开始探案。 “二师兄，听你这话意思，你这是已经见过女人了？” 洛奇一惊，下意识否认：“没有，你别胡说啊！” “咦？”盛兮捕捉到洛奇闪烁的目光，尽管对方收的很快，但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师父！”盛兮忽然喊道，“我二师兄在外面有女人了！” “师妹你……” “人呢？既然有了那就赶紧带回来！”洛神医当即道。 “不是，师父啊，您别听师妹她说风就是雨的，没有的事！”洛奇辩解道。 洛神医却不干，管他有还是没有，那都是要有的：“你师妹、师兄都成亲了，现在就剩下你了。我不管，最多给你三月，赶紧给我找个人嫁出去！” “师父，我不做赘婿啊……” “那就娶个回来！” 第874章 您老不也光棍一条 第874章 您老不也光棍一条 第八百八十一章 您老不也光棍一条 娶个回来？ 洛奇听了自家师父的话，想到某个女人，忍不住牙疼。 那种女人怎么能娶回来呢？娶回来是要他命吗？ 洛奇打了个寒颤，急忙再次道：“师父，师父，今儿是我大师兄的好日子，咱不提我成吗？免得让您没了好兴致！” 洛神医瞪他：“你也知道你会让为师不开心？你瞧瞧你大师兄，瞧瞧你师妹，孩子都有了！你呢？你呢？”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但师父，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外头东奔西走的吗？难以稳定，徒弟我心善，不想耽搁了人家好姑娘！”洛奇辩解道。 洛神医听后直接踹他一脚：“你还说！谁让你来回跑的？早跟你说过让你回来，你怎么听的？你就跑吧！等你老了，光棍一条看你如何过！” 洛奇小声嘟囔：“师父，您老不也是光棍一条？” 洛神医：“！” “师父！您别……” “臭小子，你说什么？看老子不打死你！”不等卢开宇劝，洛神医伸手薅住洛奇衣领就去打。 “哎吆吆，师父您别打别打！我错了我错了！今儿可是大师兄的好日子，您别闹出人命啊！”洛奇被打得忍不住想哇哇叫，但附近都有人，他只能竭力忍着，同时向盛兮和卢开宇求救，“大师兄，小师妹，救命啊！快救命啊！” 卢开宇叹气，索性不去看他。 盛兮则火上浇油：“师父，二师兄这是在说您上梁不正下梁歪，该打！” “师妹你……哎哟！”洛奇抱头鼠窜，却始终挣脱不了师父的魔掌。 终于，洛神医的火气散去一半，卢开宇急忙上前将人拉开，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老人家不想搭理那不省心的二徒弟，狠狠瞪了他一眼便重新入席。而待他离开，卢开宇也无奈地叮嘱了他两句后便也走了。 很快，现场只剩下盛兮与洛奇两个。 洛奇看着眼前的盛兮，右手点出了羊癫疯的节奏。 “你，你，你，你说你啊！亏我这么疼你，你就是这么对师兄我的！叛徒！”洛奇谴责道。 盛兮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反问：“二师兄，刚刚师父问你时，你心里想的女人是谁啊？” “什，什么女人？胡说八道！你二师兄我孑然一身闯天下，哪来什么女人！”洛奇瞪她，“警告你啊，别再跟师父乱说话，否则以后我不帮你找药了！” 盛兮像是被威胁到了，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但她这回答反倒让洛奇不相信，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保证？” 盛兮笑，说：“嗯，我保证。” 洛奇蹙眉，盯着盛兮眼珠子上下转了两圈，那表情依旧是不信任。 盛兮摊手，索性道：“刚才不过是试探，谁知道你一下就漏了馅儿。” 洛奇瞪了眼睛：“有那么明显？” 盛兮：“你瞧，你现在不就在露馅儿？” 洛奇：“……” 洛奇眼神快速闪了闪，强辩道：“瞎说！” 盛兮不再说话，只是抿唇不语。 洛奇被她看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撑道：“反正，反正你不要跟师父再乱说话啊！我还要去喝酒，不跟你说了！” 说完，洛奇再不看自己这个过分敏锐的师妹，拎起衣摆转身便跑。 盛兮无声地笑了起来，只觉自家这位二师兄着实有些可爱。她忍不住想，那位让二师兄下意识想起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卢开宇的婚礼办得很顺利，碍于他身份，众人并未怎么闹洞房，只是看着他们喝了合卺酒便各自散去。 盛烟与沈归也来凑热闹了，不过两个孩子没往前面凑，只是在后院里被自家小舅舅带着几个孩子逗弄。 等盛兮过来时，两孩子还在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盛光远等人，似乎真正被逗弄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家小舅舅。 “他们一直在玩？没睡觉？”盛兮问小草。 小草回道：“是呢，一直玩，奶娘们喂了两遭都想哄小姐和少爷睡觉，结果越喂越精神。” 盛兮闻言感叹：“这精力，　怕也是没几个孩子能比了。”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句，“希望今晚别尿床。” 但那是不可能的。 九月初五，桂榜放榜。而前一日，盛兮这边收到了来自阿寿的消息，有关香刹教的。 “上宣府？已经蔓延到这里了？”盛兮将信递给沈安和，“距离京城近在咫尺了啊。” 沈安和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剑眉紧蹙，脸色自听到这三个字起便一直沉着。 “对方似乎加快了速度，如今加入香刹教的人越来越多了。”沈安和道，目光微垂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再次开口，“他们的目的，只怕是京城。” 盛兮“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看上去的确如此，不过眼下对方做得很隐秘，且没有什么有关香刹教不好的事情传出来。” 沈安和抬头，看向盛兮：“正是这点才叫人奇怪。不单单是因为不好的事情未传出，既然这般受百姓推崇，那它为何不干脆直接亮出来？朝廷对于宗教虽有管制，但包容性还是很强。只要正常备案，朝廷并不会随意打压。” “是啊，香刹教如此，确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盛兮点头，顿了一下她又说，“不过，对方教规制约，竟是真没人随意往外说，这一点做得倒是很厉害了。” 利用某种宗教牵制人心，让他们严格遵守十多年，说实话，便是更大的佛教或道教都做不到这点。但香刹教却做到了，且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不曾往外透露，这是需要极致的精神控制方才能做到的吧。 不过结合谛听，以及沈安和这边收集来的消息看，这方面香刹教反而没有表现出来。如此一来，这反倒更能体现香刹教的厉害了。 盛兮看向沈安和，问他：“相公，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沈安和看着阿寿送来的信沉吟片刻，再抬头时道：“皇上这边对香刹教很重视，只是不论是我还是路大人，进展都不顺利。所以我想，派去混入香刹教的人，可能要重新选择了。” 第875章 相公娇弱，她舍不得 第875章 相公娇弱，她舍不得 第八百八十二章 相公娇弱，她舍不得 “重新选择？”对沈安和这决定盛兮倒不意外，只是她想不到沈安和想要派谁过去，于是便问，“你想派谁混进去？” 沈安和看着盛兮有一瞬间垂眸，但很快再次与其对视，同时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他看着盛兮道：“我。” 盛兮直接愣住，因为过于意外，音调都有些变了：“谁？你？怎么……是你？”双眉拢起来，她看着沈安和面露不解，更有担忧，“你不是不可以随意出京城吗？怎么突然要出去？便是你跟皇上提了，他只怕也不会答应啊！而且，香刹教看似平和，谁知道这里头水有多深，万一有危险，那……” 沈安和见她着急起来，急忙伸手拉住了她，安抚道：“别着急，你先听我说。” “好，我听你说。”盛兮极为认真地看着他，“你的理由最好能说服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你若真想去，我可以替你！” 相公娇弱，她怎舍得！ 沈安和闻言失笑，看着她道：“这件事冒不冒险尚不能定论，你莫要太着急。至于我随意出京，这定是不能的。那么多政务要处理，便是我要走，那也要提前准备好啊。” “所以你已经开始准备了？”盛兮问。 沈安和摇头：“还没，决定刚下便第一个同你说了。” 盛兮看着他抿了抿唇，却是没再说话。 沈安和轻轻勾唇，接着又道：“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恰好上宣府有件政务需处理，而这次需得我亲自过去才可。” “所以，这个决定是你看到这消息后才下的？”盛兮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信问。 “是。”沈安和没否认，给出更详细解释，“这次去上宣府，是为了知州贪墨一案。皇上派我过去也是暗中调查操作，不会过于高调。所以我想，既然去了，那便去香刹教里看看。万一能探听些消息出来呢？” “按理说，你这个位置不该亲自去处理啊？”盛兮疑惑问道。 沈安和回答她说：“按理说，我这么年轻不该坐在首辅位置上的。资历不足，总会有人诟病，所以，便是皇上不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多出去走走。” 对沈安和这番话，盛兮没有反驳。二十出头的首辅，若没有非常资历，的确叫人指摘。 但沈安和经历的大事实则不算太少，只因年纪摆在那儿。 “可香刹教究竟如何，我们尚未摸清楚……” “所以才要亲自进去看一看。”沈安和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也只是在边缘看看，亲自了解过后，再派人心里才更有底。” 盛兮没说话，因为心里不放心。 沈安和知道自己病弱的形象一时半刻在盛兮心里没办法改变，也知道自己的决定不会让她彻底安心，唯有不停安慰与劝说。 见他这般，盛兮知道沈安和这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若是强硬地不同意，他或许会真的不再去冒险。但这样的强硬并不能让沈安和真正歇了心思，反而会有背她自己的初衷。 因为她不想过分干涉沈安和所做之事，就如同他也一直支持自己一样。 真正的夫妻和谐是怎样的，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两个人若是能长久安稳地在一起，彼此尊重，互相鼓励，对另一半真诚是非常重要的。 他给了她信任，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唯有将那份担忧压在心底，给对方送上来自她的声援。 “好。”她道，“既然你想去，那便去。不过，去的时候带上阿寿，让他亲自跟着你。” 听到盛兮松口的沈安和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盛兮会这么快答应。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去劝她，想让她放下那份担忧，同意自己过去。 而眼下，她同意了，但那担忧…… “盛兮，我……” “哎哎，别太感性啊相公，否则你家娘子会狼性大发的！”盛兮眯着眼睛看向沈安和，用目光展示她所谓的“狼性大发”。 沈安和失笑，将那份感动压回肚里，用目光攫住了对方，在女人渐渐睁大一点点溢出惊讶的眼神中，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九月初五，乡试的放榜日正式到来。 一大早盛家人便尽数起来，就是两个小家伙也好似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竟是在身旁的奶娘有了动静后，纷纷睁开眼睛再也不肯睡觉。 沈安和已经去上朝，安排去探听消息的事情便由盛兮安排。 全家人对这件事极为关注，然而当他们看到当事人时，却发现盛光远竟是万分淡定，甚至还打着哈欠，明显是被人从被窝里强行叫起来的。 下人们对此不免心中猜测，这般状态怕是没考好了。 也是，公子今年十岁不到，虽然聪明，但依旧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跟那些读了许多年书的年轻学生，甚至是老学究们争过那独木桥，危险系数太大，成功几率太小。这简直就不是能比的事儿嘛！ 一时间，原本激动的众人有一半人歇了那庆祝的心思，开始琢磨等之后消息送来，要如何安慰公子的话。 盛光远不知家中下人们这般心思，只是还想再去多睡会儿。他还小，需要保证睡眠时间，昨晚已经睡得晚了，今早这么早起肯定是不够。 然而裴灿却紧紧拽着他不松手，甚至还将他拉到了盛兮跟前。 “姐姐，我把小远哥哥带过来了！”裴灿邀功似的对盛兮道。 盛兮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了番盛光远，之后摇头：“这衣服不成啊，得换个更鲜亮的来。还有这鞋，嗯，也换了吧。哦，还有这头发，一会儿等我给你重新梳一下。” 盛光远原本还迷糊，一听姐姐这是要折腾自己，登即便清醒了，后退着拒绝：“姐姐，我这衣服和鞋都是今日新换的，用不着再换！还有头发，这不是梳得挺好？没必要再重新梳啊！” 他不想被姐姐薅头发！ “而且，你就这么笃定我能中举吗？今年参加秋闱的人比往年要多不少，竞争更激烈啊！” 盛兮乜他一眼，只回：“我没说你就能考上啊，但我信你姐夫。” 盛光远：“……” 这姐姐绝对不是亲的！绝对不是！ 第876章 经魁 第876章 经魁 第八百八十三章 经魁 盛光远最终还是换了衣裳和鞋，考虑到小少年看向自己时的心惊胆战，盛兮便叹息着将梳头之事交给了其他人。 今日早食很早，但众人吃得心不在焉。裴灿更是没吃两口便跑去门口等消息，为了今日，她甚至专门请了一日假不去盈安堂。 盛光远看她这般，不禁无奈感慨：“果然还是孩子，何时能稳重？” 盛兮本在喝汤，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快速擦了擦嘴角，她轻呵一声道：“小子，这个时候不说自己是孩子了？瞧不起谁呢？” 盛光远：“……” 他闭上嘴默默喝汤，明智地决定不与自家姐姐斗嘴。因为他斗不过。 随后没多久，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却是报喜的人来了！ 这条街上唯有盛光远参加了今年秋闱，所以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来通知他的。而除了盛兮少数几人，其他人皆为惊讶，显然没料到盛光远竟真的会中举！ “天哪，竟然真的中了！公子今年不过十岁吧？这么小年纪就成举人了？这也太厉害了！”下人们替盛光远高兴，但更多的是震惊。 “是啊，先前还以为公子这次秋闱不过是走过场，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安慰公子的话了！” “我也是，我也是！哎，就是不知道公子能考第几名，上百肯定有的吧？” “有的吧？毕竟平日有大人考教，应该不会太差。” “哎呀，还愣着作甚？赶紧去瞅瞅啊！我刚看见了，项管家可是准备了一箩筐赏钱呢！” “走走走，沾喜气，领赏钱……” 众人闻风而来，皆一脸欣喜地看向大门外。 而彼时，作为一直守在这里的人，裴灿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情报，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 “经魁！小远哥哥是经魁！姐姐，小远哥哥是第三！是经魁！” “哗！”她这话一出，顿时于两旁掀起一阵喧哗，众人再次惊讶，也再次出乎意料。 第三啊！竟然是第三！天哪，公子不仅榜上有名，竟然还名列前茅！他可是才十岁不到啊！ 赶过来的盛兮听到这话亦是吃惊，蓦地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盛光远，像看什么稀罕似的看着他。 盛光远被她看得面皮隐隐发红，强作镇定道：“姐姐，你在看什么？我身上可是有不妥？” 盛兮歪头上下扫了盛光远好几遍，末了道：“不妥，大大的不妥！” “什……” “我家小远怎么这么优秀！哈哈哈！” 盛光远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便已经捏住了他脸颊。 “怎么办，这么棒的小远，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盛兮说着用力揉搓了下小少年光滑粉嫩的脸，“等着，今晚姐姐亲自下厨，给你做一个满汉全席！” 盛光远上一刻还害羞，下一刻秒变震惊：“姐姐，不用啊！真的，满汉全席用不着！浪费啊！” 他不想被姐姐的“满汉全席”毒死啊！ 盛兮却大手一挥，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 盛光远被捏着的脸重获自由，但此刻那脸上丝毫不见喜悦，唯有对未来的无限惶恐。 盛兮赏了报喜先生，听了一堆好话后，亲自从竹筐里抓起一把喜钱向外撒。 “哈哈，同喜同喜！是，我家小远就是厉害！对，我也觉得我家小远最棒！哈哈，小远还小，娶媳妇儿太早……哎，您是有什么合适的人介绍？哈哈哈……” 盛光远原本听着姐姐对自己毫不吝啬的夸赞而暗暗高兴，但那之后那话题不知怎么地就越来越歪楼，也越来越让他害羞不已，再忍不住他转身便快步往府里走。 “哎，小远，你别走啊！”见他走，盛兮笑着喊道，“你走了，这媳妇儿可就没了呀！” 盛光远闻言不仅没停，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 “哈哈哈哈……”看着自家弟弟害羞的背影，盛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舒畅显而易见。 桂榜颁布的影响自然不会只有坊间，朝堂上也自然第一时间知晓。 众人对解元和亚元自然赞不绝口，但对于第三名那个不过九岁的经魁议论却是最多。 “盛光远？这是谁？”有人疑惑不解，“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能不耳熟？这是监国郡主的亲弟弟啊！首辅大人的小舅子！”有人解惑。 “哎哟，我就说耳熟呢！啧啧，这可是真厉害，若非我亲眼见过那孩子写的策问，我只当是，咳咳，那什么了呢！” 那什么大家都清楚，自然是舞弊。前朝时科考舞弊层出不出，着实淹没了好些人才，也扰乱了朝堂。今上吸取经验教训，对于科考舞弊狠抓了几次，这朝堂才算渐渐明朗。 “优秀啊！如此小年纪竟有这般大见解，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叫什么？不是一人家不进一家门？全家优秀，这实在羡煞我了！” 沈安和听着众人对盛光远的夸赞，以及对自己的各种恭维，始终面带微笑，既没有过分张扬，也不至于被人说虚伪。 有人实在好奇盛光远将来打算，便问沈安和：“沈大人，照您小舅子这名次，明年春闱后，将来不论贡生还是进士定有其一席之地，您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将来他要走哪条路？依我看，盛公子年纪还小，最适合呆在翰林院啊！” 沈安和轻轻勾唇，见众人都被此人问题吸引，索性帮他们一起解了惑：“小远不会参加明年春闱，只有将来要走哪条路，这个要看他自己。” “啊，竟然不再继续考了？那这岂不是很可惜？” 沈安和说：“大人刚不是说了，小远年纪还小，所学有限，需得再沉淀，所以不急。” 话虽这么说，众人也觉得有理。但说实话，若是谁家有这么一个天才，那定是恨不得让其赶紧考完春闱再殿试，光宗耀祖之事不能拖！ 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们不能皇上不急太监急，只得将这份羡慕压在心底，想着等回去后定要多多督促家里那不成器的孩子，让他们赶紧去学习！ 第877章 玉虚芽 第877章 玉虚芽 第八百八十四章 玉虚芽 九岁的举人，还是名列第三的经魁，这件事着实在京城引起一番轰动。百姓们纷纷议论这位少年英才，在得知其实盛兮亲弟弟后，纷纷发出同大臣们一样的感叹。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盛光远也如沈安和所言，参加完此次秋闱，明年春闱他便不再去考，要好好积累沉淀一番后才会继续。而这成绩无疑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至少他的将来不用再让姐姐操心了。 京城热议盛光远之际，沈安和也开始为自己上宣府之行做准备。 鲁则与郭经义如今已经被他提拔上来，说是被他，实则还是俩人凭各自本事争上来的。经过一番宦海沉浮，俩人都被打磨不少棱角，做事更加圆滑，但做人却依旧秉持初心。 他这次出行秘密，有些事不能被外人知晓，这二人便被委以重任，为他做掩护。 盛兮一早就开始为沈安和外出做各种准备，同时特意交代了阿寿，让其为沈安和做伪装。 明日便要启程，当晚，盛兮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交给沈安和，对他道：“拿好这些，将来说不定能用上。” “这是什么？”沈安和问。 盛兮直接说：“打开看看，我给你讲讲。” 沈安和打开木盒，里头一堆的瓶瓶罐罐露了出来。 沈安和大概猜到了什么，小心地将瓷瓶一一拿出。 盛兮则在一旁解释：“蓝瓶为药，白瓶为毒。知道你不会主动伤人，但人心诡谲，一些人心里的阴暗你或许永远猜不到，这些也是有备无患。” 沈安和“嗯”了一声，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牌以及解释，片刻后他将那解释撕了下来。 盛兮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说：“预防被有心人捡到。” 盛兮没说话，只是眉头几不可查地地蹙了蹙。 “对了，还有这些。”随后她又从袖袋里掏出来一个荷包，亲自打开后道，“这些是用来易容的东西，阿寿那边有，我另给你备一份。一会儿我教你如何用，便是不能以假乱真，至少乍一看不会让人轻易认出来。” “好。”沈安和闻声点头，并不拒绝盛兮好意。 “还有，把旺财带上吧，关键的时候它还是靠谱的。”盛兮又道。 沈安和却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同意：“旺财虽灵便，但它过于显眼，这次便先不带了。” “那便带上雪渊。”盛兮说。 “好。”这次沈安和没拒绝。 随后盛兮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大概她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这般絮叨，担心沈安和记不住，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而沈安和一点都不觉得烦，认真听着她说的每句话。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晚上就这样匆匆过去，盛兮甚至都觉得自己好似没睡着过，看着沈安和一大早起身，便也跟着一块起来了。 她亲自为他易了容，又亲自送他到后门，待看着他上车离开，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发出一声轻叹，随后嘴角轻轻勾了勾，这才转身回了屋。 天黑，路长，相公啊，一路平安！ 沈安和离开后，盛家再次恢复平静。当然，沈安和在时，盛家也是平静的。 洛奇在参加完卢开宇婚礼后没有即刻走，竟是主动说要留在京城陪师父两个月。 洛神医对他这般表现很是怀疑，直言他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洛奇大呼冤枉，接连几天对着洛神医表忠心。然而，没两天，他便被洛神医赶出了山庄。 问其原因…… “师父说我太闹腾了！”洛奇对师父的评价极为不满，“小师妹，你说我闹腾吗？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来的闹腾？” 盛兮不语，只是扫了眼盈安堂里被其折腾过的几人，神情说明了一切。 “不是，师妹啊，师兄我这不叫闹腾，这叫与人交流！与人交流知道的吧？人与人之间了解靠什么？还不是交流？” 盛兮应了一声，开口：“我没说不让你交流，但是，二师兄啊，你好歹给大家一个喘气时间，一口气说那么多，他们肯定受不了。” 她是完全没料到，一段时日不见，洛奇竟成了一个话痨！ “还是说，你之前被人逼得说不得话，如今来这里寻找存在感了？” 盛兮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洛奇却是面色骤然一变，见盛兮看过来，又急忙掩饰。 “瞎说！什么被人逼得说不得话？你师兄我看着像是那样的人吗？” 盛兮乜他一眼，没搭理。 洛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便改了话题说：“对了，裴锐那小子借我用两天啊！” “嗯？你借裴锐做什么？他不是一直都在药田？你若有事儿直接找他就是了。”盛兮道。 洛奇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珠虚虚转了转说：“我是想他这两天的时间全部归我，药田的事暂时放下。” 盛兮手下动作一顿，扭头认真地看向洛奇，问道：“二师兄，你不会想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吧？” “你瞧你，又瞎说！便是我真的做，那也不会拉上裴锐的！你师兄我还是有良心的好不好？”洛奇瞪了眼盛兮，索性道，“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盛兮从其身上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回道：“成，你想借便借。不过先说好，若是裴锐有什么事不想做，你不能强迫他！” “自然自然！嘿嘿！多谢了小师妹！”求来想要的人，洛奇很是开心。 盛兮没有过问洛奇借裴锐做什么，对方隐私她没打算打听。 然而，她不去打听，有人却主动将洛奇想要做的事告知了盛兮。 “你说二师兄想让你帮忙救活一枝毒草？”盛兮听了裴锐的话下意识重复道，顿了一下她忽然问，“了我二师兄没跟你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说了。”裴锐点头，“但姐姐不是其他人。” 盛兮：“……” 小少年这话说得，可是有些犯规啊！ “咳咳，裴锐啊，虽然姐姐不是其他人，但……”盛兮抬眸看向裴锐，而裴锐正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盛兮到嘴边的话当即改口：“但你做得好！” 裴锐顿时高兴起来，继而道：“姐，二师兄要我救的药草，叫玉虚芽。” 本没想认真听的盛兮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头：“你说什么？玉虚芽？” 第878章 受人所托 第878章 受人所托 第八百八十五章 受人所托 裴锐脱口的这个名字令盛兮难掩惊讶，因为就在不久前，这个名字被她与师父曾多次提及。 玉虚芽，是制作蚀魂散的主要成分之一！ 见盛兮脸色变了，裴锐急忙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不对吗？” 盛兮目光看向他，张了张嘴，最后勾唇一笑道：“没事儿，就是觉得这名字怪好听的。” 裴锐知晓蚀魂散，但蚀魂散的成分是什么他却是不知的，便是洛奇和卢开宇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她和师父。 且这其中玉虚芽极为少见，很少药物能用到它。 但……很少并非所有，并不是只有蚀魂散才有。 盛兮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猜测这可能是洛奇某种新近发明的药物所需。 “姐。”裴锐虽不多话，但人却十分敏锐，见盛兮面容闪过一丝怀疑，便问道，“是不是真的不对？若真的，那我便不再帮二师兄了！” 盛兮闻言笑了一下，对他摇头：“不用，你做你的就好。关于玉虚芽，我会去问二师兄。” 裴锐抿了抿唇，片刻后点头：“好。” 两日时间对于裴锐来说已经足够，洛奇想要的玉虚芽被他救活了。对此，洛奇着实谢了一番裴锐，同时感叹其对于药材的天生敏感。 而就在他送走裴锐，对着玉虚芽相看之际，盛兮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吓得洛奇差点掐断手中玉虚芽的一片叶子。 “小师妹，你可知人吓人吓死人哪！你是猫吗？走路一点声音都不带！”洛奇捂着胸口深深控诉。 盛兮道：“二师兄，你也该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说吧，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瞎说什么？谁做亏心事了？你可别信口胡诌啊！若让师父听见，被他老人家误会了少不了一顿打！怎么地，你就这么想看你师兄我被打？”洛奇用力瞪了眼盛兮。 盛兮摇头：“没，反正不用师父误会，二师兄你也经常被师父揍。” “你！”洛奇被盛兮这般直白气得咬牙切齿，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仔细想想，盛兮说的确是实话，挨打最多，不，应该说，每次挨揍的那个人只有他！ 这就不公平了！凭啥啊！ “凭什么你不比我们清楚？”盛兮乜他一眼，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伸手点了点面前的玉虚芽说，“呶，面前这不就摆着一个？” 洛奇心虚地闪了闪眼眸，旋即冲着是盛兮露出一脸媚笑：“师妹啊，二师兄可是最疼你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往回带。这件事你就别告诉师父了，不过一株药草，用不着耗费他老人家精力听那一耳朵。” 盛兮闻言朝他摆了摆手指：“师兄啊，身为徒弟，有事儿瞒着师父总是不对的。” “我……” “不过呢，你若告诉我你让裴锐救这药草作何用，我可以考虑不劳师父大驾。” 洛奇冲盛兮龇牙：“你这臭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哼，你师兄我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你威胁！” 盛兮看他一眼，下一刻转身便走。 洛奇哀呼一声，抓住盛兮衣摆直呼“姑奶奶”。 “干啥，干啥，干啥啊！姑奶奶呀，师妹啊，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师父了！成成成，告诉你，告诉你，告诉你成了吧！哎呀，头疼，你说当初我怎么就同意师父把你认了呢！” 究竟谁传出来的，小师妹又甜又软，是惹人疼爱的小棉袄的？ 洛奇甚是无奈，却也只能拉着盛兮让她坐下，而他则盯着那玉虚芽看了片刻后方才解释：“我这是受人所托。” “女人？” 洛奇回头，张大了嘴巴看向她，眼神里明显闪过惊讶。 “师妹啊，你可真是……”洛奇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承认道，“是，的确是个女人。” 盛兮别有意味地“哦”了一声，洛奇却没再多解释，而是道：“不过因为当时情况我没有答应她，当然，也是我没办法做到。回来后看到裴锐，这才想让他试试。”没想到竟是真的整活了。 盛兮不打听那女人，只是问他：“师兄，那你可知这玉虚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解毒。”洛奇说得斩钉截铁，“她家里人中了毒，需要用到玉虚芽，所以一直在找。” 盛兮听此眉头不着痕迹地拢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玉虚芽可以制毒自然也能解毒，其药性尚未被彻底开发。且再问下去涉及洛奇更多隐私，加之某些事情不过是她臆想。 她再次深看了眼洛奇，稍许点头：“嗯，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其实便是告诉了师父也无碍，洛奇担心的不是玉虚芽被知晓，他担心的应该是被师父知道玉虚芽背后的女人。 催婚啊，不论在哪个年代，这都是令人头疼的事。 问完洛奇，盛兮再回家时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请她带着俩孩子入宫。 想到前段时日太后送来的那些贵重补药，盛兮无奈摇头，心说，老太太心思还挺重，这心结是放不下了吗？ 第二日，盛兮叫人备了车，带上俩孩子便入宫里。 宫里，太后直接免了妃嫔们的请安，只为能等盛兮过来。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见她好好的后，太后的心放了一半下来，但另一半却一直悬着。她生怕那毒会有后遗症，万一将来复发，那她这个太后也没办法做安宁了。 太后自己也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竟又重新恢复了年少时的心境，这在外人看来是大忌，但她却觉得内心舒畅。 很快，宫女来报，监国郡主来了。 发愣中的太后猛然起身，急忙道：“快！快！快叫人进来！哎，华翎，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大人的，孩子的，都全了吗？” 华翎笑得无奈，回道：“回太后，都已经备好了，您放心便是！”末了华翎又添了句，“您这是要把私库搬空的节奏啊，太后，您这样会让几位皇子公主吃醋的！” 太后直接大手一摆，道：“那就让他们的娘拿出真本事来，别整天躲在背后说闲话，是嫌哀家还不够烦吗？” 华翎不敢再多说，急忙亲自出去迎接。 而等在外面的盛兮还没进去，一扭头便与皇上的一位妃子对上了。 第879章 孩子还小，玩闹呢 第879章 孩子还小，玩闹呢 第八百八十六章 孩子还小，玩闹呢 盛兮看着那妃子愣了愣，片刻后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是谁。 骐文帝前两年新纳的董家嫡女，入宫直接被封为了嫔，侍奉骐文帝两个月便有了身孕，八个月后生下一位公主，后升为妃，如今孩子即将满周岁，比盛烟与沈归还大几个月。 “盛兮拜见瑜妃。”盛兮按照规矩给这位名叫董瑜的妃子行了礼。 那瑜妃见到盛兮十分热情，当即上前两步伸手搀住了盛兮，笑着说道：“哎呀，郡主无需多礼，你我年纪差不多，本宫比郡主小半岁，该叫郡主姐姐的！” 盛兮笑而不语，没接最后一句话，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胳膊从对方手里抽离，转而抱起了咿咿呀呀的盛烟。 瑜妃似乎不在意盛兮接不接，兀自道：“那以后我便叫郡主姐姐吧！哎呀，这便是郡主的两个孩子？天哪，真漂亮！跟姐姐和沈大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盛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机会插入，只见那瑜妃绕着盛烟与沈归转了两圈，嘴里不停说着：“真是可爱呢！瞧瞧这粉雕玉琢的模样，这不就是年画上的那对小娃娃吗？真是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呢！” 忽然，瑜妃的身后传来一道哭声，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急忙转身向后，嘴里不停说着安慰话，同时从一位嬷嬷怀里抱起了一个孩子。 “瞧瞧，瞧瞧，这才一会儿不见便想母妃了？母妃这不是见到了自己喜欢的姐姐，这才不小心忘了嫣儿吗？”说着瑜妃好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欣喜地转身对盛兮道，“哎呀，姐姐你瞧，咱们的女儿竟是都要嫣儿呢！” 盛兮则说：“瑜妃莫要叫臣妇姐姐了，如此，臣妇要被人说逾矩。” “何必在意他人说法……” 盛兮笑：“谣言猛于虎，臣妇还是要为我家相公多想想。” 瑜妃大概是没想到盛兮拒绝得如此直接，面上隐隐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只是道：“好好好，那便听郡主的。不过两个孩子都叫嫣儿这却是没错吧？” “区还是很大的，音同字不同。”同名同字，这瑜妃是想让她家老大改名还是咋滴？还是说，她想提前诱发文字狱？ 两次攀亲密都被人推开，瑜妃脸上隐隐有些挂不住了。 恰此时，华翎从里面出来，见到二人行礼后道：“郡主，太后一直等着您呢，您跟奴婢进去吧！” 盛兮刚想应是，一旁的瑜妃急忙道：“姑姑，昨日太后不是说想孩子了吗？本宫今日便带着嫣儿过来了。我与郡主一块进去吧！” 说着瑜妃竟是抱着嫣儿绕开华翎径直向里走去。 华翎阻拦不及，竟是真的让她绕了过去。 “哎，瑜妃你……” 瑜妃的步子实在太快，而太后请的正主还没进去，华翎只得先顾着盛兮。 “郡主，您请！”华翎有些头大，担心太后一会儿见到瑜妃那脸该怎么黑。 这瑜妃也是，太后昨日是说了想孩子，但此孩子非彼孩子啊！嫣儿公主她几乎天天见，哪来那么强烈想念？ 这瑜妃看着聪明，咱办事却这么蠢呢？ 果然，一心等着盛兮与两个孩子的太后，在见到瑜妃后，那一脸笑容就如同被人强行扯走般，转眼便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免了你们请安？” 瑜妃见状急忙解释：“太后您昨日不是说想孩子了吗？臣妾今日便带着嫣儿来看您了！” 太后尬住，一时间不好解释她昨日那无心之语。 但人已经来了，再赶也不好，毕竟瑜妃怀里还有孩子。 盛兮带着两孩子于此刻进来，太后见到，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急忙招呼盛兮过来。 “快让哀家瞧瞧，你这身体可是彻底恢复了？”太后问道。 盛兮将盛烟交给身后奶娘，遂张开双臂在太后面前转了一圈，说道：“呶，您自己看，是不是已经彻底好了？” “好，好，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太后看着盛兮这般感叹着，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哎，快抱两个孩子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奶娘们急忙将两个孩子抱过来，放在了太后命人提前准备好的木榻上。 “哈哈，这俩孩子当真是惹人疼呢！”太后看着面前两个一左一右抓着自己手，努力想要站起来的孩子，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 一旁的瑜妃见此情形眸底闪过一丝妒忌，看了眼怀里的嫣儿公主，很快便开口说：“太后说得极是，这俩孩子臣妾当初一见到就非常喜欢呢！太后，不让让嫣儿和弟弟妹妹们一块玩会儿吧！” 太后闻言看了眼躲在瑜妃怀里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嫣儿，想了想后道：“成，那你便让嫣儿也上来，让他们三个孩子一块儿玩！” “是！”瑜妃甚是高兴，急忙要将嫣儿公主往榻上放。 然而，嫣儿公主却在此刻犯了执拗，抓着瑜妃的衣领就是不松开，嘴里还不忘呜哇呜哇地叫着。 瑜妃没想到嫣儿竟如此不配合，瞅瞅盛兮家那俩，简直就是两个小马屁精！这才几个月，竟是已经哄得太后将那么多好东西拿出来了！ 瑜妃不甘心，不能让嫣儿哭，便只能好言哄着，等终于将人放在了榻上，嫣儿公主却是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一直看着瑜妃身后的奶嬷嬷。 “嫣儿，你瞧，这是你的两个弟弟妹妹呢！他们恰好与你同龄，将来可都是你的好伙伴呢！”瑜妃一边笑着对嫣儿公主说，一边将人往盛烟与沈归旁边推。 嫣儿不干，哼哼唧唧。而她这动静恰好引来盛烟注意，小家伙经历旺盛，力气也大，走不了便爬，很快便来到嫣儿公主身旁。 “啊，啊！”盛烟拍着手掌同嫣儿公主打招呼，新发现的小伙伴令她十分兴奋。 嫣儿公主却不理她，只是坐在原地开始哇哇大叫。 盛烟却以为对方在同自己打招呼，便也跟着哇哇叫起来。 嫣儿公主见此嘴巴一努，下一秒便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然而这还不算，就在盛烟下意识想要爬过去时，嫣儿公主竟是猛地一把推向盛烟，愣是将小家伙推倒了。不止如此，嫣儿公主竟还拿脚用力踹了盛烟两下。 “哎，这孩子！郡主莫怪，孩子还小，在玩闹呢！”瑜妃见状暗笑一声，扭头对盛兮道。 盛兮动了下唇没说话，目光落在盛烟身上。 随后众人便见，那努力让自己爬起来没哭没闹的盛烟，在歪头看了看面前的嫣儿公主后，一下刻，一巴掌甩向了嫣儿公主的脸！ 第880章 不如定娃娃亲 第880章 不如定娃娃亲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不如定娃娃亲 “啪”，盛烟的小巴掌甩得极其响亮，竟盖住嫣儿公主的哭声，愣是甩得嫣儿公主半天没反应过来，甚至哭声都止了。 而没反应过来的何止孩子，就是大人也都齐齐愣住。 瑜妃霎时瞪圆了眼睛，回过神来就朝盛烟伸手：“你敢……” 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拦住了她，与此同时，一道能冲破殿顶的呜哇哭声骤然从嫣儿公主嘴里发出，直上云霄，惊得太后直接捂住了心口。 “嫣儿！”瑜妃暗道自己刚才过于着急，手过不去只得冲盛兮道，“郡主，你看盛烟都把嫣儿打哭了！” 盛兮说：“瑜妃不是说了，孩子还小，玩闹呢。” “我……”瑜妃没想到盛兮会用刚才的话堵自己，暗暗咬牙，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只得继续又道，“可嫣儿都已经哭了，她……” “呜哇！”又是一道震天哭声响起，却是发自盛烟。 小家伙好似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捂了捂被踹的地方，扭头看到盛兮便嚎叫着爬了过来。 瑜妃直接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盛烟。这孩子到底是精还是蠢？ 然而热闹还没结束，安坐在一旁的沈归本来还在啃宫女拿过来的一个干净绣球，听到嫣儿哭，他抬头看了眼比接着去啃。直到下一刻再听到盛烟哭，看了眼盛烟的沈归似发了一下呆，下一秒竟也“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一时间，三个孩子好似比赛谁比谁更厉害般，那哭声竟是一道比一道响。 空旷的大殿瞬间被哭声填满，犹如千军万马过境，直逼得太后连连后退。 “太后！”华翎急忙扶着了太后。 盛兮感知回头看了眼，再转过脸时却是对盛烟与沈归道：“好了，别哭了。” “呜哇，呜……哇……呜。”两个小奶娃听到了母亲声音，竭力止了哭，朝其伸出了两对胖胖的小莲藕。 盛兮展开双臂，一把将两个小奶娃抱在了怀里。 哭声骤减，现场只剩下嫣儿公主还在哇哇大哭，奶嬷嬷上前安抚却怎么都劝不住，不仅如此，嫣儿公主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瑜妃自然也看到了太后动作，也瞥见了盛兮所为，知道不能再任由嫣儿哭下去，不得已她只能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孩子尽力安抚。 只是嫣儿公主不是盛烟与沈归，哄好她当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而等终于听不到孩子哭声，瑜妃松了口气看向太后时，便见对方已然黑了脸。 瑜妃心里头一咯噔，暗道糟糕。 太后有头疾，说不上严重，但的确怕吵闹。瑜妃由此猜测，这是太后不喜让嫣儿来这里的原因，因为嫣儿的确动不动就哭。 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瑜妃脸上挤出一丝笑来竟是主动揽责：“太后，嫣儿这是难得遇到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才哭了。”说着她扭头又看向盛兮，好似刚才的不睦从未出现，脸上笑意真诚道，“郡主千万别放心上，的确是孩子玩闹，谁还不是这样过来呢？孩子们若能从小青梅竹马，这才是最重要的！” 盛兮颇为意外地看了眼瑜妃，对方转变这般快是她没料到的。毕竟看她刚才那反应，一番争论吵闹定是免不了了。 不过对方既然松了口，她也不可能一直揪着不放。盛烟自己报了仇，为娘的甚是欣慰，奖励什么的便等回了家再给。 于是她道：“瑜妃娘娘说的是。” 终于没了哭丧声，太后将憋在心口的那股气散出来，看了眼瑜妃，无声哼了哼。碍于盛兮在场，她不打算跟其计较。别以为她没看到她刚刚想做什么，自己说的话自己先破戒，将来如何教孩子？ 这闹剧令现场委实尴尬，当然，尴尬几乎全部是瑜妃。未免气氛继续僵化，瑜妃便竭力说笑，试图让融洽回归。 而话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刚才的“青梅竹马”。 瑜妃将嫣儿公主抱到了看上去一直十分安静的沈归身边，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后忽然笑着开口：“太后您看，这沈小公子个头儿竟是一点都不比嫣儿小呢！” 太后目光一直在几个孩子身上，自然清楚这点，便轻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瑜妃便接着又道：“还是郡主会养孩子，两孩子一看就特别健康！” 盛兮回复道：“嫣儿公主也不错。”瞧刚那哭声，震天动地，一看肺活量就大。 瑜妃只当没看出来盛兮的敷衍，继续说道：“他们大小接触，将来肯定最是亲密无间！哎呀，像这样打小的情谊，当真是青梅竹马，叫人羡慕呢！” 太后听了她的话不禁点头，心想着，若是这般倒也不错，将来对皇上的孩子们也有好处。 然而，瑜妃接下来的话却令太后直接拧眉，更是下意识去看盛兮。 只听瑜妃道：“既是这般青梅竹马，郡主啊，不如咱们干脆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你看如何啊？” 盛兮闻言手下动作一顿，心中划过了然。 怪不得瑜妃刚刚没发作，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娃娃亲？跟一国首辅，还有见过郡主家的孩子定，这是要提前锁死最佳助力啊！有了这层关系，不论现在还是将来，不论对嫣儿公主还是对董家，这无疑是一层十分可靠的保障。 啧，不得不说，瑜妃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瑜妃，你……” 太后想开口呵斥，但盛兮却朝她笑了笑忽然间开口：“太后，您莫要怪罪瑜妃娘娘，毕竟瑜妃娘娘的打算很是合理。” 瑜妃一听急忙辩解：“郡主可莫要多想！我是真的喜欢沈归这孩子，郡主所说的什么打算可万万是没有的！” 盛兮转头过来看她，面上一片恍然和羞愧：“啊，原来娘娘竟是没有想拉拢我与相公的意思啊，那看来真是臣妇多想了！如此甚好，甚好，娘娘大义，盛兮自愧不如！不过，这娃娃亲什么的还是算了，将来这孩子亲事由他自己决定，我们不会过分干涉。” 第881章 给脸不要脸 第881章 给脸不要脸 第八百八十八章 给脸不要脸 瑜妃没想到盛兮竟然如此直白地将她原本的打算挑明，弄得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但想到盛家这份助力不可缺，她便只得又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任由他们自己决定？成婚都是讲究门当户对，万一他们自己找来一个小门小户，贩夫走卒的，那岂非要乱套？” 盛兮提醒她：“瑜妃娘娘，我乃商贾出身，且是小门小户。” 瑜妃面色一变，急忙辩解：“郡主别误会！我这是说顺嘴了，嘴拙，断没有嘲讽郡主的意思！” 这次不等盛兮说什么，太后便直接呵斥道：“够了！既然知道自己嘴拙，那便闭上嘴别说话！” “太后，臣妾……” “行了，我看嫣儿也玩得累了，你抱回去让她赶紧休息去吧！”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太后如此不给她面子，令瑜妃极是尴尬。但太后的话她不敢忤逆，只得在再次同盛兮道了声歉后，让奶嬷嬷抱起嫣儿，转身掩面离开。 太后看着瑜妃那姿态看得心肝疼。她还没来及安慰盛兮，反倒是盛兮先劝解她说：“您老别想了，我这不是没答应？” 太后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才道：“想也知道你不会答应，这瑜妃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太后是真的被气到了，不单单因为瑜妃的打算，还因为其是皇上妃子，本该看得更远，心胸也本该更宽阔，可瞧瞧她刚刚说了什么？这是当别人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她什么目的？ 盛兮这次没应声，任由太后自我发泄。 好在太后发泄得够快，扭头看到两个孩子朝她招手，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来。 华翎在一旁安慰她道：“太后您别气了，瑜妃也是年纪还小。” 太后闻言摇头：“你错了，这可不是年纪大小问题！有的人小小年纪便懂推己及人，可有的人呢？便是快要入土了，恶劣本性也改不掉！再说，她都已经当娘了，怎还能说年纪小？”说着太后叹了口气，“你当我是不喜嫣儿这孩子过来？实在是不想看到瑜妃的假模假式。算计太重，皇上当初怎么就选了她？” “当初皇上也是形势所迫……” 太后再次叹气，这点她自然知晓，可又没办法解决，只得期盼道：“瞧刚刚嫣儿那样儿，哀家只希望这瑜妃别把孩子教坏了！” 对这话华翎有些不好接了，因为在她看，这瑜妃心思的确太沉，心眼儿也多。便是这后宫风云诡谲，却也比以往好太多太多，没必要算计得如此明显。而有这般母亲，将来嫣儿公主会如何实则已然能看出来七八分。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太后突然大力摆手，似要把这份烦扰挥开，“好不容易你们来一趟，且不说那些烦人事！” 说完，太后直接伸手抱起了沈归，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可爱，眼睛又大又黑，跟葡萄似的，那看人的眼神更是能萌化人！ 其实，看着这般可爱的小人儿，谁又能忍住想要将这孩子纳为自家人的心思？若是能让这孩子与自家的公主结亲，太后自然乐意之至。 但这心思也只能想想，却是断不能说出来的。 不论是沈安和还是盛兮，他们身份皆重要又敏感，与他们家结亲，这与拉帮结派有何不同？这般明显意图，世人怎能看不出？ 不说朝堂刚稳定下来，便是没稳定之前，这种事情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瑜妃她这是怕董家灭得太慢还是怎么着？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董家拉下水？ “啊啊！”怀里的沈归忽然叫了一声，太后回神，弯着眼睛伸手点了点他鼻头，“小小子，你这是在担心婆婆吗？哎哟，瞧这孩子，现在就懂得疼人了！” “啊啊！”另一道声音从身下传来，却是盛烟抓住了太后衣裳。 太后低头正巧与那双同样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对上，看到小家伙不停挥舞的小手，不禁哈哈笑了来：“瞧瞧，这小丫头竟是知道争宠了！” 有两个孩子插科打诨，太后很快便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尽情享受这难得天伦。 嗯，别问她为何不去享自家孙儿们的天伦之乐，那就要问问各宫的妃嫔娘娘们了。谁若是能有盛兮这般丝毫不带私心，那她肯定要将她的孩子狠狠宠起来。 晌午用过饭，太后困意上涌，盛兮便没再多呆，告别太后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皇宫虽大，但也是有边界的。他们的离开自然被有心人得知。 瑜妃听到宫女来报，说盛兮带着两个孩子言笑晏晏地离开后，那捏在手里的帕子差点被她扯烂。 “真是给脸不要脸！”瑜妃瞪着眼睛盯住面前宫女，好似那宫女就是盛兮。 宫女内心胆颤，“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瑜妃见此直接吼道：“滚！” 宫女暗松口气，忙不迭滚了。 瑜妃看着那宫女背影眸光狠戾，旋即陷入思索。 她太急了些，应该再与盛兮多相处几次再提出结娃娃亲的，好歹先让嫣儿和沈归有了感情。眼下事一出，再这般直接地提定是不能了，可她不能放弃。 董家将自己送入宫自然是有利可图，她需要董家，董家也需要她。本来以为会一举得男，如此她便能在皇宫站稳脚跟，董家也能稳住势力。可谁知竟是个女孩。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也就那么两年，生了孩子后更是少爱。更何况，当初自己被送进宫本就是董家与皇上达成了协议。皇上对自己压根谈不上爱，至多算是责任。 而眼下，孩子已经生了，皇上来自己寝宫的日子也越来越少。董家自然不能失了后宫这一助力，家里那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就等着瞅准机会往宫里送。 不管这送进来的人究竟姓不姓董，总归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为自己寻找出路。 如此一来，盛兮那两个孩子便成了目标。只是她没想到，这监国郡主果然出身小门小户，目光如此短浅，一点都不符合其郡主身份！ 但是，别以为她就此收手，该她的总归是她的，谁都夺不走！ 第882章 真有情况 第882章 真有情况？ 第八百八十九章 真有情况？ 盛兮从宫里回来，日子便重新安静下来。这一日，她例行去盈安堂察看，却不想一进门便看到洛奇正趴在药柜琢磨。 盛兮进来时，他竟是压根都没发觉。 盛兮好奇，便走近一看，便见其手中的纸袋里已经装了不少药。 盛兮挑眉，喊道：“二师兄？” “哎哟！”洛奇被盛兮这一声吓了一跳，见是她便捂着胸口恶人先告状，“不是，小师妹不是我说你啊，为啥你走路总是不带声儿的呢？这人吓人当真是要吓死人的啊！” 盛兮眨眼，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夫和药童。 那大夫看不过，便替盛兮辩解：“洛大夫，非夫人走路不出声，是夫人喊了你三遍，你才有反应啊！” 药童亦是附和：“是啊洛大夫，夫人的声音我们都听见了，便是大门口的人也都要听见了！” 洛奇：“……” 洛奇尴尬道：“啊，是，是吗？呵呵，都怪你师哥我太认真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师哥我做事就是这么认真呢！” 众人：“……” 盛兮不搭理他的王婆卖瓜，只是扫了眼其手中纸袋，问道：“师兄这是要做什么药？我看着像是一味新药。不过看着都是庄子里有的，师兄为何要来这里舍近求远？” 洛奇眼神快速闪了闪，急忙解释：“啊，这个，没什么，就是昨晚做梦忽然想到一剂方药，今天就想过来试试。这不是你这盈安堂里东西齐全嘛，设备也多，我便就来这里了！” 盛兮一脸狐疑地看着洛奇，脸上表情直白地向洛奇表达了自己内心想法。 洛奇没想到自己来此被人抓包，快速琢磨了片刻后，讪讪一笑道：“师妹，是真的，你别多想！那什么，师兄东西选得差不多了，师父刚好找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洛奇便快速收起纸袋，擦着盛兮的边儿，侧着身子便跑了。 盛兮循着他快速离开的身影看去，一直看到他出了大门口向一旁拐去最后消失不见，再回头时她问那大夫：“他近来一直都来这儿吗？” 大夫忙回：“倒也不是一直在，就是隔着一两天过来。” “过来抓药？”盛兮又问。 大夫点头：“是，洛大夫每次都会抓个两三副。”大夫说着顿了一下，似担心盛兮误会，急忙又补充了句，“不过夫人放心，洛大夫都是给了银子的！” 盛兮：“……不用收他银子。” 大夫呵呵一笑，说道：“核桃也跟他说了不用收银子，但洛大夫嘴上说不给，每次离开前都会给的。哦，今日的倒是还没给，可能是走得太急，把这事儿给忘了。” 盛兮心说，心虚呢，能走不急？ 再次看了眼门外，她没有再多问，而是对那大夫说：“以后他来取药记得不用收银子。” “若是洛大夫执意要给呢？”大夫问。 盛兮回：“那便收他双倍！” 大夫：“……好！” 不说依旧呆在盈安堂里的盛兮，只说拿着药匆匆离开的洛奇。在接连穿过三条街，又走了四五个巷子后，他来到一户看上去不是瞩目的人家。 站在大门口迟疑了片刻，洛奇还是抬手敲响了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动静，有人过来开门。 洛奇则将那药放在一旁的石墩上，下一刻转身就跑。 门开，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不见人，疑惑之际，一眼便看到了石墩上的药包。 小丫头似乎对药包的出现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快速将其拿起后，朝四周又看了看，这才转身回院子，继而关上门。 小巷里再次恢复安静，躲在墙角的洛奇确认再没声音后悄悄露出了头。看到那小院门口的药包已然没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东西收了就好，不枉他一番折腾。 洛奇不再多呆，遂转身离开。而他不知，这一幕不偏不巧，恰好被谛听的人看到。于是当晚，洛奇送药的消息便被送上了盛兮案台。 盛兮轻咦一声：“偷偷送药？”这可真是稀奇啊！什么人会让洛奇这般折腾着去送药？莫不是……真有情况？ 盛兮回想之前同洛奇谈论有关成婚之事，对方当时言辞闪烁，如今再这般，莫不是这心里真的已经住人了？ 是因为害羞所以没告诉他们？还是……人家姑娘不领情，这二师兄只是单相思？ 盛兮有意想探探这八卦，刚想动笔写信让人去盯一盯那院子里的人，若是真有了人，那也可以让师父跟着开心一下。但笔拿起来她便又停住了。 算了，这毕竟是对方隐私，洛奇真若想说自然会说，她还是莫要去讨人嫌了。 盛兮将笔放下来，将送来的消息一一整理，随后她刚欲抬脚出门，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鹰啸。 熟悉的鹰啸令盛兮脚下猛然一顿，下一刻她便飞快地跑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撞倒了椅子，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继续向外跑。 雪渊回来了！沈安和送信回来了！ 自从上次他在路上送了一封信后，这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按照这个时间他们早已到达上宣府，这么久没送信回来，多半是被事情耽搁了。 盛兮跑了出来，雪渊眼尖地看到盛兮，直接俯冲而下。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旺财忽然跳了出来，令即将要飞下来的雪渊一个紧急刹车，眨眼便又重新飞上了天。 盛兮：“……” 盛兮蓦地扭头冲旺财咬牙：“旺财，你若再敢捣乱，我就停了你明天的肉！” “嗷呜～”旺财委屈巴巴地叫了声。 盛兮不为所动，再道：“还有，明天我就给进宝再找一个对象！你就准备当一辈子光棍儿吧！” “嗷呜！”也不知旺财是不是听懂了盛兮的话，反正她这话一落，旺财当即便跳了起来，绕着盛兮狂转三圈，下一刻转身便朝外冲去。 盛兮哼了哼：“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旺财离开，盛兮抬头看向天，随口出了声口哨，刚刚不见了踪影的雪渊便再次飞了回来。 第883章 林霜儿 第883章 林霜儿 第八百九十章 林霜儿 没了旺财捣乱，雪渊这次顺利地落在了盛兮面前的栏杆上。 盛兮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遂将竹筒里的信取了出来。 信内容不多，沈安和用简短的话语说了他们到达上宣府后发生的事情。的确是被事情绊住了，也不知究竟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上宣府知州曲康乐有了察觉，不仅在路上设障，城里增派了人手，对于新入上宣府的人进行各种盘查。 不过好在他们并不知来人是谁，目标过散，但也因此搜查的范围有些广。不过他们伪造的身份以及过路文书确是从正规渠道得来，所以便是被查对方也查不出什么来。 进了上宣府，阿寿直接带他们去了提前备好的院子，里面有谛听的人，早已将打听来的消息备好。 信末尾，沈安和嘱咐她在家照顾好自己与孩子，同时也告诉她，接下来他可能不会频繁给她写信，让她不要担心。 盛兮反复看了几遍纸上内容，片刻后将其小心叠起放入空间。雪渊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她抬头正好与其对视。盛兮笑了笑，随手从空间里掏出一块肉来丢给雪渊，看着它一嘴叼住，随即飞上树梢，一声叹息不禁发了出来。 这惦记人的滋味还真是难受啊！ 日子照常，盛兮心里担忧着沈安和，但面上却不曾有表现。之前骐文帝赏她的那几座山头如今已经被开发出来一些，林子里野生的与人工培育的药材一起生长，大大增加了盈安堂的存货量。也是因此，今年的盈安堂又多了两个连锁。 这一日，盛兮在将两个孩子交给洛神医与吴老爷后，以及每天不务正业，只为能多看两眼自家孙子、外孙女的安平侯后，便带着小草等人去了山上。 他们出发得早，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一路上很是顺畅。然而，就在盛兮他们还有不远的距离要到达山脚时，一道人影突然从一旁的林子里冲了出来，目标竟直接是盛兮的马车。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动作，却在抽刀那刻，那人却是突然朝他们喊道：“救命！救命！有狼！有狼！” 是个女的？ 众人听到那声音纷纷一愣，但防御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 车上的盛兮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呼救，掀开车帘一看，一眼便看到了那狼狈奔过来的女人，视线一抬便看到了其身后不远处的几道灰色身影，以及……那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两道白色身影。 盛兮嘴角一抽，险些笑出声来。 “夫人，果真有狼啊！”小草自然也看到了那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急忙喊道。 盛兮“嗯”了一声，喊了声跟过来的周东：“周东，你去看看。” “是，夫人！”周东应是，遂快步上前，在那女人靠近车马时将人拦住。 而那女人则在看到周东后，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喊道：“壮士！壮士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在林子里！壮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啊！” “这……” “周东，带两个人进去找找。放心，狼群已经被引走了。”盛兮忽然开口。她在车上看得远一些，自然没错过旺财和进宝两头狼的骚操作。 周东再次应是，不敢多耽搁，当即叫了两个人过去找。 而那女人见盛兮出口，朝她猛地磕了一个头后，便也起身跟着周东他们重新钻入了林子，同时嘴里大声喊着：“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小姐！小姐……” 大约一刻钟后，入了林的周东等人再出来时，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身上衣裳已然破破烂烂，但好在不见伤口。 “小姐，就是这位好心的夫人救了我们！”那丫鬟见两人逃出生天，终于松了口气，紧紧抓着自家小姐的手看着盛兮道。 那小姐闻言抬头，目光恰与盛兮对上，没有如寻常闺阁之女般行礼，而是直接冲盛兮抱拳道：“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我林霜儿感激不尽，定会重谢夫人！” 盛兮被眼前这位小姐的爽利弄得愣了愣，再看这位小姐，该是二十出头，身形秀挺，面上虽有污渍，但一眼能看出其面容秀丽，是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 不过，二十出头依旧被称为小姐，这位姑娘的身份值得多考虑一下。 只是盛兮并不打算多考虑，毕竟是陌生人，不过路过伸手帮了一把，重谢什么的自然不需要。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身后一道马蹄声蓦地传来，同时还伴有人的呼喊。 盛兮耳力较他人更好，第一时间便听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奇。 她没想到洛奇会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再回过头来时让小草拿了自己一件披风送给林霜儿，同时便对她道：“林小姐无需多想，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我们来时路上人虽少，但还是有的。那狼群不会轻易往大路上走，林小姐可以沿着路回去便是。” “多谢夫人提醒！”林霜儿再次朝盛兮拱手，“敢问夫人夫家为哪家？霜儿好将自己整理妥当后前去拜谢！” 盛兮道：“不必，说了是人之常情，小姐无需惦记。”说着她看向小草道，“小草，将披风送于林小姐，我们走吧！” “是！”小草应是，随后将披风交于林霜儿，朝其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往马车上走。 而盛兮就在她将东西交给林霜儿时，已然放下了车帘。 林霜儿本欲再问，见盛兮是真的不愿说，便抱着披风向后退了两步，将大路让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骑马赶来的洛奇还未至近前，便喊道：“师妹！你等等我啊！你说你出来怎么不叫我一声？不是说了下次你来我跟着一块来的吗？你这么着急走是怕我多采了你药材还是咋滴？” 盛兮掀帘，冲他道：“师兄，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吗？就是你这样的！” 洛奇嘿嘿一笑，在盛兮马车旁将马勒住：“谁让你不等我的？一人走太无聊，作伴一起多好？你看你这么多人，我寡家孤人一个，你也不知心疼心疼我。” 说着，洛奇视线扫过众人，刚欲开口再说说很忙，视线掠过某人说身影又蓦地回来，瞪大了眼睛指着面前人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第884章 我们不可能 第884章 我们不可能 第八百九十一章 我们不可能 洛奇看着面前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一双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你不是在城……咳咳！” 洛奇没说完，急忙住嘴，好似后面的话不好说。 而林霜儿看到洛奇似乎也十分惊讶，听了地方的话，当即道：“你管我在哪儿！” 洛奇：“……” 看热闹的盛兮忽然想到什么，再看林霜儿眼睛不禁亦是微微圆睁，随即嘴角轻轻勾了勾。 “师兄。”她打破洛奇的尴尬，“你和这位林小姐认识？” 洛奇“啊”了一声：“我，我不……” “洛奇，你敢说不认识我？”洛奇那“不”字刚一出口，林霜儿便杏眸圆睁，手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洛奇：“！” 洛奇急急后退，贴近了盛兮马车，看着林霜儿无奈道：“不是，我也没说不认识你啊！你，你拿刀作甚？” 盛兮也被林霜儿作为惊了惊，再看洛奇这缩脖子模样，不免更加好奇。 “师兄啊，你们……” “我的确认识她，但，但我们没关系！真的！师妹，你相信我，我们没关系！”洛奇急急道。 盛兮：“……我也没说你们有关系啊。” 洛奇：“……” 对面，林霜儿听了洛奇的话，狠狠一咬牙，看着洛奇似乎像是要生吞了她般。 洛奇不敢看林霜儿，眼神开始躲避。 盛兮觉得一直这般定是不行的，于是便对林霜儿道：“既然认识，那不如我派两个人送林小姐回去吧！” 林霜儿却在看了眼洛奇后，问盛兮：“夫人，可否能让我与你们同行？” 盛兮：“啊，这个嘛……”她扭头看向洛奇，小声问对方，“二师兄，你想不想让她与我们同行？我倒是没问题。” 洛奇看了眼自己这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师妹，后槽牙用力磨了磨，目光触及对面的林霜儿，很快便又收回。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等洛奇目光再次看向林霜儿，看到她裹在披风下的破烂衣裳，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既然你都没问题，那我，我也没问题。” “好。”盛兮看了洛奇一眼，侧首对林霜儿道，“既如此，林小姐便同我们一起吧！” 林霜儿道了谢，收了匕首。盛兮让她与自己同车坐，林霜儿在看了眼洛奇后，这才上了车。 而盛兮眼尖地看到自家二师兄明显松了口气，不禁眉梢一挑。 主仆二人明显是被吓到了，尤其是那丫鬟，等上了车，没过多久便烧了起来。林霜儿着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就想掀帘子去喊洛奇，结果手却是顿住。 盛兮见此没说什么，只是从身后的暗格里拿出一套银针，之后对林霜儿道：“林小姐别担心，我给她扎一针，等一会儿再喂她些药就没事儿了。” “谢谢夫人！真的谢谢你！”林霜儿感激道。 盛兮笑笑没说话，拔出银针轻轻捻了捻，很快便下了针。 随着几针落下，原本还有些抽搐着小丫鬟很快便安静下来，眉头不再紧紧皱着，看上去安详了不少。 林霜儿见此松了口气，再抬头时对盛兮充满了感激：“多谢夫人救命之恩！霜儿无以为报，只能……只能等回去后多给夫人些银子！” 盛兮失笑，说道：“我以为林小姐想说要以身相许。” “哈哈！”一直绷着的林霜儿听到盛兮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 盛兮点头：“嗯，看出来了。” 林霜儿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不禁扭头看向了车帘，片刻后她兀自感叹：“我没想到，他竟然是有师妹的。” 盛兮说：“林姑娘放心，我跟师兄只是债主与债务人的关系。” “啊？他欠了你钱？多少银子，我帮他还！”林霜儿身子骤然绷直，一脸认真地对盛兮说。 盛兮轻啧一声，笑道：“林小姐，刚我师兄说了，他跟你没关系。他都这样说了，你还替他还钱？” 林霜儿唇角抿了一下，之后开口：“他曾救过我的命，我无以为报，本想……若是能替他还，那便是也是替我自己还债了。” 盛兮无比确定，刚刚林霜儿明显想要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 然而好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师兄并没有想接下这份回报的打算。 只是，既不接，那之前偷偷摸摸地送人家药做什么？盛兮此刻十分笃定，这位林小姐，怕就是之前谛听报来的那住在外城的院子里的人。 所以，二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本来距离山头不远，没过多久，马车便到了山下的屋子。 这屋子不小，且非一座。那丫鬟虽然已经苏醒，但爬山是不能了。于是盛兮便让人将其安排在了山脚，等她身体好点再上山。 对此，林霜儿并无异议。而丫鬟在见自家小姐跟着洛奇，便也没有过分担心，只是连连告罪。 很快，一行人开始爬山。盛兮原本是同林霜儿走在一起的，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林霜儿竟是与洛奇凑到了一起。 盛兮回头看了眼，见洛奇在面对林霜儿时眼神明显闪躲。不过对方并未同自己开口求救，盛兮便只当没发现二人这般“眉来眼去”，且她越走越快，没一会儿便留俩人单独相处了。 没了旁人，林霜儿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她盯着洛奇，咬牙问他：“你不是说不管我的吗？那你干嘛还给我送药？” 洛奇直接否认：“我没送，那肯定是别人送的！” “你！” 洛奇直接转移话题：“你说你们也是，胆子大也不是用命来试的。就凭两个姑娘就想要闯这深山老林，也幸亏遇到了我师妹，否则，你们一早就被狼吃了！” 林霜儿则反驳：“你自己不也是一人独闯吗？我们比你还多了一人！” “我是男人……” “我还是女人呢！” 洛奇：“……” 他看着林霜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你这是何苦呢？我和你……我们是不可能。” 第885章 我是山大王的女儿 第885章 我是山大王的女儿 第八百九十二章 我是山大王的女儿 林霜儿听着他的话十分不甘，嘴巴撅了老高，之后方才用力哼了一声，开口道：“能与不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这，这没必要试啊！我从未想过要娶妻……”洛奇十分无奈。 “不想娶妻，你非礼我？”林霜儿瞪他。 “不是，林大小姐你不能冤枉人啊！我那是为了救你才，才……你可千万别冤枉人！”洛奇分辨道。 林霜儿问他：“这么说，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若是遇到像我之前情况，你都要去亲他们的嘴了？” “都说了那叫‘人工呼吸’了！”若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此刻的洛奇，他想，自己现在肯定是只炸了毛的鸡。 这种嘴对嘴吹气的救人办法还是盛兮教给他的，说实话，一开始他也抗拒，但在自从用这种办法救活了一个按照以往经验早已被判定死亡的人后，他自那时起便再也不排斥。 只不过，这种办法在这个年代委实有些出格，别说女子，就是男人被人这么亲也是受不了的。 所以，那时的他已经十分小心，这般救治都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进行。却没想到，林霜儿会突然睁眼，且清醒的那般快！ 他为了同她解释清楚，差点没把小命给丢了。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解释清楚…… 洛奇突然停了下来，与他并肩而行的林霜儿见此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怎么，你又想用救人来搪塞我？哼，你觉得我会信吗？”林霜儿不爽道。 洛奇看着她，面色忽地变得严肃，说话的语气甚至堪称郑重：“林小姐，若是将来再遇到你之前那般的情况，我必然还会如救你一般那样做！” 林霜儿被他说得顿住，直直看着对方，眸底是十分分明的埋怨。 “为何？”她问，“救人的办法千千万，为何只能用那一种？” 洛奇道：“救人的办法的确很多，但能从阎王爷手里将人命夺回来的办法却是有限。我是大夫，救人乃天职，没道理我放着能救人命的法子不用，眼睁睁看着人死。” 林霜儿不说话，瞪着洛奇重新掏出来之前的匕首。 洛奇吓得急忙后退，双臂张开摆出自卫架势道：“你，你别动不动就掏刀子啊！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孩子都懂！” “哼！”林霜儿用力攥紧了匕首，没动，只是问洛奇，“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还要给我偷偷送药？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帮我寻玉虚芽？” “我，我那是看你一个女孩子这般奔波实在可怜，所以才……” “你是不是看所有女孩子都可怜？” “自然不是！不，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啊！反正，反正我没想过娶妻，我浪荡惯了，居无定所，并非良人。林小姐你既贵为小姐，自然被家中疼爱，他们也断不会答应你嫁给像我这样的人的！” 林霜儿听着他这般说，手里的匕首不自觉转了转。 “林小姐，你千万别乱来啊！”洛奇急忙提醒，“我师妹功夫了得，你又不会武，你肯定是打不过她的！” “打不过你师妹，难道我还打不过你？”林霜儿怒道。 洛奇不怕死道：“你，你这样子实在像母夜叉，将来哪个男人敢娶你？” “洛奇！”林霜儿气得直接扬起了手中匕首。 洛奇吓了一跳，“噌”地一下跳起来，扭头就往前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师妹！师妹救命！救命！” 虽然走得远了些，但还是将他们对话听清了的盛兮：“……” 这个二师兄，当真是“二”师兄啊！ 盛兮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过来，却只见洛奇朝自己狂奔，而林霜儿却只是盯着他背影，怒气冲冲地向前走。 “师妹，师妹，要不，要不你还是派人送她回去吧！”洛奇现在十分后悔答应让林霜儿跟着上山了。 盛兮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二师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 见林霜儿马上就要到，洛奇此刻不敢再与其面对面，便拍了拍盛兮肩膀，丢下一句“师兄我先上去了啊”，便匆忙离开。 林霜儿赶到盛兮身边，看着逃跑的洛奇，忍不住骂了声：“胆小鬼！” 盛兮看着她手中匕首，不得不说了句公道话：“林小姐，你这样拿着匕首威胁，换做谁都会跑的。” 林霜儿低头看了眼手中匕首，片刻后，长长叹息一声终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抱歉啊夫人，让你见笑了。”林霜儿道。 盛兮摇头：“没事儿。” 林霜儿却是忽地一笑，抬头看向盛兮兀自解释：“我独自出门，为了安全便带着这匕首，并非是故意针对他。” “看林小姐气度必是有家世之人，为何会独自出门？”盛兮问，见林霜儿蹙眉，便又道，“不过随口一问，林小姐若觉不方便说，不说就是。走吧，我们上去。” “不是，并非不方便。”林霜儿见盛兮误会了，急忙道，“只是，只是觉得我这大小姐有些名不副实……” “嗯？”盛兮愣住了。什么叫名不副实？如此看来还是不方便了。 盛兮决定不再多问，然而林霜儿却在咬了咬牙后直接开口：“我是，我是山大王的女儿！” 盛兮：“…………” 这身份，实属难料啊！ 她不禁转头看向几乎要跑没影的洛奇：“我师兄知道吗？” “知道，我跟他说了。”林霜儿道。 盛兮张了张嘴，下一句怎么接她竟是不知了。 她只知道，她这二师兄哪里是胆小鬼？这分明是胆大包天啊！ 啧，够刺激！ 不过，山大王…… 似看出来她心思，林霜儿急忙解释：“夫人莫要多想，我爹早些年便已经金盆洗手了。只不过大家一直这么叫都喜欢了，而且我们住的地儿也一直没动过，所以就……” “你们住在哪儿？”盛兮问。 “凤梁山。”林霜儿回道，怕盛兮不知道，她便又多做了句解释，“凤梁山很大，延绵几个州县。不过，我们的寨子是在上宣府的凤梁山。” 第886章 秘药 第886章 秘药 第八百九十三章 秘药 听了林霜儿这话，盛兮明显一愣，倏然抬眸看着她，问：“上宣府？” “是，上宣府。”林霜儿觉得自己这身份一出口，对于平常百姓定是会被吓到，她以为盛兮亦是如此，便急忙解释，“夫人别怕，我虽为山大王之女，但父亲毕竟已经金盆洗手多年，早已不再做那些打家劫舍之事。我虽一直生活在寨子里，但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 林霜儿说着忽然想起自己收起来的匕首，再次道：“那匕首不过是我寻常用来防身的，从未主动伤过人。夫人别怕！” 盛兮眨眨眼，琢磨林霜儿后面一句话。 从未主动伤过人，所以，那匕首是见过血的。 盛兮垂眸片刻，忽然问道：“林小姐你……” “夫人，你要不叫我霜儿吧！我这小姐名头徒有虚表，便是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害臊。”林霜儿打断盛兮道。 盛兮看她一眼，随即点头：“好，霜儿姑娘。” “嗯！”林霜儿听着这称呼笑了起来，“夫人，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盛兮顿了一下后方道，“为何要找玉虚芽？” “啊？” “抱歉，非我有意听你们谈话，实属距离有些近。”盛兮解释。 林霜儿则直接红了脸：“这么说，夫人是，是听到了我们，我们……” “人工呼吸吗？听到了。” “我……” “这是一种救人方法，现在虽不常见，但待它救的人命越来越多，自然会被大家接受。”盛兮说。 林霜儿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盛兮从其眼中看出了一丝失落。 她勉强笑了笑，垂首点头：“嗯，我知道。洛奇……你师兄便是用这种办法把我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虽失落，但经历过生死之后，林霜儿心里实则早已明白了其意义，追着洛奇，也是因为她的确喜欢他。 只不过，眼下看却是妾有情，郎无意。她可能真的是一厢情愿了。 只是，只是这她林霜儿自小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等着人给自己宣判，主动出击才是她的做事准则。所以，便是洛奇不答应又如何？她追她的，他跑他的。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她还捂不化那男人的心！ 林霜儿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快速整理了心情后，这才回答盛兮之前的问题：“我们寨子里有一种可以解百病的秘药，其中一味药便是玉虚芽。我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找到它。” “解百病？”盛兮挑眉，“你确定，那秘药可以解百病？” 林霜儿见盛兮不信，便笑着道：“知道夫人不信，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后来我们族人中有人服用过后的确身体变得更好，我亲眼所见，自然就信了。夫人既是洛奇师妹，定然懂医，若是有机会，夫人可以去我们寨子里瞅瞅，见一见那秘药便知道了！” “秘药不能带出寨子吗？”盛兮问。 林霜儿答：“倒也不是，只是这秘药制法委实复杂，所需药材又都是世间罕见，便是我们想带出来也没有那么多药可以往外带啊！” 盛兮深深看了眼林霜儿，不禁问道：“霜儿姑娘，你将这秘药如此直白说出来，就不怕将来泄了密，对你们寨子带来不利吗？” 林霜儿听此竟是哈哈一笑，垂了垂首，再抬头时解释：“夫人别担心，一来你是洛奇师妹，我定是信你的！他虽不喜欢我，但我又不眼瞎，人品好坏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般，想来他的师妹定也不是什么坏人。” 盛兮听着这话，心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从二师兄这里收到来自外界的好人卡。 林霜儿则继续道：“再者，这秘药虽被称为秘药，但其所需药材却是对外公布的。” 盛兮明显愣住：“对外公布？” “是。”林霜儿点头，笑容有些无奈，“我刚说了，这秘药所需药材世间罕见不作假，其中至少有七八种药材都很难在药铺里头找到。因为真的实在太难找。而我们寨子虽有这秘药方子，但若只有方子没有制药的药材，这方子便也只是一张纸罢了。寨子里人不多，不可能抽出那么多人手去寻这些药材。而且之前因为一次疏漏，这秘药被泄露了出去，引来他人觊觎。那次争斗寨子里死伤惨重，族人们害怕不已。这秘药是救命的东西，但也可以顷刻化身毒药，所以我爹便决定将方子公布出来，只是握着其制作方法。若是谁想要这秘药，便寻来那秘药材料，届时由我们来做便是！” 盛兮听了不禁点头：“倒不失是个办法。” 怀璧其罪，这个年代的法制可没那么健全。且对方还是山匪，更给了外人充分理由。 盛兮垂眸略微思索，稍许后还是将之前的怀疑问了出来：“霜儿姑娘，你可知蚀魂散？” “蚀魂散？”林霜儿听到这话却明显愣住，“这是什么？也是秘药？” 盛兮一眨不眨地看着林霜儿的脸，片刻后眉梢微微一蹙，继而摇头：“应该不是，我也只是偶然间听说了这个名字。因第一次听说难免好奇，以为它也是一种秘药。” “原来如此。”林霜儿点了点头，想了想后说，“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爹却是懂药的，他见过不少稀罕的药。你若真想知道，届时等我回去可以帮你问问我爹，问他有没有听说过。” 盛兮笑：“好，那便多谢霜儿姑娘帮我解惑了！” 林霜儿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嗨，你是洛奇的师妹，将来说不定也会变成我的师妹。不过随口一句话而已，不值得道谢。” 盛兮：“……霜儿姑娘这是真的看上我师兄了？” 林霜儿早就想通了，便也不隐瞒：“没错，我其实在他救我后当天便看上他了！” 盛兮：“……那你不会是想着绑我师兄上山，去做压寨夫君吧？” 林霜儿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说：“这想法的确是有过。不过硬来会伤和气，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希望他能主动接受我！” 盛兮：“……” 她已无话可说，只希望自家二师兄自己保重了。 第887章 目标远大 第887章 目标远大 第八百九十四章 目标远大 洛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林霜儿定为未来的压寨夫君，此刻正着急忙慌地往上跑。等到了山上的房子处，再回头看半山腰那两个人，却见二人竟是一副相谈甚欢模样。 洛奇嘴角不禁重重一扯，暗道糟糕。刚才他不该将师妹留给林霜儿的，万一这林霜儿对她说了那什么，那岂不是师妹什么都知道了？ 洛奇下意识想要下去叫人，可腿刚一抬起来便又缩了回去。 “算了，不管了，说就说吧，总好过被人拿刀抵脖子！”洛奇兀自喃喃，见两人距离这里不远，当即不再多想，转身就往山坳里跑了。 等盛兮与林霜儿赶到时，洛奇已经入了山坳，身形隐在药草里不见了踪影。 林霜儿咬牙，瞪着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山坳用力跺脚。 盛兮见此道：“先不管我师兄了，霜儿姑娘，你刚不是说想找青花叶吗？正好，我这里有，可以给你几株。” “啊，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夫人！”林霜儿一听当即笑了起来，竟是真的不再管洛奇，小跑着来到盛兮身边说道，“夫人你可真好，这青花叶难寻，我翻了一个多月的山头都没找到！夫人放心，我定会按照市价给夫人银子的！” 盛兮笑着拒绝：“不用，本就是送你的，且我也打算送你太多啊。” “嘻嘻，便是夫人多送我些我也不敢要的！”林霜儿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夫人若是不嫌弃，等夫人什么时候去上宣府，便来我们寨子里做客吧！” “啊？”盛兮一愣。 林霜儿却觉得这想法甚好，当即再道：“这主意不错，夫人干脆就别嫌弃，虽说我们寨子以前为匪寨，但现在也时常会同外人来往，且还有不少货郎隔三差五往我们寨子里跑，俨然将我们寨子当做了一个村子！” 盛兮沉吟：“这……” 林霜儿拍板：“就这么定了！不瞒姑娘，我们寨子背靠凤梁山，那里的药材也是不少。若是姑娘需要，届时可以从山上随意取便是！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拦！夫人，如何啊？” 盛兮想到什么，看了眼林霜儿，没有再迟疑，点头：“好，那便多谢霜儿姑娘了，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可能真的要登门叨扰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对了，提前给夫人透露一下我行程，在洛京再呆半个月我便要回去了。我此次出来本就是带着任务出来的，遇见洛奇是意外，任务完成了我就回去了。”林霜儿道。 盛兮点头：“嗯，那便等霜儿姑娘要走时再同我说一声，我去送送姑娘。” “好！”林霜儿重重点头。 林霜儿的性格是个豪爽的，不拘小节，一天下来，山上的人她基本都要混熟了，便是盛兮也不得不感叹这位姑娘的沟通能力。 洛奇能躲的地方不少，但每次都能被林霜儿找到。直到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便任由对方跟着。 盛兮来这里是打算住一晚的，所以林霜儿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晚上，林霜儿对盛兮又说了许多有关他们寨子的事情，事无巨细，洋洋洒洒一大顿，倒也是真的不怕被人知道。 “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啊！”林霜儿道，“我爹一直想让寨子里过上寻常百姓日子，为这事他已经谋划了好多年。这两年新帝登基，日子太平了不少，也好过了不少。所以我爹便希望能尽快让官府承认寨子，将其设为一个普通村镇。” “你爹目标真远大。”盛兮跨道。 “嘿嘿，的确，我其实也挺佩服我爹的！”林霜儿与有荣焉，“我们寨子里的人都佩服我爹，都听他的话。其实当年他们之所以落草为寇，也是因为战乱，朝廷不作为。原本就是被迫的，若是能光明正大地活，谁也不想做那过街老鼠不是？” 盛兮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霜儿难得遇到一个能听自己唠叨的人，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些：“当年的纷乱我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但那时吃的糠饼子却依旧记得。那东西拉嗓子，吃完还便秘。我那时候小，肠胃本就不济，这些东西吃得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痛。后来我娘病死，我爹实在没法，这才投了草寇。” 说着林霜儿看向盛兮，问她：“夫人，你有没有过这种难过日子？” 林霜儿并没有多打听盛兮家世背景，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盛兮的真实身份。只当她跟洛奇一样，就是一个纯粹的大夫。 而盛兮在听到林霜儿问话后神情一怔，有那么一瞬她眸光是暗的。 有没有难过的日子？ 那自然是有的，且无数个日夜，何止吃不上饭这么简单？若论苦难，林霜儿这些对于她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那些难过的日子在她遇到沈安和之后，便早已随着时间而流逝。如今陪同她的，是重获新生的安心与甜蜜。 她微微垂眸，将那黯淡抹去，再抬头时笑着说：“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些已经成为过去，我已经不再去想了。” “啊，是吗？”林霜儿双眉轻蹙，喃喃道，“我爹常跟我说要忆苦思甜，我以为人人都该如此呢！” 盛兮失笑，道：“忆苦思甜是对的，只是我自己不愿去想那些罢了。” 林霜儿觉得自己这话题有些伤感，没见到盛兮都不说吗？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许是因为认识新朋友缘故，林霜儿这一网上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直到三更天还不想睡。还是守在外面的小草提醒了她们一声，林霜儿这才止了话头。 第二日，晨曦落入林间，失踪了一晚上的旺财和进宝从外面回来，每只狼嘴里都叼着一只兔子。 它们将兔子放置盛兮屋前后，没等里头的人起来便再次跑了。 而起来后的林霜儿在看到那两只兔子时顿时瞪圆了眼睛，惊喜道：“哎呀，这是谁打来的兔子？真够肥的！夫人，今天咱们吃烤兔子吧！早上一只，晚上回去后再一只！咱俩对月开樽啊！” 从外面回来的洛奇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不对，瞠目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不走了？” 第888章 她不是老虎也是狼 第888章 她不是老虎也是狼 第八百九十五章 她不是老虎也是狼 “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走？”林霜儿听着洛奇的话不爽地冲他皱鼻子，“哼，就算你希望，我留下来也不关你事儿！夫人说要邀请我去庄子，又不是去你家！” “你，我，不是，师妹，你怎么还邀请她去庄子……”洛奇眼睛都瞪圆了。邀请林霜儿去庄子，这不是胡闹吗？师父可是还在呢！ “喂，洛奇！你干嘛这么逼问夫人？便你是师兄又如何？你管天管地还能管你师妹请谁回家做客吗？”林霜儿怼他。 “可我也在庄子里住啊！”洛奇道。 林霜儿一挑眉，朝他抛去一份得意：“是啊，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也去啊！” 洛奇：“………………”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搭理林霜儿，扭头质问盛兮：“师妹，我究竟还是不是你师兄？” 盛兮指了指那两只无比肥硕的兔子，对他道：“自然是啊，等会儿师兄一块吃烤兔肉啊！” 洛奇：“我……” “你不吃？”盛兮看他。 洛奇噎了一下，梗了梗脖子：“我当然要吃！哼！” 知道自己反抗无效，洛奇只能将委屈摁回肚里，用力瞪了眼盛兮与林霜儿，扭头就走。 “我师兄……” “嘿，别管他！这种人就是那种又傲又娇的，不用太搭理他！”林霜儿打断了盛兮说道。 盛兮：“……” 这语气，实在太像夫妻间寻常蜜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俩是两口子！ 去洛京需经永安，盛兮将林霜儿安置好，留下洛奇后便准备再次启程回洛京。 洛奇追着她出声，小声劝道：“师妹啊，你要不干脆将人一块带走吧！她在洛京有住处，你刚好送她回家就是了！” 盛兮一边走，一边斜睨他一眼，只是问他：“那二师兄你呢？” “我自然是留在这里了！”洛奇当即道。 盛兮“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就不怕霜儿姑娘跟着我回家？你别忘了，师父现在在洛京呢。” 还想再劝的洛奇突然卡了壳，目光与盛兮对视，忽然就明白了她这话意思。 师父在洛京，林霜儿今日这般必然要跟着盛兮回家。若是回了家，见了师父，凭他对林霜儿的了解，那还不得让师父当场就下聘礼？ 想到这洛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跟着盛兮一同前行的脚步忽地顿住，又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讪笑道：“哈，哈哈，那个什么，师妹，你路上小心啊！记得跟师父问声好。还有啊，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别跟师父提那女人啊！” 盛兮看着自家没出息的二师兄颇有些无奈：“二师兄，霜儿姑娘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 “她不是老虎，那也是狼啊！逼急了真的会吃人！再说，你师兄我许久前就决定，这辈子不娶！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好吗？干嘛非要找个人看着自己？像你跟你相公，你们谁走了另一个就担心。一个人好好的干嘛非要受这种煎熬？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 盛兮看着洛奇好半晌没吭声。 洛奇以为是自己后面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便想道歉：“师妹，我……” “师兄啊！”盛兮喊。 “啊？怎么了？”洛奇问。 盛兮忽然向后退了两步，之后方才开口：“你可真是个，棒槌！”说完，盛兮转身便走。 洛奇：“！”回过神他冲着盛兮背影用力咬牙，“臭丫头！你，你这是忤逆尊长！我好歹是你师兄，你竟然，竟然敢骂我！” 盛兮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转眼便消失在墙角。 洛奇向前疾走两步，冲着那墙角继续喊：“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哼，你等着，等你回来了，我就……” “二师兄，你说什么？”本已经消失的盛兮突然从墙角又冒了出来。 洛奇惊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还想向前的脚步几乎不用过脑子，转而便掉了头。 “我啥也没说！我还有事儿不跟你说了！真是，走了就走了，干嘛还回来！”最后一句洛奇不敢大声说，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小声嘟囔着。 这臭丫头不动手，但这臭丫头会告状！仗着师父给她撑腰，简直就是有恃无恐！ 果然，有了小师妹这师兄就成被嫌弃的粪团了！ 盛兮看着嘴里不停嘟囔，两条腿快速向前捣腾的二师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怎么办，突然觉得这么逗自家二师兄还挺叫人上瘾的！ 两日不见母亲，两个孩子在见到盛兮后纷纷呜哇着朝她这里快速爬。盛烟更是厉害，直接扶着栏杆想要站起来。 “夫人你看，小姐快要站起来了！”小草见状当即喊道。 盛兮自然见到了，快走了两步，一把扶住了盛烟胳膊，帮着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小家伙第一次感受到双腿站立的滋味，一时新奇，竟是高兴地“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瞧把咱们小姐高兴的！奴婢瞅着，再帮小姐站个十多次，说不定小姐就真的能自己站起来了！”小草道。 “嗯，烟儿的双腿有力，”盛兮腾开一只手捏了捏盛烟如莲藕般肉乎乎的双腿，“或许用不着十多次。” “啊啊！”似乎是听懂了自己母亲的话，盛烟高兴地啊啊回应道。 盛兮笑，伸手弹了弹她小鼻头：“这么着急做什么？瞧你弟弟，坐着不舒坦吗？” 被点名的沈归已然爬到了盛烟身边，靠着栏杆坐下来后，二话不说去扯自家姐姐衣衫，一边扯，小家伙还朝盛烟喊：“啊！啊！” “哈哈哈！”众人被他这般逗得哈哈大笑，小草更是差点笑岔气。 “夫人，您瞧啊，少爷这是在叫小姐跟他学呢！这简直太可爱了！” “嗯，是挺可爱。”自家孩子被夸，盛兮亦是高兴，毫不吝啬地跟着一块夸。 夸夸母亲刚夸了几次，外面突然有人进来却是辛茹。 “夫人！”她喊道。 “怎么了？”盛兮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辛茹道：“刚刚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夫人明日去参加游湖宴！” “游湖宴？你去回了他们吧，就算我从山上回来太累，去不了。”盛兮道。 辛茹面露为难，皱着眉头又说：“可，可送消息来的宫人说，瑜妃娘娘点名要您去呢！” 第889章 游湖宴 第889章 游湖宴 第八百九十六章 游湖宴 “瑜妃”二字令盛兮直接皱了眉，她将盛烟放下来让其坐好，这才转身问辛茹：“瑜妃？她点名要我去？” “是！传信来的宫人是这般说的。”辛茹回道，想到之前在宫里时这位瑜妃说过的话，辛茹不禁担忧，“夫人，瑜妃要您去参加游湖宴，莫不是想要给您找麻烦吧！” 盛兮轻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不过麻烦肯定会有。” “那夫人还是不去了吧，免得麻烦甩不掉！”辛茹道。 盛兮抬眸看了眼辛茹，失笑：“对方都已经点名叫我去，若我不去，那岂不是不给对方面子？” “可夫人您刚从山上回来累了啊！”辛茹道。 盛兮挑眉：“哟，我们辛茹竟是变聪明了啊！” “哎呀夫人，这个时候您怎么还开玩笑！”辛茹替盛兮着急。 盛兮拍了拍她肩，安抚道：“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对方这么想见我，那我便过去瞅瞅。总是要弄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如此才有应对。” 盛兮都已经这般说了，辛茹几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 于是第二日，一番梳洗打扮后，盛兮便带着辛茹入了宫。 后宫里有一片人工湖，面积算不上大，但夏日游玩赏莲却是最好的。 虽说瑜妃提了一定要让盛兮过来，但举办赏花宴的人却是殷皇后。 这游湖宴倒也说不上突然，每年宫里都会举办这么一两场，主要目的是皇家想要利用宴会拉拢各方群臣，其家眷们自然是最好的拉拢对象。虽然殷皇后从未强制，但这种时候，官眷们寻常都不会说不去。 盛兮会答应一是因为瑜妃，二则也是因为她也是忽然想起来还有这茬。 当然，这宴会实则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变相的相亲宴。 不过盛兮作为已经成亲，且孩子还小的官眷，自认来了也是充当看客。所以，在进入宴会后，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将那舞台让给那些有心想要在这游湖宴上为自己儿子、女儿们找到各自中意之人的夫人们。 只是，她的故意降低却没办法阻止他人将其作为目标一直盯着，她进来后没多久，瑜妃便带着一帮人找到了她。 “哎呀，姐姐竟是在这里，让我们一通好找呢！”瑜妃见到盛兮，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盛兮看到她，再看那些跟过来的一群夫人小姐，顿觉头疼。 她不想交际，委实太累。 盛兮起身，冲众人行礼，同时对瑜妃道：“娘娘实在客气，臣妇断不敢同娘娘称姐妹。” “哎，这有什么？”瑜妃想堵盛兮的嘴，却听她道，“那自然是有什么的。若我与娘娘是姐妹，那我家大人与皇上岂不是要乱了辈分？” “郡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瑜妃一噎，急忙提醒，“切不可这般说话！” 盛兮恭敬道：“是，听娘娘的！” “我……”瑜妃又是一噎，笑留在脸上，心里却一股子气闷，“哎呀，不说这个了。咦，小盛烟和小沈归呢？郡主怎么没带来？” 盛兮看了眼面前几乎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的夫人们，忍不住想，莫不成，这相亲宴是从娃娃抓起的？ “俩孩子昨日有些着凉，今日便没带他们过来。”盛兮如是道。 瑜妃长叹一口，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哎呀，夫人们不知道，郡主家的这两个娃娃那当真是好看！那模样一个赛一个俊秀，就跟那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和龙女，真真儿是招人喜欢！”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郡主下次有机会一定带过来叫我们瞧瞧啊！”有夫人道。 盛兮笑着说：“一定会。不过各位怀里的小少爷，小小姐们亦是天真烂漫，好看的紧！” 盛兮虽承认自家那俩娃的确比现场的几个孩子都要漂亮，但还是决定少给他们拉点仇恨的好。好听话谁都愿意听，她多说些也无妨。 众夫人们听了自是喜笑颜开，互夸的话眼见着就要停不下来。 瑜妃在此时开口：“既是游湖，那便一定去登船。夫人们，皇后娘娘已经上船了，咱们也上去吧！” “对，对，上船！上船！” 众人听此自然不再耽搁，当即抱着各家孩子纷纷登船。 大船有三层，装潢得富丽堂皇，足以彰显皇家气势。 一层的船头上有舞女在跳舞，妖娆多姿。二层则摆好了茶果点心，只等这些夫人贵女们上去食用。至于三层，则用以了望湖水后面的一座山林。那山林郁郁葱葱，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竟能与一层的丝竹之声比肩。 盛兮从二楼顺了些点心，直奔三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刚想享受一番，却不料瑜妃竟是带着几个抱着孩子的夫人也上了三楼。 见了盛兮，瑜妃喊了一声便带着众人朝她走来。 盛兮慢悠悠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点心塞嘴里，而后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坐下来。 “郡主好眼光，这位置赏景最是好呢！”瑜妃道。 盛兮则说：“要不娘娘坐这儿？” 瑜妃笑容一僵，当即摆手：“哎呀，所谓先来先得，本宫自然不能做那等跋扈之人。”说着她直接坐到了盛兮身边，同时招呼着其他人也跟着坐下来。 而那几个孩子在看到盛兮端来的点心后，便咿咿呀呀地闹着要吃。 盛兮将盘子往对面推了推，说道：“吃吧，这些点心含糖量少，多吃些不会坏牙。” 其中一位夫人道：“郡主宅心仁厚，还有本事，家里的孩子们当真有福了！” 另外一位夫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有郡主为孩子们打算，他们定是无忧的！哎，若是郡主将来做了婆婆，那定然是个好婆婆！” 盛兮挑眉，看了眼后面说话的那人，发现对方竟与瑜妃有些相似。 而瑜妃也适时介绍道：“想来郡主不认识，这位是我娘家妹妹。”顿了一下她忽然笑着道，“不过说起来，虽然妹妹比我小，但孩子却已经生了两个呢！老大还是个哥儿，今年正好三岁！” 第890章 认干兄妹 第890章 认干兄妹 第八百九十七章 认干兄妹 盛兮没接瑜妃的茬，而瑜妃在见盛兮只是埋头吃东西，于心里骂了一声后，只得给其妹妹使眼色。 于是其妹便笑着开口：“我家哥儿虽才三岁，但这孩子现在就已经开始护着自家妹妹，见有人想欺负她，竟是主动要去教训那欺负妹妹的人。”瑜妃妹妹说着用帕子掩住了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谁能想到这孩子才三岁就能如此呢！” “是啊，三岁就知护着妹妹，将来长大了定更能护着妹妹了！”有人附和道。 一旁的瑜妃没有插话，任由他人夸赞其外甥，她目光时不时扫向盛兮，见对方嘴里不停蠕动，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瑜妃暗暗咬牙，忽然递了个眼神给旁边一位夫人。 那夫人会意，朝其几不可查地点头，下一刻笑着开口：“这样乖巧懂事的哥儿可真叫人羡慕，若非我家这个也是个带把儿的，我都要忍不住把他嫁给哥儿了！”那夫人说着忽然一顿，做出一副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蓦地扭头对盛兮道，“郡主家的姐儿那般软糯可爱，将来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这样一等一的美人儿身边必然群狼环伺，既有危险，那还是要提前为孩子找帮手啊！郡主，你说是不是？” 盛兮眼下嘴里的点心，抬眸看向说话的人：“所以，夫人认为这帮手从何而来？” 那夫人一笑，似能预示未来般开口：“那自然是让他们拜干兄妹了！” 盛兮：“……”咦？竟不是娃娃亲改认干兄妹，还换了人？ 那夫人继续说道：“郡主想啊，谁不是兄弟越多底气越多。你家那姐儿那般招人喜欢，将来爱慕她的人必然少不了。虽说郡主以后还会再生，但后面的都是弟弟，弟弟总不能比哥哥更疼妹妹。姐儿眼下也就一个弟弟，太势单力薄了些，为了将来考虑，我觉得，郡主大可以帮姐儿多找位哥哥呢！” 盛兮没说话，看了眼说话的夫人，目光又扫过瑜妃妹妹，再落到瑜妃脸上时，便见对方正摆出一副恍然模样。 见自己看过来，她当即笑道：“瞧我，竟是没想到这茬儿呢！郡主，这不失一个好办法。若非担心郡主不放手，盛烟那般招人疼，我都想要来认来做女儿了！这样的姐儿定是要保护好，多一个哥哥，将来便能多一份助力呢！” “是啊是啊，这办法好，这办法好，这都是为了孩子呢！” 几位被瑜妃带来的夫人你一言我一言地开口称赞，皆认为认干兄妹的办法极好。 话题中的当事人之一，瑜妃妹妹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对盛兮道：“不瞒郡主，我也很喜欢郡主家的那位姐儿呢！且不提哥哥护妹妹这般天经地义的事，单就给我家哥儿认个妹妹，想来他也是高兴的！郡主，要不……要不咱们就让他们拜个干兄妹？” 盛兮没即刻回答她，而是在笑了一会儿后方才道：“多谢大家替我家烟儿担心，不过，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郡主难道就不为你家烟儿多想想？”有夫人道。 盛兮回：“我正是为了我家烟儿想，更是为了那个哥儿，不对，应该说是为了所有哥儿着想，这才拒绝的。” “此话怎讲？”众人不解，而瑜妃与其妹妹自然心中不甘。 盛兮面上摆出一副不好意思模样，直言：“不怕诸位夫人笑话，我家烟儿虽小，但力气倒颇有几分。这孩子眼下除了对自己弟弟好颜色，对其他孩子，嗯，她可能觉得那些孩子是来欺负她弟弟的，所以她会控制不住想去揍人。哎对了，瑜妃娘娘不是亲眼见识过我家烟儿力气？也怪她不知谦让，不知公主身份贵重，被人打了就还了回去。还望娘娘勿怪。” 瑜妃尬笑，心中恨得痒痒，却只能道：“都是孩子间玩闹，没什么的。” 盛兮却说：“玩闹是有，但动手就不对了。之后臣妇必然会对烟儿多加管教，只不过，眼再多也有看不住的时候。我是不想因为孩子而与各位夫人之间生了龌龊。所以，不论是干兄妹，还是干姐弟的，就没必要了。” “啊，这……” “怎么，夫人就这么不怕自家孩子被打？” 想要继续劝说的夫人被盛兮这话整得一噎，讪讪道：“郡主这话说的，哪个母亲希望自家孩子被打。” 盛兮道：“夫人明理，所以啊，这认干兄妹之事定然不靠谱不是吗？” 众人谁都没想到盛兮会用这等理由来回绝，若是她说个年纪还小，她们或许还能说不介意。可眼下这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真若孩子被打，这谁都不愿。 瑜妃的妹妹当初被自己姐姐说服，也想攀上盛家这棵大树，可眼下看这盛兮如此不好相与，想到刚刚盛兮所说，她忍不住要为自己哥儿打抱不平。 不怪她想得多，着实因为之前瑜妃在其面前将嫣儿公主的遭遇说的过于严重，哥儿是她宝贝，她怎么可能让其承受嫣儿公主那般遭遇？ 此时此刻，瑜妃妹妹心中实则已经对自家姐姐埋怨起来。 瑜妃被自家妹妹瞪了一眼，心中骂了声蠢货，目光如此短浅，怎能成事！只顾当下，看不到未来，她不知若错过这次机会，他们之后再提类似结盟关系压根就不可能。不趁热打铁赶上去，一旦退了，那将来损失会多大她知道吗！ 瑜妃妹妹便是知道，但现在也要装不知道了。赶在瑜妃开口继续说服盛兮之前，她急忙开口说：“对，对，郡主说得对，不管怎么说，孩子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你……” “娘娘，知道您这是为了哥儿好，但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想法，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哥儿的，您说对不对？” “我这不就是……” “那什么，我这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娘娘，郡主，我便不奉陪了！”说着，瑜妃妹妹径直起身，眼神闪烁间不敢再看自家姐姐，转身便下了楼，留下瑜妃看着她背影好一阵咬牙切齿。 第89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89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八百九十八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瑜妃妹妹的离开像是开了一道闸，其他夫人见正主都走了，她们虽有心想要同盛兮多攀谈几句，但眼下这事儿闹得委实有些难堪，便也纷纷找了说辞离开。 很快，现场只剩下盛兮与瑜妃。 盛兮捏起点心继续开吃，瑜妃看着她这般脸颊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忍着心中怒气对盛兮道：“郡主，你这又是何必？小孩子无非也就前两年不懂事，等长大后有了嬷嬷教导，定然就文静守规矩了。” 盛兮将吃了一半的茶点朝瑜妃那边推了推，说：“我看瑜妃模样，想来是近日过于操劳，晚上只怕失眠多梦。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是多吃些点心补补吧！” 瑜妃：“！” 瑜妃霍然起身，脸色骤然拉下：“郡主当真好口才！” 盛兮：“过奖，臣妇远不如娘娘。” “你！” “娘娘，这点心真不错，要不你尝尝？”盛兮将盘子再次往前一推。 瑜妃咬牙：“郡主就没想过，朝堂纷乱，你家沈大人在其中孤立无援？” 盛兮眸眼清黑，看向瑜妃：“那娘娘可否想过，拉拢朝臣，已然是结党营私？你就不怕被皇上知晓？” “我这，这怎么叫结党营私？不过是想让两家孩子认个兄妹罢了！”瑜妃辩驳道。 “娘娘原来是这么想的吗？那臣妇就不得不说说娘娘了。虽说娘娘是好心，但我家相公职务摆在那儿，他本就年轻，四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必然不能出一点错的。若干兄妹或者其他类似事情被有心人拿出来故意抹黑陷害，那娘娘，这事儿的后果由谁来担呢？” “我……” “那必然只能是我家相公了。”盛兮道，她忽然朝瑜妃笑了笑，“娘娘良善，我猜没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好在现在提出来不晚，娘娘以后注意便是了。” 瑜妃看着盛兮抿紧了双唇，后槽牙已然不知磨了多少次。 盛兮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可却说得这般“有理有据”，简直无耻！ 呵，真是没想到，一个商户之女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狂什么狂！不就是有个做首辅的相公，当真以为所有人都想巴结她不成！ 瑜妃气呼呼走了，盛兮耳边终于清静。便是再有人来，也不会像瑜妃等人这般目的如此直白。 他们这边动静自然不会逃过殷皇后的耳朵，待竹叶将这消息告知于她，殷皇后只是回以冷笑。 瑜妃这般迫不及待，是想要夺她皇后之位不成？董家也是个沉不住气的，竟是任由她胡乱作死！ 竹叶见其一直不说话，便低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叫人敲打敲打？这瑜妃实在太肆意妄为了，董家竟也不知管管！也幸亏盛夫人拎得清，要不然，还不知被她怎么祸害呢！” 瑜妃恰好从一个角落出现，殷皇后冷冷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管？为何要管？你又怎知董家不是想借瑜妃的手搭上首辅的桥？这么好个马前卒，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 “可若是瑜妃出了事儿，那这董家不也脱不了干系？”竹叶不解。 殷皇后嘴角轻扯一下，语气尽是讽刺：“董家已经备好了那么多女儿想要送进来，岂会不知她们利弊？这就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便是瑜妃真的出错，董家也能找到撇干净自己的理由。”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或者，对方已经找好了理由也说不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是说给那些同气连枝的家族的。若有人心狠到连子女都不要，这样的家族才是最可怕，也最可恨的。 竹叶担忧地问：“瑜妃已经同沈夫人提了两次了，她会不会再去提？” 殷皇后沉吟稍许摇头：“瑜妃虽算计，但脸还是要的。至少这认亲、结亲的事再不会有了。不过，之后会不会再出什么馊主意，这个不好说。” “那……” 见竹叶还是皱着眉头，殷皇后笑了：“不用担心，瑜妃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盛兮是不会搭理她的。” 游湖宴众人尽兴而归，盛兮从辛茹那里听说，这次竟是真的有好几家看对了眼。她不禁想将来是不是她也要入乡随俗，多给自家孩子留意一下。后来又想还是算了，刚怼回瑜妃，她便不去凑那热闹了。 晚上，盛兮收到了沈安和送来的信。信中除了报平安外，余下只是问了问家中情况，有关上宣府以及香刹教的事沈安和一句都没说。 盛兮翻了翻信纸，确定再看不到其他消息后，这才将其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沈安和这是报喜不报忧啊。 阿寿跟着他，有他在，最要紧的消息阿寿不好传出来，但谛听在上宣府还有其他人。虽然他们暂不能得到第一手消息，时间上也慢人一步，但之后总是能打听到什么。 沈安和在上宣府已经遭遇了三次暗杀，明面上的刀剑，暗地里的下毒，甚至还有横冲直撞的马车。虽说最后都无大碍，但其中危险重重又岂能与外人道。 好在这些暗杀并非只针对沈安和一行人，对方似乎在大撒网，想要将进入上宣府的人尽数消灭。后面沈安和他们只需好好隐藏，暴露的风险自然能减少。 只是，想要查案又怎能一直藏着，暴露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盛兮只希望他们暴露的时间越晚越好，如此，背后之人也差不多要露出来了。 因想着沈安和的事，盛兮晚上并没有睡好，早上醒的有些早。 而她本以为自己是真的很早了，但等出了院子才发现，竟是有人比她还要早。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盛兮看着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的洛奇，十分怀疑他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觉，连夜从永安赶过来的。 洛奇顶着一双黑眼圈瞥了眼盛兮，露出一脸的生无可恋。 “师妹啊，求你救救师兄吧！”洛奇哭丧道。 盛兮好奇地问：“怎么了？是霜儿姑娘又拿着刀抵你脖子了？” 洛奇：“比那还严重！” 盛兮挑眉：“还严重？”她说着凑近过去打量洛奇上下，同时问道，“霜儿小姐对你做了什么？难不成，你……” 盛兮突然指了指洛奇下半身。 洛奇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怒道：“臭丫头！你是不是就盼着你师兄我变太监呢！” 第892章 我被人非礼了 第892章 我被人非礼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我被人非礼了 盛兮被骂一点都不生气，继续问道：“那二师兄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霜儿姑娘真的成了老虎？” 洛奇张嘴，却被狠狠噎住。 可不就是变成了老虎！ 盛兮见他神色变化，眼睛骤然瞪圆，声音不禁拔高道：“不是吧！你跟霜儿姑娘，你们……那个了？” 洛奇：“！” 洛奇磨着牙，伸手便去捂盛兮的嘴：“臭丫头，你给我闭嘴！” 盛兮灵巧地躲开，没闭嘴，但声音却是低了：“二师兄，你们若真是有了关系，那你可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啊！” “你，你，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洛奇追不上，气得狠狠一甩袖子，转身不再搭理盛兮重新坐回原来的石凳。 盛兮见状绕了一圈做到了洛奇对面。 洛奇看着她坐下来狠狠瞪了眼。 盛兮开口：“二师兄，你来此不就是让我想办法的吗？你不说，这办法让我如何帮你想？” “我……”洛奇张嘴，但后面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我就是，那什么，就……” “就什么？”盛兮问。 “就……”洛奇抬头看向盛兮，被那双看上去清澈，实则满是八卦的眼睛看得脸色爆红。 “二师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真若犯了错，早认早了结！”盛兮劝道。 洛奇：“……什么叫了结？你不仅盼你师兄我做太监，还盼着早点亡故吗？臭丫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我错了！”盛兮乖乖道歉。 洛奇气结。此刻他深深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大错误，那便是来找盛兮说这件事。这臭丫头若知晓此事，定然会幸灾乐祸。 只是来都来了，且他也的确无人可说，小师妹虽不靠谱，但总好过被得知真相后，会强按他头的师父和大师兄的好。 于是，洛奇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在第三次完成吸吐后终于开了尊口，却是声如蚊蝇：“我，我被，我被人非礼了！” 盛兮：“……诶？” 她没听错吧？二师兄说被人非礼了？难道不是二师兄非礼了别人？ 她脸上神情完全暴露了她内心所想，洛奇本还不好意思，被这么一气，直接脱口道：“你师兄我是那种人吗！就是那女人非礼了我！我清白都没了！我冤不冤！” 盛兮：“……” “咳咳！”盛兮咳嗽两声，见洛奇真的急了，便急忙安慰，“二师兄别急，别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想对策呀！” 洛奇瘪嘴，一脸欲哭无泪：“想什么对策？你师兄我的清白都没了……” 盛兮：“……霜儿姑娘主动投怀送抱，你不该高兴？” 洛奇：“！” 洛奇站起身就要走，盛兮眼疾手快，急忙将其摁住：“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 洛奇用力甩开她，狠狠剜了她一眼后，重新坐了下来。 盛兮问：“二师兄，你一直都说你清白没了，可你到现在都没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啊！你找我要对策，总该让我知道事情真相不是？” “我，就，就是……”洛奇脸上布满了不好意思。 “二师兄！” 洛奇忽地“嗨呀”一声，破罐破摔道：“就是我们昨晚不小心摔倒，撞在一起亲了嘴。我想起来没成功，结果又亲了下。那女人倒打一耙，说我是故意的，就，就，就直接搂着我亲了好一通！” 盛兮：“……………………” 二师兄不地道啊，大早上就开始发狗粮，是仗着她相公不在家吗？ 洛奇还在道：“我哪里是故意的？且我们之所以摔倒，也是因为她下山不看路，我是为了救她才摔的！她这是恩将仇报！恩将仇报！” “……所以，你们是滚着下了山？” 洛奇：“是啊！你师兄我为了保护她，后背都被撞青了！” 盛兮：“……………………” 怎么办，她也想愤而离席。二师兄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盛兮吐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讨厌她，那你为何还要救她？放任她摔下去不就好了？” 洛奇被盛兮这话问得一怔，脸上闪过不自然：“我，我也并不是讨厌她，就……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看着她真的摔死啊！” “此话有理。”盛兮点头。 “是吧？所以我才去救她啊！可谁能想到她以怨报德，这样害人呢！”洛奇愤慨道。 盛兮却问：“二师兄，既然你不讨厌霜儿姑娘，对方又是喜欢你，你为何不干脆和霜儿姑娘在一起呢？” “我不想成亲！不想被女人束住手脚！”洛奇下意识反驳，见盛兮瞪着眼睛看自己，这才想起来回上一句，“我不讨厌并不代表我要和她在一起！” 盛兮了然：“所以，你其实也是喜欢霜儿姑娘的。” “我……” “但你因为不想成亲，不想被人约束，所以便不承认这点。” 洛奇张了张嘴，眼神闪烁几次后开口：“谁，谁跟你说我喜欢她的。” 盛兮叹了口气，就忽然觉得自家二师兄挺渣。 见盛兮不再说话，洛奇原本还生气，此刻却是急了：“哎，师妹你别不吭声啊！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我这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师兄我跳火坑吧！” “师兄啊！”盛兮喊了声，“你可真是……” “啊？我？我怎么了？哎呀，你别说半截话啊！眼下我该怎么办？我这都已经躲这儿了，万一，万一那女人追过来让师父知晓，那我岂不是非她不娶？” “那你就娶吧。”盛兮说。 “我……”洛奇听着盛兮的话脸都要裂了，“不是，我找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出主意，不是让你落井下石的！” “二师兄，其实我倒想给你扔块石头呢！”盛兮极为鄙视地看了洛奇一眼，“二师兄，咱就不能有点出息？” “我，你……”洛奇看着盛兮瘪了瘪嘴，片刻后忽地一甩袖子站起了身，“行行行，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丫头我平日是白疼了！” 第893章 出事了 第893章 出事了 第九百章 出事了 “哎，二师兄，你别走啊！”盛兮见洛奇气得要走，便想去拦人。 只是洛奇此刻又羞又恼，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脚下那叫走得飞快。 盛兮见此不再拦，眼睁睁看着他径直出了院。她想，洛奇应该就这样走了，刚想转身回屋，却不料，对方竟猛然顿足，转身过来冲她喊：“今日跟你说的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我跟你没完！” 如此威胁过后，洛奇这才真的离开。 盛兮嘴角抽搐，在原地又站了片刻，确认洛奇不会再去而复返，这才再次转身。 成年人世界太复杂，对于她这又纯又渣的二师兄来说，太过危险了。 出了这事儿，盛兮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家二师兄，等天亮后，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紫藤山庄。 只是相较洛奇的惶恐，林霜儿却平静的多，见了盛兮她甚至都没提昨晚的事，只是问她洛奇去哪儿了。 盛兮也不知洛奇去哪儿了，确认对方没回来，便安抚林霜儿：“别担心，我二师兄不是小孩儿了，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就是被人骗了，也能让对方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林霜儿无声叹了口气，说了声“这倒是”，遂不再多问。而后她在见到盛兮家那两个小奶娃后，一直记挂于心的洛奇，眨眼便被抛却九霄云外。 有软糯的小可爱玩，谁还管那臭男人！ 臭男人一消失便是五天，林霜儿每天都会问人回来没有，那模样俨然一个翘首盼夫归的妇人，看得紫藤山庄里的人都忍不住开始为林霜儿抱打不平。 而林霜儿也在这几日里终于知晓了盛兮身份，初时的确惊讶，但后来想想，虽说人分高低贵贱，但大家都是人，且盛兮又那般好相处，而她本就不将这些身份等级放在心上，所以一番简单琢磨后便不再将其放心上。 又过了两日，洛奇依旧没有出现。盛兮本以为林霜儿会一如往常般在山庄里四处翻找药材，却不想，当天下午庄子里便送来消息，林霜儿走了。 “走了？”盛兮意外，她以为凭林霜儿的执着可能会再坚持一段时日。 “是，走了。这是林小姐留给夫人的信。”来人将信交给盛兮，盛兮接过一目十行看起来。 竟是家有急事。 信中林霜儿并未说何事，盛兮也无意打听他人隐私，只是问来人：“林小姐走时状态如何？” 来人回：“状态不太好，好像是林小姐的家人出了什么的事儿。林小姐的丫鬟一直在劝她不要着急，但林小姐迫不及待想回去是真的。” 家里人出事？ 她记得，林霜儿的家里人也只有她父亲一人了。能丢下追了这么久的男人离开，想来那事儿定不会是小事儿。 盛兮捏着信略微垂眸，再抬起时对来人道：“若我二师兄回来，记得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他。” “是！”来人恭敬道。 洛奇是又过了两日后才回来的，而就在他回来前一刻，盛兮收到了来自阿寿的消息。在看到信上所写内容后，盛兮霍然起身，眼前一晃差点没晕过去。 好在她抓住了椅背，才不至于跌倒。 什么意思？什么叫沈安和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同阿寿在一起，怎会不见了？昨日传来消息，不是还说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怎么就不见了？ 盛兮拿起那信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沈安和当真不见了！ 阿寿信上说，他们是同一伙盗墓贼撞到了一起，恰好又遇到了暗杀，当天晚上又黑，天还在下雨，打斗之时，地面突然塌陷，等他再去看原本护在其身后的沈安和，人就不见了！ 他找了好久，将那里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没看到沈安和半个身影！ 阿寿为此自责，恨不得以死谢罪，但他明白时候不对，便不敢耽搁，为能尽快找到沈安和第一时间给盛兮送了信。 盛兮将信上的每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看到“地面塌陷”几个字时，她提着的心不禁颤了又颤。 这不是寻常的地面塌陷，这是塌方，是要人命的天灾！ 便是阿寿找了遍了当下，人也极有可能被埋于地底深处！ 盛兮捏着椅背的手青筋暴起，椅背因经不住这份力道竟是出现了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然而盛兮却毫无所觉。 为她送茶点来的辛茹，一进门便看到盛兮神情异常，俨然是发生了大事！她急忙放下手中茶点，快步过来问道：“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白？夫人您别吓奴婢啊！夫人！” 盛兮被辛茹的话叫回了神，她木木地看了眼辛茹，片刻后手下一松，“咚”地一声坐了下来。 “夫人！”辛茹惊呼。 “我没事儿。”盛兮轻轻抬了抬手，“别喊，辛茹。” “夫人，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叫小草过来？”辛茹放低了声音，但焦急犹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盛兮这般魂不守舍模样，像是丢了魂儿般，眼睛都没有聚焦。 “夫人……” “帮我倒杯水来。”盛兮道，“不用叫小草，我没事儿。” 辛茹应是，急忙转身去倒水。 盛兮接过，“咕咚咕咚”地将杯子里的水尽数喝完，再放下茶杯，整个人也恢复了许多。 辛茹担忧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生死面前都不眨眼的夫人，此刻竟是娇弱的叫人心疼。辛茹真的急坏了，抓着盛兮的手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安心。”盛兮拍了拍她手，遂将信收了起来。 辛茹看到当即忐忑地问：“夫人，是，是大人出事儿了吗？” 盛兮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半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而随着这口气出来，其整个状态也彻底恢复。先前的娇弱好似辛茹错觉，竟是一丝都看不到。 “夫人……” “没事儿，辛茹你先……” “师妹！”忽然，洛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不过片刻他便冲了进来，“那女人怎么了？她当真走了？” 第894章 我这是被你给骗了 第894章 我这是被你给骗了 第九百零一章 我这是被你给骗了 洛奇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盛兮此刻已经无力吐槽，按下对沈安和的担心，冲他点头：“是，霜儿姑娘家有急事，走了。” “那她，她没给你说具体什么事儿吗？”洛奇问。 盛兮摇头：“没有，但霜儿姑娘的家人只有她父亲一人，所以，真若出事也只可能是她父亲。” 洛奇眉头紧蹙，因盛兮这话他无法否认，心中不免升起担忧。 盛兮沉默了片刻，见洛奇原地转了两圈转身想走，她终于开口道：“二师兄，之前霜儿姑娘邀我去她家研究秘药，我想正好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呢？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你要去那女人家里？”洛奇闻言怔住，“可他们家是山匪窝。” “霜儿姑娘不是已经说了，他爹早已金盆洗手多年，山寨也已经对外开放了。”盛兮道，见洛奇迟疑，她便再问，“如何？二师兄去吗？” “我……” 盛兮道：“难得一次机会，我想我也就去这么一次了。秘药可贵，值得研究。二师兄你研究药物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研究出能救人命的神药？机会在眼前，二师兄真想放弃？还是说，二师兄根本就从未想过研究神药，先前一直在外游荡只是单纯地吃喝玩乐？” “胡说！你师兄我一心扑在寻找与研制药物上，哪有时间吃喝玩乐！”洛奇斥责道。 “哦，那我错怪二师兄了。”盛兮极快认错，下一句便继续追问，“那你去吗？” “我……” “机会难得！” “你……” “给你十个数，去或不去说句话，我一会儿便走了。”盛兮道。 “什么？一会儿？你就不多准备一下？”洛奇震惊道。 盛兮则直接开始数数：“一、二……” “哎哎，不带你这样的，你总得给人留点时间思考吧！” “五、六……” “不是，你数那么快做什么？你倒是慢点啊！” “七、八……” “哎呀，你这……” “九……” “去！我去！我去还不成！”洛奇赶在盛兮最后一个数字开口前做了决定，“你可真是……” “二师兄，别一脸被强迫模样啊，是你自己主动答应的，我可没逼你。”盛兮道。 洛奇：“……” 臭丫头，你那十个数中间连喘气都没有，还说没逼？真是，这师妹给认的，专门用来气人的吧！ 盛兮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然而盛兮对外的解释却是她一早便已经决定。盈安堂需要开发新的药物，之前同林霜儿做了约定，只不过因为担忧林霜儿这才提前了日程。 加之她将洛奇也给抛了出去，众人对此便更加信服。 沈安和行踪一直隐秘，他出事儿的消息若是骐文帝知晓，也只会秘而不宣。因为这其中不单单只有沈安和一人，还有那些跟着他一同前往上宣府查案的众人。 也是因此，盛兮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外出理由。 而等他们离开后，洛神医才从众人口中得知了有关林霜儿的消息，再见自己二徒弟这般火急火燎模样，不由地会心一笑，对正在逗弄两个奶娃的吴老爷道：“老伙计啊，你猜，三个月内我会不会再做一次高堂？” 吴老爷其实已经听说了一些，但为不打击洛神医积极性，便附和点头：“嗯，说不定可以。” “等着，等老二回来，老夫定要将这‘可以’换做‘肯定’！” 洛奇全然不知自家师父已经开始为他的人生大事认真又积极地考虑，骑着马跟着盛兮一路狂奔，等终于可以休息了，他忍着快要颠成八瓣的屁股挪过来问盛兮：“师妹，咱们干嘛跑这么急？不就是秘药嘛，这东西又跑不了！骑马多难受，要不干脆换马车吧！” 盛兮喝了一口水，扭头看向洛奇。 洛奇见她看过来便接着劝说道：“真的，咱们真没必要跑这么快！不是我说啊，咱们这都要赶上八百里加急了！照这速度，兴许还得跑到那女人前头去。师妹啊，真没必要！咱们那么早到，人生地不熟的，去了也得等着。再者，咱们这么多人，人家把我们当成挑衅者也说不定！” 盛兮接过辛茹递过来的饼子，撕了一块塞进嘴里，待咽下去后方才开口：“二师兄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不如这样，我打头阵，二师兄你在后面跟着，如此人分散开，对方也不会再担心咱们是挑衅了。” “不是，你，我，我不是这意思啊！”洛奇急忙辩解。 然而盛兮却直接做了决定：“就这么定了，二师兄，咱们便就此分开吧！哦对了，我可能会比你晚些时候到，正好上宣府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我再过去找你们。” “啊？怎么还有其他事？”洛奇有些懵，对盛兮这过分快的打算有些接受无能，“不是说好了咱们一块儿去吗？你这不是把我一个人抛下了？” “我没有。” “我不管，既然你要去上宣府办事，那我也要跟着你！” “可以啊，只要你能跟上我的速度。” 洛奇被盛兮一句话直接堵死。他恨恨地瞪着盛兮，手指头冲着她点了又点，点到他几乎要撑不住，一道重重叹息骤然从其嘴里发出。 “咚”，洛奇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叹气道：“我知道了，我这是被你给骗了！” 盛兮但笑不语。 林霜儿的家虽然已经对外开放，但其到底曾是匪窝。盛兮相信林霜儿不会对洛奇如何，但却不能保证其他人就和善。于是便给他拨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伪装成其长随跟着。 简单做了番叮嘱后，她便直接告别洛奇，带着剩下的人重新启程。而那速度，俨然比他们先前的更快了些。 洛奇看着盛兮带着人绝尘而去，忍不住小声嘟囔：“这臭丫头，赶这么急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去会情郎。啧，等碰面我要仔细盘问，万一真有什么……那定然不能让她真的有什么！” 第895章 别哭，不是你的错 第895章 别哭，不是你的错 第九百零二章 别哭，不是你的错 不说洛奇的无奈，且说盛兮。 二人分开后，她便叫了旺财与进宝直奔上宣府府城，而原本只有二十多人的队伍，随着距离上宣府越近，人数也变得越来越多。然而等到还有半日路程便要到达时，那些多出来的人，连带着原本跟着盛兮的人也都分散不见，最后只剩下盛兮与辛茹二人。 而等她们马上就要入城时，盛兮拉着辛茹，将其与自己直接易了容，马匹也被处理掉。 二人好似那来投奔亲戚的落魄姐妹，一脸颓丧地踏入了上宣府城。 “快说！哪儿来的！说不出来就带走！”府城门口，城门吏呵斥着拿不出路引的人，凶狠的模样直接吓哭了等候在附近的孩子。 被呵斥的人不得不解释：“官爷，求求您行行好，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我女儿在城里，我是来投奔我女儿的！” “滚！”城门吏哪里相信这等理由，抬脚便将人踹开，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想哄骗小爷我？你也不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滚！再不滚直接把你关入大牢，那石矿上正缺人，正好你给补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就地滚了好几滚。然而等候在城门口的百姓也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看，谁也不敢为其出头。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就是平头百姓，这难缠的小鬼才是与他们打交道最多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辛茹见此气得牙根痒痒，但也清楚这个时候断不能给夫人惹麻烦。大人出事的消息她已于路上知晓，她无法想象夫人是如何做到如此冷静的，若换做是自己，只怕早已经六神无主。 盛兮自然也看到了那边情况，她眸光黯然，神情冷漠，好似事不关己，同身旁的百姓如出一辙。 很快，终于排到了她们入城。城门吏看着她这般模样顿时没好气，但翻了翻其交上来的文书确定不是伪造，这才哼唧唧地让她们赶紧进去。 而盛兮也从对方的哼唧中印证了之前谛听传来的消息。 曲康乐的确加重了城门口的盘查，对于来路不明的人尤为仔细。很显然，对方在寻找什么人。 对于做贼心虚的人，一丁点的捕风捉影都会被无限放大，对方眼下已然有狗急跳墙之势。 在接到盛兮消息后，阿寿便已经回城，此时，他已经在城门口等了盛兮整整一日。本以为对方会晚上才能到，没成想她竟然又将时间缩短了半日。 阿寿认人经验丰富又老道，然而即便如此，直到盛兮走近了他，他方才认出来盛兮与辛茹。 “姐姐！”阿寿激动喊道，“姐姐，我，我……” “不急，等回去再说。”盛兮拍了拍阿寿肩膀，看着对方猩红的眼眸，她道，“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姐姐，我，我对不起你！”阿寿羞愧低头，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啪嗒”落地，一腔憋闷终于找打了宣泄的口，却为了不引人注目，又偏生得忍着。 盛兮无声叹气，再次道：“阿寿，人祸能挡，天灾难料，这不是你的错。我想，便是你姐夫亲自站在你面前，他也不会怪你的。好了，想哭就哭，不过别只顾着哭，先带我们去落脚地。” “是！”阿寿用力擦了下眼睛，眼泪被擦干，但眼睛依旧红得跟个兔子似的，显然在隐忍。 “姐姐跟我来！”阿寿接过盛兮手里包袱，转身带着她们在城中左绕右绕。大约一刻钟后，三人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阿寿回头对盛兮说，随即上前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很快，院门打开，露出一个脑袋。 那人见是阿寿，又看到他带来的人，当即将大门打开，让三人赶紧进来。 “虎子，你去给夫人他们准备些吃食！”阿寿对开门的人说道。 “是！”虎子应是，转身便入了厨房。 而盛兮也没阻止，径直入了正堂，坐下来后便问阿寿：“跟我说说现在情况吧！” 阿寿应是，不敢耽搁，更不敢隐瞒，将眼下他所知晓的所有消息尽数讲与盛兮听。 盛兮听完没说话，神情严肃，陷入长久沉思。 阿寿与辛茹都不敢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一边担忧，一边也于心中祈祷他们的主心骨千万要挺住。 虎子将饭菜端了进来，见到三人沉默，迈进来的脚停在半空，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盛兮听到动静抬头，见此终于开口：“端进来吧。” 虎子下意识看了眼阿寿，见对方朝自己点头，便急忙将饭菜端进来。 盛兮没有说有关沈安和之事，只是对他们道：“都饿了吧？先吃饭！” “姐姐，我不饿……” “那也吃点，等会儿还有事情叫你做。” 盛兮如此说了，阿寿不好再推辞，且他等了一上午的确还未吃饭，盛兮一提，肚子便不受控制地“咕噜噜”叫起来。 一顿饭，三人吃得无言，咀嚼声在正堂里被无限放大，阿寿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那碗饭塞进肚里的。 饭毕，辛茹帮着虎子收拾，阿寿留下来听盛兮说接下来部署。 没错，盛兮就在这吃饭的功夫已经在脑子里行成一套方案，只需接下来去执行。 “你姐夫要找，但他要做的事我们也需得继续。曲康乐与香刹教这边调查不能停，我将人重新做安排，任务也重新划分，等会儿你将命令传下去。你姐夫带来的人不用管，他们自有章程。还有……”盛兮道。 阿寿连连点头，认真听着盛兮吩咐。 而盛兮在快速将任务安排妥当后，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与一支炭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随即将其交给阿寿。 “这几个人都是曲康乐身边的人，让人多注意些。去吧，现在就去安排。等通知完你便回来，我有事要你做。” 阿寿接过纸快速浏览一遍，之后拜别盛兮便出了门。 盛兮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抬头看着天。前些时日接连下雨，也就是昨日天才转晴。 阳光明媚又刺眼，想到沈安和消失的地方，盛兮不禁皱紧了眉。 第896章 寻找 第896章 寻找 第九百零三章 寻找 阿寿将任务分发下去，很快便回来。 盛兮原本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起身，直接说让阿寿带着她去沈安和失踪之地。 阿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盛兮黑沉的眸眼，他最终将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沈安和出事的地方在北门外十多里外，他们之所以会来此，是因为接到了有人投来的消息。具体来人是谁阿寿不知，但却知要见的是曲康乐身边的人。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可惜天公不作美，再加上那里正好有座墓穴。那些盗墓贼以为是要抓他们，便同他们直接动了手，恰此时暗杀的人追了过来，一番混战三拨人都有受伤。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占了上风，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可谁也没料到会发生塌陷。不止他们的人，那些盗墓贼，以及杀手也都陷了进去，等那塌陷停止，他们转身去找时，只是挖出来七八具尸体，但没有一具是沈安和。 他们不信邪，在杀光那些杀手后，倾力又去找，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而他们原本想要见的那个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阿寿在将这些再次重复给盛兮时，不由怀疑：“姐姐，会不会是那人背信弃义，出卖了我们？或者，是对方压根就没想过投诚，就是想要骗我们过来？” 盛兮抿唇，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片塌陷之地，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掌突然用力攥紧，心跳几乎都不能控制。 然而她不动声色，片刻后摇头：“不确定。不过，”盛兮顿了一下后方才又道，“我相信你姐夫，他自有判断。” 阿寿不再说话，其实他也相信沈安和。只是眼下沈安和消失，那人又不再冒头，这份相信便少了依据，变得不够坚实。 盛兮继续向前，将眼前路一寸寸看得仔细，试图从其中寻找到什么。 可惜，前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大雨一落，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干净，便是气味亦是如此。 她虽带了旺财与进宝，但也只是心存侥幸，万一，万一它们能发现些什么呢。 “姐姐，就是那里！”阿寿指着塌陷最为严重的地方对盛兮道，“姐夫当时，当时就在我身后，我却没能抓住他，对不起姐姐，我，我……” 其实在盛兮来之前，阿寿几乎每日都会来此一趟，试图寻找沈安和下落，然而每每失望而归。如今带盛兮过来，他原本积压在心中的自责在这一刻尽数喷出，令他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盛兮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看向阿寿，同他道：“阿寿，记住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我不怪你，我想你姐夫也不会怪你！” “姐姐，我……” “好了，再多安慰我可是没了。打起精神来，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不如尽早找到你姐夫！” 阿寿唇角蠕动一下，遂重重点头：“是！我知道了姐姐！若是找不到姐夫，我便不回去了！” 盛兮：“……” 算了，这孩子已经钻了牛角尖儿，找不到沈安和，任何安慰都没用。 塌陷之地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盛兮看着那些翻出来的泥土眸色暗沉。片刻后，她从空间里掏出那把曾经豁口的匕首。 当初这匕首能于梦境中指引自己，自从恢复完整后，她便再没有一次梦中预警。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这匕首能再次给她指引方向，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线索呢！ 盛兮怀着侥幸用匕首割破了手指，然而这一次，那鲜血并没有被匕首吸收，而是顺着刀刃滴落，混入泥土，一点涟漪都不起。 盛兮看着那眨眼同泥土变为一色的血滴，嘴角不由绷成一条线。 不会没线索的！她想。 只是那线索实在过于隐蔽，他们一直没发现而已！ 盛兮循着塌陷地一点点向下，手中匕首时不时戳一下。 旺财就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嗅着，偶尔也会刨土。但刨土的动作无一不是很快结束，转头它便去了下一处。 阿寿一直紧紧盯着旺财，他知道旺财真实身份，知道这匹狼有多厉害。他也于心中期盼，希望旺财能帮忙找到沈安和线索。 不管是活还是…… 阿寿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于心中不停祈祷。 然而，一番寻找过后，不止盛兮，就是旺财也没有任何发现。 “嗷呜～”旺财没能找到要找的人，叫声也变得委屈起来。担心主人伤心，它不由地蹭起盛兮的腿。 盛兮扫过眼前纷乱，微微闭了闭眼。之后再睁开，她忽地蹲下了身子，空着的手揉了揉旺财脑袋，而握着匕首的手则不禁攥紧。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不会的！人既然在这里出现过，定然会留下线索！只是他们还不够仔细！对，就是不够仔细！ 盛兮站起身，依旧不信邪地继续找。手中握着的匕首越来越抖，终于在某一刻脱手而出！ “叮”，硬物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响亮，阿寿眼睁睁看着那匕首挣脱盛兮掌控，于她掌心划过。 “姐姐！”阿寿瞠目，因为太着急，他从山坡上直接滚了下来。 “姐姐！你流血了！你流血了！”阿寿连滚带爬地来到盛兮身边，看着她掌心血肉翻飞，说话间嘴唇都开始发颤。 “我，我帮你包扎！”阿寿说着就要去撕自己衣裳，却被盛兮阻止。 掌心的痛终于让盛兮彻底冷静下来，先前紊乱的线索在这一刻连了起来。她看了眼伤口，没有管，只是对阿寿道：“别担心，我没事儿。阿寿，叫他们停下吧，这里不用找了。” “姐姐……” “再叫些人过来，沿着这里向外扩散十里，问沿路的人，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两个结伴而行的男人，看上去像是逃荒，或者，其中一人像是人牙子。” “啊？两个男人？逃荒？人牙子？这……”阿寿不解，“姐姐，你不找姐夫了吗？” 姐夫只有一个人，若是平安定然会来找他们，怎么会去逃荒？还有人牙子，难不成姐姐猜测，姐夫是遇到了拍花子，被拐走了？ 盛兮闻言抬头，看向阿寿的瞳眸好似又黑了些：“自然是要找。去吧，就这样吩咐下去，要快！” 第897章 线索 第897章 线索 第九百零四章 线索 盛兮没有解释为何要找两个男人，阿寿见她这般，只是叮嘱她仔细包扎伤口后，便没再问急急下去吩咐。 盛兮爬上了山坡，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掌心的血已经不再向外流，她垂眸看了眼没有即刻去管，而是借这份疼痛刺激着大脑，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从一开始听到沈安和出事时，她便已经乱了。面上的镇静只是为了不让他人跟着乱阵脚，但心中有多慌只有她自己知晓。 也因此，她漏掉了许多细节。 就比如，那个同样没找到，但却被判定为死亡的盗墓贼。 汇报来的消息称，先前同沈安和一行人碰上的盗墓贼都已经死了，除了其中一人没能找到尸首外，其他人都已经找到。但之所以判定其亦死亡，是他们从泥坑里挖出来一件多的衣裳和一双多出来的鞋。 那衣裳和鞋与其他几个盗墓贼的类似，因而便由此断定。 盛兮不能说他们断定草率，毕竟塌陷之深，掉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如此灾难面前，那盗墓贼的侥幸便十分渺茫。 但距离当时阿寿尚远的盗墓贼都能发现其衣裳，为何距离近的沈安和却愣是什么都没被挖出来？他的失踪之地可是被翻了好几遍的。 如此，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盛兮不知自己判断的对不对，但眼下能走得通的也唯有这条路。她视线远眺，看着寻找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于林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绕着四周又嗅了一圈，依旧毫无结果的旺财跑过来，她方才从空间里拿出来药和纱布，快速清理后，撒上药简单做了包扎。 “嗷呜～”似感受到主人不开心，一向跳脱的旺财此刻尤为乖巧。它用头轻轻拱了拱盛兮身子，见她不动，又用鼻子去嗅她的手。 盛兮冰凉的指尖被旺财炙热的鼻息吹过，一阵暖流抚上，令她终于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她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在旺财头顶轻轻揉了揉，缓声道：“我没事儿，别担心。” “嗷呜～” “你也别担心他，他那么聪明，那么好，老天爷舍不得这么快叫他走的。” “嗷呜～”旺财在她掌心里蹭了蹭，绕着盛兮转了一圈后，在其身边坐了下来。 而不知何时回来的进宝见旺财如此，便也学着它，绕着盛兮转了一圈，在她另一侧坐了下来。 盛兮的心情因此好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后，又将其长长吐出。稍许，她自语：“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阿寿叫来了谛听的人，而盛兮本来也带了不少人，方圆十里的村庄没几个，所以很快他们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姐姐！真有你说的那两个人！”阿寿不由地兴奋，虽然盛兮一直没说那二人是谁，而他们也未能从见过的人口中辩出二人容貌，但阿寿直觉这其中一人定就沈安和。 果然，盛兮在听到这消息后霍然起身，原本黑沉的眼眸几乎瞬间亮了起来！ “人现在在哪儿？”盛兮冲至阿寿面前，用力捏紧了他肩膀，“阿寿你快告诉我，人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她没猜错！她没猜错！沈安和果然没事儿！他没事儿！ 盛兮力气大得不自知，阿寿被捏得脸色发白，但他一声未吭，只是快速道：“姐姐别急！人现在在哪儿尚不知，但就在从这里向东九里的一个小村子，村里人说见过两个貌似逃荒的人！但他们说，那两个人看似逃荒，实则更像是在躲什么人，其中一个胳膊还折了。虽然他们没能看清那二人的脸，可对其中一人的外形描述像极了姐夫！” “当真？”盛兮眸光微颤，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寿。 阿寿用力点头：“当真！” “好，好！”盛兮忽然松开了阿寿，脚下踉跄了下很快便站稳，“走，我们现在便去那个村子！” “姐姐，你慢点！”生怕盛兮走太快摔倒，阿寿不得不提醒她道。 这消息着实令人振奋，不止盛兮，对于一直寻找沈安和无果的阿寿来说更是。他们没有半分耽搁，骑马狂奔，竟是不过半刻便赶到那小村庄。 先前说见过那二人的村民被留了下来，问话的人给了他一锭银子，原本不想多呆的人就这样留下来等着盛兮他们过来。 见到盛兮，村民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一位如此娇俏的小娘子。 不过小娘子身边带了那么多人，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他不敢多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急忙低下了头。 盛兮没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快速展开后问那村民：“那二人中是不是有一人长这般？” “啊？”村民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对面的纸，而纸上不是别的，正是沈安和易容过的画像。 村民没见过用炭笔描出来的画面，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但片刻后他却摇头：“抱歉啊夫人，那二人的脸实在有些脏，小的……” 不等他说完，盛兮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尽数洒在了画像之上。 “这样呢？能认出来吗？”盛兮将被泥土污了的画像再次递过去。 村民没想到还有这样操作，愣了愣后方才去辨认。不过也正因为这把土，刺激了村民记忆，让他指着那画像肯定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当时我还听我家娘子说，这人脸长得不好看，但那气质倒真心不错，像个贵家公子！为此我还吃了好几天的醋呢！” 阿寿众人：“……”虽说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大哥，后面那句话你真心不用加。 盛兮压着内心激动问那村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村民摇头：“这小的的确不知！刚刚他们也问过我了，那时我们就是擦肩而过，一句话都不曾说。不过，我见他们朝凤梁山那边走了。” 见盛兮还要问，村民不得不再道：“夫人，您赶来这会儿我已经倒空了脑子，是真的想不起其他了！” 盛兮张开的嘴闭上，看着村民一脸难色，片刻后她问：“那你能告诉我，是谁……受了伤？” “夫人放心，不是这位公子，是另一个人！”村民肯定道。 第898章 分开 第898章 分开 第九百零五章 分开 盛兮听了这话骤然松气，捏着画像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对村民道：“多谢！多谢！” “不谢！不谢！夫人您太客气了！”村民不敢受盛兮的礼，眼前的小娘子虽看着年岁不大，但不知为何，越是与其说话，他便越是不敢看她。总觉得若是自己受了对方礼，他内心会被谴责。 他甚至想，要不干脆将银子退回去吧。可感受着掌心里的沉甸甸，他又忍不住摁下这心思。 盛兮不管这村民此刻内心如何翻转，得了确切消息，她当即带着人朝凤梁山所在赶过去。 路上，盛兮让旺财和进宝都闻了那盗墓贼的衣裳，多一人多一条线索。 而众人满心以为会凭这线索找到沈安和，然而等到了一个岔路口时，那线索竟一分为二，便是旺财和进宝都没办法分辨出来。 “姐姐，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气味变淡，旺财它们闻不出来了？”阿寿皱眉说道。 盛兮看了眼旺财，片刻后摇头：“不是，是因为对方多了人手，两边都有了你姐夫和那盗墓贼的气息。” “他们换了衣裳？”阿寿惊道。 盛兮没否认，没有说是与不是，但表情说明了一切。她眼睛一点点眯起，低声道：“对方倒真的警觉！” 这是料到会有他们这般追踪吗？ 阿寿也升起担忧：“那，那姐夫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了？” 盛兮抿紧唇没说话，这点她不好说。但对方既然如此警觉，若是真知晓了沈安和身份，想必会更加小心。 追踪一时陷入两难，阿寿不得不问盛兮：“姐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分开追吗？” 眼下这情况也只能分开追了。其实他原本还期待雪渊能提供什么消息，但眼下密林太多，若对方给沈安和变了装，雪渊要寻找起来也十分困难。后来期待旺财能帮上忙，可谁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狡猾！ 盛兮皱着眉去看像没头的苍蝇般，原地转圈圈的旺财与进宝，眼睫微垂，再抬头时对阿寿道：“嗯，分开！阿寿，你带上进宝往东走，我和旺财往西。人手分三队，你我各一队，剩下一队回上宣府继续搜寻。” 阿寿知道此刻这是唯一的办法，心中虽担忧盛兮，但他知道，唯有尽快找到沈安和，才能消减姐姐心中这份担忧。于是他利落地将人分成三批，一队交给盛兮，一队留给自己，剩下的人让他们尽快回上宣府后，便朝盛兮道了声“姐姐保重”，带着人向东而去。 盛兮看着阿寿等人身影快速消失于林间，忽地转身蹲下，双手用力揉了下旺财的头，对其道：“旺财，接下来就靠你了！” “嗷呜！”旺财似能感受到盛兮此刻内心压抑的焦灼，十分响亮地回应了她一声，长长的尾巴使劲儿摇晃，好似证明它接下来定会努力。 盛兮被那尾巴摇得心中一动，终于露出今日发自内心的一笑。 “谢谢你。”她说着站起了身，“既如此，我们出发吧！” 先前便说过，凤梁山绵延千里，横贯了几个州县。而盛兮与阿寿分别踏上的这两条路，无一例外皆是朝向凤梁山更深处。不过是一东一西，方向相反。 盛兮不知阿寿那边情况如何，她这边是真的有越向前走越深入凤梁山腹地之势。原来的大路已经没了，甚至连羊肠小道都不见，若非旺财一直坚定向前，盛兮都有些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路。 中途停下休息，辛茹看着四周一点人为踩踏痕迹都没有的山林，不免将心中担忧问了出来。 “夫人，会不会走错了？这里明显不是人会来的地方啊！” 这话实则其他人也想说，听到辛茹问，便纷纷看过来。 盛兮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道：“别担心，来的路已经做了标记，更何况还有旺财，不会迷路。” “夫人我不是……”辛茹忽然想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视线一转看向其他人，果然见他们在听到盛兮的话后神情微动，似乎就是在等盛兮这句保证。 “我知道了，夫人！”辛茹道，末了又郑重添了句，“我相信夫人！” 盛兮抿唇，朝辛茹弯了下眼眸。 入山林腹地可不是好玩的，迷路最是常见，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数不清的猛兽毒蛇，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不会遇到。 但盛兮却知道，他们定然不会迷路，更不会遇到那些毒蛇猛兽。 因为有旺财。 这匹变异的纯色白毛狼，在过去两年时间已经充分证明了它身为森林霸主的威严，及凶猛。那些人类畏惧的各种毒蛇猛兽，要么成了它玩耍的“伙伴”，要么成了它的腹中餐。真若对比人类更怕哪个，必然是旺财。 只不过旺财一直跟着她，加上它本身又是个憨憨，平日表现就是个“人来疯”，人们只会把它当成一条有些憨傻的大狗，决计不会去多想。 尤其是想，这条“狗”能几个来回咬掉老虎的尾巴，几次纵跃能让熊瞎子真的变成瞎子，更别提它经常把毒蛇缠成球来玩。 说实话，盛兮第一次见到旺财这般凶猛时，亦是惊了惊。也是因此，若非情况紧急，她定不会让旺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其凶残本性。 人心难测，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过于畏惧，从而对旺财下手呢？ 众人吃了定心丸，深入山林的紧张多少缓解。前路虽危险，但众人自己都不曾想过，对面前这位看上去比他们实在瘦弱太多的女人，他们竟是那般信任。 一行人在山林中行进了大半日，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却依旧不曾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眼看越来越不能辩清楚脚下路，盛兮不得不让众人停下，准备就地露营。 然而就在这时，旺财却突然朝某个方向龇牙咧嘴地低吼起来。 众人以为是有野兽侵袭，纷纷警觉。然而等他们循着旺财目光看过去时，却意外地发现，哪里是什么猛兽，竟是一盏接一盏慢慢亮起的灯笼！ 第899章 山寨 第899章 山寨 第九百零六章 山寨 荒野山林，那亮起的灯笼着实令人惊喜，毕竟他们走了这么久，能见到活人实属不易。 但也因此反倒更令人生疑。不说盛兮，就是跟着她过来的人也纷纷觉得这灯笼出现得实在匪夷。 他们现在可是在凤梁山腹地啊！这么深的地方，竟然有人居住，想想都觉得有问题。 盛兮轻轻摸了摸旺财后背，让它安静下来。 辛茹凑过来问道：“夫人，这地方有鬼！” 盛兮“嗯”了一声，眯眼看了片刻，随后回头对众人说：“就地扎营，将我之前给你们的药撒到周围。不要点明火，一会儿给大家发吃食。” 众人应是，按照盛兮吩咐快速行动，同时他们心中也好奇，盛兮那看上去不大的包袱里究竟装了多少吃食。不过想到他们中午吃的那个叫做什么“压缩饼干”的东西，想其大小，竟是又主动帮其找了理由。 嗯，实在是那“压缩饼干”太小了。 但小归小，竟是特别能饱腹，味道也还不错。 对面的灯笼亮起的越来越多，有风吹过摇摇晃晃，像夏季风中的萤火，却也更像千年墓穴里的鬼火。因为不知对面究竟藏着什么，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这一夜大家虽然担心，但什么都未曾发生。而那些灯笼于半夜之际，逐次熄灭，最后只剩下几盏一直亮到洞房启明星起。 “夫人。”辛茹指着昨日灯笼亮起的地方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里看看？旺财一直想往那边过去，奴婢刚刚向前走了走，看见几座木屋。” 盛兮喝了一口水说：“嗯，是要去看看，不过，不能全部去。” “夫人打算带几个人？奴婢现在就去点人！”辛茹作势就要起身。 盛兮却叫住她：“辛茹，不急。” 辛茹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当即蹲下附和：“对，夫人说得对！夫人不能去，奴婢带人过去勘察！” 盛兮失笑，看着辛茹摇头：“不是你去，也不是你们去，而是我自己去。” 辛茹当即拔高声嗓：“夫人不可！”察觉声音太大，又急忙压低声音焦急道，“夫人您说什么呢？怎么能让您一人过去呢！真要一人去，那也是奴婢啊！” 盛兮说：“这等山林腹地出突然出现这么一处，其中定是有猫腻，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夫人放心，辛茹一定不会打草惊蛇！”辛茹保证道。 盛兮只问她：“你功夫厉害，还是我功夫厉害？还是他们有谁能比得过我？” 辛茹：“……” 夫人这话之前就问过她，实在太打击人！然而……事实如此，她怎么追都追不上夫人啊！ 辛茹欲哭无泪。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若是有什么，定会第一时间给你们传信。再说，不是还有旺财。”盛兮道。 辛茹瘪着嘴巴，真心不想应声。 盛兮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只当她接了任务，遂站起身将自己一人去探查的话跟众人说了。 众人自然不想她独自冒险，但盛兮用打击辛茹的话同样打击了他们，杀伤力实在太大，他们只得认命地听从。 辛茹等人看着盛兮与旺财一人一狼快速消失，众人心中担忧，但却不得不按照盛兮安排隐蔽下来，好为之后接应做准备。 而盛兮一直跟着旺财，不出意外地，它朝着昨日亮灯笼之地跑去。 盛兮眯了眯，眸光落在那不远处的几座木屋上，眸底逐渐泛起冷意。在这等地方建造如此多木屋，定然不会是猎物落脚之处那般简单。若没猜错，这里怕是个山匪窝。 她不由地想起林霜儿所说的山寨，心想，这里会不会就是霜儿姑娘的家？ 真若是，那也……太巧了！ 旺财快速超前跑着，然而很快它便停了下来，盛兮跟上，一眼便看到藏于隐秘角落的岗哨。而眼前情形也印证了之前猜测，这里果然是座寨子。 一座山匪的寨子。 岗哨隐蔽且密集，虽不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此地占据地利，岗哨所选位置皆为最佳，能很好地监控内外。 巡逻之人纷纷握大刀，背弓箭，一脸警惕地观察四周，戒备之意着实明显。那模样，显然像是在防备什么。 盛兮想，或许她猜错了，这里并非林霜儿的家。 旺财突然用鼻子蹭了蹭她，盛兮扭头看过来，便见它正用力摇着尾巴，想要继续向前。 “就在里面？”盛兮问它。 旺财轻轻叫了一声，算做回答。 盛兮抿唇，视线抬起，扫过面前几座岗哨，随后开口：“等等，等我把他们注意力引开。” “嗷呜！”旺财叫了一声，转而卧下来。 盛兮从空间里掏出来一把黑色弹弓，又拿出来一颗石子放入皮兜。目光绕着前后左右转了转，遂锁定左前方一个藏于树梢的鸟窝。 盛兮道：“旺财。” “嗷呜！”卧着的旺财猛地站起。 盛兮又道：“准备！” “呜！”旺财弓背龇牙。 下一秒，盛兮射出石子。 伴随“咻”的一声，鸟窝被打穿了底，卧在其中休息的鸟儿吓了一大跳，叽喳飞起，同时伴有十分慌乱的鸣叫。那声音出乎意料地大，一瞬间便响彻山林，引得四周鸟儿也跟着一同叫起来。 与此同时，驻守几座岗哨的人听见动静同时看过去，更有人高呼：“什么人！” 就是此刻！ “跑！”盛兮拍了旺财一下后背，随即率先冲了过去。 旺财后来居上，眨眼便越过盛兮冲至前面，再眨眼便看不到其踪影了。而盛兮则趁着那些人翘首查看之际，身形迅捷地跟着旺财一起穿了过去。 等那些人巡查结束，定论就是那傻鸟自己吓自己时，哪里还见得到盛兮与旺财的影子。 “不错！没被人发现。”盛兮拍了拍旺财的脑袋，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肉丢给它。 旺财一个前扑叼住肉，一口就将其吞了下去。大眼睛水汪汪地盯住盛兮，好似在说：“再来一次！” 盛兮无声而笑，轻声道：“眼下我们只向前不后退。好了，走吧，让我们去探探，这寨子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防守得这般严密！” 第900章 断了 第900章 断了 第九百零七章 断了 山寨远比盛兮想象的要大，房屋建造也十分讲究，竟是丝毫不比如今的下萤村差。 只是按理这般规模的寨子不说熙熙攘攘，至少抬眼就能看到人。然而等盛兮进入其中，却发现那街上除了巡逻的山匪，竟是看不到哪怕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 盛兮躲在暗巷中不由蹙眉，心说，难不成昨晚看到的那些灯笼是鬼火？还是这些山匪久居山林太寂寞，大晚上故意点着灯笼玩？ 思忖之际，身旁的旺财动了，绕着小巷子继续向前。 盛兮紧紧跟上，知道它这是又嗅到了先前味道。 而盛兮以为照这般下去定然能找到沈安和或者那盗墓贼，然而，待前方巷子一拐，她便知道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 巷子是死巷，旺财此刻正绕着巷子尽头的一堆凸起来来回回嗅着。见盛兮跟过来，便冲她嗷呜叫了两声。 盛兮看着地面上那套破烂不堪的衣裳，一时间唇角绷得紧紧的。 旺财见盛兮不动，兀自在四周试图继续寻找线索。然而可惜，便是它鼻子再灵敏，一直跟随的味道再没有延续，尽数断在了这里。 “嗷呜……”旺财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盛兮，睁大一双黑溜溜眼睛看着她，眸中似有明显歉意。 盛兮抬头摸了摸它头顶，轻声安慰：“没事儿。”随即她上前查看那套破烂衣裳，翻了两遍却未能辩驳出这究竟是谁的衣裳。 她不禁担忧，沈安和难不成真的暴露了？若非如此，对方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可再仔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沈安和身份如何世人皆知，当今首辅被抓，她不信这里头不会不闹出动静，哪怕一点都应该会有。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盛兮收回思绪，看了眼旺财，冲它指了指前方墙壁。 旺财会意，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弓身猛地纵跃，便径直跳上了墙。 盛兮跟在他后面也跳了上来，一人一狼无处可躲，只得跳下身后院子，继而藏起来。 脚步声靠近，巷子里突然传来说话声，却是无关紧要的牢骚，以及其中两道……放水的声音。 盛兮：“……” 盛兮想走，然而下一刻便又缩了回去，因为她听到其中一男人说：“二当家运气实在是好，大小姐那般美人儿都能娶到，啧啧，当真羡慕！” 另一人开口：“你羡慕是应该的！谁让你蠢呢！还有啊，以后可千万别说什么运气好，那都是二当家运筹帷幄，是二当家聪明！” “是是是，二当家是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嘿嘿……明日便是洞房花烛，你说，二当家的会不会让兄弟们闹洞房？” “哈哈，必然的！” “哎呀呀，怎么办，我现在想想大小姐模样就想流口水！” “啪”，巴掌落在头上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伴随另一人的怒骂，“你是不是想死？觊觎大小姐这等话都敢说出来！” “我错了错了！千万别告诉二当家啊，咱们可是好兄弟！” 二人的话戛然而止，之后盛兮便听到脚步渐远的声音。 洞房花烛？明天？怪不得虽然路上见不到什么人，但家家户户大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原来是这山寨的二当家要娶亲。 盛兮对于二当家娶亲之事不感兴趣，眼下线索已断，接下来再寻找定然更加困难。不过，既然对方能进入这般严密的山寨，十有八九与山寨的上层人物有关。 上层人物啊……那位二当家不就是？ 心中有了打算，盛兮起身就想走。 忽然，原本安静的院子突然发出一声“吱呀”声响，盛兮一转头，便同堂屋门缝中的一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盛兮：“……” 刚刚她确定没听见这屋里有动静啊，旺财也没提醒。 盛兮低头快速看了眼旺财，旺财朝她歪了歪脑袋，显然没明白她眼神意思。 盛兮：“……” 深吸一口气，盛兮忍着揍一顿旺财的冲动，伸出食指冲那双眼睛的主人比出一个“嘘”的动作。 那双大眼睛看着她轻轻眨了眨，下一刻竟是学着她也摆了一个嘘声手势。 盛兮无声笑了起来。 不想节外生枝，盛兮朝对面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离开。 大眼睛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盛兮不再犹豫，抬腿便要走。然而就在这时意外突发。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发出一声碟碗碎裂的声音，一声剧烈咳嗽从门缝里穿透而出。而那原本一直盯着盛兮看的大眼睛，下一刻猛地转身回屋，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惊呼：“爷爷！” “哐当当”，又是一阵器物摔地的声音，盛兮更是从中听到“咚”地一声重响，显然是什么人从高处落了地。 小女孩的声音透着窗户纸从里屋里飘出来：“爷爷！爷爷！呜呜，爷爷不要吓果果！果果听话，果果不淘气，果果不要糖了！爷爷，爷爷，呜呜！” 女孩听上去只有三、四岁，呜呜哭泣的声音像没了依仗的小兽，令人闻之心碎。 盛兮前进的步子停下，循着声音扭头看去。 这个时候她本不该多管闲事，然而那孩子的哭泣像极了盛烟伤心时的呜咽，有那么一刻让她心里揪疼。 已经跑至大门口的旺财发觉是身后人没跟过来，转身回看，却见主人正盯着对面那扇破门发愣。 它歪了歪脑袋，好似明白了什么，下一刻便径直冲向屋内。 盛兮：“……旺财，站住！” 一声喝止旺财不得不停下脚步，脑袋转过来看向盛兮的眼睛不由充满疑惑。 咦？难道不是要它往这里头冲吗？ 盛兮被旺财疑惑的眼神引得嘴角狠狠抽搐了下，旋即失笑。她脚下终于动了，朝着旺财走来。 旺财将屁股调转过来，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停下，同时对它道：“你别进去了，万一将人吓到怎么办？去门口吧，看着点别让人进来。” “嗷呜！”旺财领命，摇着尾巴离开，如盛兮所言，它果真蹲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竟是站起岗来。 盛兮从旺财身上收回目光，转而面向屋内，下一刻，她推门而入。 第901章 在寨子吃人 第901章 在寨子吃人 第九百零八章 在寨子吃人 哭声还在继续，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无人却得不到回应，那一瞬盛兮似乎从她哭声中听到了世界崩塌。 她快步进屋，掀开里屋帘子，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昏迷的老者。 而彼时，小果果一边哭，一边正抓着老者的手，试图想要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可她实在太小，路刚刚走稳，又哪里来的力气？ 盛兮眸光扫过去，确认老者就是从床上掉了下来，看其身旁碎裂的陶碗，以及洒落在地上的黑色汤汁，想来是要喝药结果没能成功，一失手，整个人便摔了下来。 “呜呜，爷爷，起来，呜呜，爷爷，起来……”果果还在哭，也依旧不停地进行地拖拽的动作。 盛兮皱了皱眉，快速走过来绕过果果一把将人抱起，顺势便将老者放在了床上，同时对果果道：“别怕，我帮你看看。” “呜呜……”果果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盛兮，这是刚刚院子里朝她比手势的姨姨。果果有些害怕，盛兮对她来说毕竟是陌生人。但见盛兮帮自己将爷爷抱上了床，她还是大着胆子用颤音说了声谢谢。 盛兮轻轻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果果，旋即递给她一道微笑：“你去那边坐着，可以吗？” 果果眨了眨蓄满眼泪的大眼睛，看着盛兮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之后，小女孩便真的坐到了盛兮刚刚所指的小凳子上去。 盛兮看着如此乖巧的孩子眸底闪过一丝温柔，想到什么，她从空间里翻找出一包麦芽糖递给果果，说：“给，糖。” 果果听到糖眼睛明显亮了亮，然而她却没伸手，只是眼泪不停往下掉。 盛兮眼睫微眨，再次开口：“一会儿等爷爷醒了，跟他一块吃。” 果果闻言眼睛骤然睁大，盯着盛兮手中麦芽糖不自觉咽了咽唾沫，片刻后，她终还是从盛兮手中接过了那包糖。 盛兮冲果果笑了笑，见其情绪稳定下来，继而转身查看老者。 老者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其胸闷起伏、气血不畅，再看其蜡黄脸色，以及一直紧锁的眉头，这是明显心有郁结。 盛兮不知老人为何郁结，但好在老人并没有伤到哪里，只需让其醒来便可。 她掏出针包，在指尖轻轻捻了捻，随后于老者百会穴落下。 十多息后，老者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眸闪过几丝迷茫。但很快老人便清醒过来，挣扎便欲起身，嘴里同时喊道：“果果！果……你，你是谁？” 老者看到出现在家中的陌生女孩，视线越过她看到安安静静坐着的果果，当即招手：“果果，快来爷爷这里！” 盛兮对于老人家的警惕并未有何表现，只是等其抓住了果果的手后开口：“抱歉，并未有意闯入，我现在就走。” 盛兮说完就要走，但被爷爷抓着的果果却突然挣脱了对方，紧跑上前抓住盛兮衣角，怯生生喊道：“姨姨，别走！” 盛兮脚步停下，转身看向果果。而果果的爷爷也终于意识到什么，急忙问：“是姑娘救了我？对不住姑娘，是我小人之心了！” 盛兮勾唇一笑：“您警觉是应该的，我不请自入本就不对。”顿了一下，盛兮还是补充了两句，“您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中郁结太深，需得排解。这天下没什么事儿是想不开的，您放宽心。” 果果爷爷听了盛兮话忽地苦笑，悲从中来：“姑娘说的是，可，可果果的娘回不来，我这心便宽不了……” 原本拽着盛兮的果果，在听到爷爷提起娘时，小嘴一瘪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然而许怕爷爷担心，小小的果果也只是小声呜咽，竭力让压抑着声音，只是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盛兮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 果果爷爷似乎也看出来盛兮着急离开，也知自己在一个小辈面前失态，擦了擦眼泪，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对不住姑娘，让你见笑了。我这实在起不来，便不送姑娘你了。家里也没什么可以谢姑娘的，堂屋上头挂着的篮子里有几个鸡蛋，姑娘自己取了吧！” 盛兮因老人的话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透过门帘缝隙果然看到堂屋上头的竹篮。 然而老人却因伤心事顾不得她，只是安慰起跑过来的果果。 “果果别怕，你娘肯定能回来！那杀千刀的二当家这辈子要断子绝孙，他，他不得好死！” “娘亲，爷爷，要娘亲……” 盛兮听着祖孙二人对话，从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汇。眸光落在老人义愤填膺的脸上，瞳眸一转，她忽然开口问道：“老丈，我不小心入了这寨子，对这里不熟悉，老丈您可否跟我说说这里具体情况？” 果果爷爷闻言抬头，面露惊讶：“姑娘你，你竟然不是寨子里的？哎呀，你这是从哪儿进来的？赶紧出去，出去吧！” 盛兮不得不找借口：“可我走晕了头，迷了路，要不也不会误入您家里来。” 果果爷爷闻言“嗨呀”一声，之后便是重重叹气：“你怎么就进来了呢！这寨子现在它……吃人啊！” “吃人？”盛兮不解，“老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果爷爷抬头看向盛兮，模糊的眼睛在其如花般的娇嫩脸上看过，没有回答吃人问题，只是沉重地开口提醒她说：“姑娘，你，你一会儿出去记得把脸弄脏一些。” 盛兮一愣，旋即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果果爷爷说：“我们这里是青枫寨，我们那二当家明日娶妻，他正，正叫人从寨子里挑选漂亮女孩子给他做妾！” 盛兮：“……他娶妻和纳妾一起？”这事儿若发生在朝堂，那铁定要被人骂死。 “枉顾祖宗礼法，不要脸！”果果爷爷磨着后槽牙恨恨骂道。 盛兮：“可果果的娘不是已经嫁人……” 果果爷爷重重叹息，眼中不禁又溢出泪来：“姑娘，这青枫寨的二当家，他，他……他就不是个东西！” 人都不做了，他哪里还管对方嫁人不嫁人？ 好好的寨子，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 第902章 进去 第902章 进去 第九百零九章 进去 不是东西的男人做有违纲常之事，实在不能少见多怪。只是盛兮疑惑果果爷爷前面一句，青枫寨吃人，这作何解释？ 果果爷爷见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于是便将近日青枫寨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盛兮。 原来，这青枫寨先前并非这般死气沉沉模样，寨子里的生活同外面的村镇基本无异，他们已经摆脱山匪称号十多年。大当家正引着他们走回正常百姓生活的路子。 然而，就在十多天前，那二当家的不知为何突然朝大当家发难，囚禁了大当家，随后又将原本对外开放的山寨重新关了起来。那些许久不见的山匪再次出现，只一夜，大当家和他们十多年的努力便付诸流水了。 有寨民不赞同他这般做，但反抗的人都被他抓起来杀了。而原本在外头的大小姐被骗了回来，如今更是被逼着嫁给二当家！ 果果爷爷骂道：“那二当家的岁数都能当大小姐的爹了！他这是想要把大小姐生生给毁了！还有果果的娘，那二当家比畜生还不如！” 盛兮听完果果爷爷的话，只问了一句：“老丈，您口中的这位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叫霜儿，林霜儿。” 盛兮：“……” 这事情当真巧得不能再巧了。 忽然，盛兮想到什么急忙问果果爷爷：“那老丈，您可还听说那二当家抓了什么人？比如，一个大夫？” “大夫？”果果爷爷思索片刻摇头，“这倒不曾听说。不过，我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两日。这两日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便是真的有，我也不清楚了。” 盛兮忽然为自家二师兄担心起来。 这没动静，并不说明就真的是好事情。 果果爷爷见她皱眉，以为他这是害怕被抓，便又急忙将自己知道的几条出寨的小路告诉了盛兮。 “这几条路是我曾经进山打猎时走过的，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些路有没有被堵，姑娘若要出去，只能自己一条条去试了。” 盛兮接受了果果爷爷好意，但却摇了摇头，说：“我暂时不会出去了，不瞒老丈，霜儿姑娘与我相识，她今日有难我必然相帮。” “啊，姑娘竟认识我们大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大小姐真是个好人啊！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着大小姐一点点长大的，这孩子心善，平日谁家有难总会帮一帮。”果果爷爷说到兴奋处忽然想到什么，话音一顿看向盛兮，“可姑娘，你一个人要如何相帮？万一，万一你救不了人，又把自己搭进去，那这……” 果果爷爷不想再看到有女孩子被二当家那狗东西给糟践了！ 盛兮笑了笑，只说不用担心，问其是否知晓前往二当家所在的路。 果果爷爷有心想劝，但见盛兮眸眼坚定，这一刻，其身上竟是发出一股说不出的逼人气势，叫人莫名信服，这令他不禁睁圆了眼睛。 明明刚才还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一晃眼就好似变了个人？ 忽然，一旁的果果抓住了盛兮的手，小心翼翼开口：“姨姨，我娘……” “果果！”果果爷爷急忙出声制止，可他内心始终不甘，原本制止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后，最终又咽了回去。 他自然不希望盛兮出事，然而他更希望果果的娘能被救出来。 盛兮知晓二人心思，蹲下身子反手握住了果果的手，说道：“放心，姨姨会将果果的娘带回来的！” 果果闻言忐忑的小脸顿时一喜，朝盛兮重重点头：“嗯！果果信姨姨！” 果果爷爷已然老泪纵横，直接在床上给盛兮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谢谢！” 盛兮拦住老人家，事情既挑明，她不再耽搁时间，同果果爷爷详细问有关二当家等人之事。 而果果爷爷也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尽数告知盛兮。 得了消息的盛兮并未即刻出发，而是出了趟门，再回来，手里竟然多了一个篮子，以及几个瓷瓶。 果果爷爷看着盛兮手里的东西迟疑地问：“姑娘，你这是？” 盛兮将篮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瓷瓶将放置床头：“篮子里是些吃食，瓷瓶里的药恰好与您眼下病况对症。您先别急着拒绝。”见果果爷爷要开口，盛兮提前阻止了他，“我要去找人，东西我定然带不走了，与其扔掉浪费，不如留着给孩子做些吃食。至于这药，也是恰巧我正好有，要不然，您便是想让我找我也找不来。药是盈安堂的，您放心。” “姑娘，你这，这……你这大恩大德我们要如何报啊！”老人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带不走，这是故意要给他们留下来啊！ 盛兮不再多言，说了药的食用方法及用量，不等果果爷爷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门。 果果爷爷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离开，眼泪早已溢了满眶。 盛兮从果果家出来后，便带着旺财按照果果爷爷所指的路，左拐右拐一路向上。期间，她遇到了好几巡逻的山匪，每个人腰间无一不是挎着大刀，看上去十分唬人。 山寨里几乎家家闭门不开，偶有开的，也是被那些山匪强硬敲开，催促着对方往外拿所谓的“保护费”。 寨民们怨声载道，但山寨经过几番血洗之后，再无人敢出头，而那些愤怒也只能躲在家里低声发泄。盛兮经过几家墙根时，便听到了那些低声咒骂和呜咽。 她无意听那些咒骂，一番躲闪过后，终于来到了二当家所在地。 这里是整个山寨面积最大，也是最精致的院落，原本是林霜儿的家。自林霜儿的爹被囚禁，这里便成了二当家的根据地。 据果果爷爷说，原本大当家为让山寨恢复寻常村镇模样，这里总是大门敞开，迎接八方来客。然而此时，本该敞开的院门紧紧闭着，四周更是五米一岗，哪里还有什么八方来客，尽是邪佞宵小。 盛兮快速扫了眼四周，绕开大门行至后门，发现看守人数竟是一点都不少。 她内心冷哼，心道果然是篡位谋权，这位二当家心虚的很哪。 只是，这些人怎可能挡她进去？ 收起吐槽，一颗石子击中正对后门的一颗老树，一条枝干被打下来顿时吸引所有人目光。此空档，盛兮一个纵跃，带着旺财便跳了进去。 第903章 二师兄怎么是你 第903章 二师兄怎么是你？ 第九百一十章 二师兄怎么是你？ 一人一狼入落地无声，恰好有一三人巡逻队过来，盛兮急忙带着旺财藏于一座假山后面。 本以为这些人过来就走，可谁料他们竟是直接靠在假山上聊起了天！ 盛兮有心将人直接放倒，但人没救出来之前又不好打草惊蛇，便只得暂时忍着。 好在，这些人所说也并非尽是黄段子，盛兮至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一人道：“你们说，二当家这般对大当家，会不会有点太不道义？” “啪”，那人话音未落一个巴掌便扇在其脑袋上，“你赶紧闭嘴吧！小心这话被二当家的听到直接砍了你脑袋！” 那人捂着脑袋闷哼一声，再开口明显心虚：“我这不是担心二当家将来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嘛！毕竟青枫寨当初是大当家一手建立的。” 第三个人插入其中：“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身份？山匪啊！你指望山匪给你讲道义？脑子被驴踢了吗你！” “我，我这不是觉得好不容易……” “闭嘴！”扇其脑袋的人及时制止了他的话，声色明显比之前更严厉，“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我……”那人张了张嘴，嗫喏好半晌，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同伴提醒的对，若是再为大当家鸣不平，他们便会如先前那些人一样，脑袋全搬家！ “不过，”第三人开口，“大当家这嘴的确严，到现在都没把秘药的制作方法说出来。” 盛兮闻言挑眉。所以，他们内讧是因为秘药？ 扇巴掌的人道：“我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别忘了，大小姐可还在二当家手里呢！” 第一人难免疑惑：“不过之前大小姐不是一直都不答应要嫁给二当家的吗？怎么后来改口了？难道是二当家用大当家威胁大小姐了？” “秘药制作方法在大当家手里，若是他不松口，二当家也不敢真的乱来。” “那这是为何？大小姐她……”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都说了叫你把嘴堵上，也幸好是咱仨，要是让别人听见你说这话，指不定你话刚落，人就进去了！走走走，本想偷懒一会儿，结果让你给搅了兴致！赶紧走，巡逻！” 很快，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盛兮从假山后面出来，蹙眉看着消失的三人背影，陷入短暂沉思。 一旁的旺财扯了扯她衣角，盛兮低头看来，眸光微动间开口：“走吧，先去找霜儿，至于其他……” 等见了林霜儿，许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惜手里没有林霜儿东西，要不然靠着旺财鼻子，他们很快便能找到人。 不过最后盛兮也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林霜儿所在，着实因为这院中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明日喜宴，这些人时不时泄露一点，盛兮便知此时林霜儿被困在哪儿了。 竟是林霜儿的闺房。 好在这院子够大，山林本就树多石头多，旺财身形不小，但这些东西足够将其遮掩。 盛兮在林霜儿的院子外敲晕了一个抱着盒子，准备要进入其中的小丫鬟。她准备光明正大地进那院子，于是便脱了对方衣服，自己换上，随后将人藏好后对旺财说：“旺财，你就在守在这儿，看着她，一会儿等我给叫你，知道吗？” “嗷呜！”旺财似听懂了盛兮的话，叫了一声便乖乖地趴在原地。 盛兮丢给它一块肉，拍了拍它脑袋，之后便端起小丫鬟带来的盒子，径直朝院内走去。 院门外有两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山匪守着，每个进去的人都要询问一遍，盛兮自然也不例外。 那二人看着她眼生，不由地面露怀疑：“你说你是新来的？为何我们不曾听说近日有新来的丫鬟？” 盛兮道：“二位大哥，我是王五的远方表妹，之前一直在表哥家里，今日方才过来。” 其中一人闻言挑眉，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猥亵：“竟是王五的表妹！啧啧，果然这王五没说错，当真是金屋藏娇啊！瞧这小脸嫩的，那个娇滴滴！” 那人说着就想动手，盛兮道：“大哥，我表哥现在在二当家手下效力呢！” 盛兮话音一落，那想动手的山匪动作明显一顿，嘴角扯了扯，暗暗瞪了眼盛兮，脸上却是露出笑来：“哈哈，是，是，那姑娘便进去吧，免得耽搁了大小姐梳妆！” 盛兮道了声谢，随即离开。 而她不见，看着她背影的山匪在她走远后狠狠朝地上啐了口，低声咒骂：“狗仗人势！王五那个叛徒，迟早被人削了脑袋！” 对面的山匪劝他：“行了，跟个小娘们儿计较什么？那王五敢背叛大当家，说明是个心黑的。你若是真招惹了这个女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山匪听着心不甘，但对方所说为事实，王五靠着出卖大当家爬到了高位，如今正当红，真若惹恼了对方，他们指不定要被穿小鞋。 于是乎，盛兮便借着偷听来的王五的远方表妹的身份混入了院内。 而那二当家似乎十分担心林霜儿逃跑，不仅院门口有人守着，就是房门口也有两个粗使婆子守着。 俩婆子见盛兮眼生，刚欲问话便被盛兮挡了回去：“二位无需再拦，我乃王五的远方表妹，两位若是不信，去问问门口两位大哥便是。” 其中一个哼了哼没说话，另一个则眼珠子一转，笑着说：“是是是，不拦不拦，姑娘请进，请进！” 那婆子亲自为盛兮推开了门送她进去，遂又贴心地帮她关了门。 鼻孔哼哼的婆子待她进去后，便冲另个婆子小声嗤道：“瞧着吧，这些个小狐狸仗着有点姿色，迟早都爬了二当家的床！王五？呵，那是给她用来垫脚的！” “嘘！你小点声，小心被人听见！”另个婆子赶紧阻止道，“你是不是不知枕边风有多厉害还是咋滴？” 那婆子嘴巴努了努，虽不屑，但还是朝对方翻了道白眼后不再说话。 房间里，盛兮听着二人对话嘴角轻扯，心里正想着这二当家究竟纳了多少妾，脑后突然传来一道疾风，竟是有人想要偷袭自己！ 盛兮脚下微转便躲开偷袭，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压低声嗓道：“大小姐别怕，我是……诶？不是，二师兄怎么是你？” 第904章 我答应她试试 第904章 我答应她试试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我答应她试试 盛兮看着拿着一根木头想要偷袭自己，且还是女装打扮的洛奇，一双美眸直接要瞪圆。 倒不是惊的，着实是，嗯…… “师妹！你怎么来了？你……闭嘴！你若敢笑我现在就抽你信不信！”洛奇本还紧张，见来人竟是熟悉的人心中那点惊喜还没过，就见盛兮嘴巴抿了又抿，他突然想到自己这身打扮，钢牙一咬，当即威胁。 盛兮向后急退两步，想要将笑意忍下去，可惜最终没成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臭丫头，你还真敢笑！”洛奇朝盛兮使劲儿磨着牙，担心被外面人听到，他一把上前扯住盛兮胳膊，将其往里头拽去。 待到了避人角落，洛奇放开盛兮刚想说话，却听对方先道：“二师兄，你这是在英雄救美吗？美人在哪儿呢？” 听她这么说，洛奇估摸着她应该知道了不少，便小声说：“霜儿去救她爹了！” 盛兮挑眉：“可霜儿姑娘不会武。” 洛奇蹙眉，脸上尽是无奈：“我知道，可我对这里不了解，找到人都困难。” 盛兮问：“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洛奇道：“半个时辰前。”顿了一下他才又说，“霜儿说，若是半个时辰后她还不回来，到时候就让我赶紧逃。” “那你这是准备将人打晕了逃走？”盛兮看着洛奇问。 洛奇凶她：“逃什么逃！你二师兄我是那种人嘛！我这是准备去救她！” “你知道上哪儿救？” “我……” “看来你不知道。” 洛奇这次将牙磨得嘎吱响，伸手在盛兮额头上用力一点：“臭丫头，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气我的！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给你师兄点自信！” 盛兮捂着被戳痛的额头，瞪了眼洛奇，看着自家这位着急上火的二师兄终还是决定不再逗他。 她道：“别急，外面那么多人，便是你将人打晕了，怕你也出不去。不过，”盛兮忽然想起什么，“二师兄，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洛奇听盛兮问话，眼神闪烁明显：“这，这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就是进来了！” “好，我不问了，你自己出去吧。”盛兮摊手。 洛奇：“！” 洛奇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清心咒，盯住盛兮，一字一顿道：“你二师兄我是钻狗洞进来的！” 盛兮：“……” 她目光下意识扫向洛奇算不得纤细的身躯。 洛奇：“……那狗洞够大，成了吧！” “成。”盛兮点头，话音一转道，“不过，我进来前看见有人貌似在堵狗洞。” 洛奇：“……” “所以，你是出不去的。” 洛奇狠狠闭眼，再睁眼时忽然双手搭上了盛兮的肩，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道：“盛兮，师兄求你件事！求你把霜儿救出来！” 盛兮问他：“二师兄你不是不喜欢霜儿姑娘吗？” 洛奇蹙眉，搭在盛兮肩头的手蓦地一紧，旋即放开了盛兮。他向后退了一步，有那么片刻垂首不语。 盛兮没催，直到洛奇重新抬起头主动回她：“我并非不喜欢她，我只是真的不想成亲而已。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带给对方什么，我怕会辜负那个喜欢我的人。” “那你让我救她，是已经想好要跟霜儿姑娘成亲了？”盛兮问。 洛奇忽地笑了一声，但很快便又收起笑容，他说：“你这问题跟霜儿的一模一样。”他抿了抿唇，伴随一声叹息落地道，“我答应了她，若是这次我们能平安无事，那我们……便试试。” 他的确放不下林霜儿，但他也的确害怕成亲。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个毛病，若是没出眼下这档子事儿，他想，他说不定会跟林霜儿划清界限。 可事情已经出了，他也做出了承诺，此生便要护她周全。 盛兮看了眼洛奇没说什么，瞳眸微微转动，视线扫过整个房间后方才道：“放心，我会救她。” 洛奇一喜，当即拜谢：“师妹，谢谢你！” 此时此刻，这大概是盛兮在洛奇心中最靠谱的时候。 “别谢了，二师兄，你先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我听说了些，但不知真假，你长话短说，挑重点。”盛兮扶起洛奇道。 洛奇也不耽搁，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经过说与盛兮。 主要事件同果果爷爷所说差不多，也有秘药因素在其中。但这里还涉及到了另一方，二当家貌似与曲康乐有联系。 与曲康乐的联系是他与林霜儿无意间听了几句话猜的，具体证据却是没有。所以，二人并不知青枫寨的变故这位上宣府知州是否有参与。 至于林霜儿，她的确是被二当家骗回来的，那骗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当家曾经的心腹王五。 洛奇咬牙切齿地将事情说完，神情凝重地看着盛兮：“师妹，眼下只你我二人，他们人那么多，你定要当心！” 盛兮“嗯”了一声却道：“只我们倒是不一定，一路上我听了许多，二当家篡位并不得人心。” “这我知道，只是对方既能篡位成功，定然是做了各种准备，那些不服他，有心想要替霜儿父亲说话的人，都被他杀了。”洛奇深深皱眉。 盛兮抬眸看了眼洛奇，眸光微闪间没再说什么。她走到窗前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眼，帘子重新合上之际，她回头对洛奇道：“二师兄，一会儿我离开前你在屋子里闹点动静出来。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出去，你尽可能拖时间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好！”洛奇重重点头。 师兄妹商量好接下来对策，一盏茶后，屋子里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摔打声。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想要进来，却在动手推门之际，那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盛兮走了出来。 其中一婆子问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大小姐怎么发脾气了？” 另外一个婆子想进去，却被盛兮反手关上的门拦在了外面。 她道：“大小姐不高兴，两位婶子若不想脑袋开花，还是莫要去打扰的好。” “怎么能不去看看？万一大小姐要是出个什么事儿，那我们岂非罪过？”那婆子说着便想推门，盛兮见此松开，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婆子疑惑之际，“嘭”的一声巨响突然炸于那婆子耳边，却是里头的人将一个瓷瓶狠狠摔在了房门上。 婆子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再推门，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被砸。 盛兮朝那婆子笑了笑，不留一话，迈步离开。 第905章 乖，不怕 第905章 乖，不怕 第九百一十二章 乖，不怕 旺财一直乖乖地原地等着盛兮，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它两只耳朵一动，当即原地跳起从假山后面跑了出来。 盛兮没有再无看里面的小丫鬟，因为她知道对方需要四个时辰后方能醒来。 她让旺财闻了闻刚从房间里拿出来的林霜儿的贴身衣物，旺财很快便锁定了方向。随即，盛兮一拍旺财脑袋，一人一狼再次出发。 而彼时，林霜儿好不容易混入了关着父亲的牢房里。 这牢房是由天然石洞打底，辅以人工凿成，十多年前被父亲禁用，没想到十多年后又因为父亲重启。 林霜儿擦着泛着潮的墙壁，弯着腰一步步向前，不过走了极小一段路便被其中阴冷冻得打了个哆嗦。她不由红了眼眶，想到父亲曾经受过伤的腿，眼泪忍不住吧嗒掉下来。 有耗子突然从她脚下跑过，林霜儿吓了一跳，紧紧捂着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尖叫出声。她握紧了手里匕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里头的眼泪眨掉，苍白的唇角抿紧，眸眼坚定地继续向前。 “滴答，滴答”，头顶牢壁上的水珠自由落地，发出清脆声响，林霜儿看着面前阴森至极的牢房于心中大喊：“父亲，您到底在哪儿？” 忽然，前方传来说话声，林霜儿心中一惊，四下快速一掠，急忙躲进一处凹槽里。 那凹槽原本是用来点灯用的，因为长久不用里面积了水。二当家临时启用这牢房便未做清理，也因此，牢房里昏暗不明，进来需得执火把。 也幸好林霜儿足够纤细，堪堪卡在那凹槽里，身上穿着同石壁差不多颜色的衣裳，等从里头出来的两个人经过时，竟是一点都不曾发现她。 林霜儿大大松了口气，心中庆幸。然而还不等她将这口气松完，原本经过的两个人忽然停下，其中一人道：“等等，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霜儿心瞬间提起，因为她听出来说话之人是二当家身边一个十分厉害的手下，自己只有三脚猫功夫，若正面对抗，她一招怕都不敌！ “声音？”被问到的人抬头看了看上面，“你说是这个吗？” 那人知道他说的是滴水声，轻轻摇头却没说话，耳廓一动，仔细听了起来。 林霜儿紧紧握着匕首，屏住了呼吸。 都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父亲当初劝她多学点防身用的功夫，她怕累不肯练，如今已然后悔。 那人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旁边人见他大有听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便直接扯了扯他衣裳道：“行啦，这里连耗子都不愿多呆，你还指望有人会主动进来？大当家的人都被控制着，谁也来不了！走吧，走吧，大当家嘴巴那么硬，咱们没套出什么消息，一会儿回去还指不定要如何被二当家数落呢！” 林霜儿听到二人谈论父亲心中激动，担心被发现始终憋着那口气，小脸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 好在那人听了同伴的话，确定没发现什么人后，这才转身重新上路。 林霜儿一点点将憋着的气放出来，轻的自己都听不见。 脚步声渐渐走远，原本被火把照亮的路再次暗下去，林霜儿适应了会儿黑暗，这才再次向前。 此时她已经确定父亲就在里面，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父亲，林霜儿的心情不禁雀跃。 牢房很深，林霜儿在绕了几个圈后终于确定了父亲方位，脚下不由加快。 而还不等她到达父亲所在，便听到了他剧烈的咳嗽声。林霜儿心急，脚下不由加快，动作也重了起来。这声音过于明显，终于引得看守的注意。 “什么人！”看守冲着黑暗吼道。 林霜儿一惊，本能想藏起来，却在下一秒听到一声惨叫，那看守竟是被牢里的人紧紧勒住了脖子！ “父亲！”林霜儿终于看清了牢里人，慌张之下冲过去，结果因为没看到地上凸起狠狠摔了个跟头。 大当家早在林霜儿过来时便听出了她的脚步，此刻见其摔倒，内里心疼却压根分不得神。他受了严刑，本就虚弱，此刻勒住看守已经到了极限。而那看守也知他情况，眼见着就要挣脱开。 林霜儿手脚皆磕出了血，疼得她忍不住龇牙咧嘴。然而她知道此刻不是寻求父亲心疼的时候，她捡起摔在地上的匕首，径直冲过来，二话不说，一刀刺向了看守胸膛。 “啊！”林霜儿再控制不住惊叫，双手一松，骤然后退。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虽骄纵蛮横，是山匪的女儿，但父亲溺爱，从未让她手上沾过哪怕一滴血！ 看着眼前睁圆了眼睛，抽搐着身子瞪着自己的看守，林霜儿再控制不住，整个身子疯狂地抖了起来。 “霜儿！”大当家力竭跌落在地，喘着大气喊了声林霜儿。 “爹……”林霜儿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都在抖，她神情骇然，已然有崩溃之势。 大当家知道此刻不能再耽搁，他没料到女儿会来，二当家定然派人严密看着她，若发现她不见，必然会来此处寻人。且这里每隔一刻钟就会来一波人检查，若被发现，到时候霜儿被也要受连累。 所以大当家忍着双膝刺骨的痛，扶着监木强迫站了起来。 “霜儿。”他喊道，“不怕，有爹在啊，不怕！快来，把钥匙拿给爹！” 林霜儿被那两句“不怕”唤回了神，她抬头看向父亲，火光下，那双从小到大一直或远或近，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此刻正温柔地看着自己，那其中有鼓励，有相信，还有父亲一贯的慈爱。 这一刻林霜儿找到了主心骨，踉跄着向前，按照父亲的指示，从那看守身上颤抖着将钥匙取了下来。 “爹！”林霜儿将钥匙交给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大当家隔着监木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知道她心中埋了坎儿，冲她说了句“乖，不怕”，便接过钥匙自行将牢门打开。 听到锁链响动，林霜儿想伸手去帮父亲，然而那手怎么都止不住抖。 好在大当家自己动作利索，很快便打开锁出来。 忍着痛，大当家抓住林霜儿，只道：“霜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第906章 你就是个畜生 第906章 你就是个畜生 第九百一十三章 你就是个畜生 有了主心骨，林霜儿的慌张被压下，看了眼父亲双腿，当即道：“爹，我背你！” “爹没事儿，走吧！” “可……” “别耽搁，快走！”大当家不让林霜儿背自己，硬拖着双腿向前。 林霜儿见拗不过自己父亲，只好过来扶着他，父女二人踉踉跄跄向前走去。 这牢房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想要出去唯有原路返回。 大当家算着时间，巡逻的人至少还有两盏茶才会过来，届时他便能带着霜儿离开这里。只要出了这里，他就有办法护住霜儿。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总冷酷地喜欢伤人。 那原本还有两盏茶才会来的人，竟是在他们即将走至牢房门口之际，一下子涌进来十多个。而这其中，有个人还是王五！ 见到王五，大当家眼神冷厉没开口，林霜儿却被这个无耻之徒激红了眼，冲其大声骂道：“王五，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若非当年我爹救了你，你早被熊瞎子一掌拍死！你背信弃主，你就是个畜生！” 王五被骂，眸底闪过恶劣，但脸上却是笑得比花都艳。 “大小姐说得对，若非大当家，我王五今日能不能站在这里都两说。所以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尽心竭力地为大当家鞍前马后，事事都想着大当家，也算是报答大当家的救命之恩。” “你既知，那你为何还要背叛？”林霜儿咬牙看着他。 王五面上笑意浓浓，听着林霜儿问话，轻哼一声道：“大小姐，这你就要问你父亲了，为何我这么忠心之人要背叛他呢？” “你！” “算了，还是我来解释吧。”王五本就无意让大当家来说，自问又自答道，“你父亲为你母亲守身如玉那么多年，人人称颂。但他想做和尚，不能逼着兄弟们一起跟着吃素对吧？男人呐，一直憋着是会憋坏的！” “王五，你闭嘴！”大当家终于开口，“少在霜儿面前说这些恶心的话！” 王五嗤笑，当即点头：“是是是，听大当家的，我不说便是。那咱还接着回答大小姐问题哈。” 王五说着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林霜儿见他这般当即拉着父亲向后。 王五哼笑，轻蔑开口：“大小姐放心，我王五可是不敢觊觎大小姐的，毕竟，大小姐也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 “你！” “啊，接着说，接着说！”此时的王五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意，看着面前这对父女之狼狈，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大小姐问我为何要背叛你父亲，这件事实在太清楚不过。我王五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聘礼都备好了，可你父亲愣是不让我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你爹呢，活生生将我们这对鸳鸯拆散，你说，这等事谁受得了？” “我呸！”林霜儿直接啐了一口，“狗屁的鸳鸯！分明是你强迫秋香，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秋香从未说过愿意嫁给你！” 王五被骂癞蛤蟆，脸上的笑终于散了，他倏地抬头看向林霜儿，目光猥琐地在其身上上下扫着，嘴里的话更是难听至极：“我是癞蛤蟆？是，我是，可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大小姐？还有多高贵？等着吧，等明日一过，你也会跟那窑子里的女人一样，趴在二当家脚下卖弄风骚！” “你！” 大当家一把将林霜儿拽向身后，蓦地上前，猝不及防给了王五一巴掌。 王五被打得愣了愣，盯着怒瞪自己的大当家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然而，也就是这下意识的动作令他自己瞬间恼羞成怒，一抬脚便狠狠踹在了大当家肚子上。 “爹！”林霜儿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踹吐血，手中匕首一扬，就要去劈了那王五。 只是她的三脚猫功夫在王五面前就是小儿科，对方的手不知怎么一绕，她那匕首便被人轻而易举地夺去，而林霜儿也被王五反剪了手，拉至其身前。 “霜儿！”大当家双目赤红，强撑着爬起来要去救林霜儿。然而王五给旁边人递了眼色，登即有两人站出来，一左一右地挟制住大当家，让他动弹不得。 “王五，你放开霜儿！”大当家怒喝。 王五乜了眼大当家，伸长了脖子用脸蹭了蹭林霜儿。 林霜儿撇开脸，猛地抬脚，一脚踩中王五，下一刻，惨叫声充斥整个牢房，回声跟王五的人一样，一圈接一圈地回荡。 “你个贱货！”王五咬着牙，猛地一巴掌打在林霜儿脸上，顿时将人打翻在地。 “霜儿！” “给老子摁住她！”王五冲着林霜儿恶狠狠道。 “王五，我一定要杀了你！”大当家奋力挣扎，看着王五脖子上青筋都跳了出来。 王五捂着脚痛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听着大当家的话冷笑道：“杀了我？大当家，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眼下是什么形势。明日，明日你这宝贝女儿可就要成为二当家的人了，哈哈，怎么样？让你这如花似玉的女人嫁给二当家，是不是非常好啊？我觉得非常好！不怕告诉你，这主意还是我给二当家出的！哈哈！” 大当家牙齿紧紧咬着，盯着王五的目光恨不能当场撕咬了他。 然而王五此刻却一点都不怕他，接着道：“大当家，劝你还是快点将秘药制法交出来，如此，你女儿将来也能少受一些罪，不是吗？” “呸！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老畜生的！爹，不要听他的！你便是真给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林霜儿喊道。 王五冷哼，却是没说话。因为林霜儿的确说中了他们打算。 谁也不想要个时时刻刻想要自己命的枕边人，林霜儿不过是要挟大当家的一个筹码，外加一个玩物罢了。 大当家自然知晓，只恨眼下自己无能为力，竟是要眼睁睁看着女儿受伤害。 眼下事情陷入死局，他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可以逃离的办法。 王五似乎最想看的便是大当家这般神情，然而不够，还不够。他想看到大当家彻底崩溃的样子，唯有那样，他才能彻底心安。 于是，王五忽地转身，将魔爪伸向了林霜儿。 第907章 你是谁 第907章 你是谁 第九百一十四章 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大当家眼睁睁看着王五的恶爪伸向林霜儿，目眦欲裂，“王五，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王五伸向林霜儿的手在听到大当家这句话时忽地停下，他转身看向大当家，一头的眉梢挑着没说话，却听大当家又道：“与恶为伍迟早要被恶吃掉！这里的百姓早已习惯和平日子，你们这般做，无疑是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被摁住的林霜儿听此问道：“爹，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们……” “大当家，”王五忽然打断了他，“现如今我再叫你一声大当家，也算是对你以往的尊敬。可你这‘尊敬’实在太高，你在那位置上做得也太久，你岂能知道我们底下人什么想法？” “你那所谓想法只是你们自己的，并非所有寨民的！你们这般做，何曾有问过他们！”大当家怒吼。 王五嗤笑道：“问他们？问他们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人，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便是，难不成大当家还以为他们能帮你？能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大当家咬牙，抿唇不说话。 “瞧，你自己都不信。”王五笑出了声，斜视了眼大当家，不再理他，转身看向林霜儿。 “大小姐，你可知你有多幸运，可以做二当家的正头夫人呢！” “我呸！谁稀罕他这正头夫人！”林霜儿一口啐在王五脸上。 王五闭着眼睛抹了把脸，嘴角带着不在意的笑，但下一秒直接倾身而上，一把捏住了林霜儿的下巴，言辞恶劣道：“你敢啐我？哈！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当这正头夫人？新婚夜一过，你从此就是个万人骑的货！二当家不过想玩玩你而已！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今日老子便先让你尝尝被人骑的滋味！” 说着，王五便去扯林霜儿衣裳。 原本压着林霜儿的人见此不由提醒：“王哥，新婚夜还没过，你这么做万一被二当家……” “滚！”那人话没说完，直接被王五一脚踹在胸口，摔出三米远。 其他人见状有心想劝也不敢，他们看出来了，今日王五是铁定了心要狠狠羞辱大当家。 这等事说实话实在难堪，大当家毕竟曾是他们的大当家，而林霜儿也是他们一直称呼的大小姐……所有人不好再看，便是先前押着林霜儿的另外一人，在王五将人踹翻之际也松了手。 林霜儿被王五抓着剧烈挣扎，但王五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浑然不见丁点怜香惜玉。 他就是要羞辱林霜儿，当着大当家的面羞辱林霜儿。 他为大当家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对方却一直在防着他。看似委以重任，实则真正机密之事一点都不让他触及。因为一点小事，让他跪在众人面前当众反省，他还说他急功近利，劝自己大度！大度？他还不够大度？为了他这句大度，他少杀了多少人？人要脸树要皮，他王五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这便算了，他不过娶个媳妇那人竟也要阻拦！ 哈！他不是看不得女人被欺负吗？那好啊，那今日就让他亲眼看看，他女儿究竟是如何被欺负的！ 林霜儿没想到王五竟连二当家都不顾及便要动手，奋力挣扎间，指甲划破了王五的脸。 王五被疼痛一刺激，本只想是做个样子，这一下便真的动了心思。 有人看不下去将脸扭至一旁，有人担心事情闹大便跑出去叫人，真正留下看热闹的也就两个。 眼见着林霜儿挣扎不过，忽然，一道身影骤然冲来，竟是一刀刺中了王五腰腹。 王五惨叫一声，猛地推开林霜儿，回身之际便给了想要自己命的人一脚。 “爹！”林霜儿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王五一脚踹倒了，脑袋“咚”地一声磕在了墙上。 “呸！”王五捂着被刺中的腰腹，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老不死的，竟敢偷袭我！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今日便了结了你！” 王五说着一把抽出腿上匕首，便冲了上去。 “噗！”大当家被刺中，一口血喷将出来。 “爹！！”林霜儿瞳孔剧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其他人也没想到王五真的动手，当家上前阻拦。 “王哥！秘药！秘药！大当家还没说出来秘药制作方法，你不能杀啊！” “是啊王五，别冲动，小心被二当家怪罪！” 王五还欲再刺的手一顿，再落下时并未刺中大当家要害。然而，大当家本就已经伤痕累累，这么一折腾，眼见着进气多出气少。 “我呸！迟早要你……啊！” 王五话音未落，背后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娘的！老子不能要了你爹的命，却能要了你的命！”王五反手打掉林霜儿手中匕首，一把掐住了对方脖子。 其他人见此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林霜儿被掐的白眼儿直翻。 大当家想阻止，可他实在太虚弱，连爬的力气都没有。眼看着女儿就要被人活活掐死，大当家“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霜……儿……” “咻”，一颗石子从众人背后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了王五脑袋上。顿时，王五脑袋血流如注，手下也终于松开了林霜儿。 “啊！谁！谁敢背后偷袭我！是不想活了吗！”王五捂着被砸破的脑袋，汩汩流下的血糊住了他一只眼，转身之际一眼便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牢房门口的那道身影。 “你是谁？”王五看着那道身影大声斥问，“你竟敢偷袭我！” 那身影背着光，众人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是个身形娇小的女人。 这般身形并未被众人看在眼里，自然没有太多警惕，他们只是疑惑，究竟是哪个胆大的女人敢往这里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的女人没出声，只是一步步靠近，而等众人看清对方那张脸时，顿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惊的，是被艳的。那张脸可一点都不比大小姐差，甚至还要更好看！惊为天人不外如是。 王五亦是一愣，看着那张清冷却倾城的脸不由地放缓了语气：“你是谁？为何伤我？怎么，你莫不是想来救他们？哈，若你同意委身于我，我倒不介意让你试上一试！” 第908章 抱歉，我无能为力 第908章 抱歉，我无能为力 第九百一十五章 抱歉，我无能为力 对于王五下流无耻的话盛兮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了眼被对方丢下，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林霜儿。 她径直上前想要过去，却被王五拦住。 王五盯着盛兮狞笑：“哟，这是哪儿来的小辣椒，上赶着给爷我暖床。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投怀送抱？” 脑子终于恢复清明的林霜儿，一抬头便看到盛兮，当即惊住：“夫人，你怎么来了？” “夫人？”王五闻言挑眉，目光落在盛兮苗条身段上笑得猥琐，“竟是人妇了？哈，那味道岂不是更好？” 林霜儿来不及骂，只冲盛兮喊道：“夫人，你快走啊！”却全然忘了盛兮昭勇将军的身份。 不过她的话不能劝动盛兮，自然也不能阻止王五家。 王五对盛兮的兴趣已然超越林霜儿，走定是不能让她走的。 猴急的王五浑然不顾脑袋上开的花，精虫上脑一下子扑向盛兮，誓要将眼前这女人拿下！ 必须得快啊，要不然这般尤物被二当家看到，定然不会再有自己的份。 林霜儿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盛兮就要步自己后尘，害怕惊恐间她下意识闭了眼。 然而下一刻，她没有听到盛兮的惊呼，耳边却传来王五的凄厉惨叫。 这声惨叫令整座牢房震了震，也惊住了现场所有人。 “这，这怎么可能？”跟着王五过来的人，目光落在其身上此刻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上一秒还嚣张不已的王五，下一秒就被人掼翻在地，门牙崩烂，鼻梁也跟着塌了！ 众人惊过之后下意识后退，无他，王五是他们间最能打的人，他都不敌这女人一招，不要说他们了！别跟他们提什么出其不意，你他娘出其不意个试试，看看能不能将人单手拎起来！ 林霜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什么，此刻再看盛兮，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夫人……”她下意识喊了一声，旋即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朝大当家那边爬过去。 “爹！爹！夫人来救我们了！夫人来救我们了！”想到盛兮身份还有身手，林霜儿终于喜极而泣，想要将这好消息告诉父亲。 然而，等她踉跄着过去看到其父亲状态时，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爹！”林霜儿惊呼，颤抖着双手抱起大当家，“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爹！爹你快看看我，看看霜儿啊！” 盛兮听着林霜儿哭喊皱眉，回头快速看了眼，再扭头时便对上了那些山匪。 山匪们被盯，本能一惧，转身就想跑，却听盛兮道：“向后转，站到墙根面对墙，别让我说第二遍！” 山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听还是不听。却突然，其中一人浑然不顾盛兮威胁，转身便跑。 众人见此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跟着要跑。却在下一刻，那跑出去的人不过行了三五步，“咚”地一声在其脑袋上响起，那人甚至连喊都没喊一声，“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众山匪：“！！” 众人抬起的步子又收回，小心觑了眼对面的女人，在看到其手上那一大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石子时，他们再无他想，纷纷转身面壁。 而盛兮也再不管这些人，快步来到林霜儿父女身边。 “爹，爹！”林霜儿一边哭喊，一边掐着大当家人中，试图将人唤醒。 盛兮一只手快速搭脉，另一只手则去翻大当家眼皮，脸色不甚好看。片刻后，她松开手，在林霜儿满眼期待下掏出银针，于大当家头顶扎了一针。 盛兮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霜儿姑娘，抱歉，你父亲……我无能为力。” 那一刀伤了脾胃，大当家本就受了严刑，加之出血过多，便是天人难救。 林霜儿听了盛兮的话神情明显一怔，那嘴角的笑，连带着眸底的希望在反应过来盛兮这句话意思后，于悲喜之间疯狂横跳。 “不，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我知道你的，我知道你的本事！洛奇经常跟我说，他的小师妹就是个女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求求你救救他！”林霜儿朝盛兮哭嚎，一只手紧紧抓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答复。 然而，盛兮却只能回她：“我用银针维持你父亲清醒，但时间不会太久。霜儿姑娘，若有什么话，你……” “不会的！不会的！”林霜儿压根就不听盛兮说完，眼泪啪嗒啪嗒滚滚而落，仓惶间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秘药！秘药能救父亲！秘药可以！秘药……” 一只手颤巍巍地抓住了她，一道沙哑又无力的声音开口安抚住林霜儿慌乱的情绪。 “霜儿。”大当家想用力抓紧自己女儿，却因为实在没了力气不得不松手。 林霜儿急忙反握，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爹，没事儿的！秘药，您告诉我秘药放哪儿，我用秘药救您！” 大当家轻轻扯动嘴角，眼眸弯了弯，却是摇头：“不管用的……那秘药，咳咳……那秘药只针对生机尚有之人，为父这种……这种是不行了……” “爹！”林霜儿大声喊道，她实在不愿听自己父亲说这等丧气话，她不要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爹，我一定会救你的！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乖孩子，听爹说啊！”大当家轻轻拍了拍林霜儿手背，示意她听自己说，“爹，爹不行了……” “爹……” “爹知道你不想让爹走，爹也不想走，但……但爹实在想你娘了，她那那边一个人孤单太久，爹想去陪陪她了。”大当家竭力让自己说得顺畅，“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个孩子，那个叫洛奇的孩子爹知道的，咳咳……” 林霜儿抿唇不语，眼泪已然打湿了前襟。 “爹知道你喜欢他，那孩子我叫人与其接触过……是，是个好孩子。若是，若是你真的喜欢，爹不会阻拦。” 曾几何时，大当家是希望就在寨子里给林霜儿找一个安稳可靠的人嫁了的。 “爹……” 大当家努力朝林霜儿挤出一丝笑来，深深看她一眼，好似要将这张脸刻印在脑子里般后，他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盛兮。 “郡主，我该如此称呼你吧！” 第909章 我答应你 第909章 我答应你 第九百一十六章 我答应你 听着大当家的话，盛兮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心中只道，能坐上大当家这位置果然不能小觑。想来，她那二师兄已经被人家查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都是人精，大当家又岂能看不出盛兮在想什么。不过此刻他也无力多解释，只是对盛兮道：“郡主，我青枫寨能得郡主踏临，实乃有幸。可惜，咳咳，可惜我识人不明，闹了这般笑话，着实对不住……” “您客气了。”盛兮看着大当家轻轻抿唇，沉默片刻后她主动开口，“您想说什么，便说吧！” 大当家闻言无声一笑，整个人也因此松了口气。 他抓着林霜儿的手，却是对盛兮道：“我卧房内，一进门向左第十三个石板下面，有，有个暗格，那里面装着，装着秘药的制作方法……” 盛兮没说话，倒是林霜儿听了惊了一下，下意识喊了声“爹”。 大当家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霜儿，怀璧其罪，那东西凭你是护不住的……爹有想过把它直接毁了，但毕竟是能救人性命的东西，留着总会有人用上。”他说着看向盛兮，“郡主，这，这秘药的制作方法，算是，算是我给霜儿的投名状，还望，咳咳，还望郡主看在这份投名状的份上，能送霜儿平安出去！” “爹！我不出去！我要一直陪着你！”林霜儿紧紧攥着大当家的手，拼命摇头。 “傻孩子，”大当家看着林霜儿，眼睛里沁满了泪，“爹怎么可能一直陪着你呢？” 永远陪着你的，是那个一直爱你的人啊！ 大当家忽然一阵急咳，嘴角的血一股股流下。 “爹！” “郡主，”大当家喊道，“你，你还未答应我！” 盛兮看了眼林霜儿，目光再对上大当家时，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话音一落，大当家嘴角的笑意便蔓延开来，他重重地咳嗽几声后，这才再次开口：“还有，还有一件事郡主要，要多留意……二当家与上宣府知州有，有关系，你，你们要小心！” 盛兮再次点头：“我知晓了。” 大当家笑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已然开始涣散。 “爹！”林霜儿岂能不知这等情形意味着什么，当即疯了般地呼喊，“爹，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爹，爹你别丢下我，爹……” 碎心的呼唤充斥整座牢房，然而却依旧无法阻止大当家离开。 林霜儿扑在大当家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走了，那样猝不及防，她接受不了。 盛兮轻轻拍了拍林霜儿后背，对方无所觉，她遂蹙眉起身，沉默稍许，她忽然朝那排面壁思过的山匪走了过来。 十多个山匪自然听到大当家去世的消息，他们现下虽跟着王五，但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地跟着他一起造反，却不好说。 有人听到大当家去世不为所动，有人则难免唏嘘。 盛兮不管这些人心中作何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一人一颗药丸尽数给他们喂了。 “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有人用力扣了几下喉咙，扣得酸水直流却都未能把那药丸吐出来，再看盛兮冰冷神色，他们心中纷纷大骇。 盛兮冷笑，将瓷瓶丢回空间：“吃的什么？自然是叫你们穿肠烂肺的毒药了。” “你！” “不过，”盛兮话音一转，又道，“若你们听话，解药也自然会给你们。” “你，你用这等下三滥做法，简直无耻！”有人骂道。 盛兮直接被说得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倒是稀奇，无耻的人还会说别人无耻。” “你！” “闭嘴！一会儿让你们做什么便做什么，别妄想逃，因为你们，逃，不，掉。” 最后三个字落下，众人明显感受到心脏骤然一紧，犹如心脏被人捏在掌心里，对方肆意可为！有人原本不在意，只当盛兮虚张声势。然而刚刚众人齐齐那一下，所有人的脸“唰”地一下都变了。 竟真的是毒药！ “女，女侠！” “噗通”，有人直接给盛兮跪下了，“女侠饶命啊！我听，我听！我一定听！” 有一人跪，自然会有第二个跪，盛兮却是再没看他们一眼，转身朝林霜儿走去。 此时的林霜儿哭得几乎力竭，仇与恨在心口反复交织，等盛兮过来唤她时，她忽然哀呼一声，抱紧盛兮大声哭起来。 “夫人，我没有父亲了！我没有父亲了，呜呜……” 盛兮双眉皱得紧紧的，看着林霜儿这般不免担忧。对方受刺激太大，她担心林霜儿心里那根弦儿承受不住，忽然断了。 恰此时，一道哀嚎从不远处传来，却是之前被她打晕过去的王五醒了过来。 盛兮未动，怀里的林霜儿却骤然起身。她下意识去拉，却在触及林霜儿衣袖时又忽地顿住。随后，她看着林霜儿捡起地上匕首，一步三晃地朝王五走去。 王五的一只眼睛已经彻底被血水糊住，他反应过来眼下处境，下意识转头去寻盛兮，却冷不丁与一双猩红密布的眼睛对上。 王五一惊，身子本能后仰。 “大大大大，大小姐，你，你要做什么？”王五目光落在林霜儿手里紧紧攥着的匕首上，那只没被糊住的眼睛里满是惊骇。 林霜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步步逼近。 王五惊慌之下瞥见旁边手下，当即吼道：“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拦住！” 众人没动，只是齐刷刷看向另一头的盛兮。 王五瞠目，骂道：“你们他娘朝哪儿看呢！我在这儿！” 众人心说，知道你在那儿，可他们的命却在对面啊！ 王五没想到自己不过昏了片刻，这些手下便倒戈。眼见着林霜儿持刀而至，他再不指望那群废物，当即爬起就跑。 然而刚才盛兮给他那一下影响实在太大，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而林霜儿却在他晃身之际，手中匕首猛然一抬，便朝他狠狠刺了下去。 “王五，给我爹偿命来！” 第910章 夫人，请你帮帮我 第910章 夫人，请你帮帮我 第九百一十七章 夫人，请你帮帮我 “噗”，尖刀入体，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林霜儿衣裳。 王五被一刀毙命，然而林霜儿刺杀的动作却未停。她一下接一下地将匕首刺向王五，眼白好似也被血染红。 众山匪从未见过林霜儿这般，犹如疯魔，纷纷畏惧地后退。盛兮见状，在林霜儿发泄差不多时，及时上前制止。 “霜儿姑娘，”她一把夺下了林霜儿手中匕首，“人已经死了，你父亲的仇报了。” 林霜儿一怔，呆呆地看了眼地上的人，下一刻她忽地转身，眼角的泪混着溅在脸上的血流下来：“夫人，没有，我没有！不止他，还有二当家！还有二当家！” 杀死父亲的何止王五，还有二当家！他才是罪魁祸首！若非他有心叛变，父亲也不会，也不会…… “是，还有二当家。”盛兮没反驳她，只是道，“所以你要坚强些，还有仇人活着，你不能倒下，知道吗？” “我……” “走吧，此地不能再呆了，我们需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合计。否则，不等你报仇，二当家便先你一步要你命了。” 林霜儿想起父亲交代的秘药制作方法：“那秘药……” “别担心，我会取来。”盛兮安抚她。 “我父亲……” “你也别担心，我会将你父亲完完整整地带出去！” “可我不想……” “霜儿姑娘，”盛兮忽然喊她一声，沉静的目光里带着令人信服的真诚，“你放心，相信我！也信你父亲！” 林霜儿想起父亲临终的话，眼眶不禁又蓄满眼泪，看着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般一脸安详的父亲，她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她知道盛兮还有其他话没说，被困这里的何止她，还有洛奇，还有秋香，还有那些寨民。而父亲想救的何止她一人，这是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山寨，好不容易将山匪的身份一点点洗掉，他又怎会甘心看着它再次被带入歧途？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更大压力罢了。 林霜儿用力闭了闭眼，将眼眶里的泪尽数挤出。她再一次看向父亲，眸底的光渐渐坚定。 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扭头对盛兮道：“夫人，请你帮帮我！” 盛兮看着对方眸底的光轻轻抿唇，没有停顿，她径直点头：“好，我帮你！你站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说着她忽然点了两个山匪，让他们将大当家搬至拐角阴影处，而她也跟着过去。待放好，又用黑布将人盖上后，她便让那两个山匪率先离开，而她则在无人之际将大当家的尸身收入了空间。 再出来时，她对林霜儿说：“时间不多，咱们走吧！” 林霜儿咬牙，看着对面的无尽黑暗，低声道：“好！” 盛兮扶住林霜儿，忽然冲对面的众山匪说：“前方开路，不需要我多说吧？” 的确无需她多说，众人在品尝了毒药，见识了她的武力，更见证了林霜儿的疯狂后，此时无人敢再说什么。 那一刀接一刀的，足见大小姐有多恨。她未提及他们，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想秋后算账。毕竟，他们也是帮凶。 有机灵的不等盛兮问，便已经主动将逃跑路线说了出来。 盛兮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林霜儿。林霜儿会意，朝她轻轻点头。 盛兮当即拿出一粒药丸丢给那人，道：“你做得不错，这是一半的解药，可保你不死。” 那人欣喜接过，想都没想便将药吞进了肚里。果然下一刻，原本憋闷的心脏转眼就轻松了许多。 那人眼睛一亮，当即给盛兮磕头：“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竭力为夫人和大小姐做事！” 其他山匪见此内心皆升起希望，一面暗骂那人鸡贼，一面开始琢磨，等会儿自己该如何表现，才能从盛兮手里也获得这一半的解药。 都是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人，山匪之间有了竞争便彼此监督，更别说还有林霜儿在。所以很快，一行人便出了牢房被监控区域，等二当家听闻消息赶过来时，只看到王五被刺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该死！”二当家面露狰狞，冲着手下怒吼，“给老子找！半个时辰内，一定要将大当家还有那小贱人给老子找到！” 这林霜儿当真是好本事，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还将人救走！可那又如何，如今这整座青枫寨都在他掌控之下，每家每户都有人在他手心里攥着，他倒是要看看，究竟哪个大胆包天的不想活命去给他们做掩护！ 而盛兮他们亦是考虑到这等情况，所以他们压根就没跑，竟是重新回到了林霜儿原本所在的院子。 二当家在听说林霜儿跑出来后，压根就没带人来搜这里。而所谓灯下黑，眼下情形倒是贴切。 房间里如热锅上蚂蚁来回走着的洛奇，没想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狠狠吓了一跳。 刚欲拎起棍子揍人，结果发现竟是盛兮和林霜儿，他当即惊呼：“师妹！霜儿！你们没事儿？太好了，太好了！哎，不对不对，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们不是该往外跑的吗？ 盛兮看了眼外面，随手关上门，之后方才回他说：“二当家已经发现霜儿姑娘逃了，现在正在追捕。” “那你们还……”洛奇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林霜儿，“霜儿，你父亲……” 洛奇话音未落，他就见进门后一声不吭的林霜儿，下一刻那眼泪便像是决了堤的河，不要钱地往下涌。 “霜儿，你……”洛奇上前抓住林霜儿双肩，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中猛地一咯噔，随即他便听林霜儿颤抖着开口，“洛奇，我爹，我爹没了……从此就剩我一个人了……呜呜……” 洛奇猛地抬头看向盛兮，便见她朝自己点头。 洛奇：“！” “怎么会没了，怎么这样，怎么……”洛奇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毕竟二当家一直想要秘药的制作方法，得不到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动手？ 难道是？ “没有，方子在我们手里。”似猜到他心中所想，盛兮开口为他解惑，“一会儿我便去拿方子。这里一时半刻不会查到，门口的人都换了，他们为保命暂不会有动作。二师兄，霜儿姑娘便交给你了。” “好！”洛奇闻言重重点头，眉心蹙起看着盛兮，“师妹，你一定要小心！” 盛兮“嗯”了一声，不再多呆，转身便出了房门。 旺财一直等在外面，见到盛兮摇着尾巴就想跟上去。 盛兮阻止它，说道：“你乖乖留在这里护着他们。我去把东西拿过来，顺便……再添些人手！” 第911章 是这里没错了 第911章 是这里没错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是这里没错了 大当家的卧房距离林霜儿闺阁不远，盛兮很快便到了那里。 这里亦是有人看守，盛兮如法炮制，将负责看守的人每人喂了一颗药。被喂了药的人不敢有其他动作，眼睁睁看着盛兮进了大当家卧房。 而对方进入后没多久便出来，手里空空如也，也不知这女人进去究竟做什么。 不管对方做什么，至少他们是做不了什么了。有不甘心的以为盛兮是在虚张声势，便试图逃跑。结果他刚跑出没几步，胸口忽地一阵阵痛传来，下一秒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痛到极致，连叫喊声都没了，众人只见其额头冷汗一层接一层往下掉，没一会儿那张脸便不能要了。 “救，救命！女，女侠救命！我，我不敢了！不敢了！”那人连滚带爬地来到盛兮跟前，乞求对方救救自己。 盛兮只道：“放心，无需解药，你只要疼上一刻钟，痛感会自动消解。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毒药连着你们心脉，若是再有异心，下一次发错结果如何，我就不能保证了。” 盛兮说的平常，但众山匪们却从其平淡无波的话语中听出浓浓恶意。 这女人看着明明娇弱可欺，怎地心里竟住着一个魔鬼？ 而人不能同魔鬼斗，唯有屈服。 一行人跟着盛兮，眼睁睁看着她跟捉小鸡似的，一会儿捉一人，一会儿逮一人，而每个人都被她喂了毒药。众人不禁怀疑，她手中瓷瓶莫非连着间药铺，怎地那药就倒不完呢？ 而在这期间，盛兮意外发现了关着果果亲娘等人的屋子，里面竟有七八个女子。 女人们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们，初时吓了一跳，等明白过来重获自由，众人登即便哭了。 “别哭了，快跟我走。消息封锁不了不久，我们需得尽快离开这里。”盛兮道。 众人点头，一抹眼泪，拎起裙子便跟上了盛兮。 那些被喂了毒药的山匪们看着果果娘几人极度羡慕，摸着隐隐发疼的心口，当真有苦难言。 毒药虽能控制人身体，但人心却不能。所以，当盛兮带着大几十号人回到林霜儿的院子时，她问对方：“你父亲必然有忠心下属，若想重新夺回寨子，我们需要他们帮忙。” 林霜儿自然也知道，可她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被关在哪里。 人群中一个听到她们对话的人弱弱开口：“大小姐，我，我知道。” 盛兮三人齐齐看去，发现竟是果果娘。 “你知道？”盛兮挑眉，立时叫人过来。 “是，我之前因为太闹腾，王五想让我多吃些苦头，便把我将大当家的人关在了一起。”果果娘解释说，“只是，只是他们都受了严刑拷打，就是不知道眼下还有几个人活着……” 想到自己曾看到的凄惨景象，果果娘不寒而栗的同时，内心又忍不住心疼。 那些人忠心大当家，一心为了寨民考虑，可到最后竟受那般酷刑，着实叫人愤慨。 林霜儿听着她的话不禁攥紧了拳头，想到那些曾同父亲般爱护自己的叔叔伯伯有如此遭遇，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二当家大卸八块！ “夫人，我……” “不用你，我去就可以。”盛兮直接打断了林霜儿的话，“你在这里谋划便好，等我将人救出来，霜儿姑娘肩上担子便重了，届时你再无法推卸。” “放心，我不会的！”林霜儿重重点头，也知道此刻她帮不上什么忙，便听着盛兮安排，她留在院子里同洛奇一起商量之后的事。 时间不等人，盛兮当机立断，带着果果娘便朝其所言之地快速赶去。 而彼时，二当家也终于察觉不对，一番琢磨后，带着人前往林霜儿院子。 这一厢，果果娘按照记忆七拐八拐地终于来到一处人工开凿的石洞前。那石洞原本是曾经犯了错的人开采出来的，如今被二当家当做了监牢。 此时监牢两侧守着十来个山匪，各个肩扛长刀，虎背熊腰，面相凶神恶煞。 果果娘有先前经历，此刻再看那些人依旧忍不住心惊肉跳。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带着盛兮来的这里。 见盛兮要上前，她下意识抓住其胳膊，颤抖着声音道：“夫人，你，你真的要进去吗？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一个，还是女孩子，你……” 隔着衣服盛兮都能感受到果果娘内心之恐惧，想了想，她手放于腰后，再拿出来时，掌心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这个你拿着，防身。”盛兮将匕首交给果果娘，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丝令人安心的笑来，“别担心，这些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躲在这里别出去，等我回来。” “可……” “放心。”盛兮轻轻拍拍了果果娘肩膀，不再多说，转身径直朝那监牢走去。 果果娘内心紧张，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可又担心声音太大引人注意，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大喇喇地朝那些山匪们走去。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心脏抖得像是在风浪中摇摆，却狠命咬着牙想：“若是，若是那夫人真的出了事儿，我便冲上去！总归这条命是夫人救出来的，总不能眼看着她被人欺负！” 盛兮不知果果娘已经做了豁出去打算，她出现时，所有山匪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她这里。 都是手上沾有人命的，那些人眼神扫过去，换做寻常人怕早已被吓得呆立当场，就是这些山匪也是这般想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面前的女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竟还主动朝他们打招呼，更是问他们：“你们好啊，我想问问，大当家的那些兄弟们，是不是都被关在这里？” 众山匪本还在好奇这女人打哪儿来，这般可人模样定是二当家从山下寻来的小妾。他们本想借机调侃几句，听到她问话，所有人面色陡然一变。 “你是谁？来此作甚！”为首的山匪恶狠狠瞪向盛兮，眼神狠戾，似要用眼神将其看穿。 盛兮听他反问，眸光一眯，忽地一声轻笑：“本还不确定，但听你这么问，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第912章 刁鹤 第912章 刁鹤 第九百一十九章 刁鹤 就是这里？ 众山匪听着盛兮的话，琢磨其中意思。 “你是特意来寻的？”为首的山匪站了出来，挡在盛兮面前。对方身形高大，垂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似是误闯入狼群里的绵羊，冷笑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胆子不小，便是有后台，这里也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山匪们琢磨过后，否定了她外来者身份，认为盛兮只能是二当家的人。毕竟眼下可没有一个女孩子，尤其是长得这般漂亮的女孩子如此大胆地走在外面了。 盛兮挑眉，笑着没说话，前进的步子却是一点都没停下。 山匪见她这般有恃无恐，竟被逼得向后退了两步，等回过神后猛地伸出一只手，迫使盛兮停下来。 “这里是禁地，没有二当家允许谁也不许进入！”山匪喝道，“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便你是二当家的人，若再敢上前，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盛兮点头，直接道：“好，那你便不客气吧。” “你！” “怎么，你不动手？你不动手，那我可动了。” “你说……” 不等山匪再说什么，盛兮竟是率先发动攻击，一拳打在山匪脸上，那鼻梁登时就断了，人也跟着倒飞而出。 山匪们懵了，躲在角落里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果果娘也惊了，手中匕首没拿稳差点掉下去。 “这，这……” “这什么这？上啊！” 众山匪反应过来，心里哪还有半点非分之想，扬起大刀便齐齐冲了过去。 只那一拳他们便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跟他们一样，手上同样沾着人命。 沾了人命的女人不是娇花是毒药，大意不得。 众人想法不错，反应也迅速，然而现实极其打脸。不过一盏茶，他们十几个大汉竟是未能拿下一个女人，反倒尽数折在了那女人手里！ 不止如此，那女人不知给他们吃了什么，那药丸一入腹，他们便觉心跟烧着了似的，挣扎一下都困难。 盛兮道：“不用心存侥幸，若想早点死，你们尽可以折腾。” “你，你这是侮辱人！不如干脆给我们个痛快！”其中一人道。 盛兮轻笑一声，从为首的山匪身上一把将钥匙扯下来，瞥他一眼：“真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唰”，盛兮脚下微动，下一刻，一把长刀倏然飞起，像是长了眼睛般猛地插入说话之人双腿之间，距离其某个重要部位仅一寸之隔！ 那人：“！” 其他山匪：“！” 他们一叶障目地挪动自己双腿，将其夹得紧紧的，浑然没了上一刻的气势。 盛兮懒得再理，打开锁链后径直进入。 这临时的监牢设了三道门，盛兮每开一道，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便加重一分。直到第三道门打开，她一眼便看到了墙上被锁着的十几道血肉模糊的身影。 一道劲风骤然袭来，盛兮身形急转堪堪躲过。视线抬起，正对上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 “哈！没想到来劫狱的是个小娘子！”那人声音沙哑又尖细，每崩一个字，便犹如那破锣磨着地面，难听到令人忍不住身子都跟着战栗。 盛兮脚下微动，双手握拳，做出防御之势。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到干瘪的老人，并非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而恰此时，墙上的人有听到动静睁开眼的，一眼看到盛兮便当即开口：“姑娘快走！这是刁鹤，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刁鹤？ 盛兮听着这名字莫名耳熟，直到对方二话不说一拳打来之际，她骤然想起，这刁鹤不是之前沈安和跟她说的，那个被通缉了近十年，却依旧未能捉拿归案的杀人魔头吗？ 此人竟在这里？ 盛兮本想一心二用，回忆沈安和曾跟自己提及有关刁鹤之事，却发现对方丝毫不给自己机会。 只见那刁鹤由拳变爪，一把抓住她肩头，手下用力就想将其肩膀捏碎。 盛兮眸光一震，双肩一挣，右脚飞踹而出，这才脱离那魔爪。 那刁鹤明显一愣，旋即嘴角裂开，冲着盛兮桀桀而笑：“哈哈，这么多年了，终于遇到一个能打的，妙哉！妙哉！” “姑娘，快走！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墙上的人竭声喊道。 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们，更没想到，来救他们的人竟是个女孩子！这不是开玩笑吗！还嫌这里添的人命不够多？ 盛兮快速瞥了眼说话之人，也是这个空档，刁鹤欺身而上，竟是一点空隙都不错过。 盛兮心道，他们说晚了，如今便是她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然，她既来了也就没想过要走。 刁鹤掌风又至，盛兮一个转身，手中蓦地出现一把黑色匕首，刁鹤躲闪不及，直接被匕首划破了手掌。 “嘶”，刁鹤倒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掌心划痕，不仅没生气，反倒看上去更加兴奋了。 “有趣！有趣！哈哈，你这个女人有趣！别急，等我拿下你，定然会好好研究研究你。瞧见没有，那下面的都是被我研究过的。可惜，他们都太弱，一天都不曾撑过去。” 盛兮循着刁鹤所指看过去，只见那边地上摊着一大片腐肉，大群苍蝇嗡嗡绕着腐肉转，只一眼便令人恶心想吐。 刁鹤以为盛兮会吐，却不想对方只是沉了眸眼，他再次意外，随手一捞，便顺上来一把剁骨刀。 “看来，我是要认真对待了。” 话落，刁鹤以迅雷之势冲过去。常年行走生死边缘，令他对危险认知极其敏感。眼前的小绵羊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小觑不得！ 刁鹤身法诡异，盛兮初时应对略显慌张，几次差点被那剁骨刀砍到。几个急速转身，她目光清凛地盯住对面的刁鹤，颇有种前世与顶尖杀手生死搏斗之感。这令她同样打起了精神，丝毫不敢分神。 而墙上的人在为她捏把汗的同时，心中不由又对她升起一丝敬佩。 眼前人可是刁鹤啊，他们之中无一人是其对手，更无一人能在其手中过上十招，可眼下这女孩……怕是百招不下了啊！ 一丝隐隐希望于心底滋生，原本昏暗的牢房内，那墙上被困的人纷纷点亮了眼睛，同时他们又抽紧了心脏，便是视线模糊，他们也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争斗。 血肉模糊的拳头攥紧，他们于心中呐喊：姑娘，拜托了！干死那丫的！ 第913章 贱人，你竟敢下毒 第913章 贱人，你竟敢下毒 第九百二十章 贱人，你竟敢下毒 墙上的人替盛兮摇旗呐喊，又为她担忧害怕，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被刁鹤手中的剁骨刀直接劈成两半。 好在，虽然衣服被剁成一缕一缕，但盛兮次次有惊无险。而这不仅令墙上众人惊住，也终于让刁鹤急了。 被誉为杀人魔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个令他这般棘手的人出现。 刁鹤定然不能败了自己这称号，眼睛一眯，决定使出杀手锏。 墙上的人一看当即提醒：“姑娘小心！他想要和你同归于尽！” 这刁鹤就是个疯子，还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子。他才不会管自己死或伤，只要能打败对手，他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而也就是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令与之对战的人总会多有顾虑。这顾虑一出，再想抢占先机便几乎是不可能了。也是因此，刁鹤自成名到现在尚无一个败例。 众人眼见刁鹤又来这一招，几乎是下意识闭上了眼，更是纷纷咬牙愤恨。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预想之中刁鹤猖狂的笑声并未传来，甚至连打斗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众人疑惑，不知发生何事纷纷睁眼看去，却见原本嚣张的刁鹤此刻正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而那手中的剔骨刀不知为何，竟是倏地落地，于寂静的牢房里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众人眨眨眼，又眨眨眼，显然从未见过刁鹤如此，这，这明显是战败的迹象啊！ 败了？刁鹤真的……败了？ 刁鹤也没想到自己会败，看了眼地上的剁骨刀，再抬头看向盛兮时，那满眼的阴鸷几乎能将盛兮淹没。 他咬牙道：“贱人！你竟敢下毒！” 下毒？ 墙上众人纷纷惊讶，他们彼此对视，再看盛兮时，眼中意外明显。 这女孩竟然给刁鹤下毒了？要知道，这刁鹤也是会用毒的！且用毒刁钻狠辣，简直防不胜防！而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听说，有人给刁鹤下毒了！ 刁鹤也困惑，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着了盛兮的道，第一时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丸便吞了进去。 盛兮好奇他瓷瓶里的药，当即想抢过来看看。 刁鹤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无耻，不仅下阴招，竟还是个强盗！这他娘的，咋比他还更招人恨！ “哐当”，瓷瓶掉在地上碎成八瓣，盛兮看了眼，竟是空的。 刁鹤冷哼，重新捡起了剁骨刀，骂道：“你个贱人！一个女人竟然如此无耻！” “呵！”盛兮直接笑了，说中匕首一甩，将其横了过来，“无耻？这是我到这里后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儿了。不过，你确定无耻的是我不是你？怎么，难道只允许你下毒，就不许我下毒？你这逻辑岂不是更无耻？” 刁鹤闻言眼睛骤然一眯，眸底明显闪过忌惮：“你……没中毒？” 盛兮勾了勾唇，向前一步，空着的一只手蓦地一甩，竟是朝刁鹤甩出一团灰色粉末。 刁鹤下意识向后急退，等看清那团粉末为何时，瞳孔剧震。 “你！”这女人竟然将他撒过去的毒尽数拢了起来！怎么可能？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 盛兮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毒在他撒过来时她趁势收入了空间。而若没有空间，虽然她不至于中招，但行动必然会受限。 如此来看，这刁鹤不仅仅狠毒，还狡诈，与这样的人斗，寻常人不上当才怪！ 而遇上这样的人，盛兮只会比他更狠，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不动手那就是傻子。 刁鹤没想到对面的女人会如此果决，胜利在即，她不是该先发表一番大言不惭的言辞的吗？这不是那些胜利者们都喜欢这么干的吗？怎么到她这就没了呢？ 没做任何言辞发表的女人实在难缠，刁鹤本就已经中了毒，盛兮攻势那么猛，他很快就扛不住了。 墙上众人没想到盛兮战斗力如此强悍，若非手脚被禁锢，他们都想要举双手双脚来鼓掌了。 刁鹤败象凸显，众人喜极而泣。然而下一刻，他们便乐极生悲。 “咔嚓嚓”，一声金属转动的声音骤然而起，盛兮闻声下意识后退，却见原本挂在墙上的众人竟是齐刷刷往下掉，原是被逼到绝地的刁鹤按动了身后的一个机关！ 盛兮眼睛一眯，这刁鹤竟是故意引她来此的！ 恰此时，另一道机关开启的声音突兀而起，盛兮猛地看去，发现那些人身下地面骤然分开，而里面竟是竖着无数尖刀！ 真是，够狠！ 盛兮猛地将匕首射出，凌厉罡风斩断了刁鹤一缕头发，下一刻她便朝机关冲了过去。而刁鹤则趁此时机转身就跑！ 众人下落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撞上那尖刀，千钧一发之际，盛兮一把按住了机关，堪堪让滑动的锁链停下。 众人得救，而刁鹤却趁这此时机彻底消失了踪影！ 盛兮瞥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双眉紧蹙。只是现在不是可惜的时候，未免刁鹤出去后再寻他人谋害，盛兮按动先前对方按过的机关，将地面重新关上。之后她四下寻了钥匙，没找到，便索性用自己的匕首一刀刀将那锁链斩断。 众人惊异于她手中匕首之锋利，想问什么，却见其神情凝重，似在担心着什么，便纷纷闭嘴，直至对方主动开口。 “我是霜儿姑娘派来的，霜儿姑娘此刻身边没人，二当家正在找她。我已经将诸位救下，外面的人也都被我喂了药不敢乱来。现在刁鹤逃走，我也不能再多呆，诸位若是能走，便去霜儿姑娘的院子找她。她现在需要你们！” 盛兮话音一落，当即有人道：“姑娘放心！我们虽是残躯，但一定会誓死保护大小姐的！”顿了一下，那人问道，“请问姑娘，可知我们大当家在何处？” 大当家是他们的主心骨，若能救出大当家，接下来如何做大家能有更好的章程。 盛兮闻言看了那人一眼，眼睫微垂，却没有沉默太久：“大当家……大当家已经将整个青枫寨交给了霜儿姑娘。” 一句话，令所有人愣住。 有人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怎么交给了大小姐？大当家他……” 有人忽然抓住了说话人的手，用力一捏，令那人从阵痛中醒悟：“大当家他，他……” “抱歉，我没能救下他。”盛兮道，视线扫过众人，知道这消息他们要消化一会儿，她也不多呆径直起身，“诸位保重，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们！” 第914章 不要脸 第914章 不要脸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不要脸 盛兮担心刁鹤会去找林霜儿，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然而与她所想不同，找到林霜儿的不是刁鹤，而是二当家。 二当家没能找到大当家，听到汇报说林霜儿竟然又跑回了自己闺阁，当场便笑了。 而等他来到林霜儿的院子，果然见到人竟真的在里头时，那笑声顿时更大了。 “哈，我当以为霜儿你有多聪明，不往外跑往回跑。怎么，你这是想通了要嫁给我了？”二当家斜眼看着站在院子正中的林霜儿，脸上是赤裸裸的猥琐下流。 洛奇见此一把将林霜儿拉至自己身后挡住，指着二当家骂道：“长那么老又那么丑，你哪来的自信以为霜儿想要嫁给你！我呸！” 隔着十多米远，二当家被呸当即黑脸，盯着洛奇上上下下扫了一圈，阴沉道：“哪里来的兔崽子？怎么，莫不是霜儿你在外面找了小白脸？” “你才是小白脸！”洛奇回骂，想到什么忽然又改口，“对，我就是小白脸！我脸比你白，褶子比你少，比你长得好看百倍千倍！霜儿她就是喜欢我，怎么着吧你！” 被挡在身后的林霜儿本还生气又着急，听到洛奇这话顿时笑了。 她笑了，二当家却彻底恼了。因为生气，脸颊上松弛的肉不受控制抖了抖，更印证了洛奇那句“褶子比你少”，这令跟着他来的人看到没忍住也喷了出来。 “妈的，你笑个屁！”二当家一脚将笑出声的人踹翻在地，再抬头时，看向洛奇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将其撕碎。 “臭小子，你有种，竟敢如此嘲笑老子！”二当家怒道。 洛奇仰着脖子继续挑衅：“老子就是有种！有本事你来单挑！” “我……”二当家简直要被洛奇气死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耐摔打的，嘴却是毒的要死！ “好！很好！”二当家眼睛危险眯起，手中的刀晃了晃，“既然你这么着急想死，那老子便成全你！” 说着，二当家便欲上前。 洛奇腿软，但想到身后的林霜儿，便硬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二当家冷笑一声，扬起的大刀没能落下，便遭了人阻挡。 “怎么，你们确定要跟着他们一块送死？”二当家看着上一刻还对他跪拜的人，下一刻竟与自己兵戈相向，脸黑如锅底。 众人无奈，只得求道：“二当家，我们这也是被逼的，有人给我们下了药，我们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能啊！我们这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这，这……” “她能捏你们小命，你们就不怕我也捏你们小命？”二当家吼道。 被下药的众人欲哭无泪，两头虽然都怕，可他们现在却更怕那种心脏被灼烧的痛。 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大当家见他们竟是连自己话都不听，眼睛一瞪，长刀一甩便动了手。 “啊！”伴随一声惨叫落下，争斗正式开始。 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即便盛兮已经帮他们拐来不少人，且这些人中不乏有真心想要保护林霜儿的，但敌众我寡，对方高手又比他们多，所以很快，洛奇与林霜儿便被逼到了院子一角。 眼见两人被擒要成定局，二当家脸上狞笑已起，却在此刻，一声“嗷呜”忽地从墙另一侧传来，众人闻声看去，便见一道白色身影动作迅捷地从墙外一跃而进，不偏不倚，正落在洛奇身前。 “旺财！”洛奇看到旺财眼睛顿时一亮，眼泪差点落下来。 这狼崽子总算来了，再不来，他就要以身喂刀了！ 洛奇脸上变化着实明显，令对面始终关注着他的二当家不禁蹙眉，再看面前的大白狗，他嘴角忽地一扯，发出一声冷哼。 “霜儿，你不会以为就靠一条狗就能翻盘吧？这就是你找的男人？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呵，你不觉得可笑吗？”二当家看着始终被洛奇挡在身后的林霜儿，眼中妒意明显，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试图诱劝林霜儿，“霜儿，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适合什么样的男人，没人比我更清楚。快来我这里，我会像你父亲一样爱你，绝不是这个小白脸能比的！” 提到父亲，林霜儿强迫自己压着的恨意彻底爆发，倏地从洛奇身后跨出，指着二当家鼻子就骂：“姓袁的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你不配提我父亲！我林霜儿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二当家被骂得脸色黢黑。 然而骂他的不止林霜儿，洛奇也跟着加进来：“见过不要脸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不要脸他祖宗！你丫的既然清楚，就该知道什么叫老牛吃嫩草！我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你！”二当家这次再忍不住，眼睛危险一眯，冷声道，“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选好了路，那我便成全了你们！” 二当家一道眼神送出，其手下人便纷纷朝洛奇和林霜儿冲了过去。 只是如今大当家已死，秘药制作方法怕只有林霜儿知晓。所以，二当家这般不过虚晃一招，只是想要了洛奇的命。 眼下他们面前已经没人护着，一条狗不足以被他们看在眼里。长刀一挥，吓都能将其吓跑。 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的，毕竟那狗实在太漂亮，一眼看去甚至有些憨傻。 然而，就是这条被他们瞧不起，甚至打算干脆忽视的“狗”，在他们挥舞着长刀杀过来之际，猝然亮起獠牙，更以迅雷之势蓦地冲向人群，血盆大口一张，只一下便咬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众人：“！！” “呜！”旺财没有嗜血，松开那人后便直接冲向下一人。 这次是大腿。 “啊！！”震天的哀嚎震破了众人胆子，只一瞬，原本还欲冲向洛奇的山匪，下一秒便齐齐后退。就连本就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二当家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这这，这太可怕了！ 众人瞪圆了眼睛紧紧盯住眼前的大白狗，此刻他们深深怀疑，眼前这狗到底是狗还是狼？ “嗷呜！”旺财呲着沾了血的牙突然冲众山匪嘶吼一声。 二当家心脏猛地一跳，骤然高呼：“放箭！放箭！快放箭！” 第915章 你这女人怎么总不听人话 第915章 你这女人怎么总不听人话 第九百二十二章 你这女人怎么总不听人话 二当家本就带了一大帮人过来，身边自然有带弓箭之人。此刻眼前这条大白狗实在太厉害，近距离怕被咬，远程攻击定不会错。 洛奇本还同二当家等人一般震惊，毕竟旺财的本事他知道，但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着实震撼。而骤然听到二当家喊话，他内心同样一咯噔，冲着旺财就喊：“旺财小心！” 猛兽的猎杀多半都是射杀，洛奇会担忧很正常。一旁的林霜儿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再看那些已然摆好了弓箭，同时对准了两个方向的山匪，她想都没想，一把将洛奇拉至了自己身后。 “霜儿，你做什么？”洛奇被拽，自然不肯躲在林霜儿身后，挣扎着就要出去。 林霜儿吼道：“给我安静点！没看到那些人的箭正对着你吗！” 没错，弓箭手所对方向，一个是旺财，另一个便是洛奇。 总归洛奇是个没用的，杀了也就杀了。 洛奇视线扫过去，果然见有人已经将箭头对准了自己。不害怕是假的，但再害怕，他洛奇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女人保护成何体统？当即想要拉开林霜儿，自己站到前面去。 林霜儿气得咬牙，一回头便给了洛奇一巴掌。 洛奇捂着被拍疼的肩头，神色委屈地问林霜儿：“你干嘛打我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林霜儿瞪他：“我林霜儿还不想这么早做寡妇，你给我安生些！” 洛奇：“……什，什么寡妇，你，你……” “闭嘴！”林霜儿怒道。 洛奇张开的嘴巴说出一个无声的字，随即慢慢闭了嘴。 果然，这女人太凶！他就该躲远远的！ 而因为林霜儿这一打岔，那些原本对准了洛奇的弓箭手在迟疑了片刻后，纷纷将箭头对准了旺财。 旺财身形灵活，躲避箭矢攻击也非头一次。经验在，能力在，所以一番射杀过后，除了落满院子的箭矢，旺财依旧活蹦乱跳好好的。 这无疑刺激到了二当家，当即下令让所有弓箭手一起射杀。 人数瞬间增加两倍，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旺财靠着自身敏锐躲避。然而那院子委实狭窄，箭矢又突然增多，旺财竟逐渐有跑跳不开的架势。 洛奇虽在林霜儿身后，但一直紧紧盯着眼前战况，见此不由担心。 旺财可是小师妹的宠物，决不能让它因为保护自己而被杀死！ 他四下寻物，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人不小心甩过来的长刀，趁着林霜儿不注意，他蓦地冲过去，捡起那长刀就冲众山匪喊道：“来啊！射这里啊！老子不怕你们！” 果然，众山匪听到他喊话，箭头一转便齐齐射向了他。 洛奇内心叫了声国骂，急忙蹲在躲在旁边的大柱子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射来的箭擦到了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肩头。 “洛奇！”林霜儿惊呼，下意识想赶过去，一道冷箭突然射来，止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二当家慢悠悠搭起第二支箭，冷笑着看着林霜儿：“霜儿，劝你还是乖乖站着别动，否则，这箭可是不长眼的！” 林霜儿恨恨地看了眼二当家，下一刻毫不犹豫向前踏出一步。 二当家：“！” 该死！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咻！”二当家松开了弦上箭，那箭射过去直接贯穿了林霜儿飘起来的衣摆，令她不受控制地踉跄一下。 “霜儿！”洛奇见状当即制止，“站着别动！别动！” 林霜儿看着他，脚步继续向前一迈。 “咻！”又一箭射来，林霜儿再次踉跄。 洛奇急了，吼道：“你这女人怎么总不听人说话！都说了让你别动别动了！” 凑他这里来就是送死，她乖乖站着不动，说不定还能等到盛兮过来。 见她竟还想动，洛奇气急，直接道：“你若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出去了！” 林霜儿前进的步子骤停，紧紧盯着洛奇狠命咬牙。 洛奇见她猩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啧了一声不得不放缓了声音安抚：“听话啊，你不是知道我是幸运星降世吗？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呀！” 林霜儿的眼泪落下来。 屁的幸运星，不过一句玩笑话！二当家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她怎能放心？ “乖，听话，听话……” 二当家本意想阻止林霜儿，却被迫看了场你侬我侬，脸都气白了，当即下令：“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射死他！还有那条狗！都给老子射死！” 他看中的女人也敢染指，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一时间，箭雨落下，上百支箭齐刷刷射过来，饶是旺财厉害此刻也招架不住。 洛奇见此着急大喊：“旺财，快躲起来！躲起来！” 旺财有心想躲，可那箭实在密集，直接将其困在了原地。 而洛奇倒是躲了，但箭射不到他，不代表长刀不管用。就在旺财被箭雨困住之际，从背后绕过来的两个山匪骤然出现在其背后，长刀扬起，一刀就要砍了洛奇。 林霜儿惊得尖叫：“洛奇！” 洛奇后知后觉，然而想躲开已然来不及。 “啊！”林霜儿不管不顾地向前冲过去，只是她距离洛奇还有些距离，她冲得再快又怎能赶上刀落的速度。 眼见那长刀下一秒就要让洛奇尸首分离，忽地，“叮”一声清响于洛奇头顶传来，他眼睁睁看着那原地要落下来的长刀，不知被什么东西猝然推向一旁。 长刀落地，颤了几颤，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洛奇瞪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过去，便见盛兮正站立于墙头，手中架着一把弓弩，目标正对准了不远处的二当家。 “盛兮！”洛奇看着犹如从天而降的自家师妹，激动得简直要哭。 盛兮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扣动手中扳机，冲着二当家一箭射了过去。 二当家惜命，对一切意外出现的人皆十分警惕。盛兮的突然出现让他多了个心眼儿，所以当那箭猝不及防射来时，他一把抓住身旁手下，毫无愧疚地让手下做了肉盾，接了盛兮这一箭。 一箭失，盛兮轻轻挑眉，径直跳下墙头。 第916章 相信她 第916章 相信她 第九百二十三章 相信她 “师妹小心！”山匪们还在射箭，并未因盛兮的出现而停下。洛奇见盛兮毫无遮挡地就往他这边来，急忙提醒。 盛兮没有看箭射来方向，只是凭耳力躲开那些射来的箭，等到了洛奇所在时，那些箭甚至连她衣角都不曾碰到。 “师妹！”洛奇蹲下，而林霜儿也趁着二当家手忙脚乱之际来到他身边。 盛兮一把抓起二人，直接将他们送进了身后的窗子里，而她自己则躲在了洛奇原本呆的地方。 “盛兮！”洛奇急道，“你要做什么！” “接着！”盛兮没有立刻回他，而是将手中的弓弩扔给了他，“二师兄，这东西你该会用吧？躲在里头别出来，等我喊你们。” “可你……” “夫人，我不能让你一人涉险！”见盛兮竟打算一人应对几百人，林霜儿当即要从窗户里爬出来。 一支冷箭从对面射来，盛兮一抬手，黑色匕首直接箭拦腰斩断。 “霜儿姑娘，你出来也是多添个累赘。”盛兮开口。 还想继续爬的林霜儿：“……” 夫人说话这般直的吗？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林霜儿爬也不是，不爬也不是，后被洛奇一把拽了下来。 “算了，我们还是等在这里吧！”那“累赘”何止林霜儿，他洛奇也算一个。 盛兮没时间安慰两人，只丢下一句“小心”，转身竟直接冲进了院子。 林霜儿下意识想喊，却在出声之际又倏地闭了嘴。她看着那道一人迎战上百人的身影，绷紧的唇角不受控制地颤抖。 洛奇一只手端着弓弩，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道：“相信师妹，相信她！”相信她…… 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让盛兮分心。 洛奇捏紧了弓弩，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一刻，他真心觉得自己实在太无能！ 许感受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林霜儿的视线终于从盛兮那边挪到洛奇这里，见他神情紧绷，猜他可能钻了牛角尖儿，便开口安慰：“洛奇，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很好，再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好！” 洛奇看她紧张模样不禁失笑，轻叹口气后咧开嘴：“嗯，我知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这一厢，盛兮冲入人群后，直接从地上捡了把长刀，几番躲避来到旺财身边，帮其挡下数十道利箭。 旺财见到盛兮高兴地“嗷呜”一声，屁股一转，便冲着对面的二当家龇牙咧嘴。 二当家一直关注着他们动静，亲眼看到了那狗脸变得如何之快。他不禁咬牙，想到旺财的凶猛，可堪大将，他不由动了想要将其纳为己有的心思。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得先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解决掉！虽说这女人也是一等一的漂亮，但对方杀了他这么多人，便是拿下了这女人，他也不可能将其留在身边。 她不是厉害吗？呵，那他便来车轮战！十个八个耗不死她，那便百个！他就不信了，这女人体力还能上天？ 盛兮的体力的确不能上天，而二当家带来的人也的确不少。按照对方所想，这般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她。所以，盛兮一把药撒出去，那些围攻她的人径直倒了大半！ 盛兮看着那散落的粉末内心叹息：啊，银子！ 有之前吃过亏的山匪见此急急大喊：“有毒！有毒！二当家有毒啊！” 二当家低声咒骂。他当然知晓有毒，人都已经倒下来，难道对方是给他们喂的糖？ 近身作战的人纷纷后退，眨眼便尽数退出了院子。原本稠密的院子顿时变得空荡荡，盛兮与旺财两个站在院子中央，成为院外那些弓箭手活生生的靶子。 二当家眯起眼睛看向盛兮，嘴里骂道：“臭婊子，你伤我那么多兄弟，今天我定跟你没完！” 盛兮扫了眼四周，问道：“就凭你们这些人？” “哈！”二当家嗤笑一声，“见过大言不惭的，却没见过你这等极致的！别以为自己是女人就想让我怜香惜玉！哼，你厉害又如何？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围不死你！” 二当家说着一挥手，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墙头，下一刻竟是又冒出四五十人来。而这些人人手一把长弓，此刻皆上了弦对准了盛兮。 房间里的林霜儿急了，想要冲出去为盛兮挡箭。 洛奇一把拽住了她，说道：“别出去！盛兮没让我们动，我们便呆在这里！” “可那么多人都对着她啊！”林霜儿哭出了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被箭射死！二当家是不敢杀死我的，他还想要秘药制作方法，他一定会留着我！洛奇，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师妹被人杀死吗？” “我自然不想！”洛奇咬牙，捏着林霜儿的手不由用了力，“可盛兮说过，让我们呆在这里。霜儿，相信她，相信她！” “相信她”三个字与其说是说给林霜儿，不如说是说给洛奇自己。 他比谁都更加担心盛兮，但他也清楚，这个时候断不能上去添乱。而他也比在场所有人都更了解盛兮，清楚她的本事。 “相信她！”看着那满墙人头，洛奇咬紧了牙关重复了这一句。 林霜儿感受着胳膊上传来洛奇不自知的用力，她目光转向院子中央的盛兮，于心中祈祷：“夫人，千万不能有事！” 林霜儿盼着盛兮不出事，二当家却在诅咒盛兮赶紧死！明日就是他与林霜儿的大婚，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是个搅事精，不仅拐跑了林霜儿，还让他痛失从大当家嘴里得知秘药制作方法的机会！让他不能带着那方子投诚！ 这种女人要么凌迟，要么死了鞭尸，惩罚手段越狠，越能解他心头恨！ 二当家大概是头一次这么恨一个女人，一双眼睛盯着盛兮满是阴毒。 他笃定了盛兮再无他招，近战不成，他们便远攻，今日定是要拿下这女人！ 院子中央，盛兮在想一会儿等那些箭射过来，她是该硬碰硬，还是该石头后面躲。忽然，那墙头后面一颗歪脖子树骤然一动，盛兮视线恰巧扫过去，待看清树上情形顿时愣住了。 第917章 瓮中捉鳖 第917章 瓮中捉鳖 第九百二十四章 瓮中捉鳖 盛兮待看清树上情形后明显愣住，但旋即便笑了起来。 二当家一直看着她，见她笑误以为是对方在嘲笑自己，再无顾忌，挥手便大喝道：“放箭！给老子射死她！射死她！” 这女人好看又如何？好看的女人都带毒，早灭早安心！ “咻！咻咻咻！”料想中射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二当家满心满眼地盯着盛兮，就想看她被射成筛子。 有箭确实射了过去，但尽数被盛兮挡了。而更多的箭则折戟沉沙，甚至有人直接射中了同伴。 哀嚎声从身后传来，二当家一惊，猛然回头，却是兜头一支箭朝他射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他急忙就地一滚，堪堪躲开那要人命的利箭。待躲在一旁的大树背后，他才惊觉，自己的人竟然被人包了饺子！ 什么人？ 二当家想要看清射箭的都是谁，可怎奈那些箭像是长了眼睛般，只要他露头，定然会有一支箭射过来。 二当家又恨又急，扭头看到一旁躲起来的手下，便冲其喊道：“什么人？什么人敢射老子？” 那手下早就发现了射箭之人，听到问便慌张开口：“二当家，是大当家的亲信！他们出来了！他们从牢里出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二当家得知答案瞪圆了眼睛，只以为对方看错了，“你小子看清楚没有？牢里可是有那人在，他们怎么可能跑得出来！” 手下一张脸挤成了苦瓜，他也不相信这些人会跑出来，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二当家，真的是他们！那些人身上还带着血呢！不止他们，原本有些归顺了您的兄弟，也都叛变了！”手下道。 二当家：“叛变？” 二当家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猛然一拍面前树干：“哈，叛变？不，不是！是他们压根就从未归顺过我！” 果然都是喂不熟的狗，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他们尽数杀了！ 只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他们腹背受敌，又如此突然，便是想逃也找不到出路。 眼见着越来越多人加入到猎杀他们的队伍，二当家回头看向孤身奋战的盛兮，狠狠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便朝盛兮冲了过去。 他们人多势众，总能找到机会冲过去。那屋子里有林霜儿，只要抓住了林霜儿，他不信这些人不就范！ 大当家的亲信们见二当家掉了头，一下子便猜到其打算，暗道不好，纷纷从树上、墙头跳了下来，急急追了上去。 只是他们毕竟距离远，赶过去需要时间。而二当家手下还不少，只要有一人冲了进去，那便会对林霜儿形成威胁。 原本那些假意归顺的人见此不由担忧，但那几个被盛兮从牢房里救出来的大当家亲信们，反倒松了口气。 刚刚他们还担心包围圈太大，二当家会跑，没想到对方主动入了瓮，那就不能怪他们瓮中捉鳖了。 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那只鳖的二当家，此刻一心只想突破盛兮，好进屋拿住林霜儿。 只可惜，想法虽好，现实太骨感。别说突破盛兮，便是旺财他们都越不过去。 长箭它都不怕，更别说近身作战。 只见这匹大个头白狼，不停快速地腾挪转移，那爪子时不时抬一下，院子里便定会传来一迭声惨叫。 很快，惨叫声连连，不过半刻钟便充满了整个院子。 躲在房间里的洛奇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地挥舞起拳头。而林霜儿则在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影时，眼泪潸然而落。 是叔叔们！他们没事！他们没事！真好！真好！ 有盛兮与旺财这一阻拦，二当家等人毫无意外地彻底被包围。他心有不甘，想自裁，却被盛兮一个石子丢过去直接打掉了他暗藏的匕首。 二当家被捉，视线阴狠地扫过那些被刁鹤折磨得不见人形的众亲信，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盛兮，咬牙问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 盛兮勾了勾唇，没说话算默认。 二当家脸颊剧烈一抽，又问：“刁鹤呢？刁鹤人呢！” 刁鹤可是他拿下青枫寨的关键，那么厉害的一个杀人恶魔竟然被一个女人打败？打死他都不信！定是那人同这女人有了什么勾当！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出得来！ 盛兮也好奇，反问他：“是啊，刁鹤人呢？二当家不知道吗？” 二当家眯了眯眼，眼神闪烁间狠命地磨着后槽牙。 房间里的林霜儿与洛奇已经第一时间出来，众人见到林霜儿当即跪拜。林霜儿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却又不得不强撑着。 洛奇拍了拍她肩膀后便退至盛兮这里，小声问她：“师妹，没受伤吧？” 盛兮摇头，垂眸看了眼即将要被押走的二当家，忽然问洛奇：“二师兄，你在青枫寨可有曾见过其他可疑的人？” “其他可疑的人？”洛奇仔细回想，片刻后摇头，“没有，若说谁最可疑，不是你就是我了。” 沈安和消失的消息盛兮并没有告诉洛奇，所以他并不明白盛兮所说的可疑究竟为何。盛兮看了他一眼，旋即朝他使了个眼色。 洛奇会意，很快便随着她走至无人一旁，便听盛兮道：“沈安和失踪了，我是寻找线索找到这里的。但恐怕，他不在这里。” “什么？沈安和他……” “嘘！”盛兮示意他小声些。 洛奇当即捂嘴，却还是难掩着急：“沈安和怎么会失踪？他们不是一直……”洛奇突然领悟出来什么，“所以，你说来找霜儿，实则是为了找沈安和。” “是。”盛兮没否认，秀眉始终蹙着，“不过这件事一直不曾对外公布，所以师兄你……” “放心，我不会说的！”洛奇当即保证，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句，“霜儿我也不会说的！” 盛兮点点头，视线一转看向被捆起来的二当家，而后她道：“我想突破口可能在二当家这里了。师兄，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让你之后帮我在寨子里多留意一下。” 洛奇从她这话里听出其他意思：“你要走？” 盛兮道：“嗯，本有两个方向，这边没人，说不定人在那边。只是那边一直不曾传来消息，所以我要尽快去看看。” 第918章 我说我说 第918章 我说我说 第九百二十五章 我说我说 洛奇没想到盛兮这么快要走，虽舍不得，但也知道找到沈安和才是第一要事，于是他再三保证，一定帮她留意沈安和消息。 随后盛兮走到林霜儿身边，对她道：“霜儿姑娘，刁鹤失踪，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二当家。所以，可否先让我单独审问他一次？” “自然可以！”林霜儿回道。 二当家知晓青枫寨不少事情，但此刻的青枫寨就像是漏斗，早已没什么可隐瞒的。最重要的东西父亲更是交给了盛兮，便是将这个青枫寨交给她，林霜儿都愿意。 只是她有些担心其他人会反对，点头之后再去看四周众人，便见他们也跟着点头。 似明白她顾忌，其中一人笑着道：“大小姐，盛夫人是我们整个青枫寨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别说我们几个，就是寨子里的所有寨民怕也要遭殃。不就是审问那姓袁的吗，我们没异议！”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位盛夫人的身份定不简单，只那身手就已经令他们敬佩不已。再者，听盛兮这话，似是想要问那刁鹤下落，若是对方能找到，他们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众人意见达成统一，当即将二当家交给了盛兮。 盛兮谢过，也没罗嗦，拎着二当家便来到一间空着的屋子里。 旺财啃着一根肉骨头，守在门口放风。 盛兮拎着一个小杌凳径直坐在二当家跟前，一把扯开其嘴里烂布，眼神随即盯住了对方。 二当家本想骂的，那骂人的话更是滚到了嘴边。然而，盯住他的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实在令人无法忽视，再想到眼前女人的厉害身手，他重重咽了口唾沫，那骂人的话便跟着唾沫一起，重新又滚进了肚子。 “你，你要问什么！告诉你，想从我嘴里撬消息，那是不可能的！”二当家色厉内荏道，“你若识相，现在就赶紧放了我！若是，若是将来等我重新拿下青枫寨，到时有你好看！” 盛兮轻笑一声，手向后一捞，再出来时，其手中竟是多了一把老虎钳。 二当家：“！！” 盛兮颠了颠老虎钳，道：“还没撬过，你怎知不可能？” “你你你你你……”二当家被吓到几乎失语，怎么都没想到眼前女人竟是问都不问便要用刑！便是那刁鹤都不曾她这般啊！ “我？我怎么了？我这不是按照你要求来的？”盛兮将老虎钳朝二当家脸上比了比，嘴里不忘道，“你说，我是先拔你哪颗牙好呢？反正牙拔了顶多是漏风，话还是可以讲的。” 二当家想捂自己的嘴，可他手脚被捆着，唯有闭紧嘴巴以作挣扎。 “二当家，闭嘴是没用的。”盛兮将老虎钳晃了晃，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炉灶，“呶，看到没？你现在不配合，一会儿我只能把这钳子烧红了给你用了。” 二当家：“！！”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他！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啊！用最寻常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他完全相信她真的会说到做到啊！这简直比刁鹤还要更狠毒啊！啊啊啊啊！ 二当家拼命向后躲，可他身后本就是墙，再躲也躲不开。 盛兮朝他挑了下眉，笑了笑：“二当家，想好了吗？钳子用冷的还是热的？” 二当家很想有骨气地怼上盛兮一句，可他是亲眼见过刁鹤审问的。说是审问，那简直就是剥皮抽骨，把虐当做玩乐！ 别说他自己亲自受一遍，就是每每想到他都不寒而栗。可眼下，这女人的眼神冷漠得比刁鹤还要更无生气，简直就像是活着的僵尸！不用想都知道，这女人只会比那刁鹤更狠！ 可明明之前在外面，这女人还像个正常人，怎么一进屋就变了人呢？ 而他原本还窃喜审问自己的是个女人。他想，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不说让这女人叛变，至少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谁能想到，竟是这般……变态？ 变态的招式还有许多，不管审问还是被审，盛兮曾经皆有经历。 她其实自穿越便尽可能减少自己与前世的牵扯，可眼下沈安和生死未卜，她唯有用最快的办法撬开二当家的嘴，找到有关沈安和的线索。 二当家看着并非是性格坚毅之人，磨不适合应付其狡诈，还是直截了当更好。 盛兮径直起身，拿着老虎钳就往一旁的炉灶走。 这本是一个烧茶用的小炉灶，此刻烧老虎钳再适合不过。 盛兮将老虎钳丢进炉灶，那“咚”的一声响，直接吓得二当家喊出了声。 盛兮听到扭头看去，四目相对，二当家从盛兮的眼中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死亡之意。 那般沉，那般冷，犹如搅起了旋涡的地狱，只一眼便能将人生生扯进去。 二当家的心骤然一停，那一刻竟是连呼吸都忘记。 “噼啪”，炉灶里骤然传来响动，盛兮收回视线，二当家这才像是回魂，憋了好大一口的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狠狠一松。 也是此时，二当家发现他下面微微有些潮湿，再看双腿，已然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怎会，如此？ 二当家骇然地看着自己身下，再抬头颤颤巍巍去看不远处的盛兮，这一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会在一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纪的女人面前这般失态！ 炉灶很尽责，没多久就将老虎钳烧得通红。 盛兮不知从哪儿寻来一块粗布，于老虎钳把手上裹了裹，遂拿起转身朝二当家走了过来。 二当家此时已经硬气不起来，躲无可躲，盯着那通红的老虎钳只看了一眼，他便直接大喊：“我说！我说！女侠我说！” 盛兮：“……” 她本以为这二当家要挨上一下才会松口……所以，这二当家究竟是如何坐上青枫寨的第二把交椅的？难不成是靠一张嘴？ 盛兮猜对了，当初二当家就是凭借一张嘴笼络了人心，大当家被其哄得没了戒备，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当然这些已经无关紧要，既然二当家做了选择，盛兮便也没浪费时间，举着老虎钳在其跟前晃了晃，直接问道：“胡老汉家巷子外的那身衣裳，是谁的？” 第919章 不管真假，你说便是 第919章 不管真假，你说便是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不管真假，你说便是 胡老汉便是果果爷爷，这名字在整个青枫寨独一无二。 二当家自然知晓胡老汉，可他意外盛兮第一个问题问的不是他为何造反，竟是这个。 “怎么，不知？”见他愣住不说话，盛兮直接将老虎钳送至了二当家眼前。 二当家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躲，结果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二当家被撞疼了，也撞清醒了，急忙道：“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盛兮挑眉，眼神冷得刺骨。 二当家一边防备着老虎钳，一边又看向盛兮，声音带着颤说：“女侠，这，这我是真的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那衣服已经在那里了！” “还说不知？你这不是知道？” 二当家慌张辩解：“是，我是知道它在，可，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啊！女侠，女侠，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一句假，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他就算被雷劈了，也不要去尝盛兮手中的老虎钳！ 盛兮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见一丝波澜的眸子黑沉沉的，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再次发问：“这衣服谁带来的，你总该知晓吧？” “这我知道，知道！”二当家咽了口唾沫，“是刘大带过来的！” “刘大是谁？”盛兮问。 “是……” “是谁？”盛兮举了举手里的老虎钳。 二当家不敢再迟疑，当即道：“刘大是曲知州的人！”见盛兮蹙眉，他急忙又补充了句，“曲知州就是上宣府的知州！” “曲康乐？”盛兮心中似有条线划过。 二当家没想到盛兮会直呼曲康乐大名，愣了一下后匆匆点头：“是，就是这位曲知州。” “原因呢？”盛兮问。 “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二当家用力摇头。见盛兮依旧盯着自己，二当家带着哭腔保证：“女侠，我是真的不清楚啊！他们将衣服丢在那里后便再没有去看过。我会注意到，也是因为他们进寨后便叫人暗中盯着，看了几次没发觉什么异常！” 二当家没说谎，他虽与曲康乐有联系，但凭他那八百个心眼儿也断不可能让人随意在自己地盘上走动，对方有何举动，他自然要看清楚。 盛兮问他：“你和曲康乐什么关系？他的人为何会来此？” 二当家知道他再隐瞒也无用，知道曲康乐与自己有关系的并非只他自己，还有其手下。那几个是何等货色他比谁都清楚，不见得比自己多硬气。 且他面对的还是眼前这个女魔头，自然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了。 二当家主动交代，言他之所以会同曲康乐联系，一是因为他本就想将大当家取而代之，二则是曲康乐主动找到他，说要同他合作。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曲康乐就是想将青枫寨变成自己附庸，若是将来有什么私下要做的事，届时他们会成为对方手里一把藏于暗处的刀。 可他那时野心重，他们是小人之交一拍即合，就这样暗地里有了来往。但他知道曲康乐的并不多，两人也仅见过两次面，他还想着，等将大当家拿下后，他便同曲康乐减少来往。届时手里多握对方几个把柄，至少不能真的成为对方附庸。 不过这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先折锐摧矜了。 “曲康乐的人还在寨子里吗？”盛兮忽然问道。 二当家摇头：“不在了，他们也只是过来给我传了个信儿，第二天就走了。” “传了什么信儿？”盛兮再问。 “就说让我注意一下一个京城来的官员，若有发现，让我就地斩草除根。”二当家道。 盛兮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问道：“这官员叫什么？” 二当家摇头：“他们没说。”见盛兮蹙眉，二当家心一跳当即补充，“女侠，他们是真的没说，他们只是告诉我，说这京城来的官长得应该不难看。” 盛兮拳头骤然握紧。 不难看？难道沈安和真的暴露了？ 盛兮心里想着事儿，眸色深沉地看着二当家。二当家只以为她这是嫌自己还在隐瞒，眼珠子狂转，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又道：“对了，还有，还有那秘药！那秘药的制作方法并非是我想要，是曲知州，是他想要的！” “他要这做什么？”难不成想自己制药？ 二当家抿了抿唇，面露迟疑。 盛兮挑眉：“不管真假，你说便是。” 二当家这才开口：“做什么我不知，我只是无意间听他跟人说什么，什么蚀，什么散？好似说用这个解那个还是什么。” “什么？”盛兮声音忽然拔高。 二当家吓了一跳，脑子是瞬间清明：“啊，我想起来了，叫蚀魂散！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蚀魂散！” “蚀魂散”三次如此清晰，盛兮便是再耳背也听清了。而随着这三字落下，盛兮心中的那条线也于刹那间明朗。 蚀魂散啊，原来曲康乐同香刹教有关系，更或者，对方本就是香刹教的人。 盛兮霍然起身，惊得二当家忍不住惊叫。然而盛兮却没动他，反倒是收起老虎钳，转身径直出了屋。 二当家被她这番举动弄得无措，不知该哭还是该喊。心中困惑惊惧之际，大当家的两个亲信突然走了进来，说是要审问他。 二当家闻言绷紧的身子骤然一松，如摊泥般趴在了地上。 换人了好，换人了好啊！ 而此时，盛兮找到了正在装殓父亲尸身的林霜儿，将之前放入空间的秘药制作方法拿了出来。 “霜儿姑娘，这方子我需得仔细看看。”盛兮对林霜儿道。 林霜儿红肿着一双眼睛，摇头说：“夫人，这方子父亲已经给了你，便是你的。看与不看都是夫人自己的事，无需与我说。” 盛兮没推拒，将一早想好的有关秘药制作方法的处理办法说了出来：“方子我会留在盈安堂，将来若有收益，你我五五分账。” “夫人，不用……” “就这么定了。”盛兮直接打断林霜儿，随后将秘药方子打开，同时道，“不过再那之前，这方子我需要先检查一遍。” 检查这方子，是否真的与蚀魂散有关！ 第920章 离开 第920章 离开 第九百二十七章 离开 蚀魂散就像一条线，串起了盛兮心中所有疑惑。同时，这名字也是个危险信号，令她不得不担忧沈安和是不是已经落入了对方手里。 线索似明朗起来，但又有种理不清的复杂。盛兮强捋着思绪，让其一点点顺当。 林霜儿不知盛兮为何要检查，跟着她的洛奇见盛兮要看，便也凑了过来。 师兄妹二人目光紧紧盯着那方子上文字，一番君臣佐使琢磨后，洛奇率先发出一声感慨：“不说这制作方法甚是复杂，便是这些药都是难得好药，真若做出来，其功效倒的确能与神药沾个边！” 盛兮听着他的话抿唇，秀眉紧蹙，心中却是想着其他。 神药不可能是神药，但药效的确如洛奇所言，是个难得好药。用来解蚀魂散也算对症。 除此之外…… 这秘药若是改变某些配伍，完全可以作为另一种剧毒存在！ 果然是有联系啊！只不知这联系只一方，还是两方都有。 见盛兮一直发愣，洛奇叫了她一声：“师妹，你在想什么？这方子有什么不对？” 盛兮回神，轻轻摇头：“没有，方子是好方子，不过这制作方法委实复杂了些，其实可以稍作调整。” “调整？难道你有更好制药方法？”洛奇闻言亮起眼睛。 盛兮“嗯”了一声，却是道：“这个等回京后再同师兄说，眼下我要离开了。” “啊，你……” “夫人要走了吗？”林霜儿听后上前，眼眶红红地说，“就不多呆几日吗？” 盛兮冲她勾唇，露出一丝安抚意味的笑容：“霜儿姑娘别担心，你父亲的亲信都是可以信赖的。你自己本身能力也不错，相信自己！再说，不是还有我二师兄？他虽看着不着调，但大事上他还是十分靠谱的。有他们帮你，相信青枫寨很快便能恢复如初的。” 一旁的洛奇听着不乐意了：“不是，师妹啊，什么叫我看着不着调？你这话不是多此一举？” 盛兮扭头看他：“要不，我把后面一句也去了？” 洛奇：“……哼！”就知道这小棉袄贴心不过一秒！ 林霜儿知道留不住盛兮，用力压了压胸中憋闷，强行让自己挤出一道笑来：“好，既如此，那我让人给夫人准备东西。” “不用。”盛兮摇头，看着林霜儿嘴角的笑无声一叹，她忽地上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对方，“霜儿姑娘，节哀！” “唔。”林霜儿勉强发声，却在下一刻，压抑的哭声像是被人戳破了一个口，盛兮明显感受到林霜儿肩膀越来越抖，以及对方抱着自己越来越紧的双臂。直至最后，林霜儿再撑不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盛兮抬眸，一眼对上欲言又止的洛奇，看着他慢慢地手握成拳，随即绷着嘴角缓缓地低下了头。 林霜儿借着盛兮的肩膀发泄了好一会儿，盛兮没有催，直到她将心中最后一口郁气吐出来，这才伸手交给了她一样东西。 “对不住夫人，我控制不住。”林霜儿擦了擦眼泪，看着手中的瓷瓶问盛兮，“这是什么？” “这是先前喂了那些人的解药。我把它给你，接下来要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盛兮道。 林霜儿猛然抬头，有那么一刻她真想说“让他们去死”，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青枫寨存于此二十多年，早已是走两步便能遇上一个亲戚的地方。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可他们的家人却自此心中有了芥蒂。且这些人当中，有许多实则并非真的想要跟着二当家造反，迫不得已者不少。 这些叔叔们都告诉了她，　他们有理由被原谅，但他们有理由更要接受从惩罚！旁从者，有时候比主谋更可恶！ 林霜儿捏紧了手中瓷瓶，眸底的恨意浓烈。盛兮见此没说话，但她知道，林霜儿心中已有了决定。 挺好，没有过分冲动，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迫不得已什么的都是借口，冤枉之类的话，那都是说来糊弄人的。 之后又交代了些，盛兮便不再多留。按照原路，她带着旺财快速出了寨子。 而彼时，辛茹已经在林子里等得心急如焚，原地都已经让她走出了一个同心圆。 其他人不敢劝，因为有人已经被辛茹骂了。 眼见着天快要黑下来，辛茹在转了不知多少圈后，终于再忍不住蓦地停下，忽然道：“不行，我要去找夫人！” “辛姑娘不行啊！夫人交代过要我们在这里等着她的！”有人劝道。 辛茹猛地回头，冲对方咬牙：“可都过了这么久夫人还没消息，万一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这，我们也担心夫人，但是夫人说过……” “我不管了！我要去找夫人！” “夫人回来会说你的辛姑娘！你忘了夫人如何交代的吗？” 辛茹用力咬着牙，嘴里依旧哼着：“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说着她就要跨出那个同心圆。然而，就在踩上边缘那刻，她抬起的后脚骤然停下，捏紧的双拳狠狠向下一坠，下一刻，辛茹直接一拳砸到了地上。 这话同心圆是她自己走出来的没错，也是她给自己设的限。就是为了阻止自己不听话，擅自离开去找人而设。 她担心夫人，怕自己的急脾气最后坏了夫人的事，本是预防自己冲动，却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用上了！ 辛茹的另一拳又重重砸下。 不能去找夫人，难道真的就这样一直等着吗？万一夫人出事，那她该如何同大家交代啊！ 就在辛茹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林子里传来一阵声响，众人仔细一听，竟是旺财！ “夫人回来了！”辛茹第一时间跳了起来，直直冲向声音传来方向。然后她便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更快速地朝他们走来。 辛茹嘴一撇，差点没哭出来。 盛兮走得很快，没多会儿便到了众人近前。一眼看到辛茹，她便道：“辛茹，你是不是又想不听话了？” “没！绝对没有！”辛茹当即摆手。 众人抿唇，只当没见过之前辛茹那番着急。 盛兮将玩笑收起，问辛茹：“阿寿有传消息来吗？” 辛茹摇头：“没。”顿了一下她问，“夫人，大人他……” “不是这里。”盛兮没多解释。 辛茹问她：“那我们是不是去找阿寿？” 盛兮原地思忖了片刻，忽然说：“不，我们去上宣府！” 第921章 外室 第921章 外室 第九百二十八章 外室 “去上宣府？”众人一愣，辛茹更是不解地问，“可夫人，既然这里没有大人，那必然在另一条，我们不是该去另一条找？” 按照逻辑的确该如此，但盛兮却说：“阿寿在那边，我相信他。若是真有了消息，他一定会让雪渊送过来。走吧，上宣府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弄清，那里的线索不会少。” 盛兮都这般说了，辛茹自然不会再多问，当即招呼着人收拾，不过片刻众人便整装待发。 盛兮蹲下来拍了拍旺财的头，指着其中一个方向对它道：“旺财，我需要走最近的路，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旺财用力一昂头：“嗷呜！” 盛兮笑，抱着旺财用力一揉搓，旋即起身：“出发！” 所谓最近的路，亦是最危险的路。这条路直通上宣府，但这条路上的危险肉眼可见，寻常人，不，应该说没有人从这里走过。便是那些猎户平日也不会深入。 然而旺财却带着众人一路披荆斩棘，行进速度竟是丝毫不比大路来的慢！ 众人不曾见过旺财本事，这一路走来当真被惊掉了下巴。 往日憨憨傻傻的旺财，在进入深林那刻就像是狼王附体，别说毒虫毒蛇，便是山中大王见了它，也在踟躇之后掉头跑开了。 还有那些野猪、熊瞎子之类，在见到旺财那刻，就好像是嗅到了这世上最危险味道，别说正对脸，更是于这深林中竟是跑出宽敞大路的错觉。 而天色已经彻底黑下，他们虽有火把，但有时候火把并不能阻拦所有危险，可旺财却做到了！ 他们原本不知旺财真实身份，然而此时此刻，若是再有人说它是狗，那就真的是脑子被门挤了。 旺财发挥了它凶恶本性，带着众人很快便穿越了深林。待出来，众人没感觉到有多累，直呼不过瘾，再看旺财的眼神，其中均灌满了星星。那忍不住搓了又搓的手，恨不得下一秒就伸向旺财的脑袋。 旺财：“嗷呜？”突然汗毛倒立这是为何？ 他们已经到了上宣府府城之下，此时城门尚未开启，众人赶了一夜路，盛兮直接下令休息。 城楼之上亮着的灯笼散着浅淡的光，盛兮看着那时不时走动的人影，不禁攥紧了拳头。 辛茹走过来给她披了件披风，担忧地问：“夫人，大人他不会有事儿吧？” 盛兮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目光敛起，再抬头时声音中裹上了一片令人安心的宁静。 她道：“不会有事，放心！” 不会有事的，她要相信他！ 所以沈安和，一定要让我相信你！ 天光未破晓城门处便传来了动静，旺财动了动耳朵，拱了拱一旁的盛兮。 盛兮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城门。 守城的官兵推开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一早等着的百姓里里外外开始排队。 盛兮起身，众人亦是揉掉困顿纷纷看向她。而她则在下一刻转身，对他们道：“走吧，按照昨晚安排，大家各司其职，若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传出来！” “是！”众人低声应是，朝盛兮齐齐看了眼后便各自散开，很快便混进了入城的人群当中。 盛兮收起披风，点了点旺财的脑袋说：“去吧，让他们看看你无敌小旋风的能力。” “嗷呜！”旺财抖了抖毛发，嗷叫一声甩着尾巴就冲向了城门。 辛茹见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夫人，‘无敌小旋风’这名字还挺适合旺财的呢！” 盛兮也笑了，轻轻点头：“嗯，是挺合适。” 不说“无敌小旋风”旺财在城门口引起的骚动，盛兮与辛茹顺利入城后不久，二人便直接拐进了小巷里。 那里有一直等候他们的谛听的人，看见盛兮当即行礼。 “起来吧，在外面用不着如此。”盛兮将人扶起来，问道，“都打听好了吗？曲康乐现在在哪儿？” 那人恭敬回道：“回夫人，都打听清楚了，曲康乐昨夜宿在檀花巷，是他外室的院子。” 盛兮嘴角轻扯了扯：“外室？曲康乐不是怕老婆的吗？” 那人道：“对外的确是这般说的，而且曲康乐平日表现也的确如此。这外室隐秘，我们也是刚发现不久，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盛兮点了点头，没多耽搁，当即让那人带着她们过去。 而彼时，上宣府知州曲康乐于睡梦之中被一脚踹醒，再看踹自己的人，正是他那外室。 他捂着被踹疼的腰，皱着一张脸叹气：“我说祖宗啊，你这什么做什么？这天还没亮呢！” 那外室长得娇媚，被唤作娇娇，见曲康乐醒来，当即娇嗔地哼道：“大人，昨日说好了今天要带奴家去尚春园听戏，你可反悔了没？” “这，我……”曲康乐闻言眼睛一转，言辞间明显踟躇，“那个娇娇啊，今日我这边刚好有事……” “哼！你果然反悔了！”不等曲康乐说完，娇娇一脚便踹向了曲康乐。 曲康乐“哎哟”一声，等娇娇再踹过来之际，急忙抓住了对方的脚：“娇娇啊，我的娇娇，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呐！” 娇娇白他一眼，伸手又去拧他耳朵：“谋杀亲夫又如何？我这夫哪里是夫？成日只想着金屋藏娇，一月内我出一次门都难！我不管，今日我定要你陪我去尚春园！” 曲康乐无奈，将耳朵从娇娇手里救出来，起身搂住对方安抚道：“乖啊宝贝儿，咱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我把府里头安排妥当了就把你接过去？你莫要着急嘛！” 娇娇一把推开他，嚷嚷起来：“妥当妥当？哪次你不是说妥当？可每每见了你家那老虔婆，你总往后缩！哪有你这样总是说话不算数的！” “哎呀，这不是要找时机吗？她手里那么多田产，总不能硬来不是？”曲康乐继续安抚娇娇，“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你啊，等将来，这些田产不都是你的嫁妆？” 娇娇这次没被糊弄住，脱口道：“我不管，你若是再这般，我定要请教主大人来评评理了！” 第922章 不想听劝，你要如何 第922章 不想听劝，你要如何？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不想听劝，你要如何？ 娇娇脱口一声让教主大人来评理，原本还言语软和的曲康乐顿时黑了脸。 然而娇娇却不怕他，继续道：“这么多年我死心塌地跟着你，好年纪都给了你，不说教主大人会帮我出气，那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一直这么藏着掖着，难道我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曲康乐的眼神闪了闪，片刻后，原本变黑的脸逐渐又变了回来。他拉着娇娇的手，继续安抚说：“自然是拿得出手的，不是跟你说了，只要我处理完家里那些，定然要接你入府。只是你该清楚，这事儿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完。再说，我这不也一直还忙着公务，总不能整天盯着内里那点事儿不是？会被人看笑话的！” “你……” “哎呀，好了好了，乖娇娇，不生气啊！还有啊，你自己都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教主大人这样的人物是要放在心里头好生藏着的，所以以后可不要再提什么教主大人了。” 娇娇哼了哼，倒也没有反驳曲康乐的话，见对方要起，她急忙抓住对方道：“你要去哪儿？难道还要回那个老虔婆身边？” 曲康乐指了指窗户：“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就会被发现了。” “你就不能整晚陪着我？这天都没亮呢！一个月也就来这么两三次，下次来还指不定猴年马月呢！你若再这样，我就真的走了！”娇娇十分不满地冲着曲康乐咬牙，娇嗔的模样的确要比曲康乐原配好看许多。 然而曲康乐郎心似铁，强行将自己胳膊从娇娇手中抽出，同时不忘道：“想要把我那夫人休了，总是要找对方错处而非我的。你也不想这么长时间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吧？好了，下次我尽量早点来。听话，我走了。” 娇娇又恨又无奈，自然不愿功亏一篑。没办法，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康乐离开。 院子外，听了一耳朵墙角的盛兮悄无声息退去，并未动手拿人。 曲康乐出来，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急忙上前。 曲康乐问道：“没情况吧？” 那人急忙回：“大人放心，没有人来！” 曲康乐“嗯”了一声，再没有说什么，遂上了马车快速离开。 辛茹没有随盛兮进去，而是一直盯着外头的人，见他们就这样离开，不禁问盛兮：“夫人，不抓吗？” 盛兮轻轻摇头，看了眼离开的马车，遂扭头看向眼前这个安静的不受外人打扰的小院。 “现在不抓。”她道，“或许，我们可以先问问里面这位‘娇娇’。” 辛茹一愣：“啊？娇娇？”这是什么东西？ 盛兮没多解释，让辛茹去巷子口盯着，而她则在一翻便装过后，直接翻墙入院，在那娇娇重新躺下之际，将人打晕。 她替那娇娇穿了衣裳，又将房间做了番整理，拿走衣橱几件衣裳，做出主人家离开的样子后，这才背着娇娇从正门离开。 辛茹见盛兮从里面背了个人出来，又见对方朝自己招手，当即跑过去。 “夫人，我来背！”辛茹说着便将人从盛兮手中将人抱过来，而后自己背上。 盛兮没拒绝，叫来带她们来此的谛听的人，让他找个隐蔽落脚地。 那人应是，很快便带着盛兮三人离开。 昏迷后再苏醒的娇娇，以为自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直到察觉手脚动不了，她才惊觉自己被人绑架了！ 她猛然抬头，一眼便看到面前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当即吼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你竟然也敢绑我？” 面具后的盛兮轻笑一声，迈步上前，继而在娇娇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道：“你是谁？不如你主动告诉我你是谁？” 她声音清冷却极是好听，便是看不到脸，只听声音也能想象出其面容美好。 而原本慌张的娇娇在听到是女声后，心下稍安，焦躁明显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高傲。 “我是谁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为了你不被吓，劝你赶紧放开我！否则，姑奶奶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娇娇极尽嚣张道。 盛兮眉梢一动，对娇娇表现颇有些意外。隔着面具，她目光在娇娇脸上扫过，发现这娇娇眸眼坚定，竟非真的虚张声势。 沉默稍许，下一刻她忽然开口：“做曲知州的外室，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什么？”娇娇眼睛骤然睁大，眼神明显晃了晃，然而很快她便似是想通了什么，嘴角一扯便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那老虔婆派来的人！”娇娇紧紧盯住盛兮面具下的眼睛，朝其投过去一道轻蔑眼神，“本以为你是怕自己太美才遮了脸，没想到原来跟那老虔婆一样，是个丑八怪呢！也是，自己长得丑，自然也不允许身边的丫鬟长得漂亮。可这又能怪谁？谁让那老虔婆她就是丑呢！拴不住男人心，那就别怪别人长得美！” 盛兮没想到自己被误会大了，不过她也没反驳，任由娇娇思维自我发散。 “不过我没想到，大人把我藏这么严实你们都能找到，倒是让我十分意外呢！”娇娇动了动身子，试图让自己婀娜的身子再曲一点，“可惜啊，找到了又如何？你们当真以为我就这么好欺负？哼，劝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没办法，你家大人就是喜欢我这样的，谁让她没长着一张好皮呢！” 盛兮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说，这当真是位招恨的好手。 “怎么，你这是不想听我劝？”见盛兮不仅不动，还笑出声，娇娇眼睛倏地一眯，竟是透出些许危险来。 盛兮目淡淡道：“不想听劝，你要如何？” “要如何？哈！”娇娇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眸底的危险竟是越聚越多，“你若真不想听劝，那姑奶奶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盛兮依旧没动，目光落在娇娇身上，忽然无声笑起。 第923章 告诉我你身份 第923章 告诉我你身份 第九百三十章 告诉我你身份 有面具遮掩，娇娇看不到盛兮表情，自然也不知她笑了。不过便是她见了，也不会多问什么，因为下一刻她便动了！ 原本被捆住的娇娇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双臂张开之际，其手中更是赫然多了一把小刀。那小刀锋利，只轻轻一挑便斩断了其脚下绳索。只一瞬，娇娇便彻底恢复自由身。 挣脱束缚的娇娇看着盛兮邪邪一笑，刀尖一转，一个停顿都无，便朝盛兮刺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所料未及。而娇娇速度又快又猛，换做寻常人定是要遭殃。 娇娇亦是这般想的，毕竟她出其不意，对方便是会武又如何，她这招屡试不爽，已不知从多少人手下逃脱。更何况老虔婆派来的人都是酒囊饭袋，想要跟她斗？呵！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刀风迅速而至，眼见刀尖就要刺向盛兮胸口。娇娇手法熟练，盯着盛兮的眼神亦是志在必得，心中更是在盘算，等从这里出去，她该如何下手对付那个老虔婆！ 忍了这么久已经够了，她没找她，她竟主动找了过来，哈！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去死吧！”尖刀即将碰到盛兮那一刻，娇娇冲着盛兮忽地大喊。 好似整个人被吓住的盛兮，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一个待宰的羔羊，屠刀至，鲜血出，下一秒人直接倒地。 画面本该如此，至少娇娇心里是这样想的。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陡生。刺向盛兮的娇娇不仅没能碰到人，自己反倒像是骤然被人抽了筋骨，腕间一软，那刀子便“叮当”一声落了地。而她自己也紧随那刀子，“噗通”一声，直接在盛兮面前跪了下来！ 娇娇大惊，双手勉强撑地，抬起头看向盛兮，咬牙问她：“你给我下了毒？” 话虽疑问，但娇娇已经笃定如此，不等盛兮回答，她便直接骂道：“卑鄙！老虔婆的狗，你们不得好死！” 盛兮没有应她，只是蹲下来捡起地上小刀仔细看了看后，方才开口：“多谢评价，但我觉得我可能比不过你。这软刀想来已经沾了不少人的血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曲康乐这里？还是……香刹教？” 娇娇闻言瞳孔剧烈一颤，再看盛兮时，眼中高傲不再，皆是警惕。 “你到底是谁？”她紧紧盯着盛兮，想伸手扯下其脸上面具，可惜却没力气。 盛兮捏着软刀抬眸与之对视片刻，之后做了定论：“看来是香刹教了。真没想到，号称救苦救难，有好生之德的香刹教，竟还教人杀人。” “你究竟是谁！”娇娇忽一声怒吼，哪里还有半点在曲康乐面前的娇嗔，此时此刻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过对方却并不承认自己是香刹教的人，只是问盛兮：“什么香刹教？我压根就不知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可不怕你！” 盛兮说：“没指望你怕我，我只想知道，你在香刹教是什么身份？香刹教同曲康乐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那位教主大人，又是谁？” 娇娇手臂终于撑不住，整个人软了下来，但却始终没松口：“你想知道便去问知道的人！问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曲知州的外室，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盛兮轻呵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一物，直接丢在了娇娇身前。 而娇娇在看到那东西后，脸色骤然一变，唰地一下看向盛兮，没有开口，她挣扎着便要去夺。 “把东西还我！”娇娇咬牙，可惜此刻她身上一丝力气都没，东西自然要不回来。 盛兮将东西捡起来，在娇娇面前晃了晃：“香刹教令牌？你说，一个不过是穷苦百姓自发而设，最是普通甚至都不曾对外大肆宣传过的教派，怎会有如此精致的令牌？” 娇娇继续否认，另找了借口：“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这令牌是我捡来的！” 盛兮道：“哦，既是捡来的，那便归我了。” “你！”娇娇被眼前的人的无耻简直震惊了，她恨恨地咬紧了牙，盯着盛兮手中令牌看了一眼，再开口时，语气明显缓了下来，“你不就是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不过，这令牌必须要给我。令牌虽说是我捡的，但跟着我也有段时日，我对它有了感情。” 盛兮道：“那你便忍痛割爱吧。” “你！”娇娇气得脸都扭曲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将令牌给我？” “简单，告诉我你在香刹教的身份，曲康乐与香刹教的关系，还有你们那位神秘的教主大人，他是谁。”盛兮道。 娇娇咬紧牙关，盯着盛兮一声不吭。 盛兮眼睛眯了眯，面具之下，嘴角冷意渐渐笼起：“好，既然你不说，那我……” “我说！”娇娇忽然开口。 盛兮明显一愣，但很快她便听娇娇又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把解药给我！” 盛兮收起那丝怔愣，索性直接将令牌收了起来：“解药？对不住，这药是我刚研制出来的，尚无解药。” “怎可能没有！”娇娇断然不信。 盛兮轻轻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啊，这药毕竟是按照青枫寨秘药所做，不过中间差了些东西，自然比不上蚀魂散厉害。” “什……”这一次，娇娇脸上的震惊再无法掩饰。“蚀魂散”三字一出，令她原本没有反应的身子竟隐隐颤抖起来。 她看着盛兮，眸底的惊愕压下了其他所有情绪：“你，你怎么会有青枫寨秘药？你是青枫寨的人？” 盛兮身子突然朝前一探，逼近娇娇：“我是不是青枫寨的人很重要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该担心，我这新药是不是有其他副作用，万一要不了你的命，却叫你生不如死呢？” “你！你怎会如此恶毒！”娇娇眸中泣血。 盛兮笑了起来：“恶毒吗？那你别担心，我更恶毒的事情还没做，你若想体验，我可以一一给你试试。” 娇娇：“！” 娇娇强迫自己梗起脖子：“你，你敢！我可是曲知州的女人！” 盛兮道：“那你拭目以待，看我究竟敢不敢！” 第924章 大人有消息了 第924章 大人有消息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 大人有消息了 娇娇被盛兮的阴狠逼得不得不后退，可她身子实在太软，便是退也退不到哪儿。 此时此刻，她完全相信眼前女人的话，对方这般无耻，手中还有从青枫寨得来的秘药，若对方想做比这更阴毒之事，压根就不用怀疑！ 然而即便如此，娇娇依旧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盛兮没有那么多耐心，刚欲审问，外面突然响起辛茹的声音。 盛兮抬起的手落下，离开之前，她掰开娇娇的嘴给她喂了一粒药。 “呕！你给我吃的什么！”娇娇拼命想把那丸药吐出来，可惜丸药入口即化，甚至还带着一丝甜。然而她知道，这丸药就是那裹着蜜糖的毒药，定是想要她命的！ 盛兮只是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好好享受”，随即便出了屋子。 而娇娇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那丸药吃下后肚子便开始不舒服，有隐隐下坠感觉。她心中忐忑，想喊人救自己，可她也清楚，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过来，定是做足了准备。 不说娇娇如何在屋子里自己吓自己，且说盛兮出去后，一眼便见到辛茹站在门口激动地搓着双手。见她出来，辛茹急忙上前，拉着她便往旁边走。 盛兮摘了面具，待二人离屋子远了些距离，她便问道：“辛茹，怎么了？” 辛茹将压着的激动释放出来：“夫人，大人有消息了！” “什么？”盛兮一愣，旋即反手抓住了辛茹，“谁传来的消息？人现在在哪儿？” “是阿寿！”辛茹急忙回道，“阿寿传来消息说，他在名叫乔树沟的村子里发现了大人踪迹。说是大人留下的信号，这信号只有他和大人知道！” “当真？”盛兮听闻消息有些恍惚，“那他说什么了？” 辛茹急忙回：“真的！真的！大人说他没事儿，让阿寿待命，不用担心他。夫人，阿寿是谁您还不信吗？” “我自然相信！”盛兮嘴角颤了颤，渐渐涌上了一丝笑意。她扭头看了眼身后屋子，眸光忽而一定，对辛茹道：“辛茹，娇娇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去乔树沟！” “啊，夫人，您不带我？”辛茹瘪了瘪嘴，“您之前说了要我一直跟着您的！” 盛兮直接拍了拍她肩膀，语气郑重地开口：“辛茹，娇娇是个关键人物，她知道的信息肯定不少。但这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人，把她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我离开后，你便进去审问她，将撬出来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辛茹虽心中担忧和不甘，但还是因这两句话昂起了下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看牢了她！也一定会从她嘴里撬出来消息的！” 盛兮一脸欣慰地点头：“好辛茹！” 乔树沟在上宣府府城向东六十里的地方，若跑马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然而盛兮手中有舆图，知道乔树沟位于半山腰，通往村子的路极是崎岖。所以盛兮半分都没耽搁，将这里安排妥当后，当即带着两个人便离开了。 她并不担心曲康乐会发现娇娇失踪。一来听他们对话，曲康乐十天半月才来娇娇这里一趟，二则，娇娇自己也亲口说过曲康乐再不作为便会走，而她也早已为其布置了离开假象，曲康乐真若怀疑，也只会以为是娇娇生闷气，故意离开。 她不知沈安和在这里布局了多少，她不好打破。但她也能看出来，沈安和已经放出了许多消息，只不过这些消息目前尚为隐秘，只等在最关键的时候爆发。 接近晌午之际，三人终于到了距离乔树沟不远的凤梁山山脚。没错，乔树沟亦是在凤梁山内，同青枫寨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乔树沟毕竟非山寨，所以此地来往的人不算少。 盛兮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带着人于山脚下的一处凉棚落脚。 他们要了一壶茶，要了些吃食，同过往行人一般慢悠悠地填饱肚子。 身后两个茶客吃饱喝足开始谈论乔树沟之事。 其中一人道：“那山上庙宇当真管用？莫不是骗人的吧？” 另一人回：“自然是管用！看见这些人了没？这里头可是有人千里迢迢从外地赶过来的，就是为了能拜一拜那真神！若是不管用，你觉得他们会大老远过来？” “呃，这个说不准，说不定以讹传讹呢！” “嘿，瞧你这不信的模样！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这真神不仅管用，还赠药！那药就是神药，吃一副就能百病消！不信？不信你上去瞅瞅，反正你来此不也是为了找大夫。” “这个，大夫是大夫，真神是真神……再说，那真神不一定是真的……” “说什么呢！”不等那人话说完，凉棚的老板便凑了过来，当即反驳，“真神自然是真的！这位老兄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瞧我，我现在看着身子硬朗，健健康康的。可就在三个月前我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那大夫都说我没救了！我家那婆娘不死心，后来特地去求了真神，为我求了一副药回来。嘿，你们瞧怎么着？” “怎么着？” 凉棚老板“啪”地一下猛地拍了下胸脯：“第二天我就能活蹦乱跳了！” “竟真的这么神？” “还骗你不成？老小儿我是亲身验证过的，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都是这么说的！” “真若这么神，那……我也去瞅瞅？”最初的说话的人迟疑道。 凉棚老板直接替他做了决定：“有啥好怀疑的，我们都是吃过神药的，当初眼见着要死的人都有！你不信再可以去问问其他人。不过我劝你别耽搁了，这真神每天也就见一百人，一百人之后第二天又得重新排！”凉棚老板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吧咂了下嘴说，“这个点你上去有点够呛了，一百个名额估计就要没了。” 那人一听当即不再犹豫，霍地站起身冲同伴揖手：“既如此那我便不等了！若是能求得神药，我定要感谢店家！” 说完，那人便径直转身急匆匆离开。 盛兮扫了眼离开的人，遂拿出一粒银子放到了桌子上说：“走吧，我们也顺道去瞧瞧这位真神。” 宣传这么到位，若不见见，岂非浪费了人家一番心思。 第925章 需得入会 第925章 需得入会 第九百三十二章 需得入会 盛兮三人随着众人沿着山路上行。马匹被他们留在了山下，因为山路太陡，牵马的人数量极少，盛兮自然不愿太招摇，且步行反倒比骑马速度更快。 而在山下时，盛兮再次收到了阿寿的消息，对方只说他再次发现了沈安和留下来的消息，而消息内容则是让他莫要轻举妄动，时刻留意信息。 消息是单向的，所以沈安和并不知自己失踪出事已经传到了盛兮这里。也因此，消息中并未叮嘱阿寿让他转告盛兮不要担忧。 盛兮收了消息心中便有了打算，松了口气却不打算干等着，就这么一路跟着从各地涌来的百姓前往乔树沟。 半路上，三人分开了。盛兮独身一人，稍作了修饰，再出来便同寻常百姓无异。 一个走在她面前的老太太脚下忽然一软，眼见着就要摔倒。盛兮眼尖手快，快速上前一把将人扶住。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紧紧抓着盛兮的手，等缓过来看到是位小姑娘时，当即表示感谢：“姑娘啊，谢谢你！要不是你，老婆子我得从这里栽下去。” 先前便说山路崎岖不好走，这话不作假。相比较青枫寨的深入山林，乔树沟则是完全沿着崖壁建造的。只是进村的路看着就叫人心生畏惧，一侧是几十丈深的悬崖，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摔下去。 然而尽管如此，来这里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且这一路走来，盛兮从众人口中听到每个月来这里的人，人数都有增加。 “自然是越来越多啊！”盛兮就势同老太太攀谈起来，老太太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盛兮，“庙里的神仙慈悲，救苦救难，又免费赠药，还是神药！这样的好事，你说谁不愿得？自然是争抢着来了。” “婆婆您这是打哪儿来？”盛兮问道。 老太太笑着回答她说：“我啊，我就远了。我是隔壁州县的，好不容易弄了个通关文书，连赶了几天的路才到了这里。” “这么远？”盛兮明显愣住。 老太太则道：“我这怎能算远呢？比我更远的人大有人在！西北的，东北的，甚至连京城来的我都见过！”老太太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对盛兮道，“姑娘啊，你是不是还不是信徒？” “信徒？”盛兮疑惑。 “是啊，就是香刹教的信徒啊！”老太太哎呀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盛兮道，“看你这样子定是第一次来了，竟没个人给你指路。不过好在不迟，这里也可以入教。” “入教？婆婆，我只是来求药，为何还要入教？”盛兮问道。 老太太告诉她：“主持那庙宇的是香刹教，若你想被施药，首先要成为香刹教的信徒。有道是，心诚则灵，若你连信徒都不是，那所赠的药便是给了你，也是没用的！” “啊，竟然还有这等程序！我从没想过要入什么教，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好？”盛兮感叹道。 老太太笑着说：“自然是好处多多啊！最起码，神药是其他教会没有的！不单单是这个，咱们这香刹教和那些佛教、道教什么的都不同！那些个都是高高在上，是有钱的老爷太太们才去信奉的。咱们这香刹教却是真真切切为了普通老百姓设立，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穷苦老百姓！” 有旁边人听见她们对话，凑过来加入聊天：“正是，正是！若非有这香刹教，说不定早几年前我就死了！正是因为信奉了香刹教，我才有了精神头继续活下去。香刹教好，教主大人更是活菩萨！” “教主大人？您见过教主大人？教主大人长什么样？”盛兮问道。 “啊，这个，惭愧，我还没到那级别。”那人说着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对教会没多少贡献，教会能一直容我留下，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盛兮挑眉：“入会还分级别？” 老太太同她解释：“自然是有的，捐香火是一种方法，另外一种便是看你能为教会吸引多少信徒。” 盛兮认真听着，心说，这不是就是传销。 “强制吗？”盛兮问。 老太太摇头：“自然不可能强制！这入会全凭自愿，便是你被强迫，将来被发现了，那强迫你入会的人也会受到惩罚的！” 盛兮点头：“竟是如此，那还不错。” 老太太笑：“自然是不错的！”她看了眼盛兮，想了想后还是劝了句，“姑娘，你若真想求那神药，我劝你还是入了会。这入会是需要有熟人介绍的，否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让你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这是为了提升自己等级啊，我这全都是为了感激你！” 盛兮忙道：“我自然知晓婆婆好意，断不会多想的！”之后，她好似认真思考了番，再开口时忽然朝老太太鞠了一躬，“那便麻烦婆婆您做我的介绍人吧！” “哎呀呀，瞧你这孩子，怎地这么客气！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好了，有我在，再加上你心诚，定是能入会的！”老太太急忙扶起盛兮，“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何事？”盛兮问。 老太太道：“就是入会之时，会有人让你喝一杯诚心水，以此来验证你的诚心。” “诚心水？”盛兮说话间扫了眼四周人，“入会的人必须要喝吗？” “是，都要喝！”老太太将能说的都说给了盛兮听，“你放心，这诚心水对人百利无害，你喝下去会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有种，有种，哎，怎么说呢？” “就跟神仙似的，洗髓伐毛！”旁边人替她回答。 老太太当即一拍掌：“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就是这个词儿！总之啊，想要入会必要诚心！” 盛兮表示自己明白了：“多谢婆婆，您放心，我定会诚心的！”比谁都诚！ 老太太拉了个信徒，给自己在教会添了份功德，心情十分舒畅，随后一路上对盛兮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不少有关香刹教的事。 而盛兮也从对方言语中听出来些与之前所得消息的不同，这香刹教，貌似开始一点点浮上水面了。 第926章 不对 第926章 不对 第九百三十五章 不对 按照之前得来的消息，香刹教一直于暗中行事，也是因此才不被察觉。可眼下看来，香刹教已然有了大张旗鼓让所有人知晓的架势。 盛兮不知沈安和查到了哪儿，但她想，对方定然也发现了这点，才不去打草惊蛇。 既然沈安和不动，她跟着他走便是。于是乎，一刻钟之后，盛兮将自己彻底融入来此求神的百姓中，与众人再看不出一丝差别。 继续攀爬两刻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乔树沟村口。 直上直下的街道，令人一眼就能看到其中有多少房舍，同样也能感受到这村子的鬼斧天工。 老太太见此不禁感慨：“当真是厉害啊，在这么陡的山上盖房子，还盖的这么好，定是受了神明保佑！”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对乔树沟好一顿夸。 盛兮听着他们的夸赞，视线扫过面前颇有些赶庙会，却是排的整整齐齐的众人，视线最终落在村口几个身着云白服饰的人身上。 盛兮指着那几人问老太太：“婆婆，他们是香刹教的人吗？他们在做什么？” 老太太顺着她所指看过去，当即点头，神情更是一脸诚挚：“正是，正是，这些都是教中有级别的人。沈姑娘别担心，这是在例行检查。” “检查？”盛兮挑眉，“检查什么？” “自然是要检查有没有携带利器了。”一旁的人代替老太太回答，不等盛兮细问，他便主动将细说，“因为之前有人想不开，拿着刀在神明面前自尽，虽说那人这般做是为了解脱，但这么做毕竟吓到了许多人。所以，自那之后，来此的人若再想要拜见神明，都需得搜身。” “原来如此。”盛兮点头，“多谢解惑。” “哎呀，这有什么，等你入了教，大家就都是香刹教信徒，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直接开口便是！”那人嘿嘿一笑说。 老太太也道：“这位道友说的正是，香刹教最是讲互相帮助，我们都是穷苦人家，有难自然要大家帮！” 盛兮闻言一笑，那笑容看上去颇为真诚。 排队的人不少，盛兮在村口没有机会拿到拜求神药的号。但老太太告诉她，只要她今天能入会，新会员会有一次例外发放号牌的机会，让她不要着急。 盛兮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思听旁人各种议论。 而这其中，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这香刹教的神药是如何灵验，还有那神秘的教主大人是如何慈悲，如何度化，又是如何高深等等。 盛兮内心吐槽，脸上却不显，依序排队，很快便轮到了他们接受检查　。 对方检查的很仔细，甚至连头发里都做了检查。过于锋利的簪子都被取下，等出来时再还之对方。 盛兮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毕竟她身上所有尖锐的东西尽数被放入了空间。 进来的人是分批次入村的，据老太太言，这是因为去拜神的人实在太多，未免拥挤才会有如此安排。 他们对这样的安排乐见其成，如此一来，谁都有了机会。 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等队伍人数凑齐，便有一个高等级信徒引着他们向前。 庙宇在村子的东侧，恰好贴着崖壁而建。这段路是要经过村子的，而彼时，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敞开，当地村民在自家院子里做着各种日常，无一人是愁眉苦脸，一切看上去是那般宁静安详。 而他们在见到盛兮等这些想要去求神的人时，皆是露出和善笑意，甚至还有人还对他们作揖行礼。 带着他们走的信徒回礼，众人见状忙跟着一起回礼。 盛兮目光从那些村民脸上划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些村民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之后，一行人大概走了两盏茶，最终到达众人期待的庙宇前。 那庙宇不算太大，但出现在这里却可堪称规模宏大了。尤其是这座庙还是建在半空之中，更是紧挨着悬崖峭壁，只是看着便令人心生敬意。 而见到那庙宇，不等那引他们的信徒开口，便有百姓直接朝着庙宇跪拜，同时嘴里不忘念道：“神明大人啊，救苦救难的神明的大人啊！终于见到您了！终于见到您了！” 有一人跪下，其他人便也跟着纷纷跪下。 盛兮不能太突兀，便也跟着众人一同跪了下来。而就在她即将跪下瞬间，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色身影从山的对面一闪而过。 盛兮不禁挑眉，旋即又低头快速压下了那份诧异。 若她没看错，那该是进宝。 隔着一道天堑呢，这家伙怎么跑了那么远？ 自发的跪拜结束，引领他们来的人这才开口说：“诸位在此等候片刻，庙堂上还有一批信徒在等教主大人解惑，很快便能轮到你们了。” “是，多谢道友！多谢道友！”众人纷纷朝那位表现得十分仙风道骨的信徒道谢，仰望的眼神里，皆或多或少地藏着艳羡。 能跟在教主身边，这得是多么幸运，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对了，我刚听说，你们其中有人想入教？都是谁？”那信徒道。 盛兮闻言站了起来，而同她一同站起来的还有两个人。 那信徒见状点头，点着他们三人说：“你们，跟我来。” 盛兮扭头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急忙对她小声道：“快去，快去，这是要带你入会，一会儿记得一定要心诚！” 盛兮点头，遂走出人群，与另外两人一起，跟上了那信徒。 信徒引着他们率先进了庙宇，继而直接右拐，朝着不远处的一间悬挂着“初舍”的屋子走去。 而此时，初舍里正有人正接受点化，准备要饮诚心水。 盛兮还没来得及看清那诚心水，便听带他们来信徒突然道：“你们去那边先焚香半刻，一会儿我师兄会叫你们。” “是，是！”其中一人忙不迭应是，率先朝旁边的香炉走去，同时占据了最中间的蒲团。 另外一人见此瞪了眼那人，随后紧紧跟上。 盛兮捡了他们挑剩下的蒲团坐下，然而刚一坐好，弗一闭眼，她便突觉不对！ 第927章 诚心水 第927章 诚心水 第九百三十六章 诚心水 盛兮闭上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目光落在面前的香炉上，看着那似带着仙气般的香炉她眸光一凝。 这香，有毒！ 她屏住了呼吸，目光一转落在另外两人身上，却见他们毫无所觉，脸上更是渐渐出现享受的表情。然而很快，那享受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停地皱眉与隐隐痛苦。但这痛苦并未持续太久，紧接着便又是一番享受。如此循环往复，那二人竟是一声未吭！ 一道目光从侧面射过来，盛兮收回视线缓缓闭上了眼，学着那二人神情，喜怒相交，犹如变脸。 看向他们这里的目光没一会儿便收了回去，盛兮则趁机从空间里找来一粒解毒丸，塞进了嘴里。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旁边骤然传来声音，却是叫他们入初舍。 那二人睁开眼，一时间眸底闪过迷茫与痛苦，但很快他们便清醒过来，对刚才的反应明显留有记忆。 “敢问道友，刚刚我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现在感觉心绪烦躁，胸口憋闷？”其中一人忍不住问旁边的高阶信徒。 那信徒摆着一副高深模样，缓缓开口：“施主莫担忧，会有如此表现，说明你们刚才的确是诚心跪拜，你们心中苦楚被我香刹教的神明听到，特意为你们指了路。” “啊，指路？可这路在何方？”那人忍着心口的难受问道。 “自然在这里面了。”信徒一甩拂尘，指向了初舍，“三位跟我来吧，我师兄会为你们消难。” 说完，这高阶信徒便率先进了初舍。 那二人见此，丝毫没有迟疑，抬腿便跟了上去。 盛兮于心中冷哼一声，遂一起踏入了初舍。 初舍正堂之上，一座白玉女神像伫立中央。那女神像与观音有些许相像，但细看却是不同。盛兮盯着那女神像瞅了一眼，目光便被女神像之下坐着的一个人吸引。 只见那人束发戴冠，留着一缕青须，见他们进来，手一抬指向旁边的蒲团，幽幽开口：“诸位施主，请坐。” 三人应声而坐，其中一人随后开口：“大师，我刚才焚香梦见从前之事，眼下只觉胸口憋闷难受，还请大师告知，我这是怎么了？” 那大师眯着眼睛看了说话人一眼，片刻后忽地一声叹息，直叹得问话之人的心差点没从胸口跳出来。 “大大大，大师，我，我，难不成我这是……” “施主莫要过于担心。”见那人吓得脸色都已经发白，大师便冲其轻轻一笑道，“我香刹教焚香引念，释人心中喜乐悲苦，这是最正常不过之事。相信不止施主一人，另外两位施主定也如此，对吗？” “对，对，我也是，我也是！”另外一人急忙应是。 盛兮也跟着乖乖点头。 大师高深一笑：“所以，莫要担忧。” “啊，我，我不担忧，不担忧……”那人嘴上说着不担忧，但心口的憋闷着实令其窒息，他不得不再次主动问道，“敢问大师，我等这般要如何消解？可是，很难？” “这个嘛，”大师忽地闭眼，掐指一算，再睁眼时那张脸显得愈发神圣光辉，“倒是不难。只不过，我香刹教虽救人苦难，但自有教规，非诚心之人不去救。” 此话一出，除了盛兮，那二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急忙朝大师跪拜：“还请大师帮忙消解，我愿诚心入教！” 大师的视线看过来，盛兮也跟着拜了下去。 大师无声一笑，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信徒。那信徒会意，转身从后面端出来三碗看似清茶的水。 “此乃诚心水。”大师道，“这诚心水是入我香刹教的第一道门，若是诸位果真诚心，诚心水能帮你们消解症状。若你们诚意不足，那诚心水对你们来说，不过一碗清茶罢了。” 大师随手一挥，信徒将诚心水端上。 “喝与不喝看你们自己，信与不信，亦是如此。”大师道。 他们本就是来此寻药，自是知道诚心水，加之大师这番说辞，便没了什么顾虑。三人端起诚心水同时一饮而尽。 初时，三人皆未有什么症状，但很快其中一人眼睛忽地一睁，欣喜瞬间涌上面庞。像是被骤然卸去了多年疲累，那人发出一声长长喟叹，看上去竟是分外舒心。 另外一人紧随其后，更是忍不住扭动了身躯，大有一种吸食了阿芙蓉的感觉。 盛兮见状不知该做何种动作，索性直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大师对三人表现十分满意，如此安静地呆了有半盏茶功夫，大师再次开口道：“诸位施主感觉如何？” 其中一人答道：“不瞒大师，我现在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舒坦得不要不要的！” “我也是，我也是！刚才就像是跟仙人走了一遭，心里头现在就像开了条十米宽的大路，敞亮的很！” 大师看向盛兮，盛兮道：“就是，嗯，舒服。” 大师闻言笑了起来：“诚心水试诚心，看来诸位施主都已经成功通过检测，如此，从现在起，你我便是道友了！” “多谢大师！”三人齐声道。 大师轻轻点了点头：“你们三人今日入会，各有一次求得神药的机会。一会儿我这位师弟会给你们一人发一个号牌，你们持着号牌求药便是。” 三人再次道谢，神药的诱惑显然更大。 之后，大师便叫那位信徒带着盛兮他们离开。 院子正中，大师将号牌发给盛兮三人，指着大殿两侧的其中一列人道：“看到那边了吗？那都是今日有资格求神药之人。你们拿着号牌去那边排队就是。” “是，多谢道友！多谢道友！”那二人对此分外感激。 盛兮则见那信徒要走，忽然开口问道：“敢问道友，今日求药可否能见到教主大人？” “你想见教主？那你今日来得时机不对。教主大人某月逢五才会来，你该明日再来的。”那信徒道。 盛兮看了看手中号牌，又问：“那我可否换个号牌，等明日再过来？”见那信徒看她，她便补充道，“实属小女倾慕教主大人许久，想见见教主大人真容。” 那信徒笑了一声，竟是不觉意外：“也是，如你这般想法的人的确很多。不过可惜，这规矩不能乱，号牌是哪日就是哪日的，除非你明日还能拿到号牌。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盛兮追问。 那信徒吧咂了下嘴，想了想后才说：“办法倒是有，你只要有令牌便可。只是那令牌只有高阶信徒才有，便是我都没有呢。” 第928章 神药 第928章 神药 第九百三十七章 神药 令牌？ 盛兮闻言几不可查地挑眉。这她还真是有呢！ 那信徒还有事情要做，只是告诉盛兮，若她真想见教主，那便等过了一月考察期，届时，她便可再次排队去申请号牌了。 一个月考察期，是香刹教对新入信徒的规定。虽说有诚心水，但香刹教还是给了众信徒一个反悔的机会。 这等不强迫本是为了众信徒考虑，然而也是这一规定，让一众信徒不仅没有后悔，反对香刹教更加死心塌地。这也算是十分直白却又高明的欲擒故纵了。 不过盛兮可等不来一个月，甚至一天她都不想等。 盛兮看着那信徒离开，一旁二人催促她：“姑娘，走吧！反正教主大人就在那里，你若真想见，便多等一个月就是！” 说完，那二人便率先朝不远处的队伍走了过去。 先前的老太太很幸运，赶在了最后一个拿到了号牌。见盛兮过来，当即招呼着来自己这边。 那两个新入教的人也没争抢，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盛兮。 盛兮道谢，随即来到老太太身边。 “如何呀？喝了诚心水是不是感觉很舒服？”老太太问盛兮。 盛兮笑了一下，点头：“嗯，是舒服。” 不管香炉里的香，还是那诚心水，皆有致幻作用。且诚心水是那炉香解药，有药解毒，病去如抽丝可不就是如此？ 老太太一脸就知如此的表情，拉着盛兮又说了不少话。 人虽只有一百，外加今日几个新入教的人，但每个人进去之后皆要过上十多分钟才会出来，盛兮他们排在后面，等是必然。 香刹教对信徒很是照顾，外面搭了凉棚，还有茶水和一些简单的点心。 盛兮没吃也没喝，毕竟里头都加了料，虽然不多，但却会在短时间内对人心智产生影响。 香刹教的信徒绝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这点吃食对他们很是难得，所以东西送过来没多久，那些茶点便被分了干净。 老太太为盛兮抢了一块糕，盛兮接过道谢，随即将糕收入了空间。 老太太问她为何不吃，盛兮说想留给家里人。 此话一出，老太太顿时更喜欢盛兮了，脑子一热便问她：“姑娘看样子像是没成亲，要不要老婆子帮你介绍一个？哎呀，我家那大外甥就很不错，人高马壮的，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我看他跟姑娘你很是相配呢！” 盛兮听此急忙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成亲了，我家相公也挺好！” “啊，成亲了？”老太太上下打量了番盛兮，看着她纤细身材直摇头，“那真是可惜了，我家那大外甥的确不错呢！” 盛兮不禁失笑：“不可惜，您外甥值得更好的！” 说话间，时间一点点过去。盛兮一点听着身旁人谈话，一边细细打量着身前庙宇，以及其后的乔树沟。 沈安和在乔树沟留的消息，那他必然在这里呆过。只不知眼下他是否依旧在这里，还是已经去了他去。 阿寿之后再没有传消息过来，她想要信息沟通还真有些不方便。 终于，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等老太太进去，就该她盛兮了。 而她发现，但凡从里头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满脸笑意，甚至还有人喜极而泣。 老太太与她解释：“那些哭的人定是受了神明指点，在这苦难中找回了一丝甜。” 盛兮有心想反驳，想跟老太太说，那怕不是什么甜，而是令人乱了心智的毒药。然而在她看到老太太那一脸神往与期待时，才真正意识到，百姓对于香刹教的信任究竟有多重。 苦难中的甜，香刹教怕正是抓住了这点，让生活于水火中的人看到了一丝希望，情感有了寄托，于是对给予其这份寄托的香刹教更加信服。 这般对人心理把控，香刹教算是占据了天时与人和。 信徒开始叫人，老太太一脸激动地咧嘴进去。盛兮身后的两个人也开始摩拳擦掌，只盼着能尽快轮到自己。 里面情形看不到，但盛兮耳力非常，多少还是听到了些对话。 那里头今日坐的是位堂主，对每位信徒问话，最多的是有关其家庭情况，以及所求之事。问的不多，但每个被问到的人，无一不是主动将自己情况各种和盘交代。甚至有人将自己有多少银子都告知于对方。 盛兮明显能听出来老太太进去后情绪高涨，也不知是真的对香刹教极度热忱，还是其他。 而这问题没过多久她便有了答案，老太太对香刹教的信任是其一，其二，是这内堂里的确飘着同那茶点一般无二的香。 装傻盛兮会，所以很快她便通过问话，得到了“神药”。 没有过分关注，盛兮在一番认真道谢后退出了内堂。而待她出来，很快便有人引着她出了庙宇。 是阿寿。 一番七拐八拐，阿寿带着盛兮在村里一户人家前站定。 “姐姐，就是这里！”阿寿回头对盛兮说了句，随即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开，里头的人见到阿寿与盛兮轻轻点了点头，便侧身让开门叫他们进来。 他们行动隐秘，并未有人发现。 待进了屋，阿寿当即对盛兮道：“姐姐，姐夫还是没消息，我让进宝去找了，可依旧没找到人！” 盛兮闻言只是轻轻蹙眉，看上去并未过分着急。她反倒安抚阿寿说：“别担心，许是他被什么事绊住抽不开身。没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 找不到沈安和，阿寿心里着急，但他也清楚欲速则不达。唇角用力抿了抿，他这才再次开口：“姐姐，明日那教主会来，你今晚要留下来吗？” 盛兮点头：“嗯，留下来，等明日我去会会这香刹教的教主。” 阿寿闻言为难道：“可想要见教主，要么是首次入会，要么是有令牌。我们的人入会机会都被用过了，那令牌非一般人有，皆是高等阶信徒，我们，我们一时间没办法弄到……” 盛兮忽地笑了，从怀里掏出来一物，递给阿寿问他道：“阿寿，你看看，那令牌是不是长这样？” 第929章 我现在是娇娇 第929章 我现在是娇娇 第九百三十八章 我现在是娇娇 阿寿前一秒还说令牌不好弄来，下一秒盛兮便直接递给他一块，这着实让他意外。 而等他接过令牌仔细翻看了看，确定是香刹教的令牌无疑。 “姐姐，竟真的是！”阿寿震惊到，“可你这是打哪儿来的，你才刚来这里……” 那些香刹教的高阶信徒要么是堂主，要么是护法之类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着许多人，他们一时间很难下手。 盛兮今日已经知晓这点，便解释说：“曲康乐外室那里得来的。也是意外，若非抓了她，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有这令牌。” 阿寿道：“那姐姐你便将令牌给我吧，明日我去香刹教！” 不等他话落，盛兮一把将令牌从其手上拿了回来。 “都说了我去，你怎么还跟我抢？” “可姐姐，那里头尚未探明，必然凶险，你……” “正是因为凶险，所以我才要去啊！”盛兮将令牌收好，抬头看向阿寿，“作为谛听老大，总是要身先士卒的。有我在，怎能让你去？” “姐姐……” “乖啊，去给姐姐弄些吃的。那庙里头随处在放毒，我已经已经饿了好久了。”盛兮朝阿寿挥了挥手，想起什么忽然又说，“对了，给你们的解毒丹都吃了吗？” “吃了，姐姐放心，我都一一检查过了，他们都没事儿！”阿寿回道。 “嗯，那我先睡会儿，一会儿饭好了叫我。”盛兮说着便径直进了屋。 阿寿想还想争取，可盛兮不给他机会，只留他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又不甘地狠命挠头。 旁边的人见他这般不由地提醒：“阿寿哥，别挠了，再挠你头发该掉没了！” 阿寿“唰”地一下看过去，冲对方咬牙：“滚！赶紧去做饭！做不好吃，你今晚就别吃饭！” 被吼的人朝其呲了呲牙，做了个鬼脸跑了。 晚上的乔树沟很是安静，因为乔树沟没有客栈，可住人的民宅也不多。所以那些今日没能排上号的人绝大多数下山，只等第二日一早再早早来排队。 盛兮晚上没出去，有阿寿在，她不担心。 就着烛光，她将今日得来的“神药”拿出来，又从空间里掏出来一堆的瓶瓶罐罐，利用晚上这功夫将那药做了仔细研究。 没过太久，她便验证了自己先前猜想。 这所谓神药果然是一种可以影响人心智，也可以镇痛的一种致幻毒药。而其中一个成分便是阿芙蓉！药量不大，不至于叫人上瘾，但却能被人惦记。 当真是好心机啊！ 香刹教也当真是有钱！ 百姓口中最是寻常不过的香刹教，完全不是其看上去那般寻常。只是不知，这不寻常的香刹教，那些炮制神药的银子究竟从何而来。 盛兮将神药恢复如初，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如今看来，香刹教当真是越挖越深了！ 第二日，阿寿刚走出屋子，便看到一个陌生人女人从盛兮房间出来。 阿寿吓了一跳，当即冲女人摆出了防备架势，同时一脸担忧地看向其身后：“你是谁？你为何会从里面出来？姐姐！姐姐！” 陌生女人见此眉梢一挑，便带出一丝媚意。她忽然笑了，笑容妩媚又妖娆，阿寿见状心中更担忧了，当即就要冲过去。 女人忽地一抬手，开了口：“阿寿，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你……诶？”熟悉的声音令阿寿一愣，脚步骤停间意识到什么，目光盯着女人直直看了几秒后惊呼，“姐姐？你，你，你……” 盛兮笑了起来，散掉妩媚恢复了本真，却依旧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阿寿知道盛兮会易容，当初沈安和出门时还是她亲自动手。只是当时对沈安和的改变不算太大，阿寿并未从其中看出盛兮手艺之高超。 而此时再看，这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阿寿甚至觉得，眼前的盛兮连骨相都变了！ “我？我现在不是盛兮，我现在是娇娇。”盛兮说道。她原地转了一圈，问阿寿：“如何，看不出来吧？” 阿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姐姐，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啊，等以后我教你。不过现在没时间了，我先走了。”盛兮说着便要离开。 阿寿情急，一下子拦在了盛兮面前：“姐姐，你不能走！” 盛兮问：“你还有事儿？” 阿寿视线在她易容的脸上扫过，吭哧半天最后只一句：“就，就你这样，不能去！” 盛兮怔了下，明白过来阿寿意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扮娇娇还算到位，本以为不像呢。” “姐姐，这不是开玩笑！”阿寿急了，“我知道姐姐你武功高，懂医会毒，可你昨天也说了，那香刹教里处处都有毒，保不齐会，会……反正实在太危险，那里头谁知道藏着什么人呢，你这样进去太危险了！真要去，那也是我去！你把令牌给我吧！” 盛兮不干，伸出一根手指弹了阿寿一个爆栗：“这令牌上写着娇娇的名字，还有性别，你是想当场来个变性吗？别想了，你这脚太大，一眼穿帮。” “可姐姐……” “别罗嗦了，呶，这是你今日要做的事，本想之后再给你，既然你闲不住，那今天便去做了吧！”盛兮丢给阿寿一张纸。 阿寿匆忙接过，一转眼，盛兮已经错开他走至了院门口。 “姐姐！” 盛兮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直接拉开门走了。 阿寿捏着纸的手不禁攥紧，脸上尽是担忧。 一旁的同伴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道：“唉，阿寿哥，谁让你长这么快！前两年还能扮个姑娘呢，今年你怕是大妈都扮不成了。” 阿寿磨了磨牙，正愁郁气无处发，猛地抬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下一刻将其反剪：“长这么快？哼，既然你这么羡慕，那我现在就给你松松骨，好让你也长得快一点！” 院子里如何鬼哭狼嚎不说，盛兮自出去后，便隐了身行。她没有直接去庙宇，而是绕至村头，随着那些开始向上爬的百姓一起，重新来到了村口查验处。 第930章 争吵 第930章 争吵 第九百三十九章 争吵 村口的人不认识娇娇，但却认识盛兮手中令牌。他们本就忠心于香刹教，对能拥有令牌之人自然更加尊敬。 而恰好，其中一人有幸见过娇娇一面，盛兮直接对他道：“我忘了路，你给我带路。” 庙宇就在前方，实则拐几个弯儿就能到，但领导说了话，属下不敢不从，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领导。于是那人迫不及待地给盛兮引路。 盛兮慢悠悠地向前走，那人也不敢走得快，一路上笑得谄媚。 盛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那人：“这是我新得的强身健体的药，送你了。” 那人谢过，当即激动道谢，随后便听盛兮说：“给我说说吧，看看你对我们教会的了解。还有，我不在时，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那人本就不敢违背，更别说对方还送了自己丸药，当即将自己知晓的尽数讲了出来。 而盛兮从对方口中得知，娇娇竟是第二次来这里。而那次来，她还直接与人发生了冲突！与其发生冲突的人，今日更会随同教主一起来这里露面！ 盛兮：“……” 她现在开始后悔盗用娇娇身份了，这女人不仅是个狐狸精，还是个惹事儿精。 但路已经上了，也唯有走下去。 盛兮问那人：“所以，现在这里头的人都已经认识我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方才说：“这个倒也不是，毕竟您平日行踪隐秘，许久才来这里一趟。且您身份尊贵，岂是谁都能见到的？小的能有幸认识您，也是因为那次恰好在里面当差。” 盛兮点点头没应声。 见她不说话，那人断不能让气氛僵住，当即又是一份免费输出，听得盛兮忍不住都要给他贴个“香刹教百晓生”的标签。 好在对方是在香刹教而非谛听，若是这样的人在谛听，那谛听可真是要完了。 有人引着，盛兮再进入庙宇之内顺利的多，直接被带到一会儿教主要来的房间。 而此时，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在。带她来的信徒是不能进入的，但在盛兮即将要踏入房间之时，他还是没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同时在其耳边小声道：“娇娇堂主，那位也在，您可要小心啊！” 盛兮：“……那位？哪位？” 那信徒给盛兮使劲儿挤眼睛，只以为对方没看清里头坐的人：“就是那位啊！胡堂主，上次跟您吵架的那位！” 盛兮：“……”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盛兮迟疑自己要不要进去时，岂料屋子里那位胡堂主看到了，竟是主动打起了招呼。 当然，这招呼打了还不如不打。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娇娇堂主？有人通知你来了？怎么，这是贵妇人做腻了，又来我们这里显摆了？” 盛兮：“……”这胡堂主果然与娇娇不对眼。不过，有人通知？所以，她这是恰好碰上了集会？ 而带盛兮来的信徒虽倾慕娇娇，但也不敢站在二人中间对抗，十分为难地看了眼盛兮后，便急忙退出了院子。 盛兮站着没动，准备转身过去，不惹麻烦。 然而她不惹麻烦，不代表别人就不记仇。胡堂主见她不说话，只当对方是在冷嘲自己，火气噌地一下上来，直接骂道：“狐狸精！对教会什么贡献都没有，你也好意思做堂主！哪儿来的脸你！” 盛兮转身，眯着眼睛看向屋里。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忍了，要不人设不符。 她易容成了娇娇，而娇娇本就长了一张极为艳丽的脸，平日不显，但在扬起下巴凝视对方之时，那张脸便显得尤为嚣张。 里头的胡堂主被她这一看直接气坏了，不顾另一人阻拦，径直跑了出来。 “怎么地，你还想跟我吵？”胡堂主恶人先告状，“呵，今日可没有你林哥哥来，没人会帮你！” 盛兮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臭婊子，你敢骂我？” “骂得就是你！狗娘养的！” 胡堂主：“！” 胡堂主：“好啊，好啊！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胡堂主说着竟是要朝盛兮动手，屋子里的另一人见状急忙冲出来拉住了胡堂主：“哎呀呀，胡堂主你消消气，你说你们两个，这怎么一见面就要吵呢！” 盛兮哼了一声，于心中回他：“吵得挺好，不吵反而不正常了。” 胡堂主指着盛兮骂道：“你看看她这狐狸精样儿，凭什么让她做堂主！” 盛兮斜睨他道：“不让我做，难不成让你那好兄弟做？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让我给你那好兄弟让路？就你兄弟那蠢货，凭什么？老娘这堂主是教主亲自封的，有本事你跟教主叫板去！” “你！”胡堂主被盛兮的伶牙俐齿气得双颊开始抖，他快速转了下眼睛，挖出有关娇娇的黑料，“我兄弟便是蠢，也比你这个从勾栏里出来的贱人强！” 盛兮没反驳，而是抬眸看向胡堂主，表情冷冷的，因为她不能确定胡堂主这句话真假。 而很快，劝架的人验证了娇娇曾是妓女的事实。 “哎呀，那都是过去事了，胡堂主你现在提这些做什么？好了好了，别吵了，一会儿教主就要到了，让教主见到你们吵，你们肯定谁都逃不掉惩罚的！” 胡堂主看着一声不吭的盛兮，嘴角扯出一声冷笑。他就是看不惯这女人一副高傲模样，不过一个千人骑的烂货，竟也敢给他甩脸子！ 盛兮朝胡堂主迈了一步，劝架之人见状急忙挡住了她，笑着劝道：“娇娇堂主莫再生气，生气有损容颜。娇娇堂主长这么漂亮，可不能因为生气脸上长了褶子啊！” 盛兮乜了对方一眼，遂抬手压了压眼角：“你说的对，总不能因为某个烂货坏了自己心情！” “你！” “哎，哎，胡堂主莫生气，莫生气啊！”那人拦了盛兮又拦胡堂主，也是无奈了。 好在没过太长时间，其他人陆续赶来。胡堂主虽看不惯娇娇，但面子还是要的。只是在狠狠瞪了眼盛兮后，便扭头去同他人攀谈了。 盛兮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模样，实则竖着耳朵听这些人的各种谈话。 大约两刻钟后，信徒来报，教主来了！ 第931章 敢问阁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第931章 敢问阁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第九百四十章 敢问阁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教主来了？ 盛兮收起支棱的耳朵，快速瞥了眼众人，跟着众人分列站好，同时眼中溢出同款狂热。 不多时，一行五人从外面进来。前后两人均为身着同款香刹教服饰的信徒，显而易见是保护教主。而走在中间的那位，则身披黄色袈裟，头顶却束着发冠，令盛兮一时间辨不清，这究竟是佛，还是道。 不管是佛还是道，这位传说中的教主终于出现了。只是盛兮没办法看清对方的脸，因为教主大人带着一个面具，竟是不想让人看其真容。 “诸位道友，请坐！”教主大人落座后，环视一周说道。他视线忽地落在盛兮身上，仔细看了一瞬后方才疑惑发问：“可是有人通知了娇娇堂主？” 盛兮自然没忽略教主看向自己的迟疑，不过她不动声色，想到之前胡堂主所言，直接摇头：“没，娇娇只是想念教主，想要见见教主，没想到今日会有集会。” 教主闻言轻笑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而不远处的胡堂主则直接小声哼道：“马屁精！” 盛兮笑了起来。还好，答对了。 那教主没有再多问，似乎今日的集会，多一个娇娇无所谓。 接着，教主在一番开场白之后，谈论其有关近些时日信徒增加之事。更关键的没有说，只是嘱咐众人，一定要管理好信徒，让他们对香刹教更加信任，更要让他们感受到香刹教对他们的善意。 盛兮听着这些谈话，目光时不时注视这位香刹教的教主。对方虽被众人各种称颂，但盛兮却总觉得对方的表现似乎过于平和。一个能想出利用药物控制信徒的人，岂会真的顾忌教民？ 还是说，他们这些人中，有些人不适合听更为核心的事情？ 比如，她？ 可也不对，娇娇能同曲康乐搅和在一起，其所做之事定是意义重大，应该能接触到更深的东西才对。所以，这其中的违和究竟在哪里？ 集会所谈内容寻常，犹如老生常谈，这些是盛兮从其他人的议论中听来的。期间有一拨人从门口经过，却未进来。盛兮未留意，只关注着屋子里的人。 而会议时间也不长，教主在又做了一番嘱咐后，便起身去了施药处。因为今日，是教主亲自施药并点化信徒的日子。 众人起身，目送教主离开，而等教主一走，众人也皆纷纷散去，并没有留下来谈论一番。 盛兮站在人群之后没有动，看着这些人一一散去。她在想，一会儿她该如何近距离接触这位教主。刚才只是例行公事，对方未露任何马脚。 当然，还是有人留了下来的。比如，胡堂主。 “怎么，还想着你是教主面前大红人？哼，告诉你，教主已经有了‘新欢’，弃了你了！”胡堂主刺激盛兮道。 “新欢？”盛兮挑眉。什么意思？难不成娇娇与这位教主还存着那种关系？ 好在话多的胡堂主帮她做了解释：“新来一位信徒甚得教主大人心，教主今日除了施药，还要宣布那位信徒新身份。堂主啊，直接从普通教徒升任为堂主，这可是真得了教主青眼。可比某人当初上任的时间还要更短更快呀！” 盛兮从这连讽带刺的话里听出了些东西，她扭头看向胡堂主，极为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忽然问道：“姓胡的，你莫不是一直都在嫉妒我吧？” 胡堂主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明显是被说中了心思。可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娇娇，回神片刻便冲盛兮吼道：“扯淡！同为堂主我会嫉妒你？哼！别往自己脸上贴近！也就是你这女人身份沾了些许便宜，还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等着吧！等这位新任堂主上台，我看你是否还有机会再得教主大人青睐！” 丢下这些话，胡堂主狠狠瞪了眼盛兮，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盛兮站在原地没动，寻思胡堂主的话，以及该如何接触教主，却恰好，有信徒过来告诉她，说教主大人要见她。 “见我？”盛兮一愣，指了指自己说，“你确定没听错？” 那信徒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被面前那张漂亮的脸盯着一时间竟不敢多看对方，只是低着头，红了脸，忙点头：“没，没听错！就是叫娇娇堂主！您，您请跟我来！” 盛兮瞳眸微转，这教主不是去施药了吗？这么快见自己？她于心中猜测，这教主叫自己多半要问有关曲康乐之事。毕竟她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虽不会让曲康乐注意，但香刹教这边涉及任务，定然要多问。 也好，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套出更多香刹教与曲康乐之间的交易信息来。 心中想着应对之策，盛兮抬手按了按额头，遂对那信徒道：“好，你带路吧！” 按照信徒所说，是教主叫她，可当盛兮跟着对方来到见面之处时，等在那里的人却明显是另外一个人。 此时，对方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书籍，听到动静也没抬头。而那信徒好似之前就已经得了命令，带盛兮过来后，他便径直退了出去，且还将房门关上。 盛兮眸光一沉，盯着面前人心生警惕。 她学着娇娇的声音问道：“敢问阁下，找我来所谓何事？” 那人没说话，只是翻动了一页纸，目光依旧留在书本上。 盛兮轻轻蹙眉，心想，自己莫不成露馅儿了？可她自信自己易容还算逼真，除非对方特别熟悉娇娇，否则不该这么快就认出来。 还是说，刚刚那教主真的已经怀疑她了？ 黑色匕首已经在空间飘起来，盛兮动了动手指，打算对方发难之前，先发制人。 而那人依旧不慌不忙，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字，才慢腾腾地将书本收起。动作儒雅而优美，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盛兮莫名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而待对方抬头开口，这熟悉犹如拨开的云雾豁然开朗。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说道：“你说呢？‘娇娇堂主’？” 第932章 教主是假的 第932章 教主是假的 第九百四十一章 教主是假的 这声音委实熟悉，再对上那双眼睛，盛兮直接脱口道：“相公？……不是，你，你怎么……” 沈安和轻哼一声，看着盛兮点了点门外。 盛兮会意，当即敛声，下一秒凑了过去。 “相公！”盛兮抓住沈安和，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确定对方没缺胳膊少腿，这才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旺财和进宝都没找到你！” 沈安和看着她身上颇为轻薄的衣衫，伸手用力帮她拢了拢后才回：“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你不是也在这里？” “我……”盛兮顿住，盯着沈安和瞅了眼，忽地伸长脖子贴近对方，“相公啊，你这是生气了？” 怎么就生气了？这无缘无故的。 沈安和见女人眼底一片迷茫，浑然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那敞着大口子的衣裳拢了拢，这才道：“你为何会在这里？那娇娇堂主被你捉住了？” 盛兮一脸狐疑地看了眼沈安和，撇了撇嘴，心中念了句“男人心海底针”后，方才朝沈安和竖了根大拇指：“相公料事如神！” 沈安和：“……” 他捏了捏眉心，决定不跟这心眼儿大的小女人一般计较，将其拉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抓着她的手道：“这里危险，你趁那教主没有找你，现在赶紧离开吧！别担心，我会拖住他。” 盛兮反手抓着对方说：“相公，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你该知道我来此目的。你还在这里，你觉得我会走吗？” 沈安和没回答，却已然有了答案。 盛兮既来，自是知晓他出事，若她要走，势必会带上自己。倘若二人调换，他也会同盛兮一样做相同的选择。只是眼下他既渗透进来，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安和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沉默半晌，随后抬起一只手，帮她将散落在前的一缕发丝掩在了耳后。 “夫人，让你担心了。”他难掩歉意道。 盛兮抿唇不语，忽地起身一转，竟是直接坐在了沈安和腿上，用着娇娇的强调，学着娇娇的动作，伸出两根手捏住沈安和下巴，倏尔一抬。 “敢问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在哪儿高就啊？” 沈安和：“……” “嗯？小郎君，你倒是说话呀！”盛兮朝沈安和抛去一道媚眼。 沈安和：“！” 沈安和磨了磨牙，眸光忽然暗下，一把抓住那只作祟的爪子，冷声道：“夫人这是出来多久，竟是跟那娇娇学了十成十？” 盛兮被抓丝毫不惧，一张画得妖艳的脸凑了上来：“郎君，你看清楚，人家现在就是娇娇哦！” 沈安和：“……”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看着故意为之的小女人，心头又气又痒。 “盛，小，兮！”他咬牙，声色发厉，“你给我坐好！” 盛兮眼眉一挑，见沈安和竟真的生气了，红唇努了努，哼唧一声从其腿上跳了下来。 “沈安和，”她道，“你没情趣！” 沈安和：“……” 他想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是该有情趣的时机吗？便是真要有那也要回……咳！差点就被这女人带歪了！ “你，你坐好，快点！”沈安和一把抓住盛兮，将其牢牢摁在椅子上。 盛兮忍着笑，看着小相公红红的耳尖儿想，这招好，下次可以接着用。 盛兮不再折腾，乖乖坐好。沈安和深吸了好几口气，瞪了盛兮好几眼后，这才对她道：“我现在不能走，那教主如今对我已有信任，我想从他那里再多套些东西出来。” 盛兮听着他的话，忽然想到之前胡堂主所说的那个新人，不由地问：“难不成，即将要被升任堂主的那新人就是你？” 沈安和点头：“嗯，就是我。” 盛兮“嘶”了一口，闪亮的眼睛绕着沈安和转了一圈：“相公，你真厉害！” 沈安和轻笑，倒也没否认。微微垂眸，他没再劝盛兮离开，而是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告知了对方。 “今日这教主，是假的。”他道。 盛兮一愣：“什么？假的？” 沈安和再次点头：“真教主只来过这里一次，之后再来便一直是这个假教主。” “你是如何发现的？这里的人都知道吗？”盛兮问。 沈安和摇头：“并非所有人知晓，便是那些堂主也不知。我会知道，是因为一次偶然。”沈安和说着忽然笑了一下，“说起来，也是这假教主主动交代。他犯了香刹教忌讳，我帮了他一把。” “他是因为这件事才将你升任堂主的？” “不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决定。” “那你可有曾接触过那真教主？” “尚未。”沈安和摇头，顿了一下他方又道，“不过快了，那假教主说就是这三日内，真教主会来上宣府一趟，届时他会带我一起。” 盛兮闻言没说话，秀眉紧紧拢起，显然在担心。 沈安和轻轻拍了拍她手，安抚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出事的。” 盛兮抬头看向他，沈安和则弯起眼眸笑道：“怎么都是有家室的人，媳妇和孩子都还指着我过日子，我还是十分惜命的。” 盛兮想笑却笑不出，半晌后无声呼出一口气，说道：“好，既然你想去便去。不过，我要跟你一块去！” “盛兮……” “所以接下来你还得帮我一把，说服那假教主带上我一起。”盛兮道，见沈安和还要说话，她便又道，“娇娇那边信息我未能挖出来太多，还需要你帮我从这假教主这里得到确认。这会很危险，所以相公，你一定要小心！” 沈安和张了张嘴，想阻止盛兮再介入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盛兮眯着眼睛看向他：“相公，不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咱俩这么聪明，定都是一个顶俩的！不，一顶十的！” 沈安和失笑：“哪有你这样自夸的。”倍数长这么快。 盛兮抬了抬胸脯：“人嘛，关键时候总是要自信些。更何况，我家相公都身先士卒了，我又岂能躲在身后？相公，别忘了你家夫人可是有许多头衔的！” 第933章 关系上要变一变 第933章 关系上要变一变 第九百四十二章 关系上要变一变 有荣誉便有责任，头衔越多，意味着责任越大。沈安和岂会不知这道理。 他不想让盛兮涉险，但他也清楚，自己拦不住，此刻也不该拦。相比他一人孤军奋战，有人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眼下香刹教已然主动浮出水面，对方打得什么心思，不用想就能猜到。在香刹教控制更多的百姓，引起大骚乱前，他希望能尽快将这毒瘤拔除。 “沈安和。”盛兮于此刻喊了他一声。 沈安和收回思绪，目光与那双清澈中透着坚毅的眼睛对上。他听盛兮道：“事情早解决早放心，家里俩孩子还等着我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你说呢？” 沈安和张了张嘴，片刻后紧抿，看向盛兮的眼睛轻轻一闭，再睁开时他只道：“可以。不过，你要把衣服换了！” 那衣服是娇娇的，薄纱薄衣，她可知这对外宣称活菩萨的香刹教藏了多少人面兽心之人？ 盛兮反驳：“可娇娇平日就是这般，我要保持人设……” “不答应现在就回去！”沈安和生气道。 盛兮没想到自家相公会如此生气，忍着笑撇了撇嘴，哼唧说：“换换换，我换！真是，这衣服多好啊，这么热天，捂那么严实做什么。” 沈安和磨牙，盛兮见好就收，不能真让小相公生气。 见她不再作妖，沈安和微微松口气，皱着眉道：“既然你参与，我们最好在一起，关系上要变一变。盛兮，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我不懂。”盛兮十分干脆地摇头，同时提出疑惑，“沈安和，你莫不是每次外出办事，都要跟人变变关系？” “休要胡说！这种关系怎能随便变？只此一次，也仅你一人！”沈安和肉眼可见地炸了毛。 难得见他这般，盛兮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沈安和无奈，只得提醒：“小些声，隔墙有耳。” 盛兮捂了嘴巴，声音没了，肩膀却依旧一耸一耸的。 沈安和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跟着无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记住了，我在这里叫沈堂。” 盛兮忽然想起什么，问沈安和：“之前不是有个盗墓贼跟你一起吗？他人呢？” 沈安和沉默了一下后方道：“死了，被香刹教的人杀死的。” 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将他推出去做替死鬼，结果弄巧成拙，加上他一直警觉识破了对方心思，那人最后自己撞在了枪口上。不过这些他不想同盛兮说，怕她担心。 盛兮听后则按了按拳头：“那他死得倒是快，敢抓我相公，这笔账本想找他好好算算！” 沈安和闻言散开了嘴角，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不用了，我已经跟他算过了。” 沈安和动作很快，从盛兮这里了解了有关娇娇的事，而他们见面他也并未瞒着那位假教主。那位假教主本是个好色之人，听沈安和说自己看上了娇娇，当时便给其贴了“同道中人”的标签。 说实话，他最初以为沈安和是个性冷之人，先前可没少往他跟前带貌美的信徒，结果最后都被他挡了回来。原本他还有些怀疑沈安和，想着要不要再细查他一番。如今看来，竟是他当初带给他的女人不够美！ “呵，沈堂啊，你可知这娇娇是个小辣椒，寻常人可是碰不得的！”假教主调侃沈安和道，“而且，这娇娇跟谁都暧昧。” “跟教主大人呢？也暧昧？”沈安和问。 假教主知道他口中的教主非他，吧咂了一下嘴后摇头：“她倒是想呢，可惜啊，教主大人不鸟她！” 沈安和挑眉：“这是为何？嫌她水性杨花？” 假教主轻轻摆了摆手，神秘道：“这个，等你见到教主大人之后自会知晓。不过，”他忽然看向沈安和，“你都说这娇娇水性杨花，怎么，还是想要了她？也是，这妞儿看着就够味儿，从勾栏里出来被调教好的，如今被教主派了任务，便是我也不知她如今在做什么，不过瞧着，好似比之前更诱人了呢！” 沈安和对假教主的污秽之语十分厌恶，却不得不忍着，转移话题道：“既然她同教主如此相熟，那不如三日后带上她一同去见教主大人吧！” “她同意了？”假教主问。 沈安和摇头：“尚未。” 假教主轻呵一声：“我就说嘛，之前那胡堂主就想占这女人便宜，可惜未能成功。”假教主忽然用力拍了拍沈安和肩头，对他道，“沈堂啊，这样的话你该先拿下那女人后再说。虽然我不看好，但还是会为你呐喊助威！加把劲儿，若能成功，届时……嘿嘿，你懂！” 沈安和笑而不语，心里大骂：“去死！” “不过，三日是肯定不成的，明日我们便得离开。所以沈堂，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今天这一晚哦！”假教主朝沈安和挤了挤眼睛，又拍了拍腰腹，“让本教主看看你雄风如何！别被打出来就好！哈哈哈！” 沈安和温和面容之下，袖子里的拳头已然捏紧。 而娇娇的出现委实令其他人也跟着稀奇，这位美艳堂主他们自然听过，也见过，不过次数屈指可数，像今日这般留在乔树沟还着实第一次见。 而且，最令人惊奇的是，今日新晋的那位沈堂主竟然看上了娇娇，如今正在想方设法逗对方开心。 一直关注着盛兮的胡堂主自然没错过这消息，听后冷哼：“那女人如此招蜂引蝶，也不怕教主怪罪！” 旁人道：“教主为何怪罪？教主不曾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提倡教内成员自成一对吗？” 胡堂主嗤笑：“就那种女人？你觉得谁会跟她真心一对？” 旁人想了想，表示同意胡堂主说法：“的确，虽说我们皆是苦出身，但真要娶婆娘，也不会选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脏！” 胡堂主啐了一口：“可不特么脏！” 就是这么脏的女人，竟然还瞧不上自己！ 哼，等着吧，不过一个时辰，等他的人将这女人的那些烂事传给沈堂，这女人必然再无法钓人！ 第934章 拿下了 第934章 拿下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拿下了 胡堂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原本想叫人暗暗传递给沈安和有关娇娇的消息，但想到如今自己已经同那女人彻底撕破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自登门找上沈安和，借吃酒之际，将娇娇的一些列恶心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沈堂主若真想要这女人，玩玩就好，可千万别当真！”胡堂主喝得有些高，这壶酒喝得开怀尽兴，在沈安和引导之下，他憋屈了许久的心情总算是好好发泄了一回。 胡堂主打了个酒嗝，忽地伸手拍了拍沈安和肩膀：“沈堂主，你我也算一见如故，非，嗝！非兄弟我故意拆那女人台，委实那女人不地道，太他妈能坑人！她这是故意要吊着你，等，等你开始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就会一脚又踹了你！” 沈安和再给其倒了杯酒，问道：“胡堂主难道被她踹过？” 胡堂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怒气替代：“这女人天生犯贱！被踹的何止我一个，教中许多兄弟都被她踹过！” 沈安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胡堂主并未说服他，他决定“知难而上”。 胡堂主呲了呲牙，上下打量了番沈安和，自然自己比对方帅。见他这般不识好歹，那他乐意见其摔个跟头，再不多说，起身踉跄着离开。 沈安和叫人收拾碗筷，待人离开，他忽然冲着内间喊道：“听够了就出来吧，人都已经走了。” 盛兮掀开帘子，没出来，只是探出半个身子。她嘴里嚼着没来及咽的肉干，一双明眸更是四下转着。 沈安和见此轻笑一声，朝她招手：“过来。” 盛兮转悠的眼眸骤然停下，视线落在沈安和身上，转换成娇娇的语气问：“沈堂主叫我过来，是想做什么？被我踹吗？” 沈安和：“……” 沈安和叹了口气，心想真不该答应让她留下来，别等此间事了，这女人模仿别人回不去了。 他拍了拍身边座椅，再次道：“过来。” 盛兮抿唇轻笑，没再逗沈安和，继而走过来乖乖坐好。 沈安和见她还在吃肉干，便给她倒了杯茶，同时道：“娇娇身份特殊，你嘱咐辛茹那边定要将人看好。” 盛兮拿出一条肉干塞进沈安和嘴里，一边回他道：“放心，我已经交代了。曲康乐那边我也让人盯着呢，若对方有所察觉，我这里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好。”沈安和轻轻咬了口肉干，片刻后继续道，“想必今晚会有许多人关注你我，届时，怕是要弄出些动静来。” 盛兮闻言突地笑出声，身子向前一顷，凑过来说：“相公放心，公费谈恋爱，我定会好好珍惜！” 沈安和：“……你别想太多。” 盛兮道：“我没想太多。” 沈安和张了张嘴，看着女人眼中戏谑无奈一笑。 果然，这女人就是想太多！ 想太多的女人之后翻墙而出，重新换上娇娇先前衣裳，在庙宇内大摇大摆地走了一圈，不等沈安和来找她，她便径直入了沈安和所在院子。 如他们先前设想，众人皆或有或无地关注着他们二人，见盛兮进去，顷刻间，沈安和所在院门便被无数眼睛锁定。他们纷纷猜测，这娇娇堂主能在里头坚持多久，而这位据说十分冷情的新任沈堂主又能坚持多久。 他们等啊等，等到月上云梢，等到院里飘扬的丝竹声消散，等到那院子里燃着的灯被吹灭，等到万籁俱寂，四周再听不到一丝声响，他们才彻底回神。 这位沈堂主，竟真的拿下了娇娇这妖女！ 胡堂主喝得醉醺醺，一觉醒来听到旁边人议论，初时还晕乎，待听清他们谈论内容，登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们说什么？什么拿下？什么妖女？” 偷偷说话的手下被抓包，吓了一跳，但见胡堂主一脸怒意，便急忙将有关沈安和与盛兮之事说与其听。 胡堂主听后只觉五雷轰顶，也不知是那酒劲儿未过还是怎地，脑子一抽一抽的，好似有人在用木棍敲自己脑袋。 “拿下了？那，那贱人真的进了沈堂的屋？”胡堂主瞪圆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因为太激动，音调都变了。 手下见胡堂主神情扭曲，一副大有想把人头拧下来的架势，不由后退，却也不得不回答对方说：“是，是，娇娇堂主现在就在沈堂主屋里，二人，二人此刻只怕已经睡下……” “咔嚓！”胡堂主太激动，竟是一把捏断了椅背。 手下人见此心脏猛地一跳，看着那本就有裂痕的椅背彻底一分为二，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他们跑得快，不然胡堂主捏的就是他们脖子了！ 不论如何，俩人已经滚在了一起，手下人皆知晓胡堂主那点心思，等过了一会儿后纷纷劝道：“堂主，那娇娇堂主是什么人，您比谁都清楚，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女人生气啊！” “老子是生她的气吗！”胡堂主闻言怒骂。 手下人一怔，下意识道：“那，那就是生沈堂主的气？” “屁！”胡堂主再骂，“老子是那样小气的人？不过一个女人！” 手下人摸不到头脑，总共两人，他不生那俩人气，难道是生自己的气？ 胡堂主被手下人盯着心头烦躁，吼着让两人滚。而他则扶着脑袋，片刻后开始在房间里绕圈。 他生气？他当然生气！但他也的确不是生沈安和与盛兮的气，而是生他自己的气。气他当初为何不干脆生米煮成熟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霸王硬上弓，也好过今日听到这等令他呕血的消息！ “娇娇！”胡堂主狠狠咬牙，看向窗外的眼神满是狠戾，“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夜缠绵，第二日天刚刚微亮，假教主便来叫沈安和，让他过去商量事情。 沈安和看了眼虽醒了却依旧闭着眼睛的小女人，低头在其额头轻轻吻了吻，道：“乖乖等我回来，不出意外，辰时前我们可能就要出发。” 第935章 你不是娇娇 第935章 你不是娇娇 第九百四十四章 你不是娇娇 盛兮迷迷糊糊地听着沈安和的话，哼哼着送对方离开。此时距离辰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昨晚太累，她想多睡上一会儿。 沈安和见她这般无声一笑，帮她拽了拽被子，方才起身离开。而他不知，等他离开没多久，一道人影突然从墙角冒出头，视线死死锁住盛兮所在屋子的房门。而待里面的信徒离开，那人影悄然接近，竟是直接推门入了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堂主。他实在不甘心自己被娇娇这般戏耍，觊觎那么久，到最后竟便宜了另外一个人。胡堂主咽不下这口气，脑子一热，便决定报复。 反正是个万人骑的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总归要让他出了这口气！ 房门关上，房间里尚有些黑，担心一会儿娇娇闹腾着往外跑，胡堂主索性将门锁死。如此一来，她便插翅难飞！ 这房间不大，胡堂主只上前走了两步，便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无声冷笑，盯着那道玲珑背影眼眸危险眯起，淫邪从眸底泄露而出，几乎瞬间便覆盖住了整张床。 床上的身影忽然动了动，胡堂主前进的步子骤然一停，生怕对方苏醒起身。好在对方只是动了这一下便不再动，胡堂主甚至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压住内心那份慌张，因为多年夙愿即将要实现，激动很快涌上心头，脸颊控制不住地抖起来。他甚至想下意识去搓手，还好理智尚存，提醒他得手之前切莫大意。 这娇娇狡诈不是一日两日，他需得谨慎再谨慎。不过胡堂主也不怕，既然已经做了，他便笃定自己能拿下这女人。相比较对方弱势力，他可谓众堂主中实力强横的佼佼者。对比沈堂那弱鸡，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哼，也不知这娇娇哪只眼睛瞎了，竟会看上那样一个弱鸡男人，长得还没他英俊，都不知做那事时，雄风能不能展起来！ 这骤然而生的想法，令胡堂主下身不受控制一紧，再看娇娇，双手终于忍不住，用力一搓，下一刻便如饿狼般扑了过去。 眼前的娇娇就是他囊中物，没一点功夫，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这样的人他一次能控制三个，更别说眼下只有娇娇一人。 胡堂主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比沈堂更勇猛的情形，喉咙里压抑的笑声再掩不住，扑过来之际“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娇娇，今日你便是我的了！” “唰！”床上身影倏地掀起被子，将胡堂主兜头盖住。 胡堂主只当事前情趣，不以为意。下一刻，却听“咚”地一声，他胸口被人一脚踹中，耳边传来隐隐两声“咔嚓”，胡堂主的胸前肋骨径直断了三根。 “啊！！” 冲天惨叫蓦地响彻整个房间，刚跳下床的盛兮被这声音刺得抽搐了嘴角，看向胡堂主的视线不免透出嫌弃。 贼心不小，可惜承受力太弱。 “啊！疼疼疼疼疼！你，你竟敢如此对我！”胡堂主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挣扎欲起。可惜实在太痛，他只好继续躺着不动。 盛兮则嗤笑一声，反问道：“胡堂主这话说的好奇怪，如此对你？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何要如此对你？” “我……”胡堂主眼神闪烁，急转间忽然想到什么，再看盛兮不免怀疑，“你，你是何时练的功夫？我不记得你力气这般大！” 盛兮拎了个凳子坐在其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我有无功夫为何要告诉你？怎么，你是想我告诉你了，你好有准备，接着再侵犯我？” “我……” “别你了，再说出花也遮盖不了你想犯罪的事实。”盛兮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拎着刀把在胡堂主面前晃了晃，“我不找你，你倒主动找上了门，既如此，那我还客气什么。说吧，你想从哪儿开始割？” “娇娇，我可是堂主！你要做什么？”原本还想躺地装死的胡堂主，再不敢小觑眼前人，急忙忍痛，撑着伸手的桌子腿坐起来。 盛兮则用匕首直接对准了他下体，嘴角一斜，冷漠开口：“不如，先从让你做太监开始吧！” “你你你你！你敢！”胡堂主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挣扎欲起身，却被盛兮一脚又给砸了下去。 “啊！！”胡堂主疼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他想过娇娇蛮横，但没想过对方这般骇人，这跟传闻中的女魔头有何区别！ 胡堂主捂住了胸口，生怕盛兮再给他来一脚，再抬头看向盛兮时，不免满眼骇然：“你，你……” “我什么？” “你……”胡堂主忽然福灵心至，“你不是娇娇！” 盛兮眉梢几不可查一动，嘴角泛起一丝讥笑，问那胡堂主：“是吗？既然胡堂主不认为我是娇娇，那我是谁呢？” “我……”胡堂主噎住，瞳孔抖动着看向盛兮，“你，你……娇娇没有功夫，你的功夫却了得！” “那多谢夸奖了。”盛兮握紧了匕首，“不过，不管你如何认为，今日是这一刀必不可少的。” 说着，盛兮手腕一提便扬起了手中匕首。 胡堂主大惊，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娇娇！我可是教主钦点的堂主！是香刹教的骨干！你若敢伤我，教主，教主定不会饶了你！” 一番话，令盛兮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 “是吗？可你要如何证明呢？”盛兮甩了甩匕首，“就如你可以怀疑我，我也能怀疑你。你身上有那么多不对劲，所以你不是胡堂主，对吧？” “我就是我！你休要胡说！”胡堂主瞠目，“我没有什么不对劲！” “哦，那好，你自我证明一下，证明你是你。”盛兮道。 “我，我要如何证明！我本来就是我！”胡堂主眼珠子在眶里慌里慌张地来回滚，试图找个出口逃出去，却发现每一处都能被那女人伸出来的腿够到！ 他虽有功夫，可那也只是三脚猫，更别说眼下被这女人伤了肋骨！眼见着盛兮又想要动刀，胡堂主心头一跳，急忙道：“我，我可以说一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的事情！” 第936章 沈堂主救我 第936章 沈堂主救我 第九百四十五章 沈堂主救我 盛兮抬起的手落下，耍了个刀花。 胡堂主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中匕首，生怕她一个不注意那匕首砸下来，直接砸中他脑袋。 “说吧，我听着。”盛兮微抬着下巴，斜睨着胡堂主。 胡堂主强忍着胸口的疼，眼珠子一转道：“我们，我们曾一块过过夜！” “唰！”匕首落下，盛兮一刀戳中了胡堂主的小腿。 一声惨叫几乎要冲破房顶，胡堂主疼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却不敢再动其他心眼儿，咬牙道：“姑，姑奶奶饶命！饶命！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盛兮将匕首拔出来，胡堂主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却再不敢直视盛兮。 这娇娇是娇娇吗？为何从前不曾发现她这般狠辣呢？ 胡堂主压住心中怀疑，只得快速将自己同娇娇二人在一起时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不止如此，他还主动交代自己曾经暗地里偷窥娇娇，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事。 盛兮听着挑眉，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恰此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却是沈安和回来了。 盛兮没想到沈安和会这么快回来，刚欲起身去看，却有人比她还要更快。 只见原本疼得奄奄一息的胡堂主，在听到动静后，趁盛兮不注意，强忍着胸口的痛，猛地起身冲向了门口。 盛兮：“……” 见到沈安和的胡堂主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住沈安和，对其告状道：“沈堂主，这娇娇，娇娇堂主故意伤人！我怀疑她不是娇娇！” 沈安和闻言眯眼，盛兮则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堂主。 “沈堂主，你赶紧叫人来抓了这女人！她有功夫，可真正的娇娇堂主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她一定是假的！你别被她骗了！沈堂主，快叫人来啊！”胸口实在太疼，胡堂主快速将这些话说出后，人便坚持不住了。 “沈堂主，救，救我！我肋骨断了！”胡堂主向沈安和求救道。 沈安和看了眼对面的盛兮，眸光有些沉，但很快他便转头问胡堂主：“胡堂主，你为何会来我屋子里？” “我……”胡堂主一噎，眼珠子一转急忙解释，“沈堂主莫要误会！我，我就是有事儿想跟你商量，可谁知道，这女人见了我二话不说竟然要杀我！” 沈安和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刺杀，胡堂主，你最好不要隐瞒。” “我，不是，沈堂主，你看看我现在，我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胡堂主急道。 沈安和又说：“我做事一向公允，不会听一面之词。” “你！”胡堂主气得咬牙，于内心大骂沈安和迂腐，却只能再次解释，“沈堂主，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来找你有事！就是一进屋看到这女人躺在你床上，我，我没忍住想去摸一把……” 最后一句话尚未落下，沈安和再看胡堂主的眼神已然沉得不见底。 而胡堂主不明所以，继续说道：“可我手还没碰到她，她就一脚踹断了我肋骨！” 沈安和一声冷笑：“这么说胡堂主没摸到人，很失望了？” 胡堂主磨了磨后槽牙，瞪着盛兮说：“这个贱人！等抓住了她，本堂主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安和掩于袖子下的拳头攥紧了。 胡堂主不知死活，还在骂：“女人，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是谁！别妄想逃脱，我香刹教千百来人，便是不会武，一个个压你，也能把你压死了！” 盛兮冷嗤，刚欲开口，却忽听沈安和说：“胡堂主，你同我来厢房吧。放心，她不会跑，我让人看住。” 听他这般说，胡堂主只以为沈安和信了自己的话，当即不再硬撑，一边警惕着盛兮，一边紧紧跟着沈安和往厢房里去。 沈安和站在门口深深看了眼盛兮，待胡堂主一进门，他反手便将门关上。 胡堂主呲牙开口：“沈堂主，我真的怀疑这女人不是娇娇，虽然样貌相似，但做事差异实在太大！也就这里的人跟她不熟，可我却不一样，我熟悉她，我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儿！” 沈安和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 胡堂主不疑有他，接着又道：“这女人不知为何而来，咱们需要将这件事告知教主啊！对，现在就告诉教主去！万一对方是奸细，那你我这不是立了大功？” 这想法一出，胡堂主眼睛便是一亮，当即想要起身。 沈安和走过来压下了他，从瓷瓶里倒出一个药丸交给对方：“胡堂主别急，你有伤在身，这件事我来说。放心，我不会夺了胡堂主的功劳。” “沈堂主客气了！”胡堂主扯着嘴角笑出来，却又疼得倒吸冷气，看着对方递上前的药丸，他问，“这是什么？” 沈安和将药丸直接放在其掌心，平静开口：“先前教主送我的保命丹药，关键的时候吃上一颗，虽不是神药，但效果还好。” 许是他神情过于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胡堂主竟自己替沈安和找了借口出来：“教主送的？哎，我一直都知道咱们教里有许多好药，却只见过送那些人的神药，没想到啊，教主对沈堂主这般看中，竟是连这等好药都送了。” 说这话时，胡堂主自己都听不出他有多酸。不过，胡堂主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捏着丸药没吃。 而就在这时，他见沈安和从那瓷瓶里又倒出来一颗，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竟是直接放在嘴里当糖豆嚼着吃了！ 胡堂主：“这，沈堂主，你不是说这是要命的药？你又没受伤……” 沈安和回他：“这药关键时保命，平时吃上一颗，可强身健体。” “啊，原来如此！”胡堂主感慨道，同时忍不住内心更加妒忌。这姓沈的究竟是做了什么，竟让教主如此看中？就是因为对方身条比自己看着好看？ 啧！说不定教主有别的嗜好呢？这谁知道！ 胡堂主脑子里过着各种恶心想法，随即一口将那丸药吞了下去。 第937章 谁都有可能 第937章 谁都有可能 第九百四十六章 谁都有可能 吞下丸药的胡堂主正是欣慰，却忽觉腹中一痛，若非胸口肋骨断裂，他恐怕此刻要将自己卷成一只大虾。 胡堂主不知所以，只能向沈安和求助：“沈堂主，我，我肚子疼……这，这是不是你那药的问题？我怎么，嘶！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沈堂主，快救救我啊！” 沈安和被拽得衣服都歪了，不过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缓声安慰胡堂主道：“胡堂主不用担心，这是那药起了疗效，说明是对症的。你只需忍上一刻钟，这痛症便会消失。” “什么？一，一刻钟？”胡堂主闻言瞪大了眼睛，再坚持不住，手指松开沈安和，顾不上肋骨的痛，紧紧捂着肚子开始在地上打滚，“不成啊！一息我都坚持不了啊！你，你快救救我！帮，帮我叫大夫来！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沈安和见状沉吟稍许，之后对他说：“好，我现在就去，胡堂主坚持住。” “多谢！多谢！快，快啊！”胡堂主疼得开始眼冒黑星，眼前的沈安和劈出了好几道影子。 沈安和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动，下一刻便转身出门，同时，他反手将厢房的门锁上了。 盛兮见他这般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朝沈安和招了招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大苹果递给他。 “吃吧，洗过的。”盛兮道。 沈安和走过来接过，却没有吃，只是直直地看着盛兮，眸眼深沉地一句话都不说。 盛兮被盯得内心发毛，嘴里香甜的苹果再也咽不下去，只得慢慢放下后冲着沈安和咧嘴一笑：“相公啊，你别这样看我啊！我知道我对那姓胡的下手重了些，现在还不是要他命的时候，就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动手！” 沈安和闻言忽地一叹，微微垂眸，再抬起时却是道：“我只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胡堂主这种人，你若真看不惯，不用省力气，他做了许多天怒人怨之事，欺男霸女，许多女信徒都被他玷污过，这种人死不足惜。” 盛兮“诶”了声，眼睛骤然亮起来：“沈安和，你变了啊！” 沈安和抿唇不语，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声无奈叹息后，拿起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就好似，咬住了那胡堂主的脖颈！ 胡堂主没能坚持住一刻钟，一盏茶后，厢房里再没了声音。 沈安和起身，盛兮跟着他，待打开房门，胡堂主已经躺在地上彻底昏死。 “这是你给我的药，他至少要昏睡上十天。不过，胸口的伤需得治一下，留最后一口气，后面说不定还会用到他。”沈安和说。 盛兮点头：“放心，我来！” “嗯。”沈安和朝她点了点头，“我还得去教主那边一趟，再去探一下他之后部署。乔树沟是香刹教的重要据点之一，我们既来了，后面便不能有失！” “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盛兮直视着沈安和，认真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 胡堂主不能无缘无故失踪，所以盛兮直接帮他整了一出动静极大的“意外”。上墙没过直接摔下来，身后的墙也不知是不是他力气太大缘故，在他摔下后不久，竟是跟着也塌了。 不偏不倚，那堵墙正好砸在了胡堂主身上。 这情形被许多人看到，等他们回过神去救时，胡堂主早已昏迷不醒。 此事堪称惨剧，因为待众人将胡堂主从石头里抬出来时，其下半身已然血肉模糊。 而对于这点，盛兮只能说，纯粹意外。 而原本辰时假教主就想要带着沈安和离开，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又耽误了片刻。 但昏迷的胡堂主并未能阻止假教主离开的脚步，半个时辰后，假教主还是带着人走了。 同行人中，便有盛兮。 娇娇与沈堂的关系，假教主已经知晓。他乐意两个人在一起，这代表两个人同时有了把柄，这种事情他乐见其成。 不过假教主还是有些担心娇娇之前任务，对于她的任务，虽非他下达，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此次去见教主，她主动跑过去，会不会算是擅离职守。 盛兮安慰他道：“教主放心，非我擅离职守，而是曲知州那边近来有许多事情都背着我，我担心他是不是有异心，这才要去见一见教主。” “竟是如此吗？那是该同教主那边好好说一说。”假教主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沈安和，想了想还是对盛兮道，“娇娇啊，虽说你们男情女愿，但这件事事关机密，沈堂主那边你……” “放心，教主您经验丰富，思虑周全，这也是为了我好，我定会不会多嘴。”定会事无巨细地将事情告知沈安和。 假教主哈哈一下，难得娇娇堂主如这般软化，不免内心有了些许骄傲。 做了嘱咐，假教主心中担忧便少了，带着一行人，坐着马车径直朝上宣府赶去。 而彼时，辛茹传来消息，说曲康乐去了娇娇所在的院子，发现没人后派了两个人去寻找，之后便离开了。 而另一边，谛听的人也传来消息。他们截获了曲康乐的飞鸽传书，但具体信的内容他们看不懂，便将其送给了盛兮。 晚上，一行人宿在城外的民房，盛兮与沈安和明目张胆地睡在一起。 盛兮将信拿出来交给沈安和，说道：“‘涨潮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提醒对方要激流勇进？” 沈安和看着纸上的字，剑眉拧紧，片刻后他轻轻摇头：“或许不是激励，是阻止。” “阻止？”盛兮挑眉，眼睫一眨明白过来，“难道曲康乐已经有了察觉？是娇娇那边吗？” 沈安和不确定道：“不知，或许是我这边也不一定。他们追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弄清我身份，若是知道是我，想来后面再做事会更加谨慎，说不定会蛰伏。” 盛兮跟着一起皱眉：“那他这信是传给谁的？” “送往京城，”沈安和抬头看向月光依稀的窗外，半晌后开口，“谁都有可能。” 第938章 教主不止我一个 第938章 教主不止我一个 第九百四十七章 教主不止我一个 密信方向已定，是送往京城。但究竟送给谁，正如沈安和所言，谁都有可能。 虽说这两年朝局稳定了下来，但便是和平时期，其中依旧不乏暗流涌动。世家势力庞大，为了各自家族，这中间若是不做点什么，那定然对不起其家族。 骐文帝对此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至少短时间内他还需要世家来支持。 当然，这只是猜测，这密信不一定送的是世家，而是其他人。 但这种几率在沈安和看来很小，能胆大到同邪教勾结的，想来势力也不会太小。 “不用急，狐狸尾巴很快便要露出来了。”沈安和将密信交给盛兮，朝她轻轻勾了勾唇，“现在不想这些了，明日还得提起精神，今晚早点休息。” 盛兮黑瞳一转：“是那个‘休息’吗？” 沈安和：“……” 沈安和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他伸手在盛兮鼻尖上点了点，神色平静道：“字面上的休息！”顿了一下他补充说，“安稳睡觉！” 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直接日上三竿。 沈安和早早起来了，盛兮看着窗外天光，听着院子里小声说话声依旧没动。 娇娇本就是个骄纵性子，这般行为倒是符合，没听到外头的人正对她各种编排。 假教主也没派人催，只是等着城里送消息来，之后好直接入城。 沈安和再回来时盛兮已经起床，她刚洗完脸，回头便见沈安和端着一碟吃食从外面进来。 院子里原来守着的人已经不在，盛兮隔着窗户瞅了眼，收回视线时问沈安和：“不走吗？昨天看那位挺急。” 沈安和将碟子放桌上，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没有抬头，他回道：“半夜突然收到了消息，上宣府那边似乎发生了些事情，让我们等一等。” 盛兮闻言蹙眉：“大事还是小事？谛听那边没传消息来。” 沈安和指了指摆好的吃食道：“吃饭。”将筷子递给盛兮，“对方谨慎，谛听想要探得消息只怕还要花些时间。不急，反正已经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盛兮接过筷子“嗯”了一声：“你说得对，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们不急，但假教主急，叫人进城看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能得到要召见自己的消息。这不免令其担忧，拉着沈安和一起跟自己急。 “你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不召见了呢？”假教主原地来回走着，双掌不停搓着手，凸显他此刻的紧张。 沈安和安慰他说：“许是教主那边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别急，说不定教主那边事情处理完，就会召见我们的。” 假教主“哎呀”一声，不仅没被安慰道，反倒更加忧心：“你不知道啊，这教主可不止我一个！” 沈安和疑惑：“我知道啊，你和教主，你们俩个……” “不是，不是！”假教主急了，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但奈何心中太过着急，最后没忍住还是再给沈安和爆了个秘密出来。 “是这教主替身，可不止我一个！” 沈安和：“……还有？” 话已经说出口，假教主索性直接说个明白：“自然是有的！你想这教主事务繁忙，仅我一个替身怎么够？”说着他又忍不住搓了搓手，“而且我们这些替身是要竞争上岗的！若谁没做好，那很快便能被另一个代替！” 沈安和被这替身机制弄得呆了呆，看着面前假教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 而假教主担心的还不止这些，最重要的是，这还与他性命相关。 “我们既为教主替身，知晓事情自然不少，若是做不好，被人替代是小，但若被杀那可就完了！” 沈安和从呆愣中回神，看了眼如热锅上蚂蚁的假教主，冷静替他分析道：“若教主真的有意找人替代，那先前那些人都是被这般召见的吗？” 假教主脚步一顿，仔细回想一下摇头：“这倒不是，通常他们都会被直接带走，而不是等着。” “可你现在是在等。”沈安和提醒他说。 假教主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可眼下这种等最是叫人心态容易崩盘的，因为不知道为了会发生什么。 “我还是担心啊！”假教主忽然在沈安和面前坐下来，一脸紧张地看向对方，“沈堂主，你说，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儿吧？我，我不会被带走吧？” “你这实在过于杞人忧天。”沈安和说，见对方依旧愁得双眉能夹死蚂蚁，想了想后他又道，“不如这样，我们再等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依旧没有消息，那你便书信一封给教主。” “书信？我，我写什么？” “只说我们已经到达，正原地待命，让教主放心。” “难道不问为何让我们等？” “不问。”沈安和摇头，“这封信过去，已经是在问了。” “已经在问……”假教主终于回过神，“对啊，已经在问了。” 想着干等的确叫人心烦意燥，假教主忽地一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好，那就再等一刻钟！一刻钟后若是城里依旧没有消息，那我便派人送信过去！” 决定一下，假教主紧张的情绪便稍稍平复，再看沈安和，不免冲其感激道：“多亏了沈兄在啊！要不然，我这还真是没一点头绪！” 沈安和淡淡一笑，回道：“教主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某定当尽心辅佐。” “哈哈哈！沈兄实在太客气，你放心，等哪日我飞黄腾达了，定会带沈兄一起！”假教主放出豪言。 沈安和笑言：“那便提前恭祝教主你蛟龙得水，青云直上了！” “哈哈哈哈，同祝！同祝！” 被哄得开心的假教主没有再来回踱步，却已然开始琢磨一会儿这信该如何写。 不过，他这写好的信最终未能送出去，因为待他刚落笔之际，城里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与此同时，盛兮也收到辛茹送来的消息，告知了一个从娇娇那里得来的，关于真教主的一个消息。 第939章 是，太少了 第939章 是，太少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是，太少了 “教主是女人？”沈安和听着盛兮的话，明显愣住。 何止沈安和，便是盛兮也有些懵。 “女的？之前那些人可从未说过真教主是女人。他们言辞中，教主就是个男人。”盛兮道。 沈安和坐下来，回想起什么说：“难怪之前这假教主说娇娇同真教主之间无暧昧，竟是如此。” 盛兮啧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本还想色诱呢。” “唰”，一道目光直直看过来，盛兮急忙改口，“开玩笑的！” 沈安和无奈一叹，心想，以后这种暗中调查决不能再让这女人参与。 “准备吧，一会儿我们该出发了。”沈安和道，顿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点着盛兮额头说，“以后色诱这种话，切不可再说！” 盛兮见沈安和是真生气了，当即保证：“相公放心，我再也不会了！便是真的色诱，那也是我家相公！” 沈安和嘴角抽了抽，就在盛兮以为他还要教训自己时，只听他道：“嗯。” 盛兮：“……” 嗯？？ 沈安和只当看不到其脸上惊讶，继续又道：“我已经通知了下面人，让他们随时待命。香刹教背后所做的勾当我这边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不管是神药，还是诚心水，还是喂给乔树沟村民的药，都已经收集全。这次若能拿下这位真教主，她的罪便是板上钉钉，后面再查想来速度会更快。” 盛兮担忧：“这真教主不轻易露面，身边肯定带着不少人。沈安和，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沈安和轻轻摇头：“不行，我一直跟着假教主，与真教主见面本就是所有信徒最为激动之事。这时候我若不去，肯定会被怀疑。我不想功亏一篑。” “有我……” “我不想让你一人涉险。”沈安和打断了盛兮的话，看着她忽然勾了勾唇，“放心吧，你家相公虽没有你那身功夫，但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盛兮抿唇不语，知道阻止不了对方，索性便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瓷瓶交给他：“这些东西你该会用。” 沈安和笑：“你之前给的还有。” “我知道，多些备用。”盛兮说，“对了，之前给你的袖箭这次带上吧，预防万一。” “好，听你的。” 上宣府那边并未告诉假教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送信人匆忙，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安和安慰假教主，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牵连到他，要不然，来人不是送信，而是要他命了。 假教主对此只能相信沈安和的话，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战战兢兢地入了城。 真教主行为隐秘，他们碰面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引人注目。 盛兮与沈安和跟着假教主，一行人绕来绕去，绕到了挨着城墙的一家当铺。 那当铺老板见到他们例行问询，直到假教主拿出自己令牌，对方这才叫了人，让人带着他们往里走。 一行人绕过前堂，穿过后堂，再开门时，竟是一片偌大花园。这花园曲水流觞，亭台楼阁，竟是应有尽有。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当铺后面，竟会有这样一个看上去修整得极为精致的花园。 “这地儿可真好啊！”假教主视线绕着花园四周转了一圈，小声同沈安和道。 沈安和问他：“你没来过这里？” 假教主摇头：“不曾，教主每次会见并不是固定地方。我做替身时间短，见到教主的机会不多。不过，若我能一直做教主，这机会定会越来越多！嘿嘿，你说，以后我会不会拥有这样一处园子？” 沈安和轻笑。 是否有这样的园子他不敢保证，但他保证，将来大理寺的牢房里，他定能给其留上一间房。 假教主还在发感慨：“不过这园子一看就花不少银子，若是教主不给，那我就让那些信徒多捐香火，身为护佑他们的教主，一座园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少了。你说对不对，沈堂主？” 沈安和嘴角露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太少了。” 少到让那些穷苦的百姓拿仅有的生活费，拿救命用的银子来给他们捐香火，只为得他们一句屁都不管用的说辞，或是一颗明明是要人性命，却被营造成神药的毒药！ 沈安和心头恨意纵生，脸上笑意却越发明显。 盛兮还是头一次见沈安和这般，感觉怒火都要从其头发丝里蹦出来了。 然而假教主却完全误会了沈安和，只当他同自己一样，也希望能得这样一个园子。 他嘴角一扯，当即拍了拍他肩膀，小声保证道：“你放心，若将来我发达了，定不会少沈兄的份！香刹教教徒那么多，一个园子不是小意思！” 沈安和不再应声，只是看了眼假教主后，便目视前方。 盛兮于心中腹诽：“好脾气的人一旦生气，后果相当严重！假教主啊，你自求多福吧！” 引路的人将他们带到一座阁楼面前，停下后转身对他们道：“诸位上楼等候，教主大人稍后便到。” 假教主有心多问，但那人说完便直接走了。 “这真是，哼！”假教主对那人的高傲十分不满。 可再不满他们该上楼也要上楼，总不能让教主等他们。 很快，一行人列队而上，却在即将踏上二楼台阶时，忽听房间内骤然传来剧烈争吵。 众人面面相觑，再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假教主示意沈安和上前，而后他们便听到里面有道声音大骂：“你丫的一个瘪三，竟也敢这样说老子？谁给你的勇气！” 另一个声音稍弱，但气势却是不输对方：“说你难道不对吗？你占着这么高的位置却不做事！既不做事，为何不退下来！” “老子做的事儿比你要多的多！那是你眼瞎没看到！” “就算你真的做了，那也是以前！大家现在讨论的是当下！你没成绩，就该把位子让出来！”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就说了，你把位子让出来！” “我……我打死你！”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里面很快不止争吵声，还有各种咣当的摔打声。 盛兮知道这里头有人，却没想到里头的人竟在狗咬狗。这情形她乐意看。 而她刚打算靠在栏杆上仔细听，眼角余光一晃捕捉到一道身影，下一刻她眸色便沉了下来。 第940章 看到了刁鹤 第940章 看到了刁鹤 第九百四十九章 看到了刁鹤 沈安和听着里头的对峙，视线一转看到盛兮脸色起了变化。他循着盛兮目光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知道，盛兮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神色不会如此警觉。 恰此时，假教主不想被殃及，便让他们往后退。沈安和趁机退到了盛兮身边。 他轻轻抓了一下盛兮的手，眼神问她：“怎么了？” 盛兮抿紧唇，再看向那边时，人影早就没了踪迹。她垂眸思索，片刻后还是小声对沈安和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刁鹤。” 刁鹤？ 沈安和一愣。这人他自是知晓，不说对方本身就是个杀人魔，就是之前同盛兮在青枫寨一战，也足以引起他重视。 他知道他逃了，却没想到他逃到了这里？ “没看错吗？”沈安和问。 盛兮轻轻摇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身形有九成像。” 沈安和双眉皱紧，不能确定那刁鹤会不会再次出现。但若对方真的出现了，那对盛兮来说将会十分危险。 他不禁道：“盛兮，一会儿你别进去了。他既能出现在这里，必然与香刹教有关，若是……” 盛兮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停住说话。她视线扫过旁边的假教主等人，再转过来时对沈安和说：“就是因为他在这里我才不能走。” 刁鹤功夫了得，而他们的人都在外围。她与沈安和是孤军深入，若是她走了，那便没人能保护沈安和了。 似明白她心中所想，沈安和轻轻摇头：“我你不用担心，他不曾见过我，其他人亦是。只要我自己不主动露马脚，他们便不知我是谁。” 盛兮不同意，话茬都没接：“一会儿一块进去，真若被发现，你便抵死不承认认识我，另外，记得第一时间发信号。” “盛兮，你……” “乖啊，沈堂主，你好歹要相信我呀！”盛兮直接攀在了沈安和身上，旁边的假教主看过来，一眼见此，直呼没眼看。 盛兮朝沈安和挑眉：“呶，你瞧，我便是想走，此刻也是走不了的。” 这话沈安和如何会信，盛兮真若想离开，就算她想不出，他也会想出办法。但盛兮不愿走，他便是强求了…… 沈安和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朝其脸上亲了一口。 盛兮：“……”诶？ 众人：“…………” 卧槽，这沈堂主牛啊！大庭广众便如此，啧啧，看来娇娇这小辣椒果然是被其拿下了。 没眼看的假教主还是看到了这一幕，心头一酸，不免看向沈安和的眼神带了嫉妒，看向盛兮则是心酸。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有人动起手冲了出来，他们才看到外面竟是等了这么多人。 “哎，是你们啊！怎么来了也不进去？”有人认识假教主，见到他们当即问道。 假教主呵呵一笑，看了眼还准备要动手的人，说道：“我们也是刚来，怎么，诸位是在进行什么运动吗？看起来挺热闹哈！” 刚来的话众人自然不信，但也没戳破，只是彼此打着心照不宣的招呼，再去看那两个对立之人，此刻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过，安静归安静，气氛依旧是剑拔弩张。 有人对假教主道：“别在外面晒着了，进来吧，里头凉快凉快！” 假教主应是，遂带着众人登上阁楼，走入了房间。 里头的确凉快，靠窗的一边邻水，有风吹过，带进来丝丝凉气。 盛兮虽做了伪装，但娇娇也是个漂亮的女人，她一进门便吸引了众人目光。那目光纷杂，各种情绪混于其中，盛兮无所谓，但沈安和却忍不住皱了眉。 于是，他想也不想径直上前，一把抓住了盛兮的手，牵着她来到窗边的空位坐下来。 那一瞬，众人眼睛由小到大，不一会儿便全部瞪圆了。 假教主更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心说：“要不要着急宣示主权！你小子只怕还未能正确认识自己身份，这里头的人少说有一半跟你同级，甚至你级别高。那娇娇什么人？贪图富贵，见异思迁，瞧着吧，说不定明儿你这头上就得变绿！” 当然，假教主也就是这么想，断然不敢真的说出来。毕竟，他自己都想做那个能让沈安和变绿的人。 盛兮忍着笑，任由沈安和牵着自己，也任由那些人看着，于窗前落座。 有下人来给他们上茶，沈安和接过，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将茶碗里的水擦干净，而后亲自为她倒了一杯出来。 “喝茶。”他道。 周遭众人看着这个眼生的年轻后生，忍不住龇牙咧嘴，各种嫌弃鄙夷的哼唧毫不掩饰地此起彼伏。 然而，即便如此，沈安和依旧不动如山，倒完茶，接着又给擦水果。 众人：“……”羡慕谁呢！有本事你放着让我们来啊！ 许是对方太嚣张，有人终于看不下去，径直上前，指着沈安和鼻子叫嚣地问：“喂！你是哪个？见了我们竟是连揖都不做一个？” 沈安和慢慢抬头，侧首看过来，冷冷反问：“我为何要给你作揖？” “我……” “你是教主吗？” “你！”那人哪里受过这等气，眼一瞪，伸手想要去抓沈安和衣领。 盛兮见状脸色一沉，下意识要动手，却发现沈安和比她动作还快。 “啪”地一声，沈安和跟前的茶盏径直甩上那人胸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夏季薄薄衣衫浸透至肌肤，顿时烫得那人一声惨叫，下一刻便如那跳脚的蚂蚱，绕着圈来回蹦跶。 众人没想到这新来的如此之横，一时愣住，再看沈安和，见其竟然看都不看挑衅人一眼，竟是又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 嘶！ 众人倒吸冷气，纷纷猜测这新来的究竟什么来头！ “你！你！你竟敢用茶泼我！”终于缓过劲儿的人伸手指向沈安和，作势就要打，却见沈安和慢悠悠地端起了茶。那人动作一滞，咬牙切齿，眼神一闪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臭小子，你有胆！既如此，那便尝尝这个吧！” 第941章 教主 第941章 教主 第九百五十章 教主 那人掏出匕首就想给沈安和一刀，沈安和眸色深沉，盛兮更是盯着那人像是盯一个死人。 只不过这阁楼内本就多方不睦，而想要对沈安和不利的人恰好就是刚刚打架的其中一个。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加之沈安和如此高调，众人摸不清其来路，不想招惹。于是，之前那位对家在匕首刺来之际，掏出自己匕首，一把将其挑开。 “姓李的，你想干什么！”匕首被挑开，那人很是没面子。 而被其称呼为姓李的那位则站在沈安和身前，冲其嗤笑：“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在这里耍什么威风？还是说，你想让教主过来看你耍威风？” “你！” “哎，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一会儿教主就来了，大家还是各自坐好吧！”有人拉住那人，让其赶紧消气，“教主定然不想看到我们之间这般不和，消消气，消消气啊！” 那人闻言眼神闪烁，其心中实则早已经后悔。他本就有气，想找个看上去软和的欺负下，却没想到沈安和是个硬茬。他的确不想将事情闹大，被教主看到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借着旁人给的台阶，那人狠狠瞪了眼沈安和后，这才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而其对家则在回头看了眼沈安和，冲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回去了。 有了这出戏，原本嘈杂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也因此，外面的声音听得愈加清晰。 有人来了。 沈安和与盛兮彼此对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有人登上了楼梯，之后是数道脚步声。 众人目光齐齐集中到了门口，很快，一道人影推门而入，众人好奇，而盛兮则在看到那人时，唇角绷紧。 果然是刁鹤！ 她几不可查地朝沈安和点了点头，沈安和会意，再看刁鹤，脑子里纷杂的线索快速闪过，随即有条线明晰起来。 刁鹤常年游走律法之外，断然不会只凭自己，这其中，究竟有几方参与…… 沈安和的目光微微眯起，落在继刁鹤而入的那道身影之上。 是个女人。 只不过，这女人同先前的假教主一样，带着同样面具。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齐呼：“参见教主！” 竟真的是香刹教教主！ 沈安和与盛兮学着众人，做出一个香刹教独有的拜教姿势。 那教主没有看众人，径直走至最中央的位置，待坐下后这才视线扫向四周。 “都坐吧。”她道。 众人应是，纷纷落座。而盛兮通过声音判断，这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不过这判断也不能尽信，只能说接近。且从身形看，对方身姿挺拔，便是中年人，也是个注意锻炼保养的。 她观察着香刹教教主，而那教主自然也留意到了她。 微微蹙眉，香刹教教主看着盛兮问道：“娇娇？你为何在这里？” 盛兮不慌不忙起身，朝其行了一礼，回道：“因之前教主交代的任务有变动，恰逢有这次机会，便也跟着来了。” 香刹教教主闻言，之后的话便不再问，因为这任务不宜对外人说。而她也没想过娇娇会被人假冒，毕竟不论形象还是声音，盛兮这次模仿堪称完美。 但再完美也不是娇娇本人，香刹教教主没有留意到的，站在其身旁的刁鹤却盯着盛兮面露怀疑。 沈安和的心悬了起来，盛兮却看都没看刁鹤一眼，只是安静退下准备做个隐身人。 然而，刁鹤却不打算放过她。他迈步向前，想要仔细看看这个“娇娇”。只是他刚朝盛兮走了两步，就被香刹教教主叫住。 “你去做什么？”香刹教教主的声音冷淡，显然对刁鹤这番举动不满。 刁鹤回头看了眼那教主，转身又看向盛兮，片刻后一句不说地退回了原地。 盛兮对此意外，不由地多看了眼香刹教教主。 想那刁鹤何许人，竟对这女人这般顺从？不会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吧。 盛兮疑惑之际，香刹教教主也开始了各项问话，对于新入教的沈安和，对方并未有太多询问和警惕，也不担心其会叛变。只因为所有入教之人都服用了教中特制毒药，除非他们想受那毒药反噬之苦。 现场有好几位假教主，各自对所辖之地做了简短汇报，那教主听过后亦是做了简单指导。 这并非正式会议，香刹教教主来此目的也非为了听这些。待了解了大概后，她终于进入了正题。 “想来大家都已经听说，我们与青枫寨的合作并未成功。他们的秘药如今不知所踪，便是那位大当家的女儿也不知去向。但我们不能因此停下，需得尽快找到对方秘药制作方法。若是诸位谁能完成这任务，本教主定会重重奖励！” 青枫寨的秘药？ 盛兮看了眼沈安和，见对方也在看自己。她轻轻蹙眉，从这位教主话中可以听出来，他们这是已经对青枫寨又进行了调查。不过二师兄那边未传来什么消息，想必对方的调查是隐秘的。 大当家所想不错，秘药的方子留在青枫寨，那里只会永无宁日。 沈安和借着宽大衣袖碰了碰盛兮的手。 盛兮微扯嘴角，朝其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明白，示意他别担心。 方子在自己手上，对方真若查，很快便能查出来。但她不担心，因为在那之前，她会先一步将这香刹教干掉。 不过她其实很好奇，这香刹教找那秘药究竟做什么？蚀魂散已经是很毒的毒药，难不成想用秘药重新研制新的毒药？还是说，她是想用秘药来解毒？ 而彼时，香刹教教主还在道：“那秘药对我香刹教来说十分重要，也是本教主的错，本以为板上钉钉之事，没想到中间出了意外，着实大意了。” 说到此，香刹教教主话音明显一顿。过了片刻后她方才继续道：“除了秘药之事，今日本教主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通知大家。” 众人闻言纷纷坐直，神色也严肃起来。 而后，他们便听那教主道：“我们香刹教，从今日其，再不用隐藏了！” 第942章 有奸细 第942章 有奸细 第九百五十一章 有奸细 “不用隐藏？”有人惊讶，随即激动，“教主，您这意思是，我们终于可以像其他教派那样，光明正大地对外招揽信徒了？” 香刹教教主点头：“是！我们卧薪尝胆多年，如今万事俱备，即日起打响这最后一战，不久将来，我香刹教定会成为黎国第一教派！” “第一！第一！” 随着教主这番话落下，一时间群情激奋，原本看不出什么的那些人，此时此刻竟如同被打了被打了鸡血，眼眶里有种不正常的红。 盛兮脸上带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着实没想到，香刹教的药物控制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被这般言语刺激，这些人简直就像着了魔。 一道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盛兮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谁。 刁鹤果然警觉，眼下只有她与沈安和二人，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再托大了。 盛兮朝沈安和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沈安和微微蹙眉，但很快便给予了她肯定。 香刹教众人还在激动地畅想未来，却不知，有两只队伍正悄悄潜入，干掉了那些隐藏在四周的香刹教信徒，快速朝阁楼靠近。 香刹教教主平日不出现，这难得一次冒头，沈安和自然不想就这么叫人跑了。所以，一早他便已经布置好，只等着此次能将人一举拿下。 然而，意外总喜欢出其不意地来，看上去板上钉钉之事，却架不住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就在盛兮心中数着他们的人何时抵达时，一个信徒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不及走近便径直给香刹教教主丢下一个炸弹。 “教主！官府的人在外面！我们中间有奸细！” “什么？”众人大惊，激动之色还挂在脸上，一时转换不过，看上去十分可笑。 然而此刻却不是笑的时候，那香刹教教主甚至都没多问一句是真是假，当即起身就往外走，同时嘴里还道：“散！” 直到其向外走出七八步，众人方才惊醒，纷纷大呼这怎么可能！ 然而再如何不可能事情已经发生，便是这消息是假的，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当香刹教教主一声令下后，所有人均跟在其后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盛兮冲着沈安和道了一声“走”，下一刻便甩出数十颗石子，无一例外皆击中那教主身边保护其的信徒腿上。 随着十多声惨叫落下，香刹教教主身边很快便空出一大片来。 香刹教教主看住盛兮，拔高了声嗓脱口道：“娇娇？” 其身后的刁鹤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将人挡住，盯着盛兮嗤笑一声说：“果然是你！” “这是……” “教主，这女人不是娇娇！青枫寨之事，就是她在捣乱！” “什么？” “教主放心，刁某不会让她伤你分毫！我拦住她，你快走！”话音未落，刁鹤便抽出身后长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盛兮。 “铛”，利器撞击的声音骤然响彻阁楼，令所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再看向娇娇，只觉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见那个看上去柔弱娇媚的女人，此刻秉持一把黑色匕首，与那杀人魔刁鹤战得不相上下！ 所以，所以眼前这个“娇娇”就是他们中的奸细了？ 回过神来的假教主登时回头看向沈安和，手指哆嗦着指向他：“你，你，你……” “你看我像吗？”沈安和反问。 假教主怔愣片刻，许是被沈安和那一脸沉静感染，他从惊慌中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不是！肯定不是！你一直跟着我，你身份背景我都清楚，你跟那娇娇更是才见面不久，你们不可能提前认识！所以，你不可能是奸细！” 沈安和：“……” 他真不知该不该感谢这假教主对自己的信任了。 一把长刀忽地从一侧砍过来，沈安和手臂一伸，一支袖箭“咻”地射出。 “啊！”惨叫于耳边再次响起，假教主僵着脖子回头，瞪大一双眼睛盯着沈安和，“你你你你！” “他要杀我。”沈安和冷声道。 “我我我我……” “我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吗？”沈安和看向他。 假教主喃喃：“倒也是这么个理……不，不对啊！他怎么会杀你？他……” 另一把长刀忽然从假教主身后砍过来，刀风急速，眨眼而至，假教主想回身格挡已经来不及。眼见那长刀就要砍中假教主，而假教主甚至已经感受背后衣衫破裂，心中哀呼自己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下意识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 “咻！”利箭射出，发出令人心动的声音。 背后传来一声“咚”地闷响，假教主心惊胆战地睁开眼，扭头看去，便见那想要杀自己的人已然倒地身亡！ 他回头看向沈安和：“你……” “他要杀你。”沈安和声音依旧冷淡。 假教主：“……” 好半晌，他终于对沈安和憋出一句：“多谢！” 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奸细，至少此刻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有啊！这些人是什么情况？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呢！他是绝对忠诚教主的啊，非要剖开他心瞅瞅吗？ 那会很痛的，好不好！！ 不管假教主如何想，眼下“娇娇”奸细身份一出，他带来的人都不安全了。 这里头本就有看不惯他们的人，趁乱想要他们命的大有人在。 所以很快，沈安和这边也乱了起来。只是他们再乱也乱不过盛兮这边。 因为她的阻拦，香刹教教主一时出不去，对方狠狠瞪了眼盛兮后，忽地大喊：“刁鹤！” “哈！”刁鹤骤然发出一声大喊，嘴里似咬破了什么东西。而原本应对盛兮尚有些吃力的他，下一刻忽地功力暴涨，长刀猛然一甩，竟直接将盛兮甩出了几米开外！ 盛兮：“！” 一直关注着她的沈安和差点喊出声，一颗心越绷越紧。 而感受到力量暴增的刁鹤看着盛兮忽地桀桀一笑，眸底渗出阴险恶毒的光。 “女人，你当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呵呵，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943章 想知道那就等你下了地狱吧 第943章 想知道？那就等你下了地狱吧 第九百五十二章 想知道？那就等你下了地狱吧 刁鹤咀嚼的动作盛兮看得一清二楚，对方武力值提升也是在将嘴里东西咽下后。 她知道某些药物可以瞬间提升人的某种特质，却没想到，这东西竟会出现在香刹教。 这让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唰！唰！唰！”几刀砍过来，盛兮原本挡住的路被强行开了个口气。 香刹教教主见状二话不说便冲向那口子，盛兮下意识要拦，却被刁鹤挡住。 “女人！你的对手是我！你等着，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你！”刁鹤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锁住盛兮，表情因为狰狞变得扭曲。 他杀招紧逼，盛兮无法，只得接招。 眼见那教主就要踏出阁楼，一支利箭从旁边骤然射出，直接射中了对方肩膀。 “教主！”众人惊呼，却来不及看射箭人是谁，便被外面冲进来的乌压压的一群人惊住。 “这，这……”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便是受了伤，香刹教教主依旧冷静，捂着肩头的箭踏出房间，转身便朝其中一个方向快速逃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只除了一人。 别人没看到，但假教主却看得真真的！他眼睁睁看着那箭从自己身旁这人手上射出，教主的闷哼声此刻还回响在他耳边呢！ 那假娇娇与教主隔着几丈远，他总不能说是射歪了吧？那得眼多瞎才能射出一个天堑来！ 所以，所以…… 假教主感觉自己脖子都僵了，不知此刻是该跑，还是该回头去看身旁的人。 他咽了咽唾沫，脚下刚有动作便听那人道：“教主还是呆在这里吧，刀剑无眼，小心被误伤。” 假教主：“！” 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眼下当真是两头都不讨好了！ 沈安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去追，只是扯着假教主退至窗边。而透过窗户，他看到他们的人已经追了过去，还有几个朝阁楼里跑过来。 目光盯着香刹教教主逃跑方向凝视片刻，随后他扭过头来去看盛兮。 而此时，盛兮未不让沈安和被殃及，她竭力引着刁鹤往与之相反的方向打。 可那刁鹤狡猾，似看出盛兮打算，竟一点都不上当！ 一张椅子被刁鹤丢出，径直甩向沈安和。椅子附着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若被砸中，沈安和不死也得残！ 盛兮眸一沉，下一刻凌空转身，伸手便劈向那椅子。 “咔嚓”，椅子被劈开，盛兮后背也跟着挨了一刀。 然而她只是微微蹙眉，猛然转身迎上那再次劈过来的长刀。 沈安和一直看着她，在她劈向那椅子时内心便突地一“咯噔”，而待盛兮转身，那刺目的红，逼得他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沈安和抬起袖箭对准了刁鹤。 假教主哆哆嗦嗦开口：“你，你，你射不中的！你看他们打的多猛，你这箭射了还指不定射中谁！谁……” 沈安和没说话，但拳头却一点点攥紧。假教主不敢再吭声，怕沈安和一个不开心，那箭头指向自己。 而盛兮不敢再耽搁，忍着后背撕裂，瞅准一个空档，一把抓住刁鹤的胳膊，拽着对方一起摔下了阁楼！ “盛兮！”沈安和再忍不住，脱口大喊。 外面铿铿锵锵的打斗遮掩了部分声音，盛兮摔得够呛，但刁鹤同样摔得也不轻。 二人纷纷爬起，刁鹤更是看着盛兮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将嘴里渗出来的血吐出。 他狞笑一声，看到四周涌上来的人群，脸上却丝毫不见畏惧，反而愈加癫狂。 “女人，我刁鹤承认你是我对手，告诉我你名字，等你去了那一边，我也好将来给你坟头上柱香！” 盛兮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地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把弓弩。 刁鹤：“！” 刁鹤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你这是从哪儿拿来的？你怎么会凭空变出这么大一个东西？你身上莫不是有什么宝贝？” 盛兮冷声道：“想知道？那就等你下了地狱吧！” 主动让你见空间，你今日便注定无法再留在这世上！ “咻咻咻！”弓弩射不停，刁鹤来不及弄清楚盛兮身上究竟有什么，只得先避让。 他想，这弩箭迟早有射完的时候，等着弩箭一空，他便上前抓住这女人。既有如此好宝贝，若不挖出来，那岂是他刁鹤所为？ 然而，待他躲开第一波射击，刚欲靠近盛兮，却发现她手中弓弩骤然消失，眨眼竟是又换了一把！ 而这把，还是上满了弩箭的！ 刁鹤大惊：“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人还是……” 他想说鬼，但鬼也没有像盛兮这般逼真的！ 盛兮不回答，只是冲着刁鹤又一波连发。 刁鹤：“！” 他娘的！这女人有没有点江湖规矩！好歹等人把话说完啊！ 没半点江湖规矩的女人，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弩箭不停发，终于在某一刻刁鹤躲闪不及，“噗嗤”一声，弩箭入肉，痛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盛兮嘴角一扯：“不错！” 刁鹤：“！” 眼见她竟又换了一把，刁鹤终于慌了。这女人功夫本身不错，近身作战他尚且不能将其一举拿下，如今又多了这一匪夷所思的能力！便是他现在功力非凡，想胜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就眼下情况看，已经不是不容易可以说明的了！ 刁鹤心中不甘，但躲藏这么多年还是十分惜命，心思一定，当即不做纠缠，转身就跑。 然而，既然已经看到了盛兮之不同，她又岂能真的让他跑了。 原本还想着能从他嘴里套出来些什么，暂且留他一条命。但当他拿起椅子砸向沈安和时，这心思她便彻底没了。 像刁鹤这种人早该被凌迟，活到现在是因为老天爷把他当成了抠粪的屎壳郎！ 盛兮手中倏地出现三把弓弩，眼眸眯起，对准刁鹤逃跑的背影，下一刻三弓连发。 “咻！咻咻！咻咻咻！” 刁鹤闻声躲闪，可身后的弩箭似乎没完没了，他躲了这边躲不开那边。 终于在某一刻，他被身后紧跟而至的箭风惊了神，下一秒，只听“噗嗤”一声，一支弩箭直插其后心！ 第944章 当真有这种药 第944章 当真有这种药？ 第九百五十三章 当真有这种药？ 刁鹤从半空跌落，一个翻滚后死不瞑目。 躲藏这么多年，杀了那么多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而他更不明白，杀死他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下子变成那么多弓弩。他想要弄清楚，却已没了机会。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盛兮回头，一眼便看到沈安和正奋力扒着竹子，想要从其中穿过来。 见她看过来，沈安和当即大声喊道：“盛兮！你没事儿吧？” 盛兮擦掉嘴角的血，笑着朝其招手：“没事儿，你别过来了，我过去。” 沈安和不听，继续向前。 盛兮失笑，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沈安和这般任性。不过既然对方要来，那她便也不着急走了，遂转身来到刁鹤身边，开始在其身上四下摸索。 沈安和赶来时，盛兮已经从刁鹤身上搜出来三个瓷瓶，她一一嗅过后，眉头深锁，表情堪称凝重。 沈安和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拉起盛兮四下打量，在看到其背后伤口时，他的心像是被人骤然攥紧，几乎要不能呼吸。 盛兮不想让他担心，当即转身过来面对他说：“别担心，一会儿你帮我上点药，很快就能好的。” “盛兮……” “你来帮我再找找，看看这刁鹤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瓷瓶，或者药剂之类的东西。”盛兮转移沈安和注意力道。 沈安和见她这般无奈一叹，眉头深皱地看了眼其背后的伤，知道这里不是处理伤口的地方，便按着盛兮意思，快速地查找起来。 然而，那三个瓷瓶是刁鹤身上所有，便是他们又找了几遍，都不曾再有其他发现。 沈安和问盛兮：“你要找什么？” 盛兮看着手中瓷瓶，红唇抿了抿后方才道：“找让刁鹤短时间内提升武力值的药。” “什么？”沈安和一愣，旋即想到什么，不免神情跟着凝重起来，“当真有这种药？” 盛兮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我之前同刁鹤交过一次手，他虽难缠，但非我对手。可这次他功力提升太明显，之后我甚至有些招架无力。而这一切改变，都在他吃了某个东西之后发生的。” 沈安和听后神色愈发凝重，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而他这想法与盛兮不谋而合，二人对视，皆看出彼此担忧。 不远处传来打杀声，盛兮收回视线，看了眼死透的刁鹤，对盛兮道：“先离开这里，之后我叫人过来将人带走。若是能研究出什么，最好不过。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除了继续盯紧香刹教，暂时没有其他办法。 沈安和为此次行动之首，自然不能缺席太久。也知道眼下不能再耽搁，看了眼刁鹤后，便拉着盛兮离开。 假教主此刻已经被人绑起来，怨自己识人不明，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那沈堂，不，现在想想，这名字肯定也是假的。这沈堂实在太狡猾，看着不咋地，可却能说会道，三两句就能让他着了道！ 真是！若有天他逃出去了，定要找这小子麻烦！定要好好教训他！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假教主内义愤填膺，打算一会儿沈安和回来，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狠狠骂他一骂。词儿他都想好了，情绪也酝酿得差不多。 然而，所有一切就在他一扭头看到沈安和，以及其身旁的假娇娇后，瞬间化为乌有。假教主脸上的愤怒秒变谄媚。 “嘿嘿，沈堂主啊，不，不，沈，沈兄，你们回来啦！”假教主冲着沈安和龇出一口白牙，“那，那什么，沈兄，咱们之前也算是拜过的，你，你记得跟这些兄弟们说说，稍稍照顾一下我哈！哈，哈哈……” 沈安和看他一眼，开口说：“可以，只要你能将有关香刹教的一切都老实交代，我便让他们通融。” “啊，可，可那些你不都也知道……额，我说，我说！我一定说！”假教主被沈安和那平淡一眼，看得心一下子提起来。见沈安和与假娇娇要走，他忍不住问了句：“沈兄啊，你，你究竟是谁？还有娇娇，她又是谁？” 假教主明白何为难得糊涂，但这件事实在让他耿耿于怀，只希望沈安和能给他个痛快。 而沈安和也没让他失望，直言：“我叫沈安和，她是我夫人，盛兮。” “沈安和？盛兮？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好似……”假教主喃喃自语的话戛然而止，再看沈安和与盛兮时，那满脸的震惊已然不能词语表达。 “你，你们，你们……” “带走吧，好好看管。”不等假教主震惊完，沈安和便对手下人道。 手下应是，推着彻底懵逼的假教主离开。 半个时辰后，追捕香刹教教主的人传回了消息，人跟丢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在他们即将要追上之际，对方上了船。 船行速度很快，他们没能跟上，追捕的线索也断了。 “大人，是属下失职！”汇报的人说着跪在了地上。 沈安和并未责怪他，而是叫他起来：“这不怪你，对方既有准备，我们思量再多也会有漏洞。既然那教主没抓到，剩下的人不能让他们跑了。去吧，尽可能全部抓回来！” “是！属下遵命！” 沈安和看着离开的手下眉头紧锁，盛兮问他：“你在想什么？” 沈安和看她一眼，随即垂眸，心中闪过种种，再抬头时他对盛兮道：“我在想，这些人当中，究竟谁是那个叛徒！” 盛兮眼眸一睁，红唇微张，片刻后问沈安和：“你有线索了？” 沈安和抿唇，轻叹了口气后说：“有，但不确定。只是……我希望自己猜错了。” 沈安和没有说出那个名字，盛兮便也没问，只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各有志，既做了决定便要为自己负责，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沈安和再次叹息，轻轻呢喃：“是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是不知，做下这决定，那人是否会后悔。” 第945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945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九百五十四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本是一场围剿，沈安和许久之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也因此，今日的抓捕虽跑了最关键人物，但该抓的那些头目，基本上都没能跑得了。 但漏网之鱼难免，这其中或许还有他们没能调查清楚的人也不一定。 这行动调用了上宣府驻军，这些人不归曲康乐管，而等他知道事发时，已经为时已晚。 但那叛徒不止提醒了香刹教教主，似乎还提醒了他，等沈安和站在他面前时，曲康乐神情自若，好似对于香刹教之事一点都不了解。 “沈大人来得悄无声息，真让下官惶恐啊！您说，您来之前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下官，也好让下官备上宴席，亲自去城门口接您呢！”曲康乐神情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真的期待沈安和过来。 这般炉火纯青的装傻，沈安和见了太多，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皇上提倡节俭，不可铺张浪费，曲大人心意本官领了。本官此次来目的为何，想来曲大人应该已经知晓了。” 曲康乐打起哈哈：“这，沈大人您的目的怎会与下官说，下官自是不知的。” 沈安和无声一笑：“既如此，那本官便让曲大人知晓一下吧。”说着，沈安和向后摆了一下手，旁人会意，很快便有人从外面抱上来一个盒子。 “这是……”曲康乐看着那盒子装作疑惑，但心中却是一紧。不过这紧张也就是一瞬，很快他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该销毁的东西他都已经销毁，不论是他贪污受贿，还是同香刹教那边的联系，如今都已经变成灰烬。而他同香刹教唯一的联系人娇娇，此刻也不知所踪。以他对那女人的了解，定然不会被人轻易抓到。 曲康乐笃定，沈安和这定是在诈他！ 再退一步讲，倘若沈安和真的手中有了证据，自己背后的人也不会真的让他进去，定然会救自己出来！ 这镇定的表现着实令人诧异，但沈安和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叫人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同时一一念给曲康乐听。 曲康乐初时身子还显僵硬，但很快他便彻底放松下来。 果然他没猜错，沈安和找到的都是只能给他挠痒痒，伤不了他筋骨的东西。且法不责众，天下官员，偶尔有个小贪小贿，这般行为又不止他曲康乐一人有！ 听那人念着不重要的事情，曲康乐脸上佯装难堪与着急，心中却是窃喜。好在他很久之前便有准备，为的就是应对将来某一日所做之事被发现。 而他所做准备自认完美，旁人不可能发现，便是他最亲近之人他都没告诉。 也是因此，他在直接跑路，从此亡命天涯，与留下来接受处罚之间选了后者。因为他笃定，自己便是真的被罚，那也不至于受牢狱之苦。 终于，那人念完了，曲康乐“嘿呀”一声，下一刻便直接跪在沈安和面前，痛哭流涕道：“大人，这，这，下官做这些事也都是被逼无奈，下官也是被人蒙蔽，看他们可怜，这才做下错事！大人，下官有错，还请大人开恩！” “曲大人，你当真知错了？”沈安和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曲康乐当即朝地上重重磕头，“是！是！下官知错了！知错了！还望大人看在下官尚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儿的份儿上，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沈安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曲康乐。 曲康乐听不到声音，眼珠子一转，当即又道：“下官，下官甘愿将所有家产充公，只要能弥补下官所犯之错！” “所有家产？”沈安和开口。 “是！所有家产！”曲康乐闻言有戏，当即又表忠心，“大人，下官，下官从此会对大人您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分怨言！” 头顶上忽地传来一声轻笑，沈安和幽幽开口：“曲大人，你这是想要把我也拉下水？” “下官不敢！”曲康乐“咚”地一声，以头抢地，急忙辩解，“大人千万别误会，下官，下官只是觉得大人您见之亲切，便忍不住想结交。” 沈安和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从手下人手中接过盒子，随即转身来到曲康乐身边，蹲下来将盒子交给了对方。 “大人，您，您这是何意？”曲康乐琢磨不透沈安和究竟想做什么，明明年纪轻轻，怎么心思这般深沉？ 沈安和与之对视，漆黑的眼眸若不见底的深潭，看得曲康乐竟是不自在起来。 “大，大人？”曲康乐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沈安和却依旧是用平缓的语气问他：“曲大人，我只问你，你所有的家产便是这账册中所写吗？” 曲康乐强忍着瞳孔晃动，点头：“是，是的大人，就是这些！” “那你所做的错事也只有这些？”沈安和又问。 曲康乐内心隐忧渐起，快速瞥了眼沈安和，下一秒再次匍匐在地：“大人！下官若有半句隐瞒，宁受凌迟之苦！” “呵！”沈安和轻笑出声，缓缓站了起来，“看来曲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曲康乐眼皮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爬上心头，想问却又害怕。 恰此时，外面数道脚步声打破这片刻安静，曲康乐只听“咚”地一声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打开吧，让曲大人好好辨认下，这究竟是不是他的东西。”曲康乐听沈安和这般道。 曲康乐内心忐忑，眼珠子狂转，着实不知沈安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沈安和喊了他一声，他方才跪着转身，缓缓抬头。 而只一眼，曲康乐便彻底呆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藏得那么好，万无一失，怎么会，怎么会…… “唰”，曲康乐猛然抬头去看沈安和，却见那年轻的首辅一脸冷意，看都不看他一眼，坚定的眸色彰显着他对这些早已掌控！ 可……怎么可能呢！便是他家人他都不曾透露，那些曾经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也都已经被灭口，这世上唯一知晓这些东西在哪儿的人，只有他啊！ 第946章 骚乱 第946章 骚乱 第九百五十五章 骚乱 整整三个箱子，两大一小。两个大箱子中，其中一箱装的全部是黄金，另一箱则是各种珠宝首饰。至于那个较小的箱子，则是曲康乐暗中笼络在手的各种田庄、店铺等一些地契、文书类的东西。 曲康乐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箱子，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般，一时间呆住，嘴巴一张一翕，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沈安和走上前，从那小箱子里拿出来一本册子，翻了几页后说道：“清风楼的账册，面上老板是个叫王宝的人，似与你八竿子打不着。但王宝在十二年前改过名字，是你的远房表亲。”随后，他又挑出一张地契，“城郊东三百亩的良田，本属一位江姓人家，但三年前，那江家一家因勾结山匪满门被灭，随后其家产充公，三百亩良田一番倒手，便到了你曲大人名下。还有……” 沈安和不急不缓地，一页接一页地念着，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书塾里的先生，极为耐心地给听不懂的学生慢慢讲学。 然而，就是这样的平淡自然，听得曲康乐冷汗直流，身子忍不住隐隐开始打摆子。 他不敢应，却也同样不敢否认。因为沈安和所说的每一项都太详细，这简直是把他的老底都给掀开了！ 可，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沈安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他藏得那般隐蔽。 沈安和自然没有将里面所有文书、地契念完，这些都是确凿证据，曲康乐就是想烧也烧不掉的。再又念了一张地契后，沈安和终于停下，再去看曲康乐，发现对方额上冷汗已然布满。 沈安和轻笑，说道：“看来接下来的本官无需再念了，对吗，曲大人？” “咚”，曲康乐重重地，重重地一头撞在地上，那声音大的直令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这一下他直接脑浆迸裂。 好在地面是干净的，紧接着他们便听到曲康乐用比之前要惶恐数倍的声音道：“大，大，大人，这，这些，下官，我，大人，下官，下官冤，冤……” “曲大人，这个时候还要说自己冤枉？”沈安和直接打断了他，“曲大人倘若真觉得本官冤枉了你，那本官不介意帮你将那些人证一一叫来，你们好彼此自证，如何？” “我……”曲康乐猛地抬头看向沈安和，便见那张被他评价为过分年轻的脸，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好似看透了他想要做什么，只要他开口，那对方定会有应对他的话！ 沈安和眼睛轻轻眯了眯，一丝笑意从他眸中划过。 曲康乐再控制不住，“噗通”一声骤然到底，趴在地上再不敢抬头去看沈安和。 然而沈安和却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确认。他直接挥手招来了人，将娇娇提了上来。 而曲康乐在看到娇娇那刻，整个人都傻了。若是之前那些只是贪财，但娇娇的出现使得如今这件事的性质都变了。 “曲大人，”沈安和的声音骤然发冷，令曲康乐忍不住一抖，“你最好将知晓的尽快交代，本官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扯皮，知道吗？” 曲康乐张了张嘴，有那么一刻他想，要不干脆就这样死了吧！否则，万一真的受那凌迟之苦…… “你也别想自戕，你该知道本官夫人被誉为女神医。若你真想死，本官不介意将你交给我家夫人。正好，她那里有几味新出的药需要有人来试。” 曲康乐：“！！” 曲康乐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安和，终于蹦出来一句：“你，你这是徇私！” 沈安和笑，承认道：“是，本官就是徇私，你有意见？” “我……”曲康乐噎住，想说有，但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丁点可以说有的权利！ 这沈安和，明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心怎么这样黑！！ 不说沈安和如何审问曲康乐，这一边，盛兮直接截胡了从曲康乐家里查抄来的药材，就地做起来解药。 这解药主要针对那些喝过诚心水的百姓。诚心水对人大脑影响是持续性的，量虽不多，但信奉香刹教的百姓中，有人不止一次去喝那东西。且那所谓的神药也是用于麻痹人的大脑，制造幻觉的药物。 从目前沈安和以及谛听这边探查来的数据看，香刹教的信徒已然成长为一个可怕数字，倘若这些人被蛊惑着闹事，那将是个不小的灾难。 按照盛兮对古代历史的了解，但凡有邪教出现，总会有不可控的骚乱出现。 盛兮自然希望骚乱不起，否则，难过的不仅有百姓，还有她家相公。 只是，有时候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就在沈安和审问曲康乐后第二天，各地突然传来消息，香刹教信徒围攻了各地州府，甚至连京城都受了影响。 那些信徒游行、围坐，叫嚷着让他们将抓起来的香刹教众人释放。 沈安和接到消息时双眉骤然一紧，盛兮恰在旁边，见此安慰：“你之前已经做了准备，便是真的发生什么，也不会太大。” 盛兮只说不会太大，但未说不会有小骚乱发生。 “你这边派人去宣讲香刹教邪教危害，我这边尽快将解药做出来，届时双管齐下，总能将事情压下去。”她道。 沈安和抿唇，神色凝重。听着盛兮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嗯，那就拜托夫人了！至于我这边……受害信徒的例子不少，之前让人收集的故事，是时候放出去了。” 沈安和其实更想用温和的办法将香刹教之事过渡，但眼下看来，他这想法过于天真。 对方一早的目的就是为了发动骚乱，不管有没有他，有没有曲康乐，这件事都会发生。 现在回想之前香刹教教主那句“再不用隐藏”，便是对今日这件事的印证。 沈安和罕有露出焦躁，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 沈安和扭头，一眼便撞见了盛兮眼睛里。 那双清凌凌眼睛的主人此刻将所有信任托起，注视着他，给予他最温和的话：“相公，别担心，我会陪着你！” 第947章 做样板 第947章 做样板 第九百五十六章 做样板 香刹教布局很久，对方来势汹汹，不过两日，各地传向沈安和的消息便越来越焦急，甚至已经有人力不从心。 如他们之前所料，虽然抓了不少香刹教的高阶信徒，但在那些普通信徒中依旧潜藏着许多香刹教的主要成员。从目前情况，以及审问的结果来看，似乎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香刹教核心主力。 而彼时，在凤梁山上某个不知名的山间，被官府通缉的香刹教教主自然也接到了这些消息。 听着手下人汇报，藏在其面具之下的嘴一点点向上扬起，直至发出十分痛快的大笑。 那笑声猖狂，足足维持小半盏茶方才结束。 守在外面的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聋子，听不到里面的笑声。 房间里，香刹教教主挥退所有人，转身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她一步步走近床榻，看着躺在上面安然入睡的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呜咽。 “你等着，”她对那人道，“等着我推翻了这朝堂，届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兮的解药还差一步就能成功，可那些香刹教信徒们却不等会等她。又过了一日，沈安和收到的消息更多了，而这其中，十封中有八封都在说信徒动手之事。 或主动，或被动，总之，这些信徒已然展现出暴动倾向。各地自有各地举措，但宗旨是不伤害这些人。可若对方强势，他们一味忍让也不是办法，所以他们纷纷来信问沈安和，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应对这些信徒。 而京城里，因为禁军缘故，那些信徒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大的动作不敢有，小动作却是不断，亦是令人烦不胜烦。 沈安和看着眼前这些信拧眉片刻，随后将写好的回信一一装入信封，叫来人，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信送出去。 盛兮恰好从外面进来，自然没错过那些信。 她问沈安和：“是暴动又增加了？” 沈安和没瞒她，知道谛听的消息一点不比自己慢，便点头说：“是，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推翻州县衙门。” 盛兮啧了一声：“香刹教的目的，如今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方不仅利用药物控制，还会心理战，这背后莫不是有高手在帮忙？” 沈安和拧紧的眉头始终没松开，听到盛兮的话说：“便真有高手，这种助纣为虐的人也不配成为高手！” 盛兮给予赞同：“相公说得对！” 沈安和闻言失笑，紧绷的神情终于松了松，问盛兮：“解药如何了？” 盛兮回：“还差最后一步，这个需要时间验证，急不来。” 沈安和点头，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将其引至一旁小榻坐下：“这次辛苦你了，我现在回不了京，还得拖着你，孩子们……” 盛兮笑了起来：“沈安和，你若是担心你家那俩娃，那你就多此一举了。” 沈安和：“……什么叫多此一举？” 盛兮十分无情地告知他答案：“多此一举，是因为你家那俩娃压根就不想你！” 沈安和：“……” 沈安和不信：“就算沈归不想我，那烟儿了？烟儿之前一直粘这父亲，她总不能不想我吧？” 盛兮抬眸看向他，见男人一脸期待，心中思索要不要将真实答案告诉他。 若说沈归兴许还能记得他俩，但盛烟……这娃子也不知随了谁，天生捣蛋王。 她在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收敛，她一走，据小草说，这孩子就跟插了翅膀似的，已然学会了走！精力无限，从早上一睁眼便开始，直至晚上睡觉，她都在不停地来来回回。便是中午睡觉，那两只小腿也不听地踢来踢去。 小草跟她幸福地抱怨，说若非有院墙，这孩子只怕早已飞了出去！ 而且，这俩娃还有助攻。 外公还好些，她师父和沈侯爷那俩不靠谱的，见孩子这么小便学会走路，激动至极。当即开始给其找各种可以跑得更快的玩物。他师父研制为此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烟雾弹，而沈侯爷更是从军中为盛烟要来了一匹小红马！ 别说小草抱怨，便是她听到这个消息也想将那二人推出门外。那孩子才多大，也不怕她现在就开始玩物丧志！ 那孩子玩得如此不亦乐乎，想亲爹亲娘？哈，不存在的！ “盛兮？”沈安和的呼唤唤回了她思绪，“小草不是给你写了信，她说了什么吗？” 看着沈安和一脸慈父的担忧，盛兮眨眼做出决定，当即道：“小草说，俩孩子都想你！” 盛兮本以为自己这样说能让沈安和开心起来，岂料对方听完反倒更加郁闷了！ 盛兮：“不是，你怎么还不开心？” 沈安和叹息道：“我如何能开心呢？不能陪在他们身边，始终是个遗憾。” 盛兮：“……那个，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唰”，沈安和猛地抬头，气势一瞬间提了起来，“你说得对！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等解决了，我就能回去陪他们了！” 盛兮：“……嗯！” 盛兮明显感受到了沈安和慈父之爱，但还是没忘记问他：“对了，暴动越来越厉害，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是一味退守吗？” 因为这些信徒中多数人都是受了药物影响，心理催眠，他们也是受人唆使，并非真的大奸大恶。也因此，沈安和下令官兵对这些信徒宽容以待。 但再是宽容，若对方什么都听不进去，执意要破坏，那一味退让就失了其意义。 沈安和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轻轻摇头说：“自然不能，信徒是百姓，但我们的官兵亦是百姓。一味退让，届时受伤的只会是他们。且皇上也不允许我这般做。” “皇上给你传信了？”盛兮问。 沈安和点头：“嗯，京城那边情况好一些，但对方目的本就不纯，所以皇上其实一开始就并不想给他们机会。皇上想要我在这里做个样板，届时，各州县可以按照我这里的样板来行事。” 盛兮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声道：“好吧，看来这骂名你不接也得接了。” 第948章 强硬 第948章 强硬 第九百五十七章 强硬 沈安和的样板实则是杀鸡儆猴。 香刹教信徒们先是堵在州府府衙跟前静坐，要求沈安和放人。而沈安和自然不会放人，于是他们便开始对府衙官兵们各种推搡。 官兵们遵守命令不予他们计较，甚至耐心给他们讲道理。可这般温柔手段不仅没能说服这些人，反倒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接连吵闹几日后，他们终于动了手。 府衙官兵无一例外皆被破了头，府衙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被人推翻，甚至府衙大门也被这些信徒强行砸开。 众信徒可谓气焰嚣张，一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眼眸猩红，面容狰狞，不用沈安和对外找说辞，那些路过的百姓见此纷纷直呼，这些人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怎地看上去就像是疯子？ 而沈安和也在此刻有了动静。被砸开的府门不等那些信徒再去推，下一刻竟是从里面主动打开。 众信徒只以为这是官府终于对他们做了妥协，有人忍不住开始高呼。一人声起，自有人跟随，一时间整条街充斥着他们疯狂而又猖獗的喊叫。 看热闹的百姓们仓惶逃离，生怕哪一刻这些信徒会连人都不认，开始无差别攻击。 而随着大门打开，众信徒嗷嗷叫着开始往里冲，更是有人高喊，抓住沈安和！抓住黎国第一首辅！ 这般口号已然与他们最初目的相悖，然而被洗脑，兼有药物刺激的众信徒此刻谁又能听得出来，纷纷跟着一起大喊，更是一拥而上，将那些受了伤的官兵一把推开，像是要占领整个府衙！ 人群中有人渐渐露出邪佞笑容，看着冲上去的信徒，那笑容再掩饰不住，一点点放大。 然而，就在那人笑声而起之际，数列赫然出现在府衙门口的身影令其所有动作戛然而止，他眼睛不可置信地一点点睁大，直至看清那些身影们的动作。 他们，他们竟然在抓人！！ 这什么情况？不说这位沈首辅是个温柔之人，要走温和政策吗？且这些天对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便是他们闹得再凶对方也无动于衷。可，可今日怎么就开始抓人了？ 那人呆愣之际，只见骤然出现的那些身着戎衣的士兵，犹如闯入羊群的狼，眨眼功夫便将人群冲散。且对方目标明确，并不抓所有人，而是只抓其中一部分。 而再等那人看清楚这些士兵所抓之人时，顿时大惊。 这，这……他们所抓之人，竟都是隐藏于信徒中的组织者！ 那人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转身就想跑，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不，应该说是对方比他要更快一步。 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他们中所有有职位的人，无一例外皆被对方抓住！ 那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纷乱持续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干脆又利落。但一众信徒们却被府衙里冲出来的兵将，以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彻底吓住。 他们想跑，但对方明晃晃闪着冷光的长刀着实吓人，不消片刻，众信徒便被挤压成一团。像待宰的羔羊，更像离了水被放置砧板上的鱼，他们想找人拿主意，这才发现，那些原本拿主意的人竟全部被抓了起来！ 没了领头人，众信徒就似没了头的苍蝇，蹲在地上抱头嗡嗡，无一人敢站出来反抗。 恰此时，一道身影从府衙里缓缓走出。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人穿着绛紫官袍，身材颀长，相貌端庄，通身气派更是无人比拟。 而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人是不是沈安和，若是，他们是不是可以冲其喊冤之际，就见那人眸光淡淡地朝他们扫来，只一眼，便令他们所有人心中一“咯噔”，像是被看穿了心思，纷纷低头再不敢去看，更别说喊冤。 沈安和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另一边，轻轻点头道：“辛苦了，带走吧！” “是！”众将士齐齐应是，声音铿锵洪亮，气势震天，惊得那些信徒不禁缩了脖子，也令他们膨胀沸腾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此时此刻，他们才惊觉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再看那府衙门口被推翻的石狮子，还有那十几个被他们打得浑身是血的官兵，以及被抓走的十几个人。众人心脏齐齐一缩，纷纷面露菜色，这一刻，他们哪还有先前的半点张狂，唯有不安与惶恐一遍遍冲击着他们心与神。 可惩罚不止这些，众人幻想沈安和能放了他们这些不相干之人，毕竟真要说起来他们都是被人教唆。都说法不责众，他们也是有情可原。 然而，他们从日出等到日落，再从月升等到月落，整整一日，他们被围困原地，动不得，走不得，别说吃食，就是水都不曾有！ 他们就像是被人强行架上台的小丑，被那些经过的，或特意赶来的人指指点点，其中甚至还有他们相熟之人，这一刻，众信徒只觉得里子面子都没了！ 有人不信邪，挣扎着闹过几次。 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再警告，第三次直接抓入大牢！ 官府的这般强硬他们始料未及，在被接连抓走四五个人后，剩下的信徒再不敢有动作，唯有不停念经，不停祈祷，希望香刹教的神灵能保佑他们平安无事，能吃上一口饭，能喝上一口水，能顺利地回到家。 然而，这些祈祷直到第二日晌午过也未能实现。他们依旧不见香刹教来人，也不见官府给他们发食物和水。只是顶着那大太阳晾在原地，直到口干舌燥，直到有人因为挨不住饿，直接晕过去也不见有人来救他们。 而更可气的是，便是那些晕过的人，也都未能得到特殊照顾！ 想借晕倒被送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那首辅大人貌似早已料到有此情况，竟直接派了几个大夫守着。若谁晕倒了，他们便上前帮其扎几针，只要不是性命垂危，他们绝不挪人！ 而这也让那些想借假装晕倒，从而免除惩罚的人不得不歇了这心思。 直到此刻，众信徒终于认识到，官府在温和了数日之后，　终于强硬了起来。 第949章 绿豆汤 第949章 绿豆汤 第九百五十八章 绿豆汤 官府的强硬是众人曾经想过，却又被放下的。因为官府最初对待他们的政策是温和的，是劝诫的，甚至是退让的。 然而，也正是对方这般态度，令他们不知不觉间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凌驾官府之上，可以任意骑在他们头上撒泼。更有组织者不停地对他们灌输当今圣上不明，不是仁君，需得推翻再立的想法，以至于他们对皇上越来越不敬，而官府在他们眼中自然成了皇上的走狗，不被看好。 这想法疯狂而他们完全不自知，直到此刻饱受饥饿与身体之苦，他们方才惊觉，原来，他们的胆子竟是大到这般地步！简直就是作死！ 冷静下来的众人有人开始后悔了，感受着腹中那一阵阵绞痛，不由地问身边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上这条路了？” 身边人看着他，反问：“什么路？” 那人沉默半晌，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谋反！” 身边人大惊，急忙捂住了他嘴巴，仓惶提醒：“你不要命了！竟敢这样说！” 那人推开对方捂自己的手，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气道：“这样说？我还用这样说？你自己看看，看看我们现下境况！想想我们之前做过的那是些事！我们可不就是在谋反？” “你！” “你别不承认啊，看看那些被抓走的人，想想他们曾经跟我们说过的话，你难道不觉得，这就是在谋反？” “我……”身边人语噎，胃中绞痛令他忍不住狠狠皱眉，用拳头顶住不停交换的肚子，舌头在嘴里翻滚了好几次后，他方才开口道，“可，可就算真的是，那我们也不能承认！” 那人看着他，忽地露出惨笑，伸手暗暗指了指四周将他们围成铁桶的士兵：“都这样了，你就算不想承认，他们会同意吗？” 身边人再次噎住，视线扫过那些面无表情，甚至堪称凶神恶煞的士兵，有那么一瞬，他当真后悔无比。然而下一刻，其脑子里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令他不得不捂住了头。而待其再抬头时，不仅那一瞬的后悔没了，便是原本慌张的眼神也再次变得冷漠起来。 他声音冷冷地回道：“那又如何？君不仁，难道还不许我们说吗？谋反？古往今来，凡是推翻暴政的人，没有一人是被说成谋反的！” “你……” 那人一脸震惊地看向身边人，简直无法想象都这个时候了，他竟还如此执拗，如此不认清形势！ 然而这人不知，何止他身边人如此，他们这些被围起来的人中，有不少人都发生了与那人同样的变化。 他们由最初的畏惧变得再次强横，好似突然悟了什么，眼神变得既坚定又迷茫。 可这些变化他们看不出，只当这些人自始至终如此。 一直观察着众人的盛兮见此无声冷笑，挥了挥手，身后的辛茹带着人抬来一口大锅，里面装着满满一锅绿豆汤。 众信徒本已经口干舌燥，饥饿尚能忍，可水却不能缺。见了绿豆汤，就如猫闻到了腥儿，头发都炸了起来。 有人再忍不住，大叫一声便起身冲向那锅，结果刚跑了两步便被人一刀柄拍了下去。 “噗通”，撞击地面的声音着实不小，吓得那些原本已经起身，想要与那人一样冲过来的众人直接呆住。 “做什么！”一道厉喝骤然响起，却是那拍人的士兵冲着他们在吼。 众信徒心生畏惧，便是那些受药物刺激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而后他们便听那士兵道：“我家夫人不忍你们一直受苦，这绿豆汤乃我家夫人亲手熬制，尔等谁都可以过来喝！但前提是，尔等需得有秩序！要排队！若谁敢带头闹事，哼！” 伴着那哼声落下，其手中长刀骤然一甩，发出铮铮鸣叫。 那长刀是沾过血的，闪着冷冷的光。而那一刻，众人分明透过长刀看到了那些刀下亡魂！那亡魂像一条条锁魂链，竟于青天白日朝他们招手！ 众人停下动作，再不敢乱来。 而辛茹也已经开始招呼众人排队，一人一陶碗，喝完也就没了。 众人不敢怄气，也不敢不喝，因为谁知道这碗喝完，下一碗什么时候来。他们都非执意寻死，还是很惜命的。 当然，也有那硬气的，扛死了都不喝。并且他们还宣扬，这绿豆汤中有毒，他们喝了必然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一开始还害怕，但又实在饥渴难耐，而那士兵听到这番话，一句话不说，竟亲自盛了一碗，当着所有人的面“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这一下，便是之前害怕有毒的人也顾不得其他，纷纷跑去排队。 而随着绿豆汤喝下，众人的肚子暂且舒服了些。他们本想着，既然那首辅夫人都出面了，那首辅大人是不是也该露面了？ 然而可惜，直到太阳落山，他们依旧未能等来首辅大人。不过好在，好心的首辅夫人再次给他们送来了绿豆汤，顺带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野菜团子。 之前喝过绿豆汤的众人见此早已争先恐后地排队，而先前那些硬扛的人，也最终未能同肚子较过劲，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跟着去排队领吃食。 如此，又一个晚上过去，众人先头的精神被耗掉，而越来越多的人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总觉得自己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终于认清曾经所做之事有多荒唐。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有了忏悔之意。 而之前他们担忧的事也终于被人扯到了明面，有人大着胆子问那些士兵，问他们会不会被判谋逆。 谋逆啊，这是要诛九族的罪，他们打死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士兵没有回答他这问题，只让他们等着。 众人不知等什么，直到一阵喧嚣从不远处传来，他们循着声音看去，下一秒，便人人呆着！ “这，这，这……完了，完了，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定罪了吗！”众人哀呼。 第950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950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九百五十九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众信徒呆呆地看着面前赶来的人群，一个个要么瞪大了眼睛，要么在回过神后急忙用袖子遮住了脸。 更多的人脸上露出羞愧神情，不敢看那走过来的人群。 而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信徒的家人或朋友，正是沈安和叫人连夜找来的。 原本围困着信徒的官兵此刻让开一个口子，让那些人进去。 有人早已迫不及待，待那口子一开，鞋一脱，拎起来就朝自家的傻子冲了过去！一边冲，那人还一边骂：“你个蠢货！蠢货！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竟然干这种灭九族的事！你不想活命，我们还想过日子！你一个人是拿全家人的命来赌啊！蠢货！蠢货！” 不止这人，更多的人选择连打带骂。当然，还有一些温和劝诫的，多半是邻里朋友。 “当初我就觉得这香刹教不对劲，什么神药能叫人吃了病就好？你娘那身子亏得如何你自己该比谁都清楚，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你可知你娘的病又犯了？所以啊，哪有什么神药，这都是骗人的！” 听到这话的信徒忍不住痛哭，嘴里喊着“娘，儿子对不起你”，头一下接一下地往地上磕，很快便磕出血来。 类似忏悔的声音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开，一时间打骂声、哭泣声、痛呼声覆盖整个人群，让这一片区域热闹得好似谁家要过丧。 盛兮与沈安和坐在府衙对面的茶楼里看着这一切，一盏茶后，盛兮问沈安和：“是不是差不多了？” 沈安和“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扭头冲一旁道：“胡玉，你去吧！” 被点名的胡玉规规矩矩应是，转身便下了楼。 而等他离开，盛兮轻轻点了点桌面，冲沈安和小声道：“是他吗？” 沈安和抿唇没说话，片刻后摇头：“尚不能确定。” 盛兮想了想：“要不要我帮你盯着？” 沈安和嘴角微动，笑了一声：“不用，眼下最重要的时刻已经过去，等有关香刹教教主的线索确定，届时再说。” 盛兮点头：“好！”随即她吧咂了一下嘴，小声嘟囔，“胡玉是路仇的人，也不知道路大人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沈安和这次不再出声，只是神色颇为凝重。 而就在胡玉朝人群走去时，人群里有关“谋反判罪”的言论已然被传得甚嚣尘上，也不知是谁最先提起的，此刻所有人都唉声叹气，有人甚至朝四周的官兵开始磕头。 只可惜，那些官兵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任由他们磕。而他们这般反应，更加剧了那些人心中恐惧，只当确定了这谋反罪名，一时间哭声震天。 胡玉走过来时，恰听到有人道：“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啊！娘没想过要把你拉到这里头来啊，可也不知怎么最后竟成了这样！儿啊，咱家就你一个独苗，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娘可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交代啊！呜呜……” “娘，不是你的错，是儿子的错，儿子原本只想求个药，却没想到最后做了这等错事，呜呜，娘，是儿子对不起你！” 类似的话不少，胡玉听着他们的话鼻孔冷哼，站在中央忽地一声大喝，令现场所有纷乱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又惊又怕，纷纷看过去，却听胡玉道：“大人说了，你们皆是被那邪教蛊惑，罪不至死！” “啊……”众人惊喜出声。 “但是……” “啊……”众人失望叹息。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有人大着胆子问胡玉：“官爷，大人要给他们定什么罪？”只要不是谋逆，其他的什么都好！ 胡玉瞥了眼问话的人，看得那人急忙缩了脖子。 他嘴巴努了努，片刻后再次开口：“大人说了，若你们能老实交代有关香刹教一切，并改过自新，大人会重新考量你们罪行！至于什么罪，”胡玉话音一顿，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那就看你们能交代多少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道：“大人！大人！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什么都说出来，还望大人开恩啊！” 又有人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儿子老实交代，让他将功折罪！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类似的话一句接一句响起，胡玉视线扫过众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不是谋逆，还能戴罪立功，这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消息，众人欢腾，遂争先恐后地希望将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好能尽可能地减轻罪责。 当然，也有那固执的，想要与官府死磕到底的。但这种人不等官府的人出手，他叛逆的话一出，来不及说完就已经被身边人一巴掌摁下去，连打带锤，坚决不让他多说一句话。 盛兮他们虽隔着远，但那些声音委实不小，他们也能听清一二。 见此，盛兮对沈安和道：“解药配方已经送了出去，若各地州府能将那些信徒控制，并喝下解药，这局势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住。” 沈安和轻轻点头，视线终于从那些信徒身上收了回来。他看了眼盛兮，下一刻亲自其斟了杯茶给她，态度郑重地递给她说：“盛兮，这件事你功不可没！” 难得小相公这般郑重，盛兮坐正了身姿，瞄了眼对方遂接过茶杯，亦是郑重道：“沈安和，这件事你亦功不可没！” “呵！”沈安和没忍住，被盛兮一本正经地学说自己话的模样逗笑了。 “你其实可以换句话说。”他道。 盛兮歪头，问：“换什么？” 沈安和目光凝视着对方，沉默稍许后方才道：“你可以说，相公，你与我乃天作之合结良缘，鸾凤和鸣结同心，我们夫妻相携相守，共度一生，今生今世都是绑在一起的蚂蚱。”顿了一下他忽然又补充了句，“嗯，最后这句是你之前说过的。” 盛兮看着沈安和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圆，内心直呼：唔！小相公不仅情话满级，竟然也解锁了开玩笑！ 第951章 甚好 第951章 甚好 第九百六十章 甚好 什么绑在一起的蚂蚱？她之前的确说过，却不是在这件事上说的。 盛兮看着早已经垂下眼睫，似做思索，实则红了耳尖儿的某人，心里十分不厚道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没了药物控制，加之官府对这些信徒，以及其家人的拍打，令他们争先恐后，又诚惶诚恐地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越来越多的有关香刹教的信息被汇集在一起，虽绝大多数都是无关紧要，但沈安和还是从这些信息中，抽丝剥茧地发现了些端倪。 只是，随着发现的东西越多，他眉头皱得越紧。盛兮见他这般，不得不亲手将其皱紧的眉头捋平。 沈安和从思索中回神，抬头看向盛兮。 “怎么了？”他问。 盛兮叹了口气，反问他：“你说怎么了？再皱眉就是小老头了。” 沈安和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笑来，伸手抓住盛兮按在自己眉心的手，“嗯”了一声说：“好，不皱了。”顿了一下他问盛兮，“怎么还没睡？” 盛兮索性坐在了桌子上，与其额抵额：“你说呢，沈大人？昨天某人可是刚说了，要鸾凤和鸣，不过一晚上就忘了？” 沈安和抿唇轻笑，就势在盛兮脸上亲了亲。温润的嗓音喉咙里发出，能明显听出笑意：“没忘，还有最后几页，待我处理完便去与你共结同心，可否？” 盛兮：“……” 盛兮将头拔开，朝沈安和努了努嘴，哼哼道：“休想占便宜！” 沈安和没说话，长臂一伸，索性直接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娘子便留在这里陪我一起整理这些信息吧！” 盛兮：“……” 怎么办，小相公的脸皮有变得越来越厚趋势！这究竟是好呢，是好呢，还是好呢？ 又过了两日，各地有关香刹教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便是京城也来了消息。 按照他们整合后的信息推测，香刹教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百姓力量，对整个皇权造成威胁。而原本对方想要一步步来，只是没料到朝廷这边发现得这般早。 原有的计划被打乱，眼见着越来越多骨干被抓，那香刹教教主终于忍不住，直接下令各地提前发动游行，试图政变。 而那些信徒本就被药物控制，此番下令，香刹教教主不说孤注一掷，却也是有一半把握的。 可谁能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原本用来控制信徒的药物被人破解，只是短短几日，他们经营了十多年的心血，竟这样被人破坏了个彻底！ 他人心情如何不知，但那些曾经香刹教的骨干们却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教主只怕已经气得吐血三升！ 可便是再多吐上三升，也改变不了香刹教被人一锅端的事实。 那位沈首辅也不知如何想出来的，竟让人专门做了册子，上面明明白白、详详细细地说明有关神药、诚心水等等药物对人造成的危害及控制。甚至还有相关的解毒方法！不止如此，册子里图文并茂，便是不认识字的，只看图也能看出来这香刹教有多可恨，多叫人憎恶！ 这样的册子一出来便被分发至各地，街头巷尾都派有专人讲解。 而没用多久，便有一本册子被递在了香刹教的教主手上。 教主一只手轻轻翻着册子，另只手却几乎要把册子捏烂。 面具之下，她狠狠咬紧了牙，双目睁圆，盯着那册子几乎要将其洞穿。 手下人明显感受到教主情绪的变化，纷纷垂首看地，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忽听“嘶啦”一声，再抬头去看时，便见那册子已然被教主撕得四分五裂，再向上一抛，便是洋洋洒洒的天女散花。 咳咳，现在不是该这么想的时候。 所有人只一眼便不敢再看，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减少各自存在感，只希望教主没有看到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教主这是真的生气了。而生气了的教主，其手段有多狠戾，大家心知肚明。 “啪！”伴随一个茶杯被重重摔碎在地上，香刹教教主终于咬牙启唇：“好啊！好！沈安和！沈安和！没想到我筹谋了这么久的局，竟让你小子给破坏！哈！本以为你是个可用之才……既然你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之后的沉默，令众人忍不住为那从未见过的沈首辅狠狠捏了把汗。听教主这话，这位沈首辅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的确可惜了，黎国史上，甚至是前朝都不曾有的六元及第者，这等优秀之人若能为他们香刹教所用，他们所行之事必然事半功倍。 可若对方是对手……按照教主的心思，只怕这位沈首辅恐将命不久矣！ 香刹教教主在一顿发泄后终于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她只能被迫再次改变计划。但不论如何改变，那女人的王朝，她定要将其摧垮！ 上宣府相关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沈安和留了人，随后便带着盛兮启程回京。至于之后的信息送往，自然也都是京城。 而这一次，众官员彻底认清楚他们这位年轻首辅的实力。 聪慧、勇敢、不畏艰险，那种能沉下心蛰伏的狠劲儿，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不说曲康乐那边的复杂，以及对方的狡诈，就说他乔装混入香刹教，甚至短短时日做到了堂主，仅这一点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而这其中所需的勇气，若换做他们……还是不说的好。 马车悠悠，载着盛兮与沈安和不疾不徐地向前。 两人之前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事情暂告一段落，他们心中一松，身子便也跟着松了下来。 看着窗外晃过的树影，盛兮躺在沈安和腿上问他：“相公，你说那香刹教之后会做什么？” 沈安和轻轻顺着她发丝，想都没想地回道：“自然是谁坏了他们事，便去报复谁来。” 盛兮仰头看向他：“他们眼中的罪魁祸首是你呀，你就不怕吗？” 沈安和轻笑，忽地抬眸看向窗外，声音淡淡道：“既做了，便已做好接受所有的准备，为何还要怕？再说，”他蓦地又低下头，与盛兮四目相对，“这不是有我家夫人给我做后盾吗？” 盛兮挑眉，嘴角笑意溢出，伸手搂住沈安和脖颈，将人往下一带便亲了上去。 一吻毕，她舔了舔嘴角道：“相公有如此自觉，甚好！” 第952章 董家那老匹夫向来擅长投机 第952章 董家那老匹夫向来擅长投机 第九百六十二章 董家那老匹夫向来擅长投机 通常伴读之事，皇上极少会关心，也只是最后拍板。且盛烟与沈归不过几个月大，年纪实在太小，怎么都不是该考虑伴读的年纪。再者，伴读通常过了六岁之后，便是再过两年，俩孩子也三岁不到，这么着急做伴读，当真是皇上提的吗？ 别说沈安和会想，盛兮也在思考这问题，她甚至已经想到这件事有谁从中作怪。 “是瑜妃吗？”她道，“是她提出来的？” 沈榷看着她愣住：“咦，你怎么知晓？” 盛兮“哈”了一声：“竟真是她！” 这女人的小算盘这么短时间竟已经打到了皇上这里。 沈安和疑惑，问盛兮说：“盛兮，这是怎么回事？你跟那瑜妃，你们之间莫不是有过什么？” 盛兮点头，也没隐瞒，直接将先前瑜妃想要同沈归结亲不成，又想要同盛烟认干兄妹之事说了出来。 “之前只觉得这是瑜妃的小心思，没想跟你们说，谁知她竟说动皇上，”盛兮的眸光沉了下来，“看来，这位瑜妃是打定了主意想跟我们家‘有关系’呢！” “竟还有这些事？”沈榷吃惊，“我只当是那瑜妃闲着事儿干才提出来的，毕竟她生的是个公主。盛兮啊，这些事你该早点说出来的！但凡我知道那女人竟然打我孙儿们的主意，我都会死死把她怼回去！不行，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什么伴读？我家孩子才不要呢！” 沈榷说着就要走，被盛兮与沈安和一左一右拉住。 “哎，父亲您别说风就是雨啊，便是要怼，咱也得想好说辞才是！”盛兮道。 “父亲别急，这件事待我问过皇上之后再做决定。毕竟，皇上既问你，定然已经同意了。”沈安和说。 沈榷的脚步停下来，不是因为沈安和，而是因为盛兮：“是啊，那咱先想想该怎么怼她！盛兮，你是女人，你该清楚说什么话能最让女人没面子！” 盛兮：“呃……” 沈安和扶额，叹了口气说：“父亲，现在不是怼的时候，你若就这样去怼，定然会被按个大不敬的帽子在头上。” “可我不想看着我家孙儿们被人算计！”沈榷气得哼哼。 沈安和身后拍了拍他后背：“您放心，我也不想。先坐下来吧，便是真的要怼，也要跟盛兮说的那般，想好了说辞再去。” 沈榷心里气不过，但也知道自家儿子说得对，不得不忍着气坐下来。 盛兮问沈安和：“瑜妃是董家女，她这般做，莫非是董家授意的？” 沈安和稍稍沉默，须臾摇头：“不好说，据我了解，董家现在正在挑选新的适龄女孩入宫。” 盛兮闻言不禁啧啧两声，脱口道：“他们这么着急，就不怕皇上身子受不了？”历史上因为精尽人亡的皇帝又不是没有。 “咳咳！”沈安和干咳两声，示意盛兮注意些。 盛兮朝他眨了眨眼，偷偷看了眼一旁的沈榷，却发现对方竟然在认真思考她刚说的问题！ 盛兮：“……” 她看向沈安和，轻轻耸了耸肩。而沈安和也自然看到了自家亲爹那皱起的眉头，不免失笑。 “父亲，这种问题切莫轻易对皇上说。”他不得不提醒沈榷道。 沈榷回神，嘴里小声嘟囔了两句，却也没说反驳的话，只道：“真若是董家意思，那我明日便去会会那老匹夫，看看究竟想做什么！” 沈安和没阻止，盛兮则想，与其被动不如主动，问问也好。 盛兮虽名在朝堂，但自退居二线，并不关注朝堂之事。她问沈安和：“董家可有站队？还是说，他真想让自家女儿生个皇子，将来再去支持这皇子？” 沈安和回她：“董家自诩孤臣，明面上不与其他臣子往来，但私下里却各有接触。只不过对方做得隐秘，加之还算克制，所以皇上对董家还算容忍。至于支持皇子，至少眼下我尚未收到消息，说董家已经站队。不过看对方送女儿入宫之事，想来他们还是想外戚的。” 一旁的沈榷用力哼了声：“什么孤臣？屁！董家那老匹夫向来擅长投机！” 沈安和对此没反驳。 盛兮对此猜测：“既自诩孤臣，这么看来，同我们拉近关系之事该是瑜妃个人行为了？” 沈榷道：“董家的也就看着老实，盛兮你也别想那么简单，指不定这背后就有董家支持呢！” 沈安和附和：“嗯，瑜妃既将此事提出来，便说明其野心不小。父亲说得对，你别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知道。”盛兮点头，旋即又道，“不过眼下该怎么办？直接去怼吗？貌似不给皇上面子。” 沈榷说：“皇上面子再大，那也不能拿我孙儿来卖！你们放心，这件事我来解决！伴读？哼，真以为老子稀罕？” “父亲！”沈安和急忙喊道，“这样的话少说！” 沈榷“哎呀”一声摆摆手，“这不是话赶话吗？我知道的，放心放心！” 沈安和轻叹一声，之后方才又道：“这件事我去说吧，父亲你就别管了。至于瑜妃那里，盛兮，你无需委屈自己！” “放心，我不会的！”盛兮朝他勾唇一笑，眸底闪过一丝邪魅，“她若不招惹我，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她若招惹，那我自然不能让自己吃亏！” “嗯，不吃亏！”沈安和亦是笑了起来，“放心做就是，后头有我。” 沈榷在一旁看得牙疼，故意大声道：“盛兮你放心，后头还有我！” 盛兮：“……” 自家公爹这醋吃的，是不是干脆问问小草，问她有没有看上她这公爹？ 翌日，沈安和一大早便去上朝。曲康乐已经交给了大理寺，但香刹教之事尚未说清楚。 盛兮知道沈安和今日必然事多，想着要不带着俩孩子去永安那边一趟。结果，还不等她出门，阿寿这边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香刹教教主隐藏的地点！ 盛兮不敢耽搁，一边叫人给宫里的沈安和送信，一边亲自骑马赶往大理寺。 第953章 警醒 第953章 警醒 第九百六十三章 警醒 香刹教如今可谓“炙手可热”，路仇听手下来报，说盛兮带来了香刹教落脚地的消息，当即顶着一头不剩多少的头发匆匆出来迎接。 “郡主！欢迎欢迎！快！快里边请！”路仇见到盛兮急忙道。 盛兮没客气，打了声招呼便与路仇一同进了大理寺。 盛兮开门见山，进门便将阿寿带来的消息说与路仇。 “什么？竟然还在上宣府？”路仇闻言呆住了，“这香刹教是不是太不把朝廷放眼里，还是说他们觉得灯下黑，那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盛兮回他说：“大概两者都有。” 路仇咬牙，摸了摸自己不再茂密的头发，当即下令：“来人，整合人马，老子这次定要灭了那香刹教教主！” 当初为消灭香刹教，骐文帝特意批给沈安和一只禁军，如今他回来，后续之事交给了路仇，这只禁军便又交给了路仇。 盛兮之后不再掺和，不等路仇整合完人手，便提出告辞。 路仇问：“郡主，你不去吗？凭郡主的身手与本事，此次去我们定能将那香刹教教主拿下！” 盛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笑，但实则意外不明。她道：“皇上将这件事交给路大人，必然是非常信任路大人。我来不过是给你提供个消息，其他的，就全靠路大人了。我相信路大人，这次定能将那香刹教教主抓住！” 盛兮这般说，路仇知道她定是不去了。且这件事他还真不好请动盛兮，对方毕竟刚从上宣府回来。 稍稍一琢磨，路仇直接朝盛兮揖手：“既如此，那路某在此先谢过郡主，等之后将人抓到，再重谢郡主！” 盛兮道：“好！” 盛兮从大理寺出来后，拐了好几拐，最后绕至了谛听所在。 阿寿正在整理消息，听说盛兮过来急忙上前迎人。 “香刹教那边有其消息再传来吗？”盛兮问。 阿寿闻言摇头：“没有，阿吉刚传来消息，涉及香刹教的依旧是之前的那些。” 盛兮点了点头：“既是之前的，说明他们还留在原地。” 阿寿想了想问盛兮：“姐姐，要不要咱们的人再靠近些？若是可以，咱们的人也可以上去抓人。” 盛兮听后直接摇头，十分干脆道：“不要，让他们远远跟着便可，不要暴露了自己。” 阿寿有些想不明白：“可姐姐，若是我们的人直接将人抓住，那这功劳岂不是谛听的？姐姐的功绩将来也能再添一笔？” 盛兮听着阿寿的话，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未能同这孩子说明白，且对方这认知需得认真纠正。 于是她道：“阿寿，我之后的话你要听清楚。”盛兮见阿寿神情严肃起来，接着又说，“且不说你们能不能将人抓住，有一点我要跟你明确。我要的从来不是功绩，谛听之所以会成立，只是为收集消息。抓住香刹教教主，功绩的确会有，但同样，下面的人也因此会丢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再者，香刹教之事乃朝廷之事，我们若做得过多，便要逾矩。皇上是不会允许一个比香刹教还要厉害的组织存在的，就是我也不会同意。你要记住，树大招风，你们要做的是隐秘，你需得警醒。 另外，你真以为凭我们谛听那些人，就能将香刹教教主抓住？阿寿，我都未能将人抓住啊！更何况，这里头还有叛徒在，我们一定露面，那便直接从暗到明，之后再想轻松获取消息，便十分困难了。” 盛兮话未讲完，阿寿已然像是被五雷轰顶，脸都红透了。 “姐姐，我……”阿寿羞愧无比，盛兮说的这些他其实有曾想过，却不曾认真考虑。如今被盛兮点出来，他只觉自己愧对盛兮，差一点就要酿成大祸！ 盛兮不在意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谛听，我一点都没生气。相反，你能这样为谛听想，我很高兴！” “姐姐……”阿寿抬眼看向盛兮，脸上尽是羞愧，“是我想的不周全，我，我……” “好了，这些话你记住就好，不用一直想它。”盛兮安慰阿寿，“而且，你能想到这些我实则很欣慰，这说明你是真心想要为谛听好，为了我好。这样的阿寿，又岂能不招人喜欢呢？” “姐，姐姐，你，你……” “哈哈哈哈……”盛兮看着脸色爆红成番茄的阿寿，感觉逗弄这孩子实在太好玩。 孩子大了不经逗，盛兮也只是逗了两三句便不再说，随后她做了部署，让阿寿将部署下达后，她这才回了家。 沈安和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虽不能亲自盯着，但也派了人过去。而这一次，他与盛兮有着共同目的，便是通过这次，将藏于他们之中的那个奸细找出来！ 而就在等消息期间，沈榷特意去了趟董家，美其名曰是找董家家主喝酒，实则是为了兴师问罪。 下晌，沈安和从宫里回来，告诉盛兮，皇上已经答应伴读之事不再提，等以后孩子们大了再说此事。 盛兮不知沈安和是如何说服骐文帝的，但她却十分佩服对方。毕竟，帝王所言所行通常是一言九鼎，极少有改变的。 而又如他们所料，几日后，路仇传来消息，香刹教教主再次逃脱了。 盛兮与沈安和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二人碰头之后，彼此同时道：“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奸细又将消息泄露了出去，据消息称，那香刹教的教主原本已经被包围，但等路仇带着人过去时，那里只剩下被毁掉的屋子，还有尚有余温的灶台。而之后他们搜遍了正座山，竟是再未发现那教主一丁点线索。 为此，路仇在对方落脚处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差点没将那屋子一把火给点了。幸好手下心腹拦截及时，这才没让他做出后悔之事。 没能抓到人，路仇只得先回来。而至于那叛徒是谁……他们需得等路仇回来后再说。 第954章 内鬼 第954章 内鬼 第九百六十四章 内鬼 香刹教教主再次逃脱的消息自然不能逃过骐文帝的耳朵，待路仇回来，尚未落地站稳，便直接又被宫里来的太监叫去了皇宫。 而彼时，沈安和也从家里出发，擦着夜色前往皇宫。 路仇知道自己此行失利，罪无可恕。不等骐文帝发话，他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随即以头抢地，申请自罚。 “皇上，臣办事不力，让那香刹教教主逃脱，是臣愚笨，请皇上责罚！” 骐文帝自其一进门就不曾看过他，此刻听到声音，这才慢慢转过视线，冲其一声冷哼。 路仇下意识头一低，跪伏的身子缩了缩，请罚的话就这样再说不出口了。 他担心皇上真罚他。 自家臣子什么脾性，骐文帝岂会不知，一句话不说，只凭这份沉默便令路仇瑟瑟发抖起来。 一旁的沈安和垂着头，嘴角微微扯了扯，随即兀自发呆了。 这沉默时间不短，足足有一刻钟。 路仇跪得腿疼，可愣是一动也不敢动。他拿不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罚他？那，那他岂不是真的惨了？ 路仇想起沈安和还在御书房，想让对方帮忙求求情。可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吭声，就这样胆战心惊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骐文帝忽然“嘭”地一声，将一本折子用力砸在了桌子上，冲着路仇吼道：“你就是又蠢又笨！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识人不明的蠢货！” 路仇不知道骐文帝这句话说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直到那折子猛然甩来，砸到了自己身上。 “皇，皇上，臣，臣……”路仇不懂骐文帝的意思，什么叫识人不明？他哪个人没识明白？ 见他还是这种懵懂模样，骐文帝没忍住，伸手抄起一本奏折，再次甩了过去。 这次不偏不倚，正甩在路仇的脑袋上！ 路仇：“………………” 皇上啊，还有外人在呢！您好歹给臣一点面子啊！ 为了面子，路仇大着胆子偷偷瞅了眼一旁的沈安和，见对方始终低着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而他这小动作骐文帝又岂能看不到，当即被气得差点又甩个折子出去。 好在路仇不算傻，反应过来什么后，急忙问骐文帝：“皇上，您是说，臣，臣信错了人？” “哼！算你还没傻到底！”骐文帝气得骂道。 路仇讪讪而笑，担心再被打，不得不吊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思考。而能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路仇本就不是笨人，很快便回过了神。 皇上说自己识人不明，所为何事不言而喻。所以，自己在处理香刹教之事时，中间出了内鬼！ 路仇心中一“咯噔”，这几乎已经确定的猜测，令他心脏有瞬间差点停了跳动。 他不是内鬼肯定的，皇上既然能这般直白地对自己说，说明对方也是信任自己的。可，可跟着他去的都是他信得过的属下，兄弟，这些人……当真有内鬼？ 路仇不相信，那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啊！他们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沈安和，便见先前一直垂首的沈安和终于抬起了头，正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 路仇眉头一皱，随即唇角用力地绷紧，直至绷成一条怎么都扯不开的线。 骐文帝却不管他什么兄弟情，只是问他：“路仇，你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路仇抬头，嗫喏着：“皇上，臣，臣……他们不会的，他们都是跟了臣许多年的老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或者有人栽赃陷害……” “路仇！”骐文帝大喝，狠狠瞪了眼路仇，随即转身看向沈安和，“沈安和，把证据拿给他看！既然你不愿相信，那朕便让你彻底相信！” 沈安和道了声是，迈步走向书桌，拿起最上面那个册子，随即转身走至路仇身旁，将册子交给他。 “路大人，看看吧。”他道，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路大人若是不信纸上所说，还有人证可以证明。” 路仇抬起的手一顿，看向沈安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意。 沈安和轻叹一声，没再多说，只是将那证据交给路仇后便再次退至一旁。 路仇拿着册子的手忍不住开始发颤，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不敢掀开这册子。因为他清楚，一旦他掀开了，那册子里的人，便注定要与他从此走上陌路。 他路仇自诩算不得一个多好的官，但对待兄弟，对待心腹，却是自认没得说。 而对方的背叛不单单是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同时也证明他路仇究竟眼有多瞎！ 只是，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掌心的颤抖压下去，心中发狠，下一刻掀开了那册子。 只一眼，路仇的眼瞳骤然紧缩，身子微微一晃，差点直接昏过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册子，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最后才吐出一句话：“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只见那册子上，无比直白地写着七八个名字，而每个名字下面都有其所做的涉及香刹教之事，事无巨细，一条一款，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这其中，有许多事情他路仇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这些人给自己的借口却并非什么香刹教！ 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骐文帝此时插话，“朕也想不明白，我堂堂大理寺，什么时候竟成了筛漏，竟一下子混入了这么多香刹教逆贼！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理寺不是黎国大理寺，而是他香刹教的大理寺呢！” “噗通！”随着骐文帝话音落下，路仇惊得急忙磕头，“皇上，这大理寺一直都是朝廷的大理寺！是皇上的大理寺！从来都不是什么香刹教的大理寺啊！” 骐文帝看着他鼻孔使劲儿出气，磨着牙，似是对路仇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香刹教渗透大理寺这般程度，朕不敢想，朕这朝堂是不是有一半，也已经是他香刹教的了！” 第955章 就，两颗 第955章 就，两颗 第九百六十五章 就，两颗 路仇不敢接骐文帝这话，因为眼下的大理寺已然成了漏斗，谁知道其他衙门又如何？他脑子犯晕，甚至有些不负责任地想，肯定都有的，如此一来，就不止他大理寺一家受难了。 可他也清楚，倘若真如此，那整个黎国朝堂被那邪教霸占，将国之不国！ 路仇又心惊又痛恨，同时更加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没能多多注意一下这些人，若早有发现，也好早一些阻止他们再陷入更深！ 但……路仇还想到了另外一种自己不愿接受的可能。也或许，他这些心腹与兄弟，从一开始接触他时便是别有用心。 “啪！”又一本折子再次砸过来，却是砸在他面前大理石上。 路仇刚欲抬头看向骐文帝，便听对方道：“别再那里伤春悲秋！既然是你手下的问题，他们便由你亲自去处理！好好看看这里头的东西，这样等你抓人的时候，你不至于再给这些人求情！” 路仇颤了颤，对骐文帝的话无法反驳。 事情已出，他再如何想那也是自己的想法。皇上这般显然已经证实了这些证据，他便是不信也得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亲口问问那些人，问他们为何这样做？他自问自己对他们剖心剖肝，怎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背叛？ 抓人之事自然不会让路仇一人，骐文帝早已派了他人过去，路仇不过是旁观。 而待其离开，骐文帝背对着沈安和，看着窗外犹如一片细叶般的月牙，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开口对一旁的蔡让道：“蔡让，去把方瑾叫来吧！” 蔡让应是，倒退着离开。 骐文帝转身，看了眼沈安和，径直来到小榻前，捏了捏眉心后朝其招手：“安和，来，跟朕下盘棋。”顿了一下他补充，“你记得让着点朕！” 方瑾到之前，骐文帝只想通过下棋缓解一下焦躁，干掉沈安和，这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沈安和从善如流，走过来摆了棋盘，随后便让自家皇上“大杀四方”。 新老更迭的朝堂中，骐文帝眼下最信任的年轻官员便是沈安和与方瑾。且两人年纪相当，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出了路仇之事，骐文帝原本就想让二人做自己左膀右臂的心思彻底定下来，毕竟比起那些老臣，年轻的官员尚没有那么多的彼此勾连！ 因为谁都没料到香刹教对朝廷的渗透如此深入，可也正是因为深入，这件事查起来反倒会束手束脚，让人着实痛快。 沈安和为这件事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盛兮心疼自家相公，便亲手做了些舒缓疲劳、提神醒脑的丸药，临睡前将其交给沈安和。 “饭后服用，你中午不回家，药便随身携带，吃过饭记得服下一颗。”盛兮教其用法。 沈安和点头道了声“好”，看着手里两个瓷瓶不禁问：“为何做这么多？吃的完吗？” 盛兮道：“吃不完，这不是有备无患嘛！不过你可以留一瓶在家里，这药效期时间时间挺长，三年内肯定不会坏。” 沈安和觉得有道理，忽然想到什么，他将两个瓷瓶都收了过来：“我劝拿走吧，与我一块的同僚多少都有些毛病，这药让他们也尝尝。” 盛兮失笑：“你当这是糖豆啊？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这药温和，吃了对身体无害，就当保健品吧！” “保健品？”沈安和挑眉，琢磨了一下这词儿，“这名字倒是合适。” 于是第二日，堂堂黎国第一首辅沈大人，带着一种隐隐的，甚至有些幼稚的炫耀，将那丸药推至方瑾跟前，对其道：“呶，提神醒脑的保健药，我夫人做的，送你两颗。” 方瑾看着面前那两颗圆滚滚的丸药呆了呆，片刻后抬头，一脸无语地看向沈安和，问他：“就，两颗？” 沈安和挑了挑眉：“嗯，就两颗。” 方瑾嘴角抽搐，无语借着叹息散出来：“沈大人，你莫不是……” 沈安和侧目看他，想知道方瑾这一顿之后的话。 方瑾与之四目相对，将对方眸底宣示主权的幼稚看得一清二楚。他万分无语，更是哭笑不得。 长叹一口气，方瑾将那两颗丸药小心收起来，之后方才问沈安和：“沈安和，你莫不是还在计较我喜欢盛兮之事吧？” 沈安和不说话，他的确对方瑾喜欢自家娘子之事耿耿于怀。 他承认，他就是小气！别以为他方瑾装得像不在意就能蒙混过去，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 方瑾被他这模样直接气笑了，瞥见他手里的瓷瓶，眼疾手快抢过来，二话不说又倒出来两颗。 “别抢啊！”方瑾制止想动手抢瓷瓶的沈安和，“你敢动手，我就敢把里头的药全都倒出来！” 沈安和咬牙，瞪着方瑾狠狠哼了一声。 方瑾直接道：“幼稚！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若让人看到堂堂首辅大人为了几颗药丸跟人争执，你不觉得害臊吗？” 沈安和白了方瑾一眼，趁其不注意，一把将瓷瓶抢了回来。视线锁在方瑾手上多出来的几颗丸药上，他不禁绷紧了唇角。 这一次，方瑾直接大笑出声，手指点着沈安和，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安和不想再理某人，转身就要走人。 方瑾叫住了他，好不容易将笑收起来，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承认：“我的确喜欢盛兮，可她如今是你妻，我断没有夺人妻的爱好。不过，”方瑾话音一转，斜睨了眼沈安和，“你若是哪一天让盛兮受了委屈，那我不介意帮她从不快中解脱出来。” 沈安和咬牙：“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方瑾轻轻耸肩，叹道：“嗯，我相信不会有这一天。”沉默一瞬，似为了让沈安和放心，他补充道，“你也别总惦记我了，家里已经帮我在议亲，人都已经相看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要成亲。” 沈安和闻言意外：“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方瑾笑：“事情未定下来，这有什么好说的？真等成亲那日，我定会告知于你。” 沈安和看着他不在意的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后问：“是哪家姑娘？” 方瑾回：“董家的，瑜妃的亲妹妹。” 第956章 那你有病 第956章 那你有病 第九百六十六章 那你有病 沈安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重复问道：“谁家姑娘？” 方瑾啧了声，斜他一眼：“瞅你这耳朵，白长的吗？还是你耳朵里只住着一个女人？董家的四小姐，瑜妃的亲妹妹。” 这一次沈安和听得一清二楚，他剑眉深蹙，不禁问道：“你家为何会选择与董家结亲？我记得，董家似乎有意将这位四小姐送入宫！” 方瑾没否认，点点头：“的确曾有意，不过被这位四小姐自己拒了。”说着他不禁笑了起来，“听说，为了拒绝入宫为妃，这位四小姐还闹过绝食。” 沈安和认真看了方瑾一眼：“你莫不是因为这点，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方瑾无所谓地笑了笑：“娶谁不是娶？只要能完成家族任务便好。”见沈安和要说话，他便又添了句，“主要我觉得，这位董家四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将来成亲，两个人在一起不至于太无趣。” 沈安和严重怀疑方瑾是因为没能娶到盛兮，所以破罐子破摔了。但就算如此，盛兮他也不可能让出来！ 只是，想到瑜妃所做之事，方家此时同董家突然结亲，这其中…… 沈安和看着方瑾，对此事背后深意一时拿不住。 方瑾则以为他这是要同情自己，当即道：“哎，别乱猜，我不至于那般脆弱。人活的意义又不单单只一种，没了红颜知己，将来还能找蓝颜知己。就比如，你。” 沈安和当即后退，厉声道：“我不是断袖！” 方瑾嗤笑：“我也不喜欢男人！” 沈安和：“那你有病！” 方瑾：“……”他用力磨了磨牙，发现在怼人方面，沈安和总比他棋高一着！ 他朝沈安和翻了道白眼，决定不再理他，直接挥手赶人：“沈大人还有事吗？若没事儿，便赶紧走吧！走吧走吧！看见你我就心痛！” 沈安和闻言转身就走，然而刚走没两步他便又停了下来。 方瑾疑惑地看着他，便见沈安和蓦地转身，折回来后问他道：“方瑾，你可曾见过那位董四小姐？” “不曾。”方瑾摇头，“不过很快就能见了。怎么，这么着急想吃我喜酒？” 沈安和蹙眉，只道：“我只是觉得，婚姻里的相敬如宾，倒不如两情相悦的好。” 方瑾张了张嘴，旋即闭上。 他没反驳，沈安和则在沉寂片刻后又道：“另外，方家乃高门，董家更是世家，婚姻非儿戏，彼此还是要更了解些再做决定。” 方瑾奇怪地看了沈安和一眼，眸子转了转说：“沈安和，为何我总觉得你这是话中有话？” 沈安和没否认也没承认，只道：“总之，我用过来人身份劝诫你，前人路不会错。” “呵，你跟盛兮？你们还不是先婚后爱？”方瑾脱口道，等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不论如何，沈安和与盛兮最初的结合，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不想如此失礼，急忙道歉：“抱歉，我……” 沈安和道：“不用道歉，这是事实。不过好在老天爷眷顾，我对当下很满足。只不过，老天爷也不是谁都眷顾，总有眼斜的时候。” 方瑾：“…………” 他是有病才会觉得沈安和会听了自己的话不高兴。 方瑾不愿再搭理沈安和了，堂堂首辅呢！一直吃自家媳妇儿的醋，有意思吗？ 有些话眼下不好过于说明，因为沈安和不能确保方家与董家真的没关系，也不能保证方瑾是否知道些什么。但唯一肯定的是，董家与方家结亲，定然另有目的。 不再多说，他这次终于转身离开。原本他想着，既是相看中，想来不会那么早就定下来，可谁成想，不过两日，方瑾与董家四小姐定亲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洛京城。 盛兮从盈安堂里回来，瞅见刚下朝的沈安和，疾走两步上前，将这一消息告知了对方。 “什么？定了？”沈安和一愣，明显没料到这么快。 盛兮见他这般，便问：“你知道？” 沈安和没瞒着他，将前两日自己与方瑾的对话说与她听。当然，某些不该说的话他定是不说的。 盛兮听后嘶了一声，嘴巴抿了抿后道：“董家什么意思，不用想都能猜到。可这方家……难道方家也掺和进去了？” 沈安和看了眼四周，没立刻回答她，而是牵着她的手径直入了书房，进门后才道：“不知，但若遵循门当户对，方家与董家算得上实力相当。” 高门贵户的子女，看着光鲜亮丽，身份斐然，所拥有的权力也较寻常百姓多。但于婚姻上，他们更多的是联姻用的工具，反不如普通百姓对待情爱更加自在。 方家在洛京，逃不出这个圈子。但方瑾显然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不成亲。 盛兮想着方瑾为人，不免怀疑：“他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家里催婚逼急了？” 沈安和看着关心情敌的自家媳妇儿，在趁机落井下石与和平对待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摇了摇头，想着方瑾平日表现，说道：“大概是，他自己想开了吧。” 盛兮摇头叹息：“那他这一下想得也太开了些，偏偏看上了董家女。” 听着盛兮这评价，沈安和心头隐隐的郁闷几乎是瞬间消散，当即附和：“嗯，你说得对，他就是想得太开了。” “董家到现在都还未露马脚吗？”盛兮忽然问沈安和。 沈安和轻轻摇头：“这位董大人如今为太常寺卿，平日只管祭祀，涉及政事一律打哈哈，人狡猾得很。朝里的御史们眼睛比谁都毒，便是我都被找出问题，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盛兮闻言一愣，话题直接拐了：“等等，你说你被御史参了？” 沈安和：“这倒没有，这是私下里提醒。” “提醒你什么？”盛兮明显好奇。 沈安和却不想再多说，眼睛闪了闪想将话题再掰回来。 但盛兮明显看出来他这是要避重就轻，径直上前将人圈在椅子里，恶霸似的逼问：“说，那御史究竟提醒你什么？” 第957章 去探 第957章 去探 第九百六十七章 去探 沈安和就像是个被恶霸绑上山的小媳妇儿，困在椅子里动也不能动。而那恶霸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亲夫人。 沈安和看着二人身份对调，无奈失笑，抬头凝视着盛兮，问她：“你真想知道？” “怎么？难道我不方便知道？”盛兮挑眉。 沈安和想了想，说：“倒也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便说！”盛兮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根手指抬起沈安和下巴，“小相公，你要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沈安和轻轻挑眉，眸光微动间却是依旧没说话。 盛兮道：“或者，我去问那位提醒你的御史？” 沈安和张了张嘴，看着盛兮认真模样，知道自己若不说，她定真的会去找。轻叹一声，他仰起头看向盛兮：“好，我告诉你，只是你得答应我，待听完别生气。” 盛兮保证道：“放心，我定不生气。” 沈安和深看了眼盛兮，也不知信了没信她说的话，伸手抓住了盛兮一只手，说道：“那位御史提醒我，要我莫独宠，三妻四妾才是正理。” 手间突然传来一股强力，是盛兮要起身。 沈安和紧紧抓着她说：“盛兮，你说了，不生气的。” 盛兮嘴角挂着笑，眼底却是沉沉怒火：“我没生气啊！相公，你放开我，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沈安和扶额，只问她：“你知道是哪位御史？” “哪位？”盛兮秒问。 沈安和：“……你还说不生气。” 盛兮挣了挣，虽说挣脱沈安和完全没问题，但她也怕伤了对方。不过既然他不松手，她索性便换了目标对象。 她问沈安和：“所以沈大人，你可是要娶三妻四妾？” 沈安和当即表态：“安和此生唯盛兮一妻！” 盛兮眯了眯眼：“一妻好说，可还有四妾，要不干脆我帮你纳几个进来？” “你！”沈安和听着她后面的话，气得磨了磨牙，“盛兮，我告诉你，妾室、通房、外室，我通通不会有！我沈安和发誓，这辈子唯有盛兮一个女人！” 盛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似在琢磨对方这誓言靠不靠谱。 而沈安和则真的担心盛兮多想，刚欲要再说话，却听盛兮道：“不成，我觉得我还是要同那位御史谈谈。” 沈安和：“……你，不信我？” 盛兮摇头又点头：“我信你，但我不信那御史。有一个人提出来定还会有第二个，既然你决定这辈子非我一人，那我便帮你解决一下后患。” 沈安和被她这话堵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这女人还说自己没生气，这分明就是生气了，且气得还不轻。可这样霸道地想要独占自己的盛兮，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让他不仅不生气，心里头反而冒出来一股说不出的丝丝甜意。 不过，他不可能真的让盛兮去找那些人麻烦。自家媳妇儿的名声，他这做相公的若不能好好维护，那便对不起“相公”这个称呼。 于是他再一次抓紧盛兮的手，对她道：“别担心，这后患我帮你解决。我跟你保证，仅此一次，之后再无人会对我提及这些。嗯？” 盛兮被抓得手心痒痒，更好奇沈安和要如何解决，便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沈安和卖了个关子，只道：“别急，过几天你就会知道。” “我……” “要不我们还是说回方家与董家之事？”沈安和转移话题道。 盛兮“啊”了一声，衡量两方轻重，最后决定听沈安和的。她问沈安和：“我们就这么看着方家与董家联姻，不插手吗？” 沈安和想着前几日与方瑾的对话，轻轻摇头：“董家便是真能找出问题，也是些无关痛痒的。这件事还是要看方家，更看方瑾。只是……”沈安和蹙眉，再想到方瑾对成亲的态度，不由一叹，“只是方瑾自己怕是对此无异议。” “方瑾对那位董四小姐了一见钟情了？”盛兮问。 沈安和再次摇头：“不知。不过两日前他们尚不曾见过，但现在想必已经见过了。”亲都定了，自然也该见了。 盛兮拍了下额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方瑾与沈安和一样，皆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两人也都是凭靠自己本事坐到了今日位置。且她也看出来了，沈安和与方瑾虽时不时会互怼一两句，但不得不承认，作为同僚，方瑾无疑是优秀的。二人间的惺惺相惜即便竭力隐藏，但偶尔还是会泄露出来一点的。 这样的知己一生难得遇见一个，盛兮不希望沈安和失去。 更重要的是，董家目的在他们这里已经显露，她不信董家对方家就单纯了。若因为董家从此少了一个贤臣，那于朝廷，于百姓，皆是惨痛的。 心思落定，于是她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帮方瑾探探董家，探探这位四小姐？万一找出点什么，将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沈安和原本就对方瑾有介怀，因为对方喜欢盛兮，他担心哪天盛兮会因为这个人动摇了对他的心。 然而就在这一刻，当他对上盛兮的眼睛那一刻，他才惊觉，先前自己对盛兮是有多不信任，对自己有多不自信。 对面的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冷静自持，不夹杂丝毫公事之外的情绪。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盛兮，怎被他想得…… 沈安和忽然万分羞愧，对自己，更对盛兮。原来从头到尾，真正虚伪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见沈安和呆住，盛兮以为他这是不希望自己插手，便道：“你若不愿我管闲事，那我就不……” “这怎么是闲事呢。”沈安和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勾出最温柔的笑，“董家本就居心不良，便是你不去查，我想皇上那边也会过问。不过，这件事不能明着查，只能暗中去探，要假装不经意。” “这你放心，你家夫人有多厉害你该知道，我定会探得神不知鬼不觉！”盛兮道。 沈安和笑出声：“嗯，我相信你，我家夫人最厉害！” 第958章 赏莲宴 第958章 赏莲宴 第九百六十八章 赏莲宴 方瑾与董家四小姐的亲事定在了三个月后，因为方瑾年纪着实不小了，方家不愿再耽搁，董家也乐意，两家意见达成，这日子便往前赶了赶。 盛兮既说要探，便自然要接触这位董家四小姐。不过，在她筹谋之际，大理寺的清查结果终于出来。而当这结果被呈上骐文帝的案头，不过翻看了一眼，那桌子上上好的瓷器，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跪在地上的路仇差点被砸个正着，可愣是一动也没动。不敢动，他怕他一动，皇上会直接给他按个株连的罪名。 “嚣张！狂悖！岂有此理！”骐文帝气急，只差脱口蹦脏字了。他用手指用力点着那册子，上面列出的名单，以及超出他意料的数字，委实让他胸口生出从未有过的愤怒。 “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我黎国朝廷，竟然为一个邪教，为一个一心想要毁了我大黎国的祸害，饲养了这么多的毒虫！”骐文帝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沈安和与方瑾在书房外面，隔着一道门，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皇上的愤怒。二人彼此对视，随即又各自垂眸，并没有站出来的打算。 虽说路仇是被身边人坑害，但那么多香刹教的人藏匿于大理寺，这件事再怎么也说不过去。路仇便是不知情也是有罪的，失察的罪责必然逃不掉，也是该罚。 房内，路仇早已泣不成声，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敢奢求免罪，也不敢给那些人求情。 他执掌了十多年的大理寺，本以为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可谁能想到，这固是他人固，可击却是对着自己！ 自以为的知心好友，推心置腹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既全都是为了利用他！无一例外！ 骐文帝看着趴在地上，身子一耸一耸，却半点声音都没有的路仇，骂过之后则是对其的可怜与同情。 说实话，他无法想象一个人能蠢到如此地步，蠢到所有人都在骗他而不自知！这是怎样一个天真的人才会做到的事！而这样天真的人竟然是他堂堂的大理寺卿！ 骐文帝狠狠捏了捏眉心，似要将那股子怒气捏出来。对路仇，他失望至极，但对方这种傻到极致的真挚，却又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叹息。 只是叹息归叹息，该有的惩罚依旧要有。只不过眼下香刹教已然渗透入朝堂，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骐文帝只得在狠狠骂了一通路仇后，再次派其任务。 “路仇，你若能将功补过，朕便少罚你一些！但你若再犯蠢，那就等着被流放三千里外吧！”骐文帝忍着一脚将路仇踹出去的冲动，恶狠狠对其道。 路仇急忙磕头谢恩，用力擦了把泪说：“皇上放心，臣保证，臣……臣再也不会这般蠢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路仇哪里还有那胆子再去结交什么朋友、兄弟？唯有一心对皇上，对朝廷，方能保住性命，方能无愧于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 香刹教之事虽已人尽皆知，朝廷更是发布了海捕文书，要捉拿那香刹教教主。但朝堂内盘根错节，其调查需得隐秘谨慎。骂过路仇，骐文帝让蔡让将沈安和与方瑾叫进来，商量之后事宜。 男人在前头忙，盛兮便在自家后院带着两孩子溜达。 按照前世记忆，她叫人做了两辆轻巧便捷的小推车，一番装饰后将俩娃放入车内。 新奇的东西总是能吸引小奶娃目光，一上午俩孩子都被在挥舞着小手，让人推着推车绕着园子走。尤其是盛烟，兴奋地两条小腿几乎要从推车里蹦出来。 而园内的景致很快便不能满足两个小奶娃，午睡过后，盛烟便闹着要往大门外跑。 沈归见盛烟如此，便也跟着朝外伸小手。 盛兮见此，直接道：“走，今儿澄园不是有个赏莲宴？我记着我们好像有帖子来着，正好，我们过去瞅瞅。” 她一发话，众人皆动。没一会儿，众人便大包小包地，簇拥着盛兮，不，准确地说是两个孩子，热热闹闹地往外走了。 而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地外出，实属第一次，毕竟盛兮极少参加这种聚会，因为实在不愿费心去交际。 而等他们到澄园时，骤然出现在门口的十多个人着实吓了看门人一跳。 待见到是郡主的轿子，看门人当即喊来澄园主人，而那位主人则又派人去通知里头的人。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那澄园主人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未语笑先闻，一看就是个精明的。 盛兮看了眼辛茹，辛茹会意，将先前的帖子交给那位李老板。 李老板只是扫了一眼便急忙笑道：“郡主客气了，您便是没这帖子，这澄园您想什么时候来，便能什么时候来！” 盛兮挑眉，问他：“咦，你这园子难道不是用来赚钱的？” 那李老板一噎，显然没料到盛兮问得如此直白，讪笑一下回道：“自然是要赚的。但郡主不同他人，郡主您不单单是监国郡主，还是带领将士们英勇抗敌的昭勇大将军，是我等心中英雄，小人岂能赚您的银子呢！” 澄园是座私人园林，对外并不开放，因其里头种着许多罕见花卉，尤其招那些高门贵族的官太太、小姐们喜欢。这里私密性做得很好，加之后院的女人们难得出一次门，偶尔开个诗会，赏个花什么的，她们多半都会选在这里。 盛兮没少接到来自澄园的帖子，她身份本就特殊，加之如今沈安和位列首辅，官员们自然都希望能私下结交，也自然鼓励女人们主动去接触盛兮。 不过盛兮不可能什么帖子都答应，十个里头有一个能出席就不错了。 也因此，她的到来不仅令澄园主人惊讶，也令今日举办赏花宴的人惊讶。 然而还不等她问话，今日参加宴会的人纷纷凑过来问：“当今是监国郡主来了？” 那人忙不迭点头应是。 众人惊呼：“哎呀，难得啊，快快快，快去迎迎郡主啊！” 第959章 你说谁不会说话 第959章 你说谁不会说话 第九百六十九章 你说谁不会说话 盛兮带着两个孩子慢悠悠往里走，刚走一半，便见一群莺莺燕燕从对面走来，皆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太太与小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而这所谓的赏莲宴，除了赏莲与交换消息外，其最大意义之一便是能让这后宅女人们分享当下流行。 盛兮看着眼前袅袅婷婷走来的女人们，内心不由感叹，若自己是个男人，那今日来这趟当真不亏。 人群中为首的一个女子快步上前，正是今日这场赏莲宴的组织者，长公主的小儿媳妇，安钰的新婚妻子何氏。 安钰如今在户部任职，从前的吊儿郎当有了收敛，但那毒舌本质却不曾减。 据沈安和与她说，安钰与他幼时相识，因着身份高贵，自小行事肆无忌惮，曾被多个家人告状，被长公主修理过好多次。他童年里少有的快乐中，看安钰挨揍便是其中之人。但其行也确实洒脱，也是他内心一直都羡慕的。 这何氏虽说新婚，但实则成亲也将近一年，至今还未有身孕。 就在盛兮来之前，她正同几位官家太太请教有关备孕之事。听到盛兮过来，惊讶是真，但惊喜也是真的。 如今谁不知盛兮本事，百姓们都称其为女神医，外伤内科其皆可治，女人的问题自然也有不少人去请教她。 不过何氏与安钰成亲不到一载，夫妻两个如今蜜里调油，她本不想这么快要孩子，但架不住两家一直催。且他们从一开始便没有做过措施，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依旧未能怀孕，不免也着急。 因为时间尚短，且她初为人妇，若将此事当做病症去看大夫，着实有些抹不开面子。也因此，她私下里只问些相熟之人，听取她们经验。可眨眼过去两三个月，她肚子依旧未有动静，这无疑让其着急起来。 本想着今日趁赏莲宴再问一问他人，却没想到，先前邀请了好几次都婉拒的盛兮，这次竟然来了！ 何氏欣喜，不免想抓此机会好好咨询一下盛兮。 “没想到郡主能来，未能远迎当真失礼，还望郡主勿怪！”何氏笑眯眯地对盛兮道。 盛兮说：“是我来得唐突，不免打扰各位雅兴，抱歉，抱歉！” “哎呀，郡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来便已经十分好了。哎哟哟，这便是郡主家的孩子吧？瞧瞧这模样，当真随了爹娘，两个字，好看！”有人恭维道。 盛兮笑着说谬赞，何氏趁机邀她往里走。 迎来的人也并非全部，只是一些同何氏私交较好之人，另外还有些想要趁机巴结盛兮的官夫人。不过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出来迎，但当盛兮来到莲池时，里面坐的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盛兮冲众人点头算做打了招呼，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快速掠过后，便跟着何氏来到了主座。 赏莲自有莲花，面前不算大的湖里此时正盛开着大片晚莲，风一吹，摇摇晃晃的，着实招人喜欢。 盛兮看了喜欢，两个孩子自然也喜欢。而他们的目光一早便已经被那湖中莲花吸引，偶尔飞过的蜻蜓，更是引得两个孩子欢快地拍手嬉笑。 既是女人的宴会，这宴会中自然少不了孩子。很快，六、七个年龄不等的孩童，在其母亲，或者仆从带领下，来到两个孩子身边，纷纷好奇地盯着俩孩子瞅。 几个月大的孩子最是惹人疼的时候，更何况盛烟与沈归本就长得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似的，真正做到了“招蜂引蝶”。不论男孩还是女孩，看到他们皆心生喜欢，纷纷想要逗弄。 盛兮也不拘着，只让辛茹和小草看好，别让孩子受伤，其他的任由这俩娃自己去应对。 盛兮的到来令现场好好热闹了一番，但盛兮低调，几个回合后她们便能感受到盛兮的疏离。 众人心中腹诽，也难怪她平日不喜参加这等宴会，这般冷清，着实叫人不好接近。 不过，不好接近不代表盛兮真的不理人，若有人来找她看诊，她还是非常欢迎的。 所以很快，那些原本被盛兮的清冷气质拒之千里的人，不过片刻又在其身边围成了一圈。 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盛兮能来一次不容易，有时候她们去盈安堂找人，十次有九次是遇不到的。所以，这些女人们都抓住这次机会，希望盛兮能给自己看看，好解了那心中烦忧。 而眼见着赏莲宴变成了看诊集会，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出现，令巴巴地望着盛兮的众人无一不蹙眉，盛兮亦是动作一顿。 只听那声音道：“这是赏莲还是看诊呐？真要看病，就回家，在这里算是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女。 而少女旁边的妇人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般说，脸色白了白，待反应过来，急忙轻拽了下那人衣袖，对她道：“红淑，你，你别说了！” 女孩被拽十分不满，猛地一下甩开妇人的手，力气之大，竟是把妇人甩得后仰，若非身后有丫鬟扶住，只怕要跌倒。 然而那女孩却是看都不看妇人一眼，直接又道：“我难道有说错吗？本来这就是赏莲宴啊，看诊难道不该回家，或者去医馆吗？”说着她不满地撅了噘嘴，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心里的不爽说了出来，“本来嘛，大家玩得好好的，郡主来晚了就算了，一来就扰了我们兴致，乱了秩序，难道还不许人说吗？哼！” 这话不可谓不直接，更是直接给盛兮扣了顶“不知礼”的帽子。 一旁的妇人急得想要捂其嘴却不敢，只得冲盛兮道歉说：“郡主见谅，见谅！红淑年纪尚小，不知该如何说话，您千万别……” “你说谁不会说话？”女孩闻言直接冲妇人吼道，“你自己唯唯诺诺就算了，还不许别人说话？真是丢人丢到外头了！” “红淑，你……” “苻红淑，你是不是有病！”第三道声音蓦地发出，令原本纷乱的气氛骤然一静。 第960章 董然 第960章 董然 第九百七十章 董然 盛兮一直没出声，直到听到第三个人开口，她忍不住挑了下眉梢。 先前两位，一个是诚郡王的小女儿苻红淑，一个则是诚郡王六子的媳妇邵氏。 苻红淑是诚郡王的老来女，平日十分溺爱，这般嚣张是必然。邵氏的夫君是庶子，在礼部领着一份闲差，家中地位可想而知。 盛兮在听到苻红淑名字后，心中便有了计较。她只是对第三人有些意外，因为这位呵斥苻红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董家四小姐，董然。 闺中女儿的许多消息实则是不好查的，有家族保护，便是真有那骄横的，平时在外也多会收敛，不会如苻红淑这般直接。也是因此，苻红淑对于盛兮来说还算熟悉。但董然就不是了。 董然拒绝入宫之事并不是所有人的知道，也是因为方瑾亲口所说，沈安和这边消息灵通，她才得知这一消息。 方瑾说，这位董家四小姐是个有真性情的，将来二人成亲不会那般无趣。 会不会无趣盛兮不知，但这位董四小姐的真性情倒是真的。 这般直性情，先前竟是没传出来啊。盛兮不禁吧咂了下嘴，决定继续看热闹。 苻红淑一看说话的人是董然，当即不爽回怼：“你说谁有病！你说谁有病呢！董然，别以为你比我大就觉得我好欺负，哼，我诚郡王府不是你们董家能欺负的！” 现场，真要说身份贵重，盛兮当属第一。虽说这场赏莲宴是何氏组织，但长公主不在，她的身份自然就低了些。而盛兮本身是郡主，是将军，又是世子、首辅夫人，几层身份叠加，委实不是这些后院女人们能比的。 而除了盛兮外，苻红淑作为郡王女儿，其身份在今日来的这些女人当中，还是很高的。 也是因此，苻红淑看不上这里的女人，也就何氏能让她多说两句，其他人根本无法入她的眼。 至于盛兮，哼！ 她苻红淑是宗室，是皇亲，是真正的贵胄，岂是盛兮这种野路子里出来的郡主能比的！ 便是被封为郡主又如何？根儿上就是下贱货，别以为镀层金就真的成了金子！ 盛兮自然不知苻红淑内心这般想自己，但就算不知，只看对方看自己时的嫌恶，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另一边，被盖了大帽的董然将话又还了回去：“苻红淑，谁欺负你了！分明是你不懂规矩！” 苻红淑哼道：“怎么不懂规矩？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如何不懂规矩了！” 邵氏眼见小姑子越吵越厉害，生怕吵到最后真成了没规矩，便急忙拉住人劝道：“红淑，别吵了，各位夫人都在，你别……” “起开！”苻红淑一把甩开邵氏，龇牙瞪了她一眼，“不帮我就算了，还总拖我后腿！真不知道我六哥为何会娶你这样一个丧门神！” 邵氏被苻红淑这番话气得红了眼，眼泪在眶里打转。苻红淑见后更是不喜，刚欲再骂人，盛兮却突然开了口。 只听她道：“看来我今日来的的确不是时候，扰了大家兴致。既如此，那我便离开吧。哦，各位夫人放心，既答应了给你们看，我定会守诺。” 盛兮说着就要起身，苻红淑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其他夫人急忙去拦，董然更是直接道：“郡主莫走！这赏莲宴本就未规定时间，大家来去自由，谁也不会说什么。”说着她看向苻红淑，“苻红淑，你分明就是见不得别人抢了你风头！你是郡王女儿又如何，夫人还是郡主呢！” 盛兮睨了眼董然，没说话。 而听到董然这番话的苻红淑当即跳了起来，先是狠狠瞪了眼盛兮后，转头就冲董然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身份如何，轮得到你来置喙！哼，别以为你们家有瑜妃就可以横行无忌，说到底，你们就是靠女人上位的家族！” “哗！”这话说的委实大逆不道，在场所有人听后脸色纷纷一变，原本只想看热闹，谁成想她们竟也被拉下了水！ 没办法，“靠女人上位”的家族，她们之中不在少数。不管前朝还是当今，他们之中哪个家族里没做过这等事儿？又或者没想过这种事儿？不过是成与不成的问题。 而她们本身联姻就是为了能让自身家族更上一层楼，被苻红淑这般说，着实叫人听得刺耳。 何氏终于忍不住，指责苻红淑道：“红淑，身为女子你怎可说这种话！再说，瑜妃岂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还有，邵氏怎么说都是你亲嫂嫂，你怎能如此说她！” 苻红淑不服，但何氏前面那两句她不好再反驳，刚才脑子一热，这话便说了出来。但她绝不会承认是自己不对，既反驳不了前面的，后面一句她却完全可以回怼。 “她邵氏是我郡王府的儿媳妇儿，在外没有做好，我为何不能说她！”苻红淑梗着脖子道。 “你，你……”何氏被苻红淑的话堵得愣是不知该接什么，气得脸都红了。 被甩开的邵氏已然顾不得其他，顶着苻红淑恶狠狠的视线上前拉住她，用带着祈求的声调对其道：“红淑，别说了！真的别说了！你若有什么，等回去后咱们再说，现在就别说了！” 再说下去，谁知道她这小姑子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她就不该答应让小姑子跟着来，夫君本来在家中不受宠，若因她被牵累，那真的实在太不应该！ 还有她那对公婆，也实在太宠这小姑子了，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已经变得无法无天了吗？还是说，他们压根就不在意她无法无天？ 苻红淑这一次直接一把推开了邵氏，将对方推倒在地，冷哼道：“别说什么？我在外面受了气，你不帮我出气就算了，竟然还叫我忍气吞声？有你这样做人嫂嫂的吗！” “我……” “你什么你！你等着，等回去后，我定要让父亲叫六哥把你给休了！” “红淑，你……” “苻红淑，你够了！这里是澄园不是你家！且你没看到，郡主还在这里吗！”董然忽然道。 第961章 你算什么东西 第961章 你算什么东西 第九百七十一章 你算什么东西 董然的话令现场一静，众人下意识去看其口中所说的郡主——盛兮。 盛兮则听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这董家四小姐，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故意要借她来打击苻红淑？这般直接，可当真是给她拉仇恨哪！ 果然，听了董然的话，苻红淑脸色骤变，接二连三被人说不如另一个人，她那骄纵的性子早已受不了，这一句无异于一根利刺，直接捅破了那名为苻红淑的，已然膨胀的河豚。 “郡主又如何？她是郡主就了不起吗？我父亲还是郡王呢！”苻红淑噼里啪啦将话吐出来，邵氏已然崩溃。 她与相公在家中并无地位，家里若有重要事情多半不会带他们，所以对家里的一些决定他们皆不知。但再不知，她也清楚盛兮不是可以随便惹的，别说其夫君是首辅，就是她自己本身就不能惹！ 苻红淑夜郎自大，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在她眼里，除了皇亲宗室外，不论是谁都要低他们一等！哪怕对方是首辅，是将军，是郡主呢！ 若与这人没关系，她邵氏宁做那看热闹的人也不会掺和。可不成，苻红淑是她小姑子，是她那公爹与婆婆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且人还是跟着她出来的。即便是对方非要跟着自己来，可若出事，没人会指责苻红淑，罪责只会由她来担。 没办法，邵氏只能做那个得罪苻红淑的人。 “红淑，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邵氏硬着头皮，抓起苻红淑胳膊就想往外走。 可苻红淑何时受过这等气，邵氏更是胆大地想要拉她走。几乎是瞬间，苻红淑就炸开了。 “滚！我要做什么，岂是你能决定的！” 尖锐的喊叫惊得一众夫人、小姐们纷纷捂嘴，纷纷震惊地看着苻红淑，眼中的不可置信掩都掩不住。 能不震惊吗？虽说她们与这位苻大小姐没见过两次面，话也没说过两句，但从前听到的有关苻红淑的评价无一不是好的，便有不好，那也是瑕不掩瑜，岂是现在这么，这么……这么叫人跌掉下巴！ 邵氏再次被推了个趔趄，这次再忍不住，“呜”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苻红淑嫌弃地哼了声，却是一句安慰话都没有。 董然站了出来。 “苻红淑，你这是忤逆！她是长辈！” “你若想要，我把她让给你！” “你！” “我？我怎么了？董然，别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你不就是想巴结这位郡主吗？哼，你真当我稀罕！” “你，你这是要跟郡主彻底翻脸吗！” “翻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我用得着翻吗？”苻红淑说着看向盛兮，见其垂着眸，竟是看也不看自己，好似对她们的争吵无动于衷，这令她不禁更加生气。 装腔作势，从烂坑里爬上来的泥腿子，没一个好东西！ “装腔作势的泥腿子”盛兮之所以垂眸，是担心自己掩饰不住眸中讥讽。 诚郡王啊，这是在背后说了多少自己坏话，才能让自家闺女说出这样的话呢？ 至于那位“真性情”的董家四小姐，果然棋高一着，一句接一句地刺激苻红淑，好让对方更明确地针对自己。 盛兮内心嗤笑，何必呢！直白地告诉她不喜欢她不就是了？这般弯绕，也不怕把自己也绕进去。 果然还是失望了，本以为要多测几次，谁成想一次就看了个底。有关这位董家四小姐的一切，果然都是有预谋的。 唉，就是不知方瑾是否见过这位董小姐的两面。应该是不曾见过的，如若不然，那么聪明的方瑾怎会看不出对方的别有用心？ 盛兮不动声色，抬眸瞬间，那一瞬的迷茫叫人看得真切。 她问苻红淑：“苻小姐，敢问我是同你有仇？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收敛了气势的盛兮顺带收敛了那份敬而远之，令苻红淑在看向盛兮时，只觉眼前人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果然这女人的一切都是吹嘘，果然她得来的郡主之位掺了大大水分！ 她就说了，一个商户之女，便是上了战场，又怎么可能真的挥刀杀敌？便是真的杀了，怕也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从那些男人手里得来的！ 当真不要脸！ 苻红淑虽未说什么，但那眼神赤裸地任谁都能看懂她在想什么。 众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何氏作为赏莲宴的组织者此刻不得不站出来，总是要维护一方的，此刻便是她想偏袒也无需再刻意。 她对苻红淑道：“苻小姐，我本以为你是个知礼董礼的，邵娘子带你来，想必也是为了能让你同大家交好。可没想到，你不单忤逆自己亲长，还对郡主出言不逊，如此失礼，恕我不欢迎苻小姐了！” “你要赶我走？”苻红淑头一次被人撵，因为过于惊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她盯着说话的何氏蛮横道：“你知道我是谁吧？你竟赶我走？我父王与长公主是兄妹，是真正的亲族！你不过是她家娶来的外人，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撵我走？” 众人：“！” 盛兮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梢。很好，董然这靶子找得着实不错，这一下这位苻小姐是将人都得罪完了。 董然再次站了出来，怒斥苻红淑：“苻红淑，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太目中无人了！” “什么混账话？我苻红淑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能奈我何！装什么烂好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 “你！” “来人！”何氏彻底怒了，直接叫来了两个粗使婆子，指着苻红淑磨着后槽牙道，“把这位苻小姐，给我‘请’出去！” 苻红淑一直不认为何氏真的敢撵自己，直到她被那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架起来，这才惊觉对方竟然来真的。 “你敢！我可是郡王女儿！你敢赶我走！放开我！你们这些腌臜货，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苻红淑大骂道。 被这样骂，那两个粗使婆子也怒了。两人一对视，下一刻那护在苻红淑面前的丫鬟就被挤开，苻红淑被架了起来。 其中一个婆子对苻红淑道：“苻小姐还是别折腾了，我们这些‘腌臜货’下手没轻重，小心弄疼了你！” 第962章 不生气 第962章 不生气 第九百七十二章 不生气 苻红淑要被气死了，任凭她大喊大叫，都没办法让那两个粗使婆子将自己放下来。她带来的人一边紧张撕扯，一边又担心将主子扯坏，如此两难之下不免被骂得狗血淋头。 可即便如此，苻红淑也当着众人的面，被人给架了出去。面子里子丢了一地，而这么一来，她同何氏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带她来的邵氏这次没再帮她，任由她被人带走。她也清楚，这次回去自己少不了挨骂。可这次挨骂她认了，摊上这样的小姑子，这样的公婆，注定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董然收回视线，扭头对气得直拍胸脯的何氏自责道：“夫人，对不起，都是我性子太直，不知拐弯，这才……” 何氏安慰她：“说什么胡话！哪里是你太直，分明就是苻大小姐太过分，太刁蛮！” 这话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不可谓不重，可眼下何氏也不管了，人家都指着鼻子骂自己算什么东西了，她若再不有所表示，只怕要辱没了长公主府的威名！ 那苻红淑有句话说的对，都是皇亲国戚，谁不比谁高贵！ 然而，尽管生了一肚子气，这赏莲宴也不能因为苻红淑的搅和就此散了。尤其是盛兮还在。 更为重要的是，盛兮因为苻红淑受了气，她作为东道主总不能推卸责任。 何氏径直上前，当着盛兮的面给她鞠了一躬。 盛兮挑眉，侧开身子，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何夫人这是做什么？”盛兮将人扶稳，令弯了半截腰的何氏再弯不下去。 何氏想借此表达歉意，既不能，只得道：“郡主，是我没做好，让人乱了规矩，我先替那苻小姐给你道个歉！” 盛兮笑了：“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犯错的又不是夫人，你为何要替他人道歉？” “可这宴席毕竟是我组织……” “那也与夫人无关。”盛兮轻轻摇头，“何夫人不必介怀，我并未生气。” “啊？可，可那苻小姐……”何氏对上盛兮眯起的眼睛，那一刻，她从盛兮眼中真的读出了“不生气”三个字。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何氏之后方才道：“谢谢郡主体谅。” 此话一出，这个话题好似要就此揭过。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董然突然上前，竟学着先前何氏，直接给盛兮行了一礼。 盛兮侧眸看去，只听那董然道：“郡主，这件事不怪您，也不怪何夫人，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与苻红淑争执的。” “董然，你这是做什么？”何夫人见此将人扶起来，“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了，你怎么还……” “夫人，”董然抓着何夫人的手，面露难过地摇头，“是我明知道苻红淑什么品性，还去与她争执，结果连累了郡主，也让大家跟着不快，是我任性了……” “哎呀，你这孩子……” 董然的这份自我剖白，不仅令何氏，也令其他夫人小姐开始安慰她。 “董小姐多虑了！谁都能看出来，是那苻小姐出言无状、刁蛮任性，是她惹事在先，而你是为了维护郡主与何夫人方与其对峙！你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做了好事，我们怎会怪你呢！” “就是，就是！那位苻小姐往日极少跟我们相处，我刚才亲耳听到她同她那嫂嫂说，若非实在无聊，才不会来这里跟我们凑这烦人的热闹！听听，烦人呢！人家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咱们，嫌弃咱们，咱们再如何给人抬举，人家也不会多看咱们一眼！” “哼，也就是有个好出身，这般肆无忌惮，将来也不怕找不到好夫婿！” “嘘！可小点声吧！你都说了，她有个好出身，诚郡王与太后那脉相连，可是惹不得呢！” 此话一出，之后再说有关苻红淑的声音，顿时便小了许多。 何氏也不想这事儿越闹越大，简单又说了两句话便安抚着众人重启先前之事了。 董然来到盛兮面前，再次行礼：“郡主，抱歉，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事有我的责任。董然不推责，郡主若是有什么想让我做的，直接吩咐便是。” 盛兮心说，那你滚吧！ 唇角勾了勾，她对董然道：“董小姐客气了，董小姐的真性情令人钦佩，你这番仗义执言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董然闻言面露喜色，激动道：“郡主当真不生我气吗？太好了！郡主是董然仰慕之人，我生怕您会生我的气呢！” 盛兮笑而不语。 董然再道：“不瞒郡主，我一直以您为榜样！在我看来，能上阵杀敌的女将军，都是最优秀的！其实，若非家中阻挠，我也想同郡主一样，能披甲上阵，能为国杀敌！” 盛兮好似来了兴致：“哦？这么说董小姐会武了？” 董然羞赧一笑：“只是略懂皮毛，至少不至于拖后腿。” “那就是不错了。”盛兮点头。 董然被夸看上去有些激动：“郡主，女将军我肯定是做不了的，但我想做女军师，做女诸葛。家中不限制我读兵书，平日没事儿我便读上片刻，但自己读总归一知半解。正好今日遇到郡主，不知郡主可否能为董然解惑？” 盛兮说：“我怕解得不好。” 董然闻言当即笑了起来：“怎会！郡主您可是打了那么多胜仗的将军呢！应付我这种初学者，定是绰绰有余！” 盛兮想了想：“既如此，那你想问，便问吧。” “多谢郡主！郡主，我们去那边吧，那边临湖，刚好能赏莲！”董然指着不远处道。 盛兮不置可否，随她走过去。 而随着盛兮落座，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究竟是该走还是该留的人，见此便也重新坐了下来。毕竟，她们还想让盛兮帮她们检查一下身体呢！ 一下午时间，盛兮身边围着的人不断，直到她告别众人回了家，其耳边依旧回响着女人们的叽叽喳喳。 待沈安和回来，盛兮直接扑在男人怀里，让自家相公帮忙揉了揉脑袋，顺便将今日发生在澄园的事告知于他。 听完她讲述，沈安和问她：“对苻大小姐，你为何没反驳？” 盛兮脑袋搭在他腿上说：“为何要反驳？彰显我以大欺小吗？不不不，总是要让某些人知道自家闺女是什么德性的。” 沈安和似乎看到了某个场景忽然笑了起来，随后道：“既然董然有问题，要不要我明天告诉方瑾？” 盛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说了等于拆散人家姻缘。揭短这种事，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来才管用。” 第963章 告状 第963章 告状 第九百七十三章 告状 虽说赏莲宴之事被何氏叮嘱，莫要大肆宣传，但苻红淑当日行径着实过分，整个洛京城的高门贵族间都是相通的，不过一个晚上，有关苻红淑的“传说”自然而然便流了出来。 作为当事人，苻红淑自是没错过有相关议论，为此，她不仅砸了自己房间里的所有瓷器，顺带也将诚郡王妃屋里的一道砸了。 将她带过去的邵氏一顿责难定是逃不掉，这些不提，只说苻红淑将诚郡王妃的屋子砸后，诚郡王妃直接找到了诚郡王，要让他给自家宝贝闺女出气。 诚郡王溺爱小女儿，自然也不愿看她受欺负，换做别人，他一早便命人将那欺负他女儿的罪魁祸首抓起来了，可……可这次的对象是盛兮，是个他不好轻易去招惹的角色，也因此，诚郡王在报仇之事上迟疑了。 诚郡王妃不干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看着淑儿被人欺负？”诚郡王妃狠狠瞪着诚郡王，“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淑儿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女人！” 诚郡王平日虽说骄纵女儿，但该有的认知却没少，听了郡王妃的话，他嘶了一声，开口道：“那可是监国郡主！你当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那又如何！”诚郡王妃哼道，“说到底是个贱民，她还真当有了郡主称号，就成皇族了？” 诚郡王啧了一声：“你注意点，什么贱民，别让人听见！” 诚郡王妃不满地瞪他：“怎么，现在我是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了？再说，之前这些话又不是没说过！” 诚郡王道：“之前是之前！现在出了这事儿，四方都看着呢！” 诚郡王妃不以为意：“看着就看着！正好，让他们看看这个监国郡主是如何欺负我家淑儿的！” 诚郡王虽想认同自家王妃的话，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一次他不得不睁开了眼：“谁都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言语不当被人赶了出来！” “王爷！”郡王妃蓦地拔高了声嗓，“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我们的淑儿啊！正因为被赶了出来，所以才要给她出气的呀！” 诚郡王有些烦躁，他也想给自家女儿出气，可出气的对象是盛兮，这气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出了。 “怎么，难不成王爷真想咽下这口气？”郡王妃不干，至少她咽不下，“我不管，若是王爷你不给淑儿出去，我就进宫找太后！淑儿可是我们的女儿，被两个粗使婆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抬出来，以后还要如何做人！” 听到郡王妃说要进宫找太后，诚郡王一时没吭声。显然，他在考虑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郡王妃此刻说道：“太后虽与王爷异母，可王爷一直对太后尊敬有加，也十分喜欢淑儿。眼下淑儿被人欺负了，想太后一定会为太后做主的！” 诚郡王抬眸看了眼郡王妃，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但郡王妃却没看到，只是继续说：“既然王爷不想同那监国郡主正面碰上，让太后做主岂不是更好？王爷，不论如何，这口气咱们一定得出了！现在这已经不是一口气的问题，这关系到淑儿的闺誉！再有两年淑儿就该议亲，若这件事不能压下去，将来这件事便是淑儿身上的污点！” 诚郡王沉思，下意识来回踱步。 “王爷！”诚郡王妃十分着急，“淑儿都已经哭了好几次了！你难道还要看着淑儿一直哭下去吗？” “什么？淑儿哭了？”诚郡王一惊，“你怎么不早说！我得去看看！” 诚郡王说着就要走，却被郡王妃拦住：“哎呀，王爷，若是这件事能解决，那淑儿不仅不会哭，还会笑呢！你明不明白啊！” “我当然明白，只是……”诚郡王依旧迟疑。 “只是什么只是？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进宫去找太后。不止那监国郡主，还有那何氏，哼，不过一个外来媳，竟也敢对郡王家的千金动手，这次，我定要同太后好好说说，让太后给足那何氏教训！” 长公主她动不了，可她那儿媳妇她还是能给下绊子的！ 诚郡王“嘿呀”一声：“你，你这怎么谁都想对上？” 郡王妃瞪他：“是我主动的吗？是她们欺负淑儿在先！你说你，你怎么就这么……” 郡王妃想说诚郡王窝囊，明明是郡王，可任由皇上给派了个闲差也不吭一声。他们这么高的地位，本该更上一层的，就因为他的不作为，让他们虽有面子，可里子却并不如外头见得那般好。 郡王妃有时候想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如此窝囊，往前再迈一步就不成吗！ 诚郡王本想再拦一拦，但被诚郡王妃一通骂后，最终妥协。第二日，诚郡王妃便直接入了宫。其目的明确，待见了太后便将所行目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而诚郡王妃不见，当她在对盛兮各种指摘时，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太后，那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擦掉似的，等诚郡王妃说完，太后脸上已然不见任何笑意。 “太后，”诚郡王妃只当太后这是听了自己的话，为她家红淑义愤填膺，心中不由地对教训盛兮与何氏又多了层把握，说话也愈发不客气，“淑儿毕竟还小，还是个孩子！可她们都已经成亲，那盛兮甚至还生了孩子，您说，她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心眼儿这么小，竟跟一个孩子计较？不就是说了一两句让她们没脸的话，可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她们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将淑儿给赶出来呢！” 太后哼了哼，没说话。但一旁的华翎却已然有些绷不住，生怕下一刻太后直接学着何氏那般，让人将诚郡王妃直接撵出去。 好在太后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诚郡王妃说：“你自己都说了，是淑儿先对人不敬，说了叫人没脸的话，这被赶不出来不是理所应当？” 诚郡王妃闻言一呆，旋即哭诉：“太后，可，可那也不该被赶出来啊！” 第964章 谁在恃宠而骄 第964章 谁在恃宠而骄 第九百七十四章 谁在恃宠而骄 “就是淑儿说错了话，她们大可以用言辞教育，那也不能真的动手赶人哪！当时在场可是有许多人呢，大家都看着，就这样被赶出来，淑儿的面子往哪儿搁！”诚郡王妃哭诉道。 太后被其闹得心烦，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华翎看着心中替太后发愁，但作为奴婢她又不好多说话，只得上前帮太后慢慢轻抚后背。 太后的难处她多少知晓，当年，诚郡王对先皇有恩，同时也是背后支持皇上继位的人之一。而其实，原本皇上有意想要给诚郡王安排重要职位，是其自己推脱不做，挑了个闲差一直到现在。 只是诚郡王这般选择郡王妃不理解，而太后也觉得作为功臣，诚郡王如今这般，在外人看来有些卸磨杀驴。至少，郡王妃心里肯定这般想过。也是因此，太后与皇上对城郡王府多有忍让。 至于那位苻大小姐她也曾见过，幺儿缘故，王爷与王妃对其的确很是娇惯。而其实很早她就看出那孩子有骄纵苗头，可还是那句话，她不过一个奴婢，主子的事情她怎好置喙？ 但也许是皇上与太后的忍让，如今，这郡王妃愈发不像话起来。 诚郡王妃还在说：“太后，您知道的，淑儿那孩子就是有口无心，性子太直，有什么说什么。也是怪臣妾，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不免对她多有纵容。可太后，淑儿这孩子心地是好的啊！她连蚂蚁都不忍心踩。” 太后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嘴角抽了下。那是不忍心踩吗？那是嫌脏所以才懒得踩吧？ 太后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做这个艰难的和事佬。 “哀家知道淑儿是个好的，但你自己也说了，这孩子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如此难免说了让人不喜的话。是人都是有脾气的，便是你被人说两句难听的也不高兴不是？你放心，盛兮与何氏那边哀家会派人去教育，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这一两句争吵，没必要闹得这般难堪。” 太后一番话落，诚郡王妃差点没跳起来，但声音却是高了好几个度：“太后，明明受欺负的是我家淑儿，您怎么能这样轻拿轻放呢？淑儿是宗室之女，她们这般对她，那也是对皇室不敬！何氏不说，就是那盛兮，您是不是也得好好惩戒一番啊？” 太后快要忍不住了。 “诚郡王妃，这就是女孩子们的小打小闹，没必要较真。” “太后，非是臣妾较真，淑儿眼见着就要议亲了，她们这般，岂不是往淑儿身上抹黑？” 太后再次捏了下眉心，刚欲开口，便听诚郡王妃又道：“再说，那盛兮不过是贱民出身，也就是带着人打了两次仗罢了，哪里能配得上郡主头衔。她如今这么对淑儿，完全是恃宠而骄，是不把皇上和太后您不放在眼里啊！” “啪！”诚郡王妃的话音未落，太后面前的茶杯便被重重地掷在了地上。 诚郡王妃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在家里被自家女儿摔杯子，来了皇宫太后竟也跟她摔杯子！ “太，太后，”诚郡王妃结巴道，“您，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太后脸色此刻黑得吓人，是诚郡王妃从未见过的。她直直盯着诚郡王妃，反问她：“你说哀家怎么了？” “我，我……” “你不知！好，那哀家来跟你说说！”太后显然是气急了，说话间站起来身，指着诚郡王妃的鼻子吼道，“你说盛兮是贱民？配不上郡主头衔？且不说这头衔是皇上亲自下旨颁发，便是我们从前，哪一个不是从贱民争过来的！你说不过打了两次仗？那是两次吗？那是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个今日睡着，明日可能就再醒不来的夜！你如今能安稳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这‘两次仗’，你懂吗！” “太，太后……” “还有那恃宠而骄！哈！你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吗！究竟谁恃宠而骄你眼瞎吗！还是说，只允许你家红淑惹事，却不允许别人反抗？你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何区别！” “噗通”，诚郡王妃被天后吼得直接跪了下来，这次她是真感受到了对方怒火，尤其是最后一句，若被坐实，那于她，于淑儿，于整个郡王府都非常不利。 诚郡王妃没想到太后会为了盛兮发这么大火，她其实知道这次的事她的淑儿有错在先，但往日遇到这种事，只要她同太后告状，太后绝对会站在她这边，总之不会让她吃亏。 可这次却大大出乎其意料，她完全想不到，太后对这盛兮竟如此在意！ 诚郡王妃的心开始抖，但心底对盛兮的恨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加深。 “太，太后，臣妾，臣妾知错了，您，　您别生气……”诚郡王妃认错很快，再抬头已然是泪两行，“太后，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就是心疼淑儿受欺负，其他并未多想。您知道的啊，淑儿从小身子不算好，一直都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臣妾，臣妾也是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太后勿怪！太后勿怪啊！” 太后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诚郡王妃的认错而消下去，但好在华翎在，在她再次训斥前将人拉住。 太后脸颊动了动，看了眼哭得一脸戚戚的诚郡王妃，想到诚郡王曾经的付出，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行了，既认了错，那便回去好好反省！不是我说，淑儿被你们宠得也太骄纵了些，你正好趁着反省，好好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跟她娘一样！ 诚郡王妃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一腔忐忑急忙告退。 太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深叹息，对于从前的决定她不曾后悔，但对诚郡王一家子的表现，她是真的很失望。 因太后责骂，诚郡王妃对盛兮的怨恨只增不减。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因为就在诚郡王妃找过太后第二日，朝堂里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不过半天功夫，便传遍了整个洛京城。 第965章 你个庸医 第965章 你个庸医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个庸医 “听说了吗？黄御史因为宠妾灭妻被人给参了！” “参了？哎哟，我只想听他是如何宠妾灭妻的！” “这不急，不止他，还有两个御史也因为后宅不宁，让人给参了！” “什么？还有两个？还都是御史？这是怎么回事？谁参的他们？” “说到谁参的，哈哈哈哈，你们肯定都猜不到！”消息传播人说到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被他这笑声听得内心更好奇，不免催促，让其别卖关子，赶紧说是谁。 那人自顾自哈哈笑了一阵后，这才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咱们的首辅大人了！” 有人不解：“首辅大人？首辅大人还关心这种后宅之事？这种事儿不都是那些御史们经常做的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首辅大人之所以会参，是因为这几个御史之前都曾劝首辅大人让其纳妾，要么收通房，总之就是后院女人越多越好！” “纳妾？收通房？首辅又不是皇帝，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啧，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就不信你不想晚上多找几个女人陪你睡！” “咳咳，说首辅大人呢，说我作甚！小心被我家那位听见！行了行了，快说说，首辅大人为何要这么做？越是位高权重者，不是越想要妻妾众多？他难道真不想后院多几个女人？” “不想！”那人回得斩钉截铁，“首辅大人说了，鉴于三位御史大人后院起火，皆因女人太多缘故，他在皇上面前立誓，今生今世，唯有郡主一个女人！” “嘶！不是吧？这么绝？还立誓？这不是给自己断后路？便是他真只想要郡主一个女人，那也不至于立誓吧？万一哪天他想明白了，或者郡主年老色衰，咳咳，总之，他若是想要其他女人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反正咱们这位首辅大人已经当着皇上，以及众朝臣的面儿立誓了。”说话人摊了摊手，片刻后又忍不住吧咂了下嘴，“不过说实话，我是真佩服咱们这位首辅，敢这样做的，整个黎国他堪当第一人！” 盛兮听到这一消息时，人正在盈安堂里看诊。 几个来看诊的人恰好来自外地，不认识盛兮，便在其面前毫无顾忌地聊起这件事来。 “当真？那位可是首辅啊！是咱黎国第一权臣，他竟说这样的话？我不信，我坚决不信！这定是谁编造出来的谎话！” 开玩笑呢！这世道，男人都希望自己三妻四妾，便是他们这种农户人家，她那相公还想着给自己找个小老婆呢！更别说那位沈大人。果然她娘说得对，京城就是个大杂烩，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有！ 跟着女人一起来的是她婆婆和弟媳，说这消息的人是其弟媳，但婆婆听了女人的话却很不高兴。 “什么意思？你这是埋怨娘给大黑找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想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生不出儿子！” 女人被婆婆骂，不敢反驳只得低下头，但捏得紧紧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情绪。 旁边的弟媳不敢说话，脸上却也是愁云满布。她也刚生了个女儿，但她嫁进来时间还短，不像大嫂，嫁进来五年，生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 但也是因此她心里担忧，怕自己将来跟大嫂一样，生的都是女孩，会遭丈夫和婆婆嫌弃。 那婆婆见两个儿媳妇儿都低了头，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子，嘴里头不满地哼唧：“我家大黑、二黑可是村里一顶一的好男儿，哪个大姑娘见了不想嫁？也是便宜了你们！若非你们生不出儿子来，我还至于再去掏一份彩礼钱？哼！” 这话说得两个儿媳妇儿无地自容，再不敢说什么，垂着头一个赛一个像鹌鹑。 盛兮原本还在想，小相公昨天晚上竟忍着没告诉她，冷不丁听到那婆婆的话，不禁抬头看了眼对方。 那婆婆原本还在因训斥两个儿媳妇儿自得，见盛兮看过来，当即上前问道：“大夫，如何啊？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是有问题的吧？” 盛兮叹了口气，那婆婆见状当即伸出手指戳在了大儿媳脑袋上，力气之大，竟是差点将大儿媳从凳子上戳下来。 盛兮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等人坐稳后，她开口说：“是，的确是有问题……” “瞧瞧！我就说了！就是你的问题！身为我家大儿媳儿，生不出儿子来，你丢不丢人！”没等盛兮话说完，那婆婆再次对着大儿媳指责起来，气势凶悍，显然平日没少说这样的话。 大儿媳被骂得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没哭出来。一旁的小儿媳不免唏嘘。为大嫂，也为将来的自己。 盛兮用力咳了一声，制止那婆婆再骂人。 “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盛兮道。 “啊，大夫你说，她到底是什么问题？”那婆婆急忙问道。 大儿媳也看向她，盛兮故作沉吟，片刻后说：“倒也非太大问题……” 话音未落，大儿媳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那婆婆更是着急：“那……” “那什么？都说了你别着急！”盛兮瞪了眼那婆婆，“你这儿媳妇儿问题不大，就是因为先前生产引起的一些妇科疾病，平日记得好生调养就能恢复。” “我孙子呢？她要怎么才能生下儿子？”婆婆问道。 盛兮忽地“咦”了一声，反问那婆婆：“你不知道吗？你问题你该问你儿子，而不是她啊！”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止那婆婆，便是她那两个儿媳也因为盛兮的话呆了呆。 什么叫问她儿子？生孩子这事儿不是女人做的？男人难不成还能生孩子？ 下一刻，盛兮便帮她们解了惑：“这生男生女，女人是没办法决定的，这要看男人。” “什么……” “你们想啊，种子是男人种的，结什么果还不是他来定？所以，你催她是没用的。真若想生儿子，还得看你儿子有没有那本事。” 一句话落，两个儿媳脸上表情各异，但都不及那婆婆的精彩。 看着儿媳们脸上明显的变化，那婆婆猛然回神，奋力咬了咬牙，忽地冲着盛兮大喊：“你！你个庸医！” 第966章 叫她闹吧 第966章 叫她闹吧 第九百七十六章 叫她闹吧 盛兮还是头一次被人骂庸医，委实愣了愣。等回过神，那婆婆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你……” “你个庸医！你胡说什么！什么叫生不出孙子怨我儿子！你这是胡说！”那婆婆指着盛兮鼻子骂道。 盛兮摇头：“生不出孙子怨你儿子，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你……” “不过你说得对，的确生不出孙子怨你儿子。”盛兮说。 “你！你！”那婆婆简直要被盛兮气死，刚欲抬手想要打人，却见对面的女孩竟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就好像……就好像她已经猜到她想要动手打她。 那婆婆扬起的手就这样停滞于半空，想到这里是京城，是那位郡主开的药铺，更想到这女大夫是不是要讹自己，一时间竟是骑虎难下。 而就在这时，那两个儿媳见婆婆竟是要动手，生怕她惹事，纷纷上前去拦。 也是这一拦，两个人一个没落地被自家婆婆扇了一巴掌。 “啪啪！”两道巴掌声响彻整间屋子，连带着那两人发出的惨叫，甚至连外头都听见了。 核桃此刻恰好接过盛兮诊室，听到动静当即冲了进来。 虽说盈安堂有大人和夫人的保驾护航，但也不乏有那种憋不住想要闹事儿的人。核桃担心有人闹事，担心盛兮被欺负，直到进门看到盛兮还好生生地坐着，提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夫人，怎么回事儿？”核桃问。 不等盛兮回答，那婆婆便直接抢答道：“怎么回事儿？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回事儿呢！这是什么庸医！大名鼎鼎的盈安堂竟然请这样一个庸医！你们也不怕把自家的招牌给砸了！” 核桃：“……哈？？” 庸医？夫人？他没听错吧？ “不是，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懂吗！这个女人是庸医！庸医！屁的盈安堂，本以为真有什么好大夫，没想到坐堂的竟是庸医！”那婆婆见来了人，气焰顿时又涨了一截，指着核桃的鼻子道，“你知道她说什么吗？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核桃看了眼一脸看好戏的盛兮，随后顺着那婆婆的话问道。 那婆婆黄牙一龇，扭头便指着盛兮骂道：“这庸医竟然说生不出儿子怨我儿子！这是什么脏心烂肺才说的话！她这是要咒我儿子生不出儿子！” 核桃：“……” 核桃再次看向盛兮，便见对方朝自己轻轻耸了耸肩。核桃嘴角扯了一下，知道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非他们不想，而是眼前这位老妇人。因为就在他看向盛兮的那刻，这婆婆竟是直接冲出了诊室，冲着外头大喊了起来。 “哎，你……” “核桃！”盛兮叫住了想要去阻止的核桃，“叫她喊吧，喊得越大声越好。” “可夫人，这涉及盈安堂名誉……” “没事儿，放心。”盛兮坐着没动，见那两个儿媳妇追了出去，这才又道，“去叫些人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喊。” “啊？”这下核桃彻底蒙住了，但见盛兮一脸笃定模样，知道自己没听错，便只能皱着眉，一脸心事地转身离开。 直到核桃离开，盛兮也依旧没出去。那婆婆以为盛兮这是怕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哎哟哟，我滴个苍天哪！这盈安堂就是这么对待病患的吗？我这心呐，真的疼死了！”那婆婆忽地往正堂中央一坐，抬手便开始在原地打节拍，只打雷不下雨，竟是哭嚎上了。 “我只当这盈安堂是那位监国郡主开的，只当这里的大夫跟郡主一样心善，可没成想啊，没成想！” “没成想什么？”旁边有人适时问道。 那婆婆见有人上钩，当即便道：“没成想，这里的大夫竟然诅咒我儿子生不出儿子！” “嘶！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自然是真的！”那婆婆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便指着盛兮所在诊室大喊道，“就是那屋子里的大夫！就是她！就是她说我儿媳妇儿生不出儿子怪我儿子！你们说说，这不是诅咒我儿子是什么？” “啥意思？是我没听懂吗？什么叫你儿媳妇生不出儿子怪你儿子？”周遭众人有些懵，便是盈安堂自己人也都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 “那女大夫说，这女人生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是由女人决定的！你们听听，这是什么浑话！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什么时候竟是由男人决定了！”那婆婆嗤了嗤鼻子，“老婆子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荒唐说法！瞧瞧，这就是盈安堂的大夫，她就是这么给郡主丢人的！” 在后院的巫大夫听到吵闹急忙赶过来，恰好听到老妇人这番话。他一愣，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直觉告诉他，能说出这话的人，除了夫人，怕是不再有第二个人。 而那婆婆显然是认识巫大夫的，等候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其为掌柜。 “掌柜的是吗？掌柜的，那女大夫这般诅咒我儿子，你定要给老婆子评评理啊！”那婆婆一把上前抓住了巫大夫的胳膊，死死拽着不松手。 巫大夫是男人，可甩了好几次都愣是没甩开人！ “不是，你先松开，松开再说话！”巫大夫双眉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男女授受不清，你不知道吗！” 旁边的两个儿媳妇想上前劝，却被自家婆婆给瞪了回去。 那婆婆道：“我不管！今日你定要给我个说法！那女大夫诅咒我儿子，怎么着你也得表个态！” “表态？”巫大夫斜睨了眼那婆婆，总觉得自己要猜中什么，“你想要我如何表态？让她给你道个歉？” 那婆婆想都没想道：“道歉怎么够！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你不知道，我这都要已经被她给气病了！” 巫大夫问她：“那你想如何？” 那婆婆眼睛闪了闪，之后道：“我想你们也不想这件事被郡主知道吧？坏了盈安堂名声，郡主肯定不会放过她！我要求不多，既然她把我气病了，那便，便免了这次我儿媳妇看诊的钱！” “这……” “另外，再让她给我赔二两，不，五两！再给我赔五两银子！” 第967章 不能随口乱说 第967章 不能随口乱说 第九百七十七章 不能随口乱说 那婆婆的话一出，巫大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妇人就是想要讹人。 那婆婆也是个精明的，见巫大夫眼神一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二话不说，她抓住巫大夫胳膊的手一松，转而拽住其衣角，就势滑了下去。 “哎哟，我的心肝儿疼啊！好疼啊！这都是被那女大夫给气得啊！大家给老婆子评评理，你们儿子若是被人咒不能生儿子，你们会好受吗？哎哟，哎哟，我心肝儿疼……”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男人决定生男生女的问题上来。 随着周遭人都围过来，议论声也越来越大，更多人参与到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或者说争执上去。而九成九的人都不赞同这个说法，那剩下的人则是因为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是个啥。 核桃已经按照盛兮要求，带着人跟着起哄。 巫大夫听见声音看过来，便见核桃冲其呵呵一笑。 巫大夫：“……” 好吧，他肯定了，这事儿是夫人故意的。 巫大夫头疼地叹了口气，虽不知道盛兮究竟想做什么，尤其是她说的这个话，他还是决定按照盛兮的剧本来。 他问那老妇人：“这位大姐，我们那位大夫说这话定是又原因的，要不，你就让你儿子过来，让他来看看大夫……” “你说什么？”不等巫大夫话说完，那婆婆便直接跳了起来，衣服也不抓了，直接指着巫大夫鼻子骂道，“好啊，那女大夫咒我儿子不算，你竟也跟着一起咒！我不管！今儿你们定要给我个说法，否则，老婆子我就不走了！” “哎，你……” “哼！我倒是要看看，若是让郡主知道，你们这里的大夫胡言乱语，是不是会把你们都开了！”那婆婆气势十分嚣张地撂下狠话。 知道真相的巫大夫：“……” 嗯，他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对方，在说狠话之前，先要弄清楚她放狠话的对象是谁？ “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想好该如何赔偿我！” 巫大夫：“……” 好吧，他多虑了，这种人就该尝尝栽跟头是什么滋味。 巫大夫招呼了核桃过来，低声同他交流了几句，虽依旧疑惑，但心中却有了底。 待沟通结束，他想了想后便再次问那婆婆：“你就是觉得，我们的大夫说了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这句话才生气的，对吗？” “这还不叫人生气？”那婆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大家都知道，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儿，她说决定权在男人，这不是诅咒我儿子是什么！” 巫大夫体会到了耍无赖的又一层境界。叹了口气，他再问道：“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如何？” “我不是说了？你们免了我儿媳的诊费，再赔给我五两银子！” “若是我们不同意呢？” 那婆婆眼睛一闪：“你们若是不同意，我，我就去找郡主！让郡主来给我做主！” 巫大夫扭头看了眼身旁憋着笑的核桃。他终于憋不住了，直接对那婆婆道：“既然你要求，好吧，那便如你愿，我这就去请郡主。” “什么？”那婆婆一呆，没想到巫大夫竟真的要去请大夫，当即将人拦住，“哎，这种小事你怎能麻烦郡主？” “可刚刚不是你说我们不同意，你便去找郡主的？”巫大夫反问。 “我……”那婆婆直接噎住。她是说了，可那也只是她想借用郡主的名号吓唬他们，可这人怎么就，就当真了呢！那可是郡主啊！是她这种小人物能随意接触的吗？ “还，还是算了！郡主她那么忙，怎么可能为这等小事儿特意过来！那什么，你们赶紧赔偿我，给了我银子，我立马就走！”那婆婆有些慌了。 然而巫大夫肯定不会同意给银子的，给了岂不就是代表他们盈安堂错了？再说，这件事本就是郡主在参与，当事人不出来一趟那怎么行？ 巫大夫只道：“无碍，郡主现在不忙。”郡主在吃瓜。 见巫大夫竟还要走，那婆婆终于急了，一把拽住巫大夫衣服，冲其道：“行了，行了！我老婆子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追究了！银子什么的就算了，我儿媳妇儿的诊费我就不给了，我们走了，走了！” 那婆婆松开巫大夫，扭头就对两个儿媳妇使眼色：“还愣着作甚！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走！” 两个儿媳心中委屈，但也的确觉得丢人。因为自家婆婆所为丢人。见婆婆终于发话，她们再不耽搁，当即想要上前扶人之后离开。 然而，事情是她们挑起的，又被盛兮故意大肆宣扬，这件事岂能随随便便结束？所以，不等两个儿媳上前，巫大夫直接冲着盛兮所在诊室大喊：“郡主！” 那婆婆：“！”啥，啥意思？ 那婆婆盯住巫大夫使劲儿看了看，而后循着他目光看过去，便见她们刚从里面出来的诊室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那个女大夫走了出来。 那婆婆：“她……” 巫大夫道：“这位便是监国郡主，我们盈安堂的东家。这位大嫂，你不是说要找我们郡主理论？郡主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说便是。” 那婆婆身子一晃，差点没原地晕过去。 巫大夫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一根针，对其道：“别担心，便是你晕了，我也能帮你瞬间清醒。” 那婆婆：“！！”这，这是什么虎狼之地？这简直就是土匪窝！ 盛兮没想到巫大夫也跟着学坏了，忍着笑走至那婆婆跟前，问她：“听说，你要见我？” “郡，郡，郡……” “噗通！”那婆婆连同她那两个儿媳，一起给盛兮跪下了。 盛兮本无意吓她们，只想做个科学普及，但那婆婆随后的行为越了做人底线，所以此刻见她们吓得浑身发抖，却也没说让人起来。 她看气氛被烘托的差不多了，便索性直接抛出了目的，环视了眼众人道：“如这位大婶儿所言，那句‘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话，的确是我说的！” “哗”，喧杂的议论必不可少，盛兮意料之中。 然而，这意料之中冷不丁冒出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只听那声音道：“郡主，虽郡主医术高明，但这种话，可不能随口乱说的呀！” 第968章 受人所托 第968章 受人所托 第九百七十八章 受人所托 盛兮欲借此机会给众人做个科学普及，便是被指责有违伦理常纲也无所谓。这个世界的女人生活得太苦，哪怕是个听听就过去的话，哪怕是个谈资笑话，也好歹在人们心里留了印象。 她料到少不了反驳与指责，却没想到这样的话竟来得这般快。扭头一看，对方更是个出乎意料的人。 董然见盛兮看过来，脸上的关切几乎就要溢出来，言语中的苦心与担忧听得旁人忍不住跟着点头。尤其是男人，对盛兮这种撇清男人责任的话多是不认同。 “郡主，您这是要跟天下大夫作对吗？自古生孩子都是女人做主，何时……郡主莫怪，我只是不想看郡主因为一时之气说了错话，之后被人诟病。郡主知道的，我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郡主千万莫怪。” 盛兮意外董然的到来，直接问道：“董四小姐为何会来？” 董然急忙回：“啊，我来此给母亲拿些药，没想到郡主竟也在。” 盛兮点了点头，看了眼核桃：“核桃，你带四小姐去拿药吧。” 核桃应是，刚欲上前引路，却听董然道：“不急，我正好有件事想跟郡主说呢！郡主，您是否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对对面的茶楼去坐坐？” 盛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好，不过四小姐再等等，等我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完。” 董然“啊”了一声，目光掠过地上跪着的三人：“郡主说的是这三人吗？这老妇人是该罚，竟敢讹诈郡主！” 盛兮道：“看来四小姐听了不少呢。” “我……” “四小姐说得对，这老妇人是该罚。” 盛兮话音一落，地上的三人已然“砰砰砰”地开始给盛兮磕头了。那婆婆更是声泪俱下，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不该贪这便宜。 盛兮接着她的话道：“你确实是猪油蒙了心，也的确想要占不该占的便宜。不过，我盛兮做事有始有终，既做了事便不能半途而废。” 那婆婆有些懵，抬头看向盛兮：“郡主，您，您要做什么？”什么事儿不能半途而废？惩罚她吗？那她还有命活吗？ 两个儿媳妇虽然不喜自家婆婆，可那也是丈夫的亲娘，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婆婆去死，便纷纷朝盛兮用力磕头，希望对方能饶了那婆婆。 盛兮没理她们的请求，也只当没看到董然的欲言又止，她忽地抬起头，环视着四周道：“其他话我不多说，我只是告诉大家，关于生男生女这件事，并非是女人的问题，其决定权在男人。所以，将来若是有谁再生不出儿子，那便不要再埋怨女人，先问问男人自己，问问他为何没这本事生个儿子出来。” “哗！” 盛兮的话音一落，四周骤然一静，旋即便是更为大声的议论。 别说那些患者与其家属，便是巫大夫等盈安堂里的自己人也都是蒙圈的。本以为这是盛兮开玩笑的话，却没想到对方竟再次强调！ 所以，这，这生男生女当真是由男人决定的？ 他们东家这是又打哪儿弄来的这惊悚发言？就不怕被天下男人追着骂吗？ 好吧，东家是不怕的，因为她有这资本。 而且，嗯，虽说这话听着惊悚，但出自盛兮之口，却又莫名觉得叫人信服。 角落里，一个少妇已然攥紧了双手，即便一句话都没说，但其用力绷紧的唇角彰显此刻她内心有多激动。 男人决定的？男人决定的！所以，生不出儿子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她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怪男人！原来都是怪男人！ 少妇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不过片刻，那笑便变成了泪，隐隐压抑，听上去叫人心疼不已。 同她一起来的女人见状轻轻拍了拍其后背，以作安慰。再看到其手臂上的血痕时，她忍不住叹息。 少妇会哭，是因她为生不出儿子这件事受了无数的苦，那手臂上的伤便是其男人为此打的。不止男人打，她婆婆跟眼前那老妇人一样，所有责任皆一股脑推到女人头上，平日连掐带拧，这女人没少受苦。 也是因此，女人听了盛兮的话，尽管那般出格，但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慰藉。 因为盛兮身份，又是在盈安堂，没人敢反驳她。盛兮再又扫了遍四周，确定无人要发表意见后，朝巫大夫点了点头，让他处理之后的事，这才扭头看向一旁一脸为难模样的董然。 “四小姐，你不是要喝茶？走吧！”盛兮说着嘴角轻轻一勾，旋即抬腿就向外走。 董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盛兮走得实在太快，她不得不将要说的话收起来，几乎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茶铺的老板见是盛兮，当即引着其前往特定包厢。这包厢是茶铺老板主动为盛兮留的，不为别的，就因为盛兮的盈安堂为他带来了不少顾客，老板感激，自作主张为其留了一个上好包间。 董然上来时，盛兮已经靠着窗坐了下来。对面正是盈安堂，大门口什么情形，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 董然喘了口气，一边往盛兮身边走，一边笑着说道：“郡主不愧是女中豪杰，便是寻常走路我都跟不上呢！” 盛兮笑答：“所以四小姐要多锻炼身体，没事儿跑跑步，万一哪天四小姐遇到需要疾跑之事呢。” 董然暗讽不成，反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只是一瞬。 “郡主说得对，这世上之事皆无常，指不定哪天遇上烦心的，有个好的体魄的确是件好事。”董然笑得自然又得体，施施然于盛兮对面坐下。 茶铺老板亲自给她们上茶，跟盛兮寒暄两句后便退了下去。 这次盛兮没再主动问，而是等董然主动说。 对面，董然在给盛兮表演了一番茶道后，这才扯开了正题。 “不瞒郡主，我今日来，是受了诚郡王妃所托。”董然道。 盛兮一愣，下意识问：“谁？” 董然笑了笑：“诚郡王妃，就是苻红淑的母亲。” 第969章 秋猎 第969章 秋猎 第九百七十九章 秋猎 饶是盛兮想过许多猜测，也没料到这董然竟是来做说客的！ “诚郡王妃特意去找了我母亲，说上次苻红淑对郡主委实不敬，心中愧疚，便想找机会当面同郡主你解开这误会。只是她们缺个中间人，这不是就找到了我。”董然解释说。 盛兮眨了下眼，有个问题不理解：“上次你‘仗义执言’，不也与苻红淑交了恶？” 董然笑，与盛兮差了两岁的脸上，现出圣人般的宽容：“我与苻红淑算不得交恶，我不过就事论事，断不会因一件事就判定那人好与坏。” 盛兮轻挑眉梢，于心中道：“所以，你这是在教我做人？” 见盛兮不说话，董然继而又道：“我知郡主定然还在生气，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不过，这洛京也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矛盾不能一直压着，该解还是要解。如此，彼此双方心里头都能松上一口气。郡主，您说是不是？”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懂得道理倒是多。”盛兮轻眯着眼睛看向董然，此时，她心中越发笃定，这董然定是有什么打算了。不，应该说，是董家有什么打算了。 听着盛兮的话，董然面露憨笑，但眸底闪过的骄傲却暴露了她赞同盛兮的话。 她的确懂很多道理，至少在她看来，洛京城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女孩子没几个。 “郡主谬赞，不过是懂些闺阁之事罢了。”董然道，说着她看向盛兮，“郡主，您觉得此事如何？” “我若觉得不行，四小姐是不是还要接着再劝我？”盛兮反问。 董然笑了起来：“郡主深明大义，是无需我劝的。我相信郡主比我看得更明白，且老话不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多条朋友多条路。我自是希望郡主能与城郡王府和平相处的。” 盛兮眉梢一动，唇角轻轻勾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董然等得快要忍不住再次开口之际，方才慢悠悠道：“嗯，四小姐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既如此，还烦请四小姐继续做这中间人吧，看诚郡王妃那边何时方便，我们见上一见。” 董然闻言欣喜，面上笑意愈加真诚起来。 “时间正巧了，再过三日恰好是今年第一场秋猎，是由长公主发起的。届时会有许多家夫人、小姐，还有些公子们也会参加。长公主府今日会向外发帖，想来郡主今日便会收到请帖，诚郡王妃与苻红淑都会去，郡主可趁此机会与诚郡王妃见上一面。”董然道。 “三日后吗？”盛兮想了想，“也好，那便去吧。” 见盛兮答应，董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倒也没故作隐藏，甚至还轻轻拍了拍胸口，言语间带出一丝庆幸：“听多了有关将军们如何威严的说辞，没想到郡主如此好说话，竟是我之前想太多了呢！” 盛兮但笑不语，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目的达成，董然虽心思深沉，但在盛兮这狐狸面前多少有些不够看。 盛兮趁机问她：“四小姐与方大人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听此话，董然脸色一红，面露羞赧：“正在准备，家里有长辈看顾，我不用操太多心。” 盛兮点了点头：“那挺好。对了，这次秋猎方大人去吗？我记得三日后恰好是休沐日。” “去的。”董然露出一丝小女人的娇羞，“已经同方大人说好，届时他会去。” 盛兮盯着面前的董然看了片刻，竟发现对方这份娇羞不作伪，董然这是真的喜欢上了方瑾？ 虽然意料之外，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方瑾本就是青年才俊，如今更是身份斐然，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这样优秀的人，喜欢他的人定然趋之若鹜，董然会动心，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盛兮问了方瑾，董然不免要问问沈安和。 盛兮没给出肯定回答，只道：“这要看夫君有没有时间。” 董然了然地点头：“沈大人贵为首辅，事务繁多，若是去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完成了目的，之后董然又同盛兮聊了些其他闺阁之事，直到其丫鬟拿着药上来，她这才对盛兮道：“郡主，今日多有叨扰，等三日后，我们猎场上见。” “嗯，猎场见。”盛兮没下楼，只是目送她离开，隔着窗户，她看着董然上了自家马车，而后离开。 盛兮端着茶杯的手放下，茶盏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她眸光闪了闪，再无停留，起身离开。 没想到戏台子搭得这么快，还是对方主动。至于接下来这戏要如何唱，她需得回去同沈安和商量一下。 如董然所说，果然盛兮回去后，长公主将的秋猎帖子便送到了他们府上。 等沈安和从宫里回来，盛兮将今日之事告知于他，同时将那帖子递给了对方。 “这便是那帖子。”盛兮其实有点疑惑，“我记得去年并未有秋猎。” 沈安和翻看了下帖子，抬头解释说：“去年之所以没有，是因为皇上下了禁令。那时候局势不稳，皇上不想节外生技，也没那时间。今年会办，是皇上特意下的旨。不仅宫里要办，也提倡有能力的其他家族去办。纷乱这么多年，总是要让国人轻松一下，也好借此传达一下局势安稳。” “原来如此。”盛兮点头，随即看向沈安和，“那你去吗？我问了董然，方瑾会去。” 沈安和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后摇头：“现在不能确定。”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尽量腾出时间来。方瑾与董然婚期在即，中间极有可能出现其他意外。能让方瑾认清董然面目的时机不多，能抓一次是一次。” “嗯。”盛兮没有强迫他跟着一起，有她在，若是时机合适，这种事她一人也可以办。 不过沈安和显然不放心，尤其是想到盛兮与方瑾会有独处。在琢磨了一晚上后，他决定明日跟皇上申请一下，这两日留在宫里熬通宵。 第970章 这是我相公 第970章 这是我相公 第九百八十章 这是我相公 三日眨眼而过，沈安和最终还是要来了休息日，骐文帝也没让他熬通宵。 他是个体恤下属的好皇帝，这种压榨之事怎能做得出来？而为了好不容易同自己开口一次的自家首辅玩得开心，骐文帝直接多批了他一天假，甚至还赏赐了长公主不少珍馐，只为他们休息时食用。 两个奶娃盛兮原本不打算带的，岂料早上出门时，盛烟紧紧拽着盛兮衣角不撒手。盛兮想像平日般哄小家伙，却不料这孩子竟是好似知道今日要被抛弃般，任盛兮如何哄，就是自顾自地哇哇大哭。 她哭便哭，一旁的沈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多久便也跟着一起哭。 两个小奶娃哭声震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论谁哄都不成。 沈安和与沈榷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见状纷纷去抱。 可惜，这俩娃今儿就认准了盛兮一人，谁抱都不成。 尤其是盛烟，小家伙天生力气大，小胳膊一抡，不偏不倚打在沈榷胸口，差点没让他一拳厥过去。 “嘶！哎哟！疼疼疼！烟儿，你这是想要了外祖的命吗？”沈榷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看着盛烟。 盛烟听到有人叫自己，抽噎了两声，暂时歇了声。扭头看向沈榷，眼睫一眨，将挂在上面的眼泪眨掉，下一秒她便再次“哇”地一声哭起来。 沈榷：“……” 这孩子，这整得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似的！ 眼见时间不早，沈榷担心两个孩子哭坏了，干脆道：“行了行了，你们带过去吧！反正就在城郊，也没什么危险。多叫几个人看着，多注意些便是！” 想了想不成，沈榷又道：“还是算了，我跟着一起去吧！” 城郊的猎场对于他这种曾经跑惯了山野的人，着实兴趣不大。有那时间，沈榷宁可将心思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而盛兮与沈安和原本也没想带他们，毕竟今日秋猎他们另有目的。且他们已经做好了一早就走的打算，可谁也没料到平日睡到三竿的俩奶娃，今日竟起得这般早！ 盛兮头疼地看了俩孩子一眼，抬头与沈安和四目相对。 沈安和无奈一笑，径直上前，一把将盛烟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小家伙攥着盛兮衣角的手，温柔道：“烟儿松手，爹带你去。” “哇……呜呜……呜……”盛烟似听懂了沈安和的话，冲着她眨眨了眼，迟疑了两秒，小手一松，下一刻一头钻进了沈安和怀里，小脑袋一拱一拱，蹭的人痒痒。 “呵。”沈安和忍不住笑出了声。 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亲闺女卖萌的盛兮：“……” 这是我相公！ 莫名吃自家闺女醋的盛兮无声哼哼，刚欲要去抱沈归，沈榷却眼疾手快地将人抱了起来。 “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去迟了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沈榷抱着沈归率先离开。 如此一来，盛家这边出行便又多了一辆车。 城郊的猎场距离内城有将近两个时辰路程，为了能多玩上一会儿，众人都去得很早，皆是天不亮便出发。 这场秋猎的时间也恰是两日，猎场附近有建好别院，正是为达官贵人所建。 因为路途较近，众人便没有一起同行，各走各的。不过即便如此，因着去的人不少，路上遇见便也不足为奇。 而好巧不巧，盛兮他们一行人正好与董家的车子碰到了一起。 董家此次是由董夫人领着，随行的有董大郎，董然，还有两个庶出的小姐。 董然见到盛家马车，当即让人上前打招呼，并说想要同盛兮一起同行。 盛兮也没想到会同董家碰上，她与沈安和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眼睡得昏天黑地的两个孩子，想了想便让辛茹去回：“告诉董四小姐，两个孩子睡了，我不便离开。” 辛茹应是便要转身，盛兮忽然又叫住了她，补充了句：“再跟她说，等进了猎场，有的是时间相处。” “是！”辛茹转身，没一会儿便将盛兮的话转述过去。 董然没想到盛兮会带着孩子，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这么小的孩子的确离不开父母，上次在澄园不就是如此？ 听了辛茹的话，她看了眼董夫人，随后笑着对辛茹说：“我知道了，你跟郡主说，那便等到了猎场再聚。” 辛茹将董然的原话带回来，盛兮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她下去了。 马车声辚辚，沉默了片刻的盛兮忽然问沈安和：“方瑾那边，当真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沈安和正在给踢开被子的盛烟盖被子，听到她问话，手下一顿，低头一笑，抬头时那笑意并未散去。 “这个嘛，等今日过后便知道了。”沈安和回她道。 盛兮眉梢一动，看了眼沈安和，稍许轻哼一声，没再问什么。低头看了眼两个小奶娃，下一刻她身子一倾，脑袋直扎沈安和胸口，同时还不忘在其怀里用力蹭。 沈安和：“……” 他突然想起离开前盛兮看向自家闺女还有他时，那幽怨的眼神，那一刻，沈安和似乎明悟了什么。 感受到怀里那颗脑袋蹭得颇为不甘，沈安和忍了忍没忍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京城的贵人圈每年虽有变，但再变也有那屹立不倒的。 盛兮他们一下车，便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 今日安钰也来了，自家亲娘组织的秋猎自然要捧场，此刻正带着何氏，在猎场门口迎接四方来客。 见盛兮一家子来，他当即将迎上前，趴着窗户往车厢里瞅，待看到里头那两个刚刚睡醒的小奶娃时，他顿时惊道：“哟，你们竟然把这俩小人儿带来了？嘿嘿，快来！快来！让大爷抱抱！” “嘭！”他话音刚落，脑袋上便挨了一下。 安钰扭头瞪敲自己的沈安和，怒道：“沈安和，你作甚！干嘛打我！” 沈安和白他一眼，纠正道：“什么大爷？是叔父！” “我年纪比你大！”安钰提了声调。 “你辈分比我小。”沈安和依旧不缓不急。 安钰，卒。 盛兮抱着孩子从车上下来，提醒二人道：“快走吧，堵在门口，是想被后面人骂吗？” 第971章 可悔乎 第971章 可悔乎 第九百八十一章 可悔乎 这场秋猎除了联络各家感情外，自然也少不了适龄男女的相看。长公主作为经常被拜托之人，此等事自然没少做。 盛兮一家因为之前时间耽搁，到的不算早，此时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长公主原本还在张罗着叫人准备些差点吃食，听闻沈榷竟也来了，当即叫人来请。 沈榷有心想要显摆自家两个孩子，同盛兮与沈安和说了一声，征得二人同意后，便带人抱着两个小奶娃去见长公主了。 恰此时，董然带着两个庶妹从后面上来，与他们打过招呼后问何氏：“嫂嫂可见了方大人？” “方大人啊～”何氏自然知晓方瑾与董然订婚之事，听到她问，便有意调侃，“然妹妹看来当真喜欢方大人呢，这刚来便问，啧啧，看得我都羡慕！” 董然闻言羞赧，脸色绯红道：“嫂嫂快别笑话我了！只是父亲让我带了东西给方大人，这才问你的！” “哦哦，原来如此！”话虽这般说，但何氏调侃意味依旧浓烈，但顾忌到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她很快便收了调侃，指了指里面说，“方大人一早便到了，想来已经在准备狩猎的东西了。” 董然轻轻点头，羞涩道：“那然儿先不打扰了，等我将东西送给方大人，再来找嫂嫂和郡主。” 何氏催促她：“快去！快去！也别着急来找我们，多跟方大人相处会儿，顺便让她教教你打猎！” 董然笑得无奈，一副被何氏说得无可奈何的模样。朝众人施了一礼，董然再不多说，带着两个庶妹转身离开。 盛兮盯着董然背影看了片刻，很快便收回。而后她便听安钰道：“沈大人，走吧，跟我去那边啊！” 说着他便欲要去勾沈安和脖子，却被对方侧身闪开。 “哎，你！” 沈安和看都没看他道：“我们刚来，等先安置好我家夫人再说。” 安钰：“……哈！你可真是！”安钰盯着盛兮瞅了两眼，最终没敢将后面的话大声说出来，只是瞪着沈安和后背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安和耳尖，听到了“妻管严”几个字，他却浑然不当回事儿，拉住盛兮的手，同何氏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朝里面走去。 安钰对此龇牙咧嘴，等他们走远了方才敢大声说出来：“瞧瞧，瞧瞧，这是男人吗！如此惧内简直给男人丢脸！哼！这若换做是我……” “换做是你，你想如何？”何氏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着实吓了安钰一跳。 安钰捂着胸口说：“不是，你，你走路咋都不出声儿的？你想吓死你夫君啊！” 何氏哼了一声，本就羡慕沈安和对盛兮的态度，见自家这个竟还指责自己，当即便黑了脸。 “吓死人？我看吓死你都是轻的！”何氏白了他一眼。 安钰：“……” 安钰拧起眉头：“不是，你这是又是咋地了？谁招惹你了？不刚刚还好好的？” 何氏只问：“惧内不好？” 安钰眉头一皱：“惧内有什么好？有损男子气概！” 何氏气得咬牙，狠狠瞪了眼安钰，再不说一句，转身便也往里面走去。 安钰：“哎，你咋走了？这人还没到齐呢！夫人？夫人！夫人……” 安钰连叫了好几声夫人，却依旧未能将何氏叫回头。他不禁问一旁的小厮：“她这是咋了？怎么好端端的还生气了？” 小厮看了眼已然走得快没影儿，却始终牵着彼此手的沈大人夫妻，再瞥眼看了看自家依旧一脸懵的大人，一时间不知是不是该告诉他，惧内这样的话，其实说出来一点都不丢人。 且，这惧内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瞧人家沈大人与郡主，说实话，看得他都羡慕。 安钰：“……” 他好像，貌似，被自家夫人和小厮都嫌弃了？ 哈！ 反了天了！ 猎场内盖了座看展台，看上去甚是宏伟。盛兮与沈安和便是在这里碰上了方瑾。 而彼时，方瑾正与董然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又是郎才女貌，一眼看去很是登对。 盛兮扫了眼四周，发现有好几道来自年轻女孩的注视均落在方瑾身上，而沈安和这里竟都是一瞥而过的。 她想起某人在朝堂上的誓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沈安和听到笑声扭过头，问她：“笑什么？” 盛兮上下打量了番身边人，眸子狡黠一转，问沈安和道：“终于不再被众星捧月，敢问沈大人，可悔乎？” “嗯？”沈安和闻言愣了愣，待扫了眼四周后，方才明白是盛兮这话意思。他抿唇轻笑，忽然将人往自己这边又带了带。 四目相对，沈安和问盛兮：“从此一人一双眼，只落于你身，敢问郡主，可愿否？” 盛兮眨巴了下眼，下一秒开怀。 “愿！”她道。声音清脆又响亮。 正在同董然说话的方瑾听到声音看过来，一眼便看到了盛兮言笑晏晏的模样，女人的那双眼睛闪亮得若天上星月，只可惜，里面唯装有一人。 便是已经劝说自己将人放下，但方瑾不得不承认，真要放下何其艰难。却也，唯有放下。 一旁的董然喊了他一声：“方大人？” “嗯？”方瑾回神，旋即笑了起来，“四小姐稍等，我去同沈大人打声招呼。” 董然笑言：“我与方大人一同过去吧！” 方瑾迟疑一瞬，片刻后点头：“好，一起。” 今日的方瑾与往日不同，穿着一身骑装，明显是要下场。见沈安和依旧是长衫打扮，他问对方道：“沈大人不上场吗？” 沈安和与之对视，轻轻摇头：“今日，我只做观众。”顿了一下他又说，“若是方大人打猎乏了，也可与我对弈一局。” “甚好。”方瑾点头，遂朝盛兮拱了拱手，“那一会儿还请郡主手下留情了！” 盛兮道了声“客气”，问道：“方大人这般重视，莫不是今日有彩头？” 不等方瑾回答，一旁的董然则俏皮一笑说：“是有彩头呢！是一副永昌棋，我请方大人帮忙，拿下这彩头。所以，一会儿还真的请郡主手下留情了！郡主，您不会不答应吧？” “永昌棋？”盛兮听后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沈安和，便见对方眼睛亦是一亮。 眸光微动，盛兮再回头时忽地开口：“那还真不凑巧，这永昌棋，也正是我想要的呢！” 第972章 您看错了 第972章 您看错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您看错了 永昌棋不多见，沈安和前段时日跟她说过，自己喜欢永子，只可惜如今市面上这种棋极少见。 男人当时的遗憾她自然感受到了，有心想为其寻来一副，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没想到如今竟出现在了猎场，那她岂能放手？ 沈安和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刚欲说话，却被盛兮抢了先：“相公，等我赢下这副棋，你我来一局啊！” 沈安和本想相让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里，看着盛兮温柔一笑：“好，那便等你赢来。” 董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为方瑾惹来一个强劲对手，想到这棋方瑾若是赢下要送给自己，不免暗恨盛兮，脸上却是笑容满溢，甚至还带着一丝撒娇意味地对盛兮道：“郡主，您就让让我嘛！这棋，这棋是方大人答应送给我的！” 盛兮斜眼过去：“方瑾必赢吗？” “这……”董然噎住。 必赢吗？今日来的人里不止方瑾一人会打猎，还有许多人技艺都不错。但那些人她可以去商量，让他们让一让方瑾，就如现在她求盛兮这般。 且按照方瑾以往战绩，对方虽不是武将，但每次狩猎都占前三，头筹亦是有之。她相信这次对方一定也能得第一。便是不得，她也可以想办法让他得。 如此一来，这永昌棋便会宣称成为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她与方瑾的这份姻缘便更加牢固。 而她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与方瑾之间的羁绊不够，哪怕他们如今已经定亲，可她总觉得方瑾对自己太过规矩，男女间的情谊她竟是丝毫感受不到！ 这场秋猎是次机会，她要借这次机会，让更多的人见证方瑾对她的情谊，让他真的喜欢上自己！ 然而董然想的很好，但盛兮却又问她：“再说，你问过方大人，他是否想要被让呢？” “我……”董然再次噎住，扭头看向方瑾，“瑾哥哥……” 方瑾被董然这声“瑾哥哥”叫得眉峰一跳，扭过头来朝其笑了笑说：“郡主说得对，本就是比赛，若是被让那岂非失了兴趣？而且，比赛本该公平，没有让之一说。” “瑾哥哥，我……”董然急了。 “没事儿，若是我赢不了，等回去后寻一副好的棋送给四小姐。”方瑾打断了她。 “可……”可她就是要借这棋，让众人看到他们之间的情谊啊！ 董然最终没能说出这句话，也不可能说出来。眼睁睁地，她看着方瑾同沈安和点了点头后，便朝猎场中心走去。 没办法，董然只能暂时舍下盛兮，追了过去。也因此，她将有关诚郡王妃交代的事情给忘了。 盛兮看着那二人背影吧咂了下嘴，再回头看沈安和，便见他正冲自己微笑。 盛兮秀眉一挑，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好想多此一举了呢？” “什么？” “沈安和，”盛兮唤了一声，上前逼近沈安和，“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沈安和看着逼近的那张小脸严肃又认真，嘴角笑意不减反增，但未免某人多想，便道：“或许今日，我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秋猎。” 好半晌，盛兮盯着沈安和发出一声十分不爽的：“哈！” 见盛兮转身要走，沈安和担心她真的生气，急忙一把抓住其手，说道：“盛兮，你说了要给我赢下那永昌棋的。” 盛兮脚下一顿，朝沈安和龇牙：“沈大人啊，我头一次发现，您不愧是那做官的，这脸皮可真是厚！” 两个人早就有了对策，独让她一人纠结担心。哼！真以为她会不生气？ 盛兮使了巧劲儿挣脱了沈安和，随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沈安和喊了两声不见人回头，且盛兮越走越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站在原地无奈地一笑，想了想，他只好朝看展台走了去。 沈榷没想到自家儿子会来得这般早，只问他：“咦，你不是同盛兮在一起？二人世界这么快就结束了？” 刚踏上来的沈安和：“……” 他将另一条腿抬上来，毫无感情地瞥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亲爹，继而绕过去拜见长公主，顺便同其他人打招呼。 沈榷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问一旁的平楼：“我惹他了？” 平楼想了想，回：“大概吧。” 沈榷：“……什么叫大概？” 平楼又道：“那应该是一定了。” 沈榷：“……你滚吧！” 再说盛兮，既然扒皮董然的事情用不着她了，那今日她便决定好好玩上一玩。至于那什么破棋……哼！谁想要自己争去！ 猎场有专门狩猎骑的马，也有各家自带的。不是作战盛兮便没什么讲究，随意从猎场里挑了一匹。 等众人披挂好武器、工具等，便骑着马径直来到看展台前。 今日来的人不少，但相较于狩猎的人，看展台上的人反倒更多。女孩子来此本就是为了寻自己心仪之人，而少年儿郎们也是铆足了劲儿想要让台上的小姐、夫人们多看自己几眼，也是因此，等他们这些要下场的人进来，台上顿时发出一叠声尖叫。 盛兮耳尖，甚至听到了有夫人在呵斥“矜持”，但场合不同，氛围在此，此类呵斥并未能起到多大作用。 盛兮扫了一眼，很快便找到了人群中抱着盛烟的沈安和，还有正教沈归用力挥手的沈榷。 盛兮只是快速看了眼沈安和便将目光移开，在朝两个小家伙打过招呼后，她便径直调转了马头，用马屁股对着看展台。 还想让盛烟也跟着一起甩手的沈榷见此：“……什么情况？”他问沈安和，“我怎么觉得盛兮那丫头生气了？” 沈安和嘴角轻轻一扯，只道：“您看错了。” 沈榷不信，想起刚刚沈安和对自己的态度，忽地“哈”了一声　，朝自家儿子幸灾乐祸地扬起下巴：“我就说嘛，原来你真的惹那丫头生气了啊！哈哈！” 沈安和听着来自亲爹的幸灾乐祸，嘴角用力一抽，忽地扭头冲其一字一顿道：“您，看，错，了！” 第973章 配不上 第973章 配不上 第九百八十三章 配不上 沈榷才不管自家儿子生不生气，只知道见他吃瘪他开心。太难得了，让这臭小子尝尝被媳妇儿嫌弃的滋味，免得整日在自己面前各种显摆。 沈榷挥舞沈归的小手更用力了。 沈安和被亲爹的幼稚气得想翻白眼，一低头见自家小棉袄竟也开始跟着用力挥起手，他：“……” 作为发起者的长公主做了狩猎前动员，同时将彩头拿了出来。 彩头不止永昌棋，还有其他稀奇难得的玩意儿。众人被激得嗷嗷直叫，看展台上的小娘子们也跟着啊啊地喊。 盛兮目光落在那副永昌棋上停留片刻，视线一转见沈安和正看着自己。她嘴角一扯，送给沈安和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台上的沈安和：“……呵。” 盛兮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身下有些躁动的马，再抬起头时忽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她倏地转过去，恰巧目那视线的主人对上。 苻红淑大概没料到盛兮会发现自己，被逮了正着明显慌张，眸光闪烁，下意识想躲。 然而很快她便定了神，再抬眸时竟是直接回瞪了回去。 盛兮：“……” 若她没记错，董然邀她来此的目的，是诚郡王妃想要跟自己讲和吧？这苻红淑…… 哦，盛兮回过神来，董然说的是诚郡王妃，而非苻红淑。 盛兮只当没看见苻红淑的挑衅，收回视线后慢悠悠调转了马头。 熊孩子事儿太多，没道理一直惯着她。 而被盛兮这般忽视，苻红淑心中不忿，刚欲发作，却被旁边的人小声提醒道：“小姐，王妃在看着您！” 苻红淑咬紧的牙用力磨了磨，等那火气磨下去后，这才扭头看向看展台，果然见母亲正在给自己使眼色。 苻红淑嘴角用力一扯，扯出一道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笑后，很快便低下了头。而随着她低头，那笑容转眼消失，继而又换上不忿。 真不知父亲母亲怎么想的，竟然要她给姓盛的那乡下贱民道歉！ 苻红淑心高气傲，上一次被人架出来已然丢了面子，本想告知父母后能挽回面子，岂料母亲当晚同意，第二日就变了卦！问其原因，只道这姓盛的不好惹！ 不好惹？她什么身份，凭什么就不好惹了？她不好惹，难道她苻红淑就好惹了？假的比真的还要嚣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内心尽管不服气，但头顶上有自家母亲盯着，苻红淑最终还是收敛了怒气，听着长公主又絮叨了一会儿，待一发令，当即骑着马带人冲入山林。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离开，盛兮却是不急，跟着众人身后慢悠悠向前。 看展台上，众女们见自己喜欢的儿郎们都走了，一番叽叽喳喳过后，纷纷开始邀约伙伴去爬山。 说是山，实则是个有些高耸的山丘。山丘上修建有木楼，而从这木楼上，隐约能看到山林中各儿郎们动静。当然，也只是偶尔。毕竟山林浓密，若是闹不出动静来吸引，她们也只是看那茂密山林罢了。 两个小奶娃是耐不住寂寞的，见人群离开，便也纷纷伸着小手要跟过去。 沈安和没想去，毕竟去的女孩子居多，他去了也只是被人围观。 不过沈榷却不顾及这些，当即抱着沈归冲沈安和喊道：“走走走，去山上瞅瞅，说不定能看到盛兮！” 说完，他也不等沈安和答应与否，抱着沈归便走了。 盛烟见弟弟走了，当即“咿呀呀”地喊起来，小手毫无章法地拍在沈安和胸口，差点没把他心肺给拍出来。 沈安和急忙抓住盛烟的手，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心中怀疑道：“是错觉吗？怎么总感觉烟儿的力气又大了呢？” “呀呀呀！呀呀呀！”盛烟被抓十分不满，冲着沈安和急急喊起来。 沈安和无奈又好笑，看着已经走远的父亲，最后叹息一声说：“好，烟儿乖，爹带你去。” 不说沈安和他们上山丘，只说盛兮入了山林后没多久便同方瑾碰上。 盛兮没问他有关董然之事，只问那永昌棋。 “方大人真的想要那永昌棋？” 方瑾看着对面女人的一身飒爽，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怎么，郡主是想要送给我？” 盛兮挑眉，看了他一眼后忽地摇头：“方大人之前说了，想得头筹靠各自本事，我家那位想要永昌棋很久了，既然有机会得到，那便不能错过。所以，送给董四小姐的棋，看来还得方大人自己去其他地儿寻了。” 方瑾闻言轻笑，藏起眸底的落寞，对盛兮点头：“嗯，郡主说得对，那我们便各凭本事吧！” 盛兮随即不再多说，道了声“好运”后，便骑着马离开。 方瑾看着盛兮快速离开的背影抿了下唇，下一刻转身过去看向另一个方向，眯了眯眼后突然喊道：“出来吧，阁下这么喜欢偷听，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听？” 躲在树后的苻红淑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暗暗咬了咬牙，不得不从树后面出来。 “方大人，您误会了！”苻红淑断不能承认自己偷听，“我是刚好路过，见你跟那女，跟监国郡主说话，怕打扰你们这才躲起来。本来我已经想走了，谁料郡主比我走得还快。” “是吗？那苻小姐来得倒是巧。”方瑾淡淡开口，“既然苻小姐听到了，也知在下要去争头筹，便不予苻小姐多说了。” 说着方瑾打马就要离开。 “哎，你等等！”苻红淑叫住方瑾。 方瑾勒住缰绳，回头：“苻小姐还有事？” “啊，我……”苻红淑叫住方瑾后才觉自己鲁莽了，但人已经叫住，且她实在看不惯盛兮那嚣张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方瑾道，“方大人，那监国郡主实在太嚣张了！您听她刚才说的话，这是笃定自己定能拿头筹！这样目中无人的人，她如何配得上郡主称号！” 方瑾已经调转的马头，在听到她这番话后，重新转了过来。 “苻小姐。”他道，看向苻红淑的眼睛冷漠得不带一点温度，“盛兮配不配得上郡主称号，苻小姐若想知，我不介意帮你走个后门，送你去漠北一趟！” 第974章 我就要进去 第974章 我就要进去 第九百八十四章 我就要进去 苻红淑本意是想说盛兮坏话，让方瑾记住自己所说，对盛兮产生厌恶，却不想，她不过说了一句，方瑾竟是维护起对方来！ 苻红淑瞪圆了眼睛心有不甘：“方大人，你怎可这般对我？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怎能，怎能……你这分明就是偏袒！” “苻小姐，”方瑾冷眼看着她，“你所说实话是什么？” “她……” “盛兮嚣张？”方瑾直接打断她，“我不曾从那话中听出任何嚣张。再说不配，监国郡主称号是皇上亲赐，你是在质疑皇上吗？” “我，我没有！”方瑾的后面一句话令苻红淑顿时发慌。 方瑾只当看不到，继续说：“还有偏袒。我自认所说皆为事实，而非偏袒，且我也只说了一句话。所以苻小姐，你究竟从哪个字里听出来了偏袒？” 苻红淑张了张嘴，她想说“你所言皆是偏袒”，可对上方瑾那冷冷的眼神，她到嘴边的话愣是变成：“你，你威胁我！你说要送我去漠北！我，我告诉我父王！” “呵！”方瑾轻呵一声，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对苻红淑要告状之语丝毫不放心上，“若苻小姐想说，那还是要尽快。我想，诚郡王不但不会说我威胁，反而会感激我的。” 说完，方瑾再不看苻红淑一眼，鞭子一甩，驾马离开，留给苻红淑一脸一嘴的土！ “呸！呸呸！”苻红淑不知是在吐吃进嘴里的土，还是在喷方瑾。她恨恨地瞪着方瑾离开的背影用力磨牙，发狠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王，让父王参你！” 一直跟着她的其中一个丫鬟受诚郡王妃嘱托，让她看紧了苻红淑，切忌她再惹事，眼见小姐竟真的打算回头，那丫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小姐，其实，其实方大人说得对，不能找王爷啊！” “什么？”苻红淑倏地回头，盯着说话之人怒气冲天。 那丫鬟心中叫苦不迭，却不得不继续道：“您忘了出门前，王爷和王妃是如何嘱咐您的了吗？不能再高调了。而且，而且您刚才真不该同方大人说那些话，若是让王爷听到，说不定真的会如方大人所言，不认为他威胁，反而会感激他的！” “啪！”那丫鬟的话刚落，苻红淑愤怒的巴掌便甩了过来。 丫鬟被甩得直接倒地，预料到这一结果她只能默默承受，不敢有半句反驳。 而苻红淑虽然心中依旧愤怒，但也正是因为丫鬟的话提醒了她，折回去的步子收回来，握紧的拳头恨不得再扇那丫鬟一巴掌。 “该死！”她骂道，手中的鞭子被其扯了起来，眼睛用力眯了眯，随后忽然看向其中一个方向，“你不是要得头筹吗？哼，我偏不让你得！” 便是我得不了，也不会让你得！ 苻红淑心中主意打定，再不提回去之事，登即上马，指着盛兮离开的方向喝道：“走！去那边！本小姐今日倒要看看，那姓盛的贱人要如何得头筹！” 盛兮不知自己身后很快便会跟上来一个尾巴，不过便是知晓她也不在意。而既然决定要赢下那永昌棋，再打酱油就不合适了。她没有带任何一随从，一人进林只因为还有其他帮手。 一声哨起，没多久，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却是旺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而旺财一出来，盛兮身下的马便因为害怕想要尥蹶子。盛兮死死抓着僵硬，与那马儿角力。没多久，那马儿不敌盛兮，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面对一匹凶猛的大白狼，那马儿还是忍不住浑身打哆嗦，脚下是不是蹦跶一下。 盛兮有些后悔没骑自家马了，那些都是被旺财霍霍过的，如今已然对其免疫。 待稳定下来，盛兮问旺财：“进宝呢？” 旺财朝其摇了摇尾巴，扭了扭屁股，又晃了晃脑袋，一番解释后，盛兮……嗯，盛兮还是没明白。 “既然进宝不在，那找猎物的活儿就靠你了。”盛兮冲旺财道，四下看了看，她忽然指向了山林最深处说，“走吧，去里头，猎物越多越好！” “嗷呜！”旺财领命，伴着一声嗷叫，噌地一下便窜出去老远。 盛兮身下的马：“！！” 要命啊！这是狼！这是狼！这是狼哇哇哇！ 被差点甩下马的盛兮：“……” 她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旺财，在这马面前该换个语言？ 有旺财带路，盛兮很快便进了林子深处。等苻红淑带人追过来时，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而陪着她的自有诚郡王妃为其准备的好猎手，但当这些好猎手在看到盛兮前进的方向时，不禁纷纷摇头，领头的直接上前对苻红淑道：“小姐，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已经入了内林，再往里走危险重重，不可继续了！” “什么？不走了？”苻红淑闻言眼睛顿时瞪圆，声音尖刻道，“可那姓盛的女人进去了！你们竟然不走了？我郡王府白养的你们吗！连个女人都不如！” 那猎手被骂得脸红，但考虑到苻红淑的安全，不得不指着面前几棵树上的划痕道：“小姐，非我们不走，是，是这里面的确危险！您看，寻常狩猎，都不会过了这条线的！” 苻红淑自然早就看到了那条线，可看到归看到，过不过却是她说了算。 “我不管！”任性的苻大小姐才不管那猎手脸色有多难堪，只道，“我就要进去！那姓盛的都已经进去了！” “可，可小姐，这里面真的太危险了！许多大型猛兽都在里头，我们……” “那个女人为何能进去？”苻红淑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她为何就敢进去？” “那，那人是监国郡主……”是曾经杀敌无数的昭勇大将军。她本身武艺高超，机警敏锐，而他们不过寻常猎物，极少入内林。 更何况，我们还带着大小姐你呢啊！ 那猎手还想再劝，然而，苻红淑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鞭子一甩，竟是直接冲过了那条线！ 第975章 人呢 第975章 人呢？ 第九百八十五章 人呢？ 下人们谁都没料到苻红淑会一言不合就冲进去，那些猎户更是焦急，在彼此互看后，只得将内心的叫苦不迭暂时压下，策马追了上去。 真是要命了啊！这里可是内林啊！山中霸王可都还在呢！ 而不管这些人如何吐槽与担忧，却都不得不紧紧追上，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命捏在人家手里！ 内林深密，盛兮在走了一会儿后前方便看不到路了。考虑到马儿一会儿受惊吓，她索性将马留在原地，并在其周边撒了一圈气味浓烈的药，防止大型猛兽突然过来。 随后，她便跟着旺财继续向前。 苻红淑等人过来时，一眼便看到了盛兮的马。 “怎么只有马？人呢？”苻红淑没有看到人，便让那些猎户赶紧去找。 很快，猎户将探得的消息告诉她：“小姐，那郡主该是下马，徒步往里走了！” “往里走了？那我们也走！”苻红淑说着便要下马。 猎户们纷纷拦住她，甚至直接给她跪了下来：“小姐，不成啊！再不能往前了！这里实在太危险，路都没了，若是突然出现什么猛兽，那我们，我们是跑不掉的！” 不止猎户，便是其他随行的人也跟着纷纷劝阻，两个丫鬟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小姐，不能再进了！万一您出了事儿，那婢子要如何跟王爷王妃交代啊！” “滚！”苻红淑一脚踹开说话的丫鬟，怒道，“你竟敢咒我！是不想活了吗！” “小姐，我不是，我……”丫鬟又惊又吓，却也无奈又无语。小姐这般任性，这不仅仅拿她自己命不当回事，更是拿他们的命不当回事儿！ 不，不对，小姐一直都不拿他们的命当做命，何止这一次呢！ 有这等想法的不仅是丫鬟，跟着苻红淑的所有下人都是这般想的。但他们身契皆在对方手里，是死是活也都是对方说了算。 众人知道他们劝不得，因为苻红淑下一刻便开口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被猛兽咬死！” 猎户张了张嘴，想说话。但他知道，眼下不论他说什么，这位苻大小姐都是听不进去的。 眼见着对方又要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猎户不得不再次开口，说道：“小姐，既然您要进，那咱需得再多些防范，以防遇到猛兽！” 苻红淑听到不是劝自己的话，这才认真听了听。 其实她也害怕遇到猛兽，但她想，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便是遇到了也定能将那猛兽赶走，并杀死！但盛兮却不同了，那猛兽最喜欢她这种落单的！ 想到盛兮，苻红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盛兮的马，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笑意道：“快，把这匹马给本小姐杀了！” “小姐，可这，这是监国郡主的马呀！”丫鬟震惊道。 苻红淑蓦地盯着她：“监国郡主的马？你可曾见到那监国郡主本人了？” 丫鬟哑口，张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眼底只剩下焦灼。 苻红淑冷哼一声，突然喝道：“本小姐最后说一次，若是谁再给本小姐扯后腿，那本小姐便将其丢在这内林，让他去喂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那匹马给我杀了！” 盛兮不知自己的马被人盯上，跟着旺财一路向里，很快便对上一头野猪。 那野猪个头不小，鬃毛根根倒立，两颗獠牙看上去十分骇人。 而盛兮想得头筹，这野猪自然不能放过，当即从空间里取出弓弩，二话不说便朝其射了过去。 那野猪没想到眼前入侵者骤然发难，靠着本能躲开了盛兮第一箭。却没想到第二箭接踵而至，在它掉头之际，那箭“噗嗤”一声，直直插入了它屁股。 凄厉的惨叫瞬间惊扰了山林，惹得四周鸟雀飞起，也让一直寻找她的苻红淑锁定了方向。 “那边！”苻红淑听着那惨叫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快！快！姓盛的那贱人一定就在那边！哈哈，这是遇上猛兽了吗？太好了！本小姐要快点过去看看！快点！快点！” 几个猎户听着那惨叫判断，这分明是那猛兽受到攻击后的哀嚎，倘若真是与人对峙，那也是人占了上风。 但，怕就怕这对峙非人与兽，而是兽与兽！真若遇上了，那他们这些是要逃还是要战呢？ 苻红淑的行为他们阻止不了，所以…… 众人心惊胆战地循着声音一点点凑过去，大约一刻多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声源所在。 然而，眼前情形与他们所料全然相反，没有所谓的兽与兽，也没有苻红淑期待的人与兽。除了地上的那少得可怜的血珠外，他们竟是不曾发现哪怕一点被撕扯下来的布料！ “人呢？”苻红淑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姓盛的人呢？” 猎户们也惊讶，他们四下探寻一番，只觉眼前情况不可思议。 “这是野猪？可这分明看上去不像是打斗……这是没有打斗过的吧？”其中一个猎户看着面前痕迹问同伴，“看这痕迹，怎么好似野猪单方面被凌虐？” 那同伴也愣住了，因为他看法与之相同。 苻红淑的声音于二人惊诧之际再次传来：“快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看到那姓盛的贱人被猛兽咬死的模样！” 众人：“……” 便是心中再有想法，他们也不敢忤逆，只得纷纷再去探。 很快，猎户再次发现盛兮前进痕迹，同时也确定了野猪被吊打的事实。 不过这判断他们如今不敢告诉苻红淑，担心说了不讨好，反倒被骂。 而那野猪被吊打的判断令众人心下稍安，但也只是一点点。他们已经入内林很深，若是再继续下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便是一会儿遇到了监国郡主，就凭自家大小姐对其这般态度，有难人家怕也不会帮！ 众人心惊胆战，一颗颗心紧紧绷着，沿着盛兮留下的痕迹一步步向前。 而彼时，作为“领路人”的盛兮此刻则面临着向前还是向后的抉择。 第976章 我歇会儿，你先上 第976章 我歇会儿，你先上 第九百八十六章 我歇会儿，你先上 这山林她从未来过，其内情形自然不知。看着面前的深沟，盛兮想，她是该向左还是向右，或者干脆后退。 然而，还不等她做出选择，兴奋的旺财猛然一个纵跃，径直跳到了对面。 盛兮：“……” 旺财，你睁开眼瞅瞅，她不是四条腿哇！ “太远了，回来吧，这边也不是没有。”盛兮不想过去，这边又不是没有猎物。 然而旺财却使劲儿地冲其摇尾巴，那兴奋的模样分明在告诉盛兮：“快来啊！这边多！这边多！” 盛兮：“……” 盛兮转身想走，岂料跳过去的旺财竟又跳了回来，窜过来后一口咬住了她裙摆。 盛兮再次：“……” “那边当真那么好？” “嗷呜！” “可我……” “嗷呜！” 盛兮：“……” 盛兮还是头一次见旺财这般执着，不免抬头看了眼对面，心里想，莫不是对面有肉山？要不然旺财为何这般积极？ 难得旺财如此执着一回，盛兮想，到哪儿狩猎不都一样，便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根飞索，锁定对面一棵歪脖子树用力一甩。飞爪紧紧抓牢了树干，盛兮用力拽了两下，绳子于掌心一缠，向后蓄力，向前疾跑，下一刻，她便荡了过去。 飞索没收，因这条沟最短处便是这里，盛兮想着一会儿回来还从这里走，便留下其做个标志物。 而这，也让紧随而来的苻红淑等人确定了其前进方向。 “回小姐，那郡主怕是借着飞索过去了。”猎户道。 “过去了？”看着眼前深沟，便是苻红淑厌恶极了盛兮，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盛兮的胆子着实是大，这种要人命的沟竟也敢过去。 她捂住心口收回视线，眼底闪过挣扎。 那猎户看到趁机劝说：“小姐，前面实在太危险，不能再继续冒险了！小姐，咱们还是退回去吧？” “危险？”本被那深沟惊到的苻红淑，听到猎户这话反倒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你说危险？这么一路过来，你可曾遇到过一只猛兽？别说猛兽，便是兔子本小姐都没见过一只！” 猎户被问得噎住，这话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复苻红淑。之所以不知怎样回复，是因为苻红淑说的是事实！ 可，可他也奇怪啊！这里分明就是内林，可为何他们只见了那偶尔出现的两三只鸟，其他活物愣是一只都不见呢？ 莫不是他们进了一个假内林？那些关于内林的危险都是假的？ 猎户心中困惑，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希望苻红淑冒险。 但苻红淑的任性是打娘胎开始便养起来的，一下子怎能改掉？所以不等那猎户再找借口劝阻，她便直接下令，让他们搭桥过沟。 众人违逆不得，只得砍来好几棵大树，将其架在了深沟上。 且不说苻红淑这边忙活，只说盛兮被旺财带走后，一路向里。在走了大约一刻钟后，他们终于在一座小山丘前停了下来。 盛兮只是淡淡扫了眼那山丘，目光里留意着是否有猛兽，嘴里更是自言自语：“旺财，你的肉山在哪儿呢？可别让我白跑一……” “趟”字没出口，她目光倏地一转，原本不在意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紧紧盯着小山丘下的植物眼睛一眨都不眨。 问荆草！石竹！ 这是平日最常见的两种草，甚至那问荆草在后世还是农田一霸！这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两种草，但盛兮之所以愣住，是因为眼前这山丘附近仅有这两种草，且茂密非常！ 而通常，这两种草如此茂密地相伴而生，意味着……这附近极大可能有金矿！ 寻草觅金，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但问荆草在这个时代并非如后世般常见，而它的存在，也是这里的人寻找金矿的一种最常见办法。 盛兮从呆愣中回神，低头看向旺财：“旺财，你带我来，就是因为这个？” 倘若真是金矿，那这发现对黎国空虚的国库来说，可算解了燃眉之急！沈安和这段时日为国库那所剩无几的银两可是费尽了脑筋，每每都能熬到深夜。她有心想帮，但偌大家国，非靠她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而民生恢复需要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起来。 “嗷呜？”旺财却对盛兮的话不理解，歪着脑袋晃了晃，遂又用其脑袋将盛兮往前拱了拱，示意其继续向前。 盛兮只当旺财这是让自己尽快去查看，而盛兮也满心欢喜地想要确认，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金矿曾存在。 然而，那激动也就维持了不过半盏茶，等盛兮即将要靠近山丘时，忽地一声咆哮从旁边传来，那满腔的激动瞬间变成了惊吓！ 看着骤然冒出来，像座山一样堵在自己面前的，威风凛凛的山大王，盛兮骂娘的心都有了！ “旺财！”盛兮咬牙，快速瞥了眼那狼崽子。却见旺财正疯狂地摇晃着尾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呜呜低鸣从其腹腔发出。 盛兮：“……” 好吧，是她会错了意。旺财果然发现了肉山！ 可……她没想要这么大块的啊！且她也没任何准备啊！ 一条飞索蓦地出现在盛兮手中，下一刻，那飞索朝着最近的一颗大树飞去，随着“咚”地一声落地，原本站在原地的盛兮竟是腾空而起，眨眼便飞上了树！ 还期待着自家主人能大展雄风的旺财：“……嗷呜？” 盛兮扒紧了树，低头冲旺财道：“我歇会儿，你先上！” 旺财：“……嗷呜？” 怎么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呢？ 树上，盛兮慢悠悠地收起飞索，又从空间里掏出来弓弩，垂着眼睛看向下方。 此时，旺财已经回神，在那山大王扑过来之际，它猛地急转，堪堪躲开了这一击。 盛兮端起了弓弩却没有射，她想看看，如今的旺财战斗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而就在她打算专心致志欣赏一番龙虎斗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动静吸引了她注意。 她本在树上，视线远眺，一眼便看到了移动的人群。 盛兮蹙眉，没想到这里竟会有人进来，而这个时候过来的，十之八九是来此秋猎的人。再看已经跑至山丘另一侧的旺财与山大王，她当机立断，直接从树上跳下来便要去阻止那群人过来。 第977章 给你让路 第977章 给你让路 第九百八十七章 给你让路 山大王来不及发出怒吼，因为一直都被旺财压着。也是因此，苻红淑等人过来时，并未察觉到危险。 更是因此，当盛兮冷不丁从树上跳下来时，苻红淑只感受到了恼怒，对那近在咫尺的危险一点都不曾发觉。 “盛兮！你做什么！你是想吓死人吗！”苻红淑捂着胸口，怒瞪着面前的盛兮。 盛兮听她对自己的称呼，便知今日诚郡王妃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 盛兮懒得跟她多说，只是提醒道：“前方有虎，你们不要再继续了。” “什么？大虫？”这震惊非苻红淑发出的，而是其中一个猎户。对方的震惊不单单只是声音，还有表情，那掩饰不住的慌张足见他对盛兮这句话有多信任。 然而，苻红淑却是不信的，不仅不信，更以为盛兮这是在故意忽悠自己。 她一把推开那个想要劝说自己的猎户，上前一步站在盛兮跟前，本想居高临下，可惜个头赶不上盛兮，她索性便踮起脚尖冲盛兮道：“虎？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盛兮冷眼看着她：“不信。然后呢？” “然后……”苻红淑刚想顺着盛兮的话说，猛地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盛兮带着走，当即咬了下舌尖，改口道，“你管得着吗！本小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这个贱……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管得真宽！” 盛兮眸色沉了沉，苻红淑未出口的那个字傻子都能听出来。她不想搭理苻红淑，但她带来了十多个人。从这些人脸上，她明显看出来畏惧与慌张，这时代做不到人人平等，但她既然遇到，这些人的命便不能因为苻红淑受了牵累。 “我没骗你，前方真的有凶兽。现在退还来得及，若再上前，你们只怕谁都跑不掉。”盛兮道。 “切”，苻红淑嗤笑，神情倨傲地打量了一番盛兮，忽然发现了什么，下一刻竟是直接笑出了声。 “我说呢！怪不得你不让我们过去，原来你是压根就没打到猎物啊！”苻红淑伸出手指，绕着盛兮周身一通点，“瞧，你连一只鸟都没打到，还说要争头筹，哈哈，你莫不是在说笑！” 盛兮蹙眉，眸光落在苻红淑身上，稍许后道：“所以，之前偷听我与方瑾说话的人，是你？” “什……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苻红淑不想承认，眸光一转，想到盛兮一直阻止他们向前，说不定前方真的有什么。 若真有什么，那正好，她可以将那东西抢过来，如此一来，不仅打脸这女人，还能自己得了好处！ 思绪一定，苻红淑当即就要叫人继续向里。 盛兮最后一次问她：“苻大小姐，你确定真的要继续？董然跟我说，你们想借此秋猎与我和解。怎么，你这是不想？” 追了这么久，苻红淑憋了一肚子的气自然要发泄出来，立时道：“和解？哼，谁要与你和解！不过是我父王母妃他们自己想法，我苻红淑从未想过要与你和解！”顿了顿，苻红淑最终又加了句，“就凭你曾经贱民的身份，你也配！” “小姐！”不等盛兮开口，之前那丫鬟听到她这话头疼地想要劝阻，“王妃她……” “啪！”响亮的一巴掌落下，那丫鬟被苻红淑打得直接倒地。 “闭嘴！贱婢！”苻红淑骂道。 而一声“贱婢”，也不知单纯地只骂那丫鬟，还是将盛兮一起骂了进去。 本想劝说她的几个猎户见此再不敢多说，撤回了上前的步子，眼睛瞅着前方明显能看出担忧。 盛兮自认做到仁至义尽，不再多言，竟是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了前进的路。 苻红淑：“？” 这女人，什么意思？ 盛兮见苻红淑看自己，唇角轻轻一勾，遂又向后退了两步。 苻红淑：“！” 不知为何，盛兮后退的步子，令苻红淑有一瞬心中极为不安。 她不明白盛兮为何会后退，直接脱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兮嘴角笑意不减，指了指前方：“你不是要过去？既然不能阻止你，那自然给苻小姐你让路了。” 苻红淑蹙眉：“你当真这么好心？” 盛兮直接笑出了声：“我好心提醒你前方有危险，你听吗？” “我不信！” “这不就是了。”盛兮说完再不多言，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大树，下一刻竟是直接攀了上去！ 苻红淑震惊于盛兮的动作，却又打心底里羡慕她利落的身手。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 本来嘛，她跟踪盛兮而来，从未想过要去其前头。便是刚刚想去，也是因为盛兮阻止，她以为前方定然有什么，这才想要去争抢。可眼下，盛兮不去了，那她再向前又有何意义？ 但她苻红淑是要面子的，且此刻是在盛兮这个她极其厌恶的女人面前，定是更要将面子撑起来。 于是，在又一次狠狠瞪了眼盛兮后，苻红淑直接下令：“走！本小姐倒是要看看，这里头有什么凶兽，它还敢吃人不成！”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众随从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时此刻，他们不信苻红淑，他们信盛兮。因为他们不傻，对方可是曾经抗击过鞑靼军队的昭勇将军啊！对方什么事情没见过？尤其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可他们也没办法，自家大小姐执意前进，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 但……所有人此刻的心情都是忐忑与害怕的，若是可以，他们真想现在就回头！ 盛兮寻了个结实的枝丫坐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步步向前。她并不担心这些人发现金矿，毕竟这金矿有没有还需进一步确认。她只是想，一会儿等这位苻红淑亲眼见到那山大王后，她究竟是要救还是不救呢？ 呵，救个屁！ 彼时，旺财正同那山大王打得难解难分。自家主人实在不靠谱，它之前已经帮她打了那么多猎物，只是这个个头儿有些大，想让她帮个忙，可主人倒好，竟然对它不管不顾！ 旺财狼心愤懑，用力拍了一掌那老虎后，聪明的脑瓜子一转，下一瞬竟是想出了一个祸水东引！ 第978章 大虫来了 第978章 大虫来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大虫来了 苻红淑不知道盛兮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但不管对方卖什么关子，今日这前方她势必要探一探。 一为面子，二则，她是真的好奇这前面到底有什么。 她不信盛兮说的话，倘若真有凶兽，有那吃人的大虫，这女人会如此冷静地等在这里，劝她折返？她还不得赶紧逃命？ 所以，她笃定盛兮一定是隐瞒了什么。而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当场撕开那女人脸上的皮！ 这一边，旺财不想多耗体力，扭头就朝盛兮所在跑。 那山大王被一头狼连打几爪子，内心不甘，见它要跑，只当是旺财怕了，便决定乘胜追击。 一狼一虎，一前一后，不过眨眼便冲出去老远。甚至都不等苻红淑等人走出几步来！ “什么动静？”其中一个猎户听力敏锐，一直绷着的心令他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 他看向同伴，而同伴则在仔细听了片刻后忽地脸色大变：“这，这是……” 有凶兽！ “小姐！”猎户们不敢耽搁，急忙对苻红淑道，“快走啊！有凶兽来了！” “什么？哪里？我怎么看不到？”苻红淑只会一些皮毛功夫，山中经验更是不足。她只当是这些人故意诓她，只道：“瞧你们那怂样！竟是被那贱人一句话吓破了胆！什么凶兽？哪里来的凶兽？若再给我胡说八道，小心本小姐抽你们！” 苻红淑眼下一点都不信身边人的话，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话就不曾对过。凶兽？呵，他们可是说了一路的凶兽呢！哪呢？哪呢？倒是给她蹦出来一只啊！ “我不管，赶紧走！”苻红淑一心想往前。 几个猎户急了，因为那动静越来越大，且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他们彼此对视，知道再耽搁不得，哪怕被抽呢！ 眼见苻红淑迈出第一步，几个猎户一咬牙，管不得其他，直接堵在了苻红淑面前，齐齐劝道：“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身的丫鬟也顾不得害怕，跟着一起劝道：“小姐，走吧！这里真的太危险了！” “你们要造反？好啊，一个个胆大包天，既然你们都不想好好活，那本小姐就……” 苻红淑后面的话未出口，忽地一声虎啸响彻山林，惊走了一众飞鸟，也惊得苻红淑呆立当场！ “什，什么声音？”苻红淑终于变了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你们，你们……” “小姐！是大虫！真的是大虫！快走啊！” 这一次，众人再不迟疑，裹挟着呆住的苻红淑就往回跑。 苻红淑被拖着走了十来步，这才彻底回神，僵硬着脖子向后看，嘴里依旧在挣扎：“什么大虫，根本就没有！” “吼！”又是一声吼，将苻红淑到嘴边的骂生生吓了回去。 几个丫鬟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啊啊啊”地尖叫着，因为就在前一刻，她们终于看到了那说了一路的凶兽。 苻红淑自然也看到了，被那黑黄之色吓得腿都迈不开。若非被人架着，她只怕早已瘫在原地。 怎，怎，怎么会真的有大虫？那盛兮竟真的没说谎？ 盛兮？对了，盛兮呢！ 生死关头，苻红淑竟是没能忘记盛兮，实属难得。 她下意识朝盛兮之前所在大树看去，却见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狼狈逃窜，那脸上甚至还带着讥笑！ 她在笑！她竟然在笑！ 若盛兮知道此刻苻红淑在想什么，那她真的要大呼冤枉了。她的确笑了，但她笑的是旺财，而非他们。 不过那笑也就持续了一瞬，恰好被苻红淑看到。而她很快便收起了笑，转而看向苻红淑众人，这一眼，恰好与苻红淑对上。 盛兮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愤怒。 她扯了下嘴角，懒得搭理对方，只是看着旺财引着那山大王越来越近，而再看那十多个人，距离那深沟还有些距离。 盛兮不想救苻红淑，但其他人却不能坐视不理。 轻叹一口气，她拿出弓弩，对准了山大王便要射过去。 然而就在那弩箭即将射出去之际，苻红淑“嗷”地一嗓子，惊得盛兮指尖一松，那弩箭便射歪了。 苻红淑大喊：“盛兮，我与你不共戴天！” 盛兮：“……” 这女的，果然有病！ 也是这一打岔，那山大王躲开了盛兮弩箭，注意力终于从旺财身上移到了苻红淑等人这里。而也是这个功夫，原本还跑在前面的旺财，冷不丁一个转身，竟是一下子窜进灌木里不见了踪影！ 山大王停下来，盯着旺财消失的方向怒吼一声，感觉自己竟被一头低等的狼戏耍了！ 它向前追了一段，始终没能发现旺财踪迹。山大王不甘心，原地怒吼好几声后，忽然想到什么，尾巴一甩，下一刻竟是径直转身朝苻红淑众人冲了过去。 在树上一直关注着动静的盛兮：“……” 内心赶出一声国骂，她站起身冲众人喊道：“快跑！老虎追过去了！” 这一声可是吓坏了本就心慌的众人，他们此刻头都不敢回一下，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深沟。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快啊！快啊！ 众人身心一同用力，脚下生风，终于距离那深沟越来越近，先前搭的木桥也终于看到。 然而，急中必生乱，因为跑得太快，原本架着苻红淑的一个猎户没能看清脚下，猛然被绊倒，连带着苻红淑也被带倒。 “啊！摔死我了！你他娘的不长眼啊！”另一个猎户给苻红淑做了垫背，令她还有力气骂人。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那猎户摔得想站却站不起来，苻红淑见此直接喊道，“别管他了！赶紧带我走！” 她这一声，直接决定了那猎户生死。 猎户疾呼：“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众人亦是心生怜悯。但苻红淑不让管，且那要命的大虫眼见着就要过来，他们只得丢下那猎户冲向木桥。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山大王的速度非他们能想象的。 眼见着那大虫丢下那个摔倒的猎户冲向他们，苻红淑看着近在眼前的木桥，眼珠子一立，下一刻，直接甩开扶着自己的人，同时转身将身后的人用力向后一推。 “你们都是我家奴才，你们的命都是我的，是时候为我去死了！” 第979章 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第979章 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众人没想到自家小姐会来这么一下，猝不及防，一个拽一个相继倒下。 然而当下的生死也不及他们此刻内心震撼半分！他们知道苻红淑不把他们当人看，但他们怎么都没料到，苻红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向死亡！ 而这其中，还有与其自小生活在一起的贴身丫鬟！ 苻红淑被那一双双眼睛盯得不敢再看，只是道：“你们别怨我！这本就是你们该做的！等我回去后，一定会善待你们家人的！一定！” 话未说完，苻红淑便头也不回地，踩着那用三根树干架起来的木桥，向对面爬了过去！ 她想着，等她爬过去，定要将这木桥掀翻，如此一来，那大虫怎么都不会追上自己！ 众人眼睁睁看着苻红淑就这样弃他们而去，而他们第一时间猜中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无助，绝望，恐惧，各种要人命的情绪从脚底蔓延至头顶，这一刻，他们心中当真恨极了苻红淑，恨透了这个吃人制度，若是可以，他们宁可当初忤逆了苻红淑，也不让她以这种方式过去！ “吼！”山大王瘆人的吼道直逼耳膜，众人纷纷闭眼，便是那些猎户也没了抵抗的欲望。因为他们清楚，这大虫他们是打不过的，这里是人家地盘，他们前方又是绝境，便是想跑的没得跑！ 慌乱于人群中炸开，有人实在不想被大虫撕咬，挣扎起身后纷纷朝那木桥爬去。 可苻红淑速度却极快，在大虫到达前她到了对面，转身便开始拆桥！ “啊，小姐！小姐你别……” 苻红淑摒弃所有人惊呼，将最大的那根树干用力一推，便推下了深沟。 “轰隆隆……”深沟有六七丈，随着树干落下，其由下而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竟是要盖过那虎啸。 众人彻底绝望，有人在看到苻红淑抬手去推第二根树干时，眼睛一闭就想要直接跳下那深沟。 哪怕是摔死了，也总比被活活咬死来得好！ 然而还不等她跳，旁边人一把抓住她，将她从深沟边缘拉了回来。 “你拉我作甚！我不要被咬死啊！”那人哭道。 “桥没断！还能走！还能走！”拉她的人大声喊道。 然而下一秒，第二根树干被苻红淑再次推下。那树枝擦着深沟边缘划出一道痕，扬起团团灰尘。 这一刻，明明是艳阳高照，可众人却只觉天都黑了！ “吼！”虎啸近在咫尺，众人僵硬回头，一眼便被面前的庞然大物吓得动也不敢动。 “救，救……”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们！ 众人于内心疾呼，却也知，今日怕就是他们死期！ 血盆大口张开，他们分明看到里面渗出来的血，十几个人扎堆在一起，谁前谁后此刻已然没分别。 “吼！”又是一声吼，众人被那虎啸带来的罡风逼得纷纷闭眼。 他们想，早知道被咬死，当真还不如直接跳下那深沟呢！ 啊，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去死，便是贱籍，他们也还没活够呢！ 死了，死了，死…… “吼！嗷！” 骇人的虎啸冷不丁拐了调儿，人类的好奇心令众人即便死到临头还是想探一探究竟。于是，他们从惊慌中睁眼，再一看那山大王…… 咦？咦咦？大虫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原地转圈？它尾巴上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吗？ 它怎么…… “吼！” “吓！” 众人再次被吓懵，然而这次不等他们闭眼，一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咻”地一声从后面射来，一下子钉在了那大虫后臀上！ 这，这是？ 监国郡主！ 一道人影从后面急冲而来，对方手中拿着弩箭，眉眼凌厉，一箭未能将那大虫射倒，接着又是一箭！ 众人眨眨眼，又眨眨眼，这一刻，他们当真理解了“英雄”这个词。 在最危难之际，最惊险之际，不顾自身安危，为了他们这些如腌臜般被抛弃的人，竟是与那庞然大物独身对抗！ 天哪，这，这要他们如何是好！以身相许可不可以啊！！ “吼！”又一声虎啸将众人从呆愣中叫醒，他们再看盛兮，原本的弓弩换成了匕首，竟是要与那大虫贴身肉搏！ “郡，郡主！”有人终于发出了声，“你，你快走啊！别管我们啊！” 这声音就像是洪水开了闸，十多个人接踵醒来。他们渴望活下去，但这一刻，看着为了救他们而深陷危险的盛兮，他们宁可活下去的那个人是她，而非他们！ “郡主，快走啊！你打不过的！快走啊！” 一声接一声的疾呼从众人口中传来，盛兮绷紧的神经微微一愣，但旋即再次集中了精神。目光快速扫过对面，冲众人喊道：“闪开那里！向两边跑！快！” 众人闻言亦是呆了呆，但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大呼一声：“走啊！”总不能让郡主这险白冒了！ 于是乎，下一秒，原本挤在一起的众人踉踉跄跄起身，如鸟兽散，将中间空旷的位置让了开。 盛兮甩过去数十颗石子，将想要掉头的山大王重新逼回来与自己对峙。 那山大王屁股上扎了一箭，尾巴也被擦去一层皮，此刻正是暴怒。见眼前这个渺小人类不仅不跑，竟还敢挑衅自己，它当即更怒了。 “吼”地一声便朝盛兮冲了过去。 盛兮急速后退，脚下猛地一转，堪堪避开这一扑，却被那山大王扬起的钢鞭尾巴甩到了手臂。 “嘶！”盛兮倒抽冷气，顾不得看伤，急忙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那山大王一击不成，又来一击，庞大的身躯扑过来，便是咬不死，这一下也能将盛兮砸死。 众人惊呼，两个丫鬟甚至直接闭上了眼。 然而盛兮岂能轻易被砸？就在那山大王扑来之际，她猛地弯腰，同时从身上一掏，那把不知放于何处的弓弩再次出现，弩箭上弦，下一刻，冲着山大王毫无防备的肚皮便射了过去！ “嗷！！”这一箭着实不轻，山大王再也耍不了威风，原地连滚几遭便想要逃。 可左右身后都是人，它心生畏惧，下意识便朝人最少的那个地方冲了过去。 而人最少的地方……恰好是苻红淑所在！ 第980章 小姐瘫了 第980章 小姐瘫了 第九百九十章 小姐瘫了 山大王掉头实在太快，快到盛兮都没反应过来。而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山大王已经一跃而起，径直朝着苻红淑扑了过去。 盛兮：“……” 众人：“！” 一直一边翻那树干，一边暗搓搓关注着这边的苻红淑：“！！” “大大大……” “啊！！”惊叫骇天，尖利得几乎能将天给捅破。 苻红淑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虎脸，尖叫已然不能表达其此刻内心惊骇。 但好在那大虫受了伤，跳不了太远，扑过去的距离还差一些。 而苻红淑也快速回神，刚欲松口气，却偏偏那大虫没能跳过深沟，整个身子压在了深沟最后一根树干上。 而后，盛兮与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山大王是如何完美地完成“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起地球”，树干那头的苻红淑像个沙包一样被重重抛起，又重重落下，“噗”地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便彻底昏死过去！ 然而这还没停，山大王不想掉入深沟，奋力挣扎，结果好巧不巧，弹起的树干再落下时，不偏不倚，正砸在苻红淑后背上！ 众人：“…………” 看了全程的盛兮：“呃……” “吼！”一声呼啸令众人回神，却看那大虫踩着树干跳了几次钢丝后，只听“咔嚓”一声，那树干再受不得力，下一秒一分为二，而大虫无处落脚，最终还是掉落了深沟！ 巨大的重物跌落的声音响彻深沟，随着一声惨叫，之后所有声音销声匿迹，想是那大虫要么摔晕，要么摔死了。 这一刻时间仿若禁止，世界彻底安静下来。而众人也在这份安静中听到了自己咽唾沫的声音。许久之后，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小，小姐，小姐还活着吗？”伴着这声落下，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对面的苻红淑，那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而他们打心底里希望，这人还是死了吧！ 可…… 可若苻红淑真的死了，那他们最后只怕也会跟着陪葬！ 突然，有人动了。众人从震惊与迷茫中回神，扭头看去，发现动的人竟是盛兮。 “郡主……”一个丫鬟喃喃出声。 盛兮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对上众人目光，稍许，她将之前留在这里的飞索解下来，转身对众人道：“别急，我过去看看。” “咻”，飞索像是长了眼睛，眨眼便牢牢锁住对面一株大树。 盛兮拽了两下，而后于众人注视下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助跑腾空，如同会飞的鸟，转瞬便落在了对面。 众人眼中露出羡慕与崇拜，挪动僵硬的身子向前，隔着深沟看盛兮走至苻红淑身边蹲了下来。 扫过苻红淑已然透出血红的后背，盛兮眉头一蹙，伸出手在其鼻尖探了探。 人还活着。 之后她又做了其他探查，一盏茶过后，她突然抬头朝对面的人众人道：“苻小姐脊椎受了伤，这辈子怕是要瘫在床上。你们有懂医的吗？我需要有人来帮我一下。” “什么？”众人闻言一惊，“小姐，小姐她，她瘫了？” 盛兮看着众人，于他们惊慌的神情下，捕捉到那隐藏得极深的喜。 瘫了呢！这结果对苻红淑来说可谓晴天霹雳，但对被其推向死亡深渊的众人，则是说不出的激动。 生死之仇呢！便是身契在对方手中，此刻他们应该也不怕了吧。 有人举了手，但先前好不容易搭起的木桥此刻皆落于沟底，他们想过去，只能重新搭桥。毕竟，并不是所有人如同盛兮那般，有如此了得的功夫。 不过没等他们动手，盛兮直接站起身，从背后的背包掏了掏，竟是又掏出一个飞索与一根长绳，连带一个他们说不出的，类似滚轴的东西。 众人不知盛兮这是要做什么，只见她三两下将那滚轴套入飞索，随后又在手中翻了几翻。不及众人想明白，她猛地将那飞索一抛，将其固定在他们这边的一棵树上。再之后，他们又见其将两边的飞索连接，几拉几扯间，众人惊奇地发现，那条连起来的飞索竟然滚动了起来！ “这，这是……” 终于看懂的猎户瞪圆了眼睛，脸上震惊显而易见。 盛兮见有人动了，索性将绳子一扯，再向对面抛过去一个绳套，对他们道：“你们自己来吧，小心为上！” “啊，是！是郡主！”猎户欣喜，转身对先前举手的人道，“你来吧！先送你过去！” “啊，这，这可以吗？”那人看了眼绳索，又看了眼深沟，面露迟疑。 “可以的！放心吧，你不看这是谁做的！”经历一番生死，此刻，这猎户已经对盛兮盲目崇拜了。 而那人也因为他这一句话，疑虑瞬间消失，当即点头：“好，那来吧！” 听了他们对话的盛兮：“……” 那绳索做得结实又方便，第一个人很快便被送了过去。众人见状纷纷向前，排着队等着被送过去。 而第一个被送过去的人很快便来到盛兮这里，接过她手中木棍，帮其为苻红淑固定下身。 这是他第一次见苻红淑如此狼狈，内心滚过害怕与激动，但最后都被一声“活该”代替！ 十来个人过得小心翼翼，但距离毕竟短，不等盛兮处理完，他们便都从对面全部过来。 亲眼见证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神坛跌落，众人绷着脸，但握紧的拳头却表明了他们内心激动。 盛兮处理得很快，没多久便将苻红淑包裹成了粽子。 随后她叫人做一个担架，而她则去将绳索收了起来。 对面还有金矿等着被发现，这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待一切处理完，盛兮这才对众人道：“行了，你们抬着人走吧，我去找一下我的马，还有猎物需要往外运。” 众人原本对盛兮心存感激，冷不丁听到盛兮提到马，那感激一个激灵变成了惊吓与愧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猎户站出来，对盛兮挤出满脸讪笑道：“郡，郡主，您，您那马……” “嗯？怎么了？” “您那马，”猎户深吸一口气，心下一狠，下一瞬闭上眼睛道，“您那马，被我们小姐给杀了！” 盛兮：“……” 盛兮：“呵，是吗？”她嘴角扯了一下，眸光闪烁，忽地回头看向不省人事的苻红淑，指着面前深沟道，“既然你们这位大小姐这么不喜欢活，那便，把她丢下去吧！” 第981章 郡王妃，你节哀 第981章 郡王妃，你节哀 第九百九十一章 郡王妃，你节哀 盛兮一句丢下去，令众人瞠目，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错在自家小姐，既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就先前小姐做的那些事儿，被丢下去也无可厚非。 只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获新生，谁都不想再丢一次命。倘若真将小姐丢下去，那他们这次是真的要被殉葬了。 盛兮扫了眼为难的众人，知道他们都是做不了主的，盯着昏迷的苻红淑看了眼，片刻后她道：“算了，把你们的马给我匀一匹出来，你们走吧！” “是！是！”这样的结果最是再好不过，众人无一不答应。也不敢再多呆，他们纷纷拜过盛兮，这才抬着苻红淑急匆匆离开。 盛兮留在原地没动，直到深沟对面突然冒出来一个贼兮兮的脑袋，她这才冲着那边喊道：“旺财！你完了！” 旺财：“嗷呜～～” 旺财叫得委屈，盛兮却不再理它，重新靠近深沟，从空间里掏出来一个更长的飞索，待固定，她抓住飞索一头，一个纵跃便径直跳入了深沟。 山大王呢！便是不做为秋猎比拼，这么一大头也不能丢在这里浪费。 快乐又兴奋的秋猎，在苻红淑被抬出来后，一下子变了味道。 长公主没想到苻红淑会伤成这样，急忙叫来随行大夫，让其赶紧帮忙看看。 而正在同董然说话的诚郡王妃在听闻此消息后，因为起得太快，脑子一晕，腿也跟着一软，脑袋生生磕在了一旁桌角，愣是将诚郡王妃磕得清醒过来。 不顾额角渗出的血，诚郡王妃丢下董然，跌跌撞撞地朝苻红淑所在跑去。 董然站起身，皱着眉看着诚郡王妃离开方向，面露不解地问身旁人：“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苻红淑一直跟着盛兮？怎会出意外？盛兮做的？” 身旁人闻言摇头，小声回道：“咱们的人之前一直暗中跟着，但后来遇到其他家打猎的人便给冲散了，再后来一直未能跟上。” 董然抿唇，眉间闪过疑惑。只是眼下事情既发生，再疑惑也是要去看个究竟，不再多说，她当即跟上诚郡王妃，一同前去查看。 苻红淑的惨状猎场内留着的人一大半都看到了，等诚郡王妃赶过来时，他们纷纷面露难过，劝说对方不要着急。有不知情的，直接来了句“郡王妃，您节哀！” 诚郡王妃：“！” 听那人话不对，另一人急忙将其拉至身后，对诚郡王妃道：“王妃您别急，苻小姐还好着呢，就是，就是看上去有些惨……” 诚郡王妃再不听他们的话，一把推开堵在面前的人，径直冲入了营帐。 “淑儿！”一声哭嚎，惊得正检查苻红淑状况的大夫狠狠一抖，心中感叹，幸好没扎针，否则绝对得扎歪！ “郡王妃，莫急！莫急！”长公主见诚郡王妃顶着一脸血冲进来，只得安慰她，“大夫正在给看，你不要着急啊！” “淑儿！”诚郡王妃看到床榻上被裹成僵尸般的苻红淑，整个人都要疯，冲过去一把扯开站在中央的大夫，哭嚎道，“淑儿，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你睁开眼啊！淑儿，是娘亲啊，淑儿，淑儿！” 一旁的长公主也急得搓手，谁能料到好好的一场秋猎，竟会出这档事。以往至多是谁打猎摔了胳膊，或者腿的，但那情况也少之又少，可从未不像今日这般，仅看着就骇人！ 见一直叫不醒苻红淑，诚郡王妃这才想起来那大夫，急忙起身，冲着那大夫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快给淑儿看看啊！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那大夫本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太医，之后被长公主邀请做了其府医，平日便是长公主见了都对他客气有加，今日却被人又拉又拽又吼的，哪曾受过这等气，当即便黑了脸。 反正他已经检查过了，也不做斟酌了，直接照实说道：“回郡王妃，苻小姐这是被砸断了脊椎，脖颈以下皆无知觉，无药可医，再无法站立，往后余生，只能在榻上过了。” “什，什么？”诚郡王妃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乎，本就够乱的营帐内，一时间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好在那大夫老练，一针下去，诚郡王妃便悠悠转醒。然而，她这一醒不如不醒，原本因为她这一晕安静下来的营帐，待其醒来，立时如那冷水入了热油，“嘭”地一下便炸了。 “你刚说什么？什么叫淑儿以后只能在榻上过了？” 诚郡王妃紧紧拽着老大夫的衣领，几乎要将其勒窒息，还是长公主急忙叫人分开，同时劝慰诚郡王妃道：“王妃莫急，这里毕竟医疗条件有限，等回去后我便叫人去请卢院使，让他来看看！你莫急啊！” “莫急莫急？如何不急？伤得又不是你女儿！你定然不急！”诚郡王妃吼道。 长公主：“……”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将那口气忍了下来，继续劝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城里叫太医了，不论如何，我们先将红淑送入城！” “对！找太医，太医！”诚郡王妃说着便要喊人，却冷不丁想起什么，“唰”地一下看向一旁跪着的一群人。而那些人正是之前陪同苻红淑入林的下人们。 “等等！”诚郡王妃拦住想要转身的长公主，目光狠戾地瞪住那些下人，“你们先给我说说，淑儿是如何伤成这般的！” 下人们听到诚郡王妃的吼声纷纷一抖，那先前被其叮嘱过的丫鬟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下一磕，颤抖着回道：“回，回王妃，小姐，小姐这是被，被大虫打伤的。” “什么？大虫？”诚郡王妃震惊道，而不知事情经过的众人听闻亦是意外，议论随之蔓延。 长公主亦是意外道：“大虫？怎么会有大虫？这猎场早已被探查过无数次，怎么会出现大虫？” 是啊，众人也意外，怎么会有大虫？ 诚郡王妃更是尖锐逼问：“你老实交代，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82章 休要污蔑 第982章 休要污蔑 第九百九十二章 休要污蔑 诚郡王妃发话，那丫鬟不敢不答。虽事实清楚，可若是被他们说出来，那这顿罚定是少不了的。 其实这件事若是盛兮来说，他们的惩罚能减少一些，但不能的！他们已经欠了盛兮一条命，怎又能让其来背这债。 丫鬟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开口回道：“回王妃，小姐，小姐带着我们入了，入了内林。” “什么？”发出这声震惊的非诚郡王妃，而是长公主，“你们怎能去内林？难道之前没跟你们说过，那内林入不得，有吃人猛兽在！” 那丫鬟不敢抬头，但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小姐，小姐要去，我们拦不住！” “你个贱婢！” “嘭”地一声，不等长公主再问，诚郡王妃一只脚便踹向了那丫鬟，直接将对方踹翻，“小姐要去你们便让她去？你们不知道规劝吗！” 那丫鬟低头，不敢再说话，只是调整好身子匍匐在地继续抖着。 长公主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们遇到大虫，为何你们都没事儿，偏偏只有红淑一人受伤？” 诚郡王妃也想到了，还欲再踹，却被长公主拦住：“王妃，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之后再做决断啊！若你现在就把她打死，这事情要如何才能弄清楚？” 王妃忍着怒气，喝道：“你个贱婢！还不赶紧交代！” 丫鬟只得又道：“是，是监国郡主救了我们！” “盛兮？”众人闻言愣住。 “是，若非郡主，我们只怕都已入了虎口，小姐，小姐也不会有命活下来！”丫鬟于最后一声忽地拔高了声嗓。 “这么说，是盛兮救了你们所有人？可，可为何红淑她……”长公主依旧疑惑。 诚郡王妃在听到盛兮这名字时便已经变了脸，见丫鬟还在吭叽，当即吼道：“还不赶紧说！” “是，是……” “是苻红淑为了自己活命，将他们推向了虎口。本以为能跑，结果自食恶果，被那大虫殃及，才成了眼下这般。”一道声音骤然从外面传来，将丫鬟不知该如何说的话说了出来。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竟是盛兮。 而那丫鬟在见到盛兮瞬间，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话若是换做她说，只怕会被当场活活打死！ “盛兮？你……” “你说什么？我家淑儿自食恶果？我呸！我家淑儿贤良淑德，讲理心善，怎会为了自己活命做这等事！你休要污蔑我家淑儿！”诚郡王妃第一时间否认盛兮的话，不允许对方这般损害淑儿的名声。 只是盛兮不会惯着她，道：“郡王妃不信也没关系，等苻小姐醒来后让她亲自说便是。” 见诚郡王妃瞪自己，盛兮便又道，“你若不信我说的，没关系，他们都是你郡王府的人，你总该信吧？或者，连他们的话郡王妃都不信，那趁着痕迹在，王妃不如赶紧派人去查看一下，通过着现场痕迹来判断我这话真假。如此，也是用事实说话了。” 眼见为实，她不惧这样说，便是初时不信的人此刻也信了七八分。 诚郡王妃眼见着众人看向苻红淑的眼神变了，眼珠子急转，连忙辩解：“谁知道你是不是跟这些奴才串通好了，万一你们统一了口径，将坏事全扣在我家淑儿头上，谁又能说得清楚！” 盛兮听着直接笑出了声，反问她：“郡王妃，我跟他们相处半个时辰不到，你确定这半个时辰能抵得过他们在你们府中多年？真若是，那你这郡王府是要令人厌恶到何种程度，才会叫他们半个时辰就能全部背叛了你们？” 诚郡王妃被问得噎住，一时间承认不对，不承认也不对。侧首过去看向那群此刻跪在地上的人，她只能打碎了牙，将这份屈辱咽回肚里。 然而盛兮还没完，用下巴点了点木榻上的苻红淑，对诚郡王妃接着道：“说起来，郡王妃你们这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若非我出现及时，赶走了那大虫，又帮苻小姐救治，郡王妃你可想过后果？” “我……” 盛兮轻笑一声，眸光一转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董然，再次道：“怎么，郡王妃让董四小姐传的话莫不都是假的？你们是一开始就不算和解吗？” 董然没想到盛兮这个时候把自己带上，急忙站出来道：“郡主误会了，郡王妃定然是想要和解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今日这事。” 说着董然看向郡王妃：“王妃，这些事情是小，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红淑送入城，让太医们赶紧去看看才是啊！” 长公主不想事情越闹越大，尤其是苻红淑现在还挣扎在生死线上，不论如何，救人才是第一。 “对，对，四小姐说得对，王妃，我们还是将苻小姐送走吧！早点让院使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结果！” 诚郡王妃见盛兮这般，知道事情掰扯不清，再想到女儿惨状，她只得暂时搁下此事，命人赶紧将人送入城。 不过，临走前诚郡王妃还是留了人，让其去调查一下事情经过，她发誓，这件事势必定要弄个明明白白！ 沈安和就是在这个时候同安钰过来，听了事情经过，又听到诚郡王妃这般说，他当即道：“郡王妃不用担心事情查不清，我也会派人过去。” “你！”诚郡王妃看着沈安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与盛兮本是一家，你去查，万一你中间作弊，又当如何！” 沈安和反问：“是吗？郡王妃担心无可厚非。既如此，我不能派人，　那郡王妃您也不能派人了。” “什么？” “万一你为撇清苻小姐的愚蠢与狠戾，故意往我夫人都上扣屎盆子呢？” “你！你简直！你……”诚郡王妃没想到沈安和说话如此刁钻，与其外在形象完全不符！ 而她不知这沈安和是无意猜中，还是真的看透了她内心所想，不管怎样，她想要叫人暗中更改证据的事情，因为这男人一句话眼下却是不能了。 郡王妃不甘，安钰见状站了出来：“今日秋猎总归是我家发起，出了事儿我们必然不能推卸责任。二位放心，我长公主府会派人过去查看，二位也可派人跟着，苻小姐受伤之事，我保证，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983章 也就，一般 第983章 也就，一般 第九百九十三章 也就，一般 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诚郡王妃听了安钰的话并没有多开心。自家女儿自家清楚，若是淑儿真的决定要做什么，这些下人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也是因此，这次秋猎她给她身边安排了那么人，就是担心她会闹出什么来。 人多好收场，却没想到，这么多人最后竟是败在了一人手里！ 和解？和什么解？她同淑儿看法一致，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认可盛兮这身份。一个泥腿子走了狗屎运上位，不过是立了一两次战功罢了。一介武夫，岂能与她的淑儿相提并论！ 若非王爷叮嘱，不论如何面子上要过去，换做她，吵了就吵了，谁还怕她一个贱民郡主！ 诚郡王妃心有不甘，然而再不甘事情已经发生，眼下只有尽快入城，找来太医给淑儿看伤！ 万众瞩目之下，诚郡王妃带着苻红淑离开了猎场。 因这件事，众人狩猎的好心情被扰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的狩猎热情自然减了不少。 沈安和过来牵着盛兮的手，袖子遮掩下，他轻轻捏了捏对方。 盛兮抬眸看他，笑道：“我没事儿，放心。倒是你啊，刚刚那般……” “那般怎样？”沈安和看着她。 盛兮瞳眸微转，忽然凑近沈安和，对其道：“那般帅气，要迷死人！” 沈安和：“……咳，也就，一般。” 盛兮：“……” 小相公真的，嗯，经得起夸了啊！ 经得起夸的沈安和实则还是有些羞赧，拉起盛兮手道：“先去那边，我们……”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突然传来，沈安和心一跳，抬眸便看到盛兮皱紧了眉。 “盛兮，你……” “没事儿，我没事儿。”盛兮不想沈安和担心，刚欲换手牵，却被沈安和一把抓住。 “让我看看，哪里伤了！” 沈安和不敢用力拽盛兮，但也不放手。盛兮无法，只得乖乖听话。 老虎尾如鞭，甩到身上不是开玩笑。盛兮只是被擦了一下，即便如此，当沈安和掀开盛兮衣袖时，那触目的青紫，还有渗出来的血渍，也令他眼睛狠狠一眯。 “你……”沈安和心头一紧，一双剑眉也跟着拧成了绳，“为何不上药？你还要撑到什么时候？” 盛兮见他要生气，急忙解释：“本来是要去的，这不是听说这边有事，先过来看看。” “看什么？她们有何好看！”沈安和语气生硬道。 盛兮：“……” 盛兮朝四下看了看，见其他人都在关注诚郡王妃等人，暗暗好笑，却也知道沈安和这是真的生气了。 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她便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乱了阵脚，放下袖子，反手抓住沈安和的手说：“别担心，不过小伤，只是看着厉害，养几天就好了。”见沈安和要说话，她便又道，“苻红淑已经受了惩罚，没必要再与其计较。不过相公你提醒了我，这伤不能白挨，总是要让其他人看到的。” 沈安和抬眸看她，从盛兮闪烁着光华的眼睛里看透了她想要做什么，叹了一口气，他开口：“这件事我来做，你只管去上药。放心，我会让诚郡王府的人记住你对他们的恩情的。” 盛兮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沈安和肩膀：“还是相公懂我！嘶！” “你！”沈安和看着不省心的自家媳妇儿，心里头的气彻底换成了担忧。也不管盛兮同不同意，拉着她就去找大夫。 虽说出了这等事儿，但今日来秋猎的人不少，总不能因为苻红淑一人，将所有人兴致全部打消。 长公主在安排妥当诚郡王妃母女后，看时间差不多，人也都回来了，便直接叫人去统计众人狩猎成果。 不出意外，盛兮凭借双重外挂，以及自身优势赢得了比赛，取得了头筹。 “永昌棋，呐！”盛兮将得来的永昌棋交给沈安和，冲其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沈安和看着面前这份礼，面上不见喜，反倒颇为沉重。 盛兮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棋盘直接塞进其手里，说道：“打猎对我来说太简单，你难道忘了我是因何起家？还有旺财呢，这家伙一直都跟着我。” 沈安和再次叹息，嘴角轻轻扯了扯，这才看着她道：“你不是说，不给我赢吗？” 盛兮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件事，当即瞪大了眼：“沈安和，你小心眼儿啊！堂堂首辅呢！” “首辅又如何？我是你丈夫！你可又对我负责？”沈安和说得理直气壮。 盛兮看着面前难得孩子气的男人，眸光闪了闪，突然有种自己被人盖了“渣女”的错觉。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莫名其妙的错觉赶走，急忙道：“相公别扯远啊，对了，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 沈安和深深看她一眼，手里的永昌棋用力按了按，决定暂不跟这女人计较。 “何事？”他问。 盛兮却是卖了个关子，扫了眼四周后道：“这里人多眼杂，等回去后我再同你说。” 沈安和只当盛兮这是为自己开脱找的借口，对她这话并未放在心上。 恰此时，辛茹来叫他们，之前准备的烧烤已经好了，让他们过去吃。 一顿饭众人吃得八卦满天飞，绝大多数都是关于苻红淑的。而等他们即将吃完时，调查的人传回来消息，情况与盛兮先前所言别无一二。 “啧，我就说嘛，看那位苻小姐平日做派，也不像是个心善的。那郡王妃还特意说她明理心善，呵！” “嘘，小点声！”旁人提醒说话的人，“不管怎样，人家可是郡王的女儿，身份摆在那儿呢！” 那人声音小了，但嫌弃却反倒又增了：“不是我说，既知自己身份贵重，那也该做符合身份的事儿啊！瞧她干了什么？虽说那些奴才天生贱命，但好歹也是跟了自己那么久的，做做样子总是有的吧！” “这倒是，不管怎样，不能落人把柄。” “不过那盛兮当真厉害啊，竟能从虎口下救人，哎呀，等之后有机会我定要与其好好结交一番！” “我也是，我也是……” 盛兮隔着一道帐子听见外面人交谈，神色自始至终不曾有关变化。 辛茹多少也听到了些，问她：“夫人，您与那些夫人结交吗？” 盛兮拍了拍沾了木屑的衣裙，轻轻一笑道：“无所谓，她们看中的是郡主身份，真心如何谁也说不准。走吧，去找你家大人，之后怕还有的闹，我们不过夜了，提前回去。” 第984章 你有 第984章 你有？ 第九百九十四章 你有？ 如盛兮他们这般提前回去的人不少，因此次秋猎是由长公主组织，但又闹出苻红淑的事，所以，安钰被留了下来，而长公主则在颁发奖品后不久，便匆匆赶回去了。 听说沈安和与盛兮要走，安钰极为不舍：“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们夫妻两个在这儿多呆一晚不成？” “不了，家里还有孩子，正好回去带孩子。”沈安和回他道。 安钰：“不，不是，沈安和，你这不对啊！” “有何不对？”沈安和挑眉问他。 安钰瞅了眼盛兮，见对方看自己，嘿嘿一笑便将沈安和拉至一旁，暗搓搓道：“你这成了亲后，怎么尽是老婆孩子的？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出来过一次！” “我为何要出来？出来去哪里？”沈安和反问他。 安钰像看傻子一样看沈安和：“你说呢？你说为何要出来？”见沈安和竟真的要认真思考，安钰龇牙咧嘴一番后对他说，“自然是青楼楚馆啊！红颜知己不想要？男人嘛，就算你只要一妻，红颜知己总是要有一个的吧？” 沈安和看了他一眼，问：“你有？” 安钰眉梢一挑，挺起了胸脯：“我自然是有的！” 沈安和二话没说，转身就要去。 安钰一惊，急忙将人拦住，警告道：“喂喂！做什么？做什么？我这是出于兄弟交情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能告诉我家那口子！” 沈安和哼了一声，离开的脚步停下，斜睨着安钰：“既害怕，为何还去做？” 安钰看他的眼神依旧像是看一个痴儿：“都说了是红颜知己，肯定不会带回家的啦！人生在世，好不容易活一场，难道就不能随心一次？” 沈安和没否定他，却也没肯定，只道：“人各有活法，你所谓的随心，在我这里行不通。” “你，你说你！”安钰对沈安和实在没辙了，摇头叹息，“你说你这多无趣！虽说郡主很好，但成天守着一个女人，你不烦？不厌？” 沈安和想都没想摇头：“不烦，不厌。若是可以，我希望每时每刻同她在一起。” 安钰：“……” 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是要引起沈安和兴致，让对方羡慕自己，怎么反过来，他好像，貌似，有点羡慕这小子了呢？ 这便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为何从未感受到过？ “还有其他事儿？”沈安和问他，“若是没有，我便……” “走走走走走！走吧！赶紧走！”安钰内心突然烦闷，这个时候不想再看沈安和。 沈安和轻呵一声，转身要走之际，忽然又停了下来。 “干嘛？想留下？我现在不同意了！”安钰道。 沈安和轻轻摇头，只道：“你夫人为了你很努力，你想要的红颜知己，说不定就在家里。” 安钰闻言蹙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沈安和不再多言，抬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安钰盯着他背影看了一瞬，片刻后目光移至与盛兮说话的何氏身上。虽然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但安钰清楚，这女人的心思的确是在他身上。 而盛兮见沈安和过来，与何氏告别后便想与沈安和一起离开。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多远，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叫住了二人。 “沈大人，郡主！”说话人是董然，随其而来的还有方瑾。 盛兮与沈安和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走来的二人。 董然言笑晏晏，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偷偷看方瑾。 “郡主，你们是要回去吗？”走至近前，董然问盛兮道。 盛兮点头：“是，你们不走？” 董然看了眼方瑾，嘴角笑意带上一丝羞赧：“我跟瑾哥哥商量了下，等明日再回去。不论如何，还是要给长公主一个面子。” 盛兮挑眉，董然见状只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郡主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不给长公主面子，我只是，只是……” “无碍。”盛兮轻轻摇头，“我没误会。” 她之所以神情起了变化，是因为那声“瑾哥哥”着实听着叫人浮想联翩。 她不禁看了眼方瑾，只叹这位竟是个情场高手，这么快便令董然卸了心房。当然，这也不能排除董然故意为之。 董然则在听到盛兮那句“没误会”后，上前一步抓住盛兮的手，神情裹着歉意道：“郡主，都是我不好，我本想着借这次秋猎能缓和你与诚郡王府的关系，却没想到……抱歉，都是我考虑欠妥。” 盛兮轻拍了一下董然的手，顺势将手抽出来，说道：“这不能怪你，若对方有意和解，压根用不着这场秋猎。没事儿，你别放心上。” 董然咬了咬唇：“可今日这件事一出，之后你们再见面……” “都说了没关系了。”盛兮说着话音一转，“当然，你若是可以继续做这个和事佬，我也没异议。” “啊，真的吗？那成，只要郡主你不介意，我便做这个和事佬。无论如何，都要将你们之间的误会消除！”董然开怀，冲着盛兮保证道。 盛兮抿唇一笑，不再接话。 方瑾适时开口：“既然你们要回去，那便早些走吧，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沈安和朝他点了点头，彼此交换了眼神。 随后，沈安和旁若无人地牵起盛兮的手，径直朝马车走去。 董然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对方瑾说：“真羡慕沈大人和郡主呢！瑾哥哥，你羡慕吗？” 方瑾嘴角轻轻一扯，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对董然道：“羡慕，只是他们间感情是经历过生死的，非所有人可以复制。” 董然听到蹙眉，面露期许：“那瑾哥哥，我们，我们之间……” 方瑾笑了笑：“一生顺遂不好吗？若是可以减少苦难，何苦为难自己呢？” “我……”董然抿唇，声音放低，“是我想岔了。” 方瑾垂眸看了眼低下头的董然，眼睫微眨，下一刻道：“莫想这些了。走吧，既然来秋猎，便好好享受一番吧！” 第985章 药军 第985章 药军 第九百九十五章 药军 盛兮他们回去时时间已经不早，走了一半路天色便彻底黑下来。 不过他们不急，且速度也快不了，因为便是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路上举着火把走的人依旧不少。 沈安和重新给盛兮擦了药，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忽然问她：“你之前不是说有件事要告诉我？何事？” 盛兮“啊”了声，拍了下脑袋：“还好你提醒，要不我真忘了。”说着她掀开帘子看了眼两侧窗外，确定无人靠近后，忽然将脑袋凑近沈安和，一双眼睛在随侯珠照耀下，闪烁出无限华彩。 沈安和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尤其是因刚刚吃过东西泛着红润的嘴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盛兮刚想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家相公的眼神变了。 “相公？沈安和，你……” “盛兮，等会儿……再说。” 话落，沈安和抬手扶住盛兮后颈，倾头落吻。 盛兮被沈安和突如其来的主动整得一愣，待那吻密密麻麻地几乎要攫走她所有呼吸，她方才脊背一松，两个人顺势倒了下来。 这一吻吻得盛兮今夕不知何夕，等沈安和放开她时，她脑子混混沌沌地，将想要说的话再次忘记。 沈安和伸手将其抱在了怀里，本想解渴，却发现越解越渴。可地点不对，他只能忍着，也是自作自受。 在盛兮额头轻轻亲了一口，他这才再次问盛兮：“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盛兮“嗯”了一声，尾音缱绻，似要勾人。 沈安和瞬时绷紧了身子，不得不起身强迫自己成为柳下惠。 他将盛兮扶了起来，抓着她乱动的双手道：“乖，等回去后再给你。” 盛兮：“……”谁给谁？ 尽管内心腹诽，但盛兮也知场合不对，这才收了手，嗔了眼某位自作孽的男人，开口说：“就是今日秋猎，我在内林发现了一座疑似金矿。” “嗯，原来是金矿。”沈安和虽让盛兮听话，但自己却还晕得很，以至于盛兮所说他未能及时反应过来，等回神，脸色当即一变，“什么？你，你刚说什么？金矿？” 盛兮看了他一眼，忍着笑说：“是疑似。毕竟只是猜测，需得再次确认。” 脑子里的混沌眨眼消散，沈安和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内林？就是之前你同那位苻小姐去的地方？”沈安和问。 盛兮点头：“是。” 得到肯定回答，沈安和眉头蹙了起来，问盛兮：“其他人可曾看到？” 盛兮摇头：“不曾。他们过去时那大虫刚好过来，他们没来及过去。至于后面调查的人，想来也只会集中在出事的地方。金矿距离出事地还有些距离，且位置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 沈安和剑眉依旧笼着，想到时下政局，当即道：“金矿需得尽快查明，不单单是国库空虚，近来香刹教那边也越来越不安生。” 提到香刹教，盛兮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听到对方消息了，便问沈安和：“不安生？你们是查到了什么吗？” 沈安和抬头看了眼盛兮，之后方才说道：“是，最近得到的消息，他们似乎建了支军队。” “什么？”盛兮意外，“军队？多少人？在哪儿？” 沈安和缓缓摇头：“多少人不知，在哪儿……他们分散得厉害，也是因此具体数量不好统计。不过……”说着沈安和突然顿住，本就严肃的神情此刻看上去竟更显慎重，“这支军队好似……药军。” “药军？”盛兮听到这词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是药人？” “之前下面的人抓到一个，只是可惜没问出多少东西便死了，但经过检查，其身体明显是被药物改造过的。”沈安和想起那报告不禁双眉皱得更紧，“被药物改造过的药人，其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三四倍，若人数众多，动乱一起，届时……” 后面的话沈安和没再说出来，但他的担忧盛兮明白。既为药人，想必被改造的不单单是其身体，其大脑必然也受到影响。这种人通常有个共性，那便是悍不畏死。 若香刹教当真有这样一支生死不顾的军队，那对于朝廷，甚至整个黎国都是十分危险的。 因为信息有限，更因不曾见过，盛兮一时不好评价，只是在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说：“若这支药军属实，那你们还得早做准备。” 沈安和轻轻点头：“别担心，药人抓住当天我们便开始了部署，防范也都在加强。”说着沈安和看了眼盛兮，“这件事本想过两天再告诉你，免得你担心。既然知道了，以后出门记得多带些人。” “好。”盛兮从善如流，微微思忖后她问沈安和，“那个药人可否让我看看？” “可以。”沈安和直接给了答复，“你过去看看也好，将来万一遇上也好有个准备。” 他不得不将最坏的后果说出来，眼下他们在明对方在暗，香刹教虽被压制，强行解散，但此教先前无孔不入，便是被解散，也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盛兮没想到被整散的香刹教竟如此顽强，药军都制作了出来，一时间不得不佩服那位教主。她此时是真心想见见这位教主，这样一个时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第二日，盛兮在家陪着俩孩子，沈安和则径直入了宫。 金矿之事非同小可，便是假的也不能放过。而勘测这件事眼下需得隐秘进行，他唯有将这件事告知皇上，让皇上派人去查。 而骐文帝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直接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若非沈安和告诉他这件事尚待勘测，真假不知，他只怕要当场喜极而泣。 能不哭吗？这段时日那国库困扰的何止沈安和，更多的是他这个皇帝。 后宫早已节衣缩食数月，可这对于偌大黎国来说不过杯水车薪。官员需要发放俸禄，而百姓们则要休养生息，处处都需要银子，却处处抠不出银子。 这金矿的消息无疑是天降馅饼，不管真假，骐文帝他都将其视作……真的！ 第986章 做人要懂感恩 第986章 做人要懂感恩 第九百九十六章 做人要懂感恩 骐文帝派人风风火火地，又无比谨慎地勘测金矿了。沈安和则在第二日的朝堂外，直接与诚郡王碰上面，不等对方开口，他便率先道：“王爷，我家夫人为了救您女儿受伤之事，您可曾听说？” 诚郡王原本想先发制人的，冷不丁听到沈安和这般说，愣了一下后方才迟疑道：“竟有此事？” 这两日他听了不少，却都是盛兮如何如何对他闺女不好的。 “如此看来王妃没能同王爷您说了，不过我夫人也说了，这不过是件小事儿，比起被那大虫甩上一尾，将令爱从虎口下救出，这些都不足挂齿。”沈安和说着轻轻一笑，“我本是想提醒王爷，王爷与王妃不必道谢，令爱受伤您二位必然忙，不必亲自前来，便是派人过来也不必了。” 诚郡王听着他这番话登即变了脸，无他，沈安和这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们忘恩负义啊！ 两日了，便是再远的距离，也该登门拜谢救命恩人的。而他们不仅没亲自去，甚至连个下人都不曾派去过……这小子，竟是心眼儿这般小的吗？咋能这么损呢！自己可是郡王呢！ 自家王妃从未说过盛兮一句好话，诚郡王也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不能怪盛兮。 只是红淑毕竟是他女儿，如今刚刚苏醒，未来能不能站起来尚未可知，她本就不喜欢盛兮，这个时候去道谢，岂不是让那孩子更生气？ 再者，红淑毕竟比盛兮笑，这大的怎么就不能让让小的？ 诚郡王原本是这样想的，见到沈安和也想这般质问对方，却没想到一向不喜与人争执竟抢了先机！ 旁边尽是散了朝的官员，沈安和声音不小，这些人全都听见了，此刻，他们正瞪圆了眼睛偷偷瞅着他。 而他那对头更是嚣张，听到这话直接阴阳怪气地问他：“诚郡王，您这做的就不地道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您这别说报了，刚才莫不是还想倒打一耙吧？” “屁话！”诚郡王狠狠瞪了眼对家，“什么倒打一耙？本王何曾说过那种话！做过那种事！” 对头哼了哼，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诚郡王没听清。但他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事情被挑开，诚郡王再想拉沈安和到一旁“私了”是不能了，不得不挤出一道笑，对其道：“是本王疏忽了，只因淑儿受伤太重，我一直陪伴左右，许多事情尚未问到。沈大人莫怪，等回去后，我定会带上重礼，亲自登门拜谢！” 沈安和摆摆手，颇为大度道：“重礼倒不必了，免得让人说我们借机敛财。只希望王爷回去能提醒王妃，想想这场秋猎的目的，另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王妃若真为苻小姐好，我相信她定会有分寸的。” 沈安和这番话下来，可谓极尽打脸！若说留情面，他倒是也留了些。 可若说不留，这样的话，他私下里说不成？如此莽撞地挑开，对他们有什么好！ 诚郡王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但不说对方是救命恩人，便是沈安和如今身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诚郡王难得有这般憋屈的时候，露给沈安和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而沈安和达到了自己目的，道了声别后便施施然离开，留下诚郡王一人，顶着众人各种戏谑眼神站在原地。 对头笑他：“王爷，你说你也真是，好歹也是长辈，怎么还不如一个晚辈知礼呢？唉，真是，让我怎么说你！” “你给我滚！”诚郡王冲着对家大吼一声，上去便是一脚。 那对家躲得极快，这一脚没被踢到，而其表情令人看了想揍：“哎呀呀，你这是恼羞成怒啊！这是被说中了才如此？我说诚郡王啊，咱做人要实诚些嘛，瞧你家那位王妃整日在外面说什么？不怪沈大人这般提醒，换做我，只怕早就打上门了。你说谁不知当时的事？也就你没去，才会一叶障目。还是那句话，做人要懂感恩，否则要遭雷劈！你说是不是啊郡王爷？哈哈哈哈！” 诚郡王想打死对家的心都有了，若非对方跑得快，只怕鞋子要上头。 他站在原地没动，盯着渐行渐远的沈安和背影，眼睛轻轻眯了眯，直到有人提醒他赶紧出宫，他这才抬起脚步重新上路。 恼羞成怒？呵，他的确该恼羞成怒。 药人的尸体在大理寺监牢最深处。被清洗了一遍的大理寺，盛兮再进去时，竟是许多人都不认识。 不过这不影响她见到那药人，路仇知道他要来，亲自带她去了停尸房。 待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寒气令路仇不禁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具了。”路仇指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具尸体对盛兮道，“先前仵作验过尸，开了好多口子，不过郡主别担心，现在已经缝上了。” 盛兮扫了眼路仇，对他说：“我不怕，倒是路大人你，若真觉得不舒服，可以在门外等我。” 路仇长衫下颤抖的双腿一定，下一刻不禁尴尬一笑：“我，我没事儿，就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如今已经好了。” 盛兮乜了眼他继续又开始打颤的双腿，决定给其留点面子。 随行而来的还有先前解尸的仵作，对方是外面调过来的，第一次见盛兮，本就听说过她事迹，此刻再看其见了尸体依旧不慌不乱，内心对其信仰愈加高涨。 于是，对方二话不说，当即掀开尸体上布巾，朝盛兮一一介绍起来。 一声干呕从他们身后忽然传来，盛兮回头，一眼便看到路仇冲着她急急挥手，不待说话，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便冲了出去。 盛兮：“……” 那仵作见状小声吐槽：“都跟大人说了，让他别来别来，瞧吧，今儿一天怕是又不能吃东西了。” 盛兮再次：“……” 她瞅了眼一脸兴奋的仵作，又看了眼只露着一方衣角，在门口用力吐着的路仇，轻轻一笑，决定不去打扰路仇，还是看尸体吧。 第987章 给您看看这东西 第987章 给您看看这东西 第九百九十七章 给您看看这东西 药人尸体的确做了解剖，布巾掀开，露出其身上不甚整齐的针脚。 因着目前只抓到了这一个药人，所以路仇不惜叫人用冰来冻着。也是因此，盛兮能得到更为准确的信息。 仵作很尽职，且也懂医，将自己得来的数据和结果一一告知盛兮。而盛兮也通过一番检查后，所得结果与其相差无几。 不过，盛兮还需要更精细的检测，但有些东西不便拿出来，所以她便让那仵作去外面守着，自己则留在了停尸房里。 路仇看着独自出来的仵作，不禁问他：“你就这样让郡主一人呆着？你就不怕她，她……” 仵作不想嘲笑自家大人，但还是忍不住道：“大人，您想的情况只适合您！” 路仇：“……” 他跟这小子有仇！他哪里想不开，竟找了这么个人过来！ 仵作以为他还在担心盛兮，便又道：“您放心吧大人，郡主是何人？这场面怎能吓住她！” 路仇：“……”所以我是被吓住的？ 路仇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在仵作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里面情形之时，忽地抬手，猛地一下扇在仵作后脑，低声喝道：“你个糟心玩意儿！看什么看！郡主做什么是你该看的吗！” 被打的仵作：“……” 为何他有种大人在伺机报复的错觉？ 盛兮听着外面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嘴角轻轻勾了勾，这才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铺开，开始了正式检测。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约一个时辰后，盛兮从里面将门拉开。 等着外面的仵作听见动静当即凑上前：“郡主，您查完了？” “是。”盛兮朝他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 那仵作会意，当即道：“路大人有急事要处理，让小的在这儿等您！” “嗯。”盛兮听此道，“那走吧。” “是！小的给您带路！” 路仇的确有急事要处理，本想着等事情处理完他再赶回去找盛兮，没想到一转身对方竟然出来了！ “郡主？快坐，快坐！”路仇招呼着盛兮，亲自给其斟了一杯茶，“怎么样？郡主查得如何？跟这小子结果是否一致？” 盛兮接过茶却没喝，想了想后回道：“差不多，的确是被药物强行改变了身体素质。不过，有些更细的东西我需要回去后才能得出结果，若是不同，我再告知路大人。” “好！好！那便多谢郡主了！”路仇直接给盛兮施了一礼。 不怪他这般，只因盛兮的本事非眼前这仵作能比。他倒是想过请盛兮过来帮忙，不管结果如何只求个心安。 只是这毕竟是个人人避而远之的事，便是他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盛兮是女孩，且身份如今高贵。 盛兮避开他，朝他微微欠身，道：“若是大人没其他事儿，那我便回去了。” “啊，好，好，我送郡主出去！” 盛兮摆手：“不用，这里我熟。” 路仇：“……呵呵。” 盛兮离开了，但她却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永安。 洛神医这两日一直在永安，洛奇传来消息，说是要同林霜儿在青枫寨办婚礼。 因大当家离世，婚礼他们并不打算大办，甚至人都不打算请。洛神医收到信时气得直咬牙，直言这徒弟收了等于白收！ 但生气归生气，老人家该疼还是疼，该给还会给。这不，昨儿就回永安找宝贝去了。 盛兮快马加鞭达到紫藤山庄时，洛神医正让核桃帮他将找出来的宝贝打包。 “哎呀，你能不能包好看点？这整得是个啥玩意儿？他们是要成亲，不是要过丧！” “哎，都说了要打双结，你这打一个结是要作甚？作甚？” “嘿嘿，住手，住手！臭小子你……” “啪”，核桃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直接对洛神医道：“师父，这活儿我不干了，您自己来吧！” 洛神医：“！” “嘿！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忤逆师父！”洛神医上去便给了核桃一巴掌。 核桃偏着脑袋也没能躲开，被打了一巴掌还是没能阻止他说话：“师父，我这不叫忤逆！分明是您在找茬啊！您自己想想，您中间给我捣乱了多少回？” “什么捣乱？我这分明是在给你纠正错误！”洛神医吹胡子瞪眼道。 核桃将那打了一个结的礼盒拿给他：“这结，就说这结，是您之前说要打单结，我打了您不干，又让我打双结，我打了双结您又说不好看，让我重新打单结，现在您又说不好看！您说说，你这反反复复多少次？” 洛神医眼神闪烁：“这，这不是在究竟哪种更好看？” 核桃嘴角抽搐：“那您也不能来回反复这么多次吧？尤其您还总将责任推给我！” “嘶，臭小子，这是在给我定罪？”洛神医瞪着核桃，冲其磨牙，“胆儿肥了你！” 核桃无奈叹息：“师父，我这不是在给您定罪。主要您这来回反复的不止这一个，这满屋子的东西，您说您哪一件没反复过？” 洛神医不看，坚决不承认自己那么干过：“行了行了，不就是让你做个事儿？咋那么多毛病！” 核桃：“……” 成吧，这些都是他毛病。 核桃知道无法说服洛神医，只得再次认命低头。 盛兮旁观了这二人相处，忍着笑意喊了声“师父”。 洛神医见盛兮来了，微微意外，随即抬脚踹向核桃屁股，之后才迈步向外走。 被踹了一脚的核桃：“……” 幼不幼稚！ 某个幼稚的人屏蔽了身后所有怨念，同盛兮一起来到院外紫藤架下坐下，问她：“你怎么来了？是来给为师送礼的？” 盛兮：“……您这是把自己家底掏空了吗？要跟徒弟伸手了。” 洛神医撇了撇嘴：“那小子跟着我没享几天福，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若有便给我，就当师父借你的。” 盛兮笑了起来：“您把东西收起来吧，我那好东西多，等会儿您跟我回去，去我库房随意挑。” 洛神医乜了眼盛兮，嘴角虽绷着，但却还是泄露了出了一丝欣慰与喜意。 他再次问盛兮：“你怎么来了？” 盛兮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随即交给他说：“给您看看这东西。” 第988章 蓝血 第988章 蓝血 第九百九十八章 蓝血 “什么？”洛神医好奇盛兮特意跑来给自己看什么，而待看清为何物，其脸色明显变了！ “这，这是……”洛神医“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蓝血。”盛兮将瓶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这血您应该能猜出怎么来的吧？” 洛神医张了张嘴，看了眼盛兮，目光落在那蓝血之上，带着一丝迟疑道：“这是……蚀魂散加了双倍的玉虚芽？” “嗯。”盛兮点头，“应该还有其他调整，但这一项肯定是没错的。”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洛神医一双花白眉毛几乎要皱成一团，“这是人血吧？你用这个做试验了？” “不是我。”盛兮否认。 “那是？” “香刹教。”盛兮回道。 “什么？”洛神医直接愣住，“香刹教？他，他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盛兮也疑惑：“是啊，他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说玉虚芽，就是蚀魂散也不是人轻易能做出来的。师父……” 盛兮抬眸看向洛神医：“您真的不曾想到什么吗？” “我……”洛神医眼神慌乱一刻，一个想法几乎要从他脑子里直接跳出来。 但洛神医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师父。”盛兮喊了他一声，并没有给洛神医太多思考的机会，“您还记得那位凌霄道人吗？” “啊，记得。”洛神医轻轻点头，“他……” “根据现在我们掌握的消息，他是香刹教教主之子。” 盛兮这话弗一落下，洛神医的神情便瞬间凝固。 “你，你说，你是说……” 盛兮不知当年洛神医与那位师妹的感情有多深，但见他这般，想来其中少不了纠葛。但该说的她还是要说。 “若我没猜错，这位香刹教教主，只怕与您那位师妹脱不了关系。”十之八九就是了。 “咚”，洛神医重重坐在了石椅上。 “师父！”盛兮伸手扶住老人家。 洛神医轻轻摆了摆手：“没事儿，师父没事儿。” 说着没事儿的洛神医脸色并不好看，他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盛兮扶着他胳膊，明显感受到其身体逐渐僵硬。 盛兮不敢松手，生怕老人家因此受了刺激。她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出来，或者，不该说得这般直白。 可若不说，万一师父不知真相，与那人有了牵扯…… 洛神医动了动，抬手按住了盛兮想要给自己把脉的手。 他抬起头看向盛兮，忽地扯出一道算得上干涩的笑：“师父说了，没事儿，放心。我与那人……早已没了关系。” 就算真有关系，也是他自己的关系，他于对方，不过一个相处了几个月，早已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罢了。 见洛神医一直强调，盛兮只得慢慢松开手，在老人家叹出一口气后，方才重新坐下来。 洛神医终于缓过了神，伸手重新将那装有蓝血的瓶子拿过来，想到什么问盛兮：“你用了青枫寨的秘药？” 盛兮点头：“嗯，之前给您看过一次，不过那次量少，反应不大。这次我添了剂量，那血液结了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若非她耐心足够，只怕要错过这次求证。 洛神医沉默下来，一双眉皱得紧紧的，始终不曾松开。 盛兮见他不说话，捋了一下整件事后开口：“师父，照这样看，青枫寨的秘药是可以增强蚀魂散效用的，对吗？” 洛神医没即刻回答，而是在又仔细看了眼那蓝色血液后方才轻轻点头：“嗯，看这样子是了。” 得到肯定回答，盛兮对于香刹教一直想要弄到秘药之事有了解释。真若如此，那这秘药短时间内，至少在香刹教没能灭掉前，不能见世。 幸好她将这秘药拿走了，要不然，此刻的青枫寨只怕比当初更乱。 师徒二人各想各的，均不再说话。在里头终于将那些宝贝打包好的核桃一出来，便看到他们二人相对无言。他眨了眨眼想喊人，见二人好似都陷入了某种思考，想了想，他决定折返回去将剩下的宝贝全部打包。 老人家年纪大了，想一出是一出，早准备好，他好早回盈安堂。 现如今，他已经升任坐堂大夫，可不是一个小小药童了！ 他骄傲！ 骄傲的核桃没想到，因盛兮的告知，洛神医再没心思去折腾那些礼物，竟直接将其交给了他。 而核桃在再三确认后，顶着一脑门的疑问刚想问为何，却见盛兮朝自己摇头。 他微微一愣，再看洛神医，却见老人家神情凝重，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担心洛神医出事儿，核桃悄悄问盛兮：“师父他没事儿吧？” 盛兮抿唇，沉默了稍许后方才摇头：“没事儿。不过……”盛兮扭过头来看向核桃，“核桃，你这两天别去盈安堂了，帮我看着点人。” “啊，好，你放心！”听了盛兮的话，核桃脸色亦是严肃起来，见盛兮不想多说，他也便不多问，只是暗暗担忧，这洛神医究竟是怎么了。 盛兮带着蓝血瓶子走了，洛神医没去管她，只是始终坐在原地发愣。 核桃终于明白老人家是真遇到了事儿，如此安静委实不像他。 不过盛兮跟他说，若是师父不开口，便先让他安静，而他则负责陪着他就是。 核桃不敢大意，待将洛神医交代的事情办好后，便重新恢复了他药童身份。 再说盛兮。 从紫藤山庄出来，便快马加鞭地又往回赶。这件事必然是要告诉沈安和的，至于告不告诉路仇，等回去与沈安和商量过后再说。 眼下她只希望师父别因为这件事受太大波动，也希望如他所言，几十年前的事，早就已经放下。 夜色降临之际，盛兮终于回到了家。不过，还不等她进门，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自家大门口停着一辆明显不是她家的马车。 她只当是谁来拜访，打马向前想去打招呼，却冷不丁那马车被人猛地掀开，一个个大箱子在大门的灯笼照应下，竟是露了出来。 第989章 查实了 第989章 查实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查实了 这是谁家马车？这是要做什么？ 盛兮骑马靠近，还未下马，便看到沈安和站在马车另一侧，竟是看着那些人将马车上箱子一个接一个卸下来。 听见动静的沈安和扭头，见是她，便朝其笑着招了招手。 盛兮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人，走近沈安和，问道：“相公，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家何时有过这种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安和是在受贿。 沈安和牵住她手，笑意浅浅地解释：“诚郡王让人来送歉意了。” “哈？”盛兮愣住，“诚郡王？可这……” 会不会太多？ 盛兮眼神说明一切，沈安和却摇头：“放心，这是他们当送的。” 盛兮歪头看向沈安和：“相公，你……” “你本就是苻红淑的救命恩人，对方欠你一条命，这些东西收着不亏心。”沈安和道。 既不亏心，谁也无法指摘。 盛兮明白了沈安和话中意，对他这话莫名有些心虚。救命恩人吗？苻红淑能活下来，实则是捎带的。 不过她没想到沉默了两天的诚郡王府，不但没找茬，竟然还送东西过来。啧啧，着实令人意外。 盛兮歪头看了眼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意的沈安和，眉梢微动，心说，这份礼怕是她这位相公的功劳了。 来送礼的人是诚郡王府的大管家，见到盛兮当即当前表达了番谢意：“……我家王爷和王妃皆嘱咐我，一定要代他们好好谢谢郡主！若非郡主，我家小姐也不会保下一条命。郡主，我家王爷和王妃一直担心小姐，不能亲自前来，还请您见谅！” 大管家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盛兮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则，还之对方以微笑：“王爷和王妃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大虫也是不长眼，什么地儿都乱钻，苻小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大管家听着讪讪一笑，不去想盛兮后面两节话是不是在暗讽。 而盛兮则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那大管家说：“对了，苻小姐如何了？太医们怎么说？” 说到这里，大管家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多谢郡主挂怀。我家小姐这次是遭了大罪，听屋里嬷嬷说，小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脊椎受了伤，想要再站起来，还不知猴年马月。” 盛兮道：“是吗？太医们下结论了？” “是。”大管家倒也没隐瞒，因为这事儿也瞒不住，“卢院使亲口说的。郡主知道的，卢院使是洛神医的大弟子，又是太医院院使，他说的话岂能会错？” “那真是可惜。” “不过我家王爷和王妃也不会放弃，那卢院使也说了，小姐还年轻，还有机会，只要细心调养，说不定哪天就能好了！” “那我便祝苻小姐早日康复吧！” “多谢郡主！”大管家说着见东西都卸完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便朝沈安和与盛兮拜别。 盛兮本想再同他说句话，但见对方脸上讪意始终没退，便没有再为难这位大管家。 而待他们离开，沈安和捏了捏她的手，问她道：“你刚想说什么？” 盛兮“啊”了一声，将视线收回，看着沈安和忽地一笑，露出一丝狡黠：“我其实想跟他说，让他回去提醒一下诚郡王和王妃，我这里开了一家盈安堂，若是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一定给他们打个九八折！” 沈安和：“……你真若说了，我想这位管家大概也不会说。” “是吗？”盛兮撇了下嘴，“是怕听了后吐三升血吗？” 沈安和：“……原来你知道。” 盛兮嘿嘿一笑，拽住沈安和的手便将人往家带：“走吧相公，今儿一天没跟俩孩子玩儿了，怪想的。” 沈安和挑眉：“对了，还没问你，你去哪儿了？” 盛兮说：“去了趟永安。先进去，一会儿有事要跟你说。” 沈安和“嗯”了一声：“正好，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说。” 之后，二人默契的没再说话，牵着彼此的手进了府。 俩奶娃彼时正在吃奶，夫妻二人索性直奔书房。 待落座，盛兮率先道：“你说吧，你先来。” 沈安和道了声“好”，遂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推给盛兮：“看看。” 盛兮疑惑，看了眼沈安和，之后将目光落在那张之上，只是一眼，她便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果然是金矿？” 见她兴奋，沈安和也跟着笑了起来：“嗯，查实了，就是金矿！” “哇，那皇上这次可是赚大发了！”盛兮发出一声感慨。 沈安和附和着点头：“的确，这次皇上赚了。”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这些金子挖出来绝大多数都要用到社稷上。不管怎样，皇上还是勤政爱民的。” “嗯嗯，勤政爱民，是位好皇帝！”盛兮不吝夸赞。 “不说皇上。”沈安和将话题打住。 “那说说这金矿？如何？”盛兮问。 “可以。”沈安和伸手按在那画着简易金矿的纸上，“这座金矿体量很大，至少从外围观测不会小。走向长，延深广，厚度宽，而且品位也高。” “唔，竟这么好吗？”盛兮的感慨又深了一层。 沈安和嘴角笑意也跟着展开：“是，的确好。皇上看后着实笑了好一会儿。他说了，等金矿开出来，定会先赏你百两黄金。” “只百两？”盛兮撇了撇嘴，“皇上还真是小气啊！” 沈安和忍着笑，佯做严肃道：“慎言！” 盛兮赶紧点头：“是是是，听相公你的，慎言！慎言！” 好似为了安慰她，沈安和补充了句：“放心，等金矿开出来，我定会帮你多要些回来。” 盛兮闻言抬眸看来，一双眼睛里闪着璀璨星光，那星光汇聚，成了沈安和的模样。 她道：“相公啊，我怎么觉得，你有做奸臣的潜质？” “奸臣是不可能的。”沈安和直接否了她，“至多让皇上再给我添一份俸禄。” 盛兮听着这回答忍不住笑出声，却也欣慰至极。 沈安和见她笑够了，这才问她：“说说你这边，想告诉我什么？” 第990章 不能做 第990章 不能做 第一千章 不能做 “告诉你什么吗？”盛兮说着便敛了笑，秀眉更是蹙了起来。 沈安和见此想到盛兮回永安，依着直觉说：“是洛老出事了？” 盛兮忙摇头：“不是，师父没事儿，师父好好的。只不过，跟你说的这件事与师父有关。” 沈安和附耳倾听，盛兮便将今日之事一一告知了他。 而听完她讲述的沈安和脸色自始至终沉着，没有太大波动，好似预料之中。 盛兮也猜到他不会太惊讶，香刹教做过的事一件比一件天怒人怨，身为站在最前面的人，沈安和想的该是最多的。 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青枫寨那边我派些人过去，你也跟你二师兄说一声，让他们多注意。” 盛兮点头：“嗯，我已经送了信去，那边本就留了人，他们会多注意的。” 沈安和听着忽地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盛兮见他这般，红唇轻抿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别担心，总会过去的。” 沈安和抬眸，黑沉的眸子里是对未来的担忧。 药军的出现，意味着将来太多的不可控，于朝廷而言是危急，于百姓来说亦是危难。谁都不能保证一个邪教头子会悲天悯人，相反，对方做出更令人发指的事才是最为合理的。 而就是这份合理，令沈安和一直忧心不已。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状态，实在叫人不爽。 沈安和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盛兮，很快便收起了担忧，冲她温和一笑：“嗯，都会过去的。不论如何，对方头目是谁基本可以确定，按照这条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盛兮道：“谛听这边我会叫阿寿加大搜索范围，若有消息，让他第一时间告知你。” “嗯。”沈安和点头，垂眸看向手中那瓶蓝色的血液，眸色一时间沉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而也不知那香刹教是有了药军，从此可以为所欲为，高枕无忧还是怎么地，接连十多天过去，不论是沈安和，还是谛听这边，竟是都再无香刹教的任何消息。 就好似突然间销声匿迹，安静得反倒令人心中惶惶。 路仇最终也得知了蓝血的事，为此他差点也接连几日没能睡好觉。终于在某日，他实在心焦，起了个大早（晚上根本就没睡），赶往盈安堂，在这里堵住了正想要回去的盛兮。 盛兮看着顶着一双黑眼圈的路仇，只问：“路大人，你监视我啊？” “没！绝对没有！绝对没有！”路仇急忙否认，但很快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承认道，“这不是怕沈大人误会，这才想等郡主你出府后才来见你的嘛！” 盛兮扯了下嘴角，直言：“路大人，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其实反倒更叫人误会吗？” 路仇：“……” 盛兮无语扶额，心说，这人还真没想到啊！ 路仇后知后觉，脸上尴尬肉眼可见，嘴里开始支吾：“郡主，你，你别误会，我就是，纯粹是……”忽然，路仇猛地“嗨”了一声，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担心那药军之事，实在睡不着，熬了几个晚上，这脑子就抽了。” 盛兮说：“看出来了。” 路仇：“……” 郡主啊，他也是要面子的，您能别这么直接吗？ 盛兮只当没看出来路仇的无语，指着后院说：“路大人，去里面谈吧。” 路仇收起无奈，当即点头：“好！” 小药童给俩人分别倒了杯热茶后便退了下去，院子里此刻只剩下盛兮与路仇。 盛兮抿了口茶，问道：“路大人找我，是想问我有关药军的事吗？” “啊，正是！”路仇没想到盛兮一出口便猜中，登即激动起来，“郡主是有什么对策了吗？或者解药？还是其他什么？” 盛兮见状，直接给他泼了冷水：“没有。对策没有，解药也没有。” “啊，这……”路仇简直要哭了，“其他呢？其他也没有？” 无论什么都给他来一个啊！哪怕一个呢！ 可惜，盛兮依旧摇头。 路仇挺直的脊背颓然塌了下去。 这药军就是压在他头上的山，先前因为叛徒之事他已经错过一回，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结果这机会没成，反倒变为令其更加心焦的存在。 路仇想死的心都有了。 盛兮见他这般有心安慰，但现实摆在眼前，她的确没有对策，也没能研制出化解药军的解药。 那解药所需药材实在难找，且时间也不够。 “倘若没办法化解那药军，难不成，就任由那香刹教制造越来越多药军？”路仇忍不住道。 盛兮点头：“目前的确如此。” 路仇：“……唉！这该如何是好！” 盛兮没回答，因为时局不够明朗，便是推测结果也难以预料。 而急昏头的路仇冷不丁想到一个馊主意，想都没想便开口问盛兮：“郡主，既然不能找到化解香刹教药军的解药，那我们何不也做一个可以令人短时间内提升身体素质的药？如此一来，那香刹教的药军岂不是拿我们也没办法？” 盛兮：“……” 盛兮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眼病急乱投医的路仇，沉默稍许后道：“路大人，这种药一旦用了，人的身体定会受极大影响。最坏的结果，是一命呜呼。” 路仇闻言猛然醒悟，看着盛兮说话都结巴了：“这，我，郡主，我不是，我没有，我……” 路仇欲哭无泪，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这种话有多大逆不道，他也是急得冲昏了头，若是让皇上知晓，只怕当场能砍了他脑袋！ 盛兮轻轻摆手：“路大人别担心，我不会说的。我知你好意，只是，这种药便是真的有方子，也坚决不能做。” 若如此，他们与香刹教又有何区别？ 路仇急忙点头如啄米：“是是是，郡主说得对！说得对！不能做，坚决不能做！” “不过……”盛兮突然转了个折。 路仇抬头看过来，下意识问：“不过什么？” 盛兮眸光轻轻转了转，片刻后道：“不过，短暂麻痹药军的药剂，我倒是可以做出来些。” “啊，当真？那太好了！太好了！” 盛兮打断激动的路仇，说道：“但我也说了，那药剂的效果对药军很短，不过三息罢了。” 第991章 去十府 第991章 去十府 第一千零二章 去十府 一夜缠绵，盛兮第二日没能起得来床。 两个小奶娃鸡打鸣就爬了起来，虽说天气开始泛凉，可两个小家伙却一点都不怕冷，光着屁屁就想往外跑。 小草让奶娘看好孩子，自己过去叫盛兮。结果连叫了两次都未能将人叫起来。 而待她第三次想叫人时，成了亲的辛茹直接将人拉住，对她道：“你就让夫人多睡会儿吧！你不懂！” 小草：“……” 小草白了眼辛茹，哼道：“好歹我也学了医，我咋不懂？我叫夫人起床，是因为夫人说今天要带小姐和少爷去十府赶庙会的！若再不起，等过去了，这庙会也要结束了！” “啊，是吗？”这个辛茹还真不知道。她抬头看了眼天，立场不由转变，“那是该叫夫人起来了，再晚就错过傩戏了！” 小草推了她一把：“那你快去，我去看小姐和少爷了。” 二人分工完，便各奔东西。 东厢，辛茹进来时，盛兮还在闭着眼睛梦游。不同于小草的温柔，辛茹来至近前，直接开启了大喇叭。 “夫人，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睡梦中的盛兮惊了一下，听着熟悉的声音却是没睁眼，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连头都塞进了被子里。 辛茹见状直接上前扒拉，同时又道：“夫人，起了，起了！您不是说要带小主子们去十府？再不起就晚啦！” 盛兮听清了辛茹的话，于被子里深深叹了口气。 早知会有今日结果，昨晚就不去挑逗小相公了！或者，昨日也不说要去十府了。 盛兮露出一颗脑袋，睁开惺忪睡眼对辛茹道：“俩孩子还小，便是去了十府也什么都记不住，这次还是算了吧。” 说着，盛兮就想再次用被子扣自己脑袋，结果却被辛茹一把拽住。 “夫人，不行的！”辛茹直言，“您曾经说过，不论孩子多大，既然答应了他们，那便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否则就是不讲诚信！不讲诚信呢，这怎么可以！” 盛兮：“……可以的，他们路都不会走呢。” “小姐会了！”辛茹道，顿了一下又急忙补充，“少爷其实也会走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走！” 盛兮：“……” 盛兮决定不搭理辛茹，继续窝被子里睡觉。 可辛茹不是小草，憨到了直，不能动手便动嘴，一次不成便两次。总之，盛兮睡觉是睡不成了，只觉得耳边多了只苍蝇，一直在嗡嗡个不停。 盛兮猛地起身，双目直瞪辛茹，凶道：“辛茹，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漠北走一趟！” 辛茹眼睛一亮，登即点头：“信！信！夫人我信！” 辛茹：“……” 好吧，她忘了，这孩子自从漠北回来后便一直期待着能再去一趟，宁可丢下周西，也要去。 威胁无效，盛兮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您不能违诺啊！”辛茹冲着她耳朵道。 盛兮：“……” “夫人，您……” “停！停！”盛兮直接冲辛茹打了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了，我起，我起还不成！” 见她终于要起床，辛茹欣然一笑，当即道：“我来伺候夫人洗漱！” 盛兮白她一眼：“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那不成，您是主子！” 盛兮呵了一声，只道：“你还记得我是主子啊！” 辛茹不语，嘿嘿傻乐。 盛兮看着这般模样的辛茹，忽然发现，变了的不止有小相公，还有她这位贴身大丫鬟！ 盛兮很快便起床了，而她昨日之所以说去十府，不单单只是为了带两个孩子去看庙会，实则是因为十府的盈安堂有些事情要处理。 两个孩子便是会走了，那也还是小，人多的地方少呆为妙。 一番收拾后，母子三人终于出发。 辛茹与小草，还有奶娘都跟着，外加几位护卫。 看似轻车简行，但盛兮知道，不论沈安和还是沈榷，都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 马车是经过特殊改造的，防震又安全。里面地方大得任两个孩子爬来爬去空间也足够，也不怕磕着碰着。 盛兮坐在车厢口，全程看着两个小家伙嬉戏打闹，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亲妈笑。 半个多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十府。而两个本是来逛庙会，看傩戏的小奶娃，却因为折腾了一路，早上起得又早，以至于下车时眼皮纷纷开始打架。 等奶娘将他们往怀里一抱，两个小奶娃几乎一秒入睡。 盛兮一回头便看到此情景，忍不住嘴角一抽，心说，让你们起得比鸡早！ 既然睡觉了，那便暂时不去庙会，盛兮让小草带着两个孩子先去睡会儿。等他们睡饱了，她这边事情估计也就处理完了。 小草应是，让奶娘带着孩子跟她走。而盛兮则径直去了盈安堂后院。 十府的盈安堂成立的较晚，盛兮原本没打算在这里开，但架不住百姓们呼声高，甚至有人想让盛兮干脆垄断了十府的药铺。 百姓们的热情盛兮感受到了，但垄断却是不会的。 有竞争才会有序，良好的竞争也会让盈安堂自身不断提高。再说，有些药铺背后都是有背景的，盛兮不愿去找那麻烦，也没那必要。 负责人看到她来，当即放下手中工作迎过来，欣喜之意露于言表。 简单做了寒暄，盛兮便直接进了工作状态。 而有了盛兮这位大股东，以及神医的到来，十府盈安堂所遇之事几乎是迎刃而解。铺子里的人不得不再次感叹，他们这位东家，当真是厉害！ 事情解决完，盛兮接下来时间便充裕了。恰好，两个孩子在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便再次醒来。大概是往外跑习惯了，又来了新奇之地，四条小胳膊争前恐后地向外伸着，目的十分明显。 见盛兮过来，两个小家伙直接变了方向，纷纷“啊啊”地叫着想要让她抱。 盛兮笑了一声，走过来一左一右将姐弟二人抱在怀里，还不忘轻轻颠了颠。 “啊啊！”被盛兮抱住后沈归老实了，但盛烟却叫得声音更大了。 盛兮单独颠了她一下，笑道：“小丫头，你这到底是随了谁？”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么淘气啊。 “行吧，你辛姨看看呢，娘亲这就带你们去逛庙会！” 当然，盛兮说去逛庙会并非真的要人挤人，而是叫人定了茶楼，直接在茶楼上看。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走了，而他们不知，就在他们离开盈安堂之际，暗地里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起来。 第992章 傩戏 第992章 傩戏 第一千零三章 傩戏 十府为洛京附郭县，但它的一些节日并非全部按照洛京来，还保留着十府自己的特色。 这庙会便是其中之一，而其中傩戏据说比洛京表演得还要好。这也是为何每到了这个时候，四方之人齐聚十府的最直接原因。 早在他们出发前便已经有人过来定茶楼，眼下盛兮带着孩子们正好上去。 茶楼位置算不上好，但好在包厢临窗，可以隔窗看到街上情形。也恰好，这包厢内有个大的窗台，上面铺着厚厚毯子，正好可以让两个小奶娃在其上翻滚打闹。 哦，翻和滚皆是盛烟来，沈归则只负责看戏。 盛兮坐在窗台一角，另一头则是奶娘看着。外面此刻已经开始热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进来。 盛烟听到这声音立时停止翻滚，三两下便扒住栏杆，“噌”地一下起身，二话不说就要往栏杆里头伸脑袋。 也幸好那栏杆缝隙较小，小家伙伸了半天没能伸出去，便开始扒着栏杆向上爬。 盛兮看着一刻都不得安生的女儿，无奈又好笑。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可这小妮子表现实在明显，不过几个月便能叫人看出她未来几十年。 反观沈归，这孩子安静下来的模样越来越像沈安和，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她莫不是生了个小疯子，与一个小老头儿？两个孩子有时候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一个闹之极，一个静之极。 小草端着几碟点心从外面进来，放在桌上后又将点心小心剥下来些碎渣渣，之后端着那盛着碎渣渣的碟子走了过来。 “小姐，少爷，吃点心啦！”小草笑着对两个小奶娃道。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吃辅食，上下四颗牙长得整整齐齐，正好可以嚼这些软和东西。 疯狂向外伸爪子的盛烟听到，当即转过小脑袋，“嘿呀”一声便朝小草扑了过来。 盛兮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小奶娃的衣领，没让她直接扑到小草身上。 一直安静的沈归也亮起了眼睛，拍着小手，抓住姐姐的衣衫外后拽，试图做那被投喂的第一人。 一旁的辛茹见状忍不住哈哈一乐，催促小草赶紧喂食。 盛兮松开了盛烟衣领，两个小奶娃顿时撞在了一起。但这并未影响他们想要吃到好吃的的积极性，二人依旧奋力朝小草爬去。 这般温馨场景，当真羡煞旁人。至少，当茶楼伙计进来送茶看到时，那嘴角露出来的笑意不作伪。 或许是盛兮作为现代人更懂得营养配方，两个小家伙如今看起来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加之二人皆能站立行走，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已经满了周岁。 而就在两个小家伙争抢着吃点心之际，外面的锣鼓声愈发大起来，明显能听出来距离他们这里越来越近。 “夫人，我看到幡旗了！”辛茹伸长脖子向外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冒出头来的幡旗。 盛兮也看到了，轻轻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还在吃点心的孩子，没提醒，只等那跳戏的人走近。 傩戏，又称鬼戏，是一种古老的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祈求安庆的娱神舞。 盛兮前世不曾亲眼见过，只是一些视频与图片记忆，眼下实打实地看到着实被震撼了一番。 而原本还在吃东西的两个小奶娃，听到动静后纷纷支棱起耳朵，在美食与好奇之间，他们最终选择了好奇。 “啊啊啊啊！”盛烟看到远处那些带着面具蹦跳的人时，激动地鼓起了掌，一扭头见自家弟弟只是看着不动，当即抓起对方的手就往自己这里带。 沈归：“？” “啊啊！”盛烟瞅了眼弟弟，下一秒，抓着沈归的手就往栏杆上用力一拍。 沈归：“！” 沈归瘪了嘴，大眼睛一眨，瞬间湿润起来。 余光看到却没能阻止自家闺女的盛兮：“……” 这孩子，怎么这么熊！ 盛兮一把抱起沈归，在其眼泪落下来之际安慰道：“乖啊，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带你一起玩。” “啊啊！”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盛兮的话，盛烟竟是啊啊叫着附和。 盛兮：“……但是，你姐姐做得的确不对，不该那般用力！” “啊啊！”兴奋的盛烟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没听懂自家娘亲的话的表情，扭头便看向外面。 盛兮：“……” “唔。”沈归抓着自己小手，朝盛兮伸了过去。 盛兮看着已经红了一片的小莲藕，当真是又无奈又好笑。轻叹了口气，她抓起沈归的手，帮其轻轻吹了两下。 “好啦，娘亲吹过就不痛了，咱们看戏好不好？”她道。 沈归瘪起的小嘴没拉平，身子往盛兮身上一靠，却是没再哭。 盛兮无声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沈归后背。 跳傩戏的人越来越近，而随着热闹凑近，更多的百姓也跟了过来。 一年仅一次，难得休闲娱乐的时候，百姓们兴致高昂，跟着傩戏表演者一起欢呼行走，气氛着实热闹。 那傩戏表演者大多带面具，这种被称为脸子的面具多为木质，上面根据角色不同画着不一样的花纹与色彩。而纹面夸张，狞戾中透着神秘，加之古老的舞蹈，令人看后不自觉产生一种威慑感。 而眼前的傩戏似乎是有简单情节，随着“咚咚”鼓声落下，跳舞之人纷纷做出不一样的动作，以展示这个情节。 盛烟人小，但却霸占着整个栏杆，不过好在她个头儿不足，众人从上面一眼便能看到外面。 “来了！来了！夫人，来了！”辛茹并非第一次看傩戏，但如此居高临下地看还是头一次。 果然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坐在楼上看，不单单因为不想与人挤闹，有失身份，还有视野开阔的缘故。 盛兮一边看着两个孩子，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表演队伍。等近了盛兮终于看明白了戏的内容，好似是“捉黄鬼”。阎罗王、判官、大鬼、小鬼、被捉的黄鬼等等，可谓魑魅魍魉，齐聚一堂。 盛兮好奇接下来这情节如何走，却恰此时，一道刺目的光突然从傩戏队伍里射出来，令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第993章 暗杀 第993章 暗杀 第一千零四章 暗杀 那光一闪而过，盛兮很快便重新睁开了眼，再看去时，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就在这时，她内心不知为何忽地一跳，像是被人骤然捏紧心脏，呼吸都跟着停滞。 多年对未知危险的警觉，令她的身体快于大脑，几乎是在心跳那刻起，她便一把抓住盛烟背后衣襟，猛地将其拽了回来。 而就在那一刹那，一支弩箭“咻”地射来，不偏不倚，从盛烟原本站立的正中央悍然穿过，贯穿了她因惯性飘起的衣角，狠狠钉入了墙壁之上！ “铮”地一声响，令所有人回头，然而还不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听盛兮大喊道：“趴下！都趴下！” 辛茹是听惯了盛兮指令的，几乎瞬间便蹲了下来，顺带拉着一个还在懵的奶娘，因为用力太大，将其直接拽倒在地。 但这也令那奶娘捡回了一条命，因为第二支弩箭射来的地方，恰恰就是其刚刚站立的地方！ 也是这时众人方才彻底回神，慌乱中急忙或蹲，或趴。而辛茹在扯过奶娘后去看盛兮，便见其两手抱着孩子，已经躲至了墙角。 “夫人！”辛茹大喊着欲要去盛兮那边，然而，那那弩箭是连续的，“咻咻咻”几支箭射过来，登时将原本整洁的房间，射得一片狼藉。 “别动！”盛兮喝道，她眯眼看了看那弩箭力道，再看正对着窗户的房门，直接冲众人道，“扯上桌子往左右撤！别走门！” 众人既害怕又担心，但盛兮已经发话，她们不得不听。 而就在这时，暗中保护盛兮和孩子的暗卫从楼下赶了过来，盛兮听到动静，急忙冲着房门大喊：“别进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个暗卫冲进来的同时，要人命的弩箭下一刻便射了过来。那暗卫躲避不及，当场毙命！ 但也因此，房门大开，里外相通。 “啊！！”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奶娘吓得惊叫连连，辛茹过不去，只得同小草一起，一人一个捂住了她们嘴巴。 盛兮看着那没了气息的暗卫，皓齿紧咬，神情阴沉得似要倾覆这片天地。 盛烟刚刚被弩箭的冲势拽了一下，但小家伙却不吵不闹，只是紧紧抱着盛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切。 而沈归和同样抱紧了盛兮，小手还拽紧了盛烟被划破的衣裳，眼神里透着迷茫。 盛兮见还想要进来的暗卫，再次道：“别进来！下楼！弓箭手在人群里！” 暗卫闻言异常担忧地看了眼盛兮，但他们也知想要顺利救出盛兮等人，唯有先将那杀手找出来。 于是，两拨暗卫分了工，一拨留下，另一拨则快速下楼去寻人。 而此时，外面的百姓丝毫没察觉，在距离他们不过几丈的地方，正进行着一场十分凶残的暗杀。 傩戏到此恰值最精彩时刻，百姓们高呼声不断，扭动着身子跟着表演者一起唱跳。 暗卫们下去时，茶楼的门都已经被堵了。他们想要挤出去，委实困难。 但对方已经嚣张到要暗杀监国郡主，这岂能再忍？ 于是乎，原本还有所顾忌的暗卫，下一刻纷纷腾空而起，竟是径直入了傩戏队伍里！ 百姓们发出一声惊呼，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到那十多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径直打乱了他们看得正热闹的傩戏！ 有百姓不满，高声骂道：“滚开啊！快滚开啊！我们要看戏！别打扰我们看戏！” 许多人跟着附和，大声喊着让这些暗卫赶紧滚开。 然而下一刻，所有暗卫拔出了刀，那明晃晃的光在日光照耀下，发出令人能即刻闭嘴的，森寒无比的光。 众人惊得纷纷后退，也是这时，接连几支弩箭从傩戏队伍里射出来，众暗卫霎时锁定目标冲了过去，要去拿下这胆大包天的杀手！ 只是他们不知，这几支箭与先前不同，那杀手见不能射死盛兮与两个孩子，竟是想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一支弩箭恰好射在小草身边，吓了一跳的同时，她敏锐地嗅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小草大惊，当即冲盛兮喊道：“夫人，有硫磺！” “什么！”盛兮一惊，下一刻她便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该死！ 盛兮心中咒骂一声，刚想动，结果一支弩箭犹如长了眼睛般射了进来。 守在门外的暗卫气得大骂：“这帮混蛋！竟如此歹毒！” “郡主！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他们那硫磺就要变成火，将这小小茶屋给烧了！ “郡主，我们进去，想办法堵住窗口！”其中一个暗卫说着，也不再听盛兮说话，径直从一旁扯过来一把椅子，与同伴对视一眼，下一瞬他便将那椅子往屋里一丢，人跟着冲了进来。 “咻咻咻！”接连三支箭射进来，一支射中了那暗卫肩膀！ 那暗卫发出一声低呼，但很快便收了声，而就在他想要搬起那椅子，想要将其挡在窗口时，一支带火的弩箭蓦地射了进来。 与此同时，外面骤然响起兵戈碰撞的声音，暗卫们发现了杀手！ 然而，此刻他们根本来不及高兴，因为随着那弩箭落地，只听“嘭”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便化为了火海！ 尤其是门口位置，火势最大！ 房间里的人多半被震晕，也只有盛兮和辛茹，以及两个小奶娃还清醒着。 而骤然而生的气浪，也令守在门口的暗卫被掀翻。 形势危急，对方这是想要置盛兮于死地！ 外面，正与那些化作傩戏表演者的杀手对战的暗卫们见此，再顾不得其他，一刀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杀手，径直冲向茶楼。 而爆炸声着实不小，又是火光冲天，原本还想看热闹的百姓，此刻再没了露脑袋的心思，生怕被波及，纷纷藏了起来。 至于那些杀手，见目的达成，对方又不予自己纠缠，当即退走！ 被震飞的暗卫们用力甩了甩头，再看那房间，纷纷红了眼睛。 “郡主！”有人大喊。 他们想冲进去，但那门被炸得变了形，加之那弩箭送来的不止硫磺，还有桐油，还有其他一些令人窒息的有毒的东西，以至于他们想进都进不去！ 一时间，盛兮等人所在的房间，竟成了一座外人无法靠近的孤岛！ 第994章 跳下去 第994章 跳下去 第一千零五章 跳下去 对方对盛兮母子三人下了死手，势必要他们今日命丧于此。 火舌飞窜，火势越来越大，小小茶屋俨然成了一座火场。 这动静实在太大，不仅外面的人纷纷散开，便是茶楼里的人也都惊得往外狂奔。而原本想要进去援救的那拨暗卫，愣是被汹涌的人群挤得没办法进去！ 屋子外，暗卫们想冲入其中，可忽然从天而降的房梁直接将门严严实实地挡住！ 暗卫们大惊，心急如焚，却没办法再进一步。 “郡主！郡主！快！快去找水！找水！找水啊！”为首的暗卫一边喊着盛兮，一边快速下令，同时寻找可以进去的办法。 屋外乱成了粥，而屋内，辛茹在用力甩了甩被震晕的脑袋后，终于看清眼前情形，内心当即一跳。 “夫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声，“夫人你在哪儿！！” “咳咳，辛茹，我在这儿！”盛兮干咳两声，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换成了一手抱，借着迷人眼的烟尘，她从空间里掏出来几个自制的防毒面具，快速给自己戴上后，又给两个小奶娃套在了头上。 “夫人！”辛茹冲了过来。 “戴上！”盛兮对辛茹道，同时指着另外几个防毒面具对她说，“给其他人都戴上！” “是！”辛茹没惊奇这防毒面具从哪儿来，听到盛兮直令当即转身做事。 盛兮抱着孩子给那个受伤昏迷的暗卫戴了上去，她视线一转，目光落在那个没了气息的暗卫身上，眸色压得极沉。 辛茹动作很快，小草与两个奶娘纷纷都给戴好。 盛兮冲她喊道：“辛茹，将人挪过来！” 她此刻在窗口附近，因为之前那桌子被甩开，这里恰好成为一片空地。 辛茹闷头应是，双手用力一抓，竟是将三人一起扯了过来！ 而等她一到，盛兮当即对她说：“跳下去，接人！” “什么？”辛茹惊住，这次终于反问道，“那夫人你呢？” “我将人扔给你！”盛兮回道，同时看也没看，便将手中一娃直接塞给她，催促道，“快！赶紧跳！” “不行啊夫人！要扔也是我扔！”要留也是我留啊！ 然而盛兮却直接一句话碾死了她：“你本事没我高，留下来说不定会死，他们也会跟着你死！” 辛茹：“……”夫人，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然而盛兮却不给她吐槽的机会，直接吼道：“快跳！” 辛茹一咬牙，再不想其他，抱紧怀里的孩子，看准了那唯一还有生路的窗口，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她猛地向前冲刺，随即一跃而下。 “咣当”，盛兮听到了剧烈撞击的声音。 下一刻，辛茹带着隐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扔啊！” 盛兮毫不犹豫，抓起那暗卫便扔了出去！ “咚”，好似什么落地，而辛茹的声音再次传来，“夫人！别停！” 盛兮二话不说，拎起小草便丢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两个奶娘。 “夫人！快跳出来！快啊！”辛茹在外面焦急喊道。 因着桐油等物加持，火变得越来越烈，外面彻底进不去人，整个茶楼都烧了起来，连带着两侧的商铺也都被殃及。 今日负责巡城的衙役已经赶了过来，一边快速疏散人群，一边去拿灭火工具。亦是一番忙乱。 辛茹之前一跳伤了腿，却依旧一瘸一拐地想要上前，却被人拦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夫人！我要去救夫人！”辛茹用力推开拦着自己的人，结果因为太用力，将人推倒的同时，她自己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辛茹挣扎着爬起，欲再前进之时，一只小手扯住了她头发。 “放……” 辛茹猛然回头，却见盛烟正含着满眼泪，瘪着一张小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小姐……” “啊……”盛烟出声，那眼泪再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流。 辛茹心疼得要死，紧紧抱住盛烟，抬头再看那几乎要看不到的窗口，嘴唇直接咬出了血。 “夫人！”她用力喊道，“快跳啊！” 有百姓在纷乱过后渐渐冒出头，看着那被火舌肆虐的茶楼无奈摇头：“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这么大的火，便是出来人也是废了！” “肯定活不了了！这么大火，你当那人是神仙？唉，屋子里那位夫人也是可怜，这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烧了呢？” “你刚没看到吗？杀人了呢！” “什么？” “没听见那些人喊？好似是在喊郡主？郡主？咱黎国有几位郡主？” “不是吧？光天化日，谁这么大胆竟敢刺杀郡主？这是要诛九族啊！皇亲国戚都敢碰，这些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疯了吧！” “可不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搞暗杀这种事儿！” 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而里面也开始了噼里啪啦乱响。 盛兮原本想将人抛下去后，自己也跟着跳下去。然而好巧不巧，就在她准备要跳下之际，那窗户上的房梁竟是断了！且落下之际，挡了半个窗户！ 盛兮几乎是擦着那着火的房梁滚了回去，怀里的沈归发出一声闷哼，盛兮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抬眼一看四周，当机立断，从空间拿出一条被子，将里头仅有的几壶水尽数倒在了被子上。 她现在有些后悔，早知会遇上这种事，就该在空间里多备上几缸水了。就算出不去，人沉入缸里，也好过被当羊肉炙烤。 湿被子不能坚持太久，且这房梁坍塌的趋势愈发明显。 盛兮听到外头传来“水来了”的声音，但距离太远，等水到了，这楼也该塌了。 门口的暗卫在用衣裳扑火，可惜那火是带着油的，越扑越旺。他们有人想直接冲进来，怎奈老天不许，接二连三的房梁掉下来，彻底堵死了进去的路！ 盛兮感受到了楼板的震动，她知道，这茶楼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能让所有人跟着遭难，于是盛兮当即冲外面大喊：“下去！都下去！楼要塌了！快！” “可郡主……” “快下去！这是命令！” 此话一出，还想再说话的暗卫不禁闭了嘴，几番张合，最后一咬牙，刚想违命却听盛兮又道：“听从命令！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出去！你们在这里，只会让我分神！” 众暗卫：“……” 夫人，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第995章 不怕，娘带你出去 第995章 不怕，娘带你出去 第一千零六章 不怕，娘带你出去 打击的话一出口，众暗卫不仅没有失落，反倒是深深自责。 他们本是来保护夫人的，可最后夫人最先想到的却是他们的安全！ 这令他们无地自容。 “郡主，郡主她……”有暗卫喃喃着，不甘不愿不舍在其脸上来回地滚，“我们，我们……” 为首的暗卫此刻大半的力气全用在了牙上，旁边人担心他再用点力，那一口钢牙直接崩了。 “郡……” “救人！”那人忽地低吼，“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侯爷的！若救不出郡主，那干脆就一块死在这儿吧！” 他话音一落，那些围着他的暗卫脸上顿时闪过惊喜。 “对，救人！救人！”众人高呼。 屋内，本在思忖该如何出去的盛兮骤然听到这声音，肺管子差点给气出来。 想都没想，她扭头冲着外面就骂道：“你们他么都给老娘我滚！” 想死别拉上我啊！老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盛兮被逼得直接飚出脏话，后槽牙用力磨了磨，吼道：“告诉你们，谁若敢再留在这儿，等我出去，第一时间将你除名！管你是侯府还是盛府！滚！” “郡主……” “滚！” 这声“滚”可谓震天响，便是外面都听见了。 辛茹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冲着里头大喊：“夫人！夫人！” 盛烟一直见不到娘亲，急得跟着一起“啊啊”地叫。 茶楼内，众人不傻，听出来盛兮这是真动了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盛兮那句“第一时间将你除名”里，灰溜溜败下阵，转身就往下跑！ 盛兮听着动静吐出一口气，气过之后又忍不住抿唇轻笑，无声吐出两个字，“傻瓜”。 怀里的沈归动了动，盛兮低头看向他，伸手将其又抱紧了些，问道：“二哥儿怕不怕？” 沈归没说话，只是隔着防毒面具，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盛兮笑了笑，隔着面具，用额头顶了顶沈归，也不管沈归有没有听懂，兀自道：“不怕，娘带你出去！” “啊啊！”这一次沈归出了声，似明白了盛兮意思，或者预料到接下来娘亲可能要干大事，张开小胳膊紧紧地抱住了盛兮脖颈。 盛兮掏出一根绳子将沈归牢牢绑在自己身上，随后拽紧了身上棉被，温柔的目光看向对面火舌狂舞的窗口时骤然冷厉，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隼，那一刻，再嚣张的火光也都不及她眼中的明亮。 挡在窗口的房梁不能移，移了有崩塌的风险。所以盛兮只能从那算不得大，且还被火焰包围的口子里突围出去。 这是唯一的出口，也经不起第二次碰撞，令她不得有失。 “咔嚓”，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木裂之音，盛兮双眉一紧，在第二声更为剧烈的“咔嚓”声落下时，她一个箭步冲向了窗口。 而就在即将碰到窗口之际，手中的棉被骤然消失，下一刻盛兮抱紧沈归，擦着那燃烧的房梁，连带着燃着的窗棂，一同掉了下去！ “咔嚓嚓！哐当当！” 盛兮落地瞬间，因爆炸受损，又被烈火灼烧的茶楼，终于在一阵巨响后，轰然落地。 烟尘四起，火星四散，原本在附近的众人纷纷惊呼后退。辛茹更是第一时间抱着盛烟急速转身。 “啊啊！啊啊啊……”辛茹怀里的盛烟，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在看到盛兮出来霎那便喊了起来。 辛茹没能看清刚才情形，心中惦记着盛兮，不待停稳她便又转身回来，冲着火场大喊：“夫人！夫……夫人！” 见到地上的人，辛茹顿时满眼惊喜，随之便是浓浓担忧，本能朝盛兮所在跑去。岂料她脚伤太重，一个没走稳，抱着盛烟便摔了下去。 好在她第一时间护着了盛烟的头，孩子没事儿，但她的脑袋开了花。 “夫人！呜呜，夫人！”辛茹再没忍住，直接哭出了声。 地上，摔得有些懵的盛兮听到辛茹在哭，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沈归，确认小家伙平安无事，她这才抬头看向辛茹，朝其挥了挥手：“放心，我没事儿。” “呜呜，夫人……”尽管盛兮说没事儿，辛茹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这辈子就见不到夫人了！ “啊啊啊啊……”小奶娃盛烟蹬着小腿，朝盛兮用力挥舞双臂。 辛茹松开了她，小家伙立时爬起来，歪歪扭扭地就朝盛兮所在跑。 盛兮担心她摔倒，忍着身上各种擦伤起来，在小家伙双脚离地之际一把抱住了她。 “呜呜呜呜……”极少哭泣的盛烟，于今日贡献了她出生以来最多的眼泪。 盛兮抱着两个孩子起身，护卫与暗卫一同赶了过来，见盛兮无碍，他们皆狠狠松了口气，却依旧心有余悸。 “郡主，您没事儿真的太好了！太好了！”那暗卫首领连呼两个太好了，脸上神情一览无余。双唇一抿，下一刻这首领便给盛兮跪了下来：“是属下护卫不利！请郡主责罚！” 而随着他跪下，其他暗卫，以及那些在明面上的护卫们也都纷纷跪下，齐声道：“请郡主责罚！” 盛兮摇头：“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们。” “可郡主……” “先救火，之后给我好好查查那些刺客！” “是！”众人知晓事情缓急，当即起身，留下一部分人保护盛兮母子，而另一部分人则随同衙役，以及周围的百姓一起开始救火。 两个小奶娃今日受了惊吓，此刻纷纷搂紧盛兮，任谁来抱都不松手。 盛兮也没打算松开，扭头看向辛茹的脚，问她：“辛茹，你脚如何？” 辛茹闻言直摇头：“夫人放心，这点伤不算什么！倒是夫人你，衣服都擦破了，那里头……” “无碍。”盛兮说着看向四周，“小草他们呢？” 辛茹忙道：“就在对面！” 盛兮“嗯”了一声，看了眼身后烈焰，遂道：“走，去里头，看看他们，顺便我帮你也看一下。” “是！”辛茹擦掉脸上的泪，急忙跟上了盛兮。 而彼时，走在前方的盛兮想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这次刺杀有硫磺，而硫磺……在黎国是受朝廷管控的！ 第996章 盛兮，你是我的命 第996章 盛兮，你是我的命 第一千零七章 盛兮，你是我的命 在黎国，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硫磺之所以被管控，并非是人们将其用来制作火药。因为硫磺难得，且提取十分不易，所以更多的是用来炼丹，或者用于医药。 这也是为何之前战争没有那么多火药的缘故，因为用不起。 但大战争用不起，小的刺杀却可以。可朝廷对硫磺的管控十分严格，并非想要就能得到。 除非对方自己发现了天然硫磺，或者，自己提取了硫磺，如此，可随用随取。 但这种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一旦被发现，会被官府查封，同时人也要被判刑。 两种情况皆有可能，盛兮一时猜不到究竟是哪种，但对方对硫磺的认知绝非是个普通百姓。 因为现下百姓们对于硫磺知之甚少，有的甚至都不曾听过。 盛兮一边思索，一边朝里走，而待她看到躺在临时用桌子搭成的木床上几人时，立时便收了思索，轻轻安抚了两个孩子几声后，便将他们放在自己身边，而她则帮小草几人快速检查起来。 除了那位肩头中了一箭的暗卫，小草与两个奶娘只是被震晕，外加吸了一些有毒气体，问题不大，后续只需休息两天就好。 他们的马车里有药箱，盛兮让人取来，未免那护卫出血过多，她便就地给其做了手术。 至于辛茹，则是扭到了脚。那脚肿得像馒头，至少一个月不能随意蹦跳了。 而待她做完这些，茶楼的火也终于被扑灭。 茶楼老板也是受了无妄之灾，看着烧成灰烬的楼，不禁掩面哭泣。 盛兮见此直接叫人去统计受灾情况，按市价赔偿。不论如何，此事因她而起。 待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先前去追击刺客的人折了回来，回复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人跑了，活口一个没追到。 盛兮并不意外，对方既然刺杀，且是藏于傩戏中，必然是做了精细打算。如此看来，对方对自己行程了如指掌。 “派人接着去查，那具刺客尸体带回去。”盛兮吩咐道。 “是！”暗卫应是。 十府的县令在听说茶楼着火后便赶了过来，如今再看出事儿的竟是郡主，还是盛兮，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 对方忙不迭给盛兮道歉，连连自责。 盛兮对此没说什么，只是让其尽快查清，那些刺客为何会是傩戏的表演者。 县令不敢懈怠，当即表示一定尽快查清。而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这傩戏表演，是他亲手负责的！ 这事儿一出，县令忽然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刺杀之事一出，众人的神经便高度紧张。盛兮也知此地不能多呆，留下几个人后，便带着众人回城。 他们这边消息第一时间被传到了洛京，所以不等盛兮他们到城门口，几匹马迎面狂奔而来。待看清他们马车上标志后，那几匹马被人强行勒停，马上的人纷纷跳了下来。 盛兮正轻轻拍打着两个孩子，哄着即便已经精疲力尽，却依旧想要强撑睁眼的小奶娃入睡，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疾跑的脚步声，紧接着马车停下，有人跳了上来。 “唰”，车帘被人掀开，盛兮一抬眼，便看到了沈安和那满是慌张的脸。 “相公？你怎么……” 盛兮话音未落，沈安和已经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地，紧紧地，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盛兮被箍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察觉到男人飞快的心跳，她心知对方怕已经知晓其中凶险。她伸手轻轻拍打沈安和后背，于其耳边柔声安慰：“没事儿了，我跟孩子都好好的，已经没事儿了。” 盛兮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沈安和，抱着她的双臂反而更紧了些。 盛兮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听到她声音的沈安和动作一顿，下一刻方才慢慢是卸掉了那份力道。 “沈安和，”盛兮将一只手抽出来，抬起沈安和的下巴，让其注视自己，“我们没……” “事”字未出，盛兮后面的话便全部噎回了肚里，溢出嘴角的更是一点点收起，继而染了一丝心疼。 男人猩红的眼眶就像是一根极尖极细的针，只一眼，便深深刺透了她心脏。 很酸，很疼，似灼烧。 “沈安和……”盛兮轻喃一声，喉咙动了动，潋滟的眸子忽地藏起那份心疼，重新挤出笑容，“你瞧啊，我们都好好的，没事儿啊！别小瞧我，咱好歹也是将军呢！” 沈安和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嘴角动了动，眼睫轻轻一眨，伸手抓住了盛兮抬着自己下巴的手。 没说话，他依旧沉默着。 盛兮见状无声一叹，想要逗小相公开心，便问他：“沈安和，瞅瞅，瞅瞅我是谁？我是你的什么呀？” 沈安和看着她，眸眼沉沉，神情里的慌张不减，就在盛兮以为他依旧不说话时，却听他突然开口道：“盛兮，你是我的命！” 盛兮，你是我的命！ 这句话重逾千斤，“哐当”一下，毫无征兆地砸在了盛兮心上，令她有好几息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先前试图安慰男人的那份调侃，早已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唯有那密密麻麻的，从四肢百骸，甚至从头发丝冒出来的战栗，分秒间包裹了她。 你是我的命啊！ 多么简单又神圣的话！这样的话透着甜蜜，誓言与忠贞，然而，她却从未信过。 许是看过太多背叛，相似的甜蜜到最后都变了质，太容易出口的话，有时候反倒令人无法信服。 可当沈安和说出来刹那，她并未从中感受到那份甜蜜，只觉这几个字里承载了无限的痛，令她下意识心疼，本能地去相信。 她是……他的命吗？ 原来，自己是他的命啊…… 盛兮微张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天知道，从未哭过的盛兮，在眨眼那一瞬，一颗泪从眼角滑落。 像星星落入了深潭，滴落在沈安和手背上，溅起微微水花，完成彼此间的双向奔赴。 第997章 我脱! 第997章 我脱！ 第一千零八章 我脱！ 沈安和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盛兮哭了，从未遇到过此番情况的他当即慌了神。 “盛兮，你，你别哭，我……” 盛兮抿唇一笑，灿烂的光汇聚在眼眸里，冲沈安和轻轻摇头：“没哭啊，你看错了。”顿了一下，她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来了？还有谁……” “盛兮！”不等她话说完，外面便传来沈榷高昂的喊声，直惊得两个小奶娃于困顿中狠狠一抖。 沈安和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没有搭理外面的亲爹，伸手将两个睡觉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盛兮！哎，安和，盛兮呢？孩子们呢？”沈榷一边喊一边往马车里瞅，见里头一直没动静，再不管其他，抬脚就要上车。 车帘在此时掀开，盛兮走了出来。 “哎哟，太好了，你没事儿！”沈榷看到安然无恙的盛兮，心中大石顿时落下一半，那剩下的一半直到听盛兮说两个孩子都好时，这才全部安稳。 “孩子呢？抱出来让我瞅瞅！”沈榷道。 盛兮直接跳下了车，刚想让沈榷上去，却见车帘再次被掀开，沈安和露出半个身子道：“回去再抱吧，孩子们睡了。” “啊，那，那好吧。”沈榷有些委屈，但人家亲爹发话，他不能硬来。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此刻心情定然不好，人家小俩口肯定也有话要说。 沈榷退走了，盛兮看了眼跟着他们父子骑马而来的人，轻轻点了下头后，便回到了车上。 车厢里，沈安和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满满的父爱几乎要溢出车厢。 盛兮坐在他对面，伸手拉住了他。 “相公。”她喊道。 沈安和抬头，猩红的眼眶逐渐恢复，那个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首辅大人，再次找了回来。 “没事儿了！”盛兮再次道。 沈安和目光凝在她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嗯，没事儿了。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盛兮轻笑一声，虽然知道这件事不会那般轻易过去，但沈安和能冷静下来，无疑是件好事。 于是，她在整理了一番词句后，将十府的刺杀说与了对方。 当然，其中凶险她定然不会同沈安和说。 然而即便如此，沈安和听了她的话，脸色依旧控制不住地白了几次。 深吸了几口气，沈安和强忍着内心情绪，才没让拳头砸在车壁上。 他亦察觉了这其中蹊跷：“你说，硫磺？” 盛兮点头：“嗯，硫磺。不是寻常炸药，但对方明显知道如何利用硫磺。” “炸药？”沈安和一惊，他当即抓起盛兮手臂上下打量，“你伤到了哪儿？” “我没……” “跟我说实话！”沈安和的语气骤然严厉。 盛兮看着这般的沈安和，知道自己撒谎的后果只会更严重，只得实话实说道：“就是一些擦伤，回去擦些药就好了。” 沈安和闻言眼睛直接瞪圆：“你没擦药？” 伤患她都救治了，却没给自己擦药！ 盛兮急忙解释：“那地儿不方便，而且我受伤也不严重……” “药箱拿来！”沈安和后面的话也不听了，　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盛兮嘶了一声，嘟囔道：“干嘛这么凶巴巴！” 沈安和瞪着她不说话。 盛兮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在准备瞥第三眼时，眼角余光看到沈安和张了口，急忙道：“我拿！” 药箱里各种药物齐全，便是里头没有，盛兮也能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瓶。 她将瓷瓶递给沈安和，试图挣扎：“其实没多大事儿，就等回去后让小草，或者谁帮我擦一下就成。” 沈安和没理她，一把将瓷瓶从其手中拿了过来。 “脱衣服！”他道。 盛兮：“……相公，这，这不好吧？这在外……” “盛小兮！” 盛兮脊背一紧，当即转身：“我脱！” 因为时间太久，原本渗出来的血此时已经干涸，而盛兮今日恰好穿着深色衣裳，以至于谁都没看出来，其后背早已青紫，擦伤更是一片接一片。 沈安和在被那堪称惨烈的后背冲击过后，真想抓着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好好给她一顿敲打！ 然而，这不过是他心中想想。因为他清楚，盛兮会如此，全都是为了孩子，以及那些跟着她的人。而若是再有下次…… 若是再有下次…… 沈安和不再想下去，因为他永远不期待会有下次！ 药是盛兮亲手做的，效果定然是好的。抹上去后清清凉凉，但后劲也是有的。 然而盛兮一声不吭，任由沈安和帮她将那些伤口擦完。 沈安和拿起瓷瓶盖子欲盖上，背对着他穿衣的盛兮看不到，先前稳稳当当擦药的沈安和，此刻他的手一直在剧烈抖动，以至于那盖子盖了好几次都未能盖上去。 “哐当！”一声轻响后盛兮回头，问道：“怎么了？” 沈安和按住不听话的瓷瓶盖子，神色平静道：“没事儿。” 盛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来，这才转回去继续穿衣服。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随后又长长吐出，将压抑的愤怒与心疼散出去一些，心里方才好受了些。 他小心呵护着，连根头发都舍不得伤的女人，竟叫人伤成如此！ 沈安和盯着手中的瓷瓶，眯起了眼。 这次刺杀，让他先前的顾虑看上去十分可笑。果然他还需历练，将心狠这块，跟着这些人学起来！ 既然你们主动招惹，那他也无需再忍耐，这么着急想见阎王，那他沈安和便多送你们一程！ 盛兮不知沈安和心中已有决断，将衣服穿好后，见小相公神色恢复，这才继续之前话题。 “关于硫磺，需要去问一下大师兄，让他帮忙查查是哪儿出了漏洞。”盛兮道。 沈安和点头：“嗯，我会同他说。民间药铺我也会派人过去查，你别担心。” 盛兮“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道：“对了，拉回来的那具刺客尸体先别叫人接手，等我查过之后会交给你们的。” 第998章 娘，亲 第998章 娘，亲 第一千零九章 娘，亲 盛兮回去之后便直接对那尸体进行了解剖，出来的结果意外却也不意外。 是香刹教的药人。 难怪之前暗卫们十多人对阵六七人，到最后竟也让对方跑了。 而沈安和对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平静地等盛兮说完之后，便让她赶紧去休息，而他则在她睡着之后又出了门。 送上门的把柄，若不好好利用，岂非浪费对方一番心意！ 之后的事盛兮暂时没管，两个小家伙因为这次刺杀受了惊吓，这几日一直紧紧黏着自己，精神头明显少了许多。 盛兮安抚着两个小家伙，直到三天后她方才放手。 不过她也没再出去，而是直接窝在家里研究遏制药人的对症药。 麻痹药人的时间太少，三息于高手而言可以要人性命，但那些兵士并不是所有人皆高手。为保障兵士们性命，以及最终胜利，她必须要将药效的时间提高。 而就在她研制解药之时，谛听这边早早接到她指令，开始调查有关硫磺之事。 几乎是同时，她与沈安和收到了消息。 “又是上宣府？”盛兮看着阿寿送来的消息，再听沈安和同她所说，不禁皱眉，“这上宣府难不成就是香刹教老巢？这架势，整个凤梁山都要被他们占了！” 沈安和看着相同的消息，一番思索后轻轻点头：“应该是了。硫磺如此重要，香刹教不可能将提取之事过于远离。” 再结合之前曲康乐的交代，以及上宣府出现的事，眼下也算基本确定。 盛兮啧了一声：“这是灯下黑啊，师父这位凤英师妹胆子也是够大的。” “是曾经。”沈安和提醒她，“不要提师父与她的关系。” 盛兮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免得将来被牵连。” 沈安和摇了摇头：“牵连不至于，只是香刹教影响甚大，少一份解释，便少一分怀疑。” 盛兮问他：“眼下位置确定了七八，接下来是直接拿人吗？” 按理该是如此，然而沈安和却否认道：“不，再等等。” “还等？”盛兮挑眉。 沈安和说：“查到的炸药数量太少，数量太可疑。现在动手，便是打草惊蛇，需得再探一探。” 盛兮不置可否。的确，若对方真有藏匿，困斗之兽的香刹教来个鱼死网破，对他们也非好事。 沈安和看了眼盛兮，说：“这段时日你便留在家里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同你说。” 盛兮抬眸捕捉到了其眸底隐忍的担忧，想到这次吓到的不止孩子，还有沈安和，她便乖乖地点了头：“嗯，　好。” 此话一出，盛兮明显能感受到沈安和松了口气。 盛兮心疼地看着沈安和，心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这几日每天半夜都会偷偷溜出去。 原本还想慢些来的调查，因为十府之事一出，都不用沈安和上秉，骐文帝便直接下了令，要用最短的时间将香刹教彻底消灭！ 外面风声越来越紧，原本还不太在意的百姓们，也终于感受到了这段时日的紧张。而随着搜查追捕力度加强，至少那些活跃在明面上的香刹教教徒们被杀鸡儆猴。 这结果也令香刹教愈发小心起来，相对的，官府之后的查办也变得困难起来。 而就在这样暗潮涌动的紧张气氛中，方瑾与董然的成亲之日到了。 香刹教未除，沈安和始终不愿盛兮再冒险，但方瑾的大婚她却不好不出席。 两个孩子还小，倒是可以留在家里。 如今，沈榷已经彻底从他的侯府搬到了盛兮他们这里，沈安和担心盛兮，沈榷同样也担心盛烟与沈归，也是因此，现下的盛府俨然成了铁桶，被他安排的人围得密不透风。 两个孩子不知父母要去做什么，等他们准备离开时，两双小手齐齐抓住了盛兮与沈安和的依旧，“啊啊”叫着不松手。 沈榷见此直接招呼了吴老爷，两人一人一个，抱起小家伙小跑着直奔后院。 盛烟被突然加快的速度吸引了注意，顿时高兴地拍起小手，将亲爹娘眨眼忘掉。 而沈归则依旧看着盛兮，小嘴巴瘪了又瘪，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看了心疼。 盛兮有心不忍，沈安和啧轻轻拍了拍她后腰，说道：“没事儿，总要让他们习惯。” 总不能一直霸占着他媳妇儿。 盛兮叹了口气，随即笑了笑，收回视线转身过来：“嗯，是要习惯。” 说着她便准备抬脚离开，然而，就在她刚迈出第一步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有含糊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磕磕绊绊地说着：“馕……七……” 盛兮前进的脚步猛地止住，“唰”地一下转过头来。 而原本抱着沈归的吴老爷，脚步也不由地停了下来，正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归。 盛兮抓住了沈安和的手，问他：“相公，你，你刚刚听到了吗！” 沈安和自然听到了，因为此刻他也回过了头，带着一丝惊喜看向自家儿子。 沈归见娘亲回头看自己，便接着朝她喊：“馕……亲……” “他，他这是……” 沈归又喊了一声：“娘……亲……” “他在喊娘亲。”沈安和忍着激动，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 “哈！”盛兮忽然咧开了嘴，松开沈安和便朝沈归跑去，“我儿子会叫娘亲了！” 沈安和看了眼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手，抬头看向已然抱住沈归的盛兮，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哥儿，再叫一个啊！”盛兮抱着沈归，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重新投入娘亲怀抱的沈归，之后任盛兮如何逗弄，怎么都不出声。 盛兮“咦”了一声，双臂伸直，将小家伙悬空。 一旁的吴老爷见此急忙道：“哎呀呀，抱紧，抱紧！别摔着了！” 盛兮说了声“没事儿”，遂再次撺掇沈归：“乖啊，再叫一声娘亲，娘亲给你糖吃！” 沈归眨巴了下那水汪汪的大眼，小嘴一咧，露出那两颗小米牙，却怎么都不开口。 沈安和走了过来，对盛兮道：“许是无意识的，等再过几日就好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盛兮可惜了一声，将小奶娃交给吴老爷，伸手在其鼻尖轻轻点了点后，被沈安和牵起手便要再次离开。 然而，还不等她走，沈归便再次出了声：“娘……亲……” 盛兮：“……” 沈安和：“……”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第999章 打人 第999章 打人 第一千零一十章 打人 盛兮最终还是被沈安和拽走了，不管沈归之后又叫了多少声娘亲。 这小子毛还没长齐便这么多心眼儿，长大可还了得！ 方家与董家皆是有底蕴的，所以来参加婚宴的人着实不少。便是皇上都派了蔡让过来，特意赏赐了一堆的好东西。 而随着皇上赏赐一同前来的，还有瑜妃。 不管董家何种心思，至少董瑜与董家明面上依旧是一体的。且董然是其亲妹妹，为此她特意请旨离宫，亲自前来参加二人婚礼。 而她的出现，也令本就热闹的婚礼，变得更加沸腾。 盛兮与沈安和到达时，宾客已经来了大半。 见他们过来，方家人自是激动。一番寒暄过后，二人便分别被引至了男女宾处。 沈安和这边少不了一场官场逢迎，暂且不提。只是盛兮这里，等她一进去后，迎面便碰上了一个熟人。 啊，说熟也不算，不过是认识罢了。 方蕊见到踏入自家门槛儿的女人，眼睛登即便立了起来。 盛兮挑眉，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想要压制，却依旧还是泄露出来的浓浓恶意，不禁嘴角扯了一下。 这女人，莫不是还在肖想她相公？ 盛兮不想搭理她，向侧迈腿准备进去。 岂料，她不搭理人，人却主动来就她。 方蕊直接堵住了盛兮想要进去的路。 “盛兮，没想到我们竟还能见面！”方蕊想挤出一丝笑，可惜没成功，那笑最后还是化作了怨。 盛兮冷了眸，看着方蕊没说话。 身后跟着的辛茹是认识这方蕊的，下意识挡在了盛兮前侧，不想让这女人靠近自家夫人。 方蕊瞥了眼辛茹，冷嗤：“呵，怎么，你一个奴才是想跟我叫板？谁给你的胆子！” 辛茹回头看了眼盛兮，再回头时对方蕊道：“方小姐，您该称呼我家夫人为郡主！” 方蕊瞠目，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啪！”那巴掌声音响亮，令原本喧嚣的房间一静。 而就在众人循声看来之际，只听又一道比之前更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众人看过去，发现竟是盛兮扇了方蕊一巴掌！ 而伴随这一巴掌落下，一声尖叫从方蕊口中发出，其人愣是被扇得撞向了一旁的柱子。 房间内众人震惊，纷纷站起了身。 原本跟着方蕊的丫鬟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去搀扶自家夫人，而恰好也走出来的方荷见状，也急忙赶了过来。 “大姐！你没……”方荷着急，有心想问问方蕊如何，却在扶起方蕊那一刹那，被其眼中狠戾生生吓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大，大姐？” 方蕊一把推开了方荷，豁然扭头，直冲盛兮吼道：“你为何打我！” 她看向四周，见所有人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忽地捂住被打的那张脸，直接哭出了声：“盛夫人，你为何要打我？我好歹也是主人，是方家小姐！就因为我没叫你郡主，你便打我吗！” 众人闻言哗然，看向盛兮的眼神不免带了不满。 被打了一巴掌的辛茹听着对方倒打一耙的话，忍不住要辩驳，却被盛兮拦住。 “夫人……” “没事儿，有我呢。”盛兮说着扫了眼四周，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目光移至方蕊时开口，“为何打你，你不知道？” “我……”方蕊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看上去却更加委屈起来，“我不过是帮郡主你教训了一下这奴婢，郡主竟为了一个奴婢打我？这，这让我将来如何再见人，这置我方家颜面何地？” 一旁的方荷听着蹙了眉，下意识喊道：“大姐，你……” 方蕊扭头给了方荷一个眼神，那眼神凶戾，是方荷从未见过的。 方荷呆住，再看方蕊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陌生。 而旁人有同方蕊关系好的，听了她的话当即帮腔道：“郡主，你这就不对了！不就一个奴婢，打了就打了，方小姐也是在帮你教训下人，你至于这样动手？再说，就算她没有称呼你为郡主，你也不至于……打人吧！” “是啊，不就是一个丫鬟……” 附和的声音不少，盛兮环视过去，这些人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方蕊走去了过。 方蕊垂了眸，捂着脸的手挡住了唇。那手臂之下，她嘴角邪邪勾起，露出得逞与肆意的笑。 盛兮看了眼方蕊，无声一笑，直接反问方蕊：“方大小姐，敢问这丫鬟是谁家的人？” 方蕊抬眸看向盛兮，脸上依旧是委屈与无奈：“自然是盛夫人家的。” “这就对了。”盛兮说道，“既然方大小姐知道这丫鬟是我家的，那你刚才打人，不就是狗拿耗子管闲事？” “你！” “还有，”盛兮却不等她辩解，再次道，“她只提醒你一句，让你称呼我为郡主。既没有趾高气昂，也没有仗势欺人，还用了敬称，何错之有？” “她……” “倒是方大小姐你，”盛兮再次打断方蕊，“你一开口就好像是我吃了你家大米似的的语气，不经我允许便对我家丫鬟动手，这便是你说的，方家的颜面？” “我……”方蕊用力咬紧了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盛兮，似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这般能说。 然而盛兮却在她咬牙之际再次开口：“别否认，刚才这里不止你我，那两位夫人也在。” 突然被指的两位夫人完全没想到盛兮会看到她们，毕竟她们刚刚是在柱子后面，按理说柱子另一边的人看不到。 而二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谁料盛兮竟然真的看到了她们！ 一面是方家，一面是郡主，说实话，她们谁都不想得罪。 而盛兮似乎是猜到了她们想法，径直道：“两位夫人莫担心，你们只需实话实话，我想，谁都无法诟病。” “这……” 方蕊此刻却已经慌了，她本就是看这里没人，一时冲动便动了手，岂料后面竟然藏了人！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二人，想要给二人递眼色，想警告她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然而谁料，这该死的盛兮趁她不注意，竟然直接站到了她与那二人之间！ 第1000章 莫要胡来 第1000章 莫要胡来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莫要胡来 “二位夫人可大胆说，你们放心，大家都看着，没人会为难你们。”盛兮挡住方蕊视线，对那二人勾唇轻笑道。 “啊，这，我们……” 其中一位夫人尚在犹豫，然而另一人却在忍了又忍后，再不管其他，径直说了实话：“的确如郡主所言，是方大小姐无故打人，郡主这才动了手！” “你！”方蕊没想到对方竟说得这般直接，眼一瞪，猛地从一旁窜出来就冲着那夫人尖利道，“你们隔着柱子，谁知道你们到底在不在？还是你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巴结她！” 她是谁，被方蕊指的明明白白。那夫人的确有巴结盛兮之意，可被人这般直接说出来谁还不要面子？ 可她便是巴结也是懂分寸的，断没有造假的道理！ 那夫人怒了，气愤道：“方大小姐，我不过实话实话，你这般恼羞成怒，不就是因为我说了实话？” “你！” “你自己想想你刚才所言所行，明明就是你找事儿在前，现在还想倒打一耙，就因为这里是方家吗！” “这本就是……” “大姐！”在方蕊脱口而出这就是方家之前，方荷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了她，“大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清醒一点啊！” 方荷从未想过那个心目中一直聪慧董礼的大姐，有一天会变得如此蛮横不讲理，竟是连方家都不顾！ 而对方蕊心思她多少了解，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也已经嫁人，为何还要计较从前呢！ “大姐，今日是大哥成亲之日，你莫要胡来啊！”方荷不得不压低了声嗓，劝说道。 “胡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胡来？”方蕊厉声反问。 “大姐，你！” 方荷彻底惊住，那眸底的陌生感越来越浓，不禁脱口道：“大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话音一落，方蕊身形一顿，下一刻便猛地甩开她。 为何会变成这样？ 多么轻飘飘一句话！ 自己为何会变成会这样，难道她不知道吗！ 她爱慕沈安和，想要嫁给他，哪怕做平妻她都愿意！可这方家是如何对她的？竟是二话不说给她找了个夫家，直接送出了门！ 千里之外，穷乡僻壤，一年都不能回来一次！ 对方不过一个五品官，懦弱无能，不求上进，而沈安和却是当今首辅！风光霁月，少年得志，这谁高谁低，谁好谁差，他们是眼瞎吗！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是方家嫡长女，从小被教导联姻为族，可结果呢？他们就是这样让她联的吗！他们就不后悔吗！他们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难道都是放屁？ 不过一个低贱的商女，为何他们就不能帮她解决了她！她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为何这都不能满足她！ 方蕊猛地回头看向盛兮，恨意由眼底溢出，蔓延至嘴角眉间。 她今日所有凄苦，皆是拜这女人所赐！ 盛兮平静地看着方蕊，开口：“方大小姐，你还要狡辩吗？” 方蕊：“！” “你确定要为你大哥的婚礼，多添一份彩？” “你……” “哟，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突然从里面传来，将方蕊刚欲脱口的骂挡了回去。 “瑜妃娘娘！”众人回头，纷纷见礼。 气急败坏的方蕊眨眼变了一个人，跟着一块恭敬行礼。 盛兮跟着施了一礼，刚抬头，便听瑜妃“哎哟”一声，径直朝她走来：“郡主也来了？怎么没人同本宫说一声？”走到一半似乎发现了什么，脚步停下环看了下四周，“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有热闹吗？” 众人闻言一时不好开口，纷纷看向两个当事人。 盛兮尚未说话，方蕊却率先开了口：“回娘娘，不过是我与郡主间生了点小误会，眼下误会已经解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地目光齐落在她身上，各种神色皆有。 然而方蕊只当看不到，嘴角扯出一丝笑，转身问盛兮：“郡主，你说呢？” 盛兮回她：“呵。” 方蕊：“……” 方蕊气得藏在袖子里的指甲几乎被捏断。 瑜妃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既然解了，那大家便握手言和。吉时快到了吧？大家都别在这儿站着了，都去外面瞅瞅热闹吧！” 说着，瑜妃看了眼方蕊，再之后便抬脚迈步，率先走了出去。 方蕊嘴角蠕动，似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忍住，在丢给盛兮一道暗恨的眼神后，便跟着瑜妃一同走了出去。 此间身份最贵重的便是瑜妃，她既已发话，众人不好说什么，纷纷离开。 至于方荷，方蕊离开前，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哪怕一眼，就这样被丢在了最后面。 她心中有一万个疑问想要问方蕊，然而就在方蕊转身离开瞬间，方荷却突然醒悟。 她想，她那一万个疑问最终怕是要烂在肚子里，因为……大姐不会告诉她的。 大姐变了，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为何会如此呢…… 盛兮看了眼呆滞的方荷，没说话，只是喊了声辛茹，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猛然醒悟的方荷却叫住了她。 “郡主！”方荷喊道，随即快步上前，“郡主。” 盛兮停下脚步，看着比自己多出一步的方荷，神色平淡地问：“五小姐有事儿？” “我……”方荷张嘴，但只说了一个字便不知之后该如何继续。 她犹豫踟躇，看上去甚是为难。 盛兮凝视片刻，启唇：“既然不好说，五小姐何又必让自己为难？” 方荷蓦地抬头看向盛兮，本以为对方会嘲笑自己，然而，当她撞上盛兮那清冷目光时，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何其可笑。 方荷垂眸，一番内心挣扎后，她用力抿了抿唇，方才苦笑一声，对盛兮道：“郡主，我大姐她……她也是长时间没回来，怕是心里有些落差……还请郡主莫要与其计较。我代我大姐，跟郡主您道歉！” 说着方荷便要向盛兮行礼。 然而盛兮却直接拦住了她。 “郡主？” 盛兮只问她：“五小姐，你替你大姐道歉，她……可会领情？” 第1001章 乱就乱了 第1001章 乱就乱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乱就乱了 盛兮一句话，直接令方荷脸色白了几分，尴尬得她只差寻一块地缝钻进去，好不再面对盛兮。 领情？ 领什么情？ 就刚刚大姐那般挑衅，那般态度，那最后离开前恨不得一口咬死盛兮的眼神，十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可能。 所以，盛兮这反问，是在说她多此一举。 可……那是她大姐啊！难道真的任由她这般胡闹下去？尤其今日还是大哥婚礼，她这般挑衅，岂不是在给大哥难堪？也让整个方家难堪？ “所以啊，”盛兮忽然又道，“五小姐既然想明白了，那也该知道去找谁，不是吗？” 方荷张了张嘴，看着面前女人，她忽然有种强烈的自惭形秽之感。 就好似一个胡闹的稚童面对一位看透一切的长者撒泼耍赖，而那胡闹的稚童，便是她自己。 可明明，她们是一样的年纪！ 方荷的脸控制不住地脸红了，再不好意思直视盛兮，眸光闪烁了几下后，同盛兮施了一礼便低头离开。 很快，原本热闹的房间内只剩下了盛兮主仆，以及负责这房内洒扫的粗使丫鬟。 辛茹趁此时机问盛兮：“夫人，这方蕊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咱们要躲开吗？” 不论如何，今日是方大人的大喜之日，若因为自家夫人出了事儿，到时候名声受累的还是她家夫人。 盛兮明白辛茹在担心什么，只不过她不在意，且对于那方蕊，躲是没用的。 “你都说了对方来者不善，这里是方家，我们还能躲哪儿去？再说，这有什么好躲的？”盛兮道。 “可若那方蕊找茬，这婚宴岂不是乱了？” “乱了就乱了，怕甚？” 辛茹：“……” 辛茹没想到自家夫人会说得这般，嗯，不负责？ 辛茹突然有点同情方大人了。 但同情归同情，谁让他这妹妹对她家夫人这样不友好呢！你招惹了别人，想让别人当不知道，还想让别人主动送脸过去，呵，别人又不是傻子！ “对，乱就乱了！管他呢！”辛茹攥着拳头，磨牙道。 盛兮：“……倒也不至于这般义愤。” 他们来得早，彼时新郎去接新娘。 因为方蕊，原本歇息的众人被瑜妃叫着去了前院，提前了一刻钟等在那里迎新人。 方家人自然不能让瑜妃一直站在院子里，但瑜妃却说不要太在意她，今日她的身份只是新娘的姐姐。 她既这般说，方家人也不好强求，只是嘱咐下人一定要小心伺候。 盛兮赶过来时，恰看到瑜妃正在言笑晏晏地同众人说话，而方蕊则同样笑靥如花，彰显着她身为方家大小姐的身份。 盛兮只是扫了她们一眼便环视四周，发现今日来的官眷当真不少。而对面，男宾这里也几乎来了大半个朝廷官员。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盛兮看着这场面，有那么一刻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外面的吹打声便将其思绪拉回，众人闻声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是新郎将新娘迎进了门。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喜爱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嬉笑出声，一个个开始往大门口跑。尤其是那些少年少女，那平日的矜持在这一刻不见了许多。不过长辈们并未指责，谁让今日是个好日子呢。 盛兮瞅了瞅，对辛茹道：“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说着她便要提步向外走，然而下一刻她脚步骤然一停，竟是在人群里看到了打扮成小厮的阿寿！ “夫人？”辛茹差点撞上盛兮，见她停下，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盛兮收回视线，转而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只道：“我想了想，热闹一会儿再看吧，时间还长，先去那边休息会儿。” 时间还长吗？ 辛茹没明白盛兮这话意思，但这不妨碍她跟着盛兮走。 很快，她们便来到盛兮所指之地。这里是座三面上了纬纱的凉亭，里头摆着一些吃食。 先前便有小姐夫人在此谈天，此刻皆已离开去看新郎新娘。 盛兮坐下来后，倒了一杯茶，随后摇了摇茶壶，对辛茹说：“辛茹，去叫人添些茶水来。呶，那人就成。” 盛兮朝其中一个方向点了点，辛茹应是，循着盛兮所指，扭头便看到了阿寿。 她眼睛微微一睁，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向着走了两步，朝阿寿那边喊道：“喂，喂，过来，帮我家夫人添些茶水！” 阿寿好似愣了一下方才醒悟，急忙端着水壶，低着头，如同这宅子里的其他小厮一样，快步走至凉亭，规规矩矩地给盛兮添了茶水。 盛兮看都没看他一眼，二人交集也就这么片刻。阿寿添水结束，便恭敬地告退离开。 盛兮面色如常，手里捏着的点心，时不时往嘴里送一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夫人？”辛茹上前询问。 盛兮“嗯”了一声，片刻后说：“无事。” 无事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寿这段时日一直盯着香刹教她是知道的，突然混进方府，这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方才亲自过来。 然而辛茹却从盛兮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甚至对方看着不远处那拥挤的人群，还时不时会笑一声。 不过既然夫人说无事，那她便当做无事。真若有事儿，夫人定会第一个通知她！ 主仆二人表现得一个比一个自在，旁人只当她们不想与众人一同挤闹。 不想与人挤闹的盛兮，此刻却于心中琢磨，香刹教的药军竟是混入了这场婚宴？这是要刺杀谁？方瑾？沈安和？还是其他人？ 盛兮目光在众人身上回转，想到阿寿刚刚说的另句话：大人知晓了。 沈安和知道了。 所以，不打草惊蛇，是想要请君入瓮吗？ 那方瑾的贡献实在太大。 不过这场婚宴本就不平静，再多添一个也就是乱得更彻底了些。 “不过，这药军是不是太不小心了些？”盛兮咽下嘴里的点心，端起茶杯又抿了口茶，随后起身：“辛茹，走吧，好戏要开场了，再吃就该耽误事儿了。” 辛茹应是，帮盛兮整理了下衣裙后，主仆二人便朝宅院大门处走了过去。 第1002章 意外偏生 第1002章 意外偏生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意外偏生 香刹教药军混了进来，此事非同小可。但既然能被盯上，相信方瑾与沈安和已经做了准备。 盛兮环看了眼四周，看着面前的人头攒动，她叫过辛茹低声嘱咐了几句。 她这边虽人少，但关键时候还是可以帮相公减一些烦忧。 吹吹打打的喜乐停了下来，盛兮目光从众人身上收回，恰听到有人喊：“进来了！进来了！新郎领着新娘进来了！” 今日的方瑾可谓意气风发，喜袍加身，更貌若潘安，令一众暗恋他的小姑娘们都忍不住发出轻呼。 她们想，若是那新娘换成自己该多好，因为这样的主角实在令人艳羡！ 而作为主角之人的董然，则牵着红绸，盖着盖头，跟在方瑾身后亦步亦趋。 隔着盖头众人虽看不清她面容，但却能明显感受其内心激动。 能不激动？这可是方瑾啊！是被皇上赏识，并重用的青年才俊，是与沈安和并称的京城双子之一。 这样优秀的人即将成为自己夫君，是个傻子都激动的吧？ 女孩子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风光霁月的男人，心中无一不承认自己就是傻子。 盛兮的目光从主角身上移开，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现场，去寻找之前阿寿提到的那个香刹教药军。 可惜，无果。 不过她也没太担心，总归有人盯着，真若出手，定会有人阻止。 而随着新郎新娘越向里走，众人的欢呼声也变得越来越大。踏进门槛，入了正堂，接下来便是要拜天地了呢！ 全程最激动环节即将开启，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嗷嗷”直叫起来。 董然紧紧攥着手中红绸，感受着心绪起伏，盖头下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嫁给方瑾，她得偿所愿。虽说这里头有利用在，但她也是真心喜欢方瑾。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人人都羡慕、觊觎的男人最终成了她夫君，这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她董然最终活成了所有女人心目中的那个人！ 前方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董然察觉亦跟着顿住。一旁的丫鬟过来扶住自己，帮她站在正确的位置上。 四周的喧嚣终于慢慢静下来，董然听到了几句低声议论。 “羡慕死我了！你说，我爹娘怎么就没帮我把握住机会呢！若是早一点找媒人，那今日的新娘就是我了！” “嘘！小点声，人家已经成亲了！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适。” “成亲又如何？成亲了还能和离呢！哼，就算不能和俩，将来我也要争取做瑾哥哥的平妻！” 平妻？ 呵！想得倒是美！ 瑾哥哥？ 那是只有她董然才能叫的称呼！ 董然暗暗记下这声音，想着等喜宴结束，命人查出敢觊觎她男人的女人。敢在她成婚当日挑衅她，那她定要给其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司礼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董然急忙收了神。 “新郎新娘荣登喜堂，共结良缘，拜花堂咯！” “哇哇！拜堂！拜堂！”有孩童兴奋地拍起手，引得周遭众人轰然一笑。 而此时，正堂上除了方父方母，还有瑜妃。 虽未说明，但她这身份是人都清楚。皇上的妃子，必然要给最高礼格。 两位新人在司礼的指挥下面对父母，待站定，司礼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跪！叩首，叩首，再叩首！起！” 方瑾与董然三叩首结束，被人扶着站起后，便听司礼又一次高喊：“千里姻缘一线牵，相亲相爱到永久。二拜高堂！跪！” 二人再次下跪，司礼继续叫唱：“叩首，叩首，再叩首！起！” 二人起身，旋即在司礼“夫妻对拜”中彼此对立。 最后一项即将到来，虽尚未礼成，但众人已然开始期盼“送入洞房”。 便是董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心中默念着那四个字。 礼成之后，他们便真的成为夫妻了！届时，只需她拿捏住方瑾，一点点让他听自己的话，那父亲交给她的任务便能完成了！ 董然心中想着，忍不住着急地想要跪下来。 而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婚礼板上钉钉，不会出什么意外。男人抱得美人归，女人得了佳夫婿，美意天成。 然而，就是在这最后一刻，这意外偏偏就出现了！ 盛兮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一人的异常，刚想动，却发现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骤然推开前方众人，一把软件从其腰腹掏出，下一刻竟是直奔方瑾！ 众人一愣，旋即惊呼，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纷纷后退之际，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歹人直直刺向方瑾，只需几步便要得逞。 这刺杀属实意外，谁也没料到。而那歹人速度之快，更是众人不常见。 眼见着那长剑就要刺中方瑾，忽然，左右两侧竟是冷不丁又冒出四个人，目标却是那歹人！ “散开！”方瑾忽地一声大喊。原本呆愣的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再单纯后退，终于想起各自逃命，或寻找掩体躲起来。但好在这方家家丁训练有素，带着他们左支右绌，好歹是冲出了那危险之地。 五把长剑啊，哪个会长眼？哪个都会要人命！ 而一心想着礼成的董然亦是没想到会有此突变，震惊之际被人拉至一旁，掀开盖头那刻，她这才发现自己同方瑾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瑾哥哥！”她大喊，“瑾哥哥小心！瑾哥哥！瑾哥哥我怕！” 然而，对面的方瑾似乎压根就没听到她的话，只是笔直站立，眉眼冷厉地看着方家护卫同那人打得难解难分。 董然有心想去方瑾那边，但刀剑无眼，她只能被丫鬟拽着后退。而也就是这一后退，让她看清了那歹人容貌，下一刻她脚步猛地停下，再看那歹人时，眼睛不由地睁大。 这，这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 董然忽然想起什么，心中倏尔一骇，蓦地看向其中一个方向，不过一眼，她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 怎么会呢！ 姐姐！ 第1003章 你怎知他是药人 第1003章 你怎知他是药人？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你怎知他是药人？ 怎么会呢？姐姐！ 董然瞪圆了眼睛看向躲在丫鬟身后的瑜妃，她的亲姐姐，董瑜！ 只见对方正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打斗，在她看过来之际，她的亲姐姐不过轻轻一瞥，便收回视线。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没有任何一点表示，唯有令人寒心的冷漠！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董然于心中大声质问，质问董瑜，为何要让这个藏匿她家后院的药人，搅乱她的婚礼，刺杀她的夫君，让她期待了许久的梦自此破碎！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啊！明明她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有一个人人艳羡的夫君，可为何会这样？ 董然想喊，想逼问瑜妃，可看着四周的人，她又不得不紧紧闭嘴。 她不能说，因为一旦她说了，不仅仅他们董家要被连累，方瑾更会因此知晓一切，他们之间关系从此再无法挽回！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董然内心憋得几乎吐血，可打斗依旧继续。越来越多的护卫聚集而来，将那药人团团围住　。 虽是药人，战斗力强悍，但他毕竟只是一个，被捉是必然。 众人也以为结果会如此，然而，就在一把长刀架上了那药人脖颈之际，一直未开口的药人忽地一声高喝，下一刻开口大喊：“方瑾！你背信弃义，敛财夺权，负我香刹教！今日我定要你性命！啊啊啊啊，纳命来！” 此话一落，四周人来不及看那药人冲向前，只是皆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人刚刚说什么？ 香刹教？背信弃义，敛财夺权？ 这，这他们没听错吧？方瑾竟然，竟然与香刹教是一伙儿的？ 真的假的？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这世上意外的事还少吗？多这么一件有什么好惊奇的？ 瑜妃忽然看向其中一人，一道眼神过去，下一刻开口喊道：“刀下留人！” 然而…… “噗！”一把长刀直插入腹，那药人被其中一个护卫一刀毙命！ “哎！你们！你们！”瑜妃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丫鬟，手指点着方瑾，“方大人，你怎能将人杀了呢！本宫不是喊刀下留人了吗！” “姐姐，你……” “然儿，你快过来！地上都是血，你自小怕血，赶紧来本宫这里来！快，将然儿带过来！”不待董然开口，瑜妃便直接命人将董然拽了过去。 “姐姐！”董然被强行拽过去，手中的盖头于挣扎间跌落，恰与药人的血相叠。一时间，也不知是盖头染红了血，还是那血染红了盖头。 “姐姐！”董然咬牙瞪着瑜妃，虽未问什么，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然而瑜妃却看都没看她，只是对方瑾说：“方大人，虽然你即将成为我妹夫，但本宫却不能因此包庇。那药人刚刚所言，在场人都听见，我便是有心护你，却也要为皇上想想。” 说着瑜妃一脸为难地看向方瑾：“所以方大人……” 方瑾眸光漠然地看着对面的瑜妃，目光落在地上的药人身上，低声喃喃了句：“能保持如此清醒，这人倒是不简单。” “什么？”瑜妃没听清，下意识问道。 方瑾抬头，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反问：“所以，瑜妃想要方某如何做呢？” “瑾哥哥！”董然一声大喊，想要冲过来却被人死死拉住，董然挣脱不得，只得冲方瑾喊道，“瑾哥哥，你别乱说话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 “董然！”瑜妃一声厉喝，看着董然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董然回头，恰与瑜妃四目相对，那眸底深处的警告浓烈的几乎要将董然淹没！ 她几次张嘴想说话，可每一次瑜妃的眼神都要比上一秒更厉上一分！ “姐姐，我……”董然再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落，顷刻间便打湿了整张脸。 瑜妃没再理她，只是示意人将其看好。 董然被两个仆妇拉至一旁，死死按住，不给她跑开的半分机会。 暂时安抚了董然，瑜妃这才再次对方瑾道：“方大人，我妹妹一心为你，足见她有多喜欢你。眼下事实确凿，这香刹教药人刚刚说了那般话，本宫不得不多为我这妹妹考虑几分。最后一拜我看暂时不拜吧，之后等事情查清，本宫亲自为你们重新操持婚礼，如何？” 方瑾嘴角轻轻勾了勾，发出一声轻笑却是没说话。 瑜妃见此便又道：“我知方大人委屈，但方大人比本宫更清楚，这香刹教如今是皇上心头大患，不得不注意。不过本宫是相信方大人的，只是这件事总归要查明，找出真凭实据为方大人证清白。所以，便是为了我这傻妹妹，还请方大人莫生气，跟着他们走一趟吧！” 瑜妃一指，两侧突然走出来四个人，竟是董家护卫。 然而方瑾也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身子却动都没动，他只是目光落在瑜妃身上沉默片刻，冷不丁发问道：“敢问娘娘，你怎知……他是药人？” 瑜妃心中一咯噔，竭力压住闪烁的眼神。 她笑了笑，解释：“自然是听皇上说的。我见这人功夫厉害，他们几个人都不能制服，这样的人定是药人没错了。” 方瑾闻言点头：“倒也合理。” 瑜妃嘴角扯了一下，扫了眼已然没有多少人的四周，目光落在看热闹的盛兮身上顿了顿，随后道：“宾客们也都散了，这场婚礼注定进行不下去，方大人，还是莫要耽搁了，你跟我走吧！” 方瑾却摇头：“我不能走，方家是讲礼节的。这场婚礼既然进行不下去，那我也要做好主人本分，把宾客和新娘都送出去。” “瑾哥哥！”被压着的董然听到方瑾要将新娘送出去，整个人都懵了，“瑾哥哥，我已经进了方家的门啊！” “娘娘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吗？”方瑾反问。 “我……”董然一噎，想到什么，急忙看向瑜妃，不管不顾地冲其喊道，“姐姐，娘娘！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们拜完最后这一拜吧！娘娘，求求你了！” 第1004章 堵门 第1004章 堵门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堵门 董然声嘶力竭，因为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方瑾。 出嫁前父亲同她说过，只要她能与方瑾成亲，便是为董家做了一件大事。若成亲后她再能拿捏住方瑾，让他听自己的话，那将来董家未来指日可待。 她听了父亲的话，竭力在方瑾面前营造自己的好，竭力想要促成这场亲事。而这一切，她也皆出自真心。 这是一场双赢的婚礼，无论如何都不该有意外。便是今日出门时，父亲还嘱咐她，让她一定要好好同方瑾过日子，将来莫要忘了董家。 她没有忘记董家，一时半刻都不曾有。 可，可谁能告诉她，眼下又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本该在自己家中的药人为何会突然来到方家，又为何说出那样的话？ 这般直白，他是想要拉方瑾下水，想要害死他啊！ 这是她只差一步便能称呼为“夫君”的男人，是她真心喜欢上的男人，为何他们就不能成全她？ 这件事父亲知道吗？姐姐知道吗？对了，姐姐是知道的！ “姐姐，”董然被拽着，因为太用力，脖颈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姐姐求求你，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知道的，你……” “闭嘴！”不等董然说完，瑜妃便骤然叱喝，怒其不争道，“董然，你身为董家女，最该知道遇事首要该做什么！” “姐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我们之前不是……” “啪！”一道巴掌，带着瑜妃走来的疾风，一同落在了董然脸上。 涂了胭脂的脸上，因为这一巴掌，瞬间变得更红了。 而原本焦灼的董然，也因这一巴掌醒悟了过来。 她抬头愣愣地看着瑜妃，从她愤怒的神情里，她终于明白，原来，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牺牲品！ 是父亲和她这位皇妃姐姐一同算计的，牺牲品！ 董然嘴角扯了一下，铁锈般的味道于口腔内蔓延，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只是不禁喃喃：“可姐姐，我从未想过要进宫与你争宠啊！” 我甚至主动推掉了进宫的机会，只为让你能独得圣宠，可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我呢？ 这是出于妹妹的真心话，然而瑜妃却丁点感动都不曾露出来。 从未？便是她从未又如何？她不去，自会换上其他女孩，董家那么多待嫁女，少她一个又何区别！ “董然，你若是忘了家训，我会命人让你记起来！”瑜妃看着董然，极其冷漠地说出这句话。 挣扎的董然彻底呆住了，死死盯住瑜妃，似想要从其脸上看出来哪怕一点点的姐妹情谊。 可惜，没有。 一旁的盛兮看了全程，一声未吭。 辛茹见此忍不住小声发问：“夫人，咱们不管吗？” 自家大人与这位方大人关系还算好啊，难道就这么被瑜妃带走？ 盛兮却道：“不着急，再看看。”人都还没到场呢。 啊，还要再看？ 辛茹挠了挠头，不知道还要再看什么，再看下去人就要被带走了。不过既然夫人说了，那夫人自有道理，她只需跟着夫人一同看热闹便是。 果然，下一秒瑜妃也不再耽搁，一个眼神过去，那四个护卫一拥而上，竟是想要直接捉拿方瑾。 现场不剩多少人，便是方父方母也早早被人拉扯着退开，唯有方瑾的一个贴身小厮一直守着他。 小厮见那些人过来，张开双臂用力挥舞，似想要凭自己一己之力将四个莽汉赶走。 可惜他太过弱小，对比莽汉无异于螳臂当车。 眼见那护卫冲上来，忽然，一道疾跑声从院外传来，却是高声喊着“娘娘”！ 瑜妃蹙眉，抬眸看向来人，喝道：“慌什么！不成体统！” 那人“噗通”一声跪倒，道了声“娘娘恕罪”，紧接着又道：“娘娘，大门被人堵了，眼下谁都出不去！” “什么？”瑜妃一惊，显然没料到会有此等意外。旋即想到什么，她猛地看向方瑾，直问：“方瑾，是你下的令？” 方瑾惊讶的眼神并未收起，反问瑜妃：“瑜妃娘娘一直做主导，难道不知谁下的令？” 瑜妃闻言皱眉，目光在方瑾脸上仔细探看，却发现这人好似真的并未说谎。 可若他没说谎，那围困方府究竟是谁下的令？ 一旁的辛茹忍不住又问盛兮：“夫人，是方大人下的令吗？”若是那可太好了，正好给这瑜妃一个下马威！ 可惜，盛兮却摇头：“不是。” 方瑾刚才的惊讶不作假，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等情况出现。而自己若是方瑾，第一时间要做的，应该是将这里不相干的宾客都送出去。 可宾客没出去，全被堵在了方府内。 不止宾客，瑜妃也被堵在了里头。 盛兮看向瑜妃，见对方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问来人道：“可知是谁堵的门？” “这，这个……”那人支支吾吾，竟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瑜妃怒了，抬脚便踹：“快给本宫说，究竟是谁堵的门！” 那人被踹倒，却不敢有半点埋怨，速度爬起来后，直接以头抢地：“回娘娘，是，是……是董大人下令堵得门！” “什么？”瑜妃一呆，被押着的董然也愣住。 “父亲？父亲怎么会……”董然喃喃，不由自主地看向瑜妃，“姐姐，父亲他……” 瑜妃没搭理董然，眼神几次闪烁，脸上神情也几经变幻，最后她一咬牙，直接道：“走，去门口看看！” “姐姐！” “带上她！”瑜妃没有看她，迈腿之际又说，“还有方瑾！” 方瑾无声轻笑，冲那四个莽汉道：“我自己走。” 说话间方瑾看了眼一旁的盛兮，朝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迈步跟上了瑜妃。 盛兮看着前行众人，双臂环胸，忍不住嘀咕：“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诶？夫人啥样？”辛茹此刻就是一个好奇宝宝。 可惜，她家夫人没能满足她好奇，只是对她说：“走吧，既然大家聚在了一起，那我们也去瞅瞅，看看这位董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说着，她便率先迈步。 第1005章 父亲要杀她 第1005章 父亲要杀她？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父亲要杀她？ 方家大门被堵，任谁都没预料到。 看着被关死了的大门，宾客们皆愕然，不免有人质问方瑾的爹方绥道：“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啊方大人，那人可是香刹教的人哪！谁知道他会不会见人就杀！” 方绥却同样意外，几句“稍安勿躁”后便急忙叫人去打听，结果没想到封门的竟是董然的父亲，董鄂。 “董大人？他这是要做什么？”众人不解，方绥更是没明白。 他按照自家儿子的意思，领着众宾客往外走，想将众人带离是非之地。不管怎样，那人是香刹教药人，这药人眼下只有一个，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他这家里会不会出现一支药军。 “快去问问，问问究竟怎么回事！”方绥催促小厮赶去快，而一丝隐忧不受控制地爬上他心头，令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局势。 儿子之前没说有这一项啊！ 小厮问话很快回来，得到的回复令所有人震惊。 小厮道：“外面人说，说府里窝藏香刹教同谋，有逆党，要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候！若是出去，就，就格杀勿论！” “什么？”小厮话刚落，围着他的原地便爆出一阵惊呼。 “什么意思？香刹教同谋？还有逆党？”众人纷纷看向方绥。 方绥尚未从震惊中回神，骤然被众人逼视，他不得不急忙解释：“我方家秉公守法，一心为朝廷，便是这院里真的有，那定也是今日才混进来的！” 说着方绥又问那小厮：“董大人呢？快去告诉他，我要与其对话！” 还格杀勿论？他这是当自己是皇上吗？ 然而小厮却露出一丝苦意：“老爷，董大人不在啊！” “什么？”方绥彻底意外了，“他下令封门，结果他人却不在？” 什么意思？董鄂这是什么意思？真当自己是皇上了？ 今日到场的官员不少，听闻此消息，顿觉这其中另有猫腻。 可这猫腻是什么，他们一时片刻想不出。但不管想不想得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出了这扇门！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令他们抓狂。 有人强行打开了门，下一秒一道利箭射来，直接射穿了他肩胛。 “啊！！” 惨叫眨眼充斥整个前院，而这一箭也震慑了在场所有人，还欲硬闯的人不由地瞪大了眼。 这董鄂，莫不成是将他们全部当成了共犯？ 此时，男宾与女宾已经全部汇聚在了一起。女人多胆小，听到那惨叫，不免被吓住，嘤嘤哭泣声接踵而至。 男人们则又焦急又烦躁，有人找来方绥，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更有人直接逼问他：“方大人，那香刹教教徒究竟是谁？还请方大人尽快交出来！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被困，你看看，这可是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在这里了！” 方绥下意识扫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隐忧竟是更甚了。 “就是啊，这么多人堵在这儿，就算方大人你同意，皇上也不同意啊！朝廷没了人，还要怎么运作！” 方绥脑子一动，似乎要抓住什么。 恰此时，瑜妃等人匆匆赶来，方瑾却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众人看到瑜妃，就好似看到了救星，纷纷上前诉冤。 “瑜妃娘娘，我们从未接触过香刹教，我们都是好人啊！您要相信我们！求您要跟董大人说说，放我们出去吧！” “是啊，是啊，瑜妃娘娘，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抓香刹教教徒，为何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是不是邪教教徒，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瑜妃听着众人诉说却没搭理，径直走向府门，冲守门的小厮道：“开门！” “啊，这……” “耳朵聋了吗？没听到娘娘发话？快开门！”瑜妃的婢女直接骂道。 小厮们不敢不从，只得急忙将拉起大门。 与此同时，瑜妃的婢女也冲外面喊道：“外面人听着，瑜妃娘娘要出去，你们赶紧闪开！” 话落，府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了出来。 那婢女上前一步：“瑜妃娘……” “咻”，一支利箭射来，不偏不倚，正中那婢女前额。 血花在婢女额前绽开，她甚至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直直倒了下去。 第二支箭射来，却是正对瑜妃。 “娘娘！” “咚”，瑜妃被手下扑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叮”，那射向她的箭矢继续前行，恰好射中院中一棵树，吓到了树旁众人，也令瑜妃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怎么回事？父亲……竟要杀她？ “关门！关门！快关门！”有人急急喊道，小厮们没想到堂堂皇妃差点被杀，惊得关门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开始抖。 “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婢女们回过神急忙上前，将瑜妃扶起，一边查看其伤情，一边问其话。 然而瑜妃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整个人就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呆呆的，木木的，视线一直盯着面前渐渐合拢的府门，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可不是受到了惊吓？刚刚那箭只差一厘就要射中娘娘，幸而手下人挽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婢女安慰她：“娘娘别怕，许是外面的人没听到，一会儿奴婢再去喊喊！” 再去喊？ 瑜妃想到之前那个死不瞑目的婢女，双手渐渐攥成了拳。 众人也没想到瑜妃竟然也会被射，但他们更倾向于那婢女的话。外面的人没听清，或者没听到。 开玩笑吗？这可是瑜妃啊！是皇上的妃子，是他董鄂最能干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被杀？ 也因此，有人对瑜妃提议：“瑜妃娘娘，那边有梯子，您让人从那梯子爬上去，在那里喊话，外面的人一定能听清楚的！” “对对对，这个办法好！瑜妃娘娘，您说派谁过去？我们帮他扶梯子！” 众人一心期待，只希望瑜妃尽快派人出来，只要对外说通了，那他们便能不用再受此威胁了。 然而，瑜妃却一动不动，盯着那府门的眼神闪过众多情绪，却没有一个是心安的。 第1006章 原来都一样 第1006章 原来都一样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原来都一样 众人希望瑜妃能尽快派人爬梯子冲外面喊话，只是瑜妃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一箭吓到了，还是怎么着，被扶起后便一直发呆。众人说话，她好似一句都没听进去。 恰此时，有人看到跟过来的董然，急忙抓住她手说：“四小姐，你快去跟外面人说，说我们不是逆党，不是邪教教徒，快放我们出去吧！” 董然冷不丁被抓住，吓了一跳，而刚刚那一幕她也亲眼看到，此刻心中还在浪涛翻滚，听到此话，不免失笑。 那抓着她的人没想到她会笑，愣了愣，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试探性喊道：“四小姐？” 只差一步就能成为方夫人的四小姐，低头看了眼身上喜袍，在四周人异样目光下，她低着头开口，然而说出的话却令所有人云里雾里。 “原来都一样啊，原来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什么一样？ 众人不解，有心想多问，但见董然的神情来回变幻，好似下一刻就发疯般，莫名令人不想再去招惹。 众人向后退了退，目光再次集中在瑜妃身上。 相比较董然，瑜妃的影响力肯定更大。 于是乎，有人再次催促瑜妃：“瑜妃娘娘，您快派人爬上去看看吧！总不能这样一直被堵着！再堵下去，咱们这没事儿也得变成有事儿了啊！” “是啊是啊，瑜妃娘娘，赶紧叫人去喊话吧，我们都是良民啊！”众人附和道。 被连声唤着的瑜妃不得不抬头，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同对面的董然四目相对。 董然看着她，无声地挑了下眉，似嘲笑，似挑衅，但更多的则是同情。 同情谁？ 她，还是她？ 瑜妃收回视线，叫来了人，一番嘱咐后，那人应是离开，朝架着梯子的围墙走去。 众人视线全部落在那人身上，好似所有希望聚在了一点，只等他爬上去，将那希望的口子给戳开。 辛茹小声问盛兮：“夫人，你说外面能听吗？” 盛兮无声勾唇，反问：“你觉得呢？” 辛茹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不能。”见盛兮看自己，她便又道，“刚刚那丫鬟喊话声音一点都不小，我不信外面没听到。而且，就算是没听到，可第二箭射过来后外面也没任何动静，说明那些人压根就不在意射的是谁！” 盛兮伸出大拇指给辛茹点了赞：“不错，变聪明了。” 辛茹：“都是夫人教得好！” 盛兮：“……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辛茹：“嘿嘿！” 被派出去爬墙喊话的人很快便爬到了最高点，然而，那人在双手攀上围墙后便未即刻露头，却是将脖子缩了起来。 盯着他的众人见此纷纷催促：“干嘛呢！赶紧喊话啊！快喊啊！” 那人想回头看眼瑜妃，然而最终没能生出这胆子。一番心里建设后，他终于颤抖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从围墙上冒出头来。 很好，没人射箭。 那人心中一喜，深吸口气，下一刻冲外面喊道：“你们听着，瑜妃娘娘有令……” “咻！” “啊！” 一声惨叫传来，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喊话人中箭跌落。痛苦哀嚎传遍整个前院，令期待的众人皆惊住。 “这，这……瑜妃难道……也不行吗？” 这疑问现实给了答案，有人忍不住说了句不知是敬佩还是嘲讽的话：“董大人当真是……铁面无私啊！” 不仅对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亦是如此，竟是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让说完！ 婢女被吓到了，生死面前胆子也变大了。 “娘娘，国丈，国丈是要放弃您了吗？” “唰”，瑜妃猛地看向说话的婢女，面色阴狠道，“你说什么？” “我，奴婢，奴婢……” “来人，给我掌嘴！”瑜妃一声令下，立即有人过来给了那婢女一巴掌。 而她这般，似乎也印证了婢女刚刚的话。 董大人这是舍弃了瑜妃吧？要不然，她怎么会恼羞成怒。 众人这一下算是彻底懵了。董鄂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放弃了，那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岂不是说定罪就定罪？说杀就杀？ 有人急了，不想被定罪，更不想被杀，便不管不顾地冲外面大喊：“我不是邪教徒！我不是！董鄂，你出来！你无凭无据，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有人挑头，便有第二个跟着一起喊。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真的困死在这里。 一时间，整个院子嘈杂纷乱，没了章法。 但还是有冷静的，仔细分析过后找到方绥与方瑾。 “方大人，这件事不对！”那些人对方绥道，“董鄂没有权利围困方府，要围也是大理寺，或兵马指挥司！” 方绥看了眼自家儿子，又看了眼院子当中瑜妃，一番思忖后终于抓到了先前那缕思绪，点头道：“嗯，你说得对，这件事实在蹊跷！今日来参加婚宴的朝廷官员不少，若对方借剿灭邪教名义，将我们这些人尽数灭杀，那于朝廷而言，便是一个天大损失！” 此话一出，那些官员立时明白了董鄂背后之意，一时间皆破口大骂。 “这董鄂！他这是要造反？他为何要造反？” “因为，”一直没开口的方瑾于此时说话，“董鄂，是香刹教的人。” “什么？”众人闻言皆瞪圆了眼睛，便是方绥也是满脸震惊。 “瑾儿，你说什么？董鄂，董鄂是香刹教的人？”他问道。 方瑾点头，神色凝重，却也不至于慌张：“是，这是刚刚查到的。这场婚礼，本就是他的预谋。” “什么？”方绥呆了呆，一时间没能回神，而待他想明白其中弯绕，登时便瞪大了眼。没有问有关董鄂之事，而是恼火方瑾的态度：“所以，你用自己的婚事做套？你，你，你就不怕将来没人敢嫁给你，再也娶不到媳妇儿？” 这臭小子，怎能如此大胆！竟然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方瑾听了亲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爹，没事儿的，娶不到便娶不到，咱家又不是只我一个儿郎。” “你！”方绥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牙一咬，下一刻巴掌便落在了方瑾后背，“可你是长子！你就得娶妻！” 第1007章 你以为就这样了吗 第1007章 你以为就这样了吗？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你以为就这样了吗？ 方绥这一巴掌显然没能将方瑾打醒，对方也没躲，任由亲爹打着，好发泄心中愤懑。 方绥连打了几巴掌，手都打疼了，却也没听到方瑾一声“我错了”，气得原地转了几圈，竟是想要找趁手的东西接着打。 还是众人拦住了他，提醒他道：“方大人，小方大人这也是一心为朝廷，值得嘉奖，值得嘉奖！方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既然知道董鄂是香刹教教徒，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如何解困吧！” “是啊，是啊，眼下解困才是第一要事啊！” 方绥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头，便是被打了也依旧一脸淡定的嫡长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然而他比谁都清楚方瑾性子，这孩子若是打定了主意做某事，除非自己开了窍，否则，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这臭小子！这臭小子！这臭小子到底想干嘛！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不管方绥再如何气，眼下既成事实，退后是不可能的。 众人安抚住方绥，这才问方瑾：“小方大人，这么说你之前就在怀疑董大人，不对，董鄂的身份了？” 都是邪教徒了，还哪能再是董大人！ 方瑾听后点头：“是，之前有怀疑，不过那时没能确定。”说着他看向方绥，“不过爹，之前我的确有过想成亲。” 只是没想到成亲对象竟与香刹教有关，再之后便将计就计，按照董鄂意愿来了。 方绥瞪他：“那你就没想过，你这场婚宴叫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会因此陷进去！” 方瑾垂了垂眸，但还是道：“便是没有我这场婚礼，董鄂依旧会想其他办法。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也入局。如此，至少还能占些主动。” “是，你入局了，可你想过家里人吗！”方绥看着方瑾，神情闪过复杂。 他这儿子，优秀得叫人羡慕，可也…… 方瑾低头，沉声道：“爹，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令方绥即将脱口而出的指责，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这儿子，当真是一心为朝廷啊！真是……干脆给皇上当儿子算了！ 众人此刻也终于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佩服方瑾的同时，也着实震惊他的大胆。入局啊，这种事岂是说说就能成的？这么长时间，这得要怎样的心性才能坚持到今日。 只不过，眼下不是表达钦佩的最佳时机，解困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众人问方瑾：“那小方大人，可有办法脱困啊？” 方瑾点头，说道：“有。刚刚我们已经发了信号，兵马指挥司的狄大人很快就会带着人过来。” “啊，当真？太好了！太好了！可算是能将那帮人收拾了！”有人拍着胸脯大喘气。 “是啊，这帮邪教徒，简直无孔不入！今儿可算是把大家吓到了。” 他们的话很快被人传了出去，众人又惊又喜。 惊是没想到董鄂竟然是邪教教徒，想想他们之前与其交集，免不了一顿担惊受怕，生怕被牵连。 而喜，则是这邪教教徒终于有人对付，他们不会再身心受攻击，只要他们现在守好大门，只要狄大人带着人来，那这困境便正式解了。 喜极而泣的声音从一众女子口中发出，众人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不过还是有人提醒道：“那咱们赶紧躲起来啊！找好掩体，万一外面的人狗急跳墙，想要往里面射箭呢？” “对，对，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众人对这一观点表示双手赞同。 于是乎，原本惊慌失措的众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扭头便开始各自寻找掩体。 辛茹见状便问盛兮她们要不要去躲一躲，然而盛兮却站在原地未动。 “夫人，咱们不藏吗？”辛茹问盛兮。 盛兮看了眼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院子正中的瑜妃身上，轻轻点了点下巴说：“瑜妃娘娘还没动呢，我们不着急。” “啊？”辛茹看着一动不动的瑜妃，“可这瑜妃娘娘……好像不打算藏啊！她这是还在等外面的人给她机会吗？” 盛兮闻言轻笑，却是没说话。 给机会？就先前那两箭，真若有机会，那也是要命的机会。 能在宫里坐上宠妃位置，瑜妃不傻，且十分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董家第一个送入宫。 然而也正是因为太聪明，盛兮想，她应该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吧。 果然，不等所有人藏好，一直垂着头的瑜妃忽然笑了起来。一开始是低声讥笑，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了哈哈大笑。 此时此刻，这笑声着实不美妙，胆子小的，被瑜妃的笑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方瑾！”大笑的瑜妃，笑声戛然而止，她叫了一声方瑾，随即扭头看向他，“刚刚那个护卫，是你故意让他动手的，对吗？” 方瑾被点名，看着表情逐渐狰狞的瑜妃淡然一笑，道：“瑜妃娘娘既能处理叛徒，我又何必动手？” “哈！果然！果然！”瑜妃连说两个果然，脸色骤然狠戾，目光看着方瑾，又时不时瞥向瘫坐在地上的董然，“你倒是好心机，瞒了这么久！可怜我那妹妹什么都不懂，竟被你这样带入死局！” 方瑾没有看董然，只是问瑜妃：“娘娘亲自教令妹撒谎时，难道不是已经带其走进来了吗？” 瑜妃咬牙没说话，而先前失魂落魄的董然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听了瑜妃与方瑾的对话，有那么一刻董然恨死了方瑾。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对这个男人情根深种，一时的剥裂，令她浑身上下有种钻心钻肺的痛。 “瑾哥哥！”随着此声落下，早已停歇的眼泪再次狂涌而出，“我不管你怎么想，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啊！瑾哥哥，你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董然捂着胸口看着方瑾：“瑾哥哥，我从未做过害你的事，你要相信我啊！” 方瑾看向了她，反问：“从未吗？那眼下呢？” “我……”董然噎住，一时语无伦次，“我，这不是，不是我，我不是……” 方瑾却不再看她，而是问瑜妃：“瑜妃娘娘，到现在，你还想反抗吗？” 瑜妃看着他忽地一声狞笑，语气阴森森道：“方瑾，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你以为就这样了吗？” 第1008章 弃了 第1008章 弃了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弃了 瑜妃一句话令方瑾不禁蹙了眉头，他看了眼瑜妃，直接开口问：“瑜妃娘娘是还有什么后手吗？” “后手？”瑜妃听到这个词眸中闪过复杂，旋即又忍不住嘴露讥笑。 “后手吗？那当然是有的！” 只不过这后手是她被自家亲爹卖了之后方才领悟，便是想后悔，想抽身，对方都不给她机会！ 方瑾打量着神情几次变幻的瑜妃，片刻后忽然问：“这么看来，瑜妃娘娘也不知这后手了？你们是被董大人抛弃了吗？” 虽是问话，但方瑾笃定的态度令瑜妃听到直接气得咒骂起来：“你放屁！” 方瑾嘴角扯了一下，那好似怜悯的情绪，令瑜妃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本宫是皇妃！身份尊贵，谁敢不听本宫的！什么抛弃？若说弃，那也是本宫弃了他们！” 方瑾只问：“那娘娘是把嫣儿公主也弃了吗？” “我……”瑜妃被问得噎住，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个小小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张开了双臂求着她抱抱。 那孩子生的娇俏，自出生便有了他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她本该高兴的。 然而，她却恨她！从她落地那刻便开始恨她！恨她为何不是男孩，恨她抢占了她第一个孩子的身份！ 若非她，那报喜的太监告诉皇上的将是皇子，而非公主！若非她，她又何必整日惶惶不安，在宫中举步维艰，更要忍受宫外那些女人的虎视眈眈！ 所以，她恨她！恨不得将她重新塞回肚里，从来没有过她！ “她与我何干！”瑜妃咬紧了牙关，口腔内泛起铁锈味道，胸口钻心地疼，却依旧坚持说出后面的话，“她不姓董，不是我董家人！我董瑜只当从未生过她！” “姐姐！”董然听着瑜妃的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能这样说！” 董瑜冷笑一声，斜睨着董然，言辞真实又讽刺：“怎么，你还在幻想什么？你以为我们这次还能逃过？还是说，你以为董家，或者父亲母亲，会折回来救你？” “我……”董然今日所受打击丝毫不比董瑜少，可有件事她却始终不明白，她看了眼目光始终不愿落在自己这里的方瑾，唇角抖了抖，问瑜妃，“姐姐，为何会变成这样？” 父亲从来不是这样说的啊！他甚至给她许了一个光明坦荡的未来，可现在…… 刀架在了脖子上，这样的结果她怎能接受？ 忽地，不等瑜妃开口，董然猛地扑向了一旁的方瑾，双手用力抓紧对方衣衫下摆，仰着头，流着泪，看着他道：“瑾哥哥，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会有刺杀，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围府！瑾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是我未来夫君啊，我怎会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方瑾拽了拽衣服，可惜没拽动。 他垂眸看向董然，眼泪弄花了妆，然而少女本就是朵娇艳的花，便是妆花了，也依旧有着令人心动的美。 只是可惜，面前人从一开始便未动过心，更别说后来得知了真相。 既甩不开，他便不甩。清冷的眸眼不见情人注视，唯有令人窒息的审问。 他问董然：“相信你？好，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你们董家为何会有香刹教教徒？还是个药人？” “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吗？可之前你的反应并不像是不知道。”方瑾冷冰冰地说着。 董然抓着方瑾衣衫的手不由收紧，试图辩解：“我，我只以为他是家丁，我不知他真实身份。瑾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以为他只是家丁啊！” 听着她这份解释的方瑾没任何反应，倒是一旁的瑜妃忍不住笑了。 “姐姐，你！”董然瞪大了眼睛看向瑜妃，“姐姐，我是你亲妹妹啊！” 瑜妃哼了一声，只问她：“我说什么了吗？” “我……” “再说，亲妹妹又如何？亲爹娘都可以抛弃，亲妹妹又算什么呢？” “姐姐……”董然看着面前瑜妃，只觉这女人已经疯了，不管不顾了。 而瑜妃却不再看她，反倒是问方瑾：“如何啊，方瑾？到现在你还觉得，你们可以逃出去吗？” “娘娘还未说是何后手。”方瑾道，“娘娘若是主动告知，那这希望肯定会更大。” “嗤！”瑜妃嗤笑一声，“便是真告诉了你，你也解不了难题。再说，本宫也不清楚这后手是如何布置的。” 既然对方不说，方瑾便转移了话题：“娘娘不说便不说，那方某来猜一下娘娘先前的打算如何？” 瑜妃挑眉，看着方瑾没说话。 方瑾兀自继续说道：“我猜娘娘原本是想借这场婚事，给方家安个勾结邪教的罪名吧？至于为何选方家，想来是因为方某负责香刹教之事。方某自认问心无愧，娘娘和董大人也必然猜到我能摆脱嫌疑。但这并不要紧，因为你们原本的目的，只是想绊住我，让我暂时放弃追查香刹教之事。对吗？” 瑜妃听着方瑾的话眸光闪了闪，依旧没吭声，但却在他问她时，发出一声冷笑。 方瑾还之以微笑，接着又道：“董然是第一步，瑜妃娘娘是第二步，至于第三步，便是董大人自己了。不过可惜，你们的打算从一开始便不是对等的。要不然，娘娘怎能不知道外面被围，最后跟我们大家一起，被困在了这里呢。” “你这聪明来得迟了些！”瑜妃讥讽道。 方瑾没否认，只是停了片刻后忽然问瑜妃：“那娘娘有没有猜到，原本只需两步的董大人，为何突然又做了第三步呢？” 瑜妃咬牙，眼神狠戾地盯着方瑾。 为何？ 为何他难道不知？ 若非他们突然间加快了对香刹教的追查力度，父亲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动手！ “还不是因为你们！”瑜妃突然吼道，“若不是你们逼那么急，本宫岂能，岂能……哼！” 方瑾看她一眼，稍许，不紧不慢地摇头：“娘娘再想想，当真如此吗？” 第1009章 灭掉所有人 第1009章 灭掉所有人 第一千零二十章 灭掉所有人 当真如此吗？ 瑜妃听着方瑾反问，神情有片刻怔愣。然而很快，她便从那怔愣中摆脱，似听不懂方瑾这问话。 当真如此吗？ 自然不是如此啊！有谁会主动寻死？有谁会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做事连退路都不留？ 不远处，听着他们谈话的辛茹已然云里雾里，不由地低声问盛兮：“夫人，他们这究竟说的什么？当真如此？真的如此吗？” 真的就是瑜妃所说，因为自家大人他们行动加快，从而令那位董大人慌了神，露了马脚，便不管不顾了吗？ 盛兮笑了笑，目光扫过瑜妃的脸，轻轻摇头：“当然不是如此了。” “啊？那是怎样的呢？” “自然是，”盛兮说着顿了一下，想了想后方才道，“自然是因为，那位董大人从一开始，便想要灭掉这里所有人。” “什么？灭掉所有人？”辛茹震惊，一时间没能控制好声量，引得众人看过来。 然而，也是因为她这一句，盛兮看到，瑜妃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盛兮勾唇。 果然啊，她是知道的。 藏起来的众人也只是躲在了掩体后面，并非真的跑回了内院，自然也听到了辛茹这句话。而他们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瑜妃如此疯狂，原来是因为她清楚，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要死的啊！ 有人本就害怕，听了这话瞬间被刺激到，也不躲了，直接从掩体后冲出来与瑜妃对峙。 “瑜妃，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啊！你们董家造的孽，为何要我们来承担！” “瑜妃娘娘你快说说，那后手究竟是什么？你还有嫣儿公主呢，你一定不想嫣儿公主这么小便失去母亲吧！” “是的呀，瑜妃你若是说了，那也算是将功赎罪啊，你就不想活着吗？” 有人对峙瑜妃，自然也有人提问方瑾：“小方大人，兵马指挥司的人什么时候来啊？他们什么时候能把外面的人赶走啊？” “很快。”方瑾道。 “很快？那太好了，太好了！希望他们快点来，将外面那帮反贼尽快拿下！” 或是“反贼”二字刺激到了瑜妃，也或许是有人提到了嫣儿公主，瑜妃眼神一暗，忽地残忍道：“很快？呵，很快有多快？他们再快，能快过炸药的速度？” “什么？炸炸炸，炸药？” 这词一出，现场登时一静。便是方瑾都忍不住眯了下眼。 而瑜妃见众人被吓到，下一刻，竟如同疯了般大声笑了起来。 那疯癫模样惊得围上来的人不自觉后退，皆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辛茹也急了，紧紧拉住了盛兮的手。 那毕竟是炸药啊！若是人还能提防，可这炸药实在太危险！她目光四处打量，想要知道那炸药在哪儿，万一爆炸，她好保护夫人。 盛兮安慰她：“别担心，还不至于太糟糕。” “夫人，那是炸药啊！这还不糟糕吗？”辛茹明显焦灼起来。 盛兮见此不得不提醒她：“别急，你没发现，这里少了个人吗？” “啊，少了……” 恰此时，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竟是兵马指挥司的人来了！ 然而，还不等众人笑逐颜开，瑜妃竟是又给他们泼了一缸子的冷水。 “别高兴太早，这些援军一时半刻冲不进来，但那炸药……呵，我猜，那火捻子已经被点着了吧！不出一盏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嘭嘭嘭’，你们会跟这方府一起，全部化作灰烬！哈哈哈哈！” 瑜妃的话不可谓不吓人，尤其是那三声“嘭”，令胆小的姑娘们直接哭出了声。 倘若那炸药被点着了，那他们还能有命活吗？ 方绥此时终于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瑜妃：“你们借我家修整院落，将炸药埋进了我家里？” 瑜妃轻笑，乜他一眼：“方大人还是不够聪明，自家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呢！” “你！”方绥气急，后槽牙用力磨着，若不是碍于瑜妃身份，他只怕一脚都踹了过去，管她是男是女！ 而瑜妃的话也令众人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低头寻找，也有人直接冲到了府门口，想要直接冲出去。 兵马指挥司的人来了，那他们冲出去，岂不是不用被炸死了？ 而他们所行被方瑾看到，对方想都没想便疾呼：“别出去！外面危险！” 可惜，面对刀剑，更多人害怕被炸死。 再说，那不是有他们的兵马在？他们本来就是来救他们的啊！ 这些人动作太快，都等不及方瑾挣脱董然。 府门开，有人率先冲了出去。 然而，那冲出去的人得了与先前瑜妃婢女一样的结果，当场被射死。 众人吓坏，急匆匆关门，却还是有人被射中。 盛兮快速赶了过去，斩断了射进来的箭，帮众人将门重新关上。 有人不敢置信，直呼：“他们怎么还盯着这里？是什么人？是什么人！” 盛兮于心里回他，准星这般准，怕是对方特意安排了弓箭手。 有人受了伤，盛兮也没去管那炸药，带着辛茹帮人治伤。 方瑾看着盛兮过去，心里松了口气，再环视低头寻找炸药的众人，不免叹气。 有人问他为何叹气，方瑾道：“这样找是没用的，这里是被重新修整过，真若埋了炸药，不小心碰到，指不定会炸。” 他这一句话落，原本弯腰翻找的人瞬间僵直了身子。 是啊，那炸药本就危险，若是被不小心碰到，那岂不是…… “嘭！”不知谁发出这声响，令本就如惊弓之鸟的众人吓得惊叫连连。 瑜妃看着被吓到的众人，那笑声愈加歇斯底里，看得竟是比那炸药还要更叫人害怕。 辛茹也被惊了一下，见竟是瑜妃捣鬼，不免摩拳擦掌。 “夫人，让奴婢去问问这女人吧！问她有关炸药的下落！”害她家夫人陷入此等绝境，她恨不得一拳打死她！ 盛兮看出来她真实想法，不由笑道：“你问她她也不会说，毕竟，她也不知道啊。” “啊，可难道就这样了吗？”一盏茶啊，就刚刚已经过去了多久了？难不成他们真要等着一盏茶后，被炸上天？ 辛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又道：“夫人，我们可以去里面！里面说不定没……” “里面也有，”盛兮打断她，“方家为了这次婚事，将正座方府里里外外都做了修整。” 第1010章 大人去哪儿了 第1010章 大人去哪儿了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大人去哪儿了 辛茹听了盛兮的话，急得脸都白了。既然前后都去不得，那不如…… 辛茹一咬牙，猛地站起身冲盛兮道：“夫人，我冲去同那些人拼了！给夫人您开路！” 盛兮拽住她，摇头：“外面有狄大人，且里头不乏药人，一时半刻杀不死。眼下最重要是这里头的人，得想办法让他们活着。” 一半的朝臣都在这里头，董鄂打得算盘着实不小。 “可夫人，这太危险了，这是炸药啊！”辛茹心急如焚。 她不管别人，她只担心盛兮！ 盛兮无奈一笑，不得不再次提醒她：“辛茹，你再仔细看看，这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啊？少了人？”辛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刚刚夫人就说过，可因为外面突然起的争斗被打断。 辛茹下意识环视，皱着眉扫视众人，脑子里不停过着先前曾看到的人。然而可惜，她敲了敲自己脑袋，最终只能无奈点头：“夫人，婢子看不出少了人。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婢子也就知道您和大……哎？” 辛茹说着猛地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人：“夫人，大人呢？大人去哪儿了？” 盛兮轻笑一声：“就你这样，被你家大人知晓，定然是要扣你月例的！” 辛茹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但旋即再次担忧起来：“夫人，大人去哪儿了？这里怎么看不到他？不会有事儿吧？” 盛兮这次没回答她，因为沈安和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方瑾身上，看着对方始终平静，不过分慌张的脸，盛兮想，方瑾一定是信任沈安和的。 既然对方都这般信任，那她作为妻子，定要比其他人更加信任。 倘若真的有什么，她想，沈安和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的。 “先救人吧。”她道。 辛茹见状内心虽担忧，却也知道自己夫人和大人都是有章程的。 不过，她们主仆的镇定并未影响所有人。尤其是挨着瑜妃的人。 瑜妃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外人的话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不停疯癫地笑着，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嘭嘭”声。 “炸了！炸了！都炸死了！哈哈哈哈！都炸死了！没一个活的！没一个活的！” 被方瑾甩开的董然有心想要给自己争取机会，可惜方瑾四周都围了人，她想挤都挤不进去。 没办法，她只好将目标转移，只希望能说服瑜妃，说出炸药所在，如此，说不定能将功赎罪。 “告诉你？”瑜妃停了下，歪头看向靠近自己的董然，那一脸的讥讽毫不遮掩，“我凭什么告诉你？” 董然闻言生气，但也因为瑜妃这句话眼睛骤然一亮：“姐姐，你果然知道炸药在哪儿对吗？你快说出来啊！你说出来了，说不定我们董家就有救了！” “哈！”瑜妃听着董然最后一句，兜头的嘲笑尽数倒了下来。 “有救？”她指着满院子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甚至啜泣尖叫的人，问董然，“谁给你的自信，告知了炸药所在，董家就有了救？” 董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确，便是瑜妃真的将功补过，董家从此也完了。别说得罪一家权贵，眼下半个黎国的权贵都在这里了！ 但她不想死，哪怕是苟活她也不想死！她还没有成为方瑾的妻子，她只差一步。 董然像是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瑜妃腰身，仰着头祈求道，“至少可以活命啊，姐姐！求你了，求你赶快说出来吧！若是能活，我想你也一定不愿意死！姐姐，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要为你自己，为嫣儿想一想啊！你难道真忍心看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生母吗？姐姐，寄人篱下的日子，岂是那般好过的！” 果然，瑜妃听到嫣儿的名字身子一僵。董然以为自己找到了瑜妃弱点，刚想再说有关嫣儿公主的事，却不料，猝不及防她被瑜妃一把推了出去！ “啊！”没有预料，董然被推得伤了胳膊，身体的疼痛让她抬头看向瑜妃时，那眼眶里不仅仅有震惊，还有一闪而过的怨恨。 “姐姐，”董然哭了出来，“你为何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别跟我提什么亲人！”瑜妃啐她一口，目眦欲裂，“亲人就是踩着你所有不幸为所欲为的人！这算什么亲人？这分明就是仇人！” “姐姐，”董然哭得更厉害了，“可姐姐，我从未对不起你过啊！你是不是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姐姐，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快说出来吧，说出来那炸药在哪儿！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瑜妃听着她的话却是忽地笑了出来，此时此刻，不管不顾的她俨然一个疯妇。 “没时间了？哈哈哈，没时间好啊！没时间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了！”瑜妃蓦地起身，抬脚便将想要再扑过来的董然踹开，而后她便真的如疯了般开始满院子地跑，见了人便扯，碰上人便拽。 不论男女。 “啊，疯了！疯了！瑜妃疯了！”众人纷纷避让。他们本就处在害怕之中，瑜妃这一下，直接吓瘫了好几个人。 “这，这是，这是要炸了吗？呜呜，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呜呜，谁来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 “救你？谁救你？他们自身都难保！哈哈哈！”瑜妃听到这样的话，当即便给了说话人一记重锤，令那人登时心颤肝裂，眼睛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瑜妃见此，愈加疯魔了。 “炸啊！炸啊！全都炸死好了！哈哈哈哈，活着做什么？活着被人奴役利用吗？还不如死了更自在！”瑜妃疯狂大笑，然而笑着笑着她便哭了，豆大的眼泪和着笑意流进了嘴里，尝不出是苦是甜。 不想死？ 谁又想死？ 可若她不死，她的嫣儿就得死！ 嫣儿啊，母妃对不起你…… 疯魔的瑜妃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始终盯着她，见此，有人忍不住怀疑道：“这，这是真的有炸药吗？不是说一盏茶就炸了？这也没……” “嘭！”院内一声巨响倏地传来，直接炸断了那人来不及出口的话。 第1011章 谁泄露的 第1011章 谁泄露的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谁泄露的 这爆炸声不大，但对于早已是惊弓之鸟的众人实在恐怖。 有人惊呼：“炸了！炸了！里面，里面炸了！啊，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我不要再呆在这里啊！” 多少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乱起来，像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跑，有人甚至想要冲向府外。 但府外打杀声依旧，如瑜妃所言，兵马指挥司的人不可能一下子便处理掉那些人，现在冲出去，其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那些人没能真的冲出去，因为就在他们接触府门瞬间，外面不知哪一方的人被甩了过来，于府门上发出重重闷响。 众人惊得连连后退，看着那府门就像是看什么恐怖怪兽。 盛兮站了起来，眉眼发沉地看向内院。 辛茹不禁担忧地喊了声：“夫人！” “辛茹，我过去看看，你留在这里，一会儿配合方瑾。”盛兮说着便径直迈步朝内院走去。 辛茹本想说她去，但盛兮走得实在太快，她根本就来不及喊人。 方瑾也看到了快速离开的盛兮，他张了张口，可最终留人的话没能出口。 这个时候，盛兮应该已经猜到什么了。 盛兮，的确猜到了什么。一直未出现的沈安和，十之八九就在爆炸发生处！ 所以，他们应是提前知晓了炸药的存在，只不过这时间不会太早，要不然，也不至于冒险将这么多人困在这里。 外面董家的护卫，以及那些药军应付起来并不难，只是没料到对方还有后手。这后手过于危险，所以沈安和没有告诉她。 盛兮不生气，因为换做自己，她也不会告诉沈安和。 她只是担心沈安和安全，那毕竟是炸药，稍不留神就会出意外。而她其实更早一步猜到，不过是不想让沈安和分心，这才忍着没去。 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 盛兮的速度极快，直接飞檐走壁，横穿了整座方府。 而此时，方府内院的某个房间，沈安和拍了拍护住自己的周客，同时将身上的破碎瓦砾扫下来，本想起身，一股热流突然从额头流下，沈安和下意识去摸，结果摸了一把血。 “大人！”周客一抬头便看到血糊了一脸的沈安和，吓得也不管头上有什么，直接一蹦三尺高。 “哎，小心！” “咚！”沈安和还是说晚了，周客这一蹦直接撞上了头顶上房梁。只听“哗啦”一声，那原本积在房梁上的瓦砾，瞬间倾倒，尽数落在了二人身上。 “大人！”在外围没有受到波及的人见状，急得高呼，纷纷欲上前。 沈安和急忙制止他们：“别过来！小心炸药！” 众人闻言堪堪止步，只差一脚便要踏入沈安和与周客所在的危险区域。 “大人，你们快出来啊！太危险了！”跟随沈安和一同来的人，想到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这炸药威力实在太大，不仅将石头炸飞，将房梁也炸断了！ 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啊！ “大人，小心啊！”众人被迫止步，想上前帮忙又怕帮倒忙，毕竟这事儿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其实沈安和原本不会受此劫难，实属手下人不小心，而他的下意识去救人行为，令他陷入眼前困境。 而那个被他救的人，此刻已然昏迷。 人不能留在这儿，若有二次爆炸，那这人就完了。 这里是他们排查的最后区域，其他隐藏起来的香刹教教徒都已经被制服，只有这里的人，对方不知从哪里提前收到了消息，等他们摸过来时，对方竟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好不容易将人制服，却没想到对方还留了一手。 沈安和担心对方还有布置，刚刚没有引起连环炸已经实属侥幸，眼下不得不下更加提高警惕。 “大人，一定要小心啊！”众人见沈安和顶着一脸血站了起来，忙不迭叮嘱。 沈安和没回应，只是对周客道：“周客，小心点，我们一起将人抬出来！” “大人您别动，我来！”周客阻止沈安和，而他则向前小心迈步，将那个被另一半房梁压住的人，小心地一点点拽了出来。 “小心！别踩到引线！”沈安和提醒道。 这最后一人也不知如何做的，那原本需要点燃的引线，对方只是踩了一脚便引起了爆炸。按照他们之前搜寻经验判断，这里埋藏的炸药定然不止一处，也因此，众人做事束手束脚，甚至都不敢随意过去帮忙。 好在周客力气大，而沈安和在仔细查看了四周后，确定没有埋藏炸药，这才对周客点头：“走吧。” 周客应是，扛着那昏迷的人按照他们先前来路一步步向外走。 沈安和回头看了眼，额角的血越流越多，以至于他视线有些模糊。 而他原本想留下来继续探查，碍于伤口，只能暂时退出，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再回来。 而随着他们迈步，众人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同步。 “大人，小心呐！一定要小心！” 众人看着三人，尤其是沈安和，内心敬佩与羞愧同时涌上来，生怕那爆炸再来一下，那他们真的就无言见所有人。 本来嘛，沈安和可是一朝首辅啊！是该被他们保护的人。可他们不仅没能保护他，反倒让他受了伤，最关键的是，他们皆完好无损！ 不用别人说，他们自己都羞愧得看不下去了。 好在沈安和出来有惊无险，那片区域没有再发生二次爆炸。 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眼下整个屋子都乱了套，谁也不知道那炸药埋在哪儿，只是清理那些碎瓦片便足够叫人心惊胆战。 有人想到前几次的顺利，再看现在的纷乱，不免骂道：“真是该死！究竟是哪个混蛋泄露了消息？这消息究竟是从哪儿泄露的？” 若非消息泄露，也不会有眼前这意外！沈大人也不会受伤！ 沈安和任由那人发泄，因为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最后竟出了纰漏。 他在他人搀扶下直接躺了下来，因为头实在晕，便闭上了眼睛。 恰此时，盛兮赶了过来，迎面看到如此情形，原本前进的脚步猛地一滞，下一刻整个人向前栽去！ 第1012章 你脸上，全是血 第1012章 你脸上，全是血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你脸上，全是血 “咚！” 盛兮发出的声响不大，但也不算太小，直接从墙头栽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人闻声看过去，本想看明白是什么，却冷不丁一阵风吹过，再睁眼，盛兮已经冲至了他们跟前。 众人吓了一跳，以至于一时间没敢认来人。 而盛兮则站在沈安和五步之外，脚步第一次有了踟躇。 她睁圆了眼睛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可视线突然模糊，以至于她觉得那是沈安和，可又不是沈安和。 因为那张脸便是他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时，也始终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 可现在，那记忆中的脸被一团血污遮了真容，像是戴了一副嗜血面具，陌生又恐怖，令人靠近不得。 而这样的面容她曾见过太多太多，于每次清明汇成一个大写的悲戚。 盛兮没敢再上前，只觉身体僵硬得每一寸骨头都钉在了地上。血液停在心脏入口，赶来时那擂鼓般的心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她像是变成了一个不会呼吸，不会眨眼，不会动的木头，脑子里唯有一个问题不停盘旋。 沈安和啊，你为何要躺在那里…… 看着一动不动的盛兮，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然而因为没能保护好沈安和的心虚，令他们误解了盛兮，只当对方这是生气了，乃至于他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被训斥。 骤然而生的沉默令气氛更加诡异，也令误会更深，盛兮终于动了，却是慢慢攥紧了拳头。 众人眼尖，一眼看到，数十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被盛兮突然一拳砸得四脚翻天，纷纷低头闭眼。 盛兮手背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担忧沈安和的周客正从怀里掏止血药，最开始没注意，等反应过来什么，他猛地回头刚欲问话，却冷不丁看到盛兮，下意识喊了一声：“夫人，您怎么……” “唰”，听到声音的沈安和睁开了眼，微微侧头，一眼撞上了对面的眼睛。 他张嘴想喊人，然而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 对面的人神情从木木到逐渐愕然，那眼睛里的情绪好似浪滚过般，纷杂得他都看不清。 “这是……怎么了？”沈安和想。 他双臂撑起想起身，然而有人比他还快。只是一个眨眼，原本一动不动的盛兮便来至他跟前，抬手一按，竟将其用力地摁回了地上。 “盛兮，你……” “嗯。”盛兮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没说话。两只根手指按在他腕间，看似把脉，可他却明显感受到其指尖剧烈的颤动。 沈安和不由地抬眸看向盛兮，想要从其脸上窥探出什么。 盛兮闭了闭眼，将颤抖按下，随后看向沈安和，对他道：“你脸上，全是血。” 沈安和：“我没……” 话未说完，沈安和突然明白了什么，再看盛兮，果然见其眼眶四周是尚未消散的红。 他忍不住想笑，心里像是裹了蜜，因为他明白盛兮这是在担心他。 可他看着女人绷紧的嘴角，又知道这个时候笑并不能安抚住小女人。轻叹一声，他反手抓住了盛兮的手，对她道：“盛神医，快帮我看看，我头上是不是开了个大口子，那血流出来竟把我脸都弄花了。” 盛兮抬眸看向他，还未开口，只听沈安和又道：“若我脸上留疤，我担心我家夫人不再要我了。” 盛兮：“……” 一旁刚想对盛兮解释的周客：“……” 大人一定是没发现旁边有他这么一个多余的人！ 周客起身向后退去，同时将那些想要往前凑的人也赶了回去。 “等等，等等，等等再过去！放心，我家夫人医术比谁都高！” 沈安和只当没看到其他人，见盛兮愣住，他忽地勾了下唇，伸手用力一拉，将人拉至近前，看着女人的眼睛道：“毕竟，我家夫人曾亲口说过，她对我一见钟情，是因为我的脸。” 盛兮：“……原话不是。” 沈安和无声笑了起来，看着面前人，顿了一下方才道：“别担心，我没事儿。” 盛兮一直紧绷的心，直到此刻方才泄了一丝气。她看着沈安和，眸光微动间，忽然抬手遮住了沈安和眼，在对方开口问话之际，将那口压在心口的气用力地，用力地吐了出来。 她道：“好，我帮你看。放心，你家娘子并非浅薄之人，便是留了疤，她也不会嫌弃你。” 沈安和：“……嗯。” 盛兮的动作很快，检查完沈安和额上伤口后，便直接从怀里掏出药，一番迅速处理后，沈安和干净的面庞再次露了出来。 沈安和抓住盛兮的手，轻轻捏了捏：“盛兮，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因为有你在。 盛兮似乎读懂了他话中深意，一直绷着的嘴角这一次终于松懈下来，连带着整个脊背也跟着松了松。 她看向他的眼睛，最终点头：“嗯，我相信你。” 威胁尚未解除，更多的话只能之后再说。 既然盛兮来了，沈安和也没有让她离开，而是简明扼要地将眼下情形说与她，随后道：“这些瓦砾不好大面积移动，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引起爆炸。不过危险之地只剩这一处，可以派人通知外面的人，让他们不用担心，只需安心等待救援就好。” “嗯，你派个人过去吧，我留下来帮你。”盛兮说。 沈安和点头：“好。”随即他叫来一人，简单做了交代后，那人便快速离开。 院子已经被围了起来，因为刚才爆炸，再进去时，不过四个人。 沈安和没有再上前，就守在院门口，看着盛兮同另外三人一同寻找炸药。 而盛兮的到来，无疑是帮了他们大忙。 对方敏锐的嗅觉令他们很快便于那些瓦砾当中，寻到另一根没来得及爆炸的引线。四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瓦砾搬离，一点点将引线排除。 他们这边紧张又刺激地忙着，而府门口的争斗，在一批禁军的加入后，终于扭转了局势。 董家的护卫，以及香刹教的药人，在各种哀呼惨叫声中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就在前院众人欢呼之际，一道人影从后院悄然混入了他们当中。 第1013章 首辅大人，保持安静哦 第1013章 首辅大人，保持安静哦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首辅大人，保持安静哦 方瑾这边得了消息，知道炸药大部分被解除后狠狠松了口气，没耽搁，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现场众人，暂时将众人情绪压了下去。 不过欢呼并非所有人，至少，瑜妃在听到这消息后，原本的疯癫状态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呆呆地看向说话的方瑾，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不，不对，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嘴里喃喃，双手不自觉用力，抓得扶着她的婢女忍不住发出痛呼。 瑜妃回神，却依旧对这个消息不信，猛地抓住婢女双肩，撑圆了眼睛，不停地摇晃着对方问其道：“假的对不对？假的是不是？炸药没解除对不对？怎么会解除？怎么可能解除？那可是炸药啊！炸药！你快说话，你告诉本宫，没解除对不对！” 婢女被晃得人都要散了，不得不开口：“娘娘，方大人说是真的。” “什么真的！”瑜妃一把推开婢女，眉眼竖立，“他说真的就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父亲布局那么久，那么周密，他们不过短短半日就能破了？你是在说笑吗！” 婢女看着眼前疯魔的瑜妃，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对方都不会信的，只能求助于一旁的董然，“四小姐……” 此刻的董然也是晕的，因为最后的希望被方瑾亲口打破，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安抚众人的男人，再回头去看瑜妃。 “四小姐……” “都是你！”先前一直哀求瑜妃的董然突地暴怒，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瑜妃的衣领，“都是你啊！你为何不说出来！你为何还要隐瞒！现在好了，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说动瑜妃，让瑜妃说出有关炸药的消息，她董然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对方自己找了出来，她的生机就此中断，她大好的前程，令人艳羡的未来就此中断…… “你为何不说啊！”董然用力一掼，将瑜妃重重地推倒在地，眼泪忍不住哗哗往下流，“你自己想死，为何还要拉上我！” “娘娘！”婢女急忙想将人扶起。 然而瑜妃却推开了她，看了眼董然，又看了眼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府门外，听着外面越来越小的打斗声，她忽地“哈”了一声，竟是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再说。 说什么呢？说他们完了吗？他们的确是完了。父亲的打算没能如愿，而她先前所做全部付诸东流，结局已定，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就是她这妹妹一直糊涂，看不清局势。她当真以为，只要她说出炸药所在，皇上就能饶她不死吗？这是诛九族的事，皇上为何要放了她这个参与者？ 白做了呢！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肖想。 父亲啊，您一条道走到黑，怕是不行的。 见瑜妃彻底放弃，董然痛哭哀嚎，目光四处转着，希望再寻生机。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令她眼睛骤然一亮。 再不管其他，她猛地转身，不过几步便冲到了那人身边，一把抓住了对方祈求道：“方蕊，你我是手帕交，你快求求瑾哥哥，告诉她，我从未想过害他！” 冷不丁被抓，方蕊吓了一跳，急忙想要甩开董然，怎奈董然力气实在太大，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而方蕊不傻，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同董家有任何干系。 她喊了婢女，让其赶紧将人拉开。 而也正是因为她这一声，令董然看清了方蕊真面目，直接脱口喊道：“方蕊，当初你喜欢沈安和，还是我一直安慰鼓励你，你现在为何要这样对我？” 方蕊：“！” 众人：“……” 恰好从内院走出来的盛兮与沈安和：“……” 不等那方蕊说话，沈安和当即便对盛兮道：“我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心思！” 盛兮忍不住乐了，乜了眼沈安和：“你若是对她有心思，那你早就不是我相公了。” 沈安和：“……” 虽然盛兮没计较，但他总觉得对方这话是威胁。 盛兮拍了拍他，朝他指了指前方：“听听她们要说什么，首辅大人，保持安静哦。” 沈安和：“……” 看吧，果然是威胁！ 被说破了心思，方蕊瞠目，视线慌乱一转，果然看到自家相公看了过来。而对方眼中的震惊是那般刺目，令她不敢再看过去。 “董然，你胡说什么！你休要胡说！”方蕊厉声喝止，同时努力给对方使眼色，希望对方闭嘴。 然而眼前一番经历，足以让一个人看清所有，董然知道，便是现在附和了方蕊，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既然她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 “胡说？哈，我怎么会是胡说呢！你当初远嫁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爱而不得，想破坏他人夫妻关系，结果被家里人强行送了出去！” 一句话落，本以为不过是小女儿心态的事件，一下子变了味儿，众人一时震惊得都忘了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 方蕊没想到董然什么话都说，一时情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董然脸上。 “你闭嘴！” 董然被打，却丝毫不在意，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瞧！你心虚了！你为什么心虚？因为你到现在对沈安和还有那心思！你还幻想成为他妻子！你……” “你给我闭嘴！”方蕊冲过去，伸手就想要撕烂董然的嘴！ 眨眼功夫，两个女人打在了一起。又是眨眼功夫，方瑾叫人将人分开。 但围观的众人却没眨眼，将整个过程看了个清楚。 他们视线不停在方蕊与其相公，恰好走来的盛兮与沈安和，以及站在中间的方瑾身上来来回回，似要看看接下来事态要如何发展，而作为“中间人”的方瑾又该如何处理。 方蕊恨死了董然，只想当场将人打死！但她又不得不同其相公解释，一切都是董然胡诌。 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沈安和在盛兮陪伴下走了过来，方蕊眼神一闪，冲沈安和挤出一丝笑道：“沈大人休要听那疯妇胡言，我已成婚，怎会觊觎他人丈夫！” 沈安和没说话，盛兮向前一步，直言：“喜欢很正常，觊觎就不对了。” “郡主，我没有！你千万别误会……” 盛兮直接摆手：“误会什么的就不说了。方蕊，我之所以过来不是为这件事，而是另有事情要问你。” 第1014章 那你在哪儿 第1014章 那你在哪儿？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那你在哪儿？ “另有事情？另有什么事情？”方蕊看着盛兮眼神闪了闪，脸上尽力遮掩着尴尬，但还是能叫人一眼看出来。 盛兮没立刻发问，而是先看了眼方瑾。 方瑾微微一愣，目光倏地看向沈安和，便见沈安和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方瑾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 “方！蕊！”方瑾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了那两个字，看向方蕊的目光几乎要喷火。 一旁的方绥不知发生了什么，从未见过自家儿子这般生气，便问怎么了。 而方蕊只当方瑾是因为听了董然所言，对自己不满，虽害怕，但还是哼了两声，辩解道：“大哥，你莫要信她说的！董家犯下如此大罪，董家被诛九族板上钉钉，这董然明显是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方蕊！我掐死你！”本就神经紧绷的董然，听到方蕊那句诛九族，这一下是彻底疯了，上前便死死掐住方蕊脖子，大有一把将人掐断气的架势。 众仆从见状急忙去拦，然而先前还不想二人斗在一起的方瑾，此刻恨不得方蕊直接被掐死！ 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方蕊剧烈咳嗽了几声后，哑着声嗓冲方瑾喊道：“大哥！赶紧把这女人带走啊！他们董家是逆贼，证据确凿，你们不要再迟疑了！” “啊啊啊啊！方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场婚礼，什么都没了的董然彻底看清了所有人面目。不论是父亲，姐姐，方蕊，还是方瑾，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然而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 她不过是遵循了父亲指示，姐姐嘱托，想要拿下方瑾，拿下方家，做她该做的事。可谁能告诉她，事情到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是，她承认，她知道那药人的存在，也知道她香刹教教徒的身份。可不论是父亲还是姐姐，都从未说过他们要利用药人来刺杀方瑾，要用炸药炸死这满院宾客，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所以，凭什么她要被牵累，就因为她姓董吗？ 方蕊见她再次冲过来，连连向后，同时不忘道：“董然，别再妄想攀附我家！也别妄想再嫁给我大哥！你从一开始目的就不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们董家犯下滔天大罪，休想将我们方家也拉下水！” “我杀了你！” “啊！快拦住她！拦住她！大哥！大哥！”方蕊急急朝方瑾求救，然而方瑾却只当看不见。 方蕊担心下人们拉不住董然，只能躲在了方绥身后。 “父亲，救我！” 方绥看不下去了，直接挥手：“来人，将瑜妃和董四小姐看押起来！” “你们凭什么！你们……呜呜！”董然还想说话，却被一个仆妇直接用汗巾捂住了嘴，同时绳子一甩，董然便被牢牢捆了起来。 而瑜妃甚至都没挣扎一下，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人给她捆了绳子。 因为方瑾没说后院情况，所以人暂时就押在了前院。 而方蕊见董然终于被封住了嘴，内心长长松了口气，右手下意识去拍自己胸口，结果眼睛一抬便对上了方瑾的眼睛。 方蕊拍胸的动作一滞，看着方瑾脸上从未有过的严厉，内里心虚又害怕。 她抽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问方瑾：“大哥，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方瑾没说话，绷紧的嘴角又紧了一分后，忽然看向盛兮：“郡主，你问吧！” 盛兮扫了眼四周，问方瑾：“方大人，需要换个地方吗？” 方瑾直接摇头：“无需，郡主问便是！” 二人一问一答好似猜谜，众人不知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却明显能感觉出，盛兮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怕是对方家不利。 莫不成，这方蕊背后对沈安和做了什么？被盛兮抓包了？ 那这消息可是真劲爆啊！ 众人吃瓜的兴致一时间驱赶了先前害怕，不免纷纷伸长脖子瞪大眼，竖起耳朵想要听盛兮想要问什么。 同时，他们又忍不住去看沈安和，想瞅瞅这位年轻的首辅大人是何反应。 可惜…… 沈安和面无表情。 而原本护着方蕊的方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直觉不会好事，不等盛兮问，他便直接转身，质问方蕊：“方蕊，你老实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女儿曾喜欢过沈安和，却没想到对方到现在都不死心！若她真对沈安和做了什么，那不仅得罪了沈安和也同时得罪了盛兮，更重要的是，他方家颜面也都被这女儿丢尽了！ 方绥有心想换个地方，但也清楚儿子脾气，看了眼方瑾后，只能再次问方蕊：“快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父亲，你怎么也不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方蕊依旧狡辩，同时心里也越来越害怕。 眼珠子快速一转，她猛地看向沈安和，眼泪唰地落下，同时冲其道：“沈大人，是，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你！可那都是年少慕艾，是许久之前的事情！如今我已然成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对你有想法，当着我相公的面，你，你莫要给我平添罪名！你这是在逼着我去死啊！呜呜呜……” 她这么一哭，有人便忍不住嘀咕：“也对啊，谁年轻的时候没那暗恋过人，这并非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儿吧？现在揪着不放，这是要做什么？” 方蕊的倒打一耙成功令一些人变了口风，她低头暗笑，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那口气彻底放完，头顶一道声音传来，却令她身子下意识一僵。 只听那声音道：“方蕊，我何曾说过，要问的是你这个问题？再者，我相公从未对你说过一句话，又何时给你添罪名了？不过你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唰”，方蕊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睛看向盛兮，“盛兮，你说谁做贼心虚！” “自然谁是贼谁心虚了。” “你！” “好了。”盛兮直接摆手，不予其扯皮，目光清凛地看着方蕊，一字一顿地问她，“我只问你，爆炸发生之前，你在哪儿？” 第1015章 孽障 第1015章 孽障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孽障 众人一起期待的八卦桃色新闻没能听到，结果只听来盛兮问了一句，爆炸之前方蕊在哪儿？ 在哪儿？定然是躲起来了吧！这么令人胆颤的事情，没趴下的都是好汉。 方蕊也道：“我，我自然是躲起来了！难道我还能站在院子当中，等着被炸吗？” 这话说得符合逻辑，众人点头。 盛兮眸光清冷地注视着她，也许是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就像是一面可以窥探一切的镜子，原本表现得十分正常的方蕊，眸底闪过一丝心虚。 盛兮无声勾唇，再次问道：“是吗？好，那你告诉我，当时你身边都有谁？” “当时太紧张，我怎么留意身边都有谁？”方蕊道。 盛兮说：“按理，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不该是去找跟你最亲近之人吗？”说着她看向方绥，以及方蕊的相公，问他们，“方大人，你们之前可曾有看到她？” 方绥与方蕊相公彼此对视，明显看出来各自眼中疑惑与震惊。显然，事发之时，他们彼此都以为方蕊去找了各自。 “看来是没有了。”盛兮不等他们开口，便做了决断，“那其他人呢？你们当时可有曾见过方大小姐？” 随着她话落，现场一片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知盛兮为何会这样问，但他们都能察觉盛兮所问之事并非好事。人都避害，又是这个敏感时候，谁也不敢作假。 方蕊有些慌了，急忙再次辩解：“那时我身边没有人，我是一人躲到了角落！大家看不到我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说，方大小姐你是没办法证明自己就在这里了？”盛兮道。 “我……”方蕊一哽，眸光一转，忽地拔高了声嗓，“盛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不在这里又没影响到你！你为何总是针对我？就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沈安和？可我说了，那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成了亲，我心里只有我相公一人！” 盛兮轻笑一声，然而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她道：“你说的对，你心里只有你相公一人，所以，你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谋害别人相公！”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盛兮，我说了，我已经不喜欢沈安和了！”方蕊眼神再次慌乱，没想到盛兮会有发现。可在对方拿出确凿证据前，她咬死都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她句话并不能让她转移话题，反倒引起其中一人的怒斥。 “方大小姐，你不喜欢我家大人你就远离！你干嘛还要给那邪教徒透露消息！因为你，我家大人差点被炸死！”周客忍无可忍，直接吼了出来。 “哗！” 随着周客这一声吼，包括方绥在内，所有人不知情的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方蕊，再看满脸怒容的周客，一时间，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是假的吧？给邪教徒透露消息？想炸死沈安和？ 这一定是假的！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这样想啊！ 方蕊因为周客的话心猛地一跳，但下一刻她直接哭出了声：“你休要污蔑我！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我从未！” 忽然，一道人影来到了她近前。 方蕊抬头看去，发现是方瑾。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方蕊一把抓住方瑾，哭诉道：“大哥，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我真的没有，呜呜……” 方瑾拽了拽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没能拽开，索性就这样被抓着问方蕊：“方蕊，你抬头看我。” 方蕊哭着抬头，却在对上方瑾眼睛时，心头猛跳。 “方蕊，”方瑾注视着她眼睛，薄唇缓启，明明是寻常声调，却冷得听不到一丝情感，“你老实跟我说，消息是不是你泄露的？” “大哥，我……” “你说实话，大哥或许还能帮你。”方瑾打断了方蕊，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这是给她的机会，也是最后通牒。 然而方蕊却丝毫不觉什么，她先前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可能有人看到她所做。再者，那沈安和如今好好的，不也是没事儿吗！ 方蕊眼中的泪瞬间聚满，哭诉道：“大哥，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我没有，我从来没有！你……”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打断了方蕊哭诉，也令现场众人于震惊中回神。 这是……什么意思？ 方瑾为何要打方蕊？难道，莫不是，真的……是方蕊？ 众人的震惊再次涌来，目光齐齐聚在方蕊身上。 若当真是方蕊同那邪教徒透露了消息，那这女人……当真该死！ 一直被方绥压着的方夫人再忍不住，推开对方冲了上来，一把护住了方蕊，对方瑾道：“瑾儿，你妹妹都说不是她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方瑾没有理母亲，只是看了眼将头缩进母亲怀里的方蕊，遂抬头看向方绥，道：“父亲，方蕊的行踪被人看到了，现场还留了她字迹。” 方绥：“！” 躲在母亲怀里的方蕊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抱着她的方夫人在感受到其动作瞬间，整个人都呆了。 而方绥则看着方蕊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然而在对上自家儿子的眼睛时，出口的话最终变成了：“确定……吗？” 方瑾点头，面容淡的不见任何情绪，就好似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确定，我确认过了。” 说着，他朝一旁看了眼，有人端着一个碟子走向了方绥。 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都不成。 方绥没有看那碟子，因为他知道，儿子既然给出来，这证据便不会作假。 掩在袖子下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他看了眼盛兮，目光转到额头被包扎起来的沈安和身上。在看到那绷带上渗出来的刺目血红时，那一瞬，他不禁闭上了眼。 “蕊儿，你，你……”抱着方蕊的方夫人，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看向怀里人，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闭眼的方绥猛地将眼睁开，转身就朝方蕊走去，一把将其从方夫人怀里将人拽起来。 在方蕊惊呼声中，他一巴掌甩向方蕊的脸，同时愤恨道：“你个孽障！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你毁了自己，毁了你大哥！你更是毁了方家啊！你个孽障！” 第1016章 执迷不悟 第1016章 执迷不悟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执迷不悟 被拽起来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方蕊，耳边充斥着父亲那句话。 你毁了自己，毁了大哥，毁了方家！ 嘴角有血渗出来，她抬手擦了擦，不小心碰到被扇红的脸颊，却丝毫觉不出痛来。 四周嗡嗡声起，皆是对她所行之事的震惊。她害怕，羞恼，不愿见人。然而所有情绪到最后，皆化作一道无声嗤笑，留在了嘴角。 毁了自己？是啊，她毁了自己，明明是京城内人人称赞，人人羡慕的方家大小姐，可到最后却落得被嫁穷乡僻壤，与一个窝囊不堪的男人过一生。 毁了大哥？的确，自己泄露消息之事爆出来，大哥仕途必然受影响。与香刹教勾连呢，只听着就骇人！ 毁了方家？方家是老臣，亦是新贵，因为父亲和大哥，方家势头正盛，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地位举足轻重。也因此，方家每走一步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过很可惜，因为她，方家怕是被打上与邪教勾结的罪名了呢！ 可是……她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呢？她为什么还想要笑呢？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方家完了就完了呢？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家早就抛弃了她呀！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对面盛怒的父亲，那无声的嗤笑骤然有了声，听上去竟是带着一丝疯狂。 她问方绥：“父亲，那你可有想过，我为何会这般做呢？” 方绥瞠目，怒道：“你到现在依旧执迷不悟，方蕊，你如何对得起方家这么多年的养育！” 方蕊“哈”地大笑一声，旋即嘴角倾斜：“执迷不悟？父亲，我那是执迷不悟吗？” “蕊儿！”方夫人直觉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不好，下意识想要阻拦。 然而方蕊却一把甩开了她，看向她的眼神里竟是带着一层埋怨。 “蕊儿你……” 方蕊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了方绥。 “我会如此，父亲就没想过自己的责任吗？”方蕊突然冲着方绥道。 她胸口始终压着一口气，在这一刻终于被人戳破了口，所有的羞恼抛却脑后，将那口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不过这个人有个妻子，可我从未要求过要将他妻子除掉，我甚至低三下四地祈求做平妻！这种事情在京城少吗？在黎国少吗？可为何其他家可以，到了我这里却不成？不成也就罢了，你们竟狠心把我送到那样一个地方，嫁给那样一个男人！你们毁了我一生！一生啊！你们可想过！” 一番话落下，听到的人都呆住了。 这声声控诉令人听之动容，却也何尝不是叫人无语。 说其深情，倒也的确。为了沈安和，宁愿舍了面子做平妻，此等决心非所有人能做到。 但她这也是无理取闹，明知沈安和有妻子，你横插一杠，就为了显示自己深情？你这深情，沈安和可愿接受？那盛兮可曾同意？ 众人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安和与盛兮。 显然，人家不接受，也不同意。 方绥从不知自己女儿心中竟是这般想法，因为过于震惊，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方蕊却还在道：“你们为了那所谓的面子，就对我不管不顾，凭什么我要受这种罪？凭什么方荷，甚至几个庶女都能留在京城，我却被发配到穷山僻壤！我才是嫡长女！我才是方家最尊贵的女儿！我才是！” “啪！” 歇斯底里的方家嫡长女方蕊，再次承受了来自父亲的一巴掌。 方绥甩落的手在不停地抖，不知是痛的，还是被气的。 为了面子？对她不管不顾？发配到穷山僻壤？ 方绥听着方蕊说着此等诛心之语，眼前一黑，险些倒下去。 方瑾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父亲小心！” 方绥紧紧抓住方瑾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刻，他深深觉得，自己太溺爱这个女儿，以至于让她忘了做人的基本道理。 忘了告诉她，别人的婚姻，她插足不得！ 忘了向她袒露，方家为她抹平了多少难堪事，花费了多少心思！ 更忘了跟她说明，她嫁的人是他亲自挑选，是未来可期之人！而所谓的穷乡僻壤，不过是前期磨练，总有一日，她会再次回到京城。 他抓着方瑾的手不自觉捏紧，看着面前的女儿，想将这些都说出来。然而，在看到那双满是怨气与恨意的眼睛时，那滚到嘴边的话，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说什么呢？先前也不是没说过。本以为她想明白了，谁知道原来都是敷衍的假象。 直到最后，方绥才无力地说了句：“便是你真的恨方家，你也不该去害人啊！” 由爱生恨，这是他见过的最疯狂的事。 方蕊用力咬紧了牙，目光越过父亲，落在了那道风光霁月的身影上。 害人？她也不想啊！可没办法，谁让这男人她得不到？谁让那女人太可恶！她过得不好，凭什么让她看他们夫妻恩爱？自然是他们越惨她越开心啊！ 既然得不到，那便毁掉！这世上的伤心人不能只她一个，大家一起不是才更开心？ 方蕊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再然后，她猛地转身向后。 那是她相公，此刻，那男人正用一双愤怒又失望的眼睛看着她。 然而她却觉得如此正好，她不喜欢他，两个人凑在一个就是个仇，何必呢！ 反正事情已经闹开，大不了一个和离，有什么大不了呢！ 有什么大不了啊？ 盛兮忽然朝方蕊走了过去，于其几步前站定。 方蕊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尖声发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做什么？”盛兮挑眉，目光平淡的好似面前人不足以令她重视。 方蕊被其眼神刺激到了，咬牙道：“盛兮，别以为我怕你！我从来都不怕你！我什么都不怕！” 盛兮听着她话直接笑了出来：“是吗？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厉害的吗。”她目光落在方蕊脸上忽地沉了沉，“不过，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判个凌迟，想来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吧？” 第1017章 怎么不敢 第1017章 怎么不敢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怎么不敢 “凌迟”二字刚落，方蕊的眼睛便眨了。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眸中警惕更甚，却也不觉有多畏惧。 “你休要吓我！”方蕊冲盛兮道，语气中始终是倨傲，“你又非朝廷官员，可怎随意给他人定罪！” “我不能吗？”盛兮看着方蕊，黢黑的眸子里滚过隐匿的风暴，“那好啊，我现在便去同皇上申请个一官半职，之后方大小姐再看，我究竟能不能给你定罪！” “你！”方蕊咬牙，眸光闪烁，终归还是心虚，“你们的指控我不承认！那不过是我无意之举，非我真实所愿！再说，沈安和……沈大人不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吗？你这般咄咄逼人，就是想借机报复而已！” “哈！”盛兮被气笑了，笑容灿烂得让人差点眼花了，“你说什么？我相公还好好站在那里，所以你所做便成了无意之举？怎么，照你这说法，除非我相公真的出了事，你便是故意的了？” 方蕊嘴巴努了努，虽未承认，但显然她是真的这般想的。 盛兮忽地又向前走了两步。 方蕊一惊，直接跳了起来：“你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要做什么！我父亲还在！我大哥也还在！你若敢打我，他们……” “啪！”不等方蕊话说完，盛兮一巴掌便送了过去。 她看似柔弱，但手劲儿却比方瑾与方绥大得多，可本就心中有气，这一巴掌丝毫没约束，方蕊的两颗牙就这样被她生生打了下来。 那一瞬，方蕊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心里头唯有一个念头在闪。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呢？这是她盛兮的相公，岂能容他人欺负！ 余光中，方蕊看到盛兮的脚步再次向前，几乎本能地，她顾不得那两颗牙的疼痛，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按照记忆，她头都不抬地朝其中一个方向奔了过去，随后一把抓住方夫人，将自己藏于其身后。 “母亲！救我！”方蕊肿胀着一张脸，躲在方夫人身后浑身颤抖。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也过于叫人震惊，以至于等方蕊留着一嘴的血，躲在方夫人身后时，众人才惊觉，盛兮竟当着方家一家人的面，将方蕊给打了！ 而他们之所以这般惊讶，是因为刚刚方蕊所说实则完全可以给她减轻罪责。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方大小姐呢。若是方家人求情，死罪定是没有的。至于活罪，这个谁也不好说。 毕竟方家这么一大家摆在那儿，想要保一个人，不要太容易。 他们猜测，盛兮之所以动手，是不是就是担心方家之后会护着方蕊。 方夫人也被吓了一下，不论如何，方蕊是她亲生女儿。而她所想与其中一些人差不太多，只当盛兮这是提前报复。 身后是女儿痛苦的祈求，方夫人不得不张口与盛兮道：“郡主，你，你便饶了她吧！她……” “你给我闭嘴！”不等方夫人说完，方绥便厉声喝止了她。 方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过去时，便见方绥脸色黑沉，那神情之可怖，是她从未见过的。 也正因此，方夫人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双眼睛顿时睁大：“老爷，你，你不可，她，她是我们女儿，蕊儿她……” 方夫人说不下去了，因为方绥看向她的眼神过分狠厉，以至于她连头发丝都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愤怒。 而身后，听到母亲这般说话的方蕊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令她心慌的预感从脚底板猛然升起，直直冲击她最初的笃定。 笃定父亲最后还是会保她，笃定她最终会平安无事！笃定这一切都如从前一般，说笑间便过去了。 可现在…… “母亲，”方蕊目光从方大人身上收回，嘴巴不知是痛得还是怎么地，每说一个字都抖一下，“父亲，父亲他……母亲，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母亲，我是您女儿啊！我是您女儿！” 直觉告诉她，母亲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有抓住母亲，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此时此刻，方夫人被方大人那一眼看得整个人都吓住了，她也担心方蕊，可她更担心，若是自己真的求了，那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众人也惊异于方绥的反应，一时间，各种猜测满天飞，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方家府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撞开了。 众人吓了一跳，只当是外面朝廷军队败了，那邪教药军攻了进来，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好在虚惊一场，进来的是狄良炜。 “沈大人，人皆已伏法！”狄良炜冲站在院中的沈安和喊道。 沈安和一边朝盛兮走过去，一边对狄良炜道：“辛苦狄大人了，里面还有一些人，就麻烦狄大人一起清理了吧！” “没问题！”狄良炜保证道，同时目光在沈安和头顶扫了一眼，不由地问，“沈大人，你这是受伤了？要不要紧？” “无碍。”沈安和轻轻摇头，并未在这件事上多说，只道，“狄大人辛苦了！” 狄良炜看出来沈安和这是不想多说，同时又觉得现场氛围有些怪，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那些邪教徒尽数清理掉，至于这股怪……等完事儿再问吧！ 盛兮的手被沈安和抓住，她扭头看过来，便见男人冲他轻轻勾唇，说道：“气消了吗？别太在意，我没事儿了。” 盛兮嘴角抿紧，看着一脸温和的男人，片刻之后，终还是放下了将人大卸八块的心思。 天网恢恢，何况方蕊的行为又这般明显。方大人现场已经摆明了态度，既如此，那她便信他们一回。 香刹教教徒与董家护卫全部歼灭，炸药也都一一清除。众人得了自由，再不耽搁，纷纷争相离开。 而整座方府因为炸药缘故，需得再探查几次方能重新入住。 这些方瑾都交给了手下人来做，而他则同沈安和一起，外加盛兮，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便急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1018章 又是上宣府 第1018章 又是上宣府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又是上宣府 盛兮等人去的地方不是他处，正是董家。 而此时，董家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仆役面对官兵大眼瞪小眼。 “提前做了准备，金银细软一个没留。”沈安和听了手下人来报，对盛兮几人道。 这结果预料之中，方家那般大动静，董家要么留下等死，要么提前跑路，唯有这两条路。 然而沈安和却摇头道：“不，他们还有第三条路。” 众人看向他面露疑惑。 随即便听他又说：“宫里传来消息，有人带药军想冲宫门，但因为宫内提前做了准备，被打了回去。” “嘶”，狄良炜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不是吧？董家胆子这么大？公然要造反？” “他们已经造反了。”沈安和说着看了眼方瑾。 狄良炜会意，明白过来。 是，的确已经造反了，方家之事都摆在明面上了。 “这可真是，”狄良炜摇了摇头，“胆大包天啊！” 盛兮扫了眼空荡荡的董家，心说，胆子不大还做不出这等事来。 “有跟踪吗？找到他们痕迹了吗？”狄良炜想到什么突然问，“那香刹教可是有支药军，不容小觑啊！” 还不知皇宫那边情况如何，被药军冲击，便是提前有准备，损失定然也不会小。 沈安和闻言点头：“有，已经追踪到了，他们去了上宣府。” 盛兮一愣，下意识开口：“又是上宣府？” “对。”沈安和说着竟是叹了一口气，“是我们考虑不周，刚得到消息，派过去的人被抓了起来，上宣府如今已经被香刹教控制了。” “他们这是孤注一掷了吗？”盛兮道，说着皱了眉，“那岂不是整个上宣府的百姓都成了人质？” 她话落下，三人都未开口。他们齐齐蹙眉，皆知这是事实。 盛兮撇了撇嘴，如此，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事情耽搁不得，沈安和与方瑾等人急忙赶去了皇宫，而盛兮则回了家。 阿寿从后门入了府，见到盛兮后，便将上宣府传来的消息一一说与盛兮。其内容同沈安和告知她的大同小异。 见盛兮听后一直蹙眉不说话，阿寿想了想后问她：“姐姐，需要再派人过去吗？” 盛兮闻言抬头，看了眼阿寿，不知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派，不过人先不要试图进城，就在外围。另外，给留在城里的人发消息，让他们多注意安全。” “是！”阿寿点头，见盛兮眉心一直不展，便安慰她道，“姐姐别担心，对方虽有药军，但人数毕竟有限，成不了气候的！” 盛兮“嗯”了一声，倒也没否认阿寿所言。但她也清楚，有时候不是人多便有优势。对方占据一城，那么多百姓沦为人质，若是处理不好，不但百姓们性命难保，对整个黎国的稳定也是巨大冲击。 只是这件事她明面上不好插手，毕竟无官无职。不过，先前做的药倒是可以送过去。 “再看看吧。”她道，“看看朝廷这边的处理。” 朝廷这边的动作很是迅捷，骐文帝对香刹教深恶痛绝，直接将京城的守军派了出去。 为此，禁军的压力倍增，在守军回来之前，他们连眼都不敢闭一下。 而就在军队前往上宣府之际，朝廷对瑜妃等人的判决也下来了。 腰斩。 不过碍于董鄂等人尚未抓捕归案，瑜妃以及那些被舍弃的董家人暂时留着性命，只等抓了董鄂之后，一同行刑。 有关方蕊的消息也传来了。 “流放南疆？”盛兮听着辛茹带来的消息倒也没太大意外。 不过辛茹对此判决很是不满：“只判流放实在太便宜那女人了！因为她，大人差点……还有院子里那么多人，万一出事，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呢！就因为她是方家大小姐吗？简直太可恶了！” 盛兮听着她的愤慨，笑了笑：“你还真说对了，正是因为她是方家人。” 辛茹面露不解，一旁的小草却是明白过来：“因为皇上现在正重用方家，如此判算是给方家面子？” “嗯，应该是了。”盛兮点头。 但实际上她可以说的更确定些，必然是了。 方大人铁面无私，舍了方蕊，才能保住方家。但皇上不会真的要了方蕊的命，毕竟未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方瑾如今是他看好的年轻官员之一，方绥又本就是吏部尚书，这样的人家自然要给面子。 这也是为何她当初当着方家人的面给方蕊那一巴掌，不管怎样，她总要给小相公出口气。 辛茹还在道可惜，盛兮却说：“也别可惜，有时候活罪比死罪还难受。” 方蕊所行已经彻底失了方家人心，便是有方夫人暗中照顾，但去南疆服刑，那堪比下十八层地狱。 盛兮甚至想，要不要给盛楠去封信，让他届时多“照顾”一下这女人。 恰此时，下人来报，沈安和派人给她送来了东西。 盛兮接过翻看起来，辛茹瞅了眼，疑惑道：“夫人，您为何还要看方大人家的宾客名单？是担心这里头还有逆贼吗？” 盛兮不置可否：“看看总是好的，心里有个数。” 见她看得认真，辛茹与小草彼此对视，遂不再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 大约一盏茶后，盛兮将名册收了起来，而原本平缓的眉头，随着她思虑加深，一点点拧了起来。 有点意外啊，那家人。 还是她想多了呢？ 上宣府的攻城计划并不顺利，官兵们果然还是被人质问题困住了。 沈安和冒着即将入冬的冷风赶回来时，一抬眼便看到盛兮站在大门口。见他回来，她当即迎了上来。 “怎么在这里？降温了，别再出来了。”沈安和牵着盛兮一只手，一边帮其暖着，一边叮嘱说。 盛兮“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问沈安和：“今日还是没进展吗？攻城。” 沈安和叹息一声轻轻摇头：“对方手中有筹码，将士们投鼠忌器，一时半刻没能找到突破口。” 盛兮料到如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二人继续沉默向前又走了二十来步后，她突然问沈安和：“沈安和，你有没有觉得，香刹教得来消息有些太容易了些？” 沈安和扭头看向她，刚想开口，却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你的意思是，除了董家，这朝中还有其他人与之联系？” 第1019章 蔡公公来了 第1019章 蔡公公来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蔡公公来了 与董家勾连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沈安和明白了盛兮的意思，只怕还有其他没有被查出来的人。 然而盛兮却是摇头：“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具体证据。许是对方藏得太深，但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沈安和与盛兮目光对视，片刻后重新牵起她的手，迈动步子向前：“既然没有，那便暂时不去管。时间不早了，先不想这些了。” 香刹教人质的威胁不同于以往战争中遇到的，他们不仅有刀剑，还有毒药。 那些侥幸被救下来的人质，一开始看着好好的，但过不了多久他们便尽数失控般，见人就咬，受了伤也不喊疼，眼睛猩红似血，眼神木然，宛如僵尸。 有不少兵士着了道，受伤不说，之后更是发现，那些被咬伤的人竟也出现了如人质一般的幻觉。 此等事，不可谓不惊心，也令之后的解救变得更加困难。 而上宣府里可自给自足，他们想要用时间围堵的计划不可行，眼下又出了此状况，无疑为营救与抓捕雪上加霜。 寻求支援的帖子很快送到了骐文帝的案台。 他看着手中帖子，站在原地一番琢磨后，最终还是对蔡让道：“去叫人吧，这件事，只能是她了。” 蔡让应是，退步离开。而不等他走出多远，迎面便遇上了沈安和。 “沈大人！”蔡让恭敬地给沈安和行礼。 沈安和还礼，同时眉心一跳，目光在蔡让过分热情的脸上停留两息后，问：“蔡公公这是要宣人？” “啊，是！” “宣谁？” “啊，这……” “是盛兮吗？”沈安和突然道。 蔡让：“……咳，沈大人，您这是早就知道了啊！” 沈安和看了眼蔡让，没有回复他这句，片刻后说：“不打扰公公了。” 说着，他朝蔡让轻轻点头，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蔡让看着他背影无声叹气。说实话，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让盛兮去，更别说身为丈夫的沈安和了。 这件事属实危险，据说那疯病会传染，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中招。送来的信报上只差没说那里的大夫全军覆没了，这消息听着就吓人。 皇上也不想让盛兮去，这是要命的事，万一出个意外，那毁得可不只她一人。别说皇上看出来，就是他也知道，盛兮若出了事儿，他们的首辅大人怕不会坚持太久。 可纵观整个黎国，眼下能解此局的也只有盛兮。一来她医术高明，说不定能研制出解药。再来，她功夫了得，不似那些大夫，一旦被那些得病之人抓住，至少有还手之力。 沈安和没开口阻止他，想必他也清楚这等情况。 蔡让又叹了口气，看了眼拐得没影儿的沈安和，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而彼时，盛兮正在家里看着谛听传来的消息，有关上宣府之事她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少。 两个小奶娃在经过一段时间努力后，皆会喊娘亲，再努努力，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盛烟的腿脚更利索了，自解锁双腿走路技能，只要不睡觉，小家伙是能走便跑，能坐便走，能躺便坐。 而沈归则与之完全相反，将年画娃娃的憨态可掬发挥到极致，蹲守在某地，安稳得不像话。 不像话的女娃子，还有不像话的男娃子见娘亲一直盯着一张纸瞅，姐弟两个心照不宣，下一刻竟是齐齐扑了过去。 “娘……亲！” 两个小家伙同时喊道。 盛兮眼疾手快，接住了如炮弹般将自己发射过来的盛烟，一把高高举起，引得小家伙“咯咯咯”笑不停。 另只手则抱沈归坐在自己双腿上，垂眸笑问：“喊娘亲这么甜，你们是又想做什么？” 半空中的盛烟朝旁边那张跌落的纸挥了挥手，盛兮将人放下来，盛烟登即爬过去，将纸捡了起来。 “娘亲！”盛烟抓住纸朝盛兮挥舞。 沈归的注意力也倾数落在那纸上。 盛兮笑了笑，将盛烟搂了过来。 “是想认字吗？你们倒是积极。” “啊啊啊！”盛烟继续挥舞着纸，小手一搓一揉，那纸瞬间成了球。 盛兮：“……原来是想要折纸啊。” 盛兮将纸从盛烟手里拿过来，随手一晃，之前的纸团竟眨眼变成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纸。 两个小家伙不明所以，但这样的变幻令他们当即高兴地拍起了小巴掌。 盛兮笑了笑，三两下折出来一个纸飞机。 她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说了声“看着”，下一刻，那纸飞机被盛兮于半空轻轻一抛，瞬时在房间内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啊啊啊啊！”盛烟看着那飞起来的纸飞机，兴奋地原地跳起来。便是一直能静不动的沈归，也忍不住高呼起来。 两个小家伙的动静引得外人的人走了进来，小草看到那飞起的纸飞机，跟着两个孩子一起惊呼。 “夫人，这是什么？竟然能飞！” 盛兮想了想说：“纸鸢？” “纸鸢？竟还有这样的纸鸢，婢子是头次见呢！” 盛兮但笑不语。 外面又有动静传来，盛兮听出来是辛茹。 她本以为辛茹是同小草一样，来同两个孩子玩儿的，没想到对方进来就对她道：“夫人，蔡公公来了！” 盛兮一愣，但旋即了然。 蔡让来，十有八九是为了上宣府之事了。 她将两个孩子交给二人，遂起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蔡让站在院子里实则有些心虚。大概是先前沈安和过于沉默，以至于他此刻竟是有些不敢面对盛兮。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听到身后动静，蔡让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郡主！”蔡让挤出一丝笑打招呼道。 盛兮朝他点了点头，看了眼蔡让空空的两手，问道：“公公不是来宣旨的吗？” 蔡让“啊”了一声，快速扫了眼盛兮：“郡主这是知道了？” 盛兮没瞒着，直接点头：“嗯，上宣府之事我多少清楚。” “啊，那……太好了。”不用他多赘述了，“那郡主……” “是要直接入宫吗？走吧，就不耽搁时间了。”盛兮道。 第1020章 伤了她也不能伤了你 第1020章 伤了她也不能伤了你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伤了她也不能伤了你 骐文帝看着一脸平静地接受了任命的盛兮，内心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 若是所有人都能有盛兮这般觉悟，那他这个皇帝做起来该多轻松。 接了任命的盛兮没有多耽搁，事情说明白后她便折身往回走。然而，还不等她出宫门，一抬眼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宫门口处一动不动，见她过来，他方才转身对着她。 沈安和一直在等自己。 盛兮轻轻勾了勾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待走近，盛兮问沈安和道。 沈安和看了她一眼，垂眸牵起她的手，迈步之际开口：“没多久，也就一会儿。” 宫门守卫听到对方这回答，不由地暗暗摇头。 沈大人这一会儿实属与人不同，别人的一会儿不过盏茶功夫，他这一会儿将近半个时辰。 盛兮骑马来的，沈安和则是乘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盛兮索性让辛茹先回去准备，而自己则与沈安和一同走回去。 此时夜幕已低垂，明月尚未高悬，路边行人少了不少，但依旧有店铺挑灯夜战，能挣得一分是一分。 沈安和问盛兮：“今晚就走吗？” 盛兮点头：“嗯，今晚就走。”顿了一下她添了句，“上宣府的情况不能再等了。” 沈安和没说话，却也知道这情况。 盛兮怕他一直担心，便安慰他说：“之前在家里我已经做了几次实验，这次去不过是亲自验证。你别担心，我有把握。” 是毒都会有解药的，便是不能彻底清除，也总有相克的东西。且她也没说谎，她的确做了多次实验，且掌握了一些关键数据。 沈安和暗暗叹了口气，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着盛兮，心中担忧，但开口却是令其放心的话：“我知道了。你也别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你自己一定小心！” “嗯，我会的！”盛兮目光注视着对面的男人，重重点头。 其实盛兮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因为许多东西都在空间里。但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是得多少拿些东西。 洛神医自知道盛兮进宫后，便猜到了她要去做什么。自辛茹提前回来，他便一直等在门口。等终于见到那对小夫妻，老人家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 “丫头，快来！快跟我来！” 盛兮被洛神医一把拽走，也不管沈安和如何欲言又止。 盛兮回头给了他一道眼神安抚，遂跟上老神医，同时对他道：“师父，您别着急，有事儿慢慢说！” “慢什么慢？都火烧屁股了！哪还有时间慢！”洛神医说着松开盛兮，两条腿不由地加快，同时还催促盛兮，“快点！快跟上我！” 盛兮不知老人家要做什么，但这么着急却是没见过的。所以也没多问，跟着洛神医很快便来到了他所在院子。 “呶，这些都是给你的！”进了院子，洛神医指着外面石桌上的一个大木箱子，对盛兮道。 盛兮疑惑，问他说：“师父，这是什么？” “快打开看看。”洛神医催促盛兮，同时解释，“这些是我这段时日做的研究，针对香刹教的。” 盛兮开箱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瞪她：“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打开！” 盛兮“哦”了一声，不再耽搁，将头扭回来继续开箱。 箱开，里面一堆的瓶瓶罐罐露了出来。 盛兮随手翻了翻，发现每个瓷瓶上都贴着一张或几张纸。拿出来一个仔细看，发现是对瓷瓶里药物的详细解释。 “别怀疑，都一样。”洛神医在一旁突然开口，花白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带着一丝不爽道，“皇上叫你，是不是想让你去对付那邪教？” 盛兮点头，道：“是。” “哼！我就知道！”洛神医将不爽尽数装进了那声“哼”里，紧跟而来的却是一声叹息。 盛兮安慰他：“您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洛神医抬眸瞥了她一眼，显然盛兮的话并不能安慰到他。 老人家先前跑得累了，此刻撑不住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那满箱子的瓷瓶上，终还是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凤英犯了错实属不该，丫头啊，你若能见她，那你便跟她说一句，让她尽早回头。” 盛兮沉默一瞬，片刻后回道：“师父，她便是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 洛神医叹气，苦笑道：“师父怎会不知呢！我只是……”说着洛神医闭了嘴，他垂了眸，盛兮看不到他眸中神色，却也能感受到其中无奈。 “唉，算了，孽都造下了，总要为自己所为承担后果！”洛神医收起那份无奈，再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凤英我多少还算有些了解，这几日我对她做的那些东西也做了番研究，不能百分百解毒，但好歹有个方向。你带走看看，若是有帮助最好不过！” “嗯，多谢师父！”盛兮道谢。 洛神医轻轻摇头：“师父不管那女人如何，师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若是真遇上了，那你也别客气！不管怎样，伤了她也不能伤了你！” 盛兮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神医瞪她：“怎么，你以为你师父我是三岁小孩儿？还是那些不开眼的小年轻？嗤！别小瞧你师父的大义！” “嗯，我知道了。”盛兮笑意未减，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师父，这些我便搬走了哈！” “走吧！走吧！走了我也省操心！”洛神医一副不耐模样，然而等盛兮抱着箱子刚走到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又喊住了她。 “师父，您还有什么交代？”盛兮转身过来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看着面前始终未曾有过丁点担忧之色的徒弟，已不知自己是第多少次叹气了，也自然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这么罗嗦。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总之一句话，你若不能囫囵个儿地给我回来，那，那你这徒弟，我就不认了！” 盛兮啧了一声，在洛神医瞪眼之际，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一定还您一个完完整整的徒弟回来！” 第1021章 偷袭 第1021章 偷袭？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偷袭？ 俩孩子不知自家娘亲又要走，看着那多出来的几只纸飞机，他们甚至还朝盛兮直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被孩子“抛弃”的盛兮：“……” 沈安和亲自送盛兮出了城，等到了城门口，盛兮便让他止了步。 “别送了，又不远。”盛兮对他道，“等我走了，帮我跟阿寿说一声，之前让他查的事别停。” 沈安和点点头：“好，知道。”顿了一下他说，“那你小心。” 盛兮笑了一下，趁着无人看过来，歪头在沈安和脸上亲了一口：“家有贤夫，自然会小心！放心，走了！” 都不待沈安和做出反应，盛兮直接起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儿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周客看着一骑绝尘的盛兮，忍不住发出小声感慨：“真的好想跟夫人一起去啊！” 本以为这句话沈安和听不到，可惜他嘀咕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一道声音在意耳边响起：“既然这么想去，要不你现在就去？” 周客打了个激灵，猛地转身讪笑：“大人，小的就是随口一说。嘿嘿！” 沈安和斜他一眼，视线再次看向暗夜中那道渐渐消失的身影，心说：“若能离开，我定会第一个跟着！” 此次派去上宣府的守军将领姓孙，名乾。此刻，孙乾看着越来越多被感染了的士兵，急得原地团团打转。 “还没来吗？京城派的人还没来吗？”他揪着自己头发问副将，“再不来难不成想看我们全军覆没吗？” “大人，慎言！慎言啊！”副将急忙制止他，“您小声点，别让将士们听到啊！” 孙乾指着外面，睚眦俱裂道：“这还怕听到？这都摆在明面上了，这不比说得更叫人信服？” 副将噎了一把，无奈一叹：“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要被征召没了，本召他们来帮忙，结果全都陷了进去，唉，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是好……” “哎哎，想什么呢！想什么呢！你刚不还在说我，让我慎言的吗！”孙乾瞪了眼副将，“这么快就先自己塌了，你丢不丢人！” 副将：“……” 副将有心想说，大人啊，先塌了的那人是您啊！可看着孙乾那急得要吃人的神情，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疾呼，孙乾与副将同时一凛，下一刻二人便飞也似的冲出了营帐。 而迎面看到的情况令他们心头一颤，震惊的同时却也没太出乎意料，只是各自咒骂一声，便纷纷大喊：“拿钢叉！拿钢叉！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个士兵被咬了，被另一个没感染多久的士兵咬了。 那咬人的士兵不知从哪儿钻了漏洞，竟从关押地逃了出来。众人围捕时心有顾忌，就这样一个不小心被咬了。 而那被咬的人里，有一半的人皆因为顾念同袍之宜，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孙乾看着那又丢失的一员，气得咬牙切齿，想一刀捅了那咬人的士兵的心思都要有了，但最终也只是心里头想想。 一阵人仰马翻过后，那咬人的士兵已然被控制，但被咬的士兵也没办法再留在外面，只能被送入另外一个阵营。 孙乾气得眼睛都要流血了，再忍不住，冲着城楼大喊：“狗娘养的香刹教！有本事你们打开城门！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玩什么阴的！你们他娘的还是人吗！” 城楼上似有人听到了他叫骂，竟是挥舞着火把挑衅地晃了几晃。 孙乾：“！” 干死你爷爷的！ 有士兵过来询问怎么办，孙乾吼道：“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赶紧救人啊！” 那香刹教教主着实可恶，对方以守为攻，抓了城里的百姓做人质。做人质便也罢了，那邪教竟还给人质下药。而这药下的着实有心机，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他们成功解救了人质，岂料这人质就是陷阱，是他们一脚踩进去便再未出来过的坑人陷阱！ 这陷阱不仅让他们失去了人质，也将带来的大夫尽数搭了进去，更让他们原本的战力直接减了一半！ 便是真正打仗，孙乾也从未这般憋屈过，简直呕的要死！ 看着越来越少的士兵，听着四周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孙乾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成的。 那香刹教占了天时地利，上宣府易守难攻，若是再这样耗下去，别说将士们，便是他自己的信心都要被打击没了！ “再给京城去信，催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孙乾对副将道。 副将为难道：“大人，已经催了，且京城给了消息，人已经在路上。这里距离京城，便是快马也要三四天。大夫们又不是咱们这种粗人，八百里急行那是咱们的活儿，您，您不能太急啊！” 话虽这般说，但副将心里其实比孙乾还要急。 孙乾攥着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了树上，咬牙一阵后问副将：“皇上派了哪个大夫过来？” “这个属下不知。”副将摇头，“香刹教无孔不入，为了大夫安全，密信里并未给出具体名字。” 孙乾叹了口气，目光遥望天际。暗夜繁星点点，有流星划过。 他不禁喃喃道：“希望那救星能及时赶来，不要让我们真的等上十天八天……” 真若如此，那被咬的人，以及那些人质怕是要彻底没救了。 又是心惊胆战的一夜过去，黎明之际，山林间突然传来奔马疾驰的声音。睡得一点都不踏实的孙乾几乎是瞬间被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下床，衣带都未系便冲出了账外。 “什么情况？敌袭？是那该死的香刹教终于肯出来了吗？”孙乾一边快速地系腰带，一边问旁边人。 然而旁边人给的回答却令他一愣，只听那人道：“大人，这声音不对，这马蹄声，好似是从咱们后面传来的！” “什么？后面？”孙乾动作一滞，旋即想都不想便大喊，“警戒！警戒！” 朝廷并未令派军队过来，这声音一听就是经过训练的，莫不成，是那香刹教想要从后面对他们实施偷袭？ 。 。 高考在即，希望每位同学再回来，都能开心地说一句“我考上啦”！ 加油！历过千帆，未来就在眼前！ 第1022章 帐内 第1022章 帐内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帐内 孙乾想到偷袭，脑子里那根筋登即便绷了起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安静如鸡的城楼，心想，这香刹教当真厉害？竟悄无声息绕过了他散出去的那些斥候？ “拿弓来！”孙乾一边说着，一边将衣带最后一下系好。 手下人拿弓的速度极快，但对面来人的速度也超乎寻常，竟有不顾死活之势。 所有人严阵以待，只待看清来人便动手。 孙乾更是第一时间冲至最前方，长弓一拉，那长箭便裹上了能要人命的蓄势待发。 “哒哒，哒哒！”马蹄声愈加清晰，被破晓的黎明收起周遭黑暗，　于下一刻揭晓了答案。 “大人等等！”副将急忙拉住想要松手的孙乾，带着控制不住的激动道，“是郡主！是监国郡主！” “谁？”孙乾好似一时没听清，怔愣一瞬，旋即猛地睁大了眼，“盛将军？” “是！是！就是盛将军！”副将激动地声音都要变了调。 相较于叫郡主，他们这些当兵的更喜欢称呼盛兮为将军。那成功驱赶鞑靼的几场战役，是他们私下反复模拟最多的战事，不论以少胜多，还是精巧布局，亦或者直面硬刚，每一场看过后，他们都会从心底发出由衷感慨。心中也唯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跟着这样的将军打仗，当真是过瘾！ 孙乾收了手中弓箭，脸上警惕也变成了由衷欢喜，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他最终忍不住大笑出声。 是盛将军啊！是盛将军！盛将军不单仗打得好，医术也是万里挑一！有她在，那他还有何愁？还有何愁！ 副将看着逐渐变得亢奋起来的自家大人，有心想捂脸。对监国郡主这般盲目自信，他家大人也是……给他们做了个榜样啊！ 碍于身后的香刹教，孙乾的脑子还没没彻底不动，欢呼声被压抑，但也足见将士们对盛兮的喜欢与欢迎。 待其下马，孙乾第一时间上前，直接冲盛兮拜了下去。 “见过郡主！”虽说他极想喊将军，但盛兮毕竟早已卸了将军实职，未免引起不必要麻烦，孙乾还是乖乖地喊了郡主。 盛兮将人扶起来，道：“孙大人辛苦了！将士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孙乾笑得憨憨，直到副将提醒，这才急忙引盛兮入营帐。 不过还不等他们进去，不远处的哀嚎声已经引起盛兮的注意。 “这是？” 孙乾叹息一声，脚步跟着停下，声带痛惜道：“回郡主，是先前被那邪教放出来的百姓，还有被那些百姓咬伤后发病的士兵。”说着他不由咬牙，“那香刹教实在该死，竟用这种恶毒之法对人！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说丧心病狂，一点都不为过！ 盛兮不置可否，却也没提出现在就去看里面情形，只是收回视线后，她便兀自继续向前。 孙乾不敢耽搁，急忙跟上。 等入了营帐，盛兮直接让辛茹等人先去休息一个时辰，而她则留在营帐内问孙乾当下情况。 孙乾看着眼窝处有隐隐青影的盛兮，想了想后说：“郡主，要不您还是先去休息，等会儿我再跟您具体说？” 盛兮摇头：“不用，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再去休息。”如此，可一边休息一边思考。 听她这般说，孙乾当即不再犹豫，急忙将眼下所遇难题尽数说了出来。 盛兮听后没说什么，只说知道了，随后便按照之前所言，来到为其特意腾出来的营帐里休息了。 孙乾目送盛兮离开，待其身影彻底消失，他冷不丁问副将：“郡主他们从京城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副将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不由地瞪圆了眼睛：“这，这才……”说着顿住，他同孙乾对视，忽地发出一声感慨，“郡主这是比咱八百里加急还要更快啊！” 判定一落，二人对盛兮的敬佩之心不禁更盛。 再说盛兮，正如孙乾二人猜测那般，他们这一路的确马不停蹄，中间休息时间每日不过两个时辰。昨日更是连闭下眼都不曾。也是因此，盛兮在路上将刚才孙乾透露的消息一番琢磨，心中有底后，进入帐内，头一沾枕头便直接睡了过去。 而孙乾猜到了真相，自然不会让人打扰盛兮，只希望她能再多睡一会儿。岂料两个时辰一到，不止盛兮，便是那些跟着盛兮来的人，也都齐刷刷醒来，竟是一分都不耽搁。 孙乾再次为盛兮的御下严明折服，内心感慨，急忙小跑着赶来见人。 “郡主！”孙乾看向盛兮的眼神不免更加热情，一旁的辛茹莫名警惕，竟又生出那种自己大丫鬟之位要被人抢去的错觉！ 盛兮朝其点点头，对孙乾道：“孙大人，我现在带人进去看看。” “啊，那在下陪郡主吧！”孙乾忙道。 盛兮摇头：“不用。里头危险，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 “是，听郡主的！”孙乾立时点头，顿了一下又嘱咐，“那郡主，您一定要小心啊！” 盛兮略一勾唇，应道：“好。” 随后盛兮便挑了一人与自己一同进入。而实际上，此次负责援助之人并非只有他们几个，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头。因事态紧急，盛兮这才撇下那些人，率先赶了过来。 辛茹被留在了外面，本来还着急，但一扭头见孙乾竟比自己还着急，那股子被人抢位子的危险直觉，便再次冒了出来。 她再次瞅了眼孙乾，下一刻，不着痕迹地向前迈了步子，将进入那营帐的路径直挡住。 若夫人有需要，那第一个冲进去的人，定然是她辛茹！ 不说辛茹与孙乾的“暗斗”，只说盛兮进入那营帐后。 说是营帐，但实则就是一个被木桩围起来，上方简单搭了棚子的困人之所。且那木栅明显不止一次向外扩充。 不怪这营帐如此简单，属实被感染的人数是孙乾众人始料未及的，营帐搭成这样，也是无奈之举。 而随着盛兮进入，那被困住的人就好似狼见了肉，几乎瞬间便红了眼，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盛兮冲了过去，鬼哭狼嚎瞬间响了起来。 第1023章 放个人出来瞅瞅 第1023章 放个人出来瞅瞅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放个人出来瞅瞅 那叫声凄厉，不似人声，若非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盛兮只当自己入了末世，见了僵尸。 没错，这些受了感染的人，其行为举止，像极了后世臆想中的僵尸。有人脸上甚至现出尸斑，一眼看去，着实恐怖。 也难怪那些见过生死的将士们，看到这情形都忍不住后退，便是她见了都忍不住蹙眉。 按照先前实验，以及孙乾这里给到的消息，该病症传染是靠皮肤接触。或抓，或咬，只要有了伤口，被感染的几率几乎百分百。 营帐外站在看守的兵士，一个个铁甲上身，手中皆拿着钢叉，只为将那些想要逃走的人，重新叉回去。 他们见了盛兮，纷纷行礼，挨着最近的人不免提醒她道：“郡主小心！” 盛兮点点头，表示知晓。遂围着栅栏顺时而行，就这样近距离地观察里面之人。 而里面的人被她这般行径挑衅，不免更为大声地叫起来，有人甚至直接一跳三尺，竟是想要从里面跳出来。 跟着盛兮的护卫自进入其中那心一直提着，见此不免与那些士兵一样，提醒盛兮道：“夫人，小心！” 盛兮道了声“好”，竟是听了那护卫的话，之后不再多看，而是径直来到其中一个守卫身边，对其道：“放个人出来吧，我瞅瞅。” “啊？”那守卫明显一惊，话都要说不清楚，“郡，郡主，放出来？可，可这些人实在太危险，您，您……” 盛兮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昨晚那个被咬到的士兵呢？他现在在哪儿？” 守卫知道盛兮所说的是谁，当即指着另一侧的栅栏道：“在那边！” “多谢。”盛兮道谢，遂径直朝那边走去。 那守卫担忧，却又不免松气，只要盛兮不是真的要他将人弄出来，怎么都好说。 这守卫松气了，但另一边的守卫却将心提了起来，尤其是听到盛兮说，要将昨晚那人带出来时，守卫们直接冲其摇头。 “郡主，这太危险了！不可啊！” 先前就有大夫要求这样做过，可到最后，那大夫与那被带出来的人，最终一起回到了栅栏里。 他们眼下没解药，没有十足把握能保证盛兮安全。这位可是郡主啊！是他们敬仰的昭勇将军，可千万不能出事！ 盛兮见他们态度坚决，也没勉强，便再次问道：“那你们帮我指一下，那人是谁吧。” “啊，这是可以的！” 只是单纯地指认这并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其中一个守卫指着墙角处一个正抱着头使劲薅头发的人道：“郡主，就是他！” 盛兮循其所指看去，确认之后点头：“好，我知道了。”随后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屋再问道，“那里是之前大夫们救治伤患的地方吗？” 守卫点头：“回郡主，正是！” 盛兮又问：“里面可收拾干净了？” 守卫再次点头：“已经收拾干净了，之前大夫交代过，那里每天都会有人打理打扫。” 只是现在那先前交代打扫的大夫们，已经尽数入了这牢笼。 盛兮道了声“好”，随后朝跟来的护卫说了句什么，下一刻，一直关注着她的众守卫们，就见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忽地一跃而起，径直翻越栅栏，在他们震惊，在里头的感染者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如离弦的箭，倏地冲至先前所指人跟前，抬手便将人打晕，下一刻，单手一拎，又以丝毫不比之前慢的速度从里面冲了出来！ 众人：“……” 盛兮拎着昏迷的人对最近的守卫，指着不远处的小屋道：“麻烦帮忙开一下门。” “啊，是！是！”守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味那震惊，急忙朝小屋跑了过去。 不远处，孙乾在交代完事情后便往盛兮这边来。这里毕竟是现下最危险之地，他本想多跟盛兮说几声注意，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结果一抬眼，他便将盛兮所为从头到尾看了个完整。 孙乾张大了嘴巴啊了半天，旁边的副将帮他翻译：“郡主胆子也太大了，她就不怕出意外吗？” 孙乾又啊了一声，副将再次翻译：“但郡主刚才实在太帅了，实乃吾辈楷模！” 跟过来的众将士：“……” 孙乾终于找回来声音，瞪了眼副将：“要你多嘴！” 副将：“呵呵。” 虽内里佩服，但也的确担忧。盛兮的大胆是他们不曾有的，众人担心她因此受感染，便急忙跑了过去。 “郡主！”孙乾喊道。 盛兮拎着人回头，见是他们，又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人身上，便道：“别担心，他只是昏了过去。” 众人：“……”他们知道那人昏了过去，还是被您打晕的。但他们担心的人不是那人，而是您啊。 这位被担心的人没自觉，而孙乾等人也来不及说什么，便听盛兮又道：“我借他做个实验，放心，不会有事。孙大人，可行？” 孙乾下意识点头：“行！” 不管郡主做什么，都可行！ 于是，不等孙乾再说第二句，盛兮便拎着人，径直入了那小屋。跟着她的护卫帮她贴心地关了门，而后便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孙乾众人：“……” 回过神来的副将扯了扯孙乾，小声道：“大人，您就不多说两句了？” 孙乾扭头看他，反问：“你刚才为何不开口？” 副将：“……您是主将啊！” 孙乾：“哼！你还知道！” 副将：“……”所以呢？他知道了，然后呢？ 孙乾没了然后，因为盛兮已经进去了。嘱咐的话只能压下心口，于内心不停祈求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而就在盛兮进入小屋研究之际，上宣府内的香刹教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消息，竟知道了盛兮到来，待其进入不过半个时辰，那城门突然打开，竟是又一批百姓被放了出来！ “大人，怎么办？这些人定也是被感染的！”副将看到那乌压压一片人头，心头焦急，“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当真要不够了啊！” 孙乾看了眼迎面而来的百姓，又回头看了眼一点动静都无的小屋，再回头时，咬牙发狠道：“管他娘够不够！先将人抓了再说！” 第1024章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要到这里 第1024章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要到这里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要到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盛兮来了的缘故，这次香刹教放出来的人委实多。 而这些被放出来的百姓显然是昨晚便已经被下了药，此刻看他们情形，分明已没了神志。一个个犹如不受控的僵尸，自出来后便开始横冲直撞。 孙乾看此情形一双眉皱了疙瘩。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没了神志的人便没了固定目标，他们不会再主动来他们这里求救，而是走到哪儿算哪儿！ 但这也正是最麻烦的地方！ 若任由这些被感染的百姓跑出去，那将来受感染之地势必扩大，且不可控！ 孙乾看着那已然四散开的百姓狠命地咬紧了牙，片刻后忍不住来了句高声咒骂，随即喝道：“拦住他们！把他们都带这里来！” 这命令一下，无疑是把手下人性命全都端上了台案，只看谁能侥幸，躲过那迎头一刀。 可孙乾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对这些人不管不顾。他们跟万千性命比起来，总归是少了些。既穿了这身戎装，也总是要发挥它原本之意义。便是真的没办法制止，那他也希望能对得起自己良心。 而且……他相信盛兮！ 城下一片鬼哭狼嚎，城上则是欢天喜地，更有人直接吹响口哨，嘴里污秽贬损，挑衅嚣张，竟不见丝毫被围困的紧张！ 孙乾见状气得直接拉弓射箭，可惜距离太远，那箭距离城门口尚有七八米之距便一头栽下，这无疑令那些邪教徒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 孙乾气得想要直接冲过去，副将死命地拉着他，劝说道：“大人，大人，别受挑衅啊！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您别忘了，郡主可是来了！” 郡主来了，希望就来了，总不能那希望一眼没见到就先去见阎王吧？那他们坚持这么久，岂非亏了？ 孙乾又怎不知这道理，但这口气实在难以忍下，心中郁气难消，不发泄出来心中怎能好受！ 于是，孙乾就这样被副将扯着，冲着那城楼大喊：“狗娘养的香刹教！你们最好留着脑袋，等着将来被我们当球踢！老子若是不把你们打趴下，老子就不姓孙！” 一连串言语输出后，孙乾内里的火气总算少了些。他回头看了眼那座若隐若现的小屋，再转过来时，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下一秒，其眸眼骤然加深，猛地推开副将，朝其中一个百姓冲了过去。 外面的消息很快便被传至了内城，此刻，知府衙门的后院，一道正伫立于梅树前的身影，听着身后人的禀报，那捏在手中的梅枝被不轻不重地折下，同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也随之落下：“知道了，下去吧。” “是！”禀报人始终未曾抬头，起身后退，直至退出十来步方才弯着身子转身离开。 又是一道声音从堂屋里传来：“母亲，是京城又派人过来吗？” 女人闻言身形一顿，旋即慢慢转身过来，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而对面堂屋内，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直视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神情不见波动。 女人与之对视片刻，随后开口：“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叫你好好休息的？” “母亲还未回答儿子刚才问题。”那男子再次道。 女人轻笑一声，没说即刻说话，而是径直朝男子走了过来。 待走近，她弯腰捏住男子盖在腿上的毯子，对其道：“来了，不过你别担心，不过是死到临头的跳蚤，总喜欢蹦上一蹦。你这腿不能受凉，一定要盖好了。”顿了一下她补充了句，“吾儿别担心，娘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那男子闻言嘴角几不可查地轻轻扯了扯，想笑却没笑出来。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一阵沉默后忽然开口：“母亲，这腿是治不好了，不如放弃吧。” “你说什么！”一声怒吼隔着面具从女人嘴里发出来，那双面具之后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不赞同，“江儿，莫要胡说！你这腿能治好，相信娘！” 凤江这次终于笑出了声：“母亲，你懂医，我也懂医，这腿能不能好，我难道还不知？” “这世间事无奇不有，且医术本就玄妙，你怎知就治不好了？”女人道。 凤江反问她：“治好了又如何？做什么呢？还是继续做那个招摇撞骗的凌霄道人？” “江儿你……”女人，不，她已然有了准确称呼。凤英看着眼中不见光彩的儿子，心下一痛，但旋即又是失望，恨铁不成钢道：“江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有野心，一直有抱负。你难道忘了娘跟你说的，忘了你自己身份？” “什么身份？”凤江看着凤英，“皇室宗亲的身份？母亲，孩儿一直有个疑问，我当真是宗室之子吗？还是……您一直在骗我？” “你！” 凤英霍然起身，直直看着凤江，声音骤然变得冷然：“我用得着骗你？你身份如何，我身份如何，你看得清清楚楚，还用得着我骗你？” 凤江不置可否。 凤英看着他再道：“我知你伤了腿心情不好，但我也跟你说过，你这腿定然可以治好！青枫寨的秘药我定能拿到，只需细细研究，总能找到办法！” 凤江沉默着没说话，母子之间好似有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 好半晌过去，凤江低头，忽然呢喃一句：“我们到底，是如何走到这里的呢？” 凤英掩于衣袖里的拳头紧了紧，于心中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要走到这里！” 外面的喧嚣城内听不到，而小屋里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盛兮待将最后一针注射入那士兵静脉后，那一直昏迷的士兵终于睁开了眼。而一瞬间的迷茫令他不知身处何地，也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只是盯着头顶木屋，愣愣地看着。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乍响，士兵吓了一跳，随即忙扭头看过去，待看清面前人后又不禁更加疑惑。 盛兮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其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士兵：“……？” 第1025章 药有效果 第1025章 药有效果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药有效果 盛兮对上士兵疑惑惊异的目光，不禁挑眉，稍许后又晃了晃手指，再问：“这是几？” 那士兵张了张嘴，“啊”了一声，片刻后还是答道：“二？” 是二吧？他没眼花吧？还有啊，这女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自己这又是在哪儿？好像有点眼熟…… “看来对症了。”盛兮忽然出声，令士兵蓦地回神，也是这句话，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啊！”他下意识想起，却因为浑身无力腕间一松，眼见着就要栽下床。 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他后颈，将他直接拎了起来。 士兵：“……”想捂脸啊，怎么办？ 盛兮索性让其直接坐了起来，问道：“能回想起之前的事吗？”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明白她所说，想了想后轻轻摇头：“只记得被关起来之前的事，之后便……”说着士兵突然想到什么，再看盛兮，又看自己，言语结巴道，“哎？不是，姑娘，我这，我是好了？我怎么，我没咬你？” 被感染后的人是何种情形，何种表现，作为亲身经历者他比谁都清楚，而他之前明明发病，可眼下怎么…… “我，我没咬人？”士兵迟疑中又震惊。 盛兮直接给出答案：“咬了。” 士兵：“……” 她下意识看向盛兮脖颈。被感染的人若是发病，必咬的地方便是人的脖颈。 盛兮明白他意思，直接将情况说明：“别多想，我是大夫，是给你治病的。” “啊，大夫呀……”士兵愣了愣，回想之前见过的大夫，下意识喃喃，“什么时候来了女大夫？” 盛兮没多解释，之后便又对其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大约一刻钟后，她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等在外面的辛茹等人早已心焦，却又不敢打扰她，正来回跺脚之际，冷不丁看到小屋门被打开，他们猛地驻足，纷纷看了过去。 “夫人！”辛茹见到盛兮，见其安然无恙，内心大大松了口气。 而负责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官兵见状，也长长舒了口气。 “夫人，没事儿吧？”辛茹上前，上下仔细打量盛兮。 盛兮摇头：“没事。”说完她直接看向孙乾派来的人，说道，“重新搭两个营帐，以最快的速度！” “是！”那人想都没想便点头，转身便离开。 大人走之前说了，只要是郡主吩咐的，一定要无条件执行。 盛兮又对辛茹道：“辛茹，却把我带来的包袱拿来。” “是！”辛茹也快速离开了。 剩下的人看着盛兮，目光又看向她身后的小屋，神情间各异。 盛兮明白他们意思，开口说道：“药有效果，暂时能叫人清醒，不过之后还需观察。” 至于之后如何，还需观察。但至少，人清醒过来后便不会再有咬人之举。 众人闻言皆露出一脸激动，有人竟是直接原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解药了！终于有解药了！”那人说着说着便哭了，不为别的，因为他熟悉的人有多半都被那如瘟疫般的撕咬传染了。甚至，还有一人因此付出了生命！ 盛兮有心想提醒，这不过是前期效果，但后面如何还需观察。但见众人这般表现，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不再解释。 她刚才的话他们必然听到了，但许是太久没有好消息，她的话就如同强心剂，一针扎在了他们憋了许久的心口上。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就这样直接井喷而出。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不远处人的关注，众人纷纷看过来，想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盛兮扫了眼四周，忽然问道：“孙大人呢？” 有士兵回说：“大人还在抓捕那些被放出来的百姓！” 盛兮点了点头，想了想叫那人上前，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便让他去找孙乾了。 而就在那人离开后没多久，小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却是在叫盛兮。 “郡主，里面的人在叫你！” 盛兮转身点头，嘴角不经意地勾了下。 很好，看来师父的思路是对的。不枉他老人家同那凤英做了几日的师兄妹。 这厢，孙乾将最后一个想要溜走的被感染百姓摁倒在地后，终于忍不住再次朝那城楼破口大骂。 他这辈子的骂兴许都要留在这里了，对于同是同胞，却不顾同胞死活的香刹教，他气得恨不得拿锤子，一个个敲烂他们的脑袋！ 尤其是那香刹教教主，这种令人发指的招数都能使出来，简直就不是人！ 而就在他骂的起劲之际，先前被盛兮指派来的士兵快速跑了过来，在其耳边低语。只是片刻，孙乾的神情就变了。 “什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孙乾一脸震惊地看向那士兵，用力眨了一下眼，似要看明白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手下的兵。 “是真的！郡主亲自跟属下说的！”那士兵用力点头。 孙乾嘴角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随后像是别人突然摁了什么可以转变情绪的按钮，从最初的狂骂，到眼下骤然狂笑，就好似……他也被人咬了似的。 士兵有心担忧地看着他，而城楼上，一直关注着他的邪教徒见状，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也被咬了。 倘若真被咬了，那可真是太好了，群龙无首啊，再放一茬人质出去，这些人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快盯紧！盯紧！看看这姓孙的小子是不是真的被咬了？若真被咬，那定要赶紧告知教主！” 城楼上，数十个邪教徒的眼睛齐刷刷朝孙乾射了过来，欲要看明白他眼下境况。 孙乾不傻，一眼便看出来他们目的，当即收了笑，再次朝那些人骂道：“邪教徒们！你们等着！等着你们孙爷爷今晚便掀了你们老窝！” 众邪教徒见此齐齐道可惜，听着他的话，更是有人讽刺道：“今晚？哈，别说今晚，明年你都掀不了！这辈子你都掀不了！行了行了，姓孙的你就别大言不惭了，赶紧洗洗睡去吧！哈哈哈哈！” 第1026章 我累了 第1026章 我累了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我累了 邪教徒们骂得张狂，换做从前孙乾定会气得要死，但眼下他却不气了。不仅不气，他还要大声笑出来，笑得这些邪教徒心惊胆战！ 城楼上，邪教徒们倒没有多少心惊胆战，只是觉得孙乾这般表现着实诡异，似咬似不咬，与那些人质的症状说像又不像。 教主说了，这里出现任何异常他们都要向其报告，也因此，等孙乾离开，有关他的消息便迅速地被送往了香刹教教主那里。 凤英听到消息，眉梢轻轻一蹙，但很快便散开。她想到什么，问手下人：“那姓盛的丫头可有冒头？” “回教主，尚未。”手下人道，“咱们的人一直留意着对方营帐，那监国郡主自来后便没有出现在前线，具体做什么不知，但想来定是在想办法研制解药。” 凤英听到轻呵一声：“研制解药？倒也是，她的确有那资格。” 盛兮是洛神医徒弟之事，凤英是清楚的，既能跟随洛行学习，必然有其天赋。 但有天赋又如何？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洛行，更何况她所制之毒是她耗费了多年经历才研制出来，岂是轻易就能解的？便是洛行亲自来，一时半刻也解不了，更何况是个一直借着自己师父名声，在外各种吹嘘的小丫头！ 别怪她看不起她，着实这么多年她遇到太多类似的事情。招摇撞骗在这世上本就不少，自然也不会缺她一个。 手下人听此，不免担忧：“教主，那要不要派人过去，悄悄先把她干掉？” 凤英闻言瞥了他一眼，鼻孔发出一声冷哼：“悄悄干掉？你当这姓盛的丫头那昭勇将军称号是白来的？不等你靠近，她便怕已经发现了你！” 而这也是凤英最主要的担心。盛兮的武力不容小觑，一个女孩子凭自己一刀一枪坐到了将军位置，想想都知道不好对付。更何况这丫头有许多攻城经验，且皆成功了。也是因此，自她从京城出发那日起，她便叫人对整个上宣府又做了一番清洗。 然而担忧犹在，她不由地问手下：“确定这城里再无可疑之人了吗？” “这……”手下人不敢贸然肯定，眼珠子一转只能道，“回教主，昨日我们又抓捕了二十余形迹可疑之人，但……是否还有其他贼人藏匿，这个尚不好说。” “什么叫尚不好说？”凤英眼眸一竖，“不过抓几个蟊贼，这等小事你们就办不好？” “噗通”，那手下惊得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教主息怒！属下再去探查，定不会遗漏！” “哼！”凤英冷哼一声，面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由宽便窄，“今日过后，我不希望再听到城内有忤逆之人！记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否则，那些人该受的苦，便由你们接替吧！” 那手下，包括现场其他人，皆因为凤英最后一句惊得忍不住打起寒战，房间内甚至能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 没人想承受来自教主的惩罚，只因那惩罚叫人，生不如死！ 凤英了解了情况，挥退了众人，之后转身入了内堂。 而此时的内堂，凤江端坐在轮椅上，双手放在膝头，目光则正透过窗户遥望着远方。 凤英走进来，见此情形径直上前，之后便伸手将半敞的窗户关上。 瞳孔间骤然没了风景，独留那灰扑扑一扇窗，凤江抬起的眼眸垂下，再看不到其中神色。 凤英转身过来，对他道：“江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腿不能受凉。如今天气渐冷，你再这般让冷风直吹，是不想它好了吗？” 那“好”字引得凤江扯了扯嘴角，却是没说话，目光低垂，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而他这副模样也非一日两日，凤英早已见怪不怪，只当对方是在担心他的腿，便再次劝慰说：“江儿你别担心，娘一定会找到治好你腿的办法的！不用等太久，只要我们灭掉了那女人在乎的一切，所有的天材地宝便都是我们母子的！” 凤英的话终于让凤江抬头，他忍不住看向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嘴角蠕动一番，最终还是开了口：“母亲，我们就不能放弃吗？我不想治它了，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江儿，你在说什么！”凤英瞠目，“你未来可是要顶替那女人儿子的！这腿无论如何娘都会帮你治好！” 凤江苦笑：“可母亲，我累了，我不想……” “你想！”凤英打断了他的话，眼神犀利，“江儿，你难道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你要做这世上最尊贵之人，你不要再让任何人瞧不起你！” 凤江张了张嘴没说话。母亲的话令他有瞬间回忆起过往，神情有片刻恍惚。 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母亲说自己拥有这世上最尊贵的血脉，是被人人逢迎尊敬的存在。而如今台上之人窃取了他的位置，让他流落在外多年。 这样的话意意味着什么，最明显不过。最尊贵的人不就是皇上？流着他血脉的人不就是皇子？ 曾经，他因为母亲的话激动而狷狂，梦想有朝一日能站在那个人人向往的大殿，大手一挥，万人听令。尽管疯狂，但内心的那份虚荣让他信了母亲的话，也做了许多疯狂之事。 然而，从何时他改变了这想法呢？从何时起他觉得母亲这说法可笑到连孩童都不会信呢？ 他低头看向自己双腿。 啊，该是从得知他的腿再无法治愈那刻起。 很奇怪，他以为自己会发疯，会焦躁，会癫狂，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结果宣判的瞬间，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从未有过的想法。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静”。 好似一切都停了下来，好似一切所有都可化作虚无，好似他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亲手掐死了她与他的孩子后，留下一句“当真瞎了眼”，而后抱着孩子尸体一起跳了崖。 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原来时间真的可以静止啊。 第1027章 大肆宣扬 第1027章 大肆宣扬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大肆宣扬 凤江垂了眸，低了首，凤英看不到其脸上神情，看不到他眸中之色，只是被对方这般丧气气得心绪起伏，不由拔高了声嗓：“我不管你如何想，路已经走到这里，想回头根本不可能！凤江，别再拘泥那些没必要情感，别让那种没用的东西绊住了你！” 说完，凤英再不看凤江一眼，狠狠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嘭”地一声，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凤江没有看那紧闭的房门，只是盯着自己干瘦的手指看了一瞬，片刻后，他忽地抬头，抬手伸向了窗台。 不说凤英母子二人隔阂，且说其下令再对城内可疑人员进行搜查清洗后，躲在一家茶楼的阿幸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地无声暗骂。 这香刹教当真是没完没了啊！搜了一波又一波，为消除隐患，竟是连无辜之人都抓走了！ 他透过窗缝向外看，外面有一小队香刹教教徒正在对对面铺子进行不知第多少次搜查。而那铺子不是其他，正是盈安堂。 就在昨晚，那香刹教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是大半夜踹开盈安堂大门，欲要将盈安堂里的人抓走。 也幸亏当时他们接了通知，让暂避风头，昨天晚上恰好不在铺子里，也是因此，才不至于被那些邪教徒抓了去。 而他今日方知，原来是郡主来了！ 阿幸内心激动又担忧，激动是因为能再次同盛兮并肩作战，担忧则是因为这香刹教行事过分残酷，尤其是那动不动就叫人染毒行径，别说寻常百姓，便是他这种见惯了生死之人，也在听到后不寒而栗。 眼下这些邪教徒再次围住盈安堂，很明显是想将这里的人挖出来。 房门被人打开，阿幸轻轻将窗户缝隙关上，扭头对上来人眼睛，开口问道：“如何了？人都安置好了吗？” 阿肖点头：“放心吧阿幸哥，大夫和伙计都安排好了，保准那些邪教徒发现不了。” 阿肖走上前，看了眼紧闭的窗户，问阿幸：“阿幸哥，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一直在这儿守着吗？” 阿幸摇头，说道：“没必要了，夫人来了，这里定然会被对方盯死，无需跟他们硬碰硬。” 阿肖有些不甘心：“可就任由他们将盈安堂里的东西搬走吗？这都是夫人的东西！” 阿幸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说：“忘了夫人如何跟我们说的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还在，那东西迟早会再回来的！” “嗯，我知道了！”阿肖用力点头，“我听夫人的！” 阿幸抿唇，随后又掀开窗户往外瞅了眼，这才对阿肖说：“走吧，去探探那邪教大本营，总要给夫人送出些有用的消息！” 盛兮对城内消息多于阿幸这边，还有少部分来自孙乾这里。不过此刻她现在没时间整理这些消息，因为孙乾回来了。 收到盛兮送来的消息后，孙乾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直直冲至盛兮面前，一脸激动地问她：“郡主，当真？当真？你说的当真？” 盛兮看着身形狼狈，但眼睛却亮得刺眼的孙乾，笑着回他：“大人可以去里面看看，之后再说真不真。” “啊，里面？”孙乾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什么，当即冲向那木屋。 守在门口的士兵虽早已知晓结果，但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摆出一张与其相似的神情，一脸激动地帮他打开门，同时道：“大人，您进去看看吧！是真的好了！” 孙乾听到这话嘴角不禁一抖，眼神转了几转后，终于扭头看向屋内，脚步也跟着迈了进去。 小屋内，此刻正有一个士兵在为那感染士兵更换衣裳，见到孙乾，二人齐齐喊出声，更是要跪下行礼。 孙乾见状急忙拦住，手扶住那士兵胳膊，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嘴角比进之前还要更抖了。 “你，你认得我了？”孙乾问那士兵。 士兵眼角红了，虽然虚弱，但还是用力点头：“是！大人，属下认得您了！大人，属下记得所有人，也记得之前事，属下什么都记起来了！再不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怪物了！” “竟……竟然真的好了！”孙乾看着士兵清明的眼瞳，嘴里不由喃喃。 眼前一切是他一直期待的，然而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失望过后，乍然看到那个做梦都想要的结果，他不禁又开始怀疑。 真的好了吗？ 当真好了吗？ 还是只是一时的？ 不自觉地，孙乾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听到他的话，先前那负责照顾的士兵回他道：“大人放心，我们已经观察他好一会儿了，之前郡主也观察了好久，不是一时的！不过郡主也说了，这一时究竟是多久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更长时间观察。” “这已经很久了！”孙乾看着那士兵说，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好，好！不管怎样，人只要能清醒，这就是最好的！” 既有效果，哪怕这效果是一时的，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不是？ 孙乾低头摁了下眼角，嘱咐那人好好休息，随后转身出了屋。 盛兮一直等在外面，同时不忘吩咐手下人做事。见孙乾出来，她快速将事情交代完，便让人去做事了。 孙乾走了过来，见到盛兮，那发红的眼眶不仅未能消下去，反倒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好在孙乾自认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尤其在自己敬佩的人面前。用力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那份触动，他这才对盛兮道：“郡主，实在太感谢你了！我孙乾无以为报，唯愿……” “感激的话就不说了。”盛兮打断了他，朝其勾唇，“想说后面再说。” “啊，我……” “眼下依旧是观察阶段，我虽有把握，但万事无绝对，还需多叫几人参与实验，观察的时间也不能过短。所以孙大人，有件事想要你协助。”盛兮道。 “郡主尽管吩咐，孙某定当竭力！”孙乾抱拳。 盛兮轻轻点头，随即开口：“那便请孙大人安排人，对城里的香刹教大肆宣扬我们有解药的事吧！” 孙乾一愣：“……啊？不是，不是该隐瞒吗？” 第1028章 你在怨我吗 第1028章 你在怨我吗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你在怨我吗 盛兮让大肆宣扬他们有解药之行事，着实令孙乾意外。按理说，这种事不是最该第一时间对外隐瞒吗？他且还在后悔先前在得知此消息时，对那些邪教徒的嚣张发言，却没想到，盛兮竟不仅不阻止，反倒让宣传。 这是为何呢？ 孙乾问出了心中想法，盛兮勾了勾唇解释：“不瞒孙大人，解药有限，若是对方再多放些中毒百姓出来，我担心解药不够。” “啊，竟是这样！”孙乾恍然地点头，但还是没忍住问道，“那，那郡主可否告知孙某解药所需药材，孙某现在就叫人去寻！” 盛兮摇了摇头：“我已经试过了，解药不好找，若非如此，先前就已经将药送了过来。”说着她话音一顿，之后又道，“不过，那毒想来也是稀少的，对方不会下得肆无忌惮。所以，若对方听说我们有了解药，想必定会考虑是否暂时停手。” 毕竟，有了解药，那毒便再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如此！”孙乾这次彻底没了疑问，虽心中依旧担忧解药，但他相信盛兮判断，当即便下令叫人去冲城楼喊。 当然，这样的动静不止香刹教那边知晓，他们这边更是第一时间得知。众人听说有了解药，第一时间便欢呼出声，有人更是喜极而泣。但不论怎样，先前萎靡的气势重新振作，便是对那邪教喊话，竟也欢乐胜过愤怒。 而盛兮所料不差，香刹教手中之毒的确不多。但这不多是相对而言，相对没有解药的朝廷兵，他们的毒可谓制胜利器。 然而眼下，这些朝廷兵竟叫嚣说有了解药，他们不予相信，却见对方神情再没有先前憋屈，竟透着一股子势在必得，甚至对方还在扬言，让他们多多放人质，这不得不令城楼上的邪教徒心惊。 此等情形城楼上的士兵不敢做决定，当即派人去报教主。 很快，得知此消息的凤英当即便拧了眉：“你说什么？解药？他们有了解药？” “是，那些朝廷兵就是这样喊的！”来人回道。 凤英却是嗤笑：“这样喊的？那多半是故弄玄虚了。” 她对自己研制的毒药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即便自信，对方若一直这般喊叫定然会影响到她这方人心，所以，凤英稍稍琢磨，便叫来心腹，让其去城楼看看，确定对方说谎后，便给其一道迎头痛击！ 心腹应是，当即离开。而凤英则在回头之际，一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外的凤江。 她顿了一下，本想暂且晾一晾对方，却没想到，凤江却率先开口了。 “母亲，我想去城门看看。”凤江道。 凤英蹙眉：“你去那里作甚？你身体不好，乖乖在这里等着便是！” 然而凤江却依旧坚持：“母亲，我想去城门看看。” “你！”凤英眉间闪过无奈与烦躁，“你为何总要这般任性！” 凤江垂眸，却依旧道：“母亲，我想去城门看看。”沉默稍许，他又加了句，“母亲不必担心。便是他们真的有解药，这城中被母亲布置的密不透风，他们就算冲进来，也只会成为那瓮中之鳖的。” 凤英对他后面一句话不置可否，她的确自信这上宣府已经被她全部拿下，要不然，她也不会独独选择这里。 但自信归自信，凤江这般状态，让他出去她的确不放心。 然而这一次，一向听话的儿子却没有听她这母亲的话。 见得不到其回复，凤江直接喊了人，叫仆从推着自己就往外走。 “凤江，你要做什么！”凤英高声喊道，言辞间呵斥之意十分明显。 也是因此，推着凤江的仆从再不敢动手，当即退至一旁，竟是不敢再动手推车。 凤江瞥了他一眼，很快便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而凤英本以为凤江终于要放弃，或者转身过来与自己辩解，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凤江竟是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动手推动轮椅，一心只想要往外去。 “你！”凤英瞪大了眼眼睛，看向凤江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可置信。 凤江没回头，也没与凤英说话，但他能猜出来，此刻母亲心中无非是在想，这儿子怎么不听话了呢。 是啊，他一直都很听话的，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听母亲的话。 但这次，他突然就想任性一回，想尝试不听一次看看，想知道，这不听话的结果能否如自己所愿。 前方非一路平坦，凤江用力滚动着车轮，每行一步皆艰难。 仆从看着心中焦急，不知该帮还是不帮。 而眼见凤江竟真的这般固执下去，凤英想到什么，隔着面具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江儿，你是还在埋怨我当初，将你身份告知秋月吗？” 凤江用力推车轮的手一顿，原本要上去的坡，因为这一停顿被迫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再继续向前，势必要比先前更努力一倍的力气。 然而凤江看着那浅坡，嘴角渐渐绷紧，却是没了再前进的力气。 那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骤然被打开，令凤江犹如失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久久未动，凤英目光移至一旁的仆从身上。 那仆从心一颤，当即会意，上前便推着凤江调转了方向。 而迟钝的凤江慢慢抬眸，眼睁睁看着那浅坡渐渐远离，直到彻底藏身于背后，他绷紧的脊背蓦地一松，至此彻底沉默下来。 还是不能吗？ 他在心中低声暗问。 猜到了香刹教定会派高级别教徒来探查，所以孙乾亲自带着那已经恢复了神志的士兵，站在城门底下开启高嗓门，大声宣扬。 “看到了吗？他就是被你们那该死的毒药感染了的人之一！可他现在好了！好了！哈哈哈哈哈，你们尽管来啊，我孙乾定会让你们亲眼见证，你们送多少人来，我便能帮你们解多少毒！哈哈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痛快！老子这辈子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痛快过！哈哈哈哈！” 城楼之上，凤英心腹听着孙乾的话，看着对方以及其身边人，不禁皱紧了眉。 无他，只因那士兵，他认识！ 第1029章 要强攻 第1029章 要强攻 第一千零四十章 要强攻 那士兵之前被咬是他亲眼所见，而他也亲眼看到对方被那些朝廷兵控住。按照毒药发挥时效，此时，这士兵早已经神志不清，咬人无数了啊！可怎么，怎么…… 有此认知的何止他，尤其是那些一直守在城门上的教徒，见到那士兵，当即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怎么没疯？他不是被咬了吗？” “是啊，是啊，我也记得他被咬了，当时还因此跟我们对骂了好一会儿！可怎么……” “假的吧？是……吧？” 假的吗？ 这问题说出来就心虚。若一人有此怀疑说不定有假，但这么多人都说亲眼所见，那不得不加重了众人心中那份笃定。 眼见议论越来越烈，教主心腹厉吼一声，制止那些言论道：“够了！不管他们有没有解药，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城门！知道吗！” “是！”众人被吼得心惊，纷纷不敢再多言，也不再聚集，快速回到自己位置。 然而这心腹知道，他虽制止了这些人说话，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定然会影响到这些人心境。 其实别说这些人，便是他都受了影响。 视线再次落在那士兵身上，心腹用力一抿唇，下一刻转身快速离开。 这情况需得尽快同教主汇报，需得尽快做出决策！ 孙乾亲自带人叫阵，效果十分明显，肉眼可见那些邪教徒有人当场慌了神。为此他笑得更大声，几番叫骂过后，他这才退下，将位置让给憋了好久的其他将士。 而退下的孙乾并未歇着，小跑着回到营帐，寻到盛兮后便将那些邪教徒的反应痛快地说了一遍。随后他问盛兮：“郡主，依郡主看，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盛兮没直接回，而是问孙乾：“孙大人有何打算？” 孙乾想了想说：“眼下我们既有解药，便不再担心将士们被感染。手脚不再束缚，也是到了该面对面一战的时候了！” 说到底还是憋了太久，总是要让那些邪教徒尝尝他们厉害的！ 盛兮说：“所以，孙大人想要强攻？” “啊……”听盛兮反问，孙乾只当自己举措不当，一时心虚，“不，不行吗？眼下若不强攻，我们便只能原地守着。” 如此下去，不仅耗费粮草，士兵们的精神也会被消磨。 盛兮没说话，但却垂了眸。 而孙乾见她不开口，只当盛兮是真的不赞同他决定，反复又思考几遍，确定自己并不是真的意气用事后，他问盛兮：“郡主，您这是不同意强攻？还是有其他应对之策吗？” 盛兮抬眸，正对上孙乾眼睛。一眼看去，她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 “并非。”她摇头，“可以强攻，如孙大人所言，眼下我们不能再原地守着。解药一出，令香刹教措手不及，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反攻的好时机。” “啊，郡主果然也是这般想的吗？哈哈，太好了！”孙乾忍不住憨笑两声，“能与郡主想到一起，说明我老孙脑子不赖！” 盛兮笑：“孙大人莫自谦，您很厉害！” “哈哈！”孙乾笑着摆手，“既如此，那郡主您下令吧，我们都听郡主的！” 孙乾比盛兮大一轮还要多，但论功绩，他真抵不上眼前这个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他孙乾自认要面子，但在钦佩人面前，这点面子压根就不算什么！ 再说，皇上派其过来，虽未明说，但对方可是顶了钦差头衔，她所言他总是要听的。 然而盛兮却摇头：“行军打仗，首领不轻易更换。孙大人只当我是大夫便可，若是有需要，我定会尽力帮助大人！” “这……” “更何况，我现在也的确走不开。”盛兮看了眼身后，“所以攻城之事只能靠孙大人了。” 孙乾顺着盛兮视线看去，那被撑得满满的营帐里，此刻传来各种痛苦嘶吼，而发出这些嘶吼的人，皆是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相较于杀死那该死的邪教徒，他定是希望兄弟们能赶紧被治好。 盛兮则借着又道：“再说，皇上虽命我为钦差，但并未说要我接管军营，我亦不能擅自做主。” 孙乾听后小声嘟囔：“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盛兮没听清。 孙乾急忙点头：“对，郡主说的是！是孙某考虑欠妥。既如此，那孙某便拜托郡主做军师吧！” “这个可以。”盛兮点头，“既做军师，那少不了给大人你消息。正好，我这里有两条关于内城的消息可供孙大人参考。” 孙乾听此急忙道谢，同时问盛兮：“郡主可否移步到我营帐，我那里有内城城防图，正好可用！” 盛兮点头：“好，走吧！” 随后，一行人快速去了孙乾营帐，一番讨论过后，终于定下了攻城方略。 而彼时，城内的凤英也得到了确切消息，他们的毒被人破了。 “真没想到，那丫头竟有几分本事！看来，洛行没少给你助力。”凤英沉声自语，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只是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 心腹没听到凤英说什么，而他自确认这一消息后便担忧不已，问凤英：“教主，眼下靥毒已破，只怕那孙乾接下来会攻城！” 靥毒，便是那百姓们所中的可以迷人心智，令人发疯，更会传染的毒。 这靥毒乃他们逼退朝廷兵的屏障，如今骤然被破，不少教徒心中发了慌。毕竟他们非正式军队，战力定然与那些朝廷兵不能比。 然而凤英却看向他，冷声道：“怕什么，忘了我们还有什么？” 心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急忙低头行礼：“是属下心急了，还望教主责罚！” “行了，罚什么？人在慌张之下难免出纰漏。” 凤英竟是没罚人，不免令心腹松了口气。 而待将那口气彻底放出去，心腹这才继续问道：“教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凤英轻蔑一笑，道：“怎么办？为何要怎么办？安静地坐下来看热闹，岂不是更好？” 第1030章 敢同首辅抢媳妇儿 第1030章 敢同首辅抢媳妇儿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敢同首辅抢媳妇儿 孙乾这边已经定下了进攻策略，而香刹教这里也自有其应对之法。 城内，阿肖从墙洞里看着那数不尽人头的药军，有一瞬只觉头皮发麻。 “怎会这么多？”他不禁出口自问，旋即又扭头看向一旁的阿幸，“阿幸哥，这么多药军，那位孙大人的手下确定可以吗？” 阿幸没开口，但却因他问话抿紧了唇。他朝阿肖挥了挥手，阿肖会意退开，而他则上前一步，眼睛透过小心凿开的洞眼看出去。 如阿肖一样，其实他也想问一句，怎么会这么多？之前也没发现有这么多药军啊！这香刹教竟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发展了这么多药军！ “阿幸哥，这消息我们需得尽快送出去，万一夫人他们要强攻，那岂不是……” 不等阿肖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竟是孙乾带人开始了攻城。 “阿幸哥！”阿肖急了。 阿幸当机立断：“走！去跟夫人汇合！” 现在传消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亲自过去。只希望夫人能多有准备，莫因为他们的消息而遭受重大损失。 阿幸与阿肖慌张之际，盛兮则加快了对那些感染者的救治速度。 虽说她没开口要上战场，但实际上她比谁都有准备。先前打了那么多仗，总是有些经验的，想也知道这香刹教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定有其杀手锏。 至于这杀手锏为何……那毒已面世，她既已破毒，那接下来便该是药军了。 孙乾守在这里这么久，自始至终与他们对峙的不过香刹教普通教徒，药军虽有现身，但却不足为惧，想想都觉得不正常。 先前让人送来的延缓药军的行动的药还留了许多，这次攻城，她让孙乾下令，所有士兵必须全部带上。 孙乾也是将帅，其中弯绕也早已想明白，自然不会让士兵们白白送命。所以，这一次他们准备的东西并不少。 攻城费了些功夫，但对手毕竟不是常年如他们一样练兵之人，所以不过一个多时辰，这城便破了。 孙乾见状不由感慨：“果然没了人质桎梏，这下手就轻松许多啊！”说着他眼睛一立，扬起手中长刀，冲着后面大喊道，“冲啊！干死这群邪教徒！” “冲啊！”身后众将士齐声高呼，那压了太多日的憋屈，于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喊杀声震天，盛兮隔着营帐便能听到。解药有效果，但为了效果更快，她此刻辅以针灸之术，好令那毒散得更快一些。 阿幸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的，见到她当即将有关药军之事说了出来。 “夫人，都怪我们侦查不仔细，未能及早发现那批药军存在！”阿幸无比自责，眼见着孙乾带人冲入了城，然而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盛兮听后却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无需自责，对方有心藏起来，你们能发现已实属不易。” “可眼下将士们已经入了城，那药军定会出来……” “放心，我已经给了他们限制药军行动的药。而且，”盛兮说着忽然一顿，嘴角轻轻勾起道，“孙大人一早便做了准备，他知道香刹教有药军埋伏。” “啊，原来知道……” “眼下这情况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对方一直未祭出药军，定是要放到最后，所以孙大人不会坐以待毙，放心好了。”盛兮安慰阿幸，“不过有你们这确切信息，孙大人那边心中更有底。干得不错！你们也撑了好几天了，先去休息会儿！” 有了她这话，阿幸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他与阿肖互看一眼，皆看到彼此松气的神情，不禁相视一笑。 见盛兮即便同他们说话，其手下也始终未停下动作，没有再多说什么，阿幸与阿肖拜别盛兮后，转身离开。 而他们的对话，恰被其正在救治的士兵听到，那士兵睁眼后的第一句话便问盛兮：“大人……已经……带人攻入……城了？” 盛兮见他醒来，一边抬手拔针，一边点头：“嗯，已经攻进去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能再传来好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那士兵激动地想抬手，可惜四肢无力，便是说话声也细如蚊蝇。但这并不影响他表达自己内心激动，回想自己彻底失了心智前所为，他恨不得那一口咬在那香刹教教主的脖子上！ 盛兮让他尽快发泄着情绪，仔细又查看了一番后，对他道：“好了，接下来你便听从医嘱好好休息，若是听话，很快便能恢复如从前。” 那士兵没想过自己不仅没丢命，甚至还会好，一时激动，想都没想便拔高了声嗓，脱口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愿以身相许！” 盛兮：“……” 恢复认知的众人：“……” 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同首辅大人抢媳妇儿？ 可叹！可敬！可羡慕！ 恰好赶过来帮盛兮送东西的辛茹：“……喂！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家夫人！夫人！” 那士兵：“……啊？夫，夫人？”他目光落在盛兮脸上，下意识喃喃，“可……看起来不像啊！” 哪有这么年轻的夫人？而且，对方一看便是女医吧？寻常女医不好多都未成婚的才来这军营的吗？ 盛兮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上那士兵呆呆的目光，说道：“嗯，我已经有相公了。我家相公爱吃醋，所以，这话以后切不可再说。” 士兵：“……” 其他众人：“……”他们听到了什么？首辅大人爱吃醋？这，这是能当众说出来的吗？首辅大人的面子不要了吗？ 京城内的某沈姓首辅：“面子能比夫人重要？一帮无知之人！” 盛兮不再看表情逮住的士兵，只是简单交代了一番辛茹后，便去下一个患者处。 时间太紧，她不能耽搁。毕竟是邪教，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且那药军的确不容小觑，她担心孙乾之后应对困难。 而没多久，她这顾虑变成了真。孙乾派人过来，说请她支援！ 第1031章 该退了 第1031章 该退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该退了 尚未解毒的人不剩几个，盛兮将接下来的事情交代清楚，便直接提枪跃马，冲锋上阵。 一日时间，足够随后的援军到来。盛兮便在孙乾期待下，带着援军攻入内城，同香刹教药军混战在一起。 阿幸送来的消息虽晚了些，却依旧能让盛兮与孙乾做出调整。不过那药军似又有了升级，如今竟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盛兮乍一遇上便有了深切感受，不免内心有番惊讶。 但她先前所做的可以抑制药军行动的药物，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给了众将士缓冲之机。 只是那药军因药物所致，不知疼痛，一旦进入杀戮状态更是最后一丝人性也丢失，所以，便是行动迟缓，其危险性亦是极大。 这也是那凤英的杀手锏，有这样一群如人形炸弹般的存在，又出乎对方意料的人数，她自认可以轻松拿下孙乾。 也是因此，在城门被破之后，她始终留在知州府衙，竟是动都没有动。 而她本欲看那孙乾众人，进城如入泥潭，越陷越深，越冲越无望。今日这场堪称最大规模的战争，她定要让那宫墙之内的某人看到，看她那岌岌可危的江山，即将在她的攻势之下，一点点毁灭。 然而，她小瞧了将士们的奋不顾身，低估了他们血性。身着戎衣，既已将长刀开刃，又怎能轻易收回？ 不管那药军有多悍不畏死，他们既硬拼不得，那便五人一组，十人一队，哪怕拼人数呢，也要将这些不是人的玩意儿干掉！ 先前因为靥毒感染，孙乾这里的确损失了不少人，初时面对药军确有许多不足之处。但随着对战经验增长，以及之后盛兮带人支援，渐渐地，一个又一个的药军被他们拿下俘获，原本只是维持在城门口不远的战线，逐渐被推进，眼见着就要到达知州府衙。 心腹焦急来报，劝说凤英：“教主，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实在太危险了！赶紧走吧！” 凤英闻言一把推落手边瓷瓶，“咔嚓”一声响，伴着她尖利的吼声一同落下：“滚！” 心腹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不得不劝道：“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么多年咱们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吗？没必要将所有力量皆葬送在这里啊！教主，您想想从前，忍耐，这不都是您跟我们说的吗？” 忍耐？从前？ 凤英听着从心腹嘴里蹦出来的词，嘴角冷意蔓延。 从前之所以忍耐，是因为她自认还有时间，江儿一切都好。可自从江儿受了伤，为了那个女人不顾死活跳崖救人起，她便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她年纪摆在这里，便是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延缓衰老的药，她也知道，人与天抗争不得。 她需要在江儿彻底丧志前将他推上去。 更何况，香刹教已经被察觉，对方灭他们在先，他们也已经没了继续隐藏的必要。 说她疯狂也好，说她痴心妄想也罢，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就是要毁了那人的江山，给那女人添一辈子的膈应！ 这想法早已根深蒂固几十年，是坚持到现在唯一支撑她继续向前走的动力！眼下两两对峙，让她再接着忍耐，再回到从前，怎么可能！ “我看谁敢再说退！”凤英忽地一声厉吼，双眸撑开，似要择人而噬，“谁若再敢多言，我必让他生不如死！” 心腹闻言下意识一抖，滚到嘴边的话硬是生生咽了回去。 相较于教主的生不如死，他宁可被人一把拧断脖子。 心腹畏惧不再多言，但有人却依旧不怕死地开了口。 凤英猛地扭头，却见凤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江儿，谁让你出来的？”凤英看着凤江，眼中阴鸷稍稍退了些。 凤江却是笑道：“母亲，他们说得对，是该退了。” “你！” “那位监国郡主的名号您不是没听过，传来的军报您不是也都看到了？您难道以为他们会半路停手？不会的，他们只会将所有的药军歼灭，最后将你我生擒。” “你！”听着凤江的话，凤英用力咬紧牙，恨恨地盯住凤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扰乱军心！ 凤江却似毫不在意，只是接着说道：“或者，母亲可以看着自己积攒下来的基业，在这一日之内尽数倾覆。” 一旁的心腹将头几乎要缩进脖子里，只恨自己为何在场。 这样的话也只有教主的儿子敢说出口，若是他们，只怕一开口人就该去见阎王了。 但心腹也认同凤江的话，眼下事实如此，自从那位监国郡主加入其中，战局明显于他们不利。 虽说教主一直声称要为广大教徒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饥饿的全新世界，但这样的话也就是那些教徒们听听罢了，高等级的教徒谁会信？便是教主自己都不信。 虽然教主一直未曾透露，但作为心腹，他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其中一些恩怨在。 但这是教主私事，便是心腹有些秘密也是探听不得的。 这上宣府的教徒不少，眼下他们还能倚靠那些普通教徒拖延片刻，若那些教徒都不能再阻挡，那他们便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心腹内心焦急，只判教主的脑子能清醒些。 好在，教主还不至于太过糊涂，朝廷兵再次逼近的战报再次传来后，教主终于下了决定，撤离！ 上宣府毕竟是香刹教经营多年之地，暗道什么的都有。也是因此，当盛兮与孙乾带着人撞开知州府衙大门时，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孙乾不信这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不信邪地找了一遍，最终确定那邪教教主竟真的跑了！ 他不甘心，不由地骂道：“该死的！难道真的就这样白忙活一场？等着他们再从头再来？” 想到之前那些百姓们不顾死活地拦截他们，孙乾就忍不住头疼。 百姓被骗了，可他们又不傻，好不容易抓到了尾巴，结果这尾巴竟是个断的！ 孙乾愤恨道：“郡主，难道真就让他们跑了吗？” 盛兮扫了眼四周，眼睛渐渐眯起，语气沉沉道：“放心，自然不会！” 第1032章 母亲，我累了 第1032章 母亲，我累了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母亲，我累了 可惜这次没带旺财来，不过即便没旺财，她的勘察能力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番寻找过后，盛兮在后院一座柴房里发现了凤英等人的痕迹。 看着那洞开的暗口，孙乾忍不住感慨：“这香刹教竟是藏了不少能人啊！这种地方都能造出个暗道来！” 盛兮看了眼暗道，回说：“柴房杂乱，留下痕迹反倒不容易被发现，对方也算用心了。” 孙乾哼了声：“偏这心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他抬头看向盛兮，道，“郡主，您断后，我派人去追！” 盛兮则摇头：“我在前。”不等孙乾再说，她便又道，“香刹教善用毒，我在前面更容易辨别。” 这话孙乾不好接，因为是事实。谁知道这暗道里，那该死的香刹教有没有再布置些什么。 时间有限，他便不再多想，按照盛兮所言，执行最好的追踪方案。 而不出盛兮意料，那香刹教果然在暗道中撒了毒药，若非盛兮发现及时，只怕他们一头扎进去便要全军覆没。 大约两刻钟后，众人终于钻出暗道，却发现这暗道竟是通往后山。 “竟连城墙都越过了！这香刹教可真有本事！”这赞叹的话被孙乾说得咬牙切齿，他目光恨恨地盯住后山密林，再次磨了磨牙道，“走！今日定要将那邪教徒抓捕归案！”否则，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随着孙乾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低声回应，很快便列队上山，眨眼便消失于密林之中。 盛兮抬头看了眼那林间尚未彻底落下的枯叶，眉头微微一蹙，下一刻便也跟着入了山林。 这次从密道逃出来的皆是香刹教主力，凤英带着众人一路攀爬，终于到了其中一座较为平缓的山巅。而这座山巅与其挨着最近的山头间，两条锁链连接。 这锁链没办法直接过人，但好在锁链不长，只需铺上木板便能过去。 待到此处，凤英当即下令让人尽快铺设路桥，好从这里行至对面，之后斩断锁链，彻底断了身后追踪。 而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将身后追兵摆脱，却不想，那木板刚铺设不过两张，山下便传来了动静。 “教主！他们追上来了！”负责放哨的教徒突然冲了上来，一脸急迫地对凤英道，“据现下速度，不过一刻钟他们便能追上来！” “该死！”凤英咒骂一声，冷冷地看了眼身后不见任何动静的山林，随后猛地扭头，冲铺设木板的教徒吼道，“快点！再快点！两盏茶必须将桥铺好！” 那几个教徒闻言内心叫苦，但却不得不应是。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随时都可能掉下深渊的两条锁链，他们只得继续忐忑着加快铺设速度。 为了不被抓住，心腹的人也加入了铺设之中。凤江身边，此刻只剩下平日一直负责照顾他的小厮。 他看了眼身后，又扭头看向忙碌的众人，在凤英看过来的目光中，对小厮道：“将我往前再推一推。” “啊，可，可少主，前面很危险……” “你若不推，我自己推。”凤江说着就要自己滚动车轮。 小厮哪里敢让他动手。且不说对方身份，就是这种地方，一个不注意，那极可能就要因过分用力而冲下山崖的！ 莫名地，小厮在看凤江将手按在那车轮之上时，有种对方想要不管不顾向前的冲动。 小厮推着轮椅向前了两米，凤英看到后，当即喝止：“江儿，你要做什么！” 说着她快速走了过来，站在凤江一侧。 小厮再不敢向前推，急忙停下动作，不敢说话，双腿打颤间便想要跪下。 而恰此时，凤江突然间开口：“母亲，”他看着面前可以窥见整个上宣府的山崖，嘴角轻扯间问道，“您可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凤英蹙眉。 什么地方？自然是可以逃离被追踪，可以再获新生的地方！ 凤英如此想，便也如此说了。而凤江听到她的回答，终于再没忍住，竟是“哈”地一下笑出了声。 凤英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江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母亲啊，”凤江将头缓缓抬起，目光里的上宣府很快变成了自己的母亲，“您当真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那略带失望与一丝讥讽的语气，令凤英忍不住黑了脸，思绪一转，她终于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是那秋月掐死了那孽种，随后带着那孽种一同跳崖的地方！ 因为这被迫想起的记忆，凤英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想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清账？”凤英冷声诘问。 凤江看着母亲比腊月的冰还要冷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奢望彻底消散。 他垂下头，目光落在那双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上，忽地低声开口：“母亲，孩儿在这里死过一次啊！” 凤英面具下的嘴角动了动，不明白儿子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凤江没听到母亲回复，也不在意，只是忽地抬起头瞬间，脸上竟是闪过一丝笑意。 凤英看着那丝笑意倏地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凤江有些不同往常。 而心中隐隐生起的这份不安，令她当即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少主推过来！” 小厮不敢不听，急忙上前欲推。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一向一推便动的轮椅，此刻竟是怎么都动不了。 他不知何故，急忙查看，却见竟是凤江的双手紧紧按在那车轮之上！ “少主，您……” 已经转身向前走了两步的凤英回过头，见二人始终未动，声音骤冷：“凤江，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厮闻言浑身一抖，再控制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而凤江感受到身后力量消失，抓紧轮椅的力道也渐渐松懈。 他没有看自己母亲，只是抬头看向天际。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展翅飞过，留下一串欢叫的音符。 好半晌，在凤英等不及开口之际，凤江突然道：“母亲，我累了，我想秋月了，想去陪她了。” 第1033章 满足您 第1033章 满足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满足您 “母亲，我累了，我想秋月了，想去陪她了。” 这句话落下，凤英心骤然一提。而匍匐在地的小厮不明所以，脑子里依旧只担心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被教主喂了药。也是因此，他没有看到凤江双臂骤然用力，车轮滚滚向前，下一刻，竟是直直地冲向了前方悬崖！ “江儿！”凤英脱口大喊，脚步也跟着过去。 然而先前那两步的距离，令她伸过去的手堪堪只能摸到那轮椅一角，更因那冲力过大，将她直接甩了出去。 “教主！” “少主！” 众人听到动静看过来，皆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不知是凤江带着轮椅，还是轮椅带着凤江，这本该安安稳稳地停在崖边上的车与人，此刻竟是以飞扑的姿势冲出了悬崖，冲向了那令人畏惧的深渊！ “江儿！” “快！快拉住教主！”心腹大喊，跟在后面的人急忙扑过去，一把按住了想要冲上前的凤英。 “江儿！江儿！”凤英高声呼喊震得四周的鸟都飞了起来。 然而，飞起来的是鸟，沉下去的却是凤江。似一道流星快速划过，快得都没能让凤英仔细看清那道影子。 直至耳边传来接连几声巨响，她方才如怔愣般回神，前扑的动作停下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住那看不到底的深渊，一时间没了言语。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深渊底部惊起只只飞鸟，盘旋而上，继而飞来又飞走，却始终不见那掉下去人的影子。 凤英面具下的嘴唇剧烈地抖着，想要开口，却怎么都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声，也呼吸不了，只是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好似唯有如此，那掉下去的人才能被捕捉，被看到。 然而，枯叶遮盖了一切，枯枝截断了视线，便是悬于半空，凤江的影子也不会再被看到。 “教主……”心腹紧紧拽着凤英胳膊，生怕她会跟着一起跳下去。 凤英被叫回了神，堵住的喉咙动了动，下一秒，一道长长喘气声从其喉间发出。 “教主！”心腹欲将人拉回来，但却被凤英制止。 制止了他动作的凤英，死死盯着悬崖之下，问出了一个谁都困惑的问题：“他为何，要跳下去？” 心腹张嘴想答，可答案他模棱两可，不知说了是对是错，到之后只能闭口不言。 而凤英这般问，其实根本不需任何人来答，因为就在她出口的那一刻，她已经知晓了答案。 为何啊？ 江儿不是说了吗？他累了，他想秋月了，他想去陪她。 哈！ 所以，到最后，她这个被其寄予厚望的儿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选择离开她，选择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识相的女人！更甚至离开瞬间，他都不曾看她哪怕一眼！ 此时此刻，凤英心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唯有怨怼！ 这便是她生她养的好儿子啊，初始有多奋进，结局便有多狼狈！ 不就是一个女人，天下女人那么多，何至于让他连那至高无上的位置都舍得丢掉？他忘了自己曾经答应她的事情了吗！他的前途，他的未来，难道都比不上一个女人？ 凤英于心中高声呐喊，却不知，若是凤江听到她这番话，定然会回上一句：“母亲，这不单单是一个女人啊！” 这是他身体受损，信念崩塌之后，不但没能重新聚起，反而又搭上了一大一小的两条命！两条他这辈子只想好好呵护的命。 如此境况，这般打击，他还能如何再继续苟活？ 不管他的身份是否为编造，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早就相信了。也是这样的信任，让他与母亲一起创建了香刹教，并将其一点点扩大。他想要一个辉煌的，令人羡慕的未来，也为此不停努力着。哪怕是欺骗，只要这目标越来越近，他不惜做个卑劣的人。 然而母亲啊，我忘了告诉你，这卑劣在遇到秋月后便变了质，它有了温暖的触角，它想要留下这份美好。 可母亲，你为何非要将这美好打破，非不愿容下这份美好呢？若是他身份秘密始终对秋月隐瞒，那您不仅多一个儿媳，还会多一个孙儿。这是多好的事情？为何您非要横插一杠？ 且哪怕这份卑劣真的被秋月看到，那也是孩儿自己的事。我自有我的说法，必将这段关系缓和。 然而，您一出手，便将我与秋月间的所有彻底砍断了。 断了秋月的命，也断了您孩儿的命，这便是您想要看的结局吗？ 若是，那就当今日孩儿尽孝，满足了您！ 这是凤江内心的挣扎，而这份挣扎凤英若说从未看到，那是不可能。 她不仅看到了，还将其归为危险，并亲手帮他铲除了这份危险。 在她看来，她的儿子身份尊贵，乃堂堂香刹教少主。即便那女人的朝廷一时半刻不能推翻，可她可以为他创建一个新的朝廷，让他成为那九五之尊。 这样的身份何其高贵，岂是那卑贱的一个农女能觊觎的？别说什么生了孩子，一个出身卑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将来又有何出息？ 她想到了所有，也送走了所有，可唯独没想到她的江儿会越过她所想，将自己一起送走…… 凤英紧紧闭上了眼睛，感觉天都在旋转。 心腹的话于一旁开启：“教主，教主节哀！少主他，他……教主，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了，那监国郡主马上要追来了！” 凤英慢慢睁开了眼，旋转的天空渐渐平息下来。 她低头看向那不见底的深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江儿这么做，是为了不拖累她？ 对，江儿就是为了不拖累她！ 凤英开了口：“传我令！少主为不给教中拖累，以身殉葬，一心为教！此举大义，吾等需谨记！”说着，她倏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密密丛林，那困于胸腔的恨意从眸底蔓延而出，用不似人声的声音道，“杀害少主的，乃那监国郡主，盛兮！” 第1034章 让人跑了 第1034章 让人跑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让人跑了 总要为内心愤怒寻个出口，不巧，盛兮便成了凤英心中那最大的出口。 “本教主在此立誓！若此生不能杀死那盛兮，本教主便坠那畜生道，永世不为人！” 心腹被教主言辞间的恨意吓到了，他听了出来，教主这是真的想让那盛兮死。 心腹不敢多言，只是恭敬地应是，而他本以为教主会为少主的死多缅怀片刻，却不料，下一刻教主便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渡过那索桥！ 心腹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当真跟对了人？ 而就在心腹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凤英竟是忽地冷哼一声，目光看向上宣府城，眼神中透着邪恶道：“此乃吾之地，当真以为会这般轻易让你们抢去？呵，盛兮是吗？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本教主便将它送给你！” 盛兮带着人赶来时，恰好看到香刹教教徒正在撬那锁链，她一箭射了过去，射中了其中一个教徒，但那锁链却也应声而断。 紧接着，另一条锁链也从对面甩了过来，砸在山壁之上，发出巨大声响。 盛兮冲了过去，很可惜，她没能看到那香刹教教主。 孙乾赶了上来，见此情形当即拍腿，暗骂一声后对盛兮道：“郡主，让人跑了！” 盛兮抿了抿嘴，“嗯”了一声，但很快便转身过来，朝四周看去，最终看向先前凤江坠崖之地，并速度走了过去。 “有人跳崖了。”一番观察过后，她扭头对一旁同样在查看的孙乾道。 孙乾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但却也疑惑：“看这痕迹，当是那邪教少主所坐轮椅……我怎么总觉得对方这是障眼法？故意做此假象，欲要蒙蔽我们？” “不无可能。”盛兮没否认，抬头看了眼对面悬崖一瞬，随即再扭头回来说，“派人去底下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孙乾亦是看了眼对面，知道这距离他们没办法过去，追赶来不及，便只得下令，派两队人下山去追那邪教教主，同时又派出几人，去到崖底查看，坠崖的究竟只是那轮椅，还是连人带车。 待安排完这一切，孙乾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随即笑了起来：“不管那邪教教主逃到哪里，其大本营被灭，这一去，便注定成为落水狗！” 盛兮笑了一声，轻轻点头：“孙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话音一转她又道，“也要防止对方狗急跳墙。” “是！郡主说得对！您放心，我定会不遗余力追踪那恶妇人！”孙乾磨了磨牙，“这恶妇害我那么多兄弟，我孙乾与其不共戴天！” 盛兮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对面山崖沉默半晌，眸色沉沉，似乎对于孙乾所说的追踪持有怀疑。 其实也不怪她怀疑，毕竟，这座山林本就是那香刹教藏身之所，对方若有心隐藏，只怕他们找寻起来不会那般容易。 但该找还是要找，有这样的祸害留着，指不定后面对方会做何等疯狂之事。 在山上又搜寻了会儿，盛兮这才带着人下山。而没多久，先前派去查看崖底的人传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那摔下悬崖之人。 孙乾急忙赶去，盛兮也跟着去看。 待看到那凤江的脸，孙乾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脱口道：“不都说虎毒不食子？这香刹教果然是邪教，这，这为了不被拖累，这是把亲儿子都推下了山？” 有曾见过那凤江的人也忍不住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刚看到时我以为对方被易了容，后来发现竟是那邪教少主本人！大人，说不定您猜对了，对方就是怕拖累，故意把这残废给丢了呢！” 盛兮听着他们对话不置可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围着凤江的尸体看了几遭，确定对方是真的死于高空坠亡方才起身。 虽未抓到香刹教教主，但邪教少主的身份好歹让孙乾能交差。 而此时，城内的清理也基本告罄，香刹教余孽基本清除，但麻烦却还是有的。 这麻烦并非来自那些余孽，而是那些原本信奉香刹教的普通百姓。听说教主被赶走，百姓们由原来的畏惧，情绪逐渐被点燃，最后演化成了愤怒，竟是想要冲击府衙。 堵在门口的士兵见此忍不住喊道：“你们难道没看到你们当中有人被喂了毒，变成了送命的傀儡？你们竟然为何还要替那邪教伸冤？你们莫不是疯了？” 有人则说：“那些被喂了毒的，皆是违背教义之人！他们被送出去无可厚非！本就是他们自己犯了错！” 听到这样的话，官兵们气得简直要吐血：“什么违背教义？这香刹教就是邪教，它把你们脑子都洗了，让你们连是非都不分了！你们睁开眼睛看看，那些百姓可都是你们身边人！他们如何，你们不是比谁都更清楚？” 揭恶的话一句接一句，然而可惜，那些百姓彻底被洗脑，压根就听不进官兵们的辩解。 他们叫嚣着放人，眼见官兵们无人可放，最终，争执不下时，不知谁先动了手。就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干裂的木柴，只消一刻，便“噼里啪啦”地原地炸了起来。 手下人焦急跑来时，孙乾正忙着清点那些香刹教未能彻底销毁的文书。 “你说什么？打起来了？”孙乾倏地扭头，瞪圆了眼睛看向来人，“怎么会打起来？难道没跟他们说明白，这邪教就是拿他们当垫脚石，做替死鬼的？” “说了，说了！”手下焦急又苦恼，“可大人，这些说了也没用啊！他们还是动手了！” “他们先动的手？”孙乾问。 手下忙不迭点头：“自然是了！大人您都说让我们不要与百姓起冲突，我们也没人有这胆儿啊！” 孙乾冷嘶着都抽一口气，他不禁扭头看向一旁的盛兮，见对方也听了汇报，不由问道：“郡主，这难道就是您之前猜测的，那邪教头子留下的所谓的后手？” 盛兮眉头轻蹙，思索一瞬后摇头：“不知，许是，也许不是。但不管是与不是，冲突都需得尽快解决！” 第1035章 麻烦 第1035章 麻烦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麻烦 民与官的冲突无论何时发生皆需第一时间处理，且这件事有香刹教从中作梗，更需尽快解决。 孙乾心知耽搁不得，只能将剩下的事拜托给盛兮，而他则亲自去处理冲突。 盛兮接过孙乾递过来的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纸，目送对方离开。 辛茹从外面进来，见到盛兮喊了一声。 盛兮轻轻点头，问她道：“如何了？” 辛茹此番离开，是为察看营帐中解毒情况。听到盛兮问话，她当即回道：“回夫人，所有人都服了解药，只剩十多人尚未清醒。不过夫人放心，大夫们说了，那些人没醒，要么是因为先前中毒时间太久，要么就是本身还有其他伤病，一时片刻醒不来很正常。” 盛兮“嗯”了声，说道：“那就好。” 辛茹走近，蹲下身看那坛子里烧成灰的纸，问盛兮：“夫人，这还能看到东西吗？都已经烧没了啊！” 盛兮看了眼旁边刚被整理出来，几乎看不到什么完整字的纸，叹息一声说：“是啊，都烧没了。”顿了一下她又道，“反正要紧事有孙大人处理，来吧，既然回来了，便一起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是！”辛茹应是，四下环顾，伸手指向一旁道，“夫人，我去那边！” 被洗了脑的，情绪激动的百姓并非那般好劝的。为此，孙乾过后见那些人已经伤了他们四五个士兵，而更有人拿着铁器想要打人，当即下令，逮捕一切手中有凶器之人。 众官兵先前一直谨遵不得与百姓动手的原则，内里早已愤怒不已，此刻听到命令，终于不再忍耐，瞅准了那些还欲动手的人，三两下便将其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们又没犯法，你们不能抓我们！”有人被摁住，趴在地上叫嚷道。 压着他的士兵当即给了他一巴掌，怒道：“没犯法？那你跟我说说，老子头上这口子是咋来的？自己磕的？”不等那人辩解，那士兵又道，“别仗着我们顾忌，你们便为所欲为！我们顾忌，是因为你们受了蒙蔽！但你们若犯了错，那我们便无需再顾忌！干啥不好，非要去当邪教徒！哼，小子，等着吃牢饭吧！” 那被压之人听到前面还心存幻想，等对方最后一句落地，其心立马由天落地，“嘭”地一声，差点直接在那肉躯里摔成八瓣烂！ “坐，坐牢？不，不！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士兵再给他一巴掌，哼道：“回家？哼，晚了！” 感受到晚了的人又何止此一人，眼见着闹得越凶的人越被抓，对牢狱的畏惧，令这些教徒有了几次亲眼所见后，终是选择后退，再无一人去强出头。 出头做什么？教主都不在了，做给谁看呢？ 暴乱最终被平息，为防止再有此事件，孙乾直接下令提前宵禁，敢有违令者，不管男女，一律关入大牢！ 这举措虽强硬，但也的确有效。乱局之时，总要有人站出来唱黑脸。 一切渐渐恢复，变得井然有序。 而盛兮等人努力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却是一无所获。不愧是知道自己随时被灭的香刹教，警惕性当真是高。 辛茹将所有灰烬收拾干净，抬头看了眼天上弯月，忽然笑着对盛兮道：“夫人，等这里事情结束，我们再回去就快要喝腊八粥了！” 盛兮算了下时间，轻轻点头：“嗯，这边事应该很快就能了了。对了，说到腊八粥，上宣府的红豆不错，走的时候正好从这里多买些豆子。” “是！”辛茹高兴应下，一点惦念着买红豆，一边去收拾床铺准备休息。 而盛兮想到逃掉的凤英，略微思忖后还是将自己一些想法写了出来，准备明日让人送出去。 能搞出这等害人邪教，凤英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若对方不能伏法，谁也不知其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这种危险人物，越早落网越是好。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永远令人猝不及防。 五更天不到，盛兮落脚的院门便被重重拍响，顷刻间惊醒了院内所有人。 “夫人，是孙大人派来的人！”属下隔着窗户通报。 房门开，辛茹走了出来。那属下刚一抬头，便见到另一双脚也跟着走了出来。 “夫人！”他喊道。 盛兮系了披风，直接开口问：“有说何事吗？” “没有，只说孙大人请您赶快过去！”属下回道。 “夫人，这……”辛茹看着盛兮，一脸不安，“要不还是让婢子去看看吧！” 半夜敲门，还这么急，定不会是好事。 辛茹担忧不已，然而盛兮却直接摇头说：“不用，走吧，去看看。” 盛兮发话，无人不从。 很快，那孙乾派来的人便见到了盛兮。而他也的确所知甚少，只知道大人关了一部分人，叫人将那片区域戒严，随后便命他务必将盛兮请过去。 盛兮听完没再多问，接过他人牵来的马，下一刻，便骑上马率先离开。 那士兵虽只有几句话，但她从中已有了隐隐猜测，以至于这一路那眉头一直未曾舒展。更甚至，破天荒地，她竟也开始祈祷，祈祷自己猜测莫要成真。 这座城刚历了劫，老天爷啊，你完全可以暂时歇会儿，也让它喘口气吧。 而就在盛兮赶来之际，同样是半夜被人叫醒的孙乾，听着手下人一个接一个来报，那双眉间的疙瘩完全可以用来拴马。 “又有了？”他看着又跑来的一个手下，忍不住直接开口。 那士兵被问得一顿，来不及行礼，急忙回道：“是，大人！又有了！西街也出现了，眼下是十多个，就是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有！” 会不会再有？这种已然明显的结果，几乎都不用人作答！ 孙乾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目光冷凝，看着面前几乎要照亮天空的火把，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那邪教教主，果然给他们留下了天大的麻烦！ 这天大的麻烦，几乎能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第1036章 疫症 第1036章 疫症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疫症 盛兮赶过来时，孙乾已经被那一个接一个的汇报，整得焦头烂额。见其过来，他再撑不住，也不管那马有没有停，竟是直接冲了上去。 “大人小心！”手下大喊。 而盛兮则眼疾手快地扯住缰绳，使身下坐骑被迫停下，才堪堪没能撞到他。 “孙大人，”盛兮看着孙乾一脸无奈，“不带你这么碰瓷的！” 她看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呐！ 孙乾“哎哟”一声，急道：“郡主，这种时候咱就不开玩笑了！您快来看看啊！现下这情况孙某当真无能为力啊！” 孙乾亲自帮其牵马，一脸焦急不作假。 盛兮快速跳下马，环看了眼四周，这才问孙乾：“孙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孙乾先前还再让封锁消息，然而随着越来越多人有了症状，他也顾不得旁边有没有人听到，直接对盛兮道：“郡主，好像是，不，十之八九，这里出了疫症！” 孙乾一句话落下，跟着盛兮来的人纷纷变了脸色，然而盛兮却无任何异样，心中只道了句：“果然猜中了。” 能制出靥毒，想那凤英也不会放弃再制造一次更大灾难的机会。 见盛兮未有言语，孙乾心中只叹无奈。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惊动盛兮。这位可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是监国郡主，是首辅大人的夫人！每个身份皆贵重，断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然而，先前的大夫都还没缓过来，他若想解眼下困境，唯有求助盛兮！ “郡主，抱歉，我没想到……这疫症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之后我们抓到两个最严重患者，他们供出，说是那香刹教所为！” “孙大人无需道歉，香刹教本就行事不顾后果，做出这等事不难想象。” 难得是他们无法预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孙大人感动一瞬，遂听盛兮又道：“待我先查看确诊，孙大人依之前行事便可。哦对了，城外的人也进来吧，单独为他们划分一片区域。不过，进来之前，先别跟他们说具体缘故。” 孙乾明白盛兮意思，外面的驻军并非安全，之前便与内城有相通，指不定此刻也已经出现了症状。但未免疫情扩散，唯有先做隐瞒，随后再做解释。 孙乾很快便去安排，而盛兮则在从身上掏出一个自制口罩带上后，便也开始了检查。 结果与孙乾所说无异，的确是疫症，是当今人人闻之色变的鼠疫！ “退后！辛茹，即刻召集人，去做口罩，务必人手一个！还有，先前教给你的如何预防疫病，你可还都记得？”盛兮转头，问辛茹。 辛茹从震惊中回神，当即应是：“是！夫人放心，婢子都记得！” 盛兮重重点头，目光沉沉地看向辛茹等人：“好，既如此，你们便去做！记住，安全第一！一定记得自我保护！” “是！”众人应是，纷纷转身，井然离开。 他们都是长年跟随盛兮之人，早已是令行禁止，眼下这般情形，不见恐慌，唯有镇定，看得一旁众人震惊的同时，又不禁心生羡慕与安心。 孙乾得了盛兮确诊，心头大石压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这……”他听着手下人来报，不知是急还是气，嘴角哆嗦着，眼中却是蹭蹭冒火。 这该死的香刹教啊！怎能如此没人性！一城之人！他们竟想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灭掉一城之人！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里外咒骂着香刹教的孙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眼下形势，就是个必死之局。 那可是鼠疫！人人畏之岂会没有道理？十只存一！他拼尽全力救下来的十多万人的城，到最后竟要以这般惨烈的结局收场吗？ 百姓何辜！将士们何辜！郡主和她的人又何辜！ “嘭！”孙乾重重一拳砸在面前树干之上，顷刻之间，那血渍便溅起一朵朵小花来。 辛茹见状，直言：“大人，婢子知您此刻定然心急，但婢子还是劝您一句，莫要再给我家夫人增加负担了！” 尚在气愤还未回神的孙乾：“……” 他回头，看向面前丫鬟。 辛茹则绷着脸，指着他手背上的伤道：“大人，这个时候您更应该保护自己，免得被传染！” 万一着了道，那所有事情便就又压在我家夫人肩上了！你们不能总这么干啊！她家夫人也是人，也是会累的啊！ 孙乾：“……”为何他莫名想脸红？ 辛茹再道：“大人，刚刚婢子跟您说的您刚才可都听清？可需婢子再叙述一遍？” 辛茹看着眼前的孙乾不免腹诽：这位大人怎会如此不稳重？都火烧眉毛，命在旦夕了，他不想活，她家夫人可万不能出事！大人和两个小主子还在家中等着，若她不能将夫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去，那她可以以死谢罪了！ 孙乾在辛茹颇有些责怪的眼神里尴尬一咳，将破了皮的手背至身后，说道：“你且回郡主，让她放心便是！郡主交代之事，孙某定全力办好！” 辛茹朝其郑重拜谢：“多谢孙大人！” 孙乾：“……”总感觉这丫鬟长着两张脸。 但实则孙乾也清楚，此番已在生死之际，谁都不希望再出意外。尤其是盛兮！ 但他更明白，今日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役，那个打头阵的，也唯有是盛兮！ 孙乾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掌握成拳，嘴角渐渐绷紧。 阿幸与阿肖几人，得了盛兮命令，将盈安堂内所有库存的药材尽数拉了过来。 不仅如此，除了盈安堂，其他药铺也皆开了库房，按照盛兮所列药材，将其中所需贡献出来。 虽心疼，但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与其让官府生抢，倒不如主动交出来，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再者，这是鼠疫，城已封，他们无处可逃。躲不过就得死，但若是那位监国郡主，盈安堂背后的东家真若能如她所言，可以抑制这疫症，那他们便就要活下去的机会　。 然而，仅是这些是不够的。因为先前香刹教的缘故，这里的药铺无一没被洗劫过，送来的药材便是他们家底，但对于十多万民众来说，却也远远不够。 第1037章 当真，可以吗 第1037章 当真，可以吗？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当真，可以吗？ 孙乾得知这一消息，气得差点灵魂出窍。 又是香刹教，这香刹教究竟还能不能做个人？哦，他们一直不是人！ 此时天已明，夜晚昏暗之下看不甚清楚，天亮的瞬间，待看到那些人身上一个个骤然而生的脓毒，还有那如打摆子似的寒战与高热，更有几乎要填满整座城的咳嗽声，孙乾这才终于意识到，昨晚那小丫鬟为何会对自己那般不客气。 换做是他，若让自己关心之人落得这般境地，他只怕早已提刀上前了。 此刻，他脸上带着盛兮派人连夜做出来的，一种名为口罩的东西，身上更是穿着一身罩衣，行走在那一间间临时征用的屋子前。待过了许久，他这才回头对手下人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郡主需要药材！” 鼠疫无解，这也是为何他当初在确定这疫症时所想，香刹教留了一个几乎要他们所有人命的天大麻烦。 鼠疫不常发，但每一次发作，皆死伤无数，而“绝户”往往是每次统计之后出现最多的一个词汇。 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上宣府的未来，也想到自己这次怕是有来无回。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与寻常百姓一样的想法，逃出去，逃出这座城，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然而他不能，且不说自身有没有被传染，一旦被传染，那将波及的是整个黎国！而他身上军袍，时刻在提醒着他，莫要真的犯下这等最叫人鄙夷的错误！ 而他本以为结局就是如此了，然而盛兮却对他们说，她可以破了此局，她能救下他们！ 这句话无疑实在死潭之中，抛下一块巨石，直冲击的所有人人心震荡！ 救下他们？这当真，可以吗？ 经过一夜发酵，上宣府的百姓终于弄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香刹教的真面目。 本以为可以救他们于水火，却不想，偏偏就是对方亲手将他们推下火坑。 这算什么？背叛吗？枉顾了他们长久以来对其信任与支持，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切真心为了狗！ 百姓们，尤其是那些曾经信奉过香刹教的人，情绪激动非常，挣扎闹事不可避免。更兼遭遇灭顶疫症，一时间，不论信教或不信教，百姓们皆吵闹着想要出城。 然而这是不行的。 孙乾早知会有此番动静，一早便做了准备。也幸而先前宵禁，让他的准备更加充分了些。 也因此，此番闹事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与此同时，孙乾将疫症可治之事命人广而告之。 百姓们头一次听闻鼠疫能治好，一时不信，但那些兵士们宣传特意说明，负责此次救治的乃监国郡主，是盈安堂的那位女神医。 神医先放一边，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位郡主竟然没走，反倒留了下来！ “你们放心！郡主说了，只要你们听话，好好配合吃药，这疫症定会消除！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大家都一样，谁不想活？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大人没走，原本郡主可以先离开，但她自始至终从未提过一句要离开！你们要相信郡主，相信朝廷！有郡主和我们大人在，朝廷一定不会放弃我们！且你们想想，你们真若出去了，万一被感染，没有人帮你们医治，反倒避你们如蛇蝎，你们当真想要看到那样子吗？” 负责安抚百姓情绪的人，将其中利弊得失说得清楚明白，而原本还想再试着挣扎的人，慢慢地心中也开始动摇。 他说的对，从这里逃出去，定然会被通缉。不但被通缉，还要时刻担忧自己是否被感染。真若感染了……将心比心，谁敢将感染了鼠疫的人领进家门？ “所以，相信郡主，相信我家大人！”那兵士不停地重复道，“遵照医嘱，好好吃药！相信我们定能一同渡过这难关！” 类似的话一遍一遍地在人群中传播，渐渐地，那声音汇聚成一只带着温度的手，轻轻地拍打在每个人心间，让那生于心间的畏惧慢慢地缩回了头，一丝名为希望的力量，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从他们心中生了出来。 上宣府鼠疫之事，第一时间传至了京城。 骐文帝得知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双眼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听着蔡让惊异的汇报声，他不禁反问：“蔡让，你莫不是跟朕开玩笑？” 蔡让冤枉，心中担忧，却又不得不先压下那份担忧，回骐文帝道：“皇上，奴才没开玩笑，孙大人与郡主同时发来了消息，想来不会有错！” 定然不会有错，这等要人命的事，谁敢随意开玩笑？ 且其中一人是盛兮啊！她本就精通医术，有女神医之名，这种事必然不会乱说。 “哐当”，骐文帝双腿一松，径直摔在椅子上。他看了眼蔡让，又看了眼其手中信纸，喃喃自问：“那……那沈安和可是也知此事了？” 他这是又一次把那孩子推向死亡边缘啊，沈家父子会不会跟他闹造反？ 蔡让苦意挂满嘴角：“皇上，上宣府所需药材不足，郡主已经下令附近盈安堂，以最快速度应援。沈大人时刻关注郡主，想必……想必早已知晓了。” 骐文帝轻“啊”一声，双眉紧紧蹙起，却是半晌没再说话。 蔡让知其难处，刚想开口安慰，却听骐文帝忽地问他：“那鼠疫……当真能治好？” “这……”蔡让迟疑，“奴才，奴才不曾听说……” 也是因此，才真的担忧。 这疫症能活命，全靠老天爷给运气。可谁又能猜透老天爷心思，这运气给你，还是给他，谁又能说得准呢？ 骐文帝按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渐捏紧，沉默片刻，他猛地抬头对蔡让道：“蔡让，去宣卢开宇！让速来他来见朕！” “是！”蔡让不敢耽搁，退出书房，随即也顾不得礼法，拔腿就跑。 而彼时，刚下衙到家不久的沈安和，从两个孩子房间里走出，面上不显，然而手中攥的那张纸，好似只需再用点力，便就要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第1038章 备药 第1038章 备药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备药 上宣府赶走了香刹教，却留下了鼠疫，而盛兮也留在了那里。 沈安和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那张被捏得变了形的纸，也终于舒展了微微筋骨。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密信，神色平静，不见任何情绪。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那藏于皮肉之下的心脏，怦怦跳着，几乎能把这具躯壳撑破。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压在心中的那份惶恐临时撤下，再次捏紧密信之际，沈安和忽地抬头，冲院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备马！” 既然入了坑，只要活着就不怕！他相信盛兮，相信她的笃定。他不会拖她后腿，只会用尽所有办法，将她从那坑里拉出来！ 因盛兮一句话，上宣府四周的盈安堂纷纷出动。丹皮、生地、元参、黄连、白茅根、淡竹叶、生石膏、侧柏叶等等，各种药材开始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而朝廷也发出征令，从附近药铺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到所需药材。 这后继的力量令孙乾心中有了底，然而眼下城内情形却令他又忍不住慌张。 巡视了一遍几乎要塞满的几座大宅，孙乾趁着抽空盛兮休息之际，跑过来问她：“郡主，外面的药还要过段时日才能送来，我们的储备不够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盛兮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抬眸之际道：“孙大人放心，药我会想办法，定不会让其断掉。孙大人只需继续巡查，寻找感染百姓，将他们带来集中治疗就好。” “啊，好。” “还有。”盛兮又道，“孙大人需时时提醒所有人，不管感染的，还是没感染的，皆要注意防护。尤其是尚未被感染的，让他们一定注意各自防疫。这城里不会再来人，每感染一人，有生力量便会减少一人。所以，为了让这座城重新开放，望孙大人定告诫提醒所有人，这点需谨记！谨记！” “是！郡主放心，孙某定会完成任务！”孙乾郑重行礼，再抬头，他看着盛兮眼睫下那两道深深青影，下意识想提醒让其休息。然而那话到了嘴边又急急刹车，非他不想，而是……眼下缺不得盛兮啊！毕竟，这治疗鼠疫的药只有她清楚。 如孙乾所说，最后一批药即将告罄，若后续跟不上，那眼下治疗只怕会前功尽弃。真若如此，百姓们绝不会再忍，反了他们，那定是分分钟之事。 盛兮知其中厉害，在将最新批次的药剂调整完毕后，便带了一对人，让他们赶上车，同自己去拉药。 盈安堂的负责人闻言只当是盛兮不知自家药铺已经被掏空，急忙对其禀报道：“夫人，铺子里相关的药材已经尽数被拉过来了！您，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夫人这定是急糊涂了，都忘了他曾跟她说过的话了。 岂料，盛兮却对他摇头说：“我知道，我不去铺子里。先前有批药材恰好在这里周转，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没能及时送出去。正好，这次便用上了。” “啊，是这样啊！”负责人对从未听过的消息愣了愣，呆呆点头：“那，那需要小的跟您一块去吗？” 盛兮说：“不用，你们且留在这里，这里离不开人。” 负责人不再多言，之后便看着盛兮带人离开。 而盛兮口中所言药材，实则是存放于她空间里的药材。 因之前漠北之战，让她逐渐习惯在空间里存放大量药材。只要里头少了，她便补上。而她原本以为这种习惯，在边境消停的日子里，不过是未雨绸缪，却不想竟这么快便用上了。 只是这大量的药材面对十多万人，也不过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好，就看它能不能坚持到外援送来了。 盛兮没藏着掖着，甚至还让车马故意绕着长街转了一圈。此番动作，只为打消百姓对城中无药材的疑虑，让他们相信只要安生地留在这里，定能看到生的希望。 而那些从靥毒里逐渐恢复，并重新加入应对鼠疫中的大夫们，见到那满车满车的药，心里头的激动比谁都高。天知道他们有多担心，就怕那药一断，他们之前努力皆白费。 而那努力经过一日一夜，又过了一整个白日后，已见初效！ 这无疑是支强心剂，震惊了百姓，也震撼了他们。 郡主竟真的找到了可以预防，并治疗鼠疫的药！眼前的灾难再不是前路黑暗，终于有了冲破雾霭的力量！ “快快快！分药！分药！”这争抢的话语中透着欣喜，令最初的凝滞破开了口子。 盛兮在将药材分下去后，便找了个角落和衣睡去。 辛茹看着自家夫人那一脸疲容，心疼得要死。转身想离开之际，见有人朝自己挥手。 辛茹愣了一下，发现是那些没受到感染，被临时征调帮忙的百姓。她看了眼盛兮，之后快步走过去，不等那些人开口，便急忙道：“你们若有事儿先跟我说，夫人她……” “没事儿，没事儿！”那些人急忙摆手，声音也跟着降低，“姑娘，这里太冷，你把这炭盆给郡主吧！” “炭盆？”辛茹低头，这才看到这几人脚下放着一个燃烧着的炭盆。她蹙了蹙眉，开口：“郡主说不能与你们争抢物资，我……” “姑娘，这哪里是争抢？是我们自愿送过来的！”其中一人直接打断了辛茹，“再说，这炭盆我们又用不着，搁着也是浪费，这送给郡主，也当没白费了它烧这一次。” “怎会用不着……”这天明明很冷，那呜呜叫的北风难道是假的吗？ 然而众人却不再听她多说，只是丢下一句“用不着”，便纷纷逃也是的离开。 辛茹“哎”了一声，又急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朝后看了一眼，见盛兮没醒来，这才稍稍松气。 送碳的人已不见了踪影，辛茹低头看向那炭火，眼眶忍不住发红。 她用力抿紧了唇，片刻后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于无声之中端起那炭盆，转身走向盛兮。 真好，夫人的好心有了回应。 第1039章 谢郡主 第1039章 谢郡主 第一千零五十章 谢郡主 因为感染的人数太多，所以盛兮空间里的药并未能坚持太久。好在就在药物即将告罄之际，城门外突然传来呼喊，竟是四方送药的人来了！ 这消息实在令人振奋，也不知是那药的缘故，还是因听到了这消息，众人只觉这一日的状态明显好过昨日。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药材被送过来，众人原本惶恐担忧的心，这次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太好了！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没有，没有…… 这段时日，便是无人提，众人心中却始终暗藏着一个说不出的担忧。 以往，得了鼠疫的人，村子，甚至是城镇，被尽数烧毁的先例并非没有！ 而这一次，因为香刹教的缘故，疫情来得又凶又猛，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知道过往的人，几乎无一不在担心，他们的下场已然能预见。 而之所以能忍到现在，一来是因为朝廷派来的人不停游说，告知他们此疫症可以治愈。二则，是因为那位监国郡主始终走在一线。 他们不是没眼看不到，相反，这样有身份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穿梭在那症状最严重的区域，便是对朝廷不满，受过冤屈的人看了，也不免又感叹一句，郡主这份心，是真的。 也是因此，他们压抑着心中畏惧与愤怒，跟随着她的脚步，一分一秒地撑到今日。 好在，苦尽甘来。 “退了！退了！哈哈，我阿爹的烧退了！那脓毒也散了！我阿爹活了！我阿爹活了！呜呜呜！” 一道兴奋中染着哭意的呼喊，骤然穿透房间，传至整个院落。再然后，被那句“我阿爹活了”，像是长了翅膀般，从这间屋传至那间屋，从这座院传至那座院，直至传遍上宣府每一个角落，直到所有人都听到，方才慢慢地落了地，自此，有了着落。 “郡主！”孙乾得知消息，待看过那人之后，第一时间跑来寻盛兮，一脸的激动藏不住，只差要喜极而泣。 “郡主，好了！好了！是真的好了！”年过四旬的男人，此刻高兴地像是个孩子，若非男女有别，他只怕早已抱起盛兮狂转三圈了。 盛兮亦是松了口气，一直绷紧的嘴角此刻终于露出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是个好消息。” 此刻，她真心感谢自己带着前世记忆而来，能借着前人臂膀，于生死之际救下这万千性命。 “既然有效，那便……” “咚！”一声膝盖磕地的声音骤然传来，盛兮话头一顿，看向朝自己行半跪军礼的孙乾。 “孙大人，你这是……” “郡主！”孙乾憋了几日的情绪于今日释放，终还是颤了音调。他对盛兮道：“郡主，孙某代不了所有人，孙某只代自己，向郡主您说一声，谢谢！” “咚！咚！咚咚！” 随着他这番话落下，本负责这边防卫救治的官兵们，竟纷纷自发朝盛兮行礼，齐声大喊：“谢郡主！” “谢郡主！” “谢郡主……” 一声声“谢郡主”，像波浪一般推出去，连接起一层又一层。越来越多的“谢郡主”，从天空，从地表，从每一个缝隙处传送而来，直冲盛兮耳膜。 她动了动唇，目之所及，皆是最真挚的感激。 她张开了口想说话，然而那感谢的浪潮承载之重量，压得她又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盛兮缓缓转身，面向院门所在，深深鞠躬。 谢她啊？不是的，是该谢所有人。 谢所有为这次疫情奉献了力量的人，谢所有扛着痛苦坚持到现在的人，谢所有没有放弃给予她信任的人。 功劳是大家的，这谢字，她一人担不起。 疫情控制并好转的消息，带着翅膀，从上宣府城内传至城外，传至四邻，直至京城。 骐文帝听到这消息时恰逢早朝，一向沉稳的皇帝，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将这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众臣子。 沈安和亦在朝上，听此脚下微动，旋即稳住。再去看时，嘴角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来。 他的盛兮啊，他的盛兮…… 台上，骐文帝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念有词，显然高兴至极。忽地，他脚下一顿停了下来，转身对蔡让道：“蔡让，拟旨！拟旨！朕要封盛兮为成安公主！对，就是成安！这孩子乃我黎国福星是也，佑我百姓，堪当嘉奖！堪当嘉奖啊！” 众朝臣闻言纷纷附议，便是沈安和听后，那藏于心中的骄傲也终不受控制，从眼角眉梢一点点地泄露而出。 骐文帝已经开始对盛兮等有功之人开始嘉奖，而盛兮这厢，随着治愈之人越来越多，被按下暂停键的上宣府，再次焕发生机，俨然新生。 先前朝廷派来的人早已被解救出来，却也未能免除被感染。好在他们中有人症状较轻，很快便恢复。也是因此，待治愈者过半后，孙乾将行政管辖权返还，而盛兮也渐渐退至幕后。 不过她没闲着，趁此间隙去了趟先前凤英一直居住的地方。她想再查一遍，看能否从其中再找到什么其他线索，或者证据。 而就在她检查之际，先前负责寻找凤江尸身的人被允许出城，经过一番寻找，他们终于从一株大树上发现了凤江尸体。经确认，是其本人无疑。 “竟真的把自己儿子舍下了！真是狠毒啊！”孙乾看着那具冻得硬邦邦的尸身，不禁叹气摇头，“不过若非狠毒，她也不会干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说着他忽然看向盛兮，问她道：“郡主，你说这毒妇会藏到哪儿？眼下香刹教的据点已经被我们尽数摧毁，可到现在未能传来那毒妇伏法的消息，莫不成当真还有遗漏？” 盛兮闻言摇头，思索一瞬后说：“或许，她非藏到了据点，而是……” 说着她忽然停下，后面的话却是不说了。 孙乾好奇，便追问道：“而是哪儿？郡主可是有目标了？” 盛兮眉心微动，在孙乾紧紧注视下再次摇头：“非是目标，只是觉得有些事过于蹊跷。” 第1040章 吾念尔 第1040章 吾念尔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吾念尔 不能确定，便不能乱张口。 孙乾知道这道理，但想盛兮定然不会放过这怀疑，之后他便没再多问。 而盛兮也没有多说的打算，继续在凤英所住的院子里探查。 晚上，雪渊从外面飞了回来，带着沈安和写来的信。 盛兮洗干净了手，之后慢慢从雪渊腿上解下来竹筒。这是沈安和送来的第一封信，而先前碍于疫症，盛兮除了第一封信外，再没写过信。彼时，她也嘱咐过沈安和，消息传递尽可能从外围。 沈安和知道她的担忧，再写信便用了朝廷途径。 本想等一等再写，但他实在忍不住，最终还是提了笔。 而年轻的首辅大人，提笔便破了矜持。 夫人，安好？吾念尔。 盛兮看着那笔力虬劲的一行字，眉梢不经意间轻挑。 这是，小相公给自己写的情书？ 咦，着实意外啊，但……好喜欢！ 盛兮反复看着首行几个字，嘴角一点点上扬，直到嘿嘿笑出了声，方才继续往下看。 嗯……很好，后面的又变成了那个情绪内敛的首辅大人。 信之内容主要是叮嘱她注意保护自己，另外还告诉了她一件事。 “成安公主？”盛兮念着这几个字，“竟成公主了啊。”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若她是公主，那沈安和是不是就成了驸马？ 嘿！ 将信又反复看了两遍，盛兮拿来纸笔，照着沈安和写给自己的信落笔。 相公，安好？我想你！ 随着治愈的人越来越多，城内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秩序重新恢复。百姓们知道，朝廷派来的人就要走了，郡主就要走了。 这几日，他们越来越少见到郡主了。不似先前，想要见郡主，只要去疫情最严重的地方便能找到。 孙乾配合新上任的知州，将所剩不多的尚未完全康复的百姓集中在一起，待隔离后，知州便下令，打开城门，迎新客。 封闭了二十多天的城门再次打开，整个上宣府的人皆有种重获新生之感。 他们欢呼雀跃冲向城外，与等候在那里的家人、朋友相拥相聚。一番生死别离，着实令人惦念。 所有人谈论着这段时日的惊心动魄，然而他们口中提的最多的几个字便是“监国郡主”。这郡主着实厉害，仙人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对其敬意。 百姓们想着，等理清家里的糟乱，便带着谢礼却拜见郡主，却不料，还不等他们过来，那位救他们于苦难的郡主，竟是一声不吭地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明明昨日看见还在，怎么可能今日就走了？”一大早，有人堵在知州府衙门口，大声质问执勤守卫。 那守卫也无奈，因盛兮离开的事他也意外，而他知道此消息的时间，比问自己话的人不过多了半个时辰而已。 但显然问话的人不信他说的话，继续问他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见郡主，故意这样说的？郡主说过，若是有人想见她，只需如实禀报便可。你报都没报，怎就说郡主走了？” “就是！就是！你快去通报啊，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见郡主呢！”许多人附和着说。 那守卫无奈又为难，只能继续解释：“是真的！郡主走了，今天城门刚开她便离开了！” “你胡说！今日我城门一开便也出去了，我一直呆在城门口，怎地没见到郡主？”有人提出质疑。 “这，这我怎么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你只管进去通报啊！”众人催促道。 而随着日头东升，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了府衙门口，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东西。 那守卫被催得无奈，看了眼同样无奈的同伴后，便只得入了府衙。 百姓们翘首以盼，一个个垫着脚尖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人。 然而，里面的确很快出来了人，却非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来人是孙乾，见到堵在府衙门口的那一层层人群，心中无声感叹，却又不禁笑意抿起，待站定，他二话不说便冲着众人深深一揖。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也真的不敢受了他这礼，纷纷弯腰还礼。 而后他们便听孙乾道：“我知大家心思，但郡主的确于今日卯时离开。” “什么？竟真的走了？”　百姓们惊异之际不免道，“可为何郡主没说一声呢？” 以往，不管是哪里来的官员，不管来还是走，可是都要大张旗鼓一番，好让他们所有人知晓，其人来了，其人又走了。 可怎么地，到了郡主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孙乾解释说：“郡主回京还有重要事情要处理，便未与大家道别。但郡主留了话，嘱咐大家痊愈之后定要先好好休息，待身体彻底恢复再用重力。” 百姓们纷纷蹙眉，对孙乾的解释明显不接受。这样的嘱咐他们定会听在心里，但依旧想要见郡主一面。 孙乾听着众人要求，心中不由感慨。此等热情，在他从官这么多年里，不说没见过，但委实是少。而郡主好似已经意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提前跟他做了嘱咐，悄然离开。 啧，这若换做从前的他，只怕会敲锣打鼓地宣扬一番，怎么地也要好好感受一番被人爱戴的盛景。 孙乾收回思绪，对喧闹的众人道：“诸位，郡主是不想打扰大家，进而才悄然离开……” “什么打扰？一点都不打扰！”不等他说完，便有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人面对高官难得硬气了一把，“大人的，您就说，我们现在赶过去，能不能追上郡主吧？”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太晚，若是跑着过去…… “郡主所骑为战马。” 孙乾一句话，打消妄图凭两条腿追过去的众人。紧随而来的，比那时数不尽的叹息。 孙乾忍不住想笑，便真的也笑出了声，刚想安慰，却见其中一人忽地向前一步，在他不明所以之际，那人猛地将手中之物塞进他怀里，下一刻竟是挤开众人，头也不回地便跑了！ “哎，你……” “我的！” “还有我的！” 孙乾的话没说出口，那人的行为犹如被开了闸，一个接一个的百姓，将自己手中之物塞给孙乾。孙乾拿不了，他们便塞给一旁的守卫。守卫拿不下，他们便直接放在府衙门口，随即掉头就走！ 孙乾有些急了，忙道：“你们拿回去！拿回去啊！我们不能收，不能收！” 一个蹒跚而来的老人将自己手中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他摞满东西的怀里，对他道：“大人，此为民意，您受之无愧！” 孙乾一怔，愣在当场。 。 。 凤江之间已经被找到，然而，蠢作者把他忘了…… 第1041章 你家大人呢 第1041章 你家大人呢？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你家大人呢？ 上宣府善后事宜自有孙乾忙活，盛兮修整一晚后，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非她急于回家，而是有个疑虑需确定。 一路风驰电掣，几个昼夜过后，盛兮一行人终于再次回到京城。 尚未入城，旁边猛地窜出一道白色影子，身下坐骑受惊，盛兮不得不紧紧拽住缰绳，让马被迫停下。 “旺财！”盛兮冲着那白影子喊道，“你再吓人，小心我不给你肉吃！” “嗷呜！”旺财委屈地叫了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盯着盛兮瞅了瞅，下一秒便再次扑过来。 盛兮此刻身下所骑的马并未见过旺财，这家伙此刻也未收敛气息，如此一来，惊得那马连连后退，盛兮不得已，只能从马上跳下来。 与此同时，辛茹等人也跟着下马。 盛兮将缰绳丢给辛茹，向前几步，抬手便拍了旺财一巴掌。 然而旺财却毫不在意，甚至还一脸激动地来回蹦跳。 盛兮认真瞅了它两眼，片刻后问：“你是不是有事儿想跟我说？” 旺财“嗷呜”叫着，像个快活的傻子似的，原地转圈。 盛兮扫了眼四周，忽然问它：“进宝呢？你又把人丢了？” “嗷呜！嗷呜！”旺财忽地嗷叫两声，下一瞬，竟是不再搭理盛兮，一秒窜入旁边林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盛兮：“……” 辛茹走了上来，盛兮指着旺财消失的地方，问她：“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此乃一插曲，盛兮随后唤了两声旺财，始终不见对方出现，便不再管它，重新骑上马入城。 腊八粥是喝不上了，因为年节将至。 他们自城门口下马再骑时，便一直压着速度。洛京城内此时满街满巷都是人，来来往往间，各种吆喝声、嬉闹声，各种讨价还价，各种迎来送往，于这一时段纷纷上映。 “夫人，要过年啦！”辛茹看着四周，激动地对盛兮道。 盛兮抿唇轻笑：“嗯，要过年了。”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她来此恍惚间五六年过去，两个小奶娃也即将满周岁。面前烟火之气令人心生安稳，而未来愈加叫人期待。 虽说疑惑急于确认，但也非一时半刻就能成。盛兮索性下了马，将马交给随从后，便带着辛茹逛起了街。 出来这么久，总要给相公还有孩子们带些礼物回去的。 想到那一年自己与沈安和卖春贴赚钱，盛兮忽地兴起，寻了一家书铺，从里头买了许多红表，抱着便往家走。 虽说她软笔写得依旧不算好，但好歹已能见人。她决定了，今年她家大门口，嗯……算了，还是卧房吧，必然要贴上她亲手写的对联！ 因为采买耽搁了时间，所以，等盛兮回到家时，一眼便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那道身影。 仪表堂堂，卓尔不凡，负手而立间，道是那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佳公子。 盛兮遥望那公子，眼睛里蹦出来星星。偏偏那公子在见到他那一瞬，脚下微微一动，下一刻竟是直接转身回了府！ 盛兮：“……”诶？啥情况？？ 盛兮瞪圆了眼睛，抬手指向空空大门，问辛茹：“辛茹，刚才，你家大人，是在那里吧？他不是来接我的？他怎么又进去了？” 辛茹：“……” 盛兮：“嗯？” 这一刻，辛茹的脑子竟是转得前所未有地快。她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东西，又看向盛兮手上的东西，福灵心至道：“夫人，大人定是在埋怨您在外面耽搁了时间，到了京没能第一时间回家呢！” 盛兮：“……” 她眼睛眨了眨，喃喃道：“可我这不是为了给他们买礼物？” 辛茹看着其怀里那厚厚一沓春贴，于心中回说：“夫人，您这不叫送礼物，您这分明就是给大人找活儿干嘛！难怪大人进去了，定是看到这么一大捆红表生气了。” 不过这次辛茹学乖了，没将心里话吐出来，免得影响大人和夫人间和谐。 人进去了，盛兮不能当没看见，便急忙夹了两下马肚子，快速归家。 红表还在她怀里抱着，待进去一问，方知沈安和回了书房。恰好，这春贴也是要在书房里写，她便准备去看他，顺带将春贴放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走几步，得知她回来的吴老爷，带着两个孩子从里面赶了过来。 两孩子初见盛兮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原本抱着奶娘脖子的手纷纷松开，呜哇哇地喊着，便要下来往她这里跑。 盛兮去找沈安和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想了想，将红表交给辛茹，对她道：“辛茹，你把红表放过去吧，顺便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回来了。” 辛茹想到先前沈安和的反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快不及盛兮速度，眨眼人便已经走至两个小主子前，弯下身子，一左一右地将人抱了起来。 辛茹：“……” 突然觉得大人有点可怜怎么办。 觉得可怜的又何止辛茹，作为那个被告知的本人，沈安和看着那一摞红表，薄唇紧抿，好半晌没说话。 辛茹直觉大人这是生气了，不敢触霉头，放下东西后，便说了告退。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站起来的沈安和重新坐下，片刻后又“噌”地一下站起来，盯着面前红纸忍不住磨牙。 盛小兮，你把我这相公放在第几位！ 盛兮浑然不觉沈安和再次生气，此刻正被两个小家伙逗得哈哈大笑。等辛茹送东西回来，她瞅了瞅其身后，见空无一人不免问道：“咦，你家大人呢？怎么没来？” 辛茹：“……” 头一次觉得自家夫人反应迟钝啊！ 她是看出来，先前大人之所以会转身就走，怕是因夫人回京不是第一时间回家，反而满大街乱逛而生气。而后，本以为人回来了，要来找自己了，结果好嘛，人不仅没去，反倒送了一堆红表。 辛茹现在想想大人当时的表情，总觉得有种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辛茹看着自家夫人，大着胆子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盛兮：“……” 这一个两个的，什么毛病？ 。 。 本人宣布，对任由脑子放纵的某蠢漾已不抱希望……o（▼皿▼メ；）o 第1042章 这女人不是来认错，分明来结仇 第1042章 这女人不是来认错，分明来结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这女人不是来认错，分明来结仇 面对盛兮的问询，辛茹只能道：“大人尚在书房，什么时候过来，大人没说。” 盛兮“哦”了一声，想了想，忽然对两个小家伙道：“既然你们爹过不来，那咱们便过去吧。” “爹爹！爹爹！”盛烟听到“爹”字，便兴奋地叫起来。 听着小娃娃越发清晰的吐字，盛兮忍不住嘴角勾起。 如此，盛兮牵着两个孩子，一颠一颠地往沈安和的书房过去。 书房内，挣扎良久的沈安和最终决定放弃同某人的计较，刚准备起身去寻人，忽听那人竟是自己来了。心中一喜，嘴角一松，下意识就想要出门迎。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一步之际，脑子里那名“骄傲”的小人儿忽然叫住他，令他硬是又转身坐了回来。 哼，他岂是那般好哄的！ “爹爹！”一道脆生生呼唤传来，坐稳不过一息的沈安和猛地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便走出了门。 “爹爹！”盛烟看见出来的沈安和，兴奋地朝其挥着小手。 盛兮松开了她，下一刻，小家伙便如风如一般，径直朝沈安和冲了过去。 “小心！”沈安和急忙弯腰伸手，向前两步将人抱起来。 “嘻嘻！”盛烟被举高高，兴奋地在亲爹怀里扭了两下，差点没扭得亲爹脱了手。 一旁，见姐姐被抱起来的沈归，忽然朝盛兮举手：“娘亲，抱抱！” 盛兮抿唇一笑，遂将人抱起。 “哇哇！”沈归学着姐姐模样，拍着小手扭了两下，却发现娘亲不动如山。 似看出其疑惑，盛兮对他解释：“你力气没姐姐大。” 沈归双手捧住她的脸，小嘴巴撅起来。 盛兮与其彼此眨眼，片刻后补充：“爹爹的力气没娘亲大。” 无辜中箭的沈安和：“……” 这女人不是来认错的，分明是来结仇的！ 沈安和瞪了盛兮一眼，转身抱着盛烟进了屋。 盛兮：“……” 看着某人干脆利落的背影，盛兮纳罕至极，不禁问怀里的沈归：“儿啊，你爹刚刚……是不是瞪我了？” 沈归闻声，朝其无辜地眨眼。 盛兮复又蹙眉：“你爹是不是生气了？”见沈归不回答，她不禁自言自语，“真生气了？因为我晚回来？可我不是给他买了礼物，还让辛茹送了过来？” 耳朵好使的首辅大人恰好听见她这番话，抱着盛烟忍不住道：“你娘亲真是……” 盛烟歪头，等着爹爹说下文，结果等到娘亲带着弟弟进了屋，爹爹也再没多说一个字。 盛兮抱着沈归走至近前，瞄了眼就是不看自己的小相公，又垂眸看了眼摊开在桌子上的红表，略微一思忖，便直接问道：“相公，你是生气了吗？” 沈安和送给她一道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盛兮很快体会完，兀自道：“嗯，你的确生气了。” 沈安和闻言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而后他便听盛兮又说：“你生气，是因为我没能第一时间回家吗？不管是与不是，我先给你解释啊，因为新年马上就到，我想给你和孩子们买礼物。” 沈安和问：“礼物呢？” 盛兮噎了一下，随后毫无愧疚之意地指着桌上红表道：“这就是。” 沈安和：“……呵！”果然，这女人送礼没诚意！ 盛兮挤了挤笑，再次解释：“我知道这礼物看似敷衍……相公别急，等明天我再给你重新挑个礼物！” 沈安和便问她：“那你为何要买它？” 写春贴吗？除夕未至，一个时辰总可以将整个府里都写满。 盛兮却难得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沉默了稍许方才回他：“我就是突然想起当初在下萤村，你我一同赚钱的日子，嗯，想跟你一起，回忆个往昔。” 话音弗落，沈安和原本还有些生气的神情倏尔一滞，看着盛兮，他张了张嘴：“你……” 一个“你”字落下后，他许久未能再出声。 他本以为，与盛兮相比，记得他们之前过往点滴最多的那个是他而非盛兮，却不想，真正为此做出行动的人是盛兮。 下萤村卖春贴，他怎会不记得？只是在诸事缠身时，他寻了借口暂时忘了这份过往，想着，等有了空闲，再与盛兮一起重新温习。 这想法从入京后他便生了，然而，这想法也因各种各样事情，被他各种寻来的理由向后推了又推，直至眼下。 见沈安和不说话，盛兮只当他不想回忆过去，看着那一沓红纸无声一叹，旋即面容带笑说：“没事儿啦，不想写便……” “谁说不想写？”沈安和打断了她，将盛烟放在身后椅子上挡住，伸手将红表重新整理一番，“今日时间充裕，我们四个一同来写。” “啊，要写吗？”盛兮愣住，片刻后忽地从欣喜中回神，睁圆了眼睛指着俩娃，“他们能写？” 沈安和铺平纸后开始研磨：“为何不能？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动笔。”说着他蓦地抬眸看向盛兮，“别嫌弃，当初某人第一次写时，也没比他们写得有多好。” 盛兮：“……” 很好，小相公不生气了，但嘴巴更损了。 意见达成，两个孩子见沈安和动笔，便兴奋地开始挥爪。 盛兮见此，不由问道：“沈安和，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沈安和哼笑一声，说：“也没什么，只是让他们抓了抓笔，之后他们便喜欢上了写字。” 盛兮闻言嘴角微抽，心说：“你确定是喜欢上写字，而非拿笔当杆子耍？这俩娃，先说能握住笔吗？” 事实证明，盛兮的确想错了。俩孩子不单能握住笔，虽说完全是抓，但他们还各自有模有样地写出了一个“一”。 盛兮不服，挑刺说：“这就是胡乱画的。” 沈安和指着沈归所写道：“顿笔如此明显，是不是比你当初写的好？” 盛兮：“……” 盛兮双颊鼓了鼓，下一刻深吸一口气，冲着沈安和叉腰道：“沈安和，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安和笔尖一顿，却未抬头。然而盛兮却眼尖地看到他嘴角划过笑意，虽收敛得极快，但还是被其捕捉。 盛兮呲了呲牙，刚欲说话，却见沈安和放了笔，下一刻便倾身向她吻了过来。 吻很轻，一触即离，与此同时，盛兮耳边响起男人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是啊，我就是故意的，盛小兮！” 第1043章 问她作甚 第1043章 问她作甚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问她作甚 久别重逢，加之写春贴调剂，这一晚，沈归与盛烟无论如何期待，都未能盼来亲娘过来瞅他们一眼。 第二日，沈安和入宫处理封印前剩下事宜，而盛兮则在吃过早食，又同俩孩子玩了会儿后，这才慢悠悠也入了宫。 昨日回来时，已经递了折子过去，皇上未召，她便也不急。 而骐文帝对自家功臣很是照顾，听说她过来，当即丢下手头事儿，宣其觐见。 一番交流过去，盛兮正式从监国郡主晋升为成安公主。 盛兮叩拜谢恩，退出后没有出宫，而是去了永寿宫。 此时，永寿宫里太后正背着人偷偷往嘴里塞东西，听到宫女来报，塞进嘴里的东西，想吐又舍不得，最后一拍胸脯，咽了进去。 这一举动差点没把太后噎着，也是因此，待见到盛兮，她一脸没好气。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糟心的，最糟心的是，明明谁都没看到的事情，偏偏被这臭丫头一句话给揭了出来！ “太后，您偷吃糖了？” 话是疑问，但语气之肯定令太后眼神本能一闪。一旁的华翎闻言当即“哎呀”一声，冲着太后痛心疾首道：“太后，您怎么不听话呢！太医都说了让您少食糖，吃饭时不是让您吃了一块糖饼吗？” 太后拒不承认：“谁吃了？哀家没吃！你莫要冤枉！” “太后您，您……” “吃没吃，要不让臣妇瞅瞅？”盛兮在华翎万分无奈之际开口。 太后：“你！” 盛兮冲其轻轻一笑。 太后磨着后槽牙瞪着盛兮，予以严重警告：“哼！” 华翎一拍腿，得，太后这是承认了。唉，费心啊！ 失望地看了眼太后，再不说话，华翎转身去便进了太后刚刚出来的屋子。 “哎，你给哀家站住！站住！”太后冲着华翎连喊两声。 华翎站住了，但说的话却一点都没停下的意思：“太后，今儿您就算要打奴婢二十板子，奴婢也要把您藏的吃食找出来！” 说完，华翎在太后目瞪口呆中径直入屋，留给太后一道决然背影。 太后：“！”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唰”，太后猛地回头看向盛兮，冲其咬牙道：“臭丫头，谁叫人多管闲事！” 盛兮一句话堵她：“嗯，不多管，那您下回难受的时候别叫我，也别喊太医。” “你！”太后伸手指着盛兮不住地点，搜肠刮肚没能找到一个反驳词汇，最后干脆以武力待之。 盛兮额头被摁了一下，捂着脑袋现出一脸委屈。 太后道：“该！” 盛兮委屈尽消，无奈一笑。 华翎果然从那屋子里寻来两块糕点，这糕点是特质的，含糖量不高，但也架不住太后吃太多。 太后眼睁睁看着糕点被没收，心里哇凉，看盛兮便越不顺眼。 “哼，哀家就知道，你一来就没好事儿！”太后把责任全部推到盛兮头上，见对方一副任打任骂模样，心头一叹，转了话题，“说吧，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别跟哀家说顺道，否则，哀家现在就把你撵出去！” 盛兮叹息一声，开口道：“是有事要问您。”她说着环视了眼四周。 太后会意，嘴角撇了撇，对宫人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应是，纷纷退出寝殿。 殿内只剩盛兮与太后，太后坐下来后，指了指自己对面道：“坐。” 盛兮点头，坐下来后沉默片刻，在太后开口问她之前，问出了今日来此目的。 “太后，您跟凤英是什么关系？” “什么？”太后瞳孔猛然一缩，看向盛兮的眼神透着意外，同时还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看了眼盛兮，眉头拧紧反问她：“你问她作甚？” 盛兮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后，再问：“太后，您能否说一说您与凤英的关系？” “你……” “她就是香刹教教主，想必太后您已经听说了吧？” 太后努努嘴，不屑道：“教主又如何？一个邪教教主，注定要被灭掉！” “是，”盛兮点头，“邪教害人，她所作所为天怒人怨，定不能被饶恕。但这凤英着实狡猾，我们尚未将其抓获。我会问您，也是想从您这里得些线索，好将人抓捕归案。” 太后闻言没再立即接话，神情里的厌恶不再掩饰。 盛兮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而太后似陷入某个回忆，神色晦暗不明。 也不知过去多久，随着一声沉重叹息，太后终于开了腔。 “这个女人……是我曾经的好姐妹。” 盛兮：“……那她儿子是？” 太后看她一眼，那一眼极其不爽。 而盛兮似乎猜到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太后咬着牙说：“十之八九，那孩子……是先皇的种！” 盛兮：“……” 盛兮脑子里过了遍这狗血的剧情，问：“您确定吗？” 太后恨恨哼了声，再次咬牙：“这女人曾当着我的面大肆叫嚣，你说我确定不确定？” “呃，这也不一定是真的……”盛兮顿了一下，“那先皇他……” “他不知！”太后瞪着盛兮，怒气满满，“那女人制得一手好毒，先皇被她……” 太后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盛兮则在想，现在她要不要先回避？揭了这离谱的短，太后会不会一个不高兴要了自己小命？ 似看透了她心思，太后白她一眼：“有胆子问，没胆子听，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 盛兮坐直了身子：“您继续。” 太后扯了下嘴角，不想搭理她。但话题已开，又是憋了这么久的事，再次听说那女人兴风作浪，太后早就有了骂人冲动，奈何无人可述。 压了压翻滚的心绪，太后这才又道：“她本是世家女，是我闺中密友。后因其父犯了错，全家被流放。而彼时，先皇与我正在议亲。这凤英本就对先皇有意，恰遇此劫，为自保，她便动了歪心思。利用我接近先皇，而她本以为可以凭这件事，至少能谋得一个妾室，免去流放之苦。可惜，先皇并未就范，反而查到了事情真相。” 第1044章 这个人，你仔细查查 第1044章 这个人，你仔细查查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这个人，你仔细查查 得知事情真相的先皇怒不可遏，当下便将这女人送走。 然而事情并未因此结束，凤英为活命，于流放中故意歪曲事实，污蔑先皇。先皇本欲将人封口，可那凤英有了预料，提前逃了。而派去抓她的人回来后告诉一个，令他们听了吃饭都膈应的消息。 凤英有了身孕，经确认，其怀孕时间恰便是对先皇下手那日。 而那时，先皇还非皇上，事情本就繁多，那凤英又着实狡猾，派去的人没能抓到她，之后再寻找便如大海捞针。 太后一番讲述后看向盛兮：“你想听的就这些了，至于其他的，人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 盛兮轻轻抿唇，对于凤英一直佩戴面具有了答案。这是怕被人认出来东窗事发吧。 稍稍琢磨后，盛兮问太后：“也就是说，那凤英认识您当时那圈子里的所有人？” 太后没否认：“是，她原本身份也不低，只因这件事销声匿迹，众人也都不愿再提起，时间一久，便再没人想起她。” 盛兮继续问：“那您能跟我说说，您当时那圈子里都有谁吗？” 太后不由狐疑：“你问这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有谁还在跟她联系？” 盛兮没给出答案，只道：“想抓人，必先了解其背景。那凤英身份特殊，也唯有您不会走漏风声了。” “哼，少给哀家戴高帽！”太后白她一眼，但神情却不见生气。她想了想，这也的确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将当时这盛兮所说的她那个圈子里的人，尽数说与她。 而盛兮则在听到其中一个名字时，不禁蹙了蹙眉。 太后追忆以至于没见到盛兮反应，便也没有多问。 想要问的问完，盛兮便欲起身离开。太后闻言直接送她一道冷嗤：“果然是个没心肝儿的！用了便弃，哀家看，你都快赶上那姓凤的了！” 盛兮：“……太后，我还是有良心的。”您做比能否换个人？ 太后不换，谁让勾她不爽的人是盛兮。且这丫头问完便要走的架势，着实气人。合着她来此只是为了问那女人，而非是来看她！ 哼！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枉她替她担心那么久！ 盛兮见老人家当真生气了，眼珠子一转，从怀里一掏，掏出一个木质珠串来，托于掌心向前一递道：“这是去上宣府前做的，本想腊八节那日送您。”盛兮说着一顿，“啊，送迟了，做的也不好，要不还是不送了吧。”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珠串收回去，却被太后一把抢过。 “你个臭丫头！哪有送出去的礼还要去的！”太后今日不知翻了多少白眼，看着盛兮又爱又恨。 盛兮说：“这不还没送……” “你说什么？” “就是要送给你的！” 太后哼唧一声，抓着珠串摩挲了两下，随后便戴在了腕上。 一股淡淡幽香传来，太后咦了一声，又将珠串搁置鼻前仔细闻了闻。 “这是……熏了香？”太后奇异道，“味道还挺好闻。” 盛兮介绍：“是香，但也是药，可以助眠。” 太后轻啧一声，哼唧：“算你有良心！” 听此话，“有良心”的盛兮终于松了口气，再提离开，太后不至于再给她讽刺。 出了宫，盛兮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绕去了谛听。 阿寿听闻盛兮过来，急忙从里面快步出来，见到盛兮，一团大大的笑便在其脸上绽开：“姐姐！” 盛兮先前去上宣府没带他，他一直耿耿于怀，心中更是担忧，听说她昨日到家，恨不能立时去看，却还是忍到了现在。如今见到她安然无恙，原本压在心中的大石这才悄然落地。 盛兮随手丢来两包点心：“四喜园的，你喜欢的口味。” 阿寿接过，嘿嘿乐道：“谢谢姐姐！” 将点心小心翼翼放好，阿寿这才问盛兮：“姐姐，你是来查阅的吗？还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 盛兮点头：“嗯，是有个人需要你去调查一下。”顿了一下，她强调道，“你亲自去。” 阿寿闻言正色，盛兮说要他亲自去，说明要调查的人物定然十分重要，消息不可泄露。 “姐姐说便是，阿寿定会完成姐姐交代任务！”阿寿保证道。 盛兮看了他一眼，随即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他：“这个人，你仔细查查。” 阿寿接过纸，低头看清纸上名字，神情明显闪过意外。然而虽心中疑惑，姐姐既交代，且态度郑重，他亦不能马虎，当即用力点头：“是！姐姐放心，我定会仔细查探！” 年关在即，天色却愈发暗沉。盛兮看着似在闷着一场大学的灰色天空，收回视线之际，低喃一声：“为什么会有一丝不安呢？” 这不安来自何处盛兮说不出，也或许是天空压抑令人心情燥郁，这才让她生出一丝不爽。 盛兮很快将这份不爽抛之脑后，没有再耽搁，她径直回了家。 今日是国子监放假之日，盛光远带着一车厢的书从国子监回来，刚到门口，便见盛兮站在那里。 “姐姐！”少年声音如朗月，动作更是欢快地如只归巢乳燕，从车上轻盈跳下，几步便冲到了盛兮身边。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盛光远虽人在国子监，但有关盛兮的消息却一丝没漏。尤其是在得知上宣府被鼠疫肆虐时，他一颗心一直提到现在。便是知道盛兮已经回京，没见到人，少年的心依旧没有着落。 盛兮看着不过一年便窜了一个头的盛光远，只觉时间快得好似眨眼。她抬头在少年人的头顶比了比，感叹道：“小远啊，照你这长法，再过一年，你怕是就要超过我呢！” 盛光远嘿嘿一笑，说道：“那岂不是正好？待我长高了，便换由我来护姐姐！” “哟，这是谁家小公子，口气倒不小！”盛兮戏谑道。 盛光远却拍着胸脯说：“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盛兮看着神色认真的盛光远，微微一愣，旋即感怀。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呢！ 第1045章 沅河祭祖 第1045章 沅河祭祖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沅河祭祖 除夕夜，盛府里每个角落都被欢笑声灌满。 沈榷从自己府里搬来几大坛好酒，香气四溢，令洛神医一直守在酒坛子旁不挪窝。可惜有核桃一直盯着，若不然，那酒尚有多少未可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卢开宇也于这一日，带着已有四个多身孕的孟颜来此过节。 洛神医喝不到酒，便将火气撒到没能来此的二徒弟身上，骂道：“那臭小子就是白眼狼！哼，娶了媳妇儿忘了爹，枉我还盼了他几日。” 卢开宇替被师父仅“盼了几日”的师弟掬了把泪，为其分辨道：“师父，师弟没来是因为的确走不开。但他不是给您送了礼？您那屋子都要被摆满……” “闭嘴！”洛神医喝住自家徒弟，刺他两眼，“就你话多！” 卢开宇：“……” 行吧，师父就是想喝酒喝不了，故意没事儿找事儿呢。 卢开宇不再管师父，牵起孟颜的手向里走去。 两个奶娃此刻正被吴老爷和沈榷一人一个地抱着，两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他们进来之际，正紧紧盯着盛光远手中的烟花。 这烟花是盛兮做的，可拿在手上看着放，不伤人。 而恰在他们跨进院内之际，盛光远吹亮了手中火折子，火折子与火捻子一碰，只听“滋”地一声响，之后便是一连串不断的“滋滋”声响，伴着骤然展开的光明，瞬间夺走院内所有人的注目。 孟颜看着笑出了声，卢开宇捏了捏她手，道：“等会儿见过师妹与妹夫，我便帮你要两只过来。” 孟颜闻言嗔道：“这岂不是跟孩子们抢玩物？” 只一句再无其他，卢开宇便知自家媳妇儿这是喜欢了。 盛兮与沈安和正在欣赏贴在门上的春贴，见他们二人过来，当即见礼。 一番寒暄过后，卢开宇眼尖，一眼便看到盛兮背后春贴与府门处相异，下意识道：“咦，这是府上哪个孩子写的春贴？嗯，笔法虽稚嫩，倒也能看出几分风骨了。” 卢开宇话落，对面的沈安和便忍不住笑出声，一旁的盛兮扯了下嘴角，面上始终挂着笑：“嗯，确有风骨！” 卢开宇不疑有他，便也没再多问，随即拉着孟颜便去寻盛光远。 他们走后，盛兮双臂环胸，转身看向沈安和，眯起的眼睛里不见笑意，重复先前卢开宇所说：“府上哪个孩子？” 沈安和忍不住又是一声笑，便见某人双颊骤然一鼓，像个嘴里填满松果的松鼠，可爱的令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沈安和于轻笑声中，顺着心意捏了。对面的某“小孩”，眼睫一颤，两只黑彤彤的眼眸，迸射出一道威胁来。 沈安和，你等着！ 沈安和无声一笑，指尖不由又转了两圈。 今日来人不少，但依旧有人没能回来。但如洛奇一样，没能回来的人，早已在半个月前，便将积攒了许久的礼物送入了城。仅李长誉就派人运来整整两车东西，更别说在天材地宝汇聚的南疆的盛楠，更是自己亲自上山为下河，为盛兮采了一堆的东西来。 裴锐如今早已不再是那个半大少年，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愈加老成。 老成的裴锐被妹妹唬了一跳后，便见其蹦蹦跳跳地跑向了盛光远。 两人本就从小生长在一起，因着盛兮的灌输，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防。所以，裴锐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一把牵住盛光远的手，拉着他就要往外跑。 裴锐无奈一笑，任由裴灿拽着盛光远就这样跑了出去。 外面爆竹声响起，是除秽之音。众人从说笑声回神，再开口，便齐了声音。 “走咯，去放爆竹咯！” 盛兮听着四周传来的爆竹声声，不与某人计较，拉起对方的手道：“走吧，我们也去。” 新年新气象，美好的令人生出各种期待。盛兮与沈安和对视一眼，彼此间各有深意。 第二日，新元祭祖。骐文帝领着一众文武大臣来到洛京城外的沅河，行拜祖之事。 这是每年惯例，历朝历代皆有的仪式。盖因这一日代表新年伊始，任何一日都无法与其相比。 因孩子还小，盛兮与沈安和商量过后便没将二人带出来，留在家里让吴老爷和洛神医照看。 沈榷为皇帝近臣，必然要出席。 而因香刹教被灭，又兼鼠疫有了防控治疗的办法，百姓安居，四下安稳，骐文帝高兴，这次出行便带了许多人出来。 太后今年没有安于宫中，这次也跟着来了。 祭祀的东西都是提前备好的，在往年的规制上多添了一个掷果环节。是为敬河神。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更为隆重的拜河神。而掷果，多是为了女娘们准备。 皇帝出巡，自然屏退左右。一行人从宫门口开始，浩浩荡荡地往沅河而去。远远观之的百姓们在皇帝经过时虔诚跪拜，心中念着，希望这次祭祖能为他们送来好运。 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在他们出城后不久，天上便开始飘雪粒子，伴着风过，一时迷人眼。 但这并不影响众人行进速度，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长长的祭祀队伍终于到达了沅河边。 人分两列。各官员由皇上领队，而官眷则是太后。 盛兮从女眷中走出，同皇后对视一眼后，便径直来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看到她眸光一动，眉梢轻挑间也没多问，任由她替换一个宫女，与华翎一起，扶着自己往上走。 有了她的搀扶，太后行进速度都快了许多。 一盏茶后，众人站定。早已等候多时的礼部尚书走出来，开始行司仪之事。 众人随着礼部尚书每一次唱和恭敬行礼，而盛兮则在行礼前早已回归己位，跟着一起叩拜。 而待骐文帝做完祭拜之事后，盛兮再次上前，重新搀扶起太后，与其一起走向河边。 行进中，太后在看了盛兮一眼，又看了一眼，直至第三眼落下，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盛兮：“丫头，你跟我说，今日除了祭祖，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发生？” 第1046章 未见 第1046章 未见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未见 听着太后的问话，盛兮未做详细解释，只道：“以防万一。” 太后的眉无端蹙了下，总觉得这“万一”针对的是自己。只是，今日除了他们这些祭拜之人，还有禁军守卫，外围更是有军队看护，谁有这胆子会来此做那万一？ 但所谓人心难测，你越是以为不可能的事情，便越有可能。 太后没说话，任由盛兮扶着自己上前。 那瓜果是早已备好的，沿着沅河河岸排成长长一列。 待太后与皇后同时站定，各家官眷这才陆续上前，并成一排，看着近在咫尺的汹涌，不免发出一叠声感慨。而桌上那由南运来，以及自入夏起便保存至今，依旧良好的新鲜瓜果，也令她们难掩惊叹。 礼部尚书再次上前，对着沅河说了几句祝福之话，之后转身冲着众人又念了类于梵音之语，再然后，他忽地高喝：“敬河神，掷！” 随着他话音落下，太后率先拿起一颗蟠桃，目光在沅河上悠远地看了眼，随即抛下第一颗果子。 “敬河神！”她道。 “敬河神！”皇后紧随其后，亦投掷一颗瓜果。 官眷贵妇纷纷拿起一样瓜果，口中齐声喊着“敬河神”，与此同时，一个接一个诱人的瓜果被抛掷于沅河，直至落下，都未能有一道坠落之声从下面传上来。 盛兮手中拿起一颗梨子，随手抛落之际，目光亦是敏锐地关注着四周。 而随着抛掷次数越来越多，年轻的女孩子嬉笑声也越来越大。掷果缓解本没有那般严谨，图的就是一个自在，且又是最后一个环节，也因此，仅在掷过首次后，女孩子们便脱离了长辈，纷纷去寻各自闺中密友。叽叽喳喳的声音，令紧绷肃穆之态破开一个口子，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官员们此刻也松了口气，三三两两聚起来，或谈论政事，或彼此说笑，总归一切看上去安详又平和。 太后一心惦记着盛兮所说的“万一”，然而眼见着仪式即将结束，那“万一”依旧没有动静，不禁想逗逗这孩子，过于小心谨慎。 然而，就在太后刚迈出一步之际，不远处，几道身影骤然一动，下一刻，原本站在太后不远处的盛兮，猛地上前将人拉至身后，黑色匕首现于掌间，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而一众女眷也被突然而至的禁军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她们已经尽数被护在了身后。 “这是怎么了？”有人惊呼。 只是没人回答她，因为答案近在眼前。 竟是有人欲行刺！ “竟，竟然真的有？”太后一脸震惊，但旋即便又皱紧了眉，看着不远处那与几个宫娥打扮的武婢打得不相上下的女子，太后不禁问盛兮，“丫头，你告诉我，这刺客莫不是冲我来的？” 盛兮尚未回答，下一瞬，人群中再次爆发一声尖叫，却是皇上所在亦出现了刺客！ 太后下意识上前，却被盛兮拦住。没有看对方，她只是沉声对太后道：“太后别担心，皇上那边有人看护。” 果然，不等她话音落下，同样的阵仗出现在骐文帝身边，而一众官员纷纷后退，将场地让给了这些人。 而众人震惊之余去看皇上，却见对方神色不见一丝疑惑，更没有慌张，就好似……这刺杀他一早就知晓。 皇上知道？ 也就是说，他知晓是谁派来的杀手？ 再细想，能派杀手来此，这人定然不简单，不会就在他们当中吧？ 此念一出，众人皆惊悚，有人更是下意识远离四周相聚之人，只担心那人便是幕后指使。 骐文帝冷眼看着群臣，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快速扫过，忽地冷声发令：“尽快拿下，不论生死！” 众人哗然，心说，果然皇上早已知晓，且笃定了背后之人！ 而随着他这声落下，原本还有顾忌的守卫再无他念。一个个施展全力，不过半刻，便将那一男一女两个刺客全部拿下。 然而，这说着简单，但过程实属惨烈，只因那两个刺客皆为——药军！ “什么？药军？那，那他们岂不是香刹教的人？” “药军”这称呼就像一个拧开了一个阀，令本就慌张的众人又添了一层恐惧。 香刹教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制造了鼠疫的邪教！这样的人混进这里来，莫不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众人畏惧，然而畏惧之余又抽回一丝神。一网打尽该不至于，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般冷静。且再观皇上的两位年轻肱骨，沈安和与方瑾皆面容沉静，自始至终都不曾慌张过。 见他们有底，众人心中也默默添了底，不至于惊慌失措让自己陷进去，到头来丢人的还是自己。 药军一旦触发，便是抓了也白抓，话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那一男一女此刻被丢至骐文帝跟前时，众人已知晓这结果。 骐文帝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太后，朝其躬身一拜：“母后，恕朕未能提前告知母后，让您受惊了！” 太后此刻已经从震惊中回神。而香刹教一出，她便知这场刺杀其中一半是为自己，自身有责，又岂会责怪他人。 她轻轻摇头，视线扫过众人，只道：“你没错，是哀家让大家受惊了。” 众人不解，困惑太后为何会这般说，却听太后问皇上道：“那人呢？可是在这里？” 骐文帝自是知晓太后口中所言，沉吟一瞬，片刻后轻轻摇头：“未见。” 太后蹙眉：“未见？那岂不是……”那岂不是还让那女人逍遥法外？ 骐文帝安抚其道：“母后别担心，不会让她再逍遥的！” 太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最终没能说出口。她看着儿子看向自己的眼神，片刻后轻轻点头。 骐文帝“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目光看向人群轻轻眯起。片刻后，他忽地锁定其中一人，语气冷然，若数九那刺骨寒风，一字一句道：“诚郡王，热闹看够了吗？若是够了，那便出来吧！” 第1047章 承认了 第1047章 承认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承认了 “诚郡王，热闹看够了吗？若是够了，那便出来吧！” 随着骐文帝话音落下，现场骤然一静，不过片刻，众生哗然。 “什么意思？皇上点了诚郡王？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在问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为何会点诚郡王？为何会单独点他？还是在这个刺杀当口。且听皇上语气，分明已经笃定，所以…… 数百双眼睛齐齐去寻找那个人，那个他们印象当中，总是和善地不争不抢，总是喜欢万事靠边站，总是被自家夫人报各种短的郡王爷。 是这个人吗？ 当真是这个人？ 怎么可能是这个人？ 众人心中震惊、疑惑，多半却是不信。 分散的众人渐渐合拢，露出那个站在原地始终插着手，自皇上开口便一动未动，看上去老神在在的人。同时，因染了风寒而面容虚弱的诚郡王妃也被众人隔离出来。 有往日与诚郡王交好的官员忍不住发问：“郡王爷，你，你难道真的，真的是……” 诚郡王懒懒抬眸，乜他一眼，嘴角轻轻一扯，那面容依旧是平日的憨直模样：“王大人说什么呢？我是什么？你啊你，真是，怎能如此不信任老友？”说着，他看向对面的骐文帝，抽出双手恭敬一拜，“皇上，这热闹臣的确看够了。只是臣不知，皇上单独点出臣是为哪般啊？您现在说这样的话，当真是将臣往火坑里推呢！瞧，大家都误会了。” 这话他说得轻松，好似寻常家常，然而此时此刻，这过分的寻常放于眼下，着实突兀，反倒印证了众人心中猜测。 骐文帝看着他，那面上如弥勒佛般的笑意，打他记事起便一直存在。 他问他：“你不惶恐吗？” 诚郡王闻言哂笑：“因为被点名吗？臣自然是惶恐的。只不过臣坚信，皇上定不会冤枉好人。” 骐文帝无声冷哼：“朕以为，你至少会表现得惊慌失措，会跟朕乞饶。”他看着诚郡王那嘴角挂着的笑意，眸目冷然，“却没想到，你还能如此轻松自在。” 诚郡王这次笑出了声：“皇上啊，您就这么不信任臣吗？就这么着急下定论？皇上，臣是什么样人，您难道真不清楚吗？” 他这番话问得极其无奈，像极了一个面对晚辈无理取闹，却依旧纵容的长辈。 “您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臣也是您一直不曾忘记关注的人。皇上，于情于理，您都不该冤枉臣啊！” 骐文帝没说话，而他这番话众人听着疑惑，可再看其表情，又深觉无语。 正如皇上所言，倘若他真的没做，不是那背后之人，此刻早该磕头诉冤，竭力辩解。他是辩解了，但这辩解的态度…… 沈安和从一旁站了出来，先是朝皇上一拜，随即转身面向诚郡王，道：“郡王爷是想要证据吗？” 诚郡王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站出来的年轻人眸底快速闪过一丝暗沉。然而他嘴角始终带着笑，便是现在所有人都已有了认定，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从容。 “是你啊！”诚郡王看着忽地发出一声感叹，扫过沈安和掩在大袖下的双手，说道，“你若有，那自然拿出来才能定罪不是？” 沈安和挥了挥手，很快，两个禁军从一旁各自抱来一个盒子。 沈安和示意打开，同时道：“这盒子里皆是郡王爷同香刹教来往信件，虽多已烧毁，但确认过笔迹，确是王爷所写无疑。” 诚郡王摇头：“笔迹可模仿，你这不能算证据。” 另一边，方瑾也站了出来：“郡王爷别急，证据还有。” 说着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又一个更大的箱子被抱了出来。 诚郡王看着没说话，方瑾直接道：“此乃郡王爷往年捐助给香刹教的各种账目。郡王爷别急着否认，我们还有人证在。” 随着方瑾招手，有两个被捆缚着，身着长衫的男人被押解过来。 方瑾继续道：“不过送来两人给郡王爷过过眼，更多的人等回去后自然会让郡王爷你看到。当然，王爷想看更多证据，我们也是有的。” 诚郡王深看了眼方瑾，沉默片刻后忽然问：“你们既有证据，为何今日还要多此一举？” 方瑾没回答，另一边的沈安和回他道：“自然是因为，想要见一见诚郡王想要保的那个人。” 诚郡王斜眸：“就这么确定，你们这么做，那个你们想要找的人会出现？” 沈安和笃定道：“是，戏台搭好，我相信郡王爷和那位凤英教主，是不会辜负我们心意的。” 随着“凤英”二字落地，沈安和明显捕捉到诚郡王眼中划过的狠戾。 沈安和嘴角轻勾，直言：“所以，郡王爷还是莫再演了，是非曲直大家看得清楚，这么多证据你也无法抵赖。告知那人所在，或许，皇上会让对郡王爷你网开一面。” “呵！”讥笑声起，诚郡王脸上的憨直似随着这声音落下，一同被抹了去，“网开一面？沈大人口中的网开一面，无非是从凌晨变腰斩，同样是死，这有何区别？” “所以，郡王爷这是承认自己是那邪教同党了？”沈安和沉声问道。 诚郡王掀了掀眼皮，话对他说，但眼睛却是看向骐文帝：“承不承认的，你们不都有了证据？” “既如此，那郡王爷还是尽快交代凤英下落吧！”沈安和再道。 诚郡王这次没回答他，而是忽地朝骐文帝方向前进一步。 禁军护卫下意识要拦，却被骐文帝抬手制止，而诚郡王也只向前走了一步，便再无继续。 “皇叔想说什么？”骐文帝开口。 诚郡王嗤笑一声：“难为你还能叫得出来。”他扫了眼不远处的太后，忽然问骐文帝，“皇上就不问问，我为何会这么做？” 骐文帝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反问：“怎么，皇叔想在归案前再给人添个膈应？” 诚郡王“哈”了一声，挑眉说：“如此看来，你这是知道了呢！” 知道了凤英与太后之间的纠葛，不过…… “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 第1048章 那人就在这里 第1048章 那人就在这里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那人就在这里 诚郡王一直都是冷静的，好似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也正因他这般平静，令原本可能爆发的剧烈冲突，看上去平和得好似当下不过一件寻常小事。 骐文帝拧紧双眉，不想听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祸乱，然凤英一直没找到，而这女人就是那躲在暗处的毒蛇，令人时时刻刻需得绷紧神经。也因此，在骐文帝迟疑之际，诚郡王开口了。 “……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当年家中劫难只因世道不公，非她所愿，也非她所为。当时世道多艰难，人人自危，谁也不保证明日这性命还能不能保住。她想攀附，不过是为寻个可以遮风避雨之地，人之常情，谁又能怨？” 似回忆，又似感叹，一番话落，诚郡王看向不远处的太后。 而太后听他这番话，终是忍无可忍，愤然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便是背信弃义，诱人夫君？我竟是不知，诚郡王心中常情竟是如此！” 诚郡王轻声一笑，脸上的憨直再次露了出来：“命都要保不住，背信弃义又何妨？” “你！”太后气得碾牙。 然而诚郡王还在继续：“当时她不过只想做个妾室，太后与凤英本是手帕交，何至赶尽杀绝？且不说，凤英还怀了先皇的孩子。” 一句话落，众人皆惊。 本以为不过一个寻常八卦，却不料这其中竟涉及了皇嗣！ 难怪香刹教如此凶悍，这是想要夺皇权啊！ 太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虑：“且不说其子乃私生，便是入了皇宗，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的人岂能执大统？还是说，”太后说着话音一顿，眯眼看向诚郡王，“还是说诚郡王从一开始，便觊觎皇权，想要养个傀儡，之后好握实权柄？” 这想法不止太后有，乍一听此秘辛，几乎所有人想法本能地往这边靠拢。 夺权嘛，这戏码在皇室之中司空见惯，诚郡王本就是宗室，有这想法不足为奇。 然而诚郡王却辩解说：“我非拗于皇权，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只查到这些，不是吗？” “你觉得，我会信？”太后看向诚郡王依旧一脸愤然。 诚郡王轻笑，道：“信不信的……好似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盛兮此刻已经走至沈安和身旁，听着他的话，悄声对沈安和道：“不管争权真假，你有没有觉得，他像是在对谁剖白？” 沈安和眉眼微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随即轻轻点头：“嗯，我猜，那人就在这里。” 只是对方藏匿之术着实厉害，直到现在，他们的人都未能发现凤英踪迹。 盛兮没出声，但显然认同沈安和的话。她向后退开，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看过，想要从其神情姿态里看出端倪。 没办法，凤英戴面具许久，知其面貌者所剩无几，且这么多年过去，便是先前见过她的人，此刻再认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盛兮做了画像，却并不能保证自己第一时间找到画中人。 诚郡王还在说，但太后已经没了耐性，直接冲其吼道：“别说那些废话！你就说，那姓凤的现在在哪儿？” 众人不曾见过太后这般愤怒，一时震惊，但又觉情理之中。而后他们想，果然应了刚才皇上那句话，这诚郡王明知今日无法脱罪，就是一心想要给人添膈应啊！ 皇家的膈应虽说好看，但他们也不敢真的多看，只希望这件事赶紧有个结果，别让他们一直杵在这里。 而最重要的是，抛开这秘辛，那凤英可是香刹教教主啊！邪教被灭，对方此刻只怕怨恨在心，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一阵恶寒从想明白这些的众人身上滚过，他们四下看去，视线扫过远处，又扫过近身，只怕自己身边突然多出一人，下一刻便小命不保。 而有人更是劝说诚郡王：“郡王爷既然无心权柄，那便赶紧将那邪教教主交出来吧！邪教害人匪浅，又造出鼠疫那般骇人之事，这种人将来定是要入那十八层地狱的！郡王爷，你现在交代，不说为自己，就是为王妃，为你那孩子，也算是积了德啊！” 诚郡王听到“王妃”二字，下意识扭头看向人群中的那个人。而此时，那人正被一个宫婢扶着，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诚郡王眸光微动间，忽然笑了起来：“我那孩子啊，我那孩子如今瘫在床上生不如死，真若能早点解脱，也算是我帮了她一把。” “你！”劝说的人闻言瞠目，简直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你怎能这般说！那可是你亲生女啊！你为了一个毒妇，竟是连亲生骨肉都不顾了吗！你真是，真是……你这是于亲，于义都不顾啊！” 为了一个女人，这人要抛家弃子，不管不顾了！ 诚郡王没理会他的指责，只是目光再次落在郡王妃身上，片刻后他忽然道：“不过你这话倒提醒了我，”说着他蓦地转向盛兮，嘴角勾起一丝说不清的笑意，对其道，“郡主，哦不，应该是公主了。成安公主，我那小女虽说刁蛮了些，但年纪尚小，真若做了错事，也该给她一个改错的机会。公主啊，你当初为何对她不闻不问呢？” 盛兮盯着诚郡王看了一眼，片刻后答非所问道：“诚郡王，你是已经做好今日赴黄泉的准备了吗？” 诚郡王眸光轻闪，但很快压住，只是笑着说：“公主尚未回答我问的问题呢！” 盛兮眼眸眯起，定定地看着诚郡王，在其注视下开口：“她自己作死没人能拦住。”说话间，她视线轻转，目光落在诚郡王妃身上，稍许收回，“郡王爷如此深情，王妃可是知晓？” “这个嘛，”诚郡王敛了视线，垂眸状似思索，无声说了句什么，再抬头时，眼睛却是骤然发亮，“她自然是不知晓的。” 盛兮见状心头蓦地一跳，一种忽略无端从心中升起，心思电转间，她倏地再回头，却见那诚郡王妃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宫婢，径直走向太后，而其袖间一闪而过的白光，令盛兮登即瞪大了眼睛！ 第1049章 你不是个东西 第1049章 你不是个东西 第一千零六十章 你不是个东西 盛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最为奇怪之处，那便是作为今日主角之一的诚郡王妃，在面对诚郡王谋逆之事竟没有大喊大叫。 许是对方过分憔悴的面容，让她与众人心中皆先入为主，事发后只当对方已然知晓此事，而所谓的“风寒”或许与知晓此事有关。也是因此，便是盛兮都将其忽略了。 而此时，那个被她忽略的人正疾步冲向太后，袖管中的利刃已然暴露无遗。 “保护太后！”一声疾呼出口，众人尚未回神之际，盛兮已经冲了过去。 而太后身边武婢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去阻拦，却因想到诚郡王妃不过一个弱质女流，阻拦的力度便稍稍放松。也是这放松，下一刻，两个武婢便心道不好，念及的补救最终没能施展，人便已纷纷倒下去了。 “啊！”太后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去。 然而那诚郡王妃此刻却如魔神附体，竟是快得出奇，狠得出奇，哪里有平日那般一步三休，浑然一个令人见之色变的杀手恶徒！ 眼见那尖刀即将插入太后心腹，一道疾风从侧面而来，打歪了诚郡王妃手中利刃，却依旧未能让其停下刺杀之举。 “噗嗤！”尖刀入体，一道血线飚出。 盛兮将太后揽于身后，面向诚郡王妃。 待太后摸到一手湿润，看向盛兮时，喉咙间愣是挤不出一个字。 盛兮受伤了！ 盛兮受伤了！ 太后睁圆了眼睛，伸手欲够人，却被反应过来的守卫顷刻间保护起来。而盛兮则与那诚郡王妃打了起来。 “保护太后！保护太后！护驾！护驾！”蔡让高呼，目光从太后所在快速看向诚郡王，“看好诚郡王！” 诚郡王妃的反应委实出乎意料，谁能想到一个后宅妇人竟是个武功高超的杀手？诚郡王妃如此，诚郡王又该多危险呢！ 蔡让不敢放松分毫，紧紧护在骐文帝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诚郡王。 因这意外，现场氛围瞬间紧绷，最初的平静被打破，所有人心怀忐忑。 沈安和亦是被人护了起来，但他目光却始终追随盛兮，更是眼尖地看到了其身后渐渐渗透而出的红！ 他想喊人，可又怕自己出声惊扰了盛兮，只得攥紧双拳，吊起一颗心，时刻注意着场中动静。 幸而动手的人此刻只有诚郡王妃，虽说其武力蛮横，但面对盛兮，她还是落了下风。 “铛！” 诚郡王妃一个用力撞开盛兮，此前密不可分终于被分开。她喘着粗气，恨恨地等着盛兮。 盛兮轻轻动了动胳膊，身后被划出来的伤莫名有些僵。 她脚下微动，看向对面的诚郡王妃，神情不见丝毫惊讶，然而开口的话却令现场众人纷纷陷入一阵懵逼 “凤英教主，难为你装了一路。” “什么？凤英？”众人闻言皆惊，撑圆了眼睛去看那个一脸凶煞的女人。 凤英？诚郡王妃是香刹教教主？这怎么可能？ 不止他人，便是太后也愣住了。目光紧紧盯住诚郡王妃，想要从其脸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可是……这分明就是诚郡王妃啊！ 骐文帝也愣了愣，但旋即想到什么，眼神骤然沉下，低声骂道：“疯子！” 沈安和在听到盛兮这句话后便已经反应过来，眼神不禁亦暗。 据他们搜集而来的消息，香刹教有一种不外传秘药，此秘药若服用，可令人于短时间内改变人质面貌，再佐以易容之术，足可以以假乱真。 但这秘药有不可逆转的后遗症，便是服用此药的人，待药效结束，其五脏六腑皆如刀绞过般，当真生不如死。之后的日子，也的确生不如死。 所以，这凤英想要刺杀太后，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众人惊骇之际，却见那个被点名的“诚郡王妃”，嘴角轻轻一扯，讥笑便从其嘴里泄露出来。 “不愧是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的女将军呢！只可惜，女将军还是反应慢了一步！哈哈！”凤英讥笑间，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盛兮背后，眼中深意莫名。 盛兮感受到背后僵直，面上不动声色：“快慢不论，但凤英教主这次在劫难逃了！” “哈！”凤英冷笑一声，看了盛兮一眼，遂目光落在不远处被人护起来的太后身上。 “在劫难逃？”她挑起一端眉梢，“本教主为何要逃？你们坏我大计，杀我江儿，我恨不得与你们同归于尽，为何要逃呢？” 盛兮闻言眼角一抖，下意识看向人群中的沈安和。 而沈安和也在听到凤英的话后心尖儿一颤，目光快速在凤英与诚郡王身上转过，随即叫来人快速吩咐了几句，同时与方瑾低语。 盛兮收回视线，动了动手中匕首。 身后，太后气她伤了盛兮，又说此等威胁之语，想到多年前憋屈，气得哪里还管什么皇家仪态，忍不住骂道：“姓凤的！你不要脸就算了，还谋人性命，祸乱朝纲！你还是不是个东西！你就不是个东西！” 凤英冷哼，直言：“不要脸？不要脸跟丢命比起来如何能比？若你当年大度些，又怎会有今日之乱！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贵为一国主母，竟容不下一个可怜女子，你配哪门子国母！” “你！你！你……”太后简直要被凤英的无耻之言气死了。 骐文帝不想母亲被气到，当即下令：“将此二人即刻捉拿！”顿了一下他又说，“无需顾忌，留一口气便可！” 禁军得令，便要下手捉拿。 然而，就在他们动身之际，那凤英嘴角倏地一笑，竟是露出莫名邪气。 盛兮心头一凛，目光随着凤英视线微动，当即锁定其中一个宫女。 而此时，那宫女双目呆滞，明显被控制。 但被控制的人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在盛兮眼睛放大之际，她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然后下一刻…… “嘭！嘭嘭！嘭！”一阵爆炸声过后，盛兮匆忙睁眼，旋即心脏猛跳，下意识喊道：“沈安和！” 第1050章 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1050章 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好好的，等我回来 那炸药不知何时被埋了进来，竟是逃过了守卫的眼睛。 炸药威力不小，将沿河而设的栏杆尽数炸毁。而发生爆炸时，多人聚集在此，也因此，受伤人数不计，更有人因炸药冲击，滑落河岸，被人死死拽住。 沈安和便是其中一人。 他原本是有机会躲开的，落此险境只为救一位同僚。 那同僚上了岸，他却因下雪，地面湿滑，摔了下来。 盛兮眼睁睁看着沈安和遇险，此刻只能见其发冠。她心下着急，便欲去救。然而，本就想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凤英，岂能让她轻易通过？ 凤英让自己成了药军，那最后一丝清明全部用来对付盛兮。 既然杀不死那女人，那她便杀死他们最看重之人！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了！ 江儿因此女而亡，黄泉路上，便让她与她那相公一同给江儿作伴！ 凤英拦住了盛兮，金戈相撞，有金色的花迸出来，被那越来越大的白雪衬托，无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冶。 美，来的不是时候。 “救人！救人！快救人！”被众人护着的骐文帝用力甩了下耳朵，将耳中嗡嗡声甩出去，待睁眼见到此情形，一颗心差点跳出来。他怎么都没料到，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祭坛，而是他们最放松之际。 果然不能用正常善恶，去揣度这群疯子，他们当真不是人！ 另一旁，被炸药冲击波扫到的太后被华翎扶了起来，对方急切地在她身上打量，唯恐哪里受了伤。 太后推开华翎，直道：“别管我，我没事儿！快去帮沈小子！他不能出事儿！他一定不能出事儿！” 若沈安和出了事儿，那毁掉的可不是一人！ 不论朝廷，还是盛兮，抑或沈榷，这将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后果！ 好在不用他们吩咐，已有一部分禁军前去救人。 被平楼护在身后的沈榷此刻最是慌张，此情此景，让他蓦地想起多年前，他的昀儿便是在此，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再经不起失子之痛，他下半辈子的好运都压在了昀儿回来上，若是再出事，那他，他…… 沈榷不敢再想，推开平楼，不管不顾地朝沈安和所在冲了过去。 而此时，人群中，最为镇定的那人实属诚郡王莫属。 他被两把长刀架住了脖子，没有任何挣扎，安静地直面自己逃不掉的命运。 他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中那道身影，眼看着她神智被那药物一点点剥夺，彻底疯魔。 一道叹息自肺腑而出，他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仰头看向了天空。 雪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风一吹，沉沉浮浮间，裹挟着彼此寂寞飘向远方。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想要夺权的心思，那大志于他而言，早在最初落选之际便也跟着沉了底。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平安活到今。 而他之所以如此，只因年轻时那一眼。 那一眼的惊艳，搅动了少年郎的心，怦然心动间，他唯愿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皆交付与她。 然而老天作弄，不等他开口，那方美好便染了黑，缠了藤，等他终于从懊悔中鼓足勇气想要做什么时，一切都晚了。 来不及了…… 但，他又总觉得还有机会。于是，摒弃了中庸，他成了她最后的托底。 一个，一旦触碰便再无法回头的底。 诚郡王嘴角渐渐勾起，迎着满面霜雪，他慢慢闭上了眼。 盛兮想摆脱掉凤英，她想去救沈安和。然而凤英却咬死了她不放，任由那些禁军在其身上留下刀剑印记，她始终紧紧缚着盛兮，令她不能前进一步。 盛兮眸子沉黑，其中的暗浓的几乎化不开，看向凤英的眼神里，早已没了留其最后一口气的打算。 而服食毒药的凤英神情越发扭曲，尤其是看到盛兮恨不得自己死的眼神，她心中尤是畅快。 此刻的她早已百毒不侵，成为她一直想要打造的最强药军。 “你救不了的！哈哈！你救不了的！”凤英狰狞着一张已然变了形的面孔，因为激动，声音变得奇怪又可怖，“那个男人你救不了的！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我要让你临时前永远记下那个瞬间！让你到死都不能瞑目！我要让那女人失去她最看重的人！让他儿子失去左膀右臂！我要让这天下彻底乱起来！哈哈哈！乱起来！乱起来！” 歇斯底里的凤英吓坏了一众女娘，她们的尖叫声非但没能让凤英动容，反倒令其更加猖狂，下手也更加狠戾。 盛兮的动作慢了许多。 凤英挤出那最后的清明，猛地贴近，压低了声嗓对她道：“如何？中毒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盛兮抿唇不语，匕首贴着短刃，她在后背被划破没多久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凤英“哈”了一声，眼神中透出“果不其然”。 果不其然是洛行的徒弟，这等天赋，是她拼了几十年都不曾有的。 只不过可惜了，这样有天赋的孩子注定要为她的江儿作伴，哪怕她未能要其性命，活得行尸走肉，也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对，一种更为痛苦的惩罚！ 凤英眼睛骤然一眯，下一刻，猛地向后撤去。在盛兮预判中，对方竟是拼着被刺中的风险，倏地转身向后，朝着其中一个方向直冲而去！ 盛兮眼眸微睁，下一刻冲那方向大喊：“小心！” 然而众人的反应并非人人都快如她，而凤英冲去之地，多半是文弱书生。也是因此，几刀挥砍下去，一半的人都受了伤。 而那两个原本死死拽着沈安和，差一点就能将其拉上来的人，因这骤然传来的刺痛，身子本能做出反应，抓着沈安和的手就这样松开了。 “啊！！”二人惊叫出声。 一道人影在他们惊呼声中一跃而下，凌空抓住了沈安和的手。 沈安和惊魂未定，艰难抬头：“盛兮！” 黑色匕首扎进山壁，只差一点便要穿透最下方那道界限。 盛兮紧紧抓着沈安和，对他道：“别怕，我抓住你了！” “你……” “咔咔！”山壁上传来令人悚然的声音，沈安和瞳孔剧烈抖了起来：“盛兮，松手！快松手！撑不住的！撑不住的！” 盛兮看了眼愈发靠近边界的匕首，那一刹那，她脑子里走马观花，将与沈安和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过了个遍。 沈安和见她不语，眼眶骤然红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发颤：“盛兮，求你了，松手，松手啊！” 一块小石掉落，正好砸到了盛兮头上，似敲醒了她般，终于令她低了头。 “相公啊，别担心。”她嘴角泛起清浅笑意，看向沈安和的眼神认真又专注，好似想利用这一眼，将人死死刻印在脑子里。 她红唇轻启，像是安抚，又如交代：“别怕啊，好好的，等我回来！” “盛兮，你……” “乖啊，听话！”她又说了一遍，“好好的，等我回来！” “你……啊！” 不等沈安和话说完，盛兮臂间猛地用力，下一刻，原本垂在其身下的沈安和被她径直抛了上去。 而因她这番用力，那岩壁终没能撑住这双重重负，于“哗啦”声中，散落下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子，带着盛兮一起，掉落进那波涛汹涌的沅河里！ 第1051章 放开我吧 第1051章 放开我吧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放开我吧 雪下得愈发大了，北风呼啸而起，将那大大的雪片子尽情往人脸上吹。 波涛滚滚的沅河四季不结冰，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展示它的凶猛。也如是，落入其中的人，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岸上的人惊慌一刻，旋即骤然失声，却不过一息，那个被从半空甩上来的人，连伤及的胳膊都不顾，径直就要往下跳！ “昀儿！”一双如铁钳般的胳膊，在沈安和即将跳下之际，牢牢禁锢住其的腰身，多年前的称呼在这一刻重新叫了出来。 “昀儿！别！”沈榷嘶哑着声嗓，紧紧地，紧紧地箍着沈安和，任由对方如何折腾，都不松手。 沈安和双眸猩红，似有血要从眼角滑落。他没有出声，只是盯着那如万丈深渊，不见一人一物的河面，使劲儿地扣着沈榷的手。 沈榷忍着痛，血肉翻飞也不松分毫，甚至试图将人往后拽。 终于，沈安和再忍不住，喉咙间发出一声类似困兽般的低吟，下一瞬便大声吼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盛兮！盛兮！盛兮！” “昀儿！爹现在就叫人去找！你别跳！爹求你，你别跳！”沈榷急急安抚沈安和，想要让对方冷静下来。 然而，此时的沈安和哪里能听进他半个字。他亲身经历过一回，他太清楚这沅河之凶险，太知道掉下去意味着什么，亦是明白，寻他路只会无果。 所以，他要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抓住她的手，扯住她的衣，不让河水吞噬，不让暗流带远！ 他的盛兮不能走！ 此时，骐文帝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双龙目颤抖着对蔡让说：“快！快派人去找！快派人去找！” “是！”蔡让亦是心惊，忙不迭去吩咐。 方瑾闻言也跟着过去。 骐文帝用力攥起拳头，冲着他们转身的背影大喊：“一定要找到！一定要将人找到！若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盛兮竟然掉进了沅河？这委实意料之外！他冲至岸边，看了眼失控的沈安和，又看向那滔滔河水，一颗心忍不住怦怦直跳。 盛兮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她若出了事，那沈安和…… “放开我！你放开我！”沈安和没能挣脱沈榷，反倒等来了平楼。 二人一起按住沈安和，将他彻底拖离岸边。 “世子！你冷静些！公主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些啊！”平楼劝道。 “我要如何冷静？那是沅河！沅河！你我要如何冷静！”沈安和喊得撕心裂肺，眼角近乎裂开。 平楼哑声，也知自己这样的安慰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他可恨先前未能及时赶至世子身边，若是早一刻他抓住了世子，那盛兮也不会…… 这意外来得实在太突然，上一刻还在同那邪教教主拼死搏斗的成安公主，下一刻便被那沅河水没了头。一切就在眨眼之间，甚至他们都未来及看清整件事，这要人命的事便发生了。 众人看向还在挣扎的人，这般模样的沈安和他们从未见过。像一头丢了自己最心爱之物的困兽，悲戚、彷徨、无助，又不管不顾地竭力想要寻回。这与往日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首辅大人完全不同，是结结实实地换了个人。 众人感同身受，却又不能完全体会。只知若盛兮真出了事儿，那沈安和所受打击，只怕等同天塌。 混乱之中，一道讥讽突然从地上传来，旋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的笑声。 众人惊觉，太后更是捂着胸口骂道：“凤英！你！你！” “我怎么样？哈哈哈！你们不是封了她做公主吗？这不正好？用你们这公主正好给我儿配个冥婚，如此，他在那一边也不至于寂寞。哈哈哈哈！” 此刻的凤英被五六只长刀按在地上，其身上浑身是血，俨然出气多进气少。 而听着她的话，那压着她的几个禁军，恨不能直接提刀砍了她！众人霍霍磨牙，额角的青筋都要崩裂。 挣扎的沈安和脑子“嗡”了一下，随即停了动作，整个人静了下来。 沈榷此时害怕沈安和任何动静，哪怕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他亦是心惊胆战。 他轻轻地唤了声：“昀儿，你，你……” “爹，我没事儿。”沈安和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声音沙哑，像是撕裂了声带，“你放开我吧。” “爹不放心，我不能……” “爹，”沈安和背对着沈榷，目光幽幽抬起，看了眼面前的沅河，随后又道，“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凤英。” 沈榷依旧没敢松手，他看不到沈安和的脸，只好去看对面的平楼。 平楼看着沈安和，双眉皱紧，眸中担忧尽显。但他也清楚，此时若不让沈安和去看，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平楼朝沈榷轻轻点了点头，双脚立定，预防沈安和趁其不备直接跳下去。 沈榷也明白对方眼下需要一个出气的地方，见平楼点头，这才道：“好，那，那爹陪你一起去，一起去！” 沈安和没说什么，只等沈榷将手松开。 沈榷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如此反复几次后，终还是将人放了开。 凤英的嚎叫还在继续，偶尔会清醒，而清醒后吐出来的话令人更是愤怒。 太后在沈安和过来前赶来，“啪”地一巴掌甩在其脸上，又“啪”地一巴掌，彻底将凤英的脑袋打歪。 华翎担心凤英还有什么后手，急忙将人拉开，却见那凤英歪着脑袋，就那样顶着尖刀，硬生生站了起来。 沈安和走至，站在了她面前。 被打了两巴掌的凤英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嘴角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伤心吗？她掉下去了呢！她再也回不来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沈安和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他从其中一名禁军手中夺来了一把刀。 凤英见状嗤笑：“怎么，这是想杀了我？呵，你有那胆量？” 她可是知道，这位年轻首辅大人，可是从未杀过人呢！ 跟随而来的沈榷也惊了，下意识喊道：“安和，莫听她挑唆！” 然而，此时的沈安和似完全听不到外面的话，清瘦的骨节捏出青白。下一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抬手，将那长刀狠狠地，狠狠地插入了凤英的胸口！ 第1052章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052章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噗！”凤英一口血吐出来，倔强的身子终于如破布般，于一摇三晃中，噗通跪地。 她大口喘着气，嘴里的血随着呼吸汩汩而出，整个人距离死亡好似只在一瞬。 然而，便是只剩这一瞬，凤英也不想浪费。如一条阴毒的蛇，她目光紧紧锁住沈安和，扭曲的嘴角勾起邪佞的笑，对他道：“是不是特别担心她？是不是特别想救她？是不是还心存侥幸她能回来？哈，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想知道为什么吗？你求我啊，我告诉你！” 沈安和握着长刀的手忍不住又向前一寸。 凤英发出一声痛苦哀叫，然那嘴角的狞笑不减反增：“啊，看来你不打算问了。这不好，不好，咳咳，咳咳！”一阵急咳打断了凤英的话，等她再抬起头时，再开口的话，令人所有听到的人如坠冰窟。 她说：“我告诉你啊，因为……她中毒了！必死之毒！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凤英歇斯底里的喊叫过后，是越来越弱的咳嗽声。整个人瘫在地上，如倒气般浑身开始抖。 太后震惊得差点跌倒，骐文帝亦如当头棒喝。沈榷更是内心掀起波涛时，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人，同时又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沈安和。 握着刀柄的沈安和没有说话，刀也没有再继续向前，相反，他在冷漠地看了眼凤英之后，忽然松开了刀柄，起身对骐文帝道：“皇上，臣请求，救治凤英！” 骐文帝愣住，众人更是想不明白，但沈安和之后的话却令所有人知晓，此刻的他比义愤得恨不得凤英现在就被凌迟的他们都要清醒。但，也更加令人心疼。 “若盛兮真的中毒，留着她，想办法问出解药，以待盛兮归来。” 归来？ 还能归来吗？ 落入沅河本就凶多吉少，如今再加上中毒…… 这样的话众人不敢说，因为此刻的提醒就等同于与沈安和为敌。 而且，如今这般的凤英，还能留住吗？ 骐文帝道：“好！朕允！”骐文帝磨牙，“来人！宣御医！让他们吊住这毒妇！” 本已经在等死的凤英听到这话呜呜了两声，嘴角一动便欲咬舌。其中一禁军眼疾手快，当即卸了她下巴。 凤英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背对自己的沈安和。 而沈安和好似知晓她在看自己一样，转身回来恰好对上了凤英的眼睛。 那一瞬，凤英从这年轻人过分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一个无声意念：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与她了解的沈安和完全不同！ 凤英莫名发抖，比面对死亡时还要恐惧。她视线疯狂转起，好似在寻找某人。 然而，那个她想要寻找的人早已被押了下去，剩下唯一一个她熟悉的，便是太后。 她开始疯狂朝太后瞪眼，传递各种怨念，好激起对方愤怒。 只是可惜，太后的反应终令其失望。 太后如其他人一样，恨不得当场要了这女人的命，可比起她那不值钱的命，盛兮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凤英眼神刺激不得，便开始呜呜狂叫。看着太后，她好似道：这毒本是要给你的！是那丫头替你挡了一劫！是她替你去死！你这辈子都将活在悔恨当中！ 太后蠕动嘴角，半晌无言。 骐文帝担心太后被气倒，挡住了凤英视线，同时对华翎道：“扶太后下去吧。” 太后不想走，但刚向前一步，她眼前一晃，便要倒下。 沈安和站得最近，扶住了她。 太后不敢看这孩子的眼睛，却又不得不强撑心绪，对他说：“安和，那丫头……那丫头会回来的，会的！” 这话不像是在安慰沈安和，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可沈安和却肯定地回答了她：“是，她会回来的。她说了，让我等她回来。” 太后张了张嘴，看着面前过于平静的年轻人直觉不好，她刚欲开口，却听那年轻人又道：“太后，这不是您的错……错在凤英，错在香刹教，盛兮若在也不会怪您的。” 太后的眼泪骤然而落，簌簌不停。 “孩子……” 沈安和微微垂首，再抬时看向一旁的华翎。 华翎会意，当即揽住太后的手，将对方强行搀离。 一个已经出事，不能再出一个。 太医们很快便过来了，他们之前守在外围，爆炸发生第一时间便冲了过去。然而时间还是太短，等他们赶过来时，看着那满地狼藉与血渍，各个眉头锁紧。 卢开宇此时还不知盛兮出事，毕竟这么短时间，有那么多禁军在，且盛兮功夫又高，他想不到她会出事。 然而，噩耗就是来得这般令人猝不及防，那意外也不会看你武功高便会避开你。 盛兮掉进了沅河！ 盛兮还中毒了！ 卢开宇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嗡嗡的，直到其他太医使劲地喊了他两声，他方才从震惊中回神。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慌张抬头，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沈安和，疾走向前，下意识就要问话却被沈榷拦住。 沈榷冲着他摇了摇头，四目相对片刻，他道：“院使，先保住这女人的命，问她要出盛兮所中为何毒。” 卢开宇嘴巴剧烈抖着，欲开口的问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他眼眶泛红，想到盛兮，最终咬牙：“好！放心！就是我死，也不会让这女人死了的！” 风裹起了雪，迷了众人眼。 因突发的爆炸打乱了骐文帝计划，未免还有其他危险，他下令让所有不相干的人撤离。 官员们见皇上不走，便纷纷劝他也赶紧离开。毕竟，谁出了事儿，皇上却不能的。否则，这天下真会如了那凤英所愿，彻底乱起来。 骐文帝心知这其中厉害，但他不能就这样丢下自己的肱股之臣。 于是，一番思索后，骐文帝来到沈安和身旁，对他道：“安和，你先回去，朕已派了人全力搜索，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沈安和转动僵住的瞳眸，朝骐文帝下拜：“谢皇上，但臣……想守在这。” 骐文帝还想说什么，但沈安和却不打算再听，身子已然转了过去。 目之所及，皆是茫茫河面，沈安和轻轻眨了眨眼。下一刻，只听“噗！”地一声响，一口血从其嘴里喷将而出。 第1053章 该回家了，别藏了 第1053章 该回家了，别藏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该回家了，别藏了 “安和！”沈榷失声大喊，一把抓住倾倒的沈安和，父子二人齐齐倒地。 “太医！快！快！”祺文帝看着白雪上的刺目颜色，急忙叫人。 卢开宇第一个上前，从眼疾手快的平楼手里将人接过。 沈榷一双眼睛如染了那地上的血，颤抖着嘴角对卢开宇道：“院使，院使，救救吾儿，救救吾儿！” “侯爷！”平楼将沈榷拉开，“卢院使会救的，您先将人松开！” “不松，我不松！”沈榷凭着本能说出这几个字。 平楼还想再劝，卢开宇制止了他。他深深看了眼沈榷，压下心中叹息道：“无碍，就让侯爷抱着吧。” 盛兮落水对沈榷已是打击，眼下沈安和又吐血昏迷，这双重打击换个人来兴许就撑不住，更何况，当年之事对沈榷的打击并不小，而今无异于再来一次。 而卢开宇所料不错，此时的沈榷的确想起了当年事，好似做梦，当年沈安和跳河的场景，在看到其吐血时，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今与古，恍恍惚惚间，他好似看到他的昀儿再次踏上了悬崖，只一脚便要坠落。 然而很快，那人影几番变化又变成了盛兮，这个将他从各种窒息的愧疚中拯救出来的女孩，突然间背生双翼，踩着那漫天鹅毛大雪就想要飞走！ 可她不能走啊！ 她是他的恩人，更是昀儿的命啊！ 她若走了，他的昀儿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家里人又怎么办…… 不能走，不能走！他想，只要他抓住了昀儿不松手，昀儿就会回来，盛兮也就不会走。 卢开宇勉强从沈榷怀里拽出沈安和胳膊，一番探诊后，确认沈安和这是怒急攻心。 卢开宇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昏迷的沈安和想，如此也好，免得一会儿他救人不成再搭进去一个。 但他不免又更加担忧，担忧苏醒后的沈安和情况只怕会更糟。 祺文帝听后亦是神情一松，说实话，他是真怕沈安和留在这里。因为他知道，沈安和会真的跳。 他沉眸，从沈安和身上移至沈榷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位老友。 半晌后，他下令：“送安平侯与沈大人回去。”顿了一下他补充，“务必小心照看！” 纷乱的现场自有人整理，蔡让与方瑾则乘着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盛兮落水之地。 一人继续向前，一人则留在原地。 方瑾留在了原地，他想是，凭盛兮的本事，或许对方于掉落中抓住了岩壁，或许于水中寻到了浮木，总归是有可能留在这里的。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任方瑾将那片区域从里到外，再由外到里，反反复复搜寻了多遍，却依旧没能寻到盛兮半个影子，甚至连片衣角都没有！ “大人，没有。”善凫水的禁军再一次从水底浮上来，喘着气，一脸悲戚地对方瑾道。 方瑾的手握紧了船舷，不由问：“确定都搜过了？这么大一片区域，确定当真搜过了？” 那禁军亦是心痛，但也的确为难，只得道：“大人，确实都搜过了，的确不曾有发现。”沉默稍许，那禁军看着依旧想要坚持的方瑾，不得不说，“大人，这片水域本就水势汹涌，且有暗流。暗流诡谲，水下状况不明，寻常人从那么高悬崖掉下来，百分百会被冲走。更何况，公主她……她还中了毒。” 方瑾想要再吩咐搜寻的话就这样卡住，他看了眼那禁军，又看向面前的河水。 那河水从崖上看就已是骇人，如今他踩在脚下，低头看去只觉头晕目眩。似能一口吞噬万物的巨兽，令人心惊之际忍不住想退怯。 方瑾用力咬紧了牙，下意识抬头看向远方。 蔡让率领的船已然不见了踪影，此刻还没回来，结果定然不会好。 捏着船舷的手再次紧握，青白间，那骨骼肉眼可见。想到那个始终压在心底的人，他终是不想轻易放弃，对那禁军道：“换人，你们先歇会儿。分批下水，再搜几遍，仔仔细细再搜几遍！” 再搜几遍，多一线希望，自然……也多一份失望。 失望不止在方瑾这里，还在蔡让处。 他已不知行了多远，所经之处必然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不论他看多少遍，那道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他不知盛兮究竟藏在了哪里，但此时此刻，他真不想跟她玩这令人懊恼的游戏。 他于心中大喊：“盛兮，快出来啊！别藏了！事情了了，该回家了，就别藏了啊！” 然而没人回答他，心中没有，心外也没有。 船分两列，一列四艘，每隔一盏茶便会各自传递消息。可直到大雪停下，那旗语里也不见哪怕一个令人振奋的字眼。 “公公，我们已经行得太远了。”禁军提醒蔡让，言外之意，这么远都不见盛兮身影，那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但那禁军定然不敢此刻这样说，只是道：“或许，方大人那里有什么消息呢。” 蔡让绷紧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听着禁军的话，不由抬头看天。 阴霾散去，天逐渐亮了起来。此情此景，诗文里总是代表好的寓意。可为何轮到他，偏偏就反着来呢？ 蔡让想，人没找到，他回去该如何同皇上交代？如何同安平侯交代？又如何，跟沈安和交代呢？ 想到这对小夫妻平日的相处，蔡让深深叹了口气，只希望方瑾那里能有个好消息。 天空泛着白，又好似起了红，昏昏沉沉间，沈安和只觉自己好似在用力抓着什么。 腕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猛然抬头，发现他抓着的是一只纤细的手。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那熟悉的衣角终于让他醒悟，原来他抓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人。 沈安和莫名松了口气，刚欲开口喊人，却惊觉他抓着的那只手正在挣脱自己！ 心惊于一瞬，他下意识用力想要将人拽回。 然而不知为何，他越是用力，盛兮挣脱得便也更用力。 他心慌了，骇然开口：“盛兮，你要去哪儿？你别走！盛兮！” 可不论他怎么喊，盛兮依旧执意要走，不吭一声，不看他一眼，只是要走。 那攥着的手里出了汗，滑腻为盛兮的离开添了一把力。 下一瞬，掌心一空。 “盛兮！” “唰！”昏迷了整整两日的沈安和，终于睁开了眼。 第1054章 您别给我扎针 第1054章 您别给我扎针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您别给我扎针 “大人！您醒了！大人您终于醒了！洛老，洛老，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观言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风一般跑了出去。 沈安和听着耳边传来的激动，轻轻地眨了眨眼，熟悉的床帐，熟悉的味道，可身边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他动了动喉咙，想喊人，可开口却是一阵沙哑，喉咙像是被尖锐的刀片寸寸刮过，只艰难地挤出一个“盛”字。 他想起身，可双臂无力，半尺不至他便重重摔下。他动作未停，想要继续，可几次皆未果。 “哐当！”房门口传来门板剧烈撞击的声音，随即而来的，还有洛神医焦灼的话：“醒了？当真醒了？” “是！醒了！小的清楚看到大人睁眼了！”观言用带着笑意的哭腔回道。 一阵风吹来，沈安和对上了洛神医发红的眼睛。 “哈，好小子，你可终于醒了！”洛神医用力眨了下眼，将其中涩意眨掉，嘴角咧开说，“你可不知，你这两日一直高烧，老夫用了太多办法竟都未能给你退烧。老夫都担心，你若再这么烧下去，脑子怕就要烧坏了！” 洛神医说着便去给沈安和摸脉，沈安和此刻已没了力气，任由他查看。他张了张嘴，试图说话，可出口的声音细弱蚊蝇，甚至都听不清。 洛神医对上那双眼睛，压着腕间的手指不由用力，片刻后，他突然避开了沈安和眼睛，对观言道：“去，给你家大人倒点水来！” 观言应是，急忙去倒水。而洛神医则索性闭了眼，内里一边数着指尖脉搏，一边心里琢磨，一会儿该如何同沈安和说有关盛兮的事。 观言动作利索，很快便倒来了水。待洛神医把脉结束，他急忙半扶起沈安和，小心翼翼地将水喂给对方。 “大人，您慢点。”观言看着沈安和有些急于吞咽，不免劝道。 然而沈安和却没听他的，温水润过喉咙，待发觉能说话，他便沙哑着开口问洛神医：“洛老，盛兮……盛兮呢？” 洛神医有些不敢抬头，但也清楚这件事隐瞒不了。且沈安和看似温和，但无人能左右其想法，就算他不说，他也会去问别人。 这次昏迷的确因怒急攻心，一口血吐出来，已是伤了内里，谁知道这孩子心性如此执拗，便是昏迷也在不停地喊着盛兮。 他越急，情况便越差，以至于那骤然而起的高烧怎么都降不下去。他的确担心，担心若再这样烧下去，沈安和身体只怕要承受不住。 洛神医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沈安和暗暗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想，与其将人交给其他不靠谱的，不如让他来做那个讨厌的人吧。 “安和啊，”洛神医轻唤一声，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胡须。他尝试开口，然而虽做好了打算，但几次张嘴却依旧未能说出什么。 直到沈安和将话题点了出来：“盛兮……还没找到，是吗？” 是没找到，而非找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是吗？ 洛神医瞬间懂了沈安和眼中另一层深意，再无迟疑，急忙点头：“是，是，还没找到。你放心，只要没找到人，就说明希望还很大！那丫头何等本事你不是不清楚，给她一些时间，或许哪一天，她自己就回来了！” 这话本是压在洛神医心底的话，安慰沈安和不假，但也同样安慰他自己　。 果然，听了洛神医的话，沈安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小声呢喃着：“是啊，她本事那么大，一定能回来的……” 呢喃声落，沈安和便挣扎着想起身。 观言生怕他摔倒，只得急忙将人扶起来。 然而扶起却非结束，他见沈安和竟还想要下床！ “大人，您……” “小子。”洛神医一把按住了沈安和撩被子的手，“你现在不能动。” 沈安和却强行扭转话题：“盛兮本事虽大，但毕竟是遇险。若有人能帮她一把，那她回来的速度会更快。我是她相公，我要去帮她。” 沈安和说着就要抽离自己的手，然而此时此刻，他竟是连洛神医的力气都抵不过。 “孩子，”洛神医叹息一声，“我明白你心意，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现在垮了，那等将来盛兮回来，你该如何向她交代？你可知，你再这般折腾，小命即将不保了！” 沈安和只当没听见，得了想听的话，此刻他把自己变成了聋子。 只两日而已，原本清隽的脸庞竟是无端凹陷，嘴角更是苍白干裂，然这些都挡住不此刻他眼底迸射而出的光。 看着依旧执意的沈安和，洛神医可气又无奈，不得不给观言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按住沈安和。 观言懂了，动了手。 沈安和欲吼他，可待眼角余光看到洛神医突然拔出来的银针时，他动作一滞，下一刻，竟是不再挣扎，任由观言将自己放平。 他道：“我不去了，洛老，您别给我扎针。” 他已经昏迷了两日，他不能再失去了解盛兮消息的时间。 洛神医没想到沈安和会如此听话，松口气的同时，内心又忍不住心疼。 这孩子，是有多在意盛兮，才会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瞬间冷静下来。 洛神医看了他一瞬，随后收起了手中银针。 “好，我不给你扎，但你要听话，别出去，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可以吗？”洛神医问道。 沈安和看着他，半晌无言。 洛神医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见他这般只当自己劝说无效，刚欲再开口，却忽听沈安和说：“好，我听您话。” 洛神医：“啊……” “那我需得休息几日，方可下床？”不等洛神医反应过来，沈安和再次问道。 洛神医回过神，动了动嘴角，知道今日若不给这小子一个时间，只怕后续不会安宁。想了想后他道：“两日，你再休息两日，待烧彻底退下去，便可出门了。” 沈安和从善如流：“嗯，那便两日。洛老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 对此，洛神医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而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再劝劝沈安和时，却听他又道，“这两日，我要知晓有关盛兮的情况。” 第1055章 嫌弃 第1055章 嫌弃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嫌弃 沈安和的醒来，让整个盛家松了口气，然而也仅是一口。那剩下的九成气还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跟他们心一样，忐忐忑忑始终不安。 沈安和让观言叫来了周东，让其将这几日的消息尽数说与他听。 周东担心盛兮，但眼下更担心沈安和。看着他醒来后的憔悴模样，忍不住劝道：“大人，您好好休息，夫人我们定会拼力寻找。您千万别让自己有事儿啊，万一夫人回来看到您这样，那她肯定会……”周东琢磨了一下，随即蹦出来一个词儿，“会嫌弃您的！” 终于，一直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叙述，安静地好似连呼吸都没了的人，听到“嫌弃”二字后蓦然抬眸。 “嫌弃？”他轻轻呢喃。 见他终于有了动静，周东心头一振，当即点头：“对，嫌弃，就是嫌弃！您难道忘了？夫人有次曾说过，她喜欢看一切长得漂亮的人，说是秀色可餐！然后夫人还说，您是那些漂亮人中的翘楚，谁都抵不过！” 沈安和眸光微动，似回忆。 是了，盛兮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他重新踏入京城，猝不及防遇到父亲，而后话赶话，他问她为何会看上他。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一见钟情。 她还解释说，所有的一见钟情皆为见色起意。 虽然他知晓这其中有开玩笑意味，但他也的确庆幸自己长了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 沈安和想到一上午见过的人，每一个看他时，那眼眸中透漏出来的心疼。他想，他的确不能再颓废了。 要不然，盛兮回来，当真会嫌弃他了。 “我知晓了。”他道。 周东愣了一下，有些摸不准沈安和这句知晓针对的是哪件事。他小心翼翼觑着对方神情，见其表情终于不再如先前那般僵硬，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放心，还是不放心。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孩子的哭泣，沈安和抬眸，看了眼窗外后，对周东道：“去把孩子们带过来吧。” “可大人您……” “别担心，我没事儿。” 对于眼下沈安和所说话，周东不敢太信。他听观言说了，大人刚醒来就想往外跑，浑然不顾自己身体撑不撑得住。但大人既发话，他也需得遵从，又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后，这才退出房内。 其实，两个小主子也是需要安慰的。他担心的是，万一大人被小主子们再勾起往外跑的心思，届时定会又一番折腾。 房间里，周东出去后只剩下沈安和一人。 不见周东，他平静的神情此刻终于现出一丝痛苦，但很快便就被他收回。 洛老说的对，周东说的也对。虽是安慰，但他知道，他们说的都对。 盛兮不会有事，她只是遇到了些麻烦，她只是需要时间解决掉那麻烦。 总有一日，她会回来。总有一日，她会披着朝阳，裹着晚霞，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相公，我回来了！ 所以他不能急，不能急……虽没有消息，但这却是眼下最好的消息，他不能现在就乱了心神。 “呜呜，爹爹！” “呜呜，娘亲！” 盛烟与沈归脸上挂着泪珠，从外面被奶娘抱了进来。见到沈安和，两个小家伙纷纷用力挣扎，想要去找他。 可奶娘得了洛神医吩咐，让他们尽可能不要让两个孩子去惊扰大人，一时间不知该松手还是不松。 沈安和却道：“无碍，带他们过来吧。” 奶娘们应诺，这才安抚着小主子，将人抱至床前。 “爹爹！”两个小家伙齐声喊道，也同时挣脱了奶娘，纷纷爬向沈安和。 虽年岁尚小，但两个孩子天生聪颖，虽不知具体，但从大人们的神情、话语及行动间，他们感受到了慌张与不安。 这不安影响到了他们，再两日不见爹娘，那情绪早已积压过满，再见沈安和，不免呜哇大哭起来。 “呜呜，嗝！爹，爹爹，要，嗝！要娘亲！”盛烟哭得打起了嗝，小手用力攥紧沈安和胸前衣襟，努力想要将话说清楚。 而沈归也紧紧拽着沈安和衣袖，泪眼朦胧地喊：“爹爹，娘亲，要娘亲！” 带着他们过来的小草与奶娘见此，纷纷红了眼眶，心疼与担忧尽数露了出来。 夫人生死不明，大人不过两日便如被抽了所有精气，她们不敢想，若是再这般下去，大人会如何？盛家会如何？两个小主子又如何啊！ 似感受到她们内心担忧，沈安和一手拍着一个小家伙的背，同时抬头对小草等人道：“别担心，盛家不会倒，我也不会有事。夫人只是遇到了麻烦，很快便会回来。就算她一时半刻回不来也无须担忧，我们只需多等她些时日便好。” 小草听了心神一振，备受鼓舞，但她其实更想哭。 眼下最需安慰的那人是大人啊，可他竟还反过来安慰他们……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是，大人！”小草咽下喉间哽咽，对沈安和道，“您说的对，夫人只是暂时遇到了麻烦，很快便会回来的！也一定会回来的！” 沈安和闻言轻轻勾唇，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他带着这份笑意看向盛烟与沈归，对他们道：“乖啊，你们娘亲要去做件大事，出门时间会久些。不过别担心，你们娘跟爹说了，她让我们好好的，让我们等她回来。这是你们娘亲口保证过的，她是将军，是公主，是爹爹的夫人，她一向说一不二，所以，她不会食言的。” 两个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总之随着他这话落下，那哭声渐消，到最后唯留两双蓄满眼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爹爹，娘亲。”盛烟瘪了瘪小嘴，打住了哭嗝。 沈安和将其搂在了怀里，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嗯，娘亲。” 一旁的沈归也爬过来，沈安和亦是将其抱紧：“你们只要乖乖听话，娘亲很快便会回来。” 沈归道：“听话。” 沈安和闻言一笑，再次将两个孩子抱紧。 第1056章 我不会做傻事 第1056章 我不会做傻事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我不会做傻事 盛兮掉入沅河已有一旬，盛府情况如何不知，但洛京城，甚至整个黎国都已知晓这件事，不免各地都充斥着对这件事的后续猜测。 但众人反应几乎一致，那便是，没有希望了。 沅河凶猛，每年都会吞噬许多人。更别说那成安公主彼时因为救太后还中了毒，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生还几率想想都是片空白。 悲为主调，百姓们对成安公主的不幸扼腕。而得知消息的李长誉与盛楠，早已在第一时间向朝廷发去公文，先斩后奏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洛京赶。 过年都未能回来的洛奇，这一次终于踏出了青枫寨，一路上眼睛都不愿闭。他怎么都想不通，曾经在不论漠北，还是青枫寨，各般凶险之地师妹都全身而退，怎么出来祭个祖，就出事了呢？ 想不通的人大有人在，许多因敬重盛兮，感恩于她的人，纷纷或上沅河，或在沅河沿岸，自发开始寻找。 骐文帝自然也派出了许多人，然而就算加上那些自发之人，十日过去，有关盛兮的消息依旧不见一个，哪怕是寻到一片衣角呢，可就是这样都没有。 众人从最初的扼腕逐渐转到了同情，尤其是对沈安和，还有那两个孩子。 没听说吗？沈首辅在公主落水当天便吐了血，之后昏迷了整整两日，差一点就醒不过来。 沈首辅对成安公主感情笃深自是众人羡慕的，但也是因此，他们担心他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而那两个差几日便要满周岁的孩子，这个年纪没了亲娘，将来的日子，众人几乎可以预见。 真的是，好好的一个家，竟就这样毁掉了。 如此这般叹息于洛京城大街小巷蔓延，但到了盛府门口却戛然而止。 府门内，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但却并没有众人想象那般萧索。因为沈安和下令，所有人都不得露出悲戚，尤其是在两个孩子面前。 因为他坚信，盛兮只是遇到了麻烦，只是一时回不来，而非不回来。 因着心中这般想，他终于从最初的消沉中挣脱出来，每日逗弄着两个孩子，在他们耳边说着要乖乖等娘亲的话。同时叫来了阿寿，让他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沿着沅河，从盛兮坠落地开始，上下寻找。 又过了两日，沈安和穿戴好官袍，喊了观言备马，提步向外走。 自盛兮出意外，沈榷担心沈安和也跟着出事，便再没有回过侯府，一直守在他附近。 听到动静，他当即爬起来，外衣都不穿急匆匆拦住了沈安和去路，一脸惊慌道：“安和，你要去哪儿？” 沈榷看着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沈安和，压了多日的心慌终于爆发，脱口道：“你不能殉情！” 沈安和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轻笑一声说：“父亲，我不会殉情。盛兮说了，让我好好的，等她会来。所以，我不会做傻事。”顿了一下他又说，“再者，两个孩子还小，我要替盛兮好好照顾他们，我怎么舍得现在就丢命呢。” 沈榷听明白了，若是盛兮一直不回来，等他将两个孩子养大，他就要把命丢了！ 说到底，不过是把殉情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沈榷看着面前面色平静的儿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劝。 好半晌，他终于拽回神，问他：“那你……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沈安和展了展衣袖：“上朝啊，父亲看不出来吗？” “呃，上朝？”沈榷一脸狐疑。 “是，上朝。”沈安和轻轻点头，见沈榷不信，为让他安心便主动解释，“父亲，我不会失了官位，至少，在盛兮找回来前，我要让自己坐稳首辅之位。唯有如此，我手中才有权，才可借力全国寻人。” 沈榷听着“全国”二字，眼神暗了一瞬。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一叹，再抬眸时对沈安和道：“好，为父支持你！”顿了一下他又说，“你放心，爹也会加派人去找，总是能找到那丫头的！” “嗯，多谢父亲！”沈安和朝其行礼，“父亲，时间不早了，孩儿该上朝了。” “好。”沈榷点点头，压下心中担忧，目送沈安和离开。 而等他不见了踪影，他当即跑回屋里，快速穿戴整齐，下一刻便又冲出去，小心隐藏身子，不远不近地缀在沈安和身后，护送他一路，直至对方真的入了宫。 平楼是同沈榷一起来的，跟了一路后，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沈榷：“侯爷，世子这样子……能行吗？” 沈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盯着不远处宫墙看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出声：“行，怎么不行呢！放心吧，他现在不会出事。” 至少，在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前，他有超一半的肯定，他这儿子不会让自己有事。 但等孩子们长大之后会如何……不管了，这期间有十多年呢！十多年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事让他改变了想法呢？ 沈榷怀着一丝侥幸想。 同样震惊于他会来的，还有朝堂上的所有人。 骐文帝看着站在众官之首，短短几日便清瘦了不止一圈的人，心中滋味莫名。 说到底，一切因果皆在皇家。 至于其他官员，有人自是担心，看出其强撑的姿态。 但也有人笃定，沈安和这姿态不过为堵住众人口舌，说什么用情至深，不过是故意营造出来的深情。瞧啊，这深情不过坚持了十来日，便已经开始露出本来面目了。 沈安和或看或听，将众人心思揽于心底，却是皆未放在心上。 不论别人想法如何复杂，如何多，他只一个，便是——一定要找到盛兮！ 寒来暑往，时光荏苒，眨眼之间，自盛兮消失，已过去了整整五年。五年时间，物是人非事事休，有人却依旧在坚持。 祭祖结束，骐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沈安和。 君臣相对无言，长久沉默过后，骐文帝终于于叹息间开口：“想好了吗？真的要去吗？” 第1057章 真的要去 第1057章 真的要去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真的要去 骐文帝问沈安和：“想好了吗？真的要去吗？” 沈安和垂眸应是：“是，想好了，准备了半年时间，臣总不能辜负了皇上。” “你……”骐文帝张了张嘴，看着这五年内愈发沉寂的年轻臣子，想说什么却最终闭嘴。沉沉一声叹息过后，他对沈安和道：“好，既如此，那朕便祝你一路顺风！” 沈安和抿唇，郑重道谢。 从御书房退出来，直至快要出宫门，一道人影拦住了沈安和。 沈安和抬眸，看着那人道：“方大人有事吗？” “沈安和，”方瑾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安和，直呼对方名字，“你不是说过要一直等着她吗？你现在离开，万一她哪天回来了，那你……” “若她回来了，家里人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会第一时间赶回来。”沈安和打断了他，清冷的眼眸轻轻颤了颤，忽然道，“方瑾，多谢！” 谢什么？谢他这五年内一直帮他找人？还是谢他这五年一直用心帮他？ 方瑾动了动唇，看上去十分不甘。没有回应他这声谢，只是问沈安和：“你把一切都丢给我，难道就不怕将来这首辅的位置你再也要不回？” 他可是看出来，这五年间，这个人将那位置攥得有多紧！ “你觉得自己比我差吗？”沈安和看着他反问。 “自然不差！”方瑾亦有自己的骄傲。 沈安和无声一笑：“那便是了，若你真夺了这位置，那也是你能力所致，无需介怀。” “你！”方瑾想说，他介怀什么？他本就优秀，万人不及。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沈安和能力的确高于自己，尤其从这五年间能看出来。 他想象不到对方是如何压着那一腔思绪，将所有政务处理得那般井井有条，引着他们，成功让整个黎国从困乱之中走出来。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五年间，这个比他还小的年轻首辅，当真越来越有首辅的样子了。 可既然已经入了正轨，他为何还要走呢？他如何笃定，只要他走出去，就一定能寻到人？ 而且……而且，那人究竟还在不在……若问百人，只怕有九十九人会对他说节哀。 最初的两年他其实也在坚持，坚信盛兮一定会回来。可时间真的会消磨掉好多东西，他的笃信就在这一日一日中被消磨了十之八九。 盛兮只怕已经…… 沈安和直接忽略了方瑾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他转身看了眼身后宫殿，再转过来时竟是拜托瑾道：“方瑾，虽说有些自私，但沈某之后的路便拜托你了！” 方瑾扯了扯嘴角，心中明白沈安和是想拜托自己什么。 沈安和此次将以个人身份走访列国，但他若想走好，朝廷的支持必不可少。他需要他支持。 方瑾内心深叹，看了眼沈安和，哼道：“你这不是有些自私，而是十分自私！” 沈安和抿唇轻笑，只道：“多谢！” 五年的时间，足够沈安和派人寻遍整个黎国。不单是沈安和凭其首辅身份，调用各地州县人力，还有沈榷等人自发行动，以及谛听的全力摸排。 然而，即便如此，有关盛兮的消息依旧一无所获。 也是因此，沈安和想，既然国内找不到，国外说不定就有希望呢？他可以去国外接着找。 他这想法一出，当即遭到许多人反对。先不说国外有没有这件事，便是沈安和的身份，一旦出国，那必然预示着众多危险。且他还是以个人身份，这无异于往那唐僧山上点了一圈灯。 这一次，连是最亲近的人都开始反对。他们不想看到盛兮出事后，沈安和也出事。 然而，这想法沈安和从一开始便有了，不过是他给自己设置年限。 如今，年限到了，禁忌解除，自然就要上路。 “安和，爹跟你一块吧！”鬓角已现斑白的沈榷，看着沈安和满心担忧。 “姐夫，我跟你去吧！反正我现在也无事，正好跟你出去历练一番！”十五岁的少年已长成，个头不输沈安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一旁的盛楠挡住了二人，径直开口：“侯爷，您走了谁来照看烟儿和二哥儿？再说您年纪也不小心，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小远，你这探花新鲜出炉，统共才几个月，你还是老老实实在翰林院呆着吧！” 沈榷与盛光远齐齐瞪他。 “我说的是事实啊！”盛楠不以为忤，却还是向沈安和方向退了一步，“你们就别掺和了，人都已经定了，哪有临阵换帅的道理？” 沈榷想说“这又不是行军打仗”，但一想儿子将来可能要遇到的危险，又总觉得，这同行军打仗也没多少区别。 他看了眼盛楠，心里想着这家伙真鸡贼，早在半年前就跟皇上上书说要卸任。半年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家儿子什么打算的，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了？ 不过，有盛楠跟着，他多少能放些心。这小子的功夫，这几年又增进不少。 沈榷叹了口气，知道儿子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只好叮嘱：“带上雪渊，每隔半月记得往回寄封信。哦，对了，旺财呢？回来了吗？” “没有，侯爷您忘了，旺财刚走没多久呢！”回答他的是盛光远，想到那个自姐姐失踪后，便每年都要出去，一出去就是整整一年的旺财，盛光远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难过。 旺财如今也是当爹的狼，当年，姐姐自上宣府回来时曾说过，旺财好似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她，只是后来它一直没回来。 而等它之后带着进宝，以及四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狼崽回来，想要同姐姐宣布并炫耀时，姐姐已然不在。 他犹记得那一日，得知了真相的旺财嗷呜地叫了整整一天，之后三天，它一直守着进宝与它的孩子，窝都没挪一下。第四日，等他再去看时，旺财已经不见了。 而等再见，便是来年新元，姐姐坠河那日。 那次他本以为它会留下，却不料，只是隔了一日，旺财竟再次消失。 如此五年，皆如是。 第1058章 出发 第1058章 出发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出发 盛光远收回思绪，心中祈祷着旺财能顺利找到姐姐，姐夫出行万事顺利，知道自己注定是去不了，便拉着沈榷说：“侯爷，咱们还是在家等消息吧。虽说有外公和洛老，但烟儿和二哥儿离不开您，咱们便不给姐夫添乱了吧！” 沈榷嘟囔了一声：“这倒是，俩孩子的确离不开我。” 说话间，恰好两只小豆丁从外面跑了进来。 五年时间，足够两个小豆丁能稳稳地蹦跳，说话也比寻常孩子更利索。自然，也能长更多脑子。 也是因此，等他们从外面冲进来，开口第一句话便问沈安和：“爹爹，你要去找娘亲，能带上我们吗？” 两个原本漂亮得如年画娃娃般的小奶娃，如今皆变成大版的年画娃娃，可爱依旧，精致依旧，却更加聪明伶俐。 沈安和知道骗不过俩孩子，也没打算将自己离开的事情隐瞒，所以，早在许久之前，两个孩子就已知晓他要出门接娘亲回家。 虽然爹爹一直跟他们说，娘亲是在外面干大事，可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两个孩子心中难免会想多。而这次爹爹竟然要出门接娘亲，令他们心中一定，也着实令他们兴奋不已。 接娘亲，娘亲终于要回来了！娘亲终于要回来了！ 两个小豆丁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娘亲，私下商量要同爹爹一起去，于是便有了进门这一问。 只是去肯定是不能去的，别说沈安和不让去，便是沈榷第一时间便给了他们回复。 “上哪儿？上哪儿？你们爹爹是去干正事，怎么能带你们呢？俩乖宝，咱不给你们爹拖后腿啊！”沈榷生怕这俩孩子闹腾着真跟着去了，顾不得自己去不去，总归不能让俩孩子跟着一块冒险。 盛烟与沈归齐齐看向沈榷，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瞪着他，脸颊两侧纷纷鼓起了包子。 沈榷看着他们这般简直要爱死，便是生气，俩孩子也是顶顶好看的！ “可我们就是想跟爹爹一块去！”盛烟努着小嘴，看了眼沈榷，目光最后落在沈安和身上，“爹爹，你就不能带上我跟弟弟吗？啊，或者，不带弟弟，只带我？我保证不拖后腿！” 一旁的沈归：“……”说好的一起去，姐姐怎么突然把自己丢了呢？而且，咱俩究竟谁会拖后腿啊？姐姐，你的良心呢？ 显然，姐姐是没良心的，因为姐姐又在说他不好了。 “弟弟力气没我大，个头也比我差一点，爹爹，带着我，我能帮您背包袱，还能帮您赶走坏蛋！”盛烟挥舞着小拳头道。 沈安和被自家女儿的发言逗笑了。他看了眼一脸无奈的儿子，抬手摸了摸盛烟毛茸茸的头顶，对她说：“包袱爹爹自己会背，坏蛋也有人帮爹爹打，烟儿力气很大，但面对歹人还欠些火候，等烟儿再大些，力气更大了，跟着平师傅多学习些功夫，到时再保护爹爹好不好？” “可，可那样我就不能跟着爹爹一起去了！”盛烟小嘴撅得老高，几乎能挂起油壶。 沈归也道：“爹爹，我也要跟着您一起去！” “你们……” “我的小祖宗哎！你们可消停些吧！”不等沈安和再开口，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喝，却是洛神医咬牙切齿地走了进来。 “瞧瞧！都随了那丫头，根本就不让人省心！”洛神医看着两个小豆丁，毫不客气地一人给了个脑崩儿。 盛烟与沈归痛得哀呼，纷纷捂住了脑门。 “师公，你又欺负我们！”盛烟控诉道。 洛神医白了她一眼，哼道：“欺负？这怎么能叫欺负，这叫管束！懂吗？” “不懂！”盛烟与沈归齐声道。 “嘿，你们……” “盛烟，沈归，不可对长辈无礼！”沈安和喝止住还想开腔的俩个小家伙。 相较那没事儿总喜欢欺负他们的师公，盛烟与沈归更害怕自家亲爹。 两个小豆丁闭了嘴，纷纷叹气，知道这次定是没办法如愿了。 他们彼此对视，又彼此眨眼，很快便和好如初。 嗯，主要是沈归不跟姐姐计较。 沈安和不再看他们，抬头问洛神医：“洛老，您有何交代？” 洛神医将视线从两小只身上扯过来，啧了一声，将手中的瓷瓶交给沈安和。 “这是之前凤英说的毒药，解药我帮你做出来了，拿好。” 沈安和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尚未露出惊喜，却听洛神医又道：“但那女人太奸猾，谁知是真是假。眼下那人是不行了，再问也无意。你若找到了那丫头，别着急让她吃，记得提醒她先验一验。” 沈安和接过瓷瓶道了声“好”。 洛神医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但见沈安和这般模样，知道他比谁都笃定。 吴老爷、裴锐兄妹等人也都过来了，此次送行，他们只限于内宅。出了门，沈安和便直接隐于市，做那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沈榷将一个木盒交给他，嘱咐道：“皇上给你的文书，没事儿拿出来用用，让人知道你背后有人！” 沈安和笑着接过，说道：“嗯，我会的。父亲，我离开后，两个孩子便麻烦您多照顾些了，恕孩儿不孝，尽是给您添麻烦。” “说什么呢！这不是应当的吗？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东西收拾妥当那便走吧！”沈榷摆摆手，强忍住没让自己红了眼眶，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你走了倒好，再没人跟我抢两个小宝贝了！哈哈！”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宝贝！”洛神医走上前，一把将两个小豆丁捞进怀里。 “哎，你……” 看着两个已然开始争执的长辈，沈安和无声一笑，冲着众人长长一揖，又用力抱了抱两个孩子后，便再不回头地转身离开。 瞅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个小豆丁瘪了嘴，而众人无一不是红了眼眶。 此行艰险，且不知结果如何。但愿老天保佑，莫让有情人被无情折磨。 沈安和出了门，立时有车凑上前。 他动作未停，与盛楠一起，径直登上了马车。 马车里，见他们上来，阿寿问沈安和：“姐夫，按照先前定的方向出发吗？” “嗯。”沈安和点头，“西有长誉，耶律绪会帮我们过一遍漠北，沿海余匽的船队一直在搜寻，唯剩下南方。盛楠之前被调离，没来得及，也过不去，这次，我们便亲自去一趟！” “是！”阿寿重重点头，随即敲了敲车壁，低声道，“出发！” 彼时，曾为黎国前朝管辖之地，后因内乱彻底独立的安南一角，一道骇人的鞭声骤然响彻山林，惊起林中鸟雀，也搅起一阵凄厉哭嚎。 第1059章 放心，死不了 第1059章 放心，死不了 第一千零七十章 放心，死不了 “哭！哭什么哭！你老子早就死了！你再哭他也活不了！”大声叱骂回荡在这片林间，惊得林中鸟兽分散。 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正用力甩着鞭子，在那一个个瘦骨如柴，形容枯槁的男女老少身上留下道道印记。 盛兮攀在树上，冷漠又习以为常地看着不远处的打骂，这样的情形，比她前世曾出入的金三角还要更加混乱。 这里位于安南东南，而安南北接黎国，西邻澜沧，西南又与真腊相接，其东部与南部皆临海，整个国家多为山脉，少有平原。 安南早期内乱迭起，四周国家谁都想来此分杯羹，以至于，虽现在稳定下来，但其中多国人混杂，俨然一个大杂烩。人们操着各种口音，于这片糟乱的土地上做着各种糟乱之事。 盛兮扫过面前那开得红火的神花，这所谓神花，便是供这里的人维持生计的阿芙蓉。 那男人还在打，可盛兮却不再看，悄然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偷采来的神花，确认无虞后，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年，可盛兮自始至终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清楚自己穿越了，但穿越之后的记忆被锁了，连带着她前世带来的空间一起，彻底消失不见。 好在那把锁虽算得上严密，但还是给她透露了两点信息。 一是，她在这里已然生活了几年。二则一句话，一句她自己说过的话，“好好的，等我回来”。 她前世不动情，唯一的师父还背叛了自己。所以，这样的话只能是在这里说出的。 但她想象不出，早已封闭了心门的她，怎么可能说出这般肉麻的话。 那是面对情郎的爱慕语气，期间掺杂的情绪，复杂得她这个当事者都说不清，每每听到，总觉得好似心被人扎了一刀。 她不想被扎刀，前世本能也令她下意识想要将这话屏蔽，然而那话就像是魔咒，但凡闭眼，总能在耳边响起。以至于次数实在太多，她终于耐不住烦，加之这或许是她找回空间的关键，于是，她决定去弄清那段记忆。 她尝试叩开那记忆，却发现那被锁的记忆有一把锁，而那开锁的钥匙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模糊的记忆里，那匕首一直都被她握在手里，不见之时，恰好是一片山林。 类似的山林在安南很多，她已经断断续续找了两年。只是这具身体中了毒，便是到现在，她都未能彻底解毒。 而当她彻底清醒，睁眼面对这世界时，正被人如死狗般拖着，那拖她的人彼时打算把她丢进山林喂狼。 见她睁开眼，那人眼睛明显一亮，随即又将她从山林中扛回来，丢进一辆四面封闭，里面挤着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的马车。 她并未惊慌，在快速判断了形势后，她从她们对话中得知，她们皆是被人拐骗而来。而那男人说，待马车停下后，她们便要被卖入妓院，做那最不下贱的营生。 那时的她已经知晓自己失忆，便问那些女孩可知她是谁，从哪儿来。可惜，没有一人能告诉她。她们所说的话，甚至都不是一个国的。但那相似的衣裳让她认为，自己可能就是穿越到了安南。 不过那时不是多想之时，因着中毒，她一直反复发烧，时常无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应该是吃过解毒之类的丸药，体内明显有两股力量在抗衡。只是那解毒的药力度不够，她的小命时不时会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她没有轻举妄动，继续从女孩子们口中打探各种消息。 车行了一整日，天黑之后距离目的地还剩下不足十里。负责押送她们的两个男人停下车，其中一人很快离开，去寻买家接头。而另一人则让她们齐齐下车，窝在一片羊角藤里，等着一会儿被挑拣。 女孩们瑟瑟发抖，如受惊的兔子，一个个尽可能地将自己缩起来，生怕被那男人看到。 然而，她们越是害怕什么，越是要来什么。 那男人耐不住寂寞，随手扯了一个女孩便要去行不轨之事。 女孩尖叫声划破夜空，但没人能来救她。 其他女孩子早已是惊弓之鸟，那男人靠近时她们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每个人掩面而泣，或者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令人灵魂都要崩溃的哭喊。 而盛兮是被那男人半路捡来的，但因其是个病痨，那男人担心她是否有传染病，所以一直对她十分嫌弃。也因此，她躲过了一场惨祸。 在那些女孩子们看来她是十分幸运的，但实际上，这幸运只会持续一个过程，等这过程结束，她面临的，将是与她们同样的命运。 然而，盛兮怎么可能认命呢？ 便是中毒又如何，但凡有口气在，她都不会让自己坐以待毙。 一根被磨得尖锐的木刺在其手中不停地磨着，这是期间她随着女孩子下去方便时捡来的。那本是根手指粗的木棍，如今被她磨出了利刃。 她用那利刃磨断了缚手的绳子，在那男人脱下裤子瞬间，猛地一下刺向了对方脖颈。 “啊！！”鲜血溅了女孩一脸，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倒在自己身上，死不瞑目。 盛兮喘了好一会儿，方才对女孩道：“别喊了，他已经死了。”随即，她冲着剩下的女孩们说，“不想死的，都赶紧过来！” 女孩们惊惧，一时间不敢动。 盛兮则不管她们，径直对那男人搜了身。搜出来一把匕首，以及几两碎银。 她用匕首划开了那女孩腕间绳索，直到此时，其他女孩终于回神，纷纷朝她跑来。 盛兮帮她们都解了困，将那碎银分了分，随后兀自坐上了马车。 女孩们见状想要一起上，却因她一句话，吓得停在原地。 “别跟着我，跟着我，容易死。”见所有人疑惑，她顿了一下后，方才补充道，“我驾车离开，目标太大，那些人见猎物跑了，只会去追马车。你们现在四散开，比跟着我要安全的多。” 众人理解了她意思，有人已然退怯。 但有人还是替她担忧：“那姑娘，你帮我们引开了那些人，那你怎么办啊？” “我？”盛兮眉梢一挑，嘴角邪邪勾起，“放心，死不了！” 第1060章 杜吉吉 第1060章 杜吉吉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杜吉吉 女孩们一路跌宕，经历种种，本以为要被送去做那最不堪的营生，却不想峰回路转，她们被人救了。 而救她们的人，是与她们一起被拐骗，哦不，这女孩是被半路捡来的，且还一直生病。 但不论怎样，她的命运同样凄惨，甚至比她们还要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在她们最无助，最惊惧之时，凭着一根木刺，像救世的菩萨般帮她们赶走了阴霾，撑开了天。 她们打心眼儿里都想跟着她，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所有有人问了她怎么办之后，有人又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要不，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盛兮直截了当摆手：“你跟着我，只会给我拖后腿。” 问话的女孩直接红了脸。 盛兮则没时间照顾她们情绪，径直说：“对方既停在这里，想来很快便会来人。行了，别耽搁了，都赶紧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啊，找妈……” “找你们家人。”盛兮说完甩了甩鞭子，让马车滚动起来，同时她对那些女孩们说，“我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你们若是还藏不好，那我只能快马加鞭了。” 一刻钟后，想来先前那男人就要回来，而对方必然还会带来其他人。 女孩们皆想到此，脸色骤然发白。她们看了看盛兮，又彼此对视，沉默稍许，所有女孩忽地朝盛兮深深鞠了一躬，再起身，她们再无多余的话，结伴散了去。 盛兮履行了自己先前话，让马车慢腾腾地朝前走。一刻钟至，如她所料，后面有人追了上来。而她也不再耽搁，马鞭一甩便开始了狂奔。 毕竟是个陌生之地，一路风驰电掣后，她终于将自己赶至了死活同。 前方无路，面前是座断崖，断崖之下是汹涌江水，正掀着阵阵波涛。 盛兮急急勒住缰绳，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可惜后方追兵不给她思考时间，马蹄声愈发靠近。 暂敛了思绪，盛兮掏出匕首，猛地扎在了马屁股上。那马儿受惊，惊慌之下一脚踩空，连马带车摔下了崖。 而盛兮则在这个空档快速躲入山林。 她本以为如此一番不说能摆脱对方，至少让对方追不上自己。却不料，那些人中竟有善跟踪者，不过一个时辰她的踪迹便被对方察觉。 盛兮惊讶之余多少有些猜测，能做这种勾当的，定然对这里一切熟悉。也或者，对方之前曾遇到过类似情况也不一定。 她中了毒，身体虚弱，摆脱不得，只能周旋。如此，后面的人竟是执着地追了她整整一个月！ 直到她一路寻了些解毒的药材，暂时压制毒素后，设计坑了对方。之后一问才知，原来这先前那两个男人竟是亲兄弟，死的是哥哥，弟弟为给哥哥报仇，便追了她一路。 盛兮丝毫没被这兄弟情深打动，问清楚后，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了断。之后如法炮制，从那弟弟，以及与其一同追击她的两个人身上搜刮了东西。 打包整理，凑成一个小包袱，自此她便开始在安南各个山林中穿梭。 只是林大兽多，人心更是险恶，加之拖着一身病体，这一路下来她走得并不轻松。 好在那山中多药材，她制了不少解药，虽无一能将其体内之毒彻底解除，但好歹有效果。 她不知这毒究竟是谁所下，但至少是她不曾见过的。不过那些药既有效果，便也给她提供了方向，只需循着这个方向走，距离彻底解毒定不会太远。 只是令盛兮没想到的是，这不太远竟是一晃四年。 安南多树屋，盛兮眼下的住处亦是一座树屋。这是一个猎户为一坛酒将其卖给她的，而树屋距离猎户所在村子有些距离。也是因此，那猎户见她是个姑娘，喝完酒后起了歹心。却没想到盛兮是个硬茬，那猎户非但没能讨得便宜，反倒被迫将自己的卖货渠道送了出去。 回了住处，盛兮将神花放好，之后下了树屋，将打来的猎物放在一辆独轮车上后，便晃晃悠悠地朝村子里行去。 加南村里，一个四十岁左右，袒胸露腹，满脸虬髯的男人正拎着一根鸡腿，大摇大摆地走在村中路上。 村里的孩子们见状纷纷躲避，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头都不敢伸一个。 杜吉吉瞥见那些小崽子们哼笑一声，扬起的脖颈又抬高了一寸。然而下一瞬，他有如被那群孩子附体，啥也不顾，转头就往犄角旮旯处躲。 可惜还是晚了，因为来人已经喊了他名字。 “杜吉吉，过来！”盛兮喊道。 杜吉吉欲哭无泪，手里的鸡腿忍不住想要往怀里塞，怎奈今日没穿上衣。 他不想回头，但想到若不回头便要挨一顿揍，便强撑着一张哭脸看向盛兮：“哈，哈哈，盛姑娘，你来啦！这，这是要去镇里？看起来打了不少猎啊！哈，哈哈！” 盛兮点头，继续推着车走向他：“是，去镇上。正好你闲着，帮我推车。” 杜吉吉：“我没闲，我这是……我闲了！” 杜吉吉眨眼屈服，只因为盛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实在平淡，但这一眼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整不好要被掰断一根手指！ 杜吉吉心中大吼：“这是哪里来的妖女！老天爷赶紧将她收了吧！”但面上他笑容更甚，甚至将那忍了一路没吃的鸡腿献给盛兮：“盛姑娘，你吃啊！” 盛兮瞥了一眼，摇头：“我怕有毒。” 杜吉吉：“……” 他嘴角狠狠抽搐几次，心说：“有毒？究竟谁有毒？您老给我下的毒还少吗！！” 杜吉吉哈哈一笑：“盛姑娘真会开玩笑！那什么，要不您等我把鸡腿吃完再……” “边走边吃。” 杜吉吉：“……”他欲哭无泪，有种明明自己是良人，偏偏被人使唤成奴隶的错觉。他不承认自己是奴隶，坚决不承认！ 先前缩回去的孩子们此刻终于将脑袋伸了出来。这是他们唯一敢直面杜吉吉的时候，因为杜吉吉是村霸，便是村长都不敢惹他。 但就在半年前，村里突然来了一位长得极其漂亮的姐姐。那漂亮姐姐说要买那杜吉吉的树屋，他们本以为对方会同从前那些人般被杜吉吉欺负，却谁也没料到，杜吉吉欺人不成，反倒被那姐姐揍了一顿。 那一晚，他们隔着好远便听到从树屋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心中畏惧之时，又忍不住激动。 真好，终于有人能收拾那杜恶霸了！ 第1061章 那人竟然拒绝了 第1061章 那人竟然拒绝了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那人竟然拒绝了 杜恶霸三两下便将鸡腿塞进了肚里，因为吃得太急，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他一边打嗝，一边擦泪，一边还不忘偷偷瞥盛兮。 这女人就是个魔头！不但喜欢揍人，还喜欢下毒！他不就起了一次心思，也没打算把她怎么着，只是想借两个钱花花，谁成想，这女人就跟那水蛭一样，竟是从此讹上了他！ 真是，薅羊毛是不是也该换个人哪！ 显然，盛兮没有换人的自觉。 感受到身边目光，她慢慢扭过头来，问：“有事儿？” “啊，哈，哈哈，没，没事儿！没事儿！”杜吉吉被逮个正着，讪讪笑起。想到这一路至少要走一个多时辰，总不能两人啥都不说，他便从脑子里搜出一个话题来。 “那个，盛姑娘啊，你听说了没，就在前段时间，那澜沧王好像被一个黎国来的大官给骂了。” “是吗？为何？”盛兮对这消息不敢兴趣，但不妨碍她多问一句。 杜吉吉见话题挑起来，登即提了兴致：“为何？啧啧，这说起来就有趣了。听说那位黎国来的大官长得实在俊秀，被那澜沧王的女儿一眼相中，就是要嫁给他。按说，这种事儿那就是天下掉馅饼儿啊！管他之前是不是个官，那官再大也不是皇上是不？真若娶了公主，那就是驸马！那澜沧王如今就那公主一个女儿，将来这王位给谁继承这不是明摆着的？娶了公主就等于拥有了半个国，这种好事，是个傻子都不该拒绝啊！可您猜怎么着？” 盛兮负手而行，走得晃晃悠悠。 “那黎国大官拒绝了？”她道。 “嘿！正是啊！”杜吉吉一拍大腿，车子险些歪了。 盛兮斜他一眼。 杜吉吉再不敢松手，双手紧紧抓住车把，嘿嘿一笑后继续道：“那人竟然拒绝了！拒绝了！！” 杜吉吉内心的咆哮全部映到了脸上，震惊无以言表：“这该是多么蠢的人啊，竟然会拒绝将来成为国王这种事？盛姑娘，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一定是有病！” 盛兮没搭腔，这种男拒女的戏码，其中原因太多。但总归有一样，若是强迫，到最后这姻缘也得变孽缘。 逼迫而得的感情，至少她还没见过有善终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这黎国男人有病，反倒觉得他处事干脆利落。 杜吉吉还在痛心疾首，不由地将后面的话也都说了出来：“也是那男人该！敢拒绝澜沧公主，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麻烦？” 盛兮闻言眉梢轻挑，注意力稍稍被拉回：“所以，那男人被澜沧国全国通缉了？” “咦？盛姑娘你怎么知道？”杜吉吉一脸惊讶，“你莫不是刚刚去过？” 盛兮淡淡看他一眼，道：“猜的。” “哦，原来是猜的。那你猜得倒是很准！”说着杜吉吉再次摇头，一脸的感慨，“所以说啊，这何必呢！好好的驸马不做，偏去做那被通缉的要犯，啧，换做是我，我肯定不会像他那么傻！” 盛兮不置可否。只心中想，换做她，她也不会干。 只是，既为黎国大官，倘若真被通缉，那澜沧国就不怕与黎国因此有了冲突？ “冲不冲突不知，反正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杜吉吉耸了耸肩，随即无所谓道，“管他通缉不通缉，总归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关系。嘿，真是，我若是有天能遇上一个大人物，那该有多好！” 杜吉吉兀自感慨着，扭头见盛兮不再说话，知道这话题扯不下去了，想了想便又重新开了一个。 他虽是猎户，但一年中打猎的时间却不多，与人喝酒对赌，摆龙门阵的日子倒是不少。也是因此，这杜吉吉作为加南村村霸，还是一个百晓生。 盛兮从他这里的确问出了不少东西。 一路不停，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康枷镇上。 既为镇，人口便相对要多，酒楼之类的自然不少。 杜吉吉推着车，轻车熟路地敲响一家酒楼后门。 后门开，一个伙计露出了脑袋：“哟，是二吉啊！又跟你妹子来了。今儿这是送什么好东西？快快进来，我去叫掌柜！” 杜吉吉忍着因对方叫自己二吉而想打人的冲动，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屁的妹子！这特么是我祖宗！” 也是这盛姑娘说对外称呼是他妹子，要不然，他有几条小命敢这般大不敬！ 盛兮受中毒影响，功力恢复不足七成，但这足以令她能比寻常猎户打到许多难得猎物。至少，杜吉吉就打不到。 因杜吉吉缘故，加之盛兮所猎猎物的确难得，酒楼给的价钱不低。 账清后，盛兮从所得中拣出一小块银子，径直抛给杜吉吉。 杜吉吉接过，顿时有些牙疼：“不是，大姐啊，你这是又要我做什么？” 虽然得银子很高兴，但每次杜吉吉得的这银子都十分烫手。这盛姑娘回回都能给他找许多千奇百怪的事情做，被人追，被人骂，这对他来说快要成家常便饭。 杜吉吉心里苦，可又不敢反抗盛兮。没办法，谁让他每月都要从这女人手里要解药呢！ “这次简单。”盛兮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你帮我去问问镇上的铁匠，看看他们能不能造出这样一把匕首。若是不能，你便套套他们话，看谁呢。” 杜吉吉忽地抬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一小块银子，再抬头看向盛兮：“所以，这银子……不是我的？” “若有剩余，便是你的。”盛兮回道。 杜吉吉：“…………” 苍天啊！大地啊！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不就是生了一次坏心思，怎么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就一直不停呢！ 盛兮懒得理他，将任务交出去后，便兀自离开。 杜吉吉看着她背影欲哭无泪，原地站了好半晌，最终无奈转身。 至于盛兮，则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在一间挂着似图腾，又似涂鸦，总之充满着浓浓黑暗系帘布的小店面前停下。 第1062章 潘巫 第1062章 潘巫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潘巫 那小店毫不起眼，占据镇上角落中的一个角落。 盛兮进去时，里面像是烧着了般，正烟雾缭绕，搭配里头挂着的各种各样说不出诡异的挂件，看上去委实恐怖。 盛兮想，前世里的密室逃脱都没有这里恐怖，当真是胆小勿入！ 这样的店定然不会有太多顾客，虽然，这店是个给人治病的地方。 “哟，怎么地，这是终于想通了？准备现在就开始干吗？”一道沙哑干裂的声音骤然从那浓雾中传来，惊得那挂件们狠狠一抖。 盛兮扶住眼前那只装着一只蟾蜍的挂件，免得被其撞到头。她循着声音看去，前头白茫茫一片，看得久了，就好似起了旋涡，似要将人吸进去。 盛兮轻轻眨了眨眼，很快，眼前旋涡不见，烟雾背后终于露出一道人影来。 那人影哼了一声，隔着烟雾对她翻白眼。 “果然你这丫头有天赋，不跟着本巫干，当真是浪费！” 盛兮继续向前，憋着的那口气松开，同时出声：“这些不过障眼法，骗得次数多了，自然会有人识破。” “呵！好似你干过似的。”那人影逐渐现出了形，是个满脸褶皱，满头银发，眼神犀利的老太太。 老太太姓潘，自称潘巫。这让盛兮每次叫人，都觉得自己在喊“攀诬”。 “我要的东西到了吗？”盛兮问潘巫。 潘巫乜她一眼，右手轻轻一挥，将面前白雾挥去，露出盛兮那张精致的小脸。 看着那张小脸，潘巫有种想要把其扒下来做面具的冲动。 盛兮轻轻一瞥，猜透了她心思：“差不多得了，说实话，你那张脸更适合做人皮。” 潘巫哼了一声，道：“一个月不进我这屋，进来就要东西，你倒是不客气。” 盛兮点头：“自然，我是给了报酬的。” 潘巫扯了扯嘴角，带着满脸的褶子跟着一起动：“什么报酬？你那叫报酬？不过一个小瓷瓶罢了！” “一个小瓷瓶，治好了你多年反复的皮炎。”盛兮寻了个位置坐下来，“还是说，你喜欢每到季节就浑身刺痒？” 潘巫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 盛兮任由她盯，兀自朝其伸手：“拿来吧，一个月了，总该有结果了。” 潘巫吹了吹气，明显不爽。但她有心想要将面前这个女孩拉入伙，且对方也的确付了报酬。 干瘪的嘴唇咕哝了好久，潘巫终是冷哼一声，起身转过去，从身后架子上几百个漆黑盒子里抽出来一个。 “呶，你要的东西！”潘巫毫不客气地将木盒丢给盛兮，丝毫不担心那里头的东西会不会摔坏。 盛兮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眼疾手快地接过，随后放在桌子上打开。 盒子里还有盒子，里面的东西竟是用玉盒盛放。 盛兮拿出玉盒，同样放在桌上，随后打开。 “这便是蛊虫？”她盯着玉盒里的东西问潘巫。 潘巫强调：“看清楚，这是干尸！” 盛兮道：“不也是活的蛊虫晒干的？” “你可真是！”潘巫冷嗤一声，“你可知，这种干尸蛊比那活蛊还要更金贵！” “我给了报酬的。”盛兮一句话，令潘巫后面还想说的尽数堵在了嗓子眼。 潘巫觉得自己气场与这丫头不和，每次觉得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跟她说话了，到最后还得被她气个半死。 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犯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上眼的，便是被气半死，她竟依旧舍不得放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潘巫这才又说：“这干尸蛊毒性极强，你确定要用它？”顿了一下她忍不住问出之前一直好奇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对方竟给你用上了蛊毒？” 盛兮查看干尸蛊的动作一顿，旋即开口：“问那么仔细做什么？你做这行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什么玩意儿？”潘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嗤声说，“你现在在本巫这里，也就一个身份还能隐藏。你身上中的毒，你现在何种情况，哪一点你能瞒过我？” 盛兮将玉盒盖上盖，遂抬头看向潘巫。没有即刻说话，而是仔细盯了她片刻后方道：“年纪不小了，嘴怎么还这么碎？” 潘巫：“！！” 这死丫头！哪里用得着蛊毒，她这嘴就比任何蛊毒都要毒！ 毒死她算了！ 潘巫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盯着盛兮露出一口黑牙，使劲儿磨着。 “行了，东西拿到我便走了。”盛兮说着就要站起身，同时一个谢谢即将出口，“谢……” “让你走了吗？”潘巫伸手按住她，竟愣是将盛兮重新按了下来。 盛兮扫了眼对方的手，潘巫见此直接开吼：“本巫还不至于拿毒药当糖丸！那东西其实岂是便有的？再说，本巫现在对你下毒有用吗？” 这死丫头，那制毒之法比她还老练，有时候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从那窝里头出来的？可她偶尔试探，却发现这丫头对那边又毫无所知。 若非如此，潘巫也不会看上盛兮。 盛兮被摁了下来，抽回手问潘巫：“你还有事儿？”顿了一下她张嘴又要说，却被潘巫直接打断。 “行了，别重复了，知道你付了报酬的！” 盛兮乐得对方主动说，看着潘巫洗耳恭听。 潘巫盯着盛兮看了好半晌，之后伴随一声深深叹息，她开口道：“丫头，不瞒你，我活不了多久了。这铺子乃我半辈子经营，实在舍不得丢弃。我不需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在我百年之后将这店接下，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潘巫眼角留下两滴泪。那悲戚模样，配上她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以及那听上去万分真诚的话，着实能打动人。 然而…… “好好的别装鬼。别指望我帮你对付仇家，我没那本事，你也没那本钱。”盛兮径直开口，“对了，剩下的东西别忘了找。” 流了两滴泪，已然将情绪酝酿至饱满的潘巫：“……” 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潘巫终是忍无可忍，冲着盛兮大吼：“滚！” 第1063章 一百两银 第1063章 一百两银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一百两银 盛兮麻溜地滚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看得一心想要将其纳入巫医铺的潘巫，好一阵咬牙切齿。 心怎么就这么硬呢？明明连杜吉吉那二货都能留着不杀，怎么就能忍心见她哭？ 她乃是被神明眷顾的巫医，哭是那么容易的吗？那是只有面对神明才会掉眼泪的！ 哼！等着，下次就哭给她看！她就不信撬不开这石头的嘴！ 再说杜吉吉，按照盛兮要求，几番寻找打探后，最终给到盛兮的回复是：“没有，不能。那些铁匠没见过这样的花纹，也没有这种材质。”说着杜吉吉扯了扯嘴角，不禁道，“不是我说，盛姑娘你为何要用这种别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打造匕首？不就是一个匕首，寻常生铁不能用？那菜刀不就是用这东西做的？照样唰唰砍人！” 盛兮听了答复轻轻抿唇，倒也没太意外。 找了这么久，那黑色匕首始终找不到，所以她便想，要不干脆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若是能，那就等于钥匙便有了，之后只待开锁。 不过，安南也不只是康枷镇上有铁匠，到时她四处转转，说不定能遇上呢。 见盛兮不说话，杜吉吉只当她放弃了这想法，刚欲开口说话，却听盛兮道：“不急，等哪天离开这里再接着找便是。” 杜吉吉突然有种十分不好的强烈预感，这预感让他的本能提醒他莫要说话。然而，他那该死的嘴巴就是快过了脑子，盛兮刚说完，他便开口问道：“离开这里？上哪儿？你不会要我跟着你一块走吧？” “啪！”杜吉吉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盛兮扭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杜吉吉，在对方快要哭了的表情里开口：“你提醒了我。” “不是，我没，别……” “你是要跟着。” “我可以不……” “你解药还在我手里。” 杜吉吉，卒。 这结果那预感已经告知了杜吉吉，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冲着盛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村子：“这是我家，我离不开它！” 盛兮“哦”了一声，说道：“我听说，你先前很少在村里呆着，曾经一出去便是两三年。” 杜吉吉：“你听谁说……” “不管是谁，你就说是不是事实？” 杜吉吉：“……盛姑娘，您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盛兮：“解药。” 杜吉吉：“……都是江湖儿女，有道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盛兮：“解药。” 杜吉吉：“！！” 只会说解药是吧？有本事别说解药啊！好似只有你有解药是的！ 啊！啊啊啊！！ 见杜吉吉实在抓狂，盛兮决定顺顺毛：“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跟，我会付你工钱。” 杜吉吉撇嘴，小声抱怨：“你就是只铁公鸡，你能给多少！” 盛兮说：“照安南价，每月给你一百两。” 杜吉吉：“……” 回过神，终于理解了盛兮刚刚所说的杜吉吉：“多，多少？” 盛兮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银，每月，跟我一年。” 杜吉吉：“……噗！哈哈！哈哈哈哈！一百两？一百两！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自己一年到头都挣不了一百两，你要给我一百两？哈哈，盛姑娘，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别揍我，让我笑会儿，笑会儿，哈哈哈……” 盛兮任由他笑，等他笑得差不多了，再次开口说：“一月一百两，或者，一分钱都没有。” 杜吉吉的笑戛然而止，看着盛兮像看魔鬼：“你，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一百两到零，连个过度都没有，抢劫都赶不上她啊！ 盛兮不说话，只朝他伸出三根手指。 杜吉吉浑身一抖，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了。想当初，就是这三根手指，断了他三根手指！ “别数！别数！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杜吉吉怂怂地咆哮着，同时下意识把手掩在身后，“一百两啊！说好了不能变！” “嗯，一百两，不变。”盛兮点头。 杜吉吉撇撇嘴，在心里头算计：“若这女人当真能每月给他一百两，十二个月那便是一千二百两。一千多两银子，他这辈子都能吃穿不愁了！只是，这女人打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她每次打猎卖得的银子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几两变几百，她是要土里种钱吗？” 杜吉吉怀疑之际，盛兮心中已有了打算。身上毒要解，黑色匕首也要找，既然这里没线索，那便尽快离开。 而杜吉吉听了她说三日后启程，没说一句话，直接给她竖了根大拇指。 这女人，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盛兮要走不会同人说，但架不住杜吉吉长了一张嘴。第二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要走了。 村民们对杜吉吉离开乐见其成，但对盛兮要走。心里多少不舍。尤其是那些孩子。 自她来，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孩子们，在这一天晚上悄悄来到了盛兮所在的树屋。 盛兮没有睡，正在整理东西。也因此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 她揣了匕首，起身靠近窗户，纱帘轻撩，一眼便看到了那群躲在树下的孩子。 眉梢微微一动，盛兮站在原地静止下来。 小孩子们自以为的悄声自下而上传过来。 “快点啊！到底谁去啊？太阳都落山了，再晚点我们会被当做猎物杀死的！” 听了此话的盛兮：“……”那倒不至于。 又有声音传来：“她真的要走吗？为什么要走？是我们村子不好吗？” “不知道，或者，是因为那二吉总找她麻烦，所以她不想呆了？” “嘘！小声点！别让二吉听到！他最讨厌人叫他二吉！不过，你是不是说错了？二吉明明是怕她呀！” “也是啊，那就不是二吉的缘故了！” 树屋上的盛兮为杜吉吉默默喊了声冤。 她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繁星已露，这些孩子再不回去，指不定半路就能预见狼。 盛兮想了想，随手从面前的桌子上捡起一颗石子，纱帘撩起，便想要赶这些孩子们离开。 然而，还不等她投掷石子，又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却是令盛兮心跳蓦地一滞。 那孩子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她走，我喜欢她！” 第1064章 你说，小花 第1064章 你说，小花？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你说，小花？ 我不想她走，我喜欢她！ 喜欢我啊！ 盛兮掀开纱帘的手缓缓放下，内心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冒出来。 喜欢啊！这个词至少在前世不曾有，所以，此时她内心这种莫名情绪定是与那段记忆有关。 原来她也有了七情六欲呢，真是难得。 只是不知，那个能引得自己有此情绪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外面忽然传来悉悉率率的动静，盛兮听到有人说：“小心点，放好了！放高点，别让小兽给叼走了！” “知道知道，你闭嘴吧！别罗嗦了！再说话我就掉下去了！” 盛兮听见那动静越来越近，却是已经到了自己树屋底下。 她未点灯，所以，这些孩子们以为她听不到，还是以为她睡着了呢？ 盛兮起了好奇，想知道这些孩子到底要放什么东西在她这里。她悄声走至门口，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视线下移，只能看见几颗脑袋在不停晃动，其中一个声音满是稚气道：“漂酿姐姐只有漂酿花能配上，我要把最漂酿的花都给她！” 盛兮无声勾唇。这孩子她知道，好似叫小花，四五岁，脸圆圆的，双颊的婴儿肥鼓鼓的，令人忍不住想捏捏。 小花说着又跟着人学舌，催促旁人道：“放好了么？放好了么？别让小兽给叼走了！” “嘘！你小点声啦！好了，好了，走走！快走了！” 几个孩子怕打扰盛兮，也因着心中那丝畏惧，最终未能同她面对面说话。 而等这些孩子离开，盛兮这才拉开了门，借着星光，看向不远处那几个渐行渐远的小黑点。待彻底看不到，她这才下了楼梯，将那放在梯子上的一个草编的篮子拎上来。 “竟然真有花。”盛兮看着那占了半个篮子的花花草草，嘴角无意识上扬。没有细看，她拎着草篮径直进了屋。 点了灯，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盛兮将花草从篮子里拿出来，随即，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嗯…… 这都是什么？ 盛兮一边眉毛挑起来，手里捏起一只细叶编织的蚂蚱。还别说，手艺不错，栩栩如生，拿出去卖都有人买。 只是…… 这些孩子是把她也当孩子了吗？ 盛兮看着里头的泥人、木质的面具、画了画的石头，不知什么动物毛做的小球，还有一小块糖果，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孩子，是真的把她也当孩子了啊！ 内心一丝柔软泛起，盛兮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这种暖意流淌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她不禁想，看来，她在这里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平静日子了。 虽说东西都是没用的，但盛兮在盯着那些东西看了半晌后，还是将其从篮子里捡了出来，一一塞入了包袱。 至于那些花，她则用麻绳系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盛兮这才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后天出发，但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主要是让杜吉吉有个过渡，另外，她也需修整两日。 一切很顺利，第二日的晚上，那几个小孩儿又来了，不过这次没再送东西，而是在树底下犹豫了许久，在与她说话还是不说话之间反复横跳了两刻钟后，最终，小孩子们还是再次离开了。 盛兮想，其实这也挺好，过多牵扯反倒束了脚，一个人总归是自由的。 啊，杜吉吉不算。 翌日，天未大亮，盛兮睁眼。 快速洗漱完毕，她背起包袱欲行。却突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尖叫，循声听去，恰是加南村方向。 盛兮微微愣住，但很快便不再放在心上。 类似的尖叫先前并非没有，这里的女人等同奴隶，被自家男人打稀松平常。女人们不敢反抗，但凡有反抗的，到最后的下场便是一场毒打。当然，更多的则是无缘无故被虐打。而所有村民在对方被打时，皆作那冷漠看客，少有上前劝阻的。便是劝阻，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 盛兮不做那违背规则之人，因为她改变不了什么。相反，若她用女人的身份参与，不仅不会救人于水火，反倒会让那受苦人结局更悲惨。 她自动屏蔽了尖叫，伸手拉开门。 一道人影蓦地出现在视线内，盛兮微微挑眉，发现那人竟是杜吉吉。 还以为要去叫他，没想到那人倒是主动。 难得主动的杜吉吉是黑着一张脸过来的，却并非因盛兮。因为盛兮已从他这一路的咒骂声中听了出来。 “娘的比老子还狠！有本事去跟澜沧斗啊！搁这斗什么狠！一群不要脸的糟逼玩意儿，有娘生没娘养的！” 盛兮有些好奇，这村子里难道出了更厉害的人物？竟让杜吉吉这个村霸都生了畏惧。 待其走近，盛兮随口问道：“怎么，这是有人知道你要走了，提前抢你位置了？” 杜吉吉想到先前所见，忍不住又骂了一声，而后方才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边的人，吃饱了撑的往这边跑！人不够还是咋滴，女人就算了，连十岁娃娃都不放过！” “十岁娃娃？”盛兮闻言一怔。 “是啊！那崽子今年不过十岁，就这样被抓了去。屁的欠债还钱！男人欠的债，干嘛要孩子来还！可怜那小花从此没了哥，一个小屁娃娃，活着也是等死！” “小花”二字，令盛兮准备抬起的脚复又落下。 “你说，小花？”盛兮看着杜吉吉，“是那个脸圆圆的，叫人忍不住想捏捏的小花吗？” 杜吉吉闻言一脸狐疑地看向她：“咦，我还以为你并不关注这村里人呢！”毕竟这女人自来了便住在这树屋，极少踏入安南村。 不过，惊讶只是一时，杜吉吉此刻更多是气愤：“可不是！村里也就那丫头叫小花。真他娘的，老子虽是村霸，可从来没欺负过小孩，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瞧那帮混蛋，随便编个名目就将人带走，真是一点王法都没有！” 杜吉吉咬牙吐槽着，然而，便是此刻气得火冒三丈，他比谁都清楚，在南安，那所谓的王法，也只是为了维护那塔尖尖儿上的人！ 第1065章 漂亮姐姐，是你吗 第1065章 漂亮姐姐，是你吗？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漂亮姐姐，是你吗？ 有些人生来就在泥潭里，比如小花，比如他。 他愤，愤小花的爹脑残了去沾染那东西！他又恨，恨小花的爹没那骨气，既然想死便干脆与那些人同归于尽，留下个烂摊子给孩子，最是叫人唾弃！ 他是村霸不假，但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看着熟悉的人就这样被带走，未来生死已定，不难受不可能。 可他同样也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不能守住这村子，不能护住那些个崽子。让熟悉的一切就这样被人一点点毁掉，让那该死的命运就这般被定下来。 “全都不是人的玩意儿！”杜吉吉将愤恨骂出了声。 盛兮意外地看他一眼，之后抬头看向那逐渐被晨光点亮的村子，像是随意道：“抓小花哥哥的人，是林子里的毒贩吗？”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杜吉吉拳头攥得硬硬的，但很快他便想到什么，那攥起的拳头最终一点点松开。 他叹息一声，自言道：“算了，反正年年如此，也没什么好稀奇。” 反正到最后那崽子会死，被拉进去那林子里的人，从来没有人活着回来。 “走吧，往哪儿走，你说。”杜吉吉低头问道。 本以为盛兮会开口，然而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对方说话，他蓦地抬头，一眼便看到眼前的女人正捧着一束已经蔫吧了的野花瞅。 杜吉吉心里说，这人有病吧！嘴上却是在问：“去哪儿了？往东还是往西？” 盛兮转了转那已经发干的花，当其中一片花瓣因没了给养飘落而下，沉默了片刻的她忽然开口：“明天再走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杜吉吉：“……我起了个大早！”能这么早睁眼，他容易吗？ 盛兮抬眸看他。 杜吉吉：“……也不是不可以。”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如此，杜吉吉折身返回了村子，越是向前怒气越大，大到盛兮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儿，那骂声反倒愈发高涨。 盛兮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花。有那么一瞬，她好似透过这野花看到了那小花。 蔫蔫儿的，像个失怙的幼兽，让她总觉得的好似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盛兮轻轻敲了敲头，将这想法压下。 哭了一整日的小花被村长抱进了家，这是临时之举，因为村长家也不富裕。且小花的爹惹得那一身债，将来那债会不会应到小花身上，谁都不敢保证。 因为不敢保证，便没人敢收养这孩子，待安抚过后，村长还是要将小花送回家，任由其自生自灭。 盛兮一整日没出门，她口中所谓的没处理的事情，是削木箭。 弓是现成的，为她平日打猎所用。但箭却不够，因为不能保证除了那些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斩草总要除根，留一个祸害很容易变成灾。 她其实对自己也好奇，因为这种平白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前世的自己从不会做。背叛了他的师父教给她的，是对所有事情的漠然，感情这东西，只适合弱者。也是因此，如那人所料，她唯一滋生的情感，在最关键的时候断了她后路。 但也因此她好奇，好奇上辈子根深蒂固的观念，这辈子怎会轻易改变。毕竟，这期间涉及了生死。 落日开始播撒余晖，盛兮背着弓箭出了门。 身后的村子泛起炊烟，虽困苦，可日子还要继续。 林中的阿芙蓉开着最艳丽的花，和着奴工们的哭喊起舞。小花的哥哥今日第一天来，一番鞭打后，他被丢在一间盛放干柴的木屋，瑟瑟缩缩不知前路几何。 外面偶尔会传来鞭响，每响一声他便缩一下脖子，恨不能整个脑袋都缩进身体，好看不见眼前这令人心悸的一切。 可不能，因为那人说了，若他死了，或者逃了，他们就会把小花抓来！ 小花才五岁啊！这些人怎么忍心！他们简直就是畜生！ 对，就是畜生！ 小花哥哥将自己尽可能地蜷起来，眼中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他恨这些人，但比起这些人，他更恨他爹！若非他爹，娘也不会被那些人逼得跳了河。若非是他，他们此时还能过着好好的日子，便是穷点苦点，但至少能看到些希望。 他倒是死干净了，可留给他和小花的却是无尽灾难，哪怕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头！ “呜呜……”十岁的少年早早支撑起了家，为免妹妹担心，他把眼泪偷偷藏起，自己都不知有多久没哭过。可眼下，那令人由心底颤抖的畏惧，以及骤然爆发的恨意，让他再控制不住，捂着嘴巴无声地大哭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动静，小花哥哥本还在哭，却因着动静冷不丁被吓一跳，差点没喊出声来。 可他拼尽全力让自己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定然会招来更恶毒的鞭打。 他将嘴巴捂得紧紧的，将耳朵一点点贴在墙壁上，却是下一秒，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人影骤然冒出来。 “嘘！” 这嘘声令小花哥哥及时闭了嘴，当然，他本就捂着嘴巴，便是已经喊出来，也早就被捂回了肚子里。 来人蒙着面纱，夜太黑，他看不清对方面容，但那有些熟悉的身形却令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那人朝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 小花哥哥不过迟疑了一瞬，便很快站了起来。 几乎在电光石火间他便有了想法，若是能从这里出去，他定带着小花逃离这里，哪怕是亡命天涯，也好过眼下这情形！ 盛兮看着快速起身的小花哥哥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收起怔愣，朝其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无声示意他跟着，而她则率先离开。 小花哥哥小心翼翼地将木屋的门关好后，便拖着后背皮开肉绽的伤紧紧跟上了盛兮。 盛兮带着小花哥哥来到了先前探好的一株大树背后，朝他指了指树上，而后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小花哥哥忽然开口，问她：“漂亮姐姐，是你吗？” 第1066章 放火 第1066章 放火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放火 “漂亮姐姐，是你吗？”小花哥哥看着盛兮的背影，虽依旧有迟疑，但更多的笃定随着他话落下，由其心底冒出来。 盛兮前进的步子一顿，原地站了几息，最终回头：“过了今晚，安南村便不再有漂亮姐姐，你也从未见过我，记住了吗？” “可姐姐，你……” “嘘！安静等在这儿，或者，你自己可以走出这片林吗？”盛兮问。 小花哥哥还想问的话，因盛兮后面的问题卡住，摇头说：“不能，我没来过这里。” “嗯，那你便乖乖等着，一会儿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等我回来，再带你离开。”盛兮说。 “离开……我们，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小花哥哥问。 盛兮指了指他身后：“你可以现在就走。” 小花哥哥：“……” 漂亮姐姐人漂亮，心也好，可就是嘴巴太厉害。但也挺好，若非厉害，他们也不会经常听到杜吉吉背后说漂亮姐姐坏话了。 “我等姐姐！”小花哥哥看着盛兮一脸坚定，但还是没忍住问，“只是姐姐，你要去做什么？” “这个啊，”盛兮说着，幽亮的眼眸暗了一下，“不急，你一会儿就能看到。” 说完，盛兮再不迟疑，转身快速没入了山林。 小花哥哥一直翘首远眺，可天色太暗，加之林茂叶密，实在看不到盛兮，他便撑着后背的伤往树上爬。 可即便上了树，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花哥哥知道盛兮是有功夫的，因为她打猎比杜吉吉还厉害。但他又的确十分担心盛兮，因为神花田里的人也都是有功夫的。各个凶神恶煞，便是那杜吉吉平日都不敢惹的。 再没其他办法，小花哥哥只能躲在树上，一边极目远眺，一边不停祈祷盛兮此去无虞。 再说盛兮，重新折回神花田后，她没去其他地方，而是径直奔向了仓库。 先前因为制解毒药，偶尔会来此偷一些阿芙蓉，但眼下这里已经不再她考虑范围内，那这些神花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不过东西不能浪费，这东西虽为毒，但利用的好便是药。她暂无什么商业版图，至少先要保证杜吉吉那每月的一百两银。 也是这里神花田不算大，又恰巧此时那负责守卫之人去出宫，盛兮趁此空挡，悄无声息地开了锁，而后又不发一丝动静地进了仓库。 里面堆积的东西不少，但好在那些阿芙蓉多半已经成了粉，盛兮没了空间，但这里有现成的袋子还是能裹走的。 利落地将东西整理好，盛兮瞅了眼四周，没耽搁，她将剩下的已经晾干的阿芙蓉集中到了一起，下一秒，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两口吹着，在外面传来声响之际，一把将那阿芙蓉，连带着其他东西一起都点着。 火光亮起瞬间，外面的声音骤然提高，盛兮被发现了。 她将火折子一丢，捡起旁边的油布，下一刻直接冲出了仓库。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来此撒野！” “快来人！快救火！” 两声吼惊动了花田内所有人，那些毒贩纷纷朝仓库跑去，而那些被抓来的奴工们也被强迫着起来救火。 不管是谁，众人皆震惊，只是情绪各不相同。 然而眼下不论他们间有何想法，那蟊贼已出，若是让他跑了，将来这锅便得他们背。而这锅，他们背不起。尤其是那负责看守的人。 是以，毒贩们纷纷冲上去，一方救火，一方抓人，皆是拼了命。 盛兮早有准备，长弓在手，箭无虚发。 身后的火光愈发亮起，而盛兮在射中挡路的毒贩后，径直冲向神花田。 那花田的负责人此刻终于从迷醉中清醒，待看清烧着了的仓库，又看见那罪魁祸首竟是冲向花田，当即大喝，拎着皮鞭便冲了过去。 “啊呀呀！给我抓住他！抓住他！” 天色黑暗，盛兮又是男子打扮，以至于除了熟悉她的小花哥哥，其他人只当她是男子。 负责人一下令，众人立马调转了方向，纷纷冲向盛兮。 只是这人手中有弓，那射出来的箭就好像是长了眼，他们上来一个，他就射一个，以至于到最后，除了那负责人拉过一个手下帮其挡了一箭外，其他人竟是无一人幸免。 这令众毒贩慌了神，内心畏惧。 然而，这些人皆常年舔血，便是畏惧也不过那一刹。如之前那看守一样，今日此事需得找个背锅的。这里的神花田并非他们所有，他们只是在给人看家。若上头追究，他们不能拿出出事的铁证，到时，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盛兮多少了解这其中道道，但此刻她顾及不上这些。只是在射退追击的人后，将手中撕开的油布点燃，之后随手一扔，便丢进了神花田。 那负责人原本还想一心追杀盛兮，然而待眼睛被一团火照亮，他当即喊劈了嗓子。 “救火！救火！快救火！” 那油布是浸过油的，火势一起，吵闹的神花田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好似过年孩童们丢放的炮竹，一时间，整个神花田好不热闹。 众毒贩们都惊呆了，被赶出来灭火的奴工们也都震惊了。看着面前那被瞬间点燃的神花田，他们直愣愣地皆以为在做梦。 奴工们做梦，但毒贩们却已经从梦中惊醒。顶着箭伤纷纷上前，一心想要把火灭掉。 然而盛兮却偏不让他们如意，仗着弓箭不能近身不得，她死死守住两个火点，伴着夜风一吹，那无人扑救的火团便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直至连成一片，染红了天！ 负责人眸中泣血，指着盛兮大吼：“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咻！”一支箭射来，情急的负责人因为不察，终于也中了一箭。 负责人捂着肩头急退，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不远处的人影。 火光照应之下，他只觉一道冷光骤然射来，下一秒，便见那个他们一直想要抓住的贼人，竟是朝他们奔了过来！ 这是要……自投罗网？ 第1067章 哪方人 第1067章 哪方人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哪方人 这，这是想不开了，要自投罗网？ 要知道，他们这可是有十五六个人呢！虽都有受伤，但也并非人人伤势严重，真若硬碰硬，凭那人小身板，对方岂能与他们过两招？ 神花田负责人疼痛的肩膀被那冲过来的人影慰藉了，当即冲手下人吼：“别放过他！一定要抓活的！给老子抓活的！” “是！”众毒贩咬牙应是，看着冲过来的盛兮，一个个龇起了牙。 好小子，好本事！既有胆坏神花田，那就做好承受一切的觉悟！等着，这笔账定要好好同你算，在你被送过去顶锅前，先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毒贩叫嚣声起，看了全程的奴工们，此刻心境却生出了微妙。 大概是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以至于他们原本如死鱼般的眼睛起了波澜。 那些奴役他们，随意打骂他们的人被人打了！那片他们从早到晚都被强迫着打理的神花田，被人烧了！ 打了？烧了？ 烧了？打了？ 奴工们不由停下救火的动作，转动眼眸看向四周的伙伴，皆发现对方眼中那隐隐的兴奋！ 所以，那些毒贩真的被打了，神花田也真的被烧了！ 说不出的雀跃自他们心底缝隙冒出，随着那火势越大，也跟着越发高涨。 可他们不敢将这份喜悦暴露在脸上，怕眼前这一切烽烟过后是一场梦，若被发现他们笑，将来指不定会有更多报复。 他们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场中人，不管他来自哪里，有何目的，至少现在，他未对他们造成一点伤害！ 而彼时，他们眼中的人，在他们看来，正带着一腔孤勇，摆出与人同归于尽的架势冲向人群。 长弓收起，短刃横出，那纤细的身形与那些彪形大汉比起来，犹如螳臂当车，令人看得心惊。 也的确心惊，只不过对象不是盛兮，而是毒贩。 谁也想不到，正面对决，不过两招他们便损了一人！又是两招，一个先前被射中了右臂的毒贩，在刀光闪过后，便彻底没了手！ “啊！！”惨叫声传遍整个神花田，甚至连那林中栖息的鸟儿都惊得飞起。 毒贩们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小个子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对方不是想要同归于尽，而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第三个毒贩被一刀割喉后，众人纷纷后退，再无一人敢上前。 毒贩负责人盯着眼前人满脸惊骇，他从对方那又快又狠的招式里，明显看出来一种经过战场洗礼的凶狠。 所以，这个人……是朝廷派来的人？ 可怎么会呢？朝廷不也一样…… 可若非朝廷，那此人会是哪方人？是对家吗？哪个对家？ 负责人索性盛兮身后的袋子，那是装着他们辛苦磨制的神花粉，只等着过几日将这批送出去，届时，便能有可观的银子进账。 然而现下，那即将到嘴的鸭子被人愣是扭了脖子，眼见着就要进入他人腰包。 毒贩负责人内里鲜血直滴，这人偷就偷，好歹给他们剩下点啊！你哪怕留个渣渣，也别一把火给他烧了！ 这特么地，这是打哪儿派来的人，这脑子咋就一根筋呢！你这样干，你上头人知道吗？！ 毒贩负责人吐槽之际，盛兮再次划掉了两个人脖子。 毒贩负责人吐槽不出来了，因为盛兮逼近了他！ “挡住！挡住！把那些人拉过来！让他们挡住！”他冲着手下人大喊，同时让人将奴工们赶过来给他做垫背。 他是看出来了，这人只针对他们下手，对那些奴工却熟视无睹。这情况，要么是真的不屑于对方生死，要么，就是不想伤及这些人性命。 若是第一种，多少能给对方增加些难度，若是第二种…… 毒贩负责人的眼睛骤然眯起，总觉得自己想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对策。 然后，不过几息，那小个子便又干掉了他们中四人，其中便有想要去驱使那些奴工的手下！ 毒贩负责人瞪圆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总觉得那小子似乎能读懂他心思！ 盛兮收回长弓，眼角余光瞥了眼那负责人，嘴角划过一丝讥讽。 非她读懂，而是这种没人性的举动她见过实在太多，只需用脚指头猜，便能猜到对方想作什么。 想用人质控制她，是个好主意，但前提是他们有那本事。 显而易见，此地的毒贩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悍匪一样的存在。但对盛兮而言，这种角色只适合放在犄角旮旯。 盛兮留下了这些毒贩的头头，对方两条腿都被其打断。 断腿的痛苦剜心挖肺，却不及那突然而至的人影来得令人窒息。 火光映天，照不亮那人的脸。毒贩负责人满眼惊骇，嘴角哆嗦着蹦不出一个字。 而盛兮亦是无言，就这样四目相对，最终她一抬手，直接将人劈晕过去。 神花田依旧在烧，似要烧透这吃人的土地。 盛兮站了起来，目光看向神花田，旋即看向四周。 众奴工内心激动，感激的话滚到了嘴边，却在下一刻，他们见那已然被他们奉为恩人的人，手中匕首突然一横，竟是朝他们走来！ 所以，所以这人压根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是想要把他们放在最后才处理！？？ 这认知震惊了所有人，纷纷愣在原地，直到其中一人大喊“快跑！”这些人方才如被上了劲儿的陀螺，绕着整个神花田开始狂转圈。 盛兮：“……” 看来她扮演坏人力度还不够啊！都不能将他们那被烙印在脑子里的禁锢打碎。 她叹息一声，忽地弯腰从地上捡起几粒石子，瞅准了其中一个竟想要冲入火海的人，“咻”地一下射了过去。 “啊！”那人被击中了小腿，“噗通”一下跪了地。垂下的头只差一点便要与那大火亲密接触，炙热的温度终于让其醒悟，下一瞬，那人突然大喊着冲出了这片田，向着山林深处冲了过去。 盛兮如法炮制几次，结果还算好。而有了这几人带领，剩下的奴工重不再如那没头的苍蝇，寻了逃生路。 很快，整个神花田里只剩下了盛兮与那毒贩负责人两个活口。 她垂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随后丢在对方身边不远处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068章 出来了 第1068章 出来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出来了 小花哥哥一直紧紧盯着神花田方向，担心盛兮出意外。直到他看到那边突然起了大火，他下意识想要下树去找人时，这才意识到，先前盛兮所说的“一会儿就能看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竟是放火烧田！竟是放火烧田！ 小花哥哥激动地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烧田啊！若是那片神花真的全部烧掉，那将来这里便极有可能不会再种植神花。若是不再种植，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受那些人威胁？ 厮杀声骤然传来，小花哥哥所有幻想顷刻间化为泡影。 便是这里不再种植，这些人依旧可以换个地方种。而他若是留在这里，那将来定然还是会被抓去，他还是要同妹妹分离。若是不留，那只能背井离乡…… 小花哥哥痛心，然而此刻却不得不忍着这心痛，翘首看着对面那片火海。 这是打起来了，对方那么多人，漂亮姐姐只有一个，会不会，会不会…… 他不敢想，若是漂亮姐姐出了事，那他该以什么样的脸面回去。 他想过去帮忙，可不敢，先前的鞭打阴影至今犹在，他只要想到要回去，便觉得背后疼痛难忍。 虽然漂亮姐姐临走前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回去，但因为内心害怕，小花哥哥还是忍不住唾弃自己。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小花哥哥抠着树皮，内心挣扎着究竟该不该下去。忽然，对面倏尔传来一阵声响。他惊心之际急忙藏好，却发现竟是先前的奴工跑了出来！ 小花哥哥震惊，看着那人从树下跑过去，而很快，又有第二个人跟了上来。 这是，都出来了？ 不怪他如此，属实这里头的人比他呆的时间更久，受的磨难更多，心中已然上了枷锁。倘若有人跟他们说，想要带他们逃出去，那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远离此人！ 而当初他被抓来时便曾试过，其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所以漂亮姐姐这是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再无迟疑，小花哥哥从树上爬下来，在确定听不到动静后，便想要一点点向神花田靠近。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一道声音便从其后方冷不丁传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 小花哥哥身形猛地一滞，下一刻心头狂喜，“唰”地一下他转过身，朝盛兮喊道：“漂亮姐姐！” 盛兮没与他计较，只是挥了挥手说：“走了，回去。” “嗯！”小花哥哥冲过来重重点头，同时目光在盛兮身上来回打量，“漂亮姐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盛兮回道，指了指身后，“有事儿的是他们。” 小花哥哥了然，喜悦情不自禁，然而很快他便想到什么，脸上又顿时挂满阴云。他踟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漂亮姐姐，那些人，他们，他们……他们会不会报复？” 盛兮大概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说：“会。” 小花哥哥：“……” 漂亮姐姐，你要不要说慢点，这样真的很吓人呐！ 小花哥哥激动的心情被浇了一瓮的冷水，心里头哇凉哇凉的。 盛兮侧眸瞥了一眼，嘴角勾了勾，之后道：“放心，便是要报复，他们也不会去加南村。” “啊，这是为何？”那些奴工里，虽说不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但也是有几个的。 盛兮只道：“他们要报复的人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同样身为毒贩的某个组织，毕竟她放了证据在那里。 “所以，我可以继续留在村子里了？”小花哥哥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盛兮“嗯”了一声，停了一下后方才又说：“不过未免意外，你最好能找个理由出去躲一段时间。” 毕竟是毒贩，牵连无辜不是没有。 小花哥哥再次用力点头，此刻看向盛兮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他问盛兮：“漂亮姐姐，那你还要留在村子里吗？”毒贩都被她打跑了，村子安全了，漂亮姐姐还要走吗？ 盛兮回他只一字：“走。” 小花哥哥闻言耷拉了脑袋，犹如那霜打的茄子。 盛兮侧眸看他一眼，稍许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忽然将背后的长弓取下，并将箭袋一起，交给了小花哥哥。 “给，送你了。”她道。 “给，给我？”小花哥哥看看那长弓，又看看盛兮，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真的要给我？” 从小到大，他从未收过一件礼物，尤其还是他一直梦想中的弓箭！ 盛兮晃了晃那长弓，反问：“怎么，不想要？不想要那我就……” “想！想！漂亮姐姐，我想要！超级想要！”似生怕盛兮反悔，小花哥哥急忙接过，一把将弓箭抱紧在怀，那模样，好似焊在了他身上。 盛兮无声一笑，再不说什么。 随后的一路基本上都是小花哥哥在说。盛兮偶尔回答一句，但更多的是沉默。 小花哥哥并不在意，知道盛兮平日就不喜人靠近，他能如此与其对话，还能被送礼物，这已经大大超了他预期。 带着这番欣喜，他们终于到达了加南村。 盛兮只将人送至村口，并对他道：“你妹妹在村长家。” 小花哥哥喉间哽咽，“嗯”了一声，看着盛兮说：“漂亮姐姐，谢谢你！” 盛兮挥手：“好了，走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小花哥哥抬手呼啦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泪，知道留不住眼前人，便强咧开嘴巴道：“漂亮姐姐，你……你一定要多保重！若是有时间，希望你能再回来！” 盛兮没回答，只是再次挥手，率先转身离开。 小花哥哥看着她背影一点点融入夜色，再绷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知道，盛兮这一去，怕是再不会回来了。 此时已过丑时，五更将至，盛兮走在回木屋路上，犹如寻常，丝毫不见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疲态。 在即将到达树屋之际，盛兮前进的脚步终于停下。也没回头，她只是冲着前方道：“行了，跟了一路不累吗？出来吧，杜吉吉。” 第1069章 你说的真对 第1069章 你说的真对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你说的真对 杜吉吉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出来时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 他只是慢慢走近盛兮，像是头一次认识对方般，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啧。 盛兮乜他一眼，问：“你嘴里生疮了？” 杜吉吉“哈”地一声，竟是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变，还是我认识的女人！”还是那个心狠嘴毒的女人！ 盛兮嘴角无语抽搐，懒得理他，只是挥挥手欲要爬上树屋。 “哎，你等等！”杜吉吉叫住了她。 盛兮回头，问：“有事儿？” 杜吉吉眼神闪了几闪，最终还是问道：“那个，你……你为何要去救他们？” 盛兮无言，看着杜吉吉。 杜吉吉：“呃，难道你不是去救他们？” 盛兮轻笑一声，开口：“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撒野而已。”说完，她径直转身，丢给杜吉吉一句，“天亮了出发，别忘了时辰。” 杜吉吉：“……” 这女人，说一句软话会死啊！ 杜吉吉愤愤离去。 一个时辰后，盛兮刚一醒来，便听到树屋外传来些细碎动静。 那动静不大，好似不想吵醒她。盛兮起身，径直走至窗边，抬手掀起了纱帘。 一对脑袋冒了出来，正好与她撞了个正着。 是小花兄妹。 盛兮没动，而后她便见那对兄妹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小花哥哥拉起小花便朝树屋走来。 盛兮叹气，放下纱帘，背上整理好的东西出了树屋。 “漂酿姐姐！”小花闪着大大的眼睛，露出尚未来得及换的小米牙。 小花哥哥也跟着喊道：“姐姐！” 盛兮抿了下唇，看了他们一眼后向下爬。 “漂酿姐姐！”哥哥昨天晚上回来，说是有个英雄救了他们。哥哥没说那救人的英雄是谁，但哥哥今早带她来找漂亮姐姐，小花聪明，一下子便想到哥哥说的英雄是姐姐！ 可哥哥说，便是她猜到了也不能对外说。小花嘴巴紧，一定不会对外说。 盛兮终于下来，刚转身，便与一束野花撞了个满怀。 “漂酿姐姐，你漂酿，花送你！”小花对盛兮道。 盛兮看着那带露珠的野花，又看看满脸期待的小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好似真的有那么一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也好似真的有人给她送过花。 送花啊，是谁呢？ 盛兮接过了花，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小花看了眼哥哥，这个问题需要哥哥来回答。 小花哥哥摸了摸妹妹的头，抬起头来面上带着一丝害羞道：“姐姐，我一会儿要带着妹妹去投奔隔壁镇的亲戚。距离不算太远，这边若是有消息，那边很快便能知晓。” 盛兮点了点头：“嗯，安排的很好。” 小花哥哥被夸赞，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但那花也就开了一会儿，他便急忙又收了起来。 “姐姐，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个是我阿娘留下来的，你拿走吧！”小花哥哥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打开，露出一个银质的簪花。 那簪花看起来被保护得很好，浑身透着荧光。 小花哥哥往前递了递，喊道：“姐姐。” 盛兮抬眸看向他，轻轻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可姐姐，我……” “若是没其他事情便走吧，我也该走了。”盛兮道。 小花哥哥还想再说什么，但被盛兮的眼睛注视着，许多话到最后不得不咽了下去。他轻轻将簪花重新包好，揣入怀中后拉起了小花的手。 小花已知分别，心中不舍，问盛兮：“漂酿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盛兮看着她，忽然蹲下身来。视线持平，她越发觉得这孩子可爱。 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随后伸手给小花戴在了脖子上。 “哇！好漂酿的珍珠！”小花看着挂于胸前的粉色珍珠，高兴地眼睛像那天上星星来回地闪。 而小花哥哥则在看到后脸色当即一变，急忙道：“姐姐，这不能，这太贵重，我们不能……” “又不是送你。”盛兮斜他一眼。 小花哥哥立时尴尬了，但还是不想让小花收那么贵重的礼物。 粉珍珠呢，他听说这种颜色的珍珠很贵的！ 然而盛兮却不再给他拒绝机会，捏了捏小花肉嘟嘟的双颊后，便径直站起：“走了！” 没说再见，也没说不见，她就这样背着包袱一个人离开了。 小花握着珍珠的小手微微一紧，原本带着喜意的眼睛眨眼便蓄满了泪。她不敢喊盛兮，只得拽了拽哥哥的手，问他：“哥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漂酿姐姐吗？” 小花哥哥抿紧了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 姐姐既什么都不说，怕是再不会回来了吧！ 然而小花还在执着，一直喊着哥哥。 小花哥哥长长叹了口气，嘴角掀起一抹笑来，对小花道：“会的，只要我们心里一直想着姐姐，总有一天还能再见面！” 会吗？ 或许吧。 在村口一直等着她的杜吉吉见他过来，脸上没多少好颜色，哼唧道：“那俩臭崽子，枉我对他们这么好，竟然都不知道送送我！哼！” 盛兮闻言毫不客气地嗤笑：“送你？他们或许可以给你送终。” 杜吉吉：“……” “你说你！”杜吉吉深吸一口气，“你……” “嗯？”盛兮扭头看他。 杜吉吉：“……说的真对！”啊呸！ 杜吉吉狠狠抹了一把脸，决定这一路绝对不先开口！ 而事实是……不过一刻钟，杜吉吉便再憋不住，东拉西扯，反正最后那嘴就没闲过。 杜吉吉不知盛兮要去哪儿，问了对方也没说。但不管去哪儿，想要离开这里，必得要经过康枷镇。 盛兮让杜吉吉在镇上买了些补给，而后盛兮又大手一挥地买了辆马车。 杜吉吉在看到那马车时，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不由地地盛兮：“你当真有钱？” 盛兮将缰绳丢给他，问：“会赶车吗？” 杜吉吉：“这个，嗯，不会。” 他虽是猎户，但马这东西实在贵重，尤其是近几年，他平日都不敢摸。 盛兮则道：“那正好，学吧。”顿了一下盛兮补充说，“放心，是匹老马，很温顺。” 杜吉吉：“……”不管幼马老马，这女人胆子真不小，也不怕那几十辆银子直接打了水漂！ 对方都这么不在乎了，那他更不在乎，当即牵着缰绳坐上了车辕。 瞅了甩着尾巴的马屁股两眼，杜吉吉嘿嘿一乐，手中缰绳一甩便要启程。 然而下一刻，斜对面冷不丁横插来一道人影，杜吉吉只来得及心中大骂一句，便直接被那扬了蹄的老马甩下了车。 第1070章 你是因，果也得担着 第1070章 你是因，果也得担着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你是因，果也得担着 “哎哟我草！这特么谁不长眼！急着投胎呢！敢撞你杜爷爷不想好了吗！”杜吉吉屁股被摔成八瓣，恨极了那横冲直撞之人，一连串输出后，定睛再看，发现竟是个认识的。 “额，潘巫？怎么是您啊！”杜吉吉看着面前瘦弱干瘪的老太太，一脸畏惧又无奈。 真是，怎么偏偏遇上了潘巫，这让他想骂都不敢。没办法，谁让这老女人没事总喜欢诅咒人，还动不动给人下毒！ 啧，这么一想，跟姓盛的还真挺像！虽然，也有点不那么像。 不过话说回来，这姓盛的全名叫什么呢？一直没问过呢。 “闪开闪开！”杜吉吉出神之际，潘巫嫌弃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震得杜吉吉差点直接跳起来。 可惜，没成。 “不是，潘巫啊，路这么宽，您干嘛非要我让呢？”这老女人欺负人上瘾了是吧！ 马车上，拽紧了缰绳的盛兮看着盯住自己的潘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 “丫头，你得带上我！” 盛兮：“……我听不见。” 潘巫磨牙：“我得跟着你！” 盛兮：“啊，我……” “你再敢说半个不字，我就不再给你找药！”潘巫威胁道。 盛兮看着她眯了眯眼睛。 潘巫与之四目相对，哼道：“怎么着，想威胁我？你以为本巫会怕？哼，我命比你长！” 盛兮：“……倒也不一定。” 潘巫撇撇嘴，抛出正当理由：“本巫因为你被那些人发现了，眼下只能躲了！你是因，果也得担着！” “这理由，找的好。”盛兮眨了下眼，就在潘巫以为已经说服盛兮时，只听她又道，“可惜，我不接受。” “你！” “你忘了，我是付了报酬的。” 潘巫：“……”这理由一成不变是吧？ 理由一成不变，但也确实管用。 潘巫动了动嘴，忍不住想咒人，又动了动手，想着要不要摸两颗药给这丫头吃。 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给这丫头喂药，到最后便宜的只会是这臭丫头！ 潘巫深吸一口气，在杜吉吉一脑门雾水地想要插话时，她突然道：“两成！费用我给你减两成！” 盛兮喊了声杜吉吉：“上来，赶车。” “三成！本巫给你减三成！”潘巫一巴掌扇开杜吉吉，冲着盛兮咬牙。 盛兮挥动缰绳，示意杜吉吉快点。 杜吉吉倒是想快，可有危险的老女人挡路，他就是想上都找不到道啊！ “潘巫，您让……” “四成！再不能多了！”潘巫说着，也不等盛兮开口，下一秒竟是以杜吉吉想象不到的轻巧和速度爬上了车！ 杜吉吉：“！” 突然觉得自己这两条腿是废的，怎地连一个老太太都赶不上？ 潘巫兀自钻入了马车，杜吉吉看着对方已然被车帘遮挡，不由地小声问盛兮：“盛姑娘，这怎么办？这潘巫可不好劝啊！” 若是好劝，他也不至于这么怕对方了。 盛兮嘴角轻勾了下，摇头：“没事儿，上就上吧。” 杜吉吉瞪圆了眼睛：“不，这，你……”还真要带上这老女人？你一人折腾我不够，竟还要再带一个？ 盛兮不管他，只道：“好好赶车，一百两。” 说完，她便将缰绳丢给杜吉吉，自己个儿钻进了车厢。 杜吉吉：“……”他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为何要这般对他？果然啊果然，一百两银岂是那般好赚，这是要拿命来搏！ 杜吉吉认命地上了马车，看着恢复了平静，重新开始晃动尾巴的老马，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车厢里，盛兮与潘巫面对面坐。潘巫没说话，因为刚失了四成的利，她心情极其不爽。 盛兮瞄了眼对方，也并未急着开口。 而潘巫一直等着她问自己，但等了一盏茶又一盏茶，这臭丫头就是不吭声，甚至还心情好地观赏那一路风景。 直到杜吉吉第三次因为过沟坎儿颠了马车，不爽的潘巫一把掀开马车，冲着杜吉吉大吼：“二吉！你眼瞎吗！会不会赶车！” 杜吉吉先因这猝不及防的吼吓了一跳，后又因听到他最不喜的“二吉”而生气，之后意识到喊话的人是潘巫而无语又无奈。 他紧紧拽着缰绳，终于没让自己因为过度惊吓掉下马车，回头苦着一张脸冲潘巫道：“潘巫，您老说话前能不能先给个提示？小的我心脏不好，别啥时候被您这一吓吓破了胆，到时咱们都玩完！” “二吉，你敢威胁本巫！”潘巫瞪圆了那张白多黑少，却依旧凝聚精光的眼睛。 杜吉吉急忙道：“不敢！”顿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那什么，您别总叫我二吉，叫我吉吉也好啊！” 潘巫不说话，冲着杜吉吉用力哼了声。 杜吉吉叹口气，不敢多言，担心真的都玩完，只好扭回头继续赶车。 他想，他好男不跟恶女斗！哼！ 撒了气，潘巫的心情总算缓和，但依旧是不爽。她眯着眼睛看盛兮良久，似想要透过这层皮囊看清其内里，可惜，这臭丫头的皮太厚，故作姿态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但再假眼下自己有求于她，真若拉脸，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于是，潘巫开了口：“你就不感谢一下我？怎么说我被人发现都是因为你。” 盛兮看向窗外的目光闻言一闪，暗笑一声回过头，反问：“被人发现，难道不是你自己作的？” “你！”潘巫指着盛兮的手颤了又颤，“你简直，简直气煞人也！” 盛兮笑笑：“求人就求人，别总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谁推了！再说，本巫用得着推？”潘巫眼睛闪烁了几下，气势明显降低。 盛兮见此，倒也没再多计较，考虑到自己将来解药出处，随即问道：“追你的是什么人？” 潘巫终于听到她问，撇了撇嘴，虽依旧不快却还是散了口气。 “什么人不便告诉你，对方势力很大，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潘巫道。 “所以，你把我拉下水，是觉得我能对付得了？”盛兮问。 潘巫冷嗤：“就凭你？别给自己贴金，不就是能打个猎，就以为自己有大本事了？”说着潘巫不知想到什么，短促的眉毛几乎皱到了一起，“总之，你快点赶路就是！” 盛兮“哦”了一声，看着潘巫道：“那你为何要被人追，这是不是可以给我透露些。万一哪天我们别人追上，我也好……” 潘巫抬眸看她。 盛兮说：“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如何把你交出去。” 潘巫：“……” 潘巫：“！” 现在下车，还来不来得及！ 第1071章 为了一个神器 第1071章 为了一个神器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为了一个神器 不管来不来得及，潘巫是肯定都不会下车的。 早就料到这女人心狠，没想到对方将这份心狠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潘巫此刻的心情同之前杜吉吉看自己时已然达到了高度统一，胸肺都气成了河豚。 她用力磨了磨不算牢固的牙，狠狠吸了几口气，又狠狠吐出来后，方才问盛兮：“你真想知道？” 盛兮：“知道了会死吗？” “这可说不准。” 盛兮想了想，在潘巫以为她听了自己回答要放弃时，却听她道：“你说吧，你既贴上来，我们知不知道，对方只会认为我们已经知道。” 潘巫：“……你可真明白！” 盛兮轻轻耸肩。 这是事实。而她实则并非好奇，如她先前所言，只是为了不打无准备的仗。老太太委实不是个省心的人，她总归要未雨绸缪。 盛兮静待着潘巫开口，而潘巫则在琢磨了好一会儿后方才道：“为了一个神器。” “神器？”盛兮挑眉，“什么样的神器？” 既已说出，潘巫不再迟疑，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而后道：“一把黑色匕首。” 盛兮：“……” 见她愣住不再继续问，潘巫不高兴了：“你就不问问那匕首长什么样？” 盛兮：“……长什么样？” 潘巫：“不知道。” 盛兮：“……”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潘巫话语间转折，“那匕首是黑色的。” 盛兮：“……” 潘巫又道：“这神器非南安之物，说是由黎国传来，乃黎国一个名为沧金阁的组织所有。不过那组织如今已经被灭，神器已经失踪。” 盛兮看着她：“你有神器的线索？” 潘巫没否认：“推测出来些，毕竟本巫不止是医。”还是巫，是懂得占卜的巫医。 “所以，那些人追你，就是为了得到你推测出来的线索？他们想要得到神器？” “自然。”潘巫瞥了眼盛兮，“都说是神器了，难道你就不想要？” 盛兮：“……”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好回答。 不过有个问题她可以问：“神器可以做什么？” 潘巫摇头：“具体不知，但听说可以控制尸傀。” 盛兮“啧”了声：“那倒是厉害，控制尸傀呢，想得到神器的人莫不是想要毁灭世界？” 潘巫嗤笑道：“毁灭世界又如何？这世界难道不值得被毁灭吗？” 盛兮：“……你这想法很危险。” 潘巫哼声不说话了。她自知危险，但也正因为危险，所以才敢说。做不到这件事，难道还不允许吐槽？ 忽而她听盛兮又问：“这神器，当真存在？” 潘巫道：“十之八九。”说着潘巫斜睨着盛兮，“怎么，听到神器，你也动了贼心？” 盛兮回看她一眼，没说话。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潘巫所问她自认答不上来。也或者是这神器是把黑色匕首，让她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但……她想，这大概率是个巧合。 问得了原因，盛兮便不再多问。而潘巫在说出来后好似突然间豁然开朗，有种为何不早点告诉盛兮的悔意。 她佝偻的脊背向后一靠，斜着嘴角问盛兮：“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盛兮从思考中回神，目光在潘巫身上顿住。 潘巫眼珠子上下扫她，两边的眉毛高高扬起，瞪眼：“干什么干什么？你莫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告诉你，不许再打我主意！” 盛兮道：“告诉我有关神器的线索。” 潘巫：“……”果然！ 盛兮又说：“我们去找你说的神器。” 潘巫惊得那脊背差点挺直：“你疯了？你可知想要得到神器的是什么人？你是想死还是怎么地！” 盛兮摇头：“我不管是谁，既然眼下无主，那便谁都能寻得。” “哈！”潘巫好笑道，“小小丫头，口气倒是大得很！谁都能得？倘若谁都能得，那这安南那么多势力，为何偏偏只有……” 后面的名字被潘巫及时刹车，虽未说出来，但其表情已经说明那个名字是怎样令人畏惧。 盛兮没逼问她究竟是什么势力，但她既打定了主意，便不想多拖延，问潘巫：“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过，不告诉的结果便是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你！”潘巫咬牙，“你这是出尔反尔！别忘了，我可给你让了四成利！” 盛兮道：“我还可以给你。” “你！”潘巫瞪着盛兮，那目光里的人在她看来实在不可理喻！ “我不会告诉你的！”潘巫不肯妥协。 盛兮点头，一点都没迟疑地冲外面喊：“杜吉吉，停车，送潘巫下去。” 潘巫：“！” 正挥舞着鞭子的杜吉吉一愣，当即乐了：“好勒！吁！” 潘巫：“……” 她不敢揍盛兮，难道还不敢揍那二吉？隔着车帘当即一脚踹过去，差点没把杜吉吉踹下车！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杜吉吉心有余悸，刚想问是谁干的，便听潘巫在里头骂道：“二吉！你是不是想死？想死跟本巫说！本巫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上路！” 杜吉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再说，是他那老板下的令，若要踹，那是不是也该踹他那老板啊？ 杜吉吉欲哭无泪，决定等会儿没了这老女人，他要同盛兮商量一下，让她再多给自己一点，一百两买他命实在有些太便宜。 而眼下马车停了，杜吉吉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赶路，只等里头的盛兮说话。 盛兮则直接撩开了帘子，冲着潘巫说：“走吧，恕不远送。” 潘巫：“！” 这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能冷漠至此？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绝情了，却不想这姓盛的丫头比她还要更冷血。 潘巫一只脚抬了起来。 杜吉吉紧紧盯着那只脚，盼着它早点下去。 然而，任他在心中如何祈祷，视线中那抬起的脚在空中停顿了几息后，又默默地，不，应该说，是十分嚣张地收了回去。 同时，那只脚主人的声音随之而来：“既然你想找死，成啊，本巫就满足你！” 第1072章 城墙上贴的是你吧 第1072章 城墙上贴的是你吧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城墙上贴的是你吧 潘巫话音落地，盛兮还不曾开口，杜吉吉便“嗷”地叫了声，一脸惊恐地对盛兮道：“盛姑娘，千万别去啊！潘巫都说了那是要命的活儿，咱们这一去，岂不是主动羊入虎口？” 杜吉吉说着又看向潘巫：“潘巫，你倒是多坚持坚持啊！你都说那背后之人势力大，活着不好吗？干嘛这么着急送死呀？” 潘巫冷嗤：“你问我？你怎么不问她！” 杜吉吉：“我这不是问了！” 可问了没用啊！那人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潘巫伸了伸腿，踹了一下杜吉吉后腰：“行了，走了！再腻味，本巫直接喂你小糖丸！” 杜吉吉闻言直接打了个哆嗦，看着潘巫就像看魔鬼。什么小糖丸？那分明就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杜吉吉委屈地撅了嘴，四十岁的男人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滑稽，但他是真的委屈。 盛兮见此发了回善心：“要不，你坐车，我赶车？” 杜吉吉看了目光从其身上移至潘巫身上，下一瞬，倏尔转身，扬起马鞭便喊了声“驾”。 既说要去，那需得将地方问清楚。 潘巫告诉她：“在靠东沿海的一座山上，具体位置不知。”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别以为测出这位置很容易，本巫为此遭了反噬！” 盛兮不懂巫术，但她也并不认为没有。毕竟，自己穿越都能，这无奇不有的世界，多个占卜也不稀奇。 “东边啊。”她喃喃一声，“倒是没去过。” 潘巫狐疑地看着她：“臭丫头，我看你好似一直在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盛兮扫她一眼，嘴角忽然勾了一下：“找神器，你信吗？” 潘巫：“……呵！” 自然不信！ 如此说定，三人便启程朝东。不过，想要去东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南安混乱，内战频发，每走一段路他们都免不了被一番查问，自然，也少不了耗费银子。 路费是一，盛兮还答应了杜吉吉每月一百两，且还有潘巫的药钱。所以，这一路上，盛兮除了下车修整，剩下的时间一直都在车上捣鼓制药。 潘巫原本想偷师，可她发现，这丫头的制作手法是她从未见过的，最初时问过一回，这丫头也答了，怎奈她答了她也没听懂。以至于到最后，潘巫干脆用“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盛兮任由她嘲笑，等东西做好，他们恰好来到最近的一座州府。 “在这里呆三天，三天后再出发。”盛兮对二人道，说完又单独对杜吉吉说，“之前安排你做的事继续，三天之内要做完。” 杜吉吉说“好”，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潘巫。 潘巫被他瞅，瞪了一眼：“看本巫作甚！” 杜吉吉：“……潘巫不做什么吗？”难不成还让他们带着她免费逃亡？ 潘巫眼睛直接眯成了三角，威胁道：“怎么，你能做这臭丫头的主了？要不要我送这臭丫头几粒小糖丸？” 杜吉吉：“……这个真不用。”他已经吃过盛兮给的“糖丸”了。 “行了，你去忙吧，不用管她。”盛兮对杜吉吉说。 同样是跟随之人，杜吉吉觉得自己地位比潘巫还更胜一筹，虽心有不甘，但盛兮既已发话，他便也不再多问。 而待他离开，潘巫忽地嗤笑道：“想不到你驭人手段如此了得，这样一个刺儿头竟会主动为你考虑！” 盛兮说：“别总想什么驭人，你对人真心，自会换来真心。” “切！这种话也只有傻子听了才会信！”潘巫似想到什么，听了盛兮这话咬牙切齿地堵了她一句。 而盛兮其实说完也愣住，似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了眼潘巫，她敛了惊讶，问对方道：“不过杜吉吉说得对，您老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这一路我可是为你打了不少掩护。”说着盛兮突然看向潘巫，斜睨一瞬，“城墙上贴的那个画像，是你吧？” 虽那画像与潘巫对比，面无全非。 潘巫闻言“唰”地一下抬眸，紧紧盯住盛兮好半晌没说话。而盛兮被她看着，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四目相对，时间好似静止。一种说不出的危险自潘巫眼底渗出来。 她脸颊像触电般忽然抽搐一下，冷不丁开口：“丫头，你可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盛兮点头：“嗯，反正已经知道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潘巫冷笑：“死有早晚，人人想活，没想到你上杆子寻死！” 盛兮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只道：“看来是了。”顿了一下她突然补充了句，“如此说来，你这是要我给你做免费保镖啊！这不成，你得另付费。” 潘巫：“！” 潘巫看向盛兮的眼神，犹似在看什么外星生物，不可思议挂满了脸：“你这是人长的脑子吗？你这简直钻钱眼儿里去了！” 潘巫若有胡子，想那胡子此刻应该已经翘上了天，若能够到盛兮，她定不会放弃狠狠扎她的机会。 盛兮呵呵一笑，说：“开玩笑。” 潘巫：“！” 扎她千疮百孔都不解气！ 盛兮不再问话，在给潘巫指了指对面后，便径直离开。 潘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色晦暗，神情亦是令人捉摸不透。她嘴角蠕动，忽地轻嗤，心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只是可惜，人太聪明了也并非全是好事！” 盛兮不知潘巫想法，当然，她若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 人势必要学着聪明，总不能一辈子做个憨憨。世间事千万，谁又能保证遇到的全是好事？ 所以，管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祖宗传授的经验总能叫人心平气和。 对面有条小巷，盛兮穿过小巷，再出来便是这州府里最繁华的一条街。 此时，那条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叫卖不绝于耳，与他们停车处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盛兮在这繁华的极端里慢悠悠走了大概一刻钟后，终于在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门前摆着一只瑞兽，但那瑞兽的脖子上却挂着一条黑色布条的小店门口停下。 第1073章 止痛 第1073章 止痛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止痛 瑞兽吉祥，但那过分飘逸的黑色布条，令其看上去又莫名诡异。 这店说是店，但也没个门头，甚至连条幡旗都没有，看上去好似不像做生意。但说它隐也不对，因为它就这样大喇喇地摆在繁华中央，偶尔还有那么一两人出入。 这样的店被百姓们称呼为“默店”，默店无名，即为此。 但这默店又是被众人公认的可以买卖各种高价之物，每件物品，起价皆十两以上。 也就是说，若有人想要卖给默店东西，那此人手中的东西，其价值至少在十两以上。 当然，这是需要评估的。也因此，当盛兮将那小瓷瓶拿出来后，默店的掌柜看着她的眼神略带狐疑。 “十两？”掌柜看着盛兮，摆出一根手指，“一粒？” 盛笑着点头：“嗯，十两一粒。” 掌柜的倒吸冷气，摸着山羊胡捋了捋，再开口却是劝道：“姑娘，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若说十两买这一瓶，我尚可考虑考虑，可你……” 掌柜的说着摇头，表示他对此不解，同时也不看好。 盛兮不急解释，反而道：“掌柜的，这瓶子里统共就两颗，算下来也就二十两。” 掌柜的：“……二十两买两粒药，你不觉得更离谱？” 盛兮说：“此药可敛肺、涩肠，最重要的能止痛，可以助人撑过最难过那两日。你想啊，二十两换一条命，难道还不值？再说，默店面对的客户从来不是寻常百姓，二十两对那些富贵人家来说就是指头缝里漏出的几粒沙，这一点，掌柜必然想的比我更明白。” 掌柜的的确比盛兮想得更明白，但明白不代表他就要吃闷亏，尤其还是两粒药。这种情况便是整个南安的默店，他都不曾听说有过。 见他如此，盛兮微微一笑，直接将瓷瓶推给了那掌柜：“掌柜的若不信，大可先试试。倘若实验情况不是我所言，那便是我叨扰掌柜了。” “试？要如何试？”掌柜的问。 盛兮说：“这偌大州府难道还会少濒死之人吗？” 每日街上都会出有因马车冲撞而伤到的人，还有被各大户人家鞭打后直接丢进乱葬岗的人。真若找只剩一口气的人，难道还不容易吗？ 掌柜的也想到了这一点，更想到自家今早刚处理的那个奴隶而逐渐意动。 盛兮观察着掌柜神色，见此便将那药瓶再次往前一推道：“掌柜大可放心用，此乃救人命的药，非毒药。” “这……” “啊，对了。”盛兮想要松开的手忽然又紧了，“但此药不能多吃，多吃亦会变成毒药。” 掌柜的：“……”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在威胁自己？ 不再迟疑，掌柜的从盛兮手里接过药，问她：“两日之后姑娘再来？” 盛兮起身，点点头：“嗯，两日后我会再来。” 如此，协议达成。 盛兮很快便出了默店，而那默店掌柜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便直接关了店门，冲向自家。 此时，家里那不听话的奴隶正要被从柴房里拖出来，丢入乱葬岗。 掌柜及时制止，同时叫人将那奴隶托起来，他亲自蹲下去喂了他粒药。 旁人不解，下意识道：“主子，他已经不行了，撑不过两天。”那身上皮开肉绽，便是痛也能把他痛死。 掌柜的哼声，看着那奴才的眼里闪过精光：“喂他些吃食，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撑过两日！” “那撑过了如何？撑不过……” “撑不过还用我教你？”掌柜叱骂，“若是撑过了，哼，算他走运！” 不说这奴隶能不能撑过两日，盛兮自默店出来后，便继续在街上闲逛，没一会儿功夫，她手里便多了许多东西。 杜吉吉从第二家打铁铺子出来后，便一眼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自家东家。 没错，眼下，杜吉吉在心里头称呼盛兮为东家。 “盛姑娘！”杜吉吉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啊？” 盛兮扭头看到杜吉吉，说道：“正好，过来帮我拎一点。” 杜吉吉疾走过来，从盛兮手中接下一多半的东西。 盛兮说：“都是些路上用的，还有吃食。出了这州府后面路有段路不好走，多买些备用。” “啊，盛姑娘想得真周到！”杜吉吉从缝隙里伸出大拇指冲向盛兮，默了一下他问，“对了盛姑娘，认识这么久，我一直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盛兮闻言一愣：“我没告诉过你吗？” 杜吉吉：“……没有。”你只记得打我了！ 盛兮“哦”了一声，随口道：“盛兮。” “盛兮？”杜吉吉琢磨了一下，之后如自言自语般说，“这名字，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呢？” 盛兮闻言轻笑：“你不是江湖百晓生？这名字寻常，听过应该没什么。” “是吗？”杜吉吉想挠头，可惜两只手腾不出来。又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便索性将这话题抛开。 “对了盛姑娘，这州府打铁铺子一共三家，这两家都说不能造，没你说的材料。第三家距离咱们停车的地儿不远，等送你回去我再去问。”杜吉吉说。 盛兮点头：“好。” 二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话走了回去，而等他们到了住所，杜吉吉找了几遭没能找到潘巫，跑过来冲盛兮喜不自胜地问盛兮：“盛姑娘，盛姑娘，潘巫是不是走了？是不是走了？” “走了吗？那应该还会回来。”盛兮道。 “可我见潘巫的屋子都空了，带来的东西都带走了！”杜吉吉继续说道。 盛兮问他：“这一路，你有见她把东西放下过？” 杜吉吉认真想了想，下一刻面色委顿，叹气道：“好像还真没有。” 盛兮伸手拍了拍他肩：“别总想着潘巫，你只要不惹她，她便不会动你。” 见盛兮说完往外走，杜吉吉问道：“盛姑娘你去哪儿啊？要不要我陪着？”你可别跑啊！一百两还没到手呢，再说还有毒呢！ 盛兮头都没回地说：“自然是要去收成果！” 第1074章 果然是个傻子 第1074章 果然是个傻子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果然是个傻子 去收成果？杜吉吉疑惑，不知盛兮为何要这般说。他内心好奇，但若真让他偷偷跟着，他也断没有这个胆儿。 如此，杜吉吉眼睁睁看着盛兮越走越远。 走远的盛兮这次没闲逛，径直来到默店。 还不等她走近，那默店的掌柜便已率先走出，亲自上前迎接盛兮。 “哎呀，姑娘可是来了，某都已经等你许久了！”掌柜的十分热情，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可是累了？某这就让人给你倒茶！” 说着，掌柜的便招呼伙计去沏茶。 这迥然的态度让盛兮知道，实验的结果出来了，且应该不错。 其实盛兮先前有想过给对方至少两瓶来实验，但止痛药价格虽高，成本也不低。主要还是许多药材她需得亲自去找，一没时间，二没银子，而她现在正缺银子，对方既不说，她便不提。若是对方一会儿再要问，那她只能再贡献出一瓶来。 但许是因药效实在是好，又或者止痛药着实罕见，亦或是掌柜独具的慧眼，所以，没等说两句，掌柜的便要同盛兮定下十瓶来。 “二十瓶啊。”盛兮迟疑了一下。 掌柜不知她为何迟疑，暗猜她莫不是想要借此再要高价，便道：“姑娘，二十瓶已经不少了，你想，你这药我仅试过两日，按理，这怎么都要试过十天半月对不对？可某也是看在姑娘年轻，知你不易，这才多定了些。且你又死不降价，那我只能先定少点些方才保险。” 盛兮十分认真地附和：“对，掌柜您说得对，二十瓶的确已经不少了。”她眼下总共也就二十瓶，想多要一瓶都没有。 “不过，”掌柜说着眼神忽地一闪，“姑娘，这止痛药我既买下，那你便不能再卖给他人。” 盛兮挑眉看向对方：“掌柜的这是想垄断？” 掌柜高深一笑：“姑娘这便不知了，非某想垄断，而是姑娘这定价着实太高，若非默店，姑娘是找不到第二家可以承受这药价的铺子，哪怕是那些药铺子。” 盛兮闻言神情未有太多变化，既不惊讶，也不发愁，因为她先去的药铺，知道掌柜所说情况，也知道对方这是决定要买。 然而盛兮却摇头说：“这恐怕不行。” “不行？”掌柜一愣，“为何不行？二十两一瓶，若是默店要挣钱，价格还要再往上提，姑娘以为有多少人能买起这药？” 盛兮看了他一眼，说：“普通百姓可以。” “什么？”掌柜愣过之后忽地笑了，看着盛兮直摇头，“姑娘啊，某都不好说你是心太善，还是太单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怕是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又哪里有钱能买此药？” 这不是天方夜谭？ “非也。”盛兮轻轻摇头，“因为这药将来的价格会降。” “什……你，不是，姑娘啊，你怎么这样？你为那些穷人降价，却在我默店里要高价？你这是不知我默店背景，还是胆子太大了呢？”掌柜几乎要被盛兮气笑了。 盛兮安抚他说：“掌柜莫急，我这是说的未来打算。不瞒你，眼下制作成本太高，我便是降价都不能。不过，这药本就是用来救人，若价格能下去，这也算是惠国利民，不是吗？” “呵，姑娘的情操倒是高尚！” “不敢不敢。” 掌柜：“……”这女人是听不出好赖话还是咋滴？ 掌柜突然有些不想理盛兮了，觉得自己这是跟一个二傻子谈话。但这止痛药又着实是个大大诱惑，让他不得不忍住说教盛兮的打算。但即便如此，掌柜还是在内心吐槽一句：“到手的银子都不要，果然是个傻子！” “傻子”盛兮此刻想的却是，这种大公无私的想法，她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掌柜不能说教，便只能利诱，但有了决定的盛兮又岂是那般轻易被人左右？ 掌柜在几次利诱无果后，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盛兮，咬牙道：“成！不买断便不买断！但姑娘若想继续卖，需得答应某一个条件！” “掌柜您说。”盛兮道。 听着对方的恭敬回答，掌柜脸颊忍不住狠狠一抽，心说他后面的威胁还没出口呢！ 深吸一口长气，让脑子清醒片刻，他这才道：“不论将来姑娘是否要降价，但至少一年之内不能降，且这止痛药需得优先供给默店，可行否？” 盛兮想都没想地点头：“行。” 掌柜：“……” 所以，这女人之前便想好了所有？ 这是傻子吗？这简直比任何人都精明！ 事情既定，掌柜财大气粗，提议银货两讫，盛兮自是无不可，当即签订契约。 二十个小瓷瓶不多，盛兮一直带在身上。四百两银子也不多，换成大锭也就四条，盛兮直接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掌柜见她就这样随意地将银子塞进那包袋里，也不知找个东西护上一护，忍不住眼皮又是一跳。 想了想，他还是提醒了句：“盛姑娘，现在世道不太平，银子还需放好。”顿了一下他又说，“需不需要某送姑娘一个锦盒？” 盛兮拍了下布袋，笑着说：“不用，这些更方便，不过还是要多谢掌柜提醒。” 掌柜：“……” 行吧，对方心大管不了，也轮不到他管。不过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尤其关于止痛药。 “盛姑娘且莫忘了下次送货时间！”掌柜提醒道。 盛兮说明白，想了想后再次确认：“送药时，只需在各区默店报上掌柜姓名，再送上这手札便可，是吗？” “是，盛姑娘放心，我默店重信誉，这手札上有我默店特有标志，他人模仿不来，定不会诓了姑娘。当然，”掌柜的话音一转，虽说笑着，但眸底已然暗含警告，“盛姑娘也需谨遵承诺，保证止痛药粒粒有效，如此，我们的合作方可长久。盛姑娘，你说是不是？” “放心，我制的药绝不掺假！”盛兮看着那掌柜，一字一句地保证道。 第1075章 当做奖励 第1075章 当做奖励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当做奖励 盛兮揣着四百两回去时，杜吉吉也从最后一家打铁铺回来。他对金银甚是熟悉，以至于一眼便看出来盛兮那布袋里装的什么。 杜吉吉惊讶至极，他明明记得盛兮出去时，那布袋里装的不是这些东西。可这怎么不过小半日而已，这就……满了？ 这就是她之前说的，收成果？这是什么成果，也让他来收一收啊！ 杜吉吉视线就像两只超瓦数的探照灯照过来，盛兮不想注意都不成。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腰间布袋看，想了想，她索性从里头掏出来一块银锭，直接甩给了他。 杜吉吉接过，一双眼睛顿时瞪成铜铃。 “这，这是……” “承诺你的一百两。”盛兮说，“算是提前支付。” 杜吉吉的嘴巴也张大了，两颗鸡蛋放不下，以至于说话都开始结巴：“提，提，提前支付？” “嗯，看你这几日做事认真，当做奖励。”盛兮道。 杜吉吉下意识说：“什么奖励？这不是我应得的？” 盛兮轻笑一声：“是，你应得的。行了，我先进去了，一会儿你来找我，除了那匕首，有些药材你也要帮我找一找。” 杜吉吉愣愣点头，目送盛兮离开。而等她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杜吉吉原本强抑的情绪如点了炮仗般，瞬间爆发，不好大叫，他抿紧了嘴巴，用力挥舞着手臂，原地又蹦又跳几圈后，下一秒，他将银锭小心收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昂首挺胸地朝里走去。 哈！从今日起，杜爷我也是有钱人啦！让从前那些看不起他的混蛋都滚蛋！谁再骂他是个臭打猎的，他就甩他一脸银子，让他好好看！好好看！ 杜吉吉一边想，一边向前走，从前种种于眼前划过，像是走马观花，却又无比清晰。兴奋，激动，又扬眉吐气。然而，待这些情绪匆匆过后，唯一留在心底的却是委屈。 四十多岁的人，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委屈。那些不公与打压不是已经看惯？那些艰难与苦恨不是已经尝遍？都已经放下了，可为何在看惯尝遍之后，他还会觉得委屈呢？ 他低下头，伸手看了看自己掌心。 掌心里似乎还存留那银锭的财气，他用力攥了攥，又轻轻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杜吉吉忽地一声嗤笑，低喃道：“想什么呢？” 他竟想，凭一个都能当自己女儿的姑娘，带着自己摆脱种种不公的压榨，走上令人艳羡的人生巅峰。呵，是这想法太疯狂，还是自己太疯狂，竟会因为一锭银子生出了这种念头。 杜吉吉甩了甩头，舒出一口气来，将心情重新替换为舒畅。 不管怎样，你杜爷我现在有钱了！哈哈哈！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就在杜吉吉期盼着潘巫别出现之际，只一个晃眼，那位令他一路郁闷的巫医再次出现了。 “哈，潘巫，你回来啦！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杜吉吉冲着潘巫道。 潘巫斜他一眼，冷声说：“怎么，我回来很失望？哼，那抱歉了，这一路注定要你失望了！” 杜吉吉被说中了心思，脸上一僵，只能讪讪笑笑。 盛兮只当没听到二人对话，问潘巫：“尾巴甩干净了吗？” 听此话，潘巫冷冷的眼神瞬间从杜吉吉身上移至盛兮身上，对这位她自动黏上的金主毫不客气道：“甩不干净你会让我跟着？” 盛兮回：“那或许不行。” “哼！”潘巫懒得理她，丢下一声冷哼后，径直上了马车。 盛兮不为所动，刚欲转身，杜吉吉忽然凑了上来。 “盛姑娘，”他悄声喊道，伸手指了指潘巫，“你在说什么？什么尾巴？难道还有人跟着我们？” 盛兮抬眸看他一眼，沉默稍许后回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若让你知道，他们从出了康枷镇便已经被人盯上，且盯上他们的人不止一拨，或许，不用那些人来寻，你便已经主动暴露了。 杜吉吉从盛兮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瞧不起，他鼓起胸膛想回呛，却在开口之际又急急刹车。 这盛兮能干出一人掀翻整个神花田此等耸人惊闻之事，她既说不知道为好，那定会是比之更可怕之事！ 更可怕之事啊！杜吉吉想象不出这更可怕之事是什么，他秉着不知者不怪的原则，脑子转了不过一瞬，便虚心地接受了盛兮提议，小鸡啄米般点头：“对！盛姑娘你说得对！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哈哈，那什么，咱们现在就走？” “嗯，现在就走。”盛兮嘴角轻轻一扯，按下那笑意，回复杜吉吉。 虽说是往东走，但因身后尾巴不断，盛兮不可能，潘巫更不会让她直奔东去。也因此，这一路他们走走停停，东拐西拐地去了许多地方。 而这也大大方便了盛兮寻找制作止痛药的药材，当然，这活儿她在后来交给了杜吉吉，而她自己则留在住处，要么制作止痛药，要么，就是研究那干尸蛊。 因知自己身上蛊毒，盛兮在研究的时候便没有瞒着潘巫，甚至有不懂的地方还主动询问。其认真程度，毫不亚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在揪着大人问东问西。 潘巫被她揪烦了，恨恨道：“够了！照你这样问下去，巫医都要认你成祖宗了！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你觉得本巫能知道？” 盛兮：“你不是自称无所不知……” “闭嘴！”潘巫狠狠打断她，磨着牙床，“本巫是无所不知！但本巫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都知道！” 说着潘巫径直起身，自己打脸自己后，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臭丫头！ “哎，潘巫你别走啊，我还有问题要问……” 盛兮的尔康手没能唤回潘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她叹息一声，垂眸看向桌子上被分离了好几块的干尸蛊，脑子里的线依旧没能找到头。 潘巫实则没自夸，她的确无所不知，但这“无所不知”也是有界限的，至少，她身上的毒她没办法解。 一时间，盛兮盯着那干尸蛊陷入沉思。 第1076章 尾巴连着尾巴 第1076章 尾巴连着尾巴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尾巴连着尾巴 盛兮觉得自己带杜吉吉出来是个明智之举，有他在，她后期制药的药材竟都被其不费多少力气地找到。 要知道，止痛药有几种材料在南安是受管控的。 而对方既这般厉害，那她索性便让其继续寻找更为便宜的材料，如此一来，止痛药的销售渠道便不会再是默店。 当然，她会保证承诺在一年之后。 她有心想要将制药之事扩大，但她又想，穿越来的自己定不会坐以待毙，想来已经做出了什么。而眼下最重要之事便是找到那匕首，匕首找到，记忆恢复，她从前所做种种便能揭开纱雾，自动而出。 也因此，在潘巫看到其这般高制药水平后，十分狐疑地问她说：“你既有这本事，为何能混成现在这般模样？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盛兮乜她一眼，反问：“潘巫既知揣着那神器消息危险至极，为何不干脆公布出去？越多人知晓，你不是越安全？还是说，潘巫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潘巫冷嗤：“果然你这臭丫头每说一句话都带坑！哼，本巫要做何事，用你来评！” 盛兮：“彼此彼此啦！” 潘巫：“……”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为何总要就被一个快要死的臭丫头给气着！ 潘巫不爽，干瘪的嘴角一扯，冷声道：“别高兴太早，你体内毒素虽已压制，但并非彻底解除，说不定哪日突然发作，没有解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盛兮扭头看她：“所以，您能否努力点，帮我解解毒？” 潘巫：“……没门！”本巫不会！ 盛兮看着她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前往东海之路本就不是坦途，加上一路他们为甩掉尾巴，左拐右拐，如此，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方才到达。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盛兮为制造止痛药耽搁了时间。 东海沿线是条狭长山脉，绵延千里，真若让盛兮自己来找指不定要找到何时。但好在有潘巫，对方虽不知神器所在具体位置，但每每占卜后的方向却总是朝向一个。他们朝着这个方向，最终来到一个名为滩肯的村子。 “这是……村子？”杜吉吉看着眼前的滩肯村一脸难以置信，“这规模，比康枷镇都大，怎么还是个村子？” 盛兮极目远眺，的确一眼望不到头。尤其是沿海所建房屋，一直绵延不断，好似将这个村子无限拉长。 她扭头看向潘巫，问其道：“潘巫，还能再占卜得具体些吗？” 潘巫脸色黢黑地摇头：“不能，这已经是极限。” 盛兮轻轻点头表示了解，扫了眼村子后，说道：“今天也晚了，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做安排吧。” 杜吉吉自无不应，潘巫则哼了一声，确实没说什么。 大村子有大村子的好处，至少盛兮三人不用露宿街头。因着滩肯村有个小型码头，所以，来此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客栈酒肆这些还是有的。 杜吉吉跑前跑后将住处定下，又定了酒菜后，这才坐下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这天儿，真他妈热！”杜吉吉擦了一把脸上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的同时问盛兮，“盛姑娘，明儿还继续吗？” 这继续自然是寻找铁匠铺，以及搜罗药材。铁匠铺不说，但这一路杜吉吉算是亲眼见识了何为日进斗金。 毕竟那些药材都是自己找来的，虽然许多都是半成品，价格相对要高，但盛兮每次将那些制成的药丸卖给默店后，再回来，那腰间总是鼓鼓的。抛去成本，他如今都已经算不出这女人究竟赚了多少银子。 杜吉吉私下里总是忍不住感慨，若他能有盛兮这一手本事，又何至于蹉跎四十载？ 但他自己也清楚，什么人什么命，本事是靠自己练出来，他练不出那本事，便只能羡慕别人。 不过眼下杜吉吉谁也不羡慕，每月一百两已经超乎他预期，攒上一年，将来他的小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盛兮呷了一口茶，目光看了眼窗外，片刻后收回道：“嗯，继续。不过，”顿了一下她又说，“明日我们进山，你不用跟着了。” “啊，不跟了吗？”杜吉吉明显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潘巫。 潘巫瞥他一眼，阴恻恻道：“怎么，不让你背本巫，你便浑身不舒坦？” 杜吉吉：“！” “没有！坚决没有！”杜吉吉急忙摆手，“盛姑娘交代我那么多事情呢，怎会有时间跟着你们？潘巫，明儿您自个儿多注意哈！” “嗤！”潘巫冷嗤，同时视线扫向盛兮，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倒是护着他！” 盛兮但笑不语。 杜吉吉闻言一头雾水，不明白潘巫此话意思，但盛兮也没解释，于是他便直接封了口，不让自己好奇问出口。 饭菜很快便上来了，早就饿了的三人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干饭。待吃完，杜吉吉自行离开，只剩下盛兮与潘巫后，潘巫眯起的眼睛看向窗外，嘴里咕哝一声，随后对盛兮道：“看出来是哪拨人了吗？” “没有。”盛兮捏着一块小点心，一点点地慢慢吃着，“来的人太多，现在已经不好分辨。” 潘巫愤然，射出去的眼神几乎能将人洞穿：“真是一群甩不掉的牛皮癣，简直烦不胜烦！” 盛兮似不着急，只是说：“别烦啊，现在就烦，之后更多的牛皮癣追上来，你岂不是要直接气死？这些尾巴连着尾巴，已经不知连了多少个势力，不是我说，之前就跟你提，这消息瞒不住。既瞒不住还不如全部公开，让他们尽早狗咬狗，也好过一下子聚在一起，都不知道该躲哪个？” “躲哪个？自然是所有人都要躲！”潘巫一脸暴躁道，“你当真以为这些人都是好对付的？还狗咬狗？就算那狗被咬了，只要死不了，它再上来也能一口咬死你！” 盛兮道了声“您说的对”，之后接着说：“那现在呢？您要不要把信息公开？” 第1077章 为何要跟着我 第1077章 为何要跟着我？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为何要跟着我？ 信息要不要公开，这问题让潘巫回答实则有些难，毕竟她消息已经压了这么久，现在公开，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盛兮说：“便是你不公开，眼下我们的一举一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瞅，不论上哪儿都不好摆脱。便是摆脱了，但想要找到你口中神器，这动静想也不会悄无声息，至少，我无法保证自己不被人看到。”她说着抬眸，“潘巫，你能保证自己能不被人看到吗？” 潘巫咬牙。 自然是不能的。 但……真若就这样将消息散布出去，那也太便宜那些人了。 潘巫转了转眼珠子：“我可以散布几个虚假消息……” 盛兮笑了声，说道：“他们不缺人，不论你散布几个消息出去，他们总会有人盯着你。” 潘巫脸颊狠狠抽了一下，虽不想承认，但盛兮说的的确是事实。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白白得了消息？本巫可是忍着反噬做的占卜！还有那一路的追捕，就这样让本巫算了？”潘巫不甘心，目光紧紧盯住盛兮，指望着她能出个什么好主意。 只是可惜，盛兮在听了她这话后，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你比我清楚，我身中剧毒，毒不解，指不定哪天闭上眼睛再睁不开。别说替你打跑那些人，便是自身都难保。” 潘巫眼睛眯起来，目光于盛兮身上扫射，似要看透她般，忍不住嘀咕：“说实话，你若不说自己身中剧毒，本巫压根就看不出你中毒了。蛊毒乃最毒之毒，你虽解了些毒，但只要有残留，便是不能让人每日生不如死，总有那么几天会叫人痛不欲生。”说着潘巫目光顿在盛兮眼睛上，“可跟你呆了这么久，本巫从未见过你这般！” 盛兮闻言垂眸一笑，没解释，再抬眸时只是道：“我若生不如死，潘巫你会安慰我吗？” 潘巫哼道：“自然不会！” 盛兮说：“瞧，都没人安慰我，那我痛给谁看？” 潘巫噎了一下，却依旧是不解：“那你就不痛了？” 盛兮只是抿唇，轻笑声划过，目光看向远方。 怎会不痛呢？只是这种痛经历过太多，神经都懒怠了，痛不痛的，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了。 见她不回答，潘巫还想再问，盛兮反倒忽然开口问她说：“其实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潘巫，你为何要跟着我？” 潘巫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不再问盛兮，却也不打算开口回答。 盛兮见状却再接再厉，接着又问道：“你若想走，其实完全可以凭自己离开。对方寻你这么久却没你消息，你没必要为了跟着我，反倒把自己行踪暴露了。啊，别说是为了给我找药啊，这种事你也就骗骗小孩子。” 潘巫眼神闪了闪，旋即瞪了盛兮一眼：“总归因为给你找药本巫才暴露，怎就不是因为你？” 盛兮道：“你真正暴露，是在你跟着我踏上向东的路。” 潘巫哼道：“你这丫头爱狡辩，本巫懒得理你！” 说着潘巫就想要起身，盛兮却在此时又说：“都说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潘巫你呢。若我没猜错，你之所以跟着我，是因为我可以帮你更好地辨别神器所在，对不对？” 潘巫眼睛倏尔一立，看向盛兮时，那满脸的褶子几乎聚在了一起。 盛兮笑了笑：“看来我猜中了。别急着走啊，潘巫，我们聊聊。” 潘巫悬空的身子撑不住落下来，凝视盛兮片刻，否认道：“本巫不知你在说什么！” 盛兮给她倒了杯茶，推过去，“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你！”潘巫咬牙又瞪眼，“你这臭丫头就这么不信任本巫？” 盛兮说：“潘巫你不是一开始就没跟我说实话？” “你怎知本巫说的不是实话？”潘巫把茶推还给盛兮，“枉本巫为你那般尽心找药！” 盛兮道：“药我是付过报酬的。”见潘巫要说话，盛兮接着又说，“还有，你所谓‘尽心’，不过是不想让我那么快死掉，如此，方能助你找到那神器，不是吗？” 有那么一瞬，潘巫看向盛兮的眼神里射出一丝说不出的危险来。 盛兮不再说话，将茶重新推给潘巫，自己又倒了一杯。 外面跟踪的人还在，她们就这样大喇喇地坐着，倒也不怕那些人盯着看。 看着面前人气定神闲，潘巫积压在内心的火气在撑了一会儿后，忽地“噗”地一声被戳破了。 她轻蔑一笑，却不是对盛兮：“枉那些人自称聪明，竟还不如一个女娃娃！” 盛兮扭头看她，潘巫白了她一眼。这一眼说实话实在不好看，但盛兮却从这一眼里看出了对方的松动。 她静静等着，凉茶润喉，多少感受到一丝凉爽。 好半晌，潘巫盯着门口人来人往好几拨后，这才无声一叹，对盛兮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每次你出现，本巫占卜神器位置时便会更精准些。”说着她看向盛兮，“所以，本巫一直好奇你身世。你，究竟是什么人？” 盛兮问她：“潘巫占卜不出吗？” 潘巫脸色不甚好看地回：“你背后是团雾，本巫看不清，好似有许多纠葛，又好似断的一干二净。像你这般情形本巫第一次遇到，无据可依。” “原来如此。”盛兮轻轻点头，好似预料之中。 潘巫斜睨着她：“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告诉本巫，本巫可以帮你看看未来运势，或者帮你占卜吉凶。” 盛兮无声笑了笑，随即摇头：“还是算了吧，毕竟潘巫你自己都无法把握自己运势，也占卜不了吉凶。” “臭丫头！说什么呢你！”潘巫怒瞪着她，在盛兮以为她又要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时，却听对方道，“本巫只是觉得，难得遇到一个不怕本巫的人，太稀奇，这才……这才勉强让你跟着！” 盛兮：“……谁跟着谁？”还有，什么叫难得遇见一个不怕的？因为不怕你，你才要上杆子吗？什么毛病？ 潘巫哼道：“自然是你跟着本巫了！” 盛兮：“……” 第1078章 怎会是空 第1078章 怎会是空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怎会是空 潘巫自一开始便有目的，盛兮却非一开始就知晓，也是后来相处中才慢慢回过味儿。 不过对方虽有目的，但目的明确，且这目的实则也便利了她。加之对方对自己并未明显恶意，盛兮便也没再多管。 只是眼下潘巫虽无恶意，但身后那些尾巴却皆非善意。杀人越货许是这些人最后目的。 盛兮有心想清理一下这群尾巴，但怎奈尾巴太多，清理了一个还会再冒出第二个，且必然打草惊蛇。 与潘巫一番交流过后，二人决定按兵不动。 “明日先进趟山，查看一下情况，若有便留，若信息依旧便再回来。”潘巫道。 盛兮无异议，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她便欲起身，却忽然听潘巫问道：“丫头，你同那神器……究竟什么关系？” 盛兮起身的动作暂停，抬眸看向她，片刻后嘴角轻勾地回：“我若说，我也不知晓，想必潘巫你是不信的。” 潘巫没说话，却是撇撇嘴，神情表明了态度。 盛兮耸了耸肩：“告诉你你也不信，潘巫又何必问我？” 见她要起身，潘巫脱口道：“那若是找到了神器，你会与本巫抢吗？” 盛兮这次起身的动作没停，她听到了潘巫的话，却没有任何惊讶，开口说：“不知，但前提是，我们要先找到神器，不是吗？” 潘巫恨恨地瞪了眼盛兮，不爽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一个小丫头，难不成你要去影响一国国运？” “那潘巫呢？你要这神器做什么？”盛兮反问对方，“你莫不是要用这神器来影响一国国运？” “是我在问你！”潘巫“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盯着盛兮像是看最不可理喻的人，磨着牙床子说，“你这臭丫头太贼！总想套人话！” 说完，似怕自己真的被盛兮套话般，潘巫再不搭理盛兮，竟是率先转身上了楼！ 盛兮看着她背影无声一笑，视线扭转，看了眼外面，随即收回继而也上了楼。 第二日，杜吉吉按照盛兮安排出门做事。而盛兮与潘巫则在他出门后不久，便也跟着出了门。 毫无意外地，随着她们离开，那原本围了一夜的尾巴也一个接一个像被摁下开关，咯吱咯吱地跟了上来。 滩肯村很大，其身后山脉更是不小，这座被当地人称之为蛩山的山脉，因与传说的一只异兽相似而得名。 蛩山山陡林深，寻常人轻易不会上山，便是猎户也极少往里走。 但潘巫占卜所得是在这山林深处，这让她们不得不冒险入深林。然而，还不等她们摩拳擦掌地进去，只在那深林入口处，潘巫颇为自傲的占卜术，竟是失灵了！ “怎会是空？”潘巫看着占卜结果，一双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潘巫不可置信到极点，完全没料到占卜结果会如此，“本巫从未出过错，这结果怎会如此……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盛兮瞥到了那结果，心中亦是意外，但却没有潘巫这般激动。她环视四周，片刻后忽然对潘巫道：“先回去，等明日再来试一次。” 潘巫不甘心，毕竟已经走到了这里，只需再进一步她便能确定那神器准确位置，只要拿到了神器那她便能…… 心中愤恨，然而手中那失了准星的罗盘明明白白告诉她，不成的，不成的！至少眼下她已经无法再预测。 按住晃动的罗盘，潘巫颇有些阴鸷的目光扫过面前深林，偶有一声不知何种动物的吼叫从里面传来，令人闻之惊异。倘若不能预测，那踏入山林便等于入了迷宫。蛩山绵延千里，且许多未经开化，里面凶兽几何不知，但能要人性命的却定会有。若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进去，只怕那神器未曾找到，先要入了凶兽之腹！ 潘巫用力咬着为数不多的牙，喉咙里发出一叠声令人闻之惊悚的怪音。 盛兮没再说话，只等着潘巫自己平静。 相处这么久，她已然看出潘巫对神器的执念，这执念令她对神器的执着超乎寻常，尤其是在遇到自己后，为了得到神器，她甚至不顾隐藏，冒着危险也要跟着自己。 她不知对方要用神器做什么，但她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无比强烈的愤怒，以及一种说不出的恨意。 潘巫在恨谁？她是想要得到神器后，利用之对付谁吗？ 这想法于盛兮心中一闪而过，却不予深究。对方想用神器做什么，说到底，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愤怒的潘巫最终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比谁都渴望得到神器，但也知，在得到神器之前，在达成愿望之前，她要先保住自己性命。 深吸一口气，又将那堵在胸口的浊气吐出，潘巫这才扭头看向盛兮，对其道：“好，先回去，明日再来！” 影响占卜的外在因素繁多，指不定今日是遇到了什么。她们不能在这里久呆，能爬到这里，本就已经耗费了她多半力气，一味盲目坚持，只会白白浪费时间。既如此，还不如等她重新预判后，做足准备再继续。 当然，她都走了，自然也不会让那些尾巴留在这里，一番“动人”演绎后，潘巫这才与盛兮原路返回。 而看到潘巫演绎后的尾巴们，自然也不会真的傻乎乎留在这里，一番思考后，便继续尾随她们下了山。 杜吉吉在客栈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伙计聊着天，天南海北地胡侃，不过半日，他便从伙计嘴里几乎摸透了整个滩肯村。 盛兮出门时并未告诉他她们具体去哪儿，只当是沿着村子周围转了一圈。眼见着天黑人还没回来，杜吉吉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心中忐忑之际，一扭头看到两道熟悉人影，他这飘起来的心这才放下。 “盛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杜吉吉挤着一脸笑迎上去，“如何啊？今日可是有何收获啊？” 他这话不问还好，话音一落，杜吉吉立时感受到一道灼人目光射向自己，登即令他汗毛倒立。 “潘，潘巫，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杜吉吉搓了搓胳膊问。 潘巫冷哼一声，心中委实不爽，目光在杜吉吉那双腿上阴险扫过，下一刻她忽地扭头冲盛兮道：“明日带他去！要么背我上山，要么，我现在就断了他这双腿！” 第1079章 不可能出错 第1079章 不可能出错 第一千零九十章 不可能出错 “咔嚓”，杜吉吉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潘巫，不禁问对方：“潘巫，您这是受了啥刺激？想撒火我给你找个人，别总可这我这么一棵苗薅啊！您老也不怕我被薅秃噜了！” 潘巫冷哼一声，不搭理杜吉吉，只是问盛兮：“你说，行还是不行？” 杜吉吉：“……” 杜吉吉极为无语：“不是，潘巫啊，虽说我现在的确是给盛姑娘打工，但我又没卖身。你这样问，怎么好似我这小命都捏在盛姑娘手里似的？我俩可不是这种关系啊！” “你给本巫闭嘴！”潘巫说着掏出一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径直丢进了杜吉吉口中。 不幸将这药咽进肚里的杜吉吉：“！！” “呕！”一道干呕声在盛兮耳边骤响，旋即是越来越频繁的干呕。然而，不论杜吉吉如何抠自己喉咙，那被吃进肚里的药怎么都不出来。 他急了，想要向盛兮求救，然而待开口才发现，自己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吉吉惊得魂儿都要飞天，眼看就要翻白眼儿晕过去，盛兮见状不得不安慰他：“别担心，潘巫只是跟你开玩笑。” 杜吉吉欲哭无泪。 开玩笑？一颗药下去话都说不出了，这是开玩笑吗？这老女人的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点！ 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没办法听进去，盛兮叹息一声，不得不扭头问潘巫：“潘巫，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潘巫冷哼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盛兮叹息一声，直言：“他去也帮不上忙，不如……” “他那两条腿可以用！”潘巫打断盛兮。 盛兮无奈：“可他还要帮我做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有这件事重要？”潘巫瞪她，“你来此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带上他不是理所当然？再说，本巫现在也就信任这小子，别跟本巫说换其他人，本巫不信任他们！” 杜吉吉在一旁急急挥手，那意思十分明显：信任我，你就别给我下毒啊！ 潘巫嫌弃看他一眼：“你急什么！又不会死人！至多让你嘴巴歇上一会儿。” 杜吉吉急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他扭头看向盛兮，使劲儿地用手指着自己喉咙，呜呜地哼唧。 盛兮安抚他：“放心，便是毒药，我也能救你。” 杜吉吉：“……”这回答并未有多少安慰到他。 杜吉吉颓然地坐了下来，盛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潘巫，想到老太太的执拗，轻叹了口气后对杜吉吉说：“杜吉吉，明日你便与我们一起进山吧。” 一直将他留在这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杜吉吉看向盛兮，嘴巴委屈地瘪了起来。 盛兮扭头对潘巫道：“潘巫，解药给他吧。心情好才能干活，不是吗？” 杜吉吉心说不是，但怕潘巫不给解药，便只能用力点头。 潘巫这次倒没让杜吉吉希望，竟真的将解药给了他。 杜吉吉接过刚想吃，想到什么又急忙将药递给盛兮。潘巫看到不禁冷嗤，杜吉吉只能朝她讪笑。 没办法啊！您老人家心思实在难猜，又劣迹斑斑，谁知道这解药是不是毒药呢。 盛兮接过看了两眼，又闻了闻，目光与潘巫对视一息，嘴角轻勾间将药递还给杜吉吉：“放心吧，解药。” 杜吉吉闻言一喜，接过后仰头便吞了下去。 刚咽下去，他便听到耳边传来潘巫无尽奚落之声：“胆小至此，能成什么大事！” 杜吉吉心里回她：“我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啊！” 潘巫乜了眼盛兮，不得不说，她没想到杜吉吉对盛兮如此信任。 吃过解药的杜吉吉很快便恢复了声音，虽还有些沙哑，但好歹能说话。但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不敢对着潘巫开口，哪怕低着头也不能把嘴露给对方。 “既然都上去，那便将东西整理一下吧。”盛兮对杜吉吉道，“轻装上阵，将带不上的东西寄存。” 杜吉吉应是，想了想还是问道：“盛姑娘，我们要不要雇些人手？” 被跟踪之事他是知晓的，也知道盛兮与潘巫一直在找一个十分抢手的东西。四周危险环绕，杜吉吉觉得现在盛兮不差钱，雇几个人应该没问题。 然而盛兮却说：“没必要，带着到最后反而成累赘。” 杜吉吉：“……”突然有些怂，“那什么，盛姑娘，我怕我也会成为累赘……” “潘巫需要你。”盛兮一句话让杜吉吉闭了嘴。 该说的说好，该做的做完，休息了一晚上后，众人再睁眼东边的天已然亮起。 盛兮拉开房门，一眼便看到坐在自己门前的潘巫。若非她心理承受能力强大，面前骤然现出一张鬼脸，指不定要被惊出怎样鹅叫。 “您怎么在这儿？这是……一晚上没睡？”盛兮看着潘巫本就黢黑的眼窝又添了一层黑，问她道。 潘巫看她一眼，片刻后沙哑开口：“本巫昨晚占卜数次，次次一个方位。”顿了一下她又说，“那方位与之前所测一致，不可能会出错。” “所以，”盛兮看着她，“那里面定有什么在影响你占卜了？” 潘巫嘴巴蠕动两下，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懂这些！没错，这种事虽不多见，但也偶有发生。”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盛兮，“或许从今日起，本巫的占卜术便不再起作用了。” 不再起作用，那便意味着接下来他们要盲找。但这其实也代表着，他们要找的东西，真的就在咫尺了。 盛兮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眼外面，说道：“跟着的那些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凉拌！”潘巫透着一丝阴狠道，“敢觊觎本巫的东西，当真以为能从本巫眼皮底下顺利抽身？” 盛兮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虽不曾觊觎，但她的确想知道那神器是什么。 想了想，她只道：“我去再准备些东西，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怕是要一直住在山林里了。” 第1080章 都是闻到肉味的狗 第1080章 都是闻到肉味的狗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都是闻到肉味的狗 毒药终于解了的杜吉吉睡了一晚上怎么都不想跟潘巫走一起，见盛兮出来，当即跟上了她，同时不停游说道：“盛姑娘，不就是找个东西吗？咱自己去不成？为啥非要跟着潘巫啊？那老女，咳咳，潘巫脾气实在太差，一言不合就给人喂药，盛姑娘，你别着了她道啊！” 盛兮一边走，一边听着杜吉吉说话，听到后面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 “不会着她道。”盛兮说。 杜吉吉一脸难看：“话虽这样说，但，但这潘巫狡诈的很，这人指不定揣着什么坏主意呢！” 盛兮“嗯”了一声说：“你说的没错，潘巫的确有其心思。但，”她忽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杜吉吉，“我也的确需要从潘巫这里得到些消息。而之所以让你跟着，是因为你再留下来，后期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杜吉吉闻言不由睁圆了眼睛，危险还没见到声音已然开始抖起来，“不是，盛姑娘啊，咱不带这样吓人的啊！我不就是挣你一百两吗？你这不能，不能把我往绝路上推啊！” 盛兮淡淡道：“可你现在想下船已经来不及了。” 杜吉吉：“……”所以，一切皆因利起，谁也怨不得！ 盛兮安慰他：“不论如何，等入了山林，你只需呆在我身边就好。放心，我会保你平安。” 杜吉吉一脸委屈地看着盛兮，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这话。 东西很快便准备好，考虑到后面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盛兮甚至还买了帐篷。 南安多雨，露天睡觉不合适。她与杜吉吉可以凑合，但潘巫虽是巫医，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不适宜长时间淋雨。 他们的动静自然也没能逃过先前跟踪之人的眼睛，但等盛兮三人出发时，她猛然发现，那些追踪之人一瞬间好似皆销声匿迹，像从未出现过般，一点痕迹都不见了。 盛兮惊讶地问潘巫：“人都灭了？” 潘巫冷嗤：“灭个屁！不过是几个小喽罗，那后面的人狡猾的很，我也只能绊住他们一日半日。” “那也够了。”盛兮道，“至少会有一段时日我们不会再被打扰。” 潘巫没说话，但神情并无骄傲，反倒十分凝重。 的确有段时日他们不会被打扰，但对方追到这里应该早已经预感到什么，所以，这“一段时日”定不会如从前那般留给她充裕的躲避时间，他们何时被追上，这谁都说不准。 山林进得很顺利，但入林之后的路瞬间便变得难走起来。 蛩山多凶兽，寻常百姓皆不会不长眼往里面钻，而蛩山外围的资源足够山下百姓使用，又因这里本就靠海，百姓多以打渔为生，也因此，入深山的人极少。 因为人少，便无什么经验可谈。三人入了林后没走多久便再看不到人形痕迹，山下不常见的毒蛇毒虫，也在此刻开始悄悄冒头。 但潘巫本就是巫医，对这些东西并不害怕，更有药物可以抑制，盛兮也有制药，唯有杜吉吉极少入深林，一时间被惊到不少。 但有潘巫在，自然不会让他轻易中招。毕竟，潘巫还指望着他来背自己。 一路上，潘巫每走一段路便要进行占卜。然而可惜，正如她与盛兮之前所言，这林中似存有什么不一样的磁场，一直在干扰她占卜，偶尔那罗盘会动一下，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完全静止。 如此，他们在林中行走了三日后，原本跟踪他们的人也终于有了动静。 “好似多了。”盛兮从外面探查回来，一开口便这般道。 潘巫冷哼：“自然要多，毕竟都是闻到肉味的狗，肉就在眼前，谁啃放弃？” 一旁的杜吉吉慌张起来：“盛姑娘，咱们在这里找了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现，你们要找的那什么神器当真在这里了？还有啊，那些人，那些人万一找不到神器，来找我们怎么办？” 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跟阎王爷见面啊！ 盛兮安抚他说：“放心，若他们真找上来，你也不会是他们目标。” 杜吉吉嘴咧了一下，心说：“便不是目标，那也说不定会被殃及池鱼啊！” 这认知他实则一早就有，但知道归知道，真正碰上那便又是一种心境了。不过杜吉吉多少还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两个女人面前。 强行做了番自我调整后，他道：“盛姑娘放心，若是那些人真的追过来，我一定会保护盛姑娘的！” 金主在，银子就在！ 旁边一声冷哼蓦地传来，杜吉吉浑身一凛，当即又道：“当然，我也一定会保护潘巫您的！” 追踪而来的人虽跟上了步子，但却没对盛兮三人做出反应，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盛兮乐得清静，真若摆脱这些追踪她不是没办法，只是眼下不是时候。 如此又过了两日，在遭遇几只凶兽追击后，三人终于登上了蛩山中的一座小山峰。 潘巫在林中走不快，一路上几乎都是杜吉吉在背着，而盛兮则负责应付那些凶兽。但饶是如此，杜吉吉也在放下潘巫那刻，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不行了，不行了！盛姑娘，我不行了，太累了，实在太累了！”杜吉吉无力地挥舞着双手，希望盛兮与潘巫能看到他这份挣扎，尤其是潘巫。 岂料，那被他背着的人丝毫不感激他，反而嘲笑他说：“枉你长得五大三粗，原来就是银样镴枪头！” 杜吉吉：“我……” 这老女人还能不能好？什么叫银样镴枪头？他是钢筋铁杵好不好！ 杜吉吉简直要被浑身恶毒的潘巫气死，还好盛兮岔开话题。 “潘巫，要不要现在再占卜一次？这里地势高，或许有效果。”盛兮道。 潘巫不再搭理几乎跳脚的杜吉吉，嗤笑一声后，倒也没否定，当即拿出了罗盘。 杜吉吉气得要命，眼见潘巫开始占卜，他于心中不停默念：“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下一刻，潘巫的声音骤然传来：“有了！” 第1081章 本巫定要拿到神器 第1081章 本巫定要拿到神器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本巫定要拿到神器 杜吉吉感觉自己与那老女人天生犯冲，他最不想要什么，这老女人就能给他来什么！ 有了？什么有了？那神器方位有了？听上去是好事儿，可当真是好事儿吗？ 外面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她若真得了神器，能不能拿出去还两说。再者，她一个老太婆，要那玩意儿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当女皇？你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命不是？ 所以啊，要他说，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正理。人生太刺激，等哪天想后悔的时候，那刺激都不给你机会。 浑然不知杜吉吉心中想法的潘巫，此刻眸底精光乍现，看着晃动的罗盘，她脸上的褶子都跟着泛出笑意。 “有了？”盛兮挑眉，本是一种常理推测，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在哪儿？”她走上前，一边问，一边垂眸去看潘巫手中罗盘。 潘巫嘴角咧了又咧，强忍笑意，忽地抬头指向其中一个方向，神情中透着再无法抑制的激动：“那里！那座最高的山峰上！” 盛兮举目望去，发现他们距离那座山还有些距离。 她稍稍估测了下，说道：“若不考虑那些跟踪的人，按照我们之前速度，大概两天后就能到达。” “两天？”潘巫努了努干瘪的嘴，牙缝里露出森冷笑意，“要我看，再加一倍时间怕也到不了。” 盛兮无声轻笑。所以她才说，按照之前速度啊。 之后行程愈发明确，不用那些人再跟，也已经能猜到他们去哪儿。如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日，突然间有了方向，这方向尽头是什么，昭然若揭。且不说，这里头已经有人开始大面积撒网了。 “不管怎样，本巫定要拿到神器！”潘巫一脸坚定，似对神器势在必得。 盛兮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间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她才说：“既如此，那我们先好好修整一晚，明日一早接着赶路。” 夜晚的蛩山甚是安静，安静到耳边时时都能听到凶兽的吼叫。 杜吉吉自入林之后便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晚亦是如此。等第二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迎面便撞见一张女鬼一样的面容。 “啊！！”杜吉吉惊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待反应过来那“女鬼”是谁后，万分强烈地谴责，“潘巫，你吓人有个度啊！你这是想要人命还是咋滴？再这么干，我命都要给你吓没了！” 潘巫直接踹了他一脚，骂道：“臭小子，鬼叫什么！都什么时辰了，你是想让本巫自己走过去吗！” 杜吉吉：“……”我倒真想呢！ 被这么一吓，杜吉吉睡意全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收拾的盛兮，认命地叹息一声，再不磨蹭，开始收拾东西。 昨日盛兮与潘巫的话杜吉吉最初没能理解透，直到他们今日刚走出两个时辰，那如风的箭射过来后，他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何潘巫说，要再加一倍的时间怕也到不了。 “卧槽！这些人怎么追过来的？林子这么密，他们是狗鼻子吗！”杜吉吉躲在一株大树后面疯狂吐槽，一支箭恰射过来，“咚”地一声射在那大树上，吓得他差点没惊叫出声。 “闭嘴！”在他另一侧的潘巫直接吼道，“他们不是狗鼻子，但他们带了狗！” 果然，潘巫声音刚落下，对面林中便传来一声犬吠，对方竟真带了狗来！ 盛兮看了杜吉吉一眼，提醒他道：“警惕些，接下来我们遇到类似情况不会少。” 杜吉吉：“！”现在说不要那一百两到底还来不来得及啊啊啊啊！ 冷箭过后，对面的人追上来，不得已，盛兮唯有近功。 山深林密，众人对四周环境都不了解，一番激烈打斗过后，盛兮干掉了第一波追过来的人。 然而也仅仅是第一波，也是因为第一波冲击引起的动静，之后的追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猛。 杜吉吉背着潘巫拼命向前冲，嘴里不停念叨：“什么情况啊？不是说这些人会自相残杀吗？怎么突然团结一致了？潘巫，你这预测不准啊！” 潘巫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吼道：“你丫的给我闭嘴！再嚷嚷，那些狗都被人招来了！” 杜吉吉被打得一懵，脚下一趔趄差点直接扑下去。 他心有余悸，顾不得害怕，冲着前方大吼：“潘巫，你想死别扯上我啊！咱能不能消停点！” 潘巫没想到这小子上了天，刚想接着骂，身后一道箭矢骤然射来，擦着二人衣角飞了过来。 “吓！”杜吉吉吓了一跳，潘巫骂人的话也咽回了肚里，紧紧抱着杜吉吉脖子，示意他赶紧走！ 盛兮挡在二人身后，挡住其他射来的箭，同时将那些完好的箭捡起来，等着下次再用。 这厢追赶的动静太大，终于引来了凶兽，一头黑熊骤然挡住，令背着潘巫的杜吉吉冷不丁急刹车。 “熊！熊！盛姑娘，熊！”杜吉吉一脸惊悚，虽说是猎手，但真正遇到熊瞎子时，他从来只有逃这一条路。实力摆在那儿，保命才最要紧。 可眼下后有追兵，往哪儿都不好逃，往哪儿逃都要命！ 盛兮一支箭射过去，“咻”一声射中了熊瞎子的皮毛。伴随一声惊天惨叫，下一刻，盛兮将潘巫从杜吉吉身上接过，同时对杜吉吉道：“上树！快！” “啥？上树？不成啊，那熊傻子会也会爬啊！”杜吉吉背后一空，听到盛兮的话下意识道。 “别管了，先上去！”盛兮再次道，同时叮嘱潘巫“抓紧”，下一刻便手脚并用地爬上最近的一株大树。 杜吉吉无处可跑，见盛兮上去，“嘿呀”一声，便也跟着爬了上去。 发了疯的熊傻子冲了过来，见三人上树，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要爬。 盛兮撑开长弓，瞄准黑熊的鼻子，一箭射了过去。 “嗷！”熊的鼻子最为脆弱，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黑熊鼻子上。 黑熊受痛发狂，原地转了几圈后，冲着盛兮所在的大树便开始疯狂敲打起来。 潘巫被晃得心惊肉跳，冲着盛兮喊道：“臭丫头，快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成了那畜生的口中餐！” 盛兮抱紧树干，视线看向不远处，忽地大喊：“快来啊，神器在这里！” 第1082章 要人命啊 第1082章 要人命啊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要人命啊 盛兮这一喊惊了追过来的人，也惊了潘巫。 听到她这话，潘巫下意识想阻止：“臭丫头，你在说什么！” 盛兮没管她，径直又喊了一声，直到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方才扭过头来对潘巫道：“自然是为了救潘巫你了。”见潘巫要说话，她紧接着又道，“总要找几个帮手，要不然，我们如何继续向前？” 潘巫闭了嘴，瞥了眼盛兮，目光垂下看向还在疯狂拍打树干的黑熊用力抿了抿唇。半晌后，她鼻孔发出一声冷哼，想到杜吉吉背着自己时的情形，再没有阻止盛兮。 而盛兮那句话是靠着丹田之气传出去的，她又在树端，那声音一瞬间传出，被那风带起来的叶浪带出去老远。 一时间，原本算得上安静的林子一下子热闹起来，甚至偶尔还会传来人声。 盛兮再次朝那黑熊射了一支箭，那箭虽射中，但却是擦着黑熊的身子擦过去的。一道血线飚出，黑熊再次发狂，而盛兮则趁此间隙，甩出飞索，一手拽紧飞索，一手抱住潘巫，一个借力后，眨眼二人便飞到了另一棵大树上。 杜吉吉看了全程，心中一阵感慨，不等盛兮吩咐，便也急忙学着她，从之前的树跳至另一棵树上。 而那被射中了的黑熊疯了般朝盛兮二人先前所在大树用力拍打，忽地，又一支箭射过来，带着一条风骚的红绸子，擦过黑熊的眼睛，将其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吼！”黑熊一声震天吼，追着那撩拨自己的红绸箭冲了过去。 树上的杜吉吉见此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激动道：“过去了！过去了！哈哈，竟真的过去了！” “咻！”一支冷箭射了过来，出其不意，令激动的杜吉吉想躲都来不及。 眼见着那要人命的黑色箭矢在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匕首从一侧以迅雷之势抛掷而来，只听“叮”地一声，那几乎已经碰上杜吉吉额发的箭矢，猝不及防被拦腰斩断，失了前进动力，于半空跌落。 杜吉吉忘了呼吸，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蹦出来。箭矢被斩断瞬间，其背后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层涔涔冷汗。 “盛，盛，盛……”杜吉吉嘴唇发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若是之前提生死还有侥幸成分在，刚才那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生死一瞬。 盛兮冲他喊道：“快下来！” 说完，她搂住潘巫，抓着飞索，径直向下飞过去。 直至盛兮落地，杜吉吉方才彻底回神。再不敢多呆，也不敢看那箭矢飞来方向，忙不迭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盛兮捡起匕首，冲杜吉吉道：“快，背上潘巫，趁他们应付熊傻子，我们先走！” “哦，好！好！”杜吉吉忙不迭应声，上前背起潘巫便朝着盛兮所指方向冲了过去。 要人命啊！要人命！这次是真的要人命啊！ 身后厮杀声响起，伴着黑熊愤怒的吼叫越来越急。三人脚下不停，按照先前行路方向继续前行。 那些原本一直跟着他们的人见三人离开，这才明白他们上当了。而本来他们也不会轻易上当，皆因那句“神器在这里”，一时乱了心绪和章法。待想追，却被一头熊挡了路。 众人咬牙，恨死了那个想出此等损招的人，却又不得不先解决了眼下麻烦，再追上去对那恶劣的家伙实施报复。 然而他们的麻烦又不单单只是那头熊。因为这句“神器在这里”，原本躲在暗处的人纷纷涌现，彼此见面，又少不了一番争斗。 他们彼此消耗，互为敌人，而如此一来，那三人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真是该死！早知那潘巫身边有这种人存在，他们先前就该将人先解决掉才是！ 众人的后悔只能暂时压着，眼睁睁看着原本已经追上的人再次没了踪影，好不容易将那黑瞎子干掉，又不得不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将对手干掉。 好在这其中有理智尚存者，一番协商过后，众人决定在神器找到之际再分胜负。 而彼时，盛兮三人已经跑出一大截。山中林密，便是留下痕迹，想要追上来也非易事。 盛兮说停下时，杜吉吉第一时间将潘巫放下，那一刻，他犹如那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萎靡，头几乎要抬不起。 “跑，跑不动了！真的，真的跑不动了！”杜吉吉艰难地朝盛兮摆手，身后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 潘巫虽未动自己的腿，但一路颠簸下来也实在够呛，长喘了几口气后问盛兮：“丫头，还有多久才能到？” 盛兮看了眼密林，说了句“稍等”，便径直上了树。 那轻快的动作看得杜吉吉又是一阵感慨，外加说不出的羡慕：“厉害啊盛姑娘，这身手若是放在外头，那只怕可称打败天下无敌手了呀！” 潘巫闻言嗤鼻，却也不得不承认盛兮的厉害。尤其她比杜吉吉还多知道一点，这丫头身上毒还未彻底解呢！若当真解了毒，那这丫头该厉害成什么样？ 树端，盛兮凭着自身轻盈与韧劲儿站稳后，遥望那最高峰。一番目测后，她视线又环视了遍四周，之后方才从树上下来。 “如何了？还有多远？”潘巫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已经等不及想要拿到神器了，拿了神器，她便能控制尸傀，届时，那些曾经负了她的人，都将要付出代价！ 盛兮感受到潘巫的急切，不得不同安抚她说：“别着急，我们不过走了四分之一的路，若是顺利，后面说不定能快些。” “这么短？”潘巫听着那距离简直不能忍受，“不行，必须要加快速度！必须！本巫定要拿到神器！一定要拿到！” 她说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牙床用力磨了磨，片刻后忽而又道：“若本巫得不到，便是毁了那神器，本巫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盛兮眉梢动了动，看了眼潘巫，只一息便收回了视线。 她道：“毁先不提，咱们还是先说如何拿到手吧！” 第1083章 丫头，你胆子不小 第1083章 丫头，你胆子不小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丫头，你胆子不小 前方情况未定，谁也不能保证神器是否能拿到手，潘巫这般的确过于急迫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急迫，但她迫切想要得到神器的心思也是事实。 不管怎样，后面的人好歹能拦住一时，他们需得在这一时里尽可能地向前多走些一些路。 只是这路在蛩山深处，便是没有身后追兵，大山里的原住民们也不会轻易让他们顺利通过。 且越是靠近那山峰，四周的危险也越多，以至于到最后，无需他们拦，追撵他们而来的人皆被那林中凶兽，以及毒蛇毒虫等物绊住了脚。 “天哪！这也实在太渗人了！”杜吉吉看着刚刚被清理，堆成明显一圈的毒虫身上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盛姑娘，这，这要如何睡啊？稍不注意，咱们就会变成这些毒物下崽儿的养料啊！” 杜吉吉一双眼已然乌青，困得几乎要睁不开，却因极度害怕不得不睁大眼睛。 盛兮将潘巫交给自己的瓷瓶打开，一边撒，一边对他道：“安心睡，潘巫的药很厉害，除了大型猛兽，这种毒物是进不来的。” 话虽如此，杜吉吉也相信潘巫的药，但眼前情形着实恐怖，只要闭上眼睛他便忍不住去想，脑子都要想得炸开。 盛兮道：“再坚持一晚，明日我们就能到了。” “还有一晚啊……”杜吉吉重重一声叹息，迫切期待明日赶紧到来。 将药撒完，又拖来几根砍好的树枝将洞口堵好，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栖身的小洞穴算是封闭起来。 盛兮拍了拍手，折身坐到了潘巫身边。 潘巫不曾睡，借着火光目光紧紧盯着罗盘。自前两日启程，只要停下来她便占卜，一开始罗盘没有动静，但随着越是靠近山峰，罗盘的显示便越发精准，直至眼下，它甚至给出了具体经纬！ 盛兮坐下来，目光落在潘巫如枯木般的脸上。她发现，潘巫的激动已然有了不可控征兆，眸底清明愈发变少，更多疯狂渗透出来。 “神器！神器！神器是我的！是我的！本巫定要拿到神器！定要拿到神器！哈，那些混蛋你们且等着，等本巫拿到神器，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潘巫嘴里不停念叨着，压根就没发现盛兮坐过来。 盛兮看着神情癫狂的潘巫，双眉轻蹙间开口：“潘巫，既为神器，自有其寓意。你确定要用它来复仇吗？” 神器可控尸傀，不管真假，至少照潘巫眼下状态，她觉得并非一个好时机。 “唰”，潘巫猛地看向盛兮，眸底猩红，不似最初模样，“你想说教我？哈！丫头，你胆子不小！” 盛兮看着已然如换了个人的潘巫，蹙紧的双眉未能松开：“潘巫，你……”她顿了一下，四目相对片刻，盛兮红唇轻抿过后，最终收了未说的话。 “你早些休息。”她道，说完起身走向对面，于对面坐下来后，随即闭目。 潘巫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许是盛兮开头那句话，让她心生警惕，对盛兮，她明显戒备起来。 杜吉吉本非故意要听她们谈话，但洞穴就这么大，她们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而待其看到潘巫眼神时，心中更是惊得猛跳。 这怎么……不是，为什么他从潘巫的眼神里看出来一股子杀意？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共经生死，几次虎口脱险，这些难道竟依旧未能捂热这老太太的心？ 这潘巫，果然先前种种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他与盛兮帮她找到那什么神器，再除之而后快？ 杜吉吉震惊地看着潘巫，那原本早已被遗忘的想法这一刻猛然由心底冒出，直惊出他一身冷汗！ “唰”，许是他目光实在太强烈，潘巫视线倏然调转。 杜吉吉心中大骇，急忙低头，一时竟不敢与潘巫对视。 一道冷哼从潘巫喉咙里发出，杜吉吉嘴角扯了一下，不得不抬起头，冲着对方讪讪一笑：“潘巫，早些睡哈！哈，哈哈，时间不早了，早些睡，早些睡！” 潘巫目光从其脸上扫过，眼神中带着不屑。 杜吉吉被那一眼看得不禁咽了口唾沫，但心中惊异更浓，一时间竟拿不准这老太太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不敢再看潘巫，将视线转向盛兮，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多少透漏些信息，或者安慰一下也成。然而，也不知这盛兮究竟是什么材质炼制的，眼睛闭上没多久竟直接睡着了！ 睡着了！ 大姐啊，心要不要这么大呀！眼下这是什么情形？什么地方？您好歹关心关心一下同伴，慰问一下同伴啊！ 杜吉吉无奈又无语，心惊又心累，干脆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本以为揣着这么多心事睡不着，岂料，闭眼没多久，他直接鼾声顿起，睡得比谁都要踏实。 翌日清晨，天光微微亮，鸟儿们尚未离巢。盛兮双睫微颤，猛然睁开眼，迎面便对上一双锃亮，却泛着猩红的眼睛。 盛兮微微讶异，问道：“潘巫昨晚没睡吗？” 潘巫扯了下嘴角，没有回她这问题，只道：“赶紧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刚刚又占卜了下，神器与我们近在咫尺了！” 盛兮听着那近在咫尺，下意识看了眼洞穴外。 面前山峰陡峭，堪称绝壁。想要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大概也知道这山路不好走，潘巫对盛兮又道：“做一个爬架，你们拉我上去！” 盛兮轻笑一声：“您倒是不客气。” 潘巫哼道：“现在你们该庆幸还能帮上本巫的忙，等本巫拿到了神器，哼，我可是不会要废物的！” 刚醒来的杜吉吉睁眼便听到这么一句，特别想回潘巫一句：“您老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都说是神器了，有那么好拿？再说，后面还有好几条尾巴呢！昨日虽拦了那些人路，但那也只是一时，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今日那山巅之上定少不了一场搏杀。到时候，鹿死谁手，谁又能说得准？ 第1084章 或许会有意外 第1084章 或许会有意外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或许会有意外 按照潘巫意思，盛兮与杜吉吉做了一个爬架，两个人一同拉着将人带上去。 只是毕竟山路颠簸又陡峭，便是被拉着，潘巫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但饶是如此，三人当中最兴奋的人，便是潘巫了。 听着身后碎碎念，杜吉吉忍着心悸小声问盛兮：“盛姑娘，她……没事儿吧？” 看着杜吉吉向后递去的眼神，盛兮无声摇头，并未回答杜吉吉。因为有事儿没事儿已经很明显，潘巫这般显然已经与没事儿没什么关系了。 对未来她也无法预测，至于潘巫得到神器之后会如何，她也从未深想过。她关注的只是那神器是否就是自己寻找的匕首，是否能借此解开那记忆的锁。 不过看着杜吉吉一脸忐忑，盛兮还是安慰了他一句：“别担心，你是我带上来的，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有事。” 杜吉吉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 什么叫我不会让你有事？此等男子气概十足的话难道不是他杜吉吉要说的吗？怎能让一个女孩子开口。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令他不得不低头，无声一道长叹过后，只能无奈点头。 山峰无名，却为万仞，攀爬委实不易。 晌午至，盛兮与杜吉吉将爬架拉扯到一个较为平缓的地方后，这才坐下来休息。 潘巫亦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自己解开自己，站了起来。 杜吉吉看她一眼，累得已经说不出话，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盛兮则目光落在潘巫山上，看着她起身后沿着四周一顿窥探，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过来过来。 “要占卜吗？”盛兮问。 潘巫鼻孔哼了一声，回道：“自然！” 说着，她径直坐下，拿出罗盘便是一阵碎碎念念。 盛兮眼见着那罗盘由最初转动得越来越快，到最后指向其中一个方向，继而悄无声息。而一直盯着罗盘的潘巫，则忍不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笑，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杜吉吉惊得猛地睁开了眼，抬头便见潘巫正坐在地上，看着那罗盘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哈哈，神器，神器马上就是我的！马上就是我的了！” 杜吉吉看着状似疯魔的潘巫，一时间不愿再说话。 果然，人一旦被欲望侵蚀了头脑，到最后怕是连人都要做不成了。 他叹息着去看盛兮，发现对方凝着双眉，视线扫过潘巫之后，便转向了山崖之下。 他循着盛兮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茂密丛林不见一片寸土，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也不知下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想到后面追兵，杜吉吉靠近盛兮，问她道：“盛姑娘，你说那些人现在到哪儿了？会不会已经……” 盛兮瞥他一眼，直言：“已经在下面了。” “什么？”杜吉吉震惊，“这，这么快？” 盛兮说：“不算快，若没有之前混乱，对方怕已经与我们面对面了。” 杜吉吉瘫坐，脊椎骨好像散了一般，一脸苦意地看着盛兮问：“那盛姑娘，咱们还能活着出这蛩山吗？” 盛兮安慰他：“别担心，不是说了，我会保你平安。” 杜吉吉嘴巴蠕动两下，想吐槽的话在看到盛兮认真的眼神后，最终还是没出口。 许是同样感受到了危险临近，潘巫在占卜过后没多久，便催促盛兮赶紧走。 杜吉吉想说再休息一会儿，可见潘巫似鬼般的神情，便自觉地闭了嘴。 唉，赶紧找到那神器也好，这女人已经疯了，待任务完成，他便要第一时间远离这女人！ 杜吉吉想法是好的，但后面追兵却显然不给他这机会。几声犬吠过后，三人纷纷回头，皆明白，那些人彻底追了上来！ 不过好在他们距离潘巫占卜之地近在咫尺，待攀上最后一处高地，他们再欲向前，发现眼前再不是山壁，而是一大块突然凹陷下去的坑地！ “我的天，这是被雷劈了？”杜吉吉看着面前坑地，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是啥？天坑啊！瞧那碎石，这明显是被雷劈过的！” 盛兮亦是有些惊异，但这种情形她也非首次见，虽惊异，但也知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潘巫从爬架上起身，看着天坑，一脸激动难耐。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神器，神器！”嘴里不停念叨着，她一把推开挡路的盛兮与杜吉吉，以杜吉吉再次意外的利索腿脚冲向了天坑深处。 杜吉吉被推得差点没摔下去，好在盛兮一把抓住了他。心悸之后他再忍不住，冲着潘巫背影大喊：“潘巫，神器还没到手呢你便过河拆桥，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啊！” 可惜，此刻一心想着神器的潘巫懒得再理他，脚下如同加了风火轮，速度简直飞起。 杜吉吉又气又无奈，不免冲盛兮唠叨：“盛姑娘，你瞅瞅！你瞅瞅！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不就是疯子吗！” 盛兮没否定他，目光快速扫过身后，对杜吉吉说：“走吧，别发牢骚了，那些人已经上来了。” “什么？”杜吉吉闻言震惊地瞪了眼，脖子僵硬扭过，果真一眼便看到了隐隐绰绰的人影。 “我去！他们怎么这么快！”杜吉吉惊叫一声，“还等什么？快走啊盛姑娘！” 在杜吉吉嗷嗷的惊呼声中，他们二人追着潘巫过去。 而此时，潘巫手中罗盘震动得愈发强烈，直到她走至坑底正中时猝不及防停住，而潘巫也猛地刹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潘巫眼睛如两只夜间被突然点亮的灯笼，那一瞬亮得惊人。 只见那天坑之内竟还有深坑，只不过这深坑不过一丈宽，几丈深，其内竟是一汪清泉！ 换做平时，潘巫定会让杜吉吉下去，但这次，神器近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拿到！ 盛兮眼见着潘巫下了坑洞，却没有即刻上前。杜吉吉虽不知神器真假，但这一路被潘巫熏陶早已信以为真，见对方下去，赶忙催促盛兮说：“盛姑娘，快点啊！神器不能被那老巫婆拿到啊，万一老巫婆拿了之后想灭口，咱俩可就全完了！” 凭他对潘巫的了解，这种事，对方不是干不出来。 然而盛兮却对杜吉吉催促恍若未觉，只是扫了眼那些已然上来的人后，视线重新落回坑洞。她轻轻抿了抿唇，半晌后方才开口：“在这儿等着吧，或许……会有什么意外也不一定。” 第1085章 神器 第1085章 神器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神器 意外？什么意外？ 杜吉吉不明白是盛兮的意思，因她也不曾解释。但在他看来，那什么意外，至多是潘巫得了神器，整治了他们这群人。或者，那帮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冲向坑底的人，在抢夺了神器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杜吉吉想撤，可身后路被人堵了。那些人分出了一部分去抢夺神器，还有些人留下来堵住了他们后路。 杜吉吉爬了一整日的山，尤其还拽着潘巫，哪还有力气跑？见盛兮一动不动，他哀呼一声，屁股一沉，索性坐了下来。 “老子不跑了！老子倒是要看看，那神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围住他们的人不止一家，盛兮一眼扫过去，泾渭分明的至少有三家，还有两家好似哪家都能跟着掺和上一脚。 那些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虽未曾直接交手，但他们先前操作的确给这些人找了不少麻烦，所以，在这些人眼中，盛兮与杜吉吉皆是不省油的灯。 尤其是杜吉吉，一看就是个心眼儿多的！ 杜吉吉不知这些人想错了大佬，只是一边警惕着这些人，一边看向那天坑中央。 潘巫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追踪他们的人也有人下了坑底。他们距离远，看不到坑底何种情况，心中猜测那情况之际，忽听一声惨叫自坑底传来，再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惨叫声接连而至。 杜吉吉吓了一跳，本能靠近盛兮，嘴里哆嗦着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盛姑娘，潘巫会不会……” 他话未说完，那原本还想下去的人下一刻纷纷向后，连滚带爬地躲开。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烟雾自下而上冒出，有不小心吸食了烟雾的人，不过撑了几息，一叠声惨叫过后，便口鼻流血地倒了地。 杜吉吉震惊，一时有心弄不清状况：“这，这是……” 盛兮没说话，但一直关注着那边，片刻后她说：“潘巫没事儿。”有事儿的是那些人。 杜吉吉下意识道：“天啊，这都没事儿的吗？” 盛兮抿紧了唇，心说，那你还真小瞧了潘巫。 潘巫不知她背景，而她也同样也没查到潘巫背景。但能解她身上毒，便是不能彻底解，也能看出这位巫医非寻常巫医。且对方手中有许多厉害毒药，非一般人能制得。 若是这些药撒出去，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从中顺利逃离，更别说眼下这些人。 当然，这些人中定有厉害的，中招多半是因潘巫出其不意。但不论这些人有多厉害，眼下既倒了，至少现在不能再对潘巫有什么威胁。 黑色烟雾越飘越远，甚至要波及盛兮他们这里。众人下意识避开，却依旧紧紧围着二人，不让他们逃离。 杜吉吉想骂人，但见这些人各个像是有本事的。自认没本事的他在快速衡量过后，选择了躲在盛兮后头。 天坑中央，众人在反应过来后纷纷后退，同时用衣袖等物捂住口鼻。而很快，那坑底的惨叫声越来越小，众人却不敢靠近，直到下面突然传来一声疯狂大笑。 那笑声里透着得逞后的狂喜，杜吉吉一听就知道那笑声来自潘巫，下意识拽了一下盛兮衣角。 盛兮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目光看向坑洞。 只见那原本安静下来的坑洞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是一声声向上的攀爬。 黑雾已经消散，但众人不敢再上前，直到那洞口处骤然露出一双干瘪的手，众人心头一凛，再次露出大敌当前之态。 “是潘巫！”杜吉吉喊道。 盛兮“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双眸轻轻眯起，她一眼便看到了潘巫右手上拿着的黑色匕首。 可惜，距离太远，那匕首被潘巫衣袖遮挡了大半，看不甚清晰。 盛兮不能判断那匕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但在场其他人，包括杜吉吉，都在看到那匕首后忍不住发出惊呼：“是神器！” 有关神器传说，众人皆听闻，尤其是关于操控尸傀之事。此刻见潘巫携匕首而上，再看其脚下躺着几具尸体，他们内心激动，却又同时惊惧。 这老巫婆，不会当场就给他们来一场尸傀表演吧？ 从坑底爬上来的潘巫神情已变，激动、兴奋、狂喜，种种可以描述快意的词汇几乎都能从其脸上找到。而除了这些，还有一种说不出快意，那是一种大仇将报前的疯狂。 “哈哈哈哈！来啊！你们来啊！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命吗？不是一直都想得到这东西吗？来啊！你们来啊！本巫现在就满足你们啊！”潘巫挥舞着拿着神器匕首的手，朝围着自己的人步步紧逼。 快了！很快了！这神器已经吃了自己的血，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召唤尸傀，赋予这些没了生机的人第二次生命，让他们彻底沦为自己的傀儡！ 没错！这神器的开启就是要与那拥有者签订血之契约，这最要一环是她在被那些人决定抛弃的最后一刻所得，可惜了，他们只知神器，知道那控制尸傀的密咒，却不知如何开启，便是得到了也没办法使用。 而刚刚下去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她灭口，谁也不知这神器开启办法，只有她！唯有她！待神器开启，这天下便再无一人可以阻止她！ 无人可阻止！ 潘巫疯魔的神情，以及那尖锐的喊叫，令觊觎神器的人一时间不敢上前。 他们本不属于同一阵营，但此刻，神器在前，却无一人敢动。 而潘巫也在等，等自己与神器间出现感应。她已经开始幻想，幻想那些背叛了自己的人，让他们对着自己痛哭流涕地道歉，后悔，到最后却依旧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灭于尸傀之手。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是他们咎由自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短，不过盏茶功夫。 然而却又很长，因为潘巫手中的黑色匕首一动未动，她未能感受到任何回应。潘巫激动的神情闪过一丝慌张，凶狠依旧，然心中却在不停念着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神器怎会一直没感应？不可能的！一定会有感应的！ 可，可为何她就是感受不到呢？为何？为何！ 啊，知道了，一定是她给的血不够，一定是！一定是！ 心中想定，下一刻，众人目瞪之下，只见那潘巫竟蓦地一扬那匕首，于自己臂间猛地划过！ 第1086章 是糖丸 第1086章 是糖丸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是糖丸 潘巫的动作实在意外，上一秒还想要了他们所有人命，下一刻却开始自残。这行径非寻常人思维，令众人一时间弄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攻击暂停，众人眼睁睁看着鲜血喷溅一地，随后一滴接一滴地从潘巫拿的匕首身上落下。 见此情形，杜吉吉忍着心中忐忑问盛兮：“盛姑娘，潘巫这是要做什么？她莫不是要寻死？” 盛兮顿了一下便摇头：“不是。” 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想要的东西，潘巫怎么可能随意丢了性命？对方这般做…… 盛兮蹙紧双眉，一时间亦摸不清头脑。但再是不明白潘巫想做什么，对方必有目的是一定的。 盛兮按住慌张不已的杜吉吉，冷眼看着前方。 而彼时，自认喂饱了神器自己血的潘巫，丝毫感觉不到臂间刺痛，只是双眸猩红地盯住匕首，心里不停默念着咒语，只盼望与神器尽快发生感应。 然而，那落下的鲜血犹如滴漏，一滴滴将时间带过去，也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潘巫甚至感受到了身子出现僵硬，却依旧无法感受自己与神器之间的羁绊。 这结果令潘巫有那么一瞬慌了神，待冷静下来，她想都没想，便再次扬起匕首朝自己胳膊划去！ “噗嗤！”这次那刀痕更深，血溅得更远，以至于想趁此上前夺下神器的众人，反倒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疯了吗？她这是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神器，她目的就是为了自残？ 有病吧！ “有病”的潘巫紧紧盯住匕首，看着那鲜血滴落，却没有一滴渗入当中。她眼睛渐渐睁大，直到无以复加。 怎么可能？ 她的血，竟一滴未入那神器！ 怎么可能！ 潘巫眼角有血痕划过，竟是眼睛泣血。本就能止小儿夜啼的脸，在又添了两道血痕后，那可怖的模样，惊得众人心头纷纷一颤。 他们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个疯子，既是疯子，谁也不能保证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众人想到最大的可能，是眼前这女人要同他们同归于尽！ 突然，一直盯着匕首没动静的潘巫猛地抬起头，视线划过所有人的脸，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盛兮身上。 她嘴角一咧，露出带血的牙。 盛兮轻轻蹙眉，没能看懂潘巫的眼神。 而潘巫在此时骤然发出一声桀笑，听上去渗人无比。 “这女人疯了吗？”有人忍不住开口，引得旁边人跟着附和，“这老巫婆一定是疯了！” 能让这老巫婆疯了的，只有其手中神器。众人忌惮，但又觊觎。他们追踪一路，就是为了得到此神器，便是老女人疯了，那神器也要想办法拿到手！ 现场人加重了此想法，收起顾忌，开始蠢蠢欲动。 盛兮将杜吉吉一把拉到了身后。 杜吉吉不明所以，而后忽听盛兮压低了声嗓对他道：“一会儿我打个通道出来，你冲出去，别回头！” “什么？”杜吉吉一惊，没明白盛兮意思，“跑？现在？那，那盛姑娘你呢？” 叫我别回头，那你呢？ 盛兮只道：“我不会有事，你只记得，沿着我们来时做的标记一直向前。”盛兮突然感觉到自己衣角被人用力拽紧。她忽然想起什么，冲杜吉吉勾唇一笑，道：“别担心身上毒药，我给你吃的，一直都是糖丸。” 杜吉吉：“！” 杜吉吉在好好琢磨了这句话后，方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一时间的震惊已然超过他对眼前事件的关注。 “糖，糖丸？”无法掩饰的情绪自其每一个表情、动作中泄露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盛兮，似完全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你给我吃的‘毒药’，是糖丸？” 盛兮轻轻点头，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是，糖丸，你一直没中毒，所以放心。好了，准备好突围，我将这些人困住，你只管往下冲。他们为神器会暂无法顾及你，一时半刻不会追上来，所以，你只管一路向前便是。” 杜吉吉张了张嘴，看着已然要摆出动作的盛兮，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对方胳膊。 盛兮抬头看他，眸底现出疑惑。好似在说，怎么了？现在你自由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杜吉吉读懂了盛兮眸中之意，他下意识想开口，却发现往日攒在胸口的那些调侃与嘲讽，此时此刻他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盛兮动了动胳膊，示意他放手。 杜吉吉没放，脑子一抽开口：“我不走，你银子还没给我，万一你出了事儿，我跟谁要工钱！” 盛兮：“……今早那一磕，把你脑子磕坏了？”竟说起胡话了。 盛兮猛地一挣，挣开了杜吉吉的手，将两个瓷瓶塞进了其手里：“这是一些解毒药，路上你见过，若是不小心着了道，记得吃。潘巫接下来可能会发疯，你没必要留在这里多添一条命。准备好，一会儿跑路吧！” 杜吉吉手中一松，无端的，心里头竟也掉出一大块来。那掉下来的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只觉得这一掉，让他胸口一下子憋闷起来。 他低喊一声：“盛姑娘！” 那一边，潘巫带着邪意的笑自嘴角勾起，下一刻，盛兮猛地一推杜吉吉，低吼：“跑！” “唰！”挡在杜吉吉眼前的人被一刀毙命，一个缺口打出，正好面对杜吉吉。 杜吉吉被盛兮一把推出了包围圈，又是一脚踢来，他直接被踢出去七八步。 “快走！”盛兮只来得及同杜吉吉说这一句，那些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欲要去拦杜吉吉。可惜，被盛兮径直挡住。 混战一触即发，杜吉吉想要再说什么，盛兮已经没办法听，而他自己也没办法再开口。 那些人功夫各个了得，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杜吉吉有心想帮忙，但也清楚，自己若上去只会给盛兮帮倒忙。 他本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之人，惜命如他，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再多想。于是，在盛兮帮他又一次拦住一个想要朝他下手的人后，杜吉吉再无迟疑，转身便冲下了山！ 第1087章 竟是真的 第1087章 竟是真的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竟是真的 盛兮这一方的动静并未引得太多人注意，因为就在她发动进攻的同时，潘巫也出其不意地洒出一堆药粉，没了往日抠唆，大有将所有家当交代出去的架势。 她自然看到了盛兮举动，冷嗤一声，凭借那一手毒药使得众人无法近身。而很快，她将自己冲到了盛兮身旁。 二人相对，却没有如众人想象般背对背。 “丫头，你果然在一直提防着我！”一番争斗，潘巫此刻神情已然不能用言辞表达，人似乎彻底陷入疯魔。 而因她到来原本围困盛兮的人被迫退开，中间一片空地留给了二人。而众人本以为她们会携手对外，却发现，面前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此时此刻，却好似仇敌。 啧，这倒是有趣，内讧了吗？ 盛兮问潘巫：“你确定现在跟我内讧？” 潘巫哼了一声，一把药撒出去，直令围着他们的人直接后退十多米。 盛兮掩住口鼻，目光冷冷地看着潘巫，就见对方忽然从袖子里拿出那神器，将其摆正在盛兮面前。 盛兮眼睛骤然一眯，认出这神器正是她所寻之物！ 竟是真的！ 盛兮十分意外，却又总觉得事情发展又非意外。好似冥冥之中有条线一直在做着指引，引她前来。 目光从那匕首上收回，她与潘巫四目相对，问她：“潘巫这是什么意思？” 潘巫骤然嗤笑，却又很快收声，没说话，只是盯着盛兮的眼神狠辣、怨毒，另有浓浓不甘。 这不甘在沉默十多秒后被她发泄出来，声调透着丝丝诡异，又难听至极：“臭丫头，你满意了？” 盛兮蹙眉，面露不解。 潘巫见她这般，顿时笑得更大，因为太用力，那笑声最后变成咳，一长串输出后，众人只担心她将肺管子咳破了。 盛兮握紧了手中匕首，看着她道：“怎么，潘巫这是想将我变成你第一个尸傀？” 潘巫闻言指尖动了一下，没想到盛兮看透了自己心思。这是她近来一直竭力掩饰的，但眼下却是用不着了。 “是啊！”潘巫承认道，目光在盛兮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若将像你这样既聪明又漂亮，又有身手的女孩子做成尸傀，那定会有太多的出其不意。这样的出其不意会生出太多可能，本巫手刃仇人也指日可待！” 盛兮道：“可我对潘巫的恩怨不感兴趣。” “呵！是吗！”潘巫脸上邪性浓稠，“只是可惜，自你踏上寻器之路，本巫这仇便锁死了你！” 盛兮红唇微张，片刻后又紧抿。她无话可说，因为她发现潘巫这话她的确无法反驳。 见她明白过来，潘巫又是桀桀一笑，那笑意中的得逞之意实在过于明显。 盛兮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这女人就对自己另有目的。 恰此时，潘巫骤然贴近，盛兮迎面格挡，其手中匕首与那神器猛然撞在一起，竟直接应声而断！ “哈！果然是神器！”潘巫近乎贪婪的目光在神器上掠过，随即又看向盛兮，“可惜，这神器注定不能为我所用。” 盛兮皱眉，将疑惑问出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她又道，“我想，事关神器，无人比你更了解吧！” 潘巫凝视她一眼，眼中深意莫名，没有回答盛兮的问题，她反而是说起其他问题。 “你一直没有告诉本巫身份，是因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来自哪里吧？” 此话一落，盛兮眼睛不由微微睁大。 潘巫见此嘴角轻勾，压低了声调，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能瞒过所有人，你别忘了本巫是什么人！小丫头，本巫现在心情好，不妨做个好人，告知你个秘密。你啊，”她看着盛兮，没有停顿地说道，“虽不知具体哪里，但本巫却占卜出，你身出北地，非我南安族类，乃黎国人氏也！” 黎国人？ 盛兮目光紧紧盯着潘巫，似要判断其话中真假。 潘巫直接道：“这种事情，本巫不至于说谎！”她看着盛兮，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是不是很好奇，本巫明知道你是哪里人，还要让你一直跟着？” 盛兮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潘巫。而她实则也疑惑，潘巫此举何意。毕竟，南安虽有黎国后代，但对真正的黎国人并不友好。 潘巫不等盛兮问，接着又道：“让你跟着，自是有本巫目的。但一开始，”潘巫说着垂了下眸，掩下了眸底那丝不合时宜的情绪，“本巫只是不想你离开，如你这般心性与功夫，是难得的守护之人。本巫身边缺人，留着人，正好为本巫所用！” “是吗？”盛兮嘴角扯了一下，看着她，“那潘巫现在是用不着守护了，想要将多余的人都清理了？” “呵！本巫倒是想呢！”潘巫说着磨了磨牙床子，戾气横生。 她视线扫过四周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眼中冷意毫不掩饰。 “丫头！”潘巫忽然道，“本巫懒得与你绕弯子，这神器，本巫交给你！” 盛兮挑眉，垂眸看了眼那匕首，再抬头时问潘巫：“你想让我做什么？” “呵，果然你这丫头对神器也有觊觎！”潘巫看着盛兮冷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神器当前，她想，但凡是人都会有想法！ “我交你神器，你需得帮本巫杀两个人！”潘巫忽然道，见盛兮要开口，她嘴角一扯，将眼前情形给她剖开，“你躲不掉的！别幻想一走了之，但凡与神器沾边的人，都逃不开那些人的追捕的！” “你这是一早便设想好的？”盛兮问她。 潘巫干瘪的双唇用力抿了抿，片刻后飚出一腔恨意：“若任何设想都能如愿，本巫也不至于东躲西藏这么多年！” 说着，她猛地向前，再次凑近盛兮，眼神狠厉地盯住她，似要将她内心所有想法都看透般，一字一顿地问道：“丫头，我交你神器，你可愿帮我报仇？”停了一瞬，她在盛兮回答之前再次开口，“你躲不掉的，因为本巫占卜出，你与这神器有宿命之联系！” 第1088章 看出来了，你要完了 第1088章 看出来了，你要完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看出来了，你要完了 潘巫的话令盛兮眯了下眼。 宿命联系？这巫术果真这般厉害吗？竟连这些都能占卜出？还是说，这些皆为潘巫的试探与猜测？ 只是不管这所谓宿命是不是潘巫占卜而出，问她要不要答应潘巫的要求…… “我不愿。”三个字，直接断了潘巫之后要说的话。 “你说什么？”潘巫瞪大了眼，“你难道不想要这神器？” 盛兮看着那黑色匕首，抬眸轻笑：“要不要的，也不是潘巫你说了算。这匕首本为无主之物，这么多人争抢，自是谁得为谁。而你交我也非好意，我为何要答应你？给自己树敌无数，又找这一身晦气？” “哈！”潘巫被她这话气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无主之物？口气倒不小，你以为你能从本巫手里将神器抢过去？哼！还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树敌无数？你以为自己敌人还少？看清楚，这些人早已将你我看做一伙！” “看不看是他们的事，但答不答应是我的事。”盛兮说着嘴角泛起一丝轻笑，目光落在黑色匕首之上，“还是说，潘巫当真以为我不能从你手中将这神器抢过来？” 潘巫闻言一凛，下意识就要后退，却生生忍住。 她冷笑道：“丫头，便是你能抢又如何？在那之前，本巫可以将其先毁掉！” 盛兮不语，好似被潘巫这话威胁到了。 潘巫冷笑，兀自道：“本巫不管你如何想，本巫的仇，必须由神器方能报！” 盛兮“哦”了一声，开口：“这岂不好办？神器你已到手，报便是了。” “你当报仇是过家家？想报就能报？”潘巫怒瞪着她，“你眼瞎吗！看不出现下形势吗？” 盛兮说：“看出来了，你要完了。” 潘巫：“你！” 没了牙的牙床几乎要被她磨出血：“臭丫头，你就这么想本巫死吗！本巫可是……” 可是什么后面的话潘巫没说出来，她直直地盯着盛兮，等着她后面的话。 盛兮如愿给了她回答：“潘巫早就想好了如何利用我，怎么，难不成还不许人以牙还牙？哦，不对，至少目前我尚未这样做，眼下这般皆潘巫咎由自取！” “臭丫头，你是不是想死！”潘巫忍不住将匕首向前推去，却在见匕首即将要擦到盛兮手臂时，又急急后撤。 盛兮挑眉，没错过潘巫刚刚眼中的那一丝闪烁。 什么意思？故做深情？不似这女人本性啊！ 而收回匕首的潘巫在那一瞬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大方，竟想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神器让出去！这是她拼了命才得到的宝贝，为了它，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被那些人追杀这么多年，怎能轻易就给了外人！ 哪怕是想要借这个丫头帮自己报仇，也不该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出去！ 潘巫将匕首向后收了收，再看盛兮眼中的警惕不由加重。 盛兮内心只道无语。 这是杀人杀到半截，突然来一段深情？可这也得叫人信啊！ 盛兮显然不相信潘巫会“迷途知返”，只是一身戒备未松地对她道：“潘巫，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潘巫问。 盛兮道：“你将神器借我一日，半日也可。我给你银子，数额你提。” “哈！”潘巫嗤笑，“你当我傻？” 借了你，神器还能再回来？ 盛兮也觉得这办法的确行不通，至少潘巫那里行不通。可她也的确需要神器，需要利用它来寻回记忆，但同意潘巫的要求又不可能。 盛兮想，或许她可以找个更好的办法与潘巫达成交易。 然而，这办法还不等她想出来，一道呼啸骤然从身后传来。盛兮脚下倏地一转，一个侧身躲开了那支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嘶！该死！”一声咒骂从潘巫嘴里喷出来，她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眸底恨意纵生。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本巫的命，看来你们主子很是着急了！”潘巫冲着对面讥笑，“怎么，你们当真以为这神器现在就是你们的了？区区几只箭就想要本巫的命？你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说话间，只见潘巫猛地一挥手，上百颗黑色小药丸被其洒向四周。 那药丸轻巧，没什么重量，被风在后面一推，滚出去好远。 众人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警惕非常，纷纷后退。 而盛兮在看到那黑色小药丸时，眼睛骤然睁大，蓦地抬头看向潘巫：“你不想活了？刚开头就要同归于尽？” 潘巫看着她眼神中再无闪烁，嗤声道：“同归于尽？呵，丫头，你若答应本巫，本巫还能留你一条性命！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潘巫看着盛兮眼睛骤然一眯，“那便与他们一起入黄泉吧！” 说着，潘巫竟不容盛兮再开口，猛然朝其撒去大把丸药！ 盛兮：“！” 这女人果真疯了！转变要不要这么快！ 来不及多想，盛兮只得急急后退，避免同那些黑色药丸接触。于此时同时，那些已经被风带至众人身边的黑色丸药，在众人震惊之下发出一声声“噗”地轻响，一股细细的灰色烟雾从丸药中喷出。 众人诧异，见此却又不免心生不屑。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这么点烟雾，便是毒药也能被他们一脚踢开。这巫医终于被他们逼得没了自保之力，太好了，如此神器马上就能到手了！ 多数人这般想，以至于他们不仅没躲，反而捂住口鼻贴近，想要第一个拿到神器。 盛兮感叹这些人的胆大，却毫无提醒之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天坑之外奔过去，然而还不等她跑出多远，一道爆炸声骤然而起，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炸裂之音，同时那因爆炸而生的灰色烟雾，几乎是瞬间弥漫了整个天坑。 盛兮：“！” 来不及再多想，她径直前扑，随即用力一滚，让自己飞快地朝着天坑边缘滚了过去！ 而伴随快速滚动，盛兮耳边清晰地传来那毫无预警的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 第1089章 你躲不掉了 第1089章 你躲不掉了 第一千一百章 你躲不掉了 “啊！啊啊啊！！” 惨叫声实在突兀，以至于其骤然而起之际，直接惊飞了附近鸟雀。 谁都没想到那裂开的小药丸会有第二次裂变，而那炸开的烟雾，非寻常毒药，不是他们捂住口鼻就能躲过去。 那烟雾带着丝丝黏腻，被爆炸冲击着黏贴在他们身上，瞬间便烧出一个个坑洞。同时还有那要命的毒药，顺着那坑洞渗入他们肌肤、血液，顷刻之间，众人便感受到了灼心烧肺之痛！ 是意外却又并非，众人料到潘巫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却没料到对方竟还留着大招。只这一下，他们追踪而来的人便一下子失去大半！ 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待消散，幸运躲开厄运之人，一眼便看到了那满地狼藉与惨烈，惊得一双双眼睛瞪大，只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炼狱！ “这，这，这……”众人惊得话都说不出，饶是他们见过太多生死惨状，却也皆抵不上眼前这般令人打心底里惊骇！ “这是什么毒药？”竟能将人都融化！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啊！” 这句话令所有人达成共识，同时也对潘巫的认知更加清晰。 这样的疯子留不得！ 留不得的疯子需得尽快杀掉，然而，等他们再去找目标之人时，哪里还能看见潘巫，唯有那惨烈充斥着他们眼睛。 “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女人，拿到神器！”同样的命令一个接一个落下，众人再不管地上的人，循着潘巫离开的痕迹追寻而去。 而另一旁，盛兮虽滚出了天坑，但潘巫对其下了狠心，那丸药没少往她身上扔。好在她速度够快，身体没受到什么伤，但身上的衣服却被烧出好几个洞。 盛兮暗骂一声，抓住一支伸出的树干让自己爬起来，结果一抬眼便同几个追踪而来的人面面相觑。 盛兮：“呃，我能说，我跟那巫医不同路吗？” 几人愣了一下旋即嗤笑，其中一人道：“同不同路，你们都在一起了！劝你别挣扎，快快束手就擒！” 盛兮叹息一声，果然被潘巫说中了，无论她如何自证，她都已经被钉上了潘巫同党的名字。 “哈，是吗？那还真不幸呢！”盛兮笑了一下，视线扫过那几人，脊背渐渐挺直，“不过，虽说如此，但……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话音未落，盛兮双手猛地向前一挥，几颗石子无一例外地尽数打在那些人身上。 “咚！咚！咚……”伴随重物敲击的声音，被石子击中的几人纷纷发出闷哼，有人甚至因此直接捂住胸口跪在了地上，嘴角都沁出了血！ 众人大惊，下意识躲避，却在他们退后那一瞬，盛兮也跟着向后退去。下一刻，在几双眼睛盯视下，她竟是直接从山上跳了下去！ “抓住她！”有人反应过来大喊，并快速冲了过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盛兮这一跳竟直接跳出几丈远，横穿了林木。待那木叶沙沙响起，再去寻人，哪里还能看到其半分身影！ “该死！快追！别让她跑了！这女人必然知晓神器之事，一定要留活口！”那人喊道，随即率先冲了下去。 其他人闻言不敢耽搁，只好忍痛跟着一起追过去。 路是先前走过的，盛兮借着山势快了那些人一步。但对方也非寻常人，能平安走至这里，定也是有本事的。也因此，身后的尾巴一直紧紧跟着，她甩了几次都未能成功甩掉。 追逐戏码于密林中上演，惊得鸟雀走兽跟着一起飞跳。 盛兮有心想将人全部干掉，但从先前的调查得知，这些人是有严密组织的。干掉这些，后面还会来更多，一旦被其缠上，除非你人没了，要不然，这些人定会缠你到天涯海角。 且这其中涉及神器，对方就更为执着。 她不知这些人究竟来自哪些个组织，还是这南安人皆是这般喜欢不死不休，总之，这些人就像那扫不干净的跳蚤般，灭了一个还会来第二个，始终不休。 也因此，想要消除这些威胁，唯有从源头制止。 盛兮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跑。这一路可谓披荆斩棘，却总有个终点。 而在追逐小半日后，这终点最终到来。 盛兮看着面前人，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潘巫？”她尝试着叫出声。 而对面，听到她这声喊的一个披头散发，堪称野人的人“唰”地一下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住她，似乎在确认，眼前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 “哈，你个丫头果然厉害！他们竟然到现在都没抓住你！”潘巫上下扫着盛兮，见其除了衣裳烂了点，竟是没缺胳膊没缺腿，“本巫眼光果真不错！他们抓不住你！”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道：“您好像特别期待他们抓住我？” 潘巫嗤声：“你可知这些是什么人？” 盛兮直接道：“不知，也不想知道！” 潘巫狞笑，斜着眼睛看向盛兮：“不想？好啊，你越是不想，本巫越是要告诉你！这些人乃南安皇室豢养的走狗！是不是好奇这些人分了好几拨？呵，这太正常，谁不想保住皇位，谁又不想夺个皇位？神器出，这些走狗们便闻到了肉味，顺着那肉味追了过来！” 盛兮眼睛微微睁大，即便想过一些，但听到“皇室”二字，她还是稍稍吃惊。 见她这般神情，潘巫忍不住又是一笑，却在下一秒使劲儿地咳了起来。那咳的动静实在太大，竟是有血从其嘴里冒出。 盛兮皱眉，扫了眼对面追逐之人，问潘巫：“你受伤了？” “哈！难得你还关心本巫！”潘巫忍住咳嗽道。 盛兮摇头：“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想，你若是出了事儿，那你那一摊子事儿就会落在我头上。” 潘巫闻言咧开了嘴，看着盛兮面露得逞之意：“臭丫头，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惜，晚了！” 盛兮听此双眉皱得更紧了，目光在潘巫身上打量：“你……你不会？” “是啊，正如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你躲不掉了！”潘巫道。 第1090章 想给你送终 第1090章 想给你送终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想给你送终 嘴里说着躲不掉的潘巫，身子却一点点佝偻下去。看着盛兮，她混沌的眼睛在那一瞬骤然亮起，手中的黑色匕首一扬，露出了全貌。 众人见此纷纷跃跃欲试，想要将神器纳为己有。 然而潘巫挣扎这么久不让他们得到，又岂会轻易放手。 “丫头，你过来！”潘巫忽然对盛兮道。 盛兮未动，看着潘巫直觉对方怕是要将她拉入坑。 潘巫却似看透了她般，笑着说：“你躲不掉的！” 盛兮蹙眉，抬脚便要转身，却听潘巫忽地大声冲着她喊：“盛兮，记住我跟你说的密咒，只有你能开启神器！” 盛兮抬起的脚猛地一滞，“唰”地转身看向潘巫：“老太婆，不坑人你会死啊！！” 这老太婆果然够狠，要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潘巫看着她狞笑，继续说：“本巫占卜出你与神器有宿命联系，本巫不会错！你不就是为了神器而来？这神器亦是为你而来！” 盛兮：“……” 她深吸一口气，摆正了身子面对潘巫，与之对视半晌后，她唇角忽地一勾，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是南安最伟大的巫医，怎么，现在就开始交代遗言了？” 潘巫亦是讥笑，目光直直地盯着盛兮：“本巫要不要死，何时死，自有本巫决定，谁都无法左右！丫头，你很聪明，只可惜……” 潘巫嘴上说着可惜，但眼中却是带着笑。她目光在盛兮身上转了几转，轻轻摇头：“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皇宫深处，本巫占卜出，你若渡过此劫，唯有进那虎穴一趟！本巫占卜从不出错，所以，别逃避，这就是你宿命，躲是躲不掉的！” 盛兮听此直接笑出了声：“是吗？潘巫既能占卜出的我的宿命，难道就没占卜出自己的？你一心想要报仇，仇未报便要死在这里，你还说自己的卜卦不会错？” “你！”潘巫咬牙，那种被当面揭穿的羞恼令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但她目的非激怒盛兮，而是要引她入局，在深深看了眼盛兮后，她再次道：“你若想活命，唯有入宫！丫头，本巫会将神器留给你，助你完成你宿命之行！丫头，本巫教给你的密咒你要记牢，将来，这神器便是你保命之器！” 听着她各种编的盛兮：“……” 她目光扫向四周，果然见那些原本追着潘巫不放的人，此刻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似她是块硕大又美味的红烧肉，在这一刻散发着这世间最诱人的香气。 她捏了捏眉心，垂眸再抬，忍不住给潘巫竖了根大拇指：“您老厉害！” 有些事，越是假的反而越会被当成真。神器本就被各方觊觎，任何风吹草动那些人都不会放过，潘巫眼下又说得如此明白，其后果可想而知。 似目的达成，潘巫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盛兮，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后，她开口对其道：“丫头，过来，来本巫这里，神器，给你！” 盛兮叹了口气，只问：“你还有多久能活？” 潘巫警觉：“你想做什么？” 盛兮道：“想给你送终。” 潘巫：“……” 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然而在对上盛兮眼睛瞬间，那些话愣是被其摁回了喉咙。 送终？她从未想过。 自被皇室那些人背叛，她便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好下场。当初，她一心为了那些人，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到最后却敌不过一个莫须有之罪！她挣扎过，反抗过，但那窝里的人都是烂的，人人为己，人存私心，若非她占卜出神器消息，怕早已被喂了蛊。等她从那毒窝里逃出来，那些人更是变本加厉，对她的追捕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将神器消息私自带出，便已经犯了天条。 可那又怎样？难道只允许他们对不起她，就不允许她要了他们命？她就是要将神器据为己有，利用神器为自己报仇！ 管他们对我如何造谣自己，都是那坑里的臭虫，谁又比谁高尚到哪儿去！ 而当初遇到盛兮，在占卜出其与神器竟有宿命联系时，她着实吃惊不小。也是因此，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帮她解毒制药，虽然未能彻底解除，但至少这女孩子不会因为身上的毒而死。 她利用所有人，包括盛兮。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是不会有真情谊在的，任何承诺都不过是欺骗人的花言巧语，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再不会去相信。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就在盛兮说想要给她送终那刻，她内心深处某地依旧起了波澜。 潘巫眯了眯眼，看着对面的人好一阵沉默后，她忽然笑了起来。 初时浅笑，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变得歇斯底里，如疯如魔。 众人不知她为何要笑，猜测是因盛兮那句送终的话。也是，换做是他们，那样一个对自己不敬的人，说什么要给自己送终，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潘巫在压下那波澜后，也将此当做了笑话，她看着盛兮，不无嘲讽道：“怎么，这么着急给我送终，是怕我死得慢吗？你放心，本巫定会如你愿，你真心想送，那便带着这神器，去闯闯那毒窝吧！” 话音刚落，潘巫猛地一甩，竟是径直将匕首丢给了盛兮！ 众人：“！”这操作，是不把他们当人看吗？ 盛兮：“……”老太太真绝啊，这是下定决心要咬死自己。 她被迫接住了匕首，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那匕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其掌心，没有震动，没有荧光，自己那段消失的记忆，也一直老老实实地扮着哑巴，一点都未被触动！ 盛兮秀眉蹙了蹙，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方向，也开始怀疑潘巫的宿命之说。同时也在想，难不成想要开启这神器，还有什么隐藏办法？而这隐藏办法潘巫定然没找到，要不然，先前死的那些人现下该已成尸傀了。 神器既在手，又关系自己记忆恢复，盛兮想了想，索性问道：“潘巫，你为何不用它？” 第1091章 一早便想好的 第1091章 一早便想好的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一早便想好的 盛兮这问话也给众人提了醒。是啊，既然神器在手，那潘巫为何不自己用呢？ 还是说，这其中有诈？ 潘巫眯起眼睛，看着盛兮斜了斜嘴角：“我为何不用？我为何不用你难道不知？” 盛兮：“……”我还真不知！ 潘巫紧接着又道：“待我走后，神器密咒只你一人知晓，你便是这神器唯一的主人！盛兮，神器就交给你了！” 盛兮：“……您为了给我多招点仇恨，可真是什么都说啊！” 潘巫笑了一声，眼底泛起猩红：“是啊，本巫什么都跟你说了！没办法，谁让你这丫头这么招本巫‘喜欢’呢！” “喜欢”二字潘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对盛兮，她的确喜欢，但也的确厌恶。喜欢她的自在，却也厌恶她那过分的自在。这是她一直期待却从未拥有过的，是羡慕许久依旧求而不得的！ 所以啊，既然她不能拥有，那其他人便也不配拥有吧。 潘巫看着盛兮笑了起来，于心中无声道：至于密咒……丫头，你若真与神器有联系，自会解开它！ 一阵风骤然传来，盛兮敏锐地闻到了空气中传来一股异样味道。她捏着匕首的手一紧，看着潘巫瞠目：“你……” “你们不是想本巫死？好啊，本巫今日便拉你们一起下地狱！”潘巫没有搭理盛兮，双手一扬，那袖子里霎时漫出无数个黑色小虫。 而盛兮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色小虫没有去攻击任何一人，反而紧紧覆在潘巫身上，只是一瞬，那米粒大小的虫子便膨胀成了指甲盖大。与此同时，本就干瘪的潘巫，在小虫附身后没多久，便如被抽空了血的干尸，整个人瞬间消瘦，形容恐怖。 盛兮惊住，而旁边人反应过来潘巫所为顿时大惊，有人大喊：“快闪开！是血宠！是血宠！” 众人闻言震惊，不等他人提醒，纷纷向后急退。 盛兮不明所以，但这名字听上去就不是个好的，来不及多想，她亦跟着众人向后暴退。 被血宠吸食的潘巫，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盛兮一眼。皱在一起的嘴角倏尔一扯，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下一瞬，她忽地抬脚猛地向前，朝着人最多的方向快速冲了过去！ “闪开！快闪开啊！”疾呼声从一侧传来，盛兮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道布满黑色虫子的身影，在冲入人群后不久，伴随一声“嘭”的巨响，瞬间炸成一缕缕血条，分散四周。 而被血条波及的人在惊惧之后惊吼，没多久，一道接一道的惨叫擦着众人头皮，于林间密密麻麻响起。 血宠有毒！ 盛兮的震惊没有掩饰，她知潘巫的下场不会好，但也从未见过这等死法。那快速干瘪的身体，那最后一刻的决然，那一瞬，她好似听到了潘巫在对自己说：“丫头，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 她看着地上那滩血渍，肉身不再，白骨露出，上一秒与下一秒的转换实在惊人，以至于饶是她心性坚定，也当场愣了好一会儿。 她听到有人哀嚎，有人暴怒，有人在说：“这女人就是个疯子！竟养了这么多血宠！她这是一早便想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一早便想好的？ 所以，她一早便知自己没有退路，也一早……选定了自己吗？ 盛兮将目光扫向四周，密林地势错综，以至于这些人想跑没跑成，因此着了道。而也是潘巫的自爆，为她炸开了一条向前的路。 盛兮知道此刻不合时宜，但依旧忍不住想笑。她都不知自己究竟该怨她，还是该感激她。她为何笃定，自己一定会按照她想的那般走呢？ 一声叹息自胸口溢出，盛兮收回视线，目光再转，与其中一人四目相对。下一刻，她嘴角一勾，在对方怔愣之际猛地转身，朝潘巫炸开的那条路上迅速冲了过去！ “别让她跑了！”几乎是她刚迈步，抓她的声音便从四周冒出来，没被血宠波及的人第一时间朝她冲了过来。 盛兮暗骂一声，收起思绪，径直向前。 她速度不慢，便是有毒虫猛兽，此刻被这般动静惊扰也不好冒出头。 然而速度不慢的不止她，身后追踪的人本就生于此，长于此，对丛林他们比盛兮要熟悉得多。也是因此，几番奋力追逐后，盛兮被人包了饺子。 盛兮看着前一刻还各自为政的几拨人，此刻竟成了其乐融融一家，再忍不住，她低声笑了起来。 那些人看着她这般，心中纷纷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们齐齐看向盛兮的手。 其右手握着神器，而左手则是紧握。同样的姿势刚刚在潘巫身上发生过，所以他们担心眼前的女孩也跟潘巫一样，会不要命地拿自己为祭。 围住盛兮的有二十来人，后面还有陆续赶来的。他们似乎达成了某个协议，在将盛兮围住之后，其中一人在小心看了她一眼后站出来，冲着她喊道：“女人，赶紧把神器交出来，我们饶你不死！还有密咒，你要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盛兮闻言并未止笑，反倒嘴角笑得更大了些。 她像看傻子一眼的眼神看着那些人，问道：“你们真以为会有什么密咒吗？真若有，为何潘巫不自己用，反倒给了毫不相干的我？” 那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这问题他们想过，结果不明。而正是因为不明，更要将盛兮带回去。 所以，他只当盛兮在找借口拖延，便继续又道：“劝你乖乖听话！赶紧将神器和密咒交出来！你虽有功夫，但双拳难敌四手，硬刚的下场只会很惨！” 盛兮闻言轻叹，话不好听，但对方说的是事实。她本就余毒未清，这番奔波下来身体消耗不少。眼下又是密林，天地人皆不占。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自始至终毫无动静的黑色匕首，对神器一说愈发怀疑了。 只是这怀疑一时半刻不能多想，因为她需得想办法为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 于是，在那人还想继续劝说盛兮之际，盛兮先发制人，矮身向前冲去，一刀断了其臂膀！ 众人虽有预料，但盛兮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最开始他们不少人被伤到。 但正如那人所言，双拳难敌四手，盛兮身体本就有异，一番打斗下来，她已然力不从心。 只是突破口尚未找到，她不会轻易放弃。 “铛”地一声响，盛兮斩断了正面砍向自己的长刀，背后却被人出其不意地刺了一剑。 刺痛诱发了体内毒素，盛兮脑子一蒙，眼前一晃，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她握着匕首的手发紧，耳廓一动，身侧一道利器呼啸骤然而来，盛兮想躲，可那一瞬的恍惚令她动作慢了一分。也是这一分，那长刀径直过来，眼见着就要砍落她臂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直冲而来，不顾那利刃锋锐，竟是不管不顾地，重重地撞向了那持刀人！ 第1092章 住嘴! 第1092章 住嘴！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住嘴！ “咚！” 盛兮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重物相撞之声，那砍来的长刀落了地，铿锵声起时，还伴有一声痛苦哀叫。 以及一声……狼嚎？ 她猛然抬头，一眼便看到一匹毛色如雪，身上隐约带着丝丝血渍的大白狼，正压在那欲要偷袭自己的人身上用力撕咬。 其肌肉紧绷，獠牙锋利，浑身透着骇人狠戾，却将身后毫无防备地暴露给自己。 盛兮呆了呆，下意识抬起匕首，却于半空倏尔停住。 “啊，救，救命！救，救，啊我，救命！”被白狼撞断了腰椎的人接连被咬，面对血盆大口痛苦求救，因为过于惊骇，以至于话都要说不清。 “嗷！”白狼怒吼，带起阵阵阴风，惊住了现场所有人。 他们震惊地看着那头凶悍无比的大白狼，谁都没想到现场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意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白狼何时出现，为何出现，明明他们外围有看守，而核心战区刀光剑影，便是那林中兽王都不敢上前，可这白狼不仅没避开，反倒疯了一样冲进来。 这畜生，莫不是有病？ “有病”的白狼咬住那人大腿，猛地一掀一甩，伴着重重落地，那人顷刻间消了声。 画面过于残暴血腥，本能驱使众人后退，惊恐之下他们发现，那白狼回了头，目标朝向盛兮。 众人心一提。 不能让白狼将人咬死！ 盛兮在白狼转身瞬间便做出了防备，而她本以为会看到一双眸色血红，满是凶戾的眼，然而，也不知是不是风起眯了眼，那一瞬，她竟从白狼的眼里看到了说不出的温柔，以及紧接而来的莫大的委屈！ 温柔？ 委屈？ 盛兮想揉揉眼，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还是体内的毒发作令她出现了幻觉，竟让她从一头凶狠无比的白狼眼里看到了不该有的情绪！ 旺财目光灼灼地盯着盛兮，前爪微微向前。 盛兮出于本能抬起了手中匕首。 旺财脚步一滞，黑亮的眼睛闪过一道黯然，似瞬间将里面所有的光攫去。 盛兮神情一顿，看着面前的白狼莫名生出一股心虚，以及说不出的心疼。 她捏了捏掌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出现幻觉了。 忽地，一道利风从侧面传来，盛兮警觉看去，便见一支冷箭猝不及防袭来，目标不是自己，竟是那白狼！ 而接下来的举动盛兮只能用中毒生幻来形容，行动不过脑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前扑，一刀斩断了那射来的冷静，随后与那白狼重重撞在了一起！ “嘶”，盛兮被撞得脑子一懵，眼睛一闭一睁，一颗狼头便凑近跟前，不等她反应，对方的舌头便从其脸上倏地划过，留下一道带着腥气的舔痕！ 盛兮：“！” “嗷呜～嗷呜～”旺财发出快活的欢叫，舔一次不够还想舔第二次，却在下嘴之前被盛兮慌忙拦住。 “住嘴！”她喊道，等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只觉好笑至极。 这是头狼啊！会吃人的狼，它怎么可能会听懂自己的话？果然那毒药厉害，搅得她脑子都不清醒了。 然而，事实再一次让她惊诧，那白狼不仅听懂了自己的话，甚至还像一只大狗般蹲坐在地上，奋力地朝自己摇晃起尾巴！ 盛兮：“……” 她眨巴了下眼，不由问道：“我们……认识？” “嗷呜？”旺财歪了歪头，露出憨憨的表情。 盛兮想，应该是憨的吧，若是忽略掉其狼牙上的血气。 白狼的熟稔令盛兮内心有了怀疑，只是这怀疑来不及多想，四周冷箭便如那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冒头。 盛兮一把推开白狼，一个转身劈掉射过来的冷箭。 而旺财在被盛兮吼过之后，精神一下子恢复，雄风大振，前爪一压，下一刻便如炮弹般冲向人群，大肆撕咬起来。 众人惊呆了，谁也没料到这白狼与那女人竟是一伙儿的！枉他们刚刚还想将那女人从白狼嘴里救出来！ 众人心中懊悔，却来不及多思考，因为那白狼实在太凶猛，动作又灵敏地过头，以至于不论正面对抗，还是暗中放箭竟都被其躲了过去！ 而那女人更是狡猾，借着白狼之势，趁机伤了他们好几个人！ 再这般下去不行，搞不好他们都要被这一人一狼祸祸了！真他娘的，那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跟一个人类搅和在一起？它不是见人就咬的吗？怎么不去咬那女人？还是说，这狼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主，辨得清人类的公母？ 不成，不成，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一道呼哨骤然响起，原本同盛兮以及旺财打斗的众人闻之竟纷纷后退。盛兮冷眼看去，发现这些原本不属于同一阵营的人，此刻竟摆出了相似的架势，这显然是个他们彼此熟悉的阵法！ 果然，下一刻那呼哨声一变，众人动作亦随之改变，几番轮换后，盛兮与旺财便被那些人彻底包围了。 盛兮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视线扫过旺财，却见对方身上血渍越发多起来，也不只是它的还是那些人的。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虽然不认识这白狼，但她是真的心疼它。自然她也看出来，这白狼是真的来救自己的。 所以，她与这白狼认识！ 深吸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盛兮忽然在某个方向一顿，之后又快速划开。她扭过头，抬起手放在旺财头上，迟疑一瞬，她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旺财仰头看她，面对恶人们的凶戾在扭头看她时，顷刻间消散。 盛兮抿唇，忽地用力揉了揉它脑袋，对其道：“不管你我什么关系，但……一会儿跟紧我，别丢，好不好？” “嗷呜！”似听懂了她的话，旺财兴奋地叫了一声，黑亮的眼睛因为激动闪起耀眼的光。 盛兮动容一瞬，旋即收手。再抬眸时，眼神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便是为了这匹憨狼，她也要冲破眼前桎梏。未来路还长，解锁的钥匙已到手，没道理要放弃。想困住她？那就看看谁更厉害吧！ 第1093章 放心，我不走 第1093章 放心，我不走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放心，我不走 对抗一触即发，那南安贵族的爪牙发出猛烈攻击，似不在乎盛兮是残是缺，只要给其留口气，能述出密咒，不管其会成什么样。 他们这般凶残意料之中，却不成想，那个原本被他们打得差点就要失去胳膊的女人，在对战瞬间竟是爆发出比他们更上一层的凶残！ 有那么一刻，众人只觉这女人实在厉害得不像话，简直就不是人！ 也是这一瞬的松懈，盛兮趁机打开了一个缺口，扭头冲旺财喊道：“狼！跟上！” “嗷呜！”旺财嗷叫一声，一爪子挥开想要挡路的人，身子一弓便朝盛兮所在冲了过去。 一人一狼如那破局之箭，横冲直撞向前，却又总与生死擦肩，拼着最要人的命，愣是生生撕开一条路来！ 他们无所顾忌，因此抢了先机。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阵法已破，人已经冲出去十多米远！ “该死！别让她跑了！快抓住她！”有人接连大喊，那惶惶声音中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能跑出去呢？他们这么多人啊！对方不过一个女人，便是多了一头狼又如何？他们这阵法可是偷师那黎国将军，听闻对方用此阵灭了漠北鞑靼，他们借此阵困住过许多人，怎么到了这里，竟是连一个女人都困不住？ 众人不解，于不解当中追逐。 盛兮奋力向前，没跑多远便被旺财超越。 只见旺财一边跑，一边朝它回头看，似引路，又似在担心。 盛兮没迟疑，一直紧紧跟着这头对她来说透着一丝熟悉的陌生狼。 后面冷箭不断，几乎都是擦着盛兮的衣角射过来。旺财见状停下来，身子一弓就想冲过去，却被盛兮一把拦住。 “别管他们，快走！” 旺财朝身后用力呲了呲牙，长长的尾巴扫在盛兮的胳膊上，下一刻重新转身向前。 因为后方追逐，盛兮早已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觉眼前密林来过又好似没来过，压根找不到出去的路。 而那些人如同甩不掉的蚂蟥，一直紧紧跟着，她速度但凡慢下来，就能看到身后绰绰人影。 盛兮双眉皱紧，用力咬紧了牙关。 再这样下去不行，她身体要吃不消了。再跑下去，不等那些人追上来她自己要先挂了。 盛兮捂了捂胸口，忽然停下朝前面的旺财喊道：“狼！” 旺财猛地止了脚步，回头看向她。 盛兮勾了勾唇，说道：“你先走啊！我一会儿跟上！” 旺财：“嗷呜！” 几乎不等盛兮再说什么，旺财便径直冲过来，四肢同曲，竟是直接从盛兮身下穿过！ “啊！”盛兮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竟是趴到了白狼背上！ “你……” “嗷呜！”旺财嗷叫一声，似在提醒盛兮抓紧，下一秒，它便驮着盛兮继续朝密林狂奔而去！ 在狼背上的感受并不好，盛兮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在跳。然而白狼的举动大大出乎她意料，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骑在一头狼身上！且还是对方主动为之！ 她忽然开始妒忌失忆前的自己，这该是怎样的情谊，才会让另一种生物，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 是真的舍啊！ 先前的战斗历历在目，她亲眼看着这白狼为保护她被长刀砍中，鲜血渗出，直接染红了它雪色皮毛。然而这白狼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连一声嘶叫都不曾，奋不顾身地以身作盾，为她挡下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攻击！ 她生性凉薄，至少前世不会轻易动情，可就在刚才，她只觉一颗心都要被挤爆，那满腔的愤怒令她差一点头脑发昏地想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而此刻，白狼又不顾自身伤势，托着她不停向前…… 盛兮不由抱紧了身下白狼，因为过于用力，白狼发出一声低呼，可她抱着它的手却始终未松。 前进的路总是困难的，旺财在奔驰一段距离后，速度终还是慢了下来。 盛兮拍了拍它头，示意它停下。 旺财迟疑了好几秒，之后方才收了速度，慢慢停下。 “辛苦你了！”待从旺财身上下来，盛兮双臂一撑，直接抱住了对方。 旺财大口喘着气，但那沾染着血渍的尾巴，却因盛兮的举动兴奋地狂摇。 盛兮见此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真喜欢我啊！”说着一顿，她看着旺财又说，“虽然记不起你是谁，但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你了。” “嗷呜！嗷呜！”旺财更加奋力地摇尾，看着盛兮的黑亮眼睛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孺慕。 盛兮抚摸旺财的手顿了顿，干裂的嘴角轻轻一抿，她忽地站了起来，对旺财说：“他们暂时应该追不上，乖乖在这儿等着，我给你采些药回来！” 说着，盛兮便要起身离开。 然而还不等她迈步，旺财便直接咬住了她衣角。 盛兮垂眸，看着旺财愣了一下，待读懂其眼中之意后，她心头一紧，嘴角微颤间开口：“放心，我不走，我只是去给你采药。”她拍了拍衣袖，“你瞧，袖袋都空了，总不能让你一直流血啊！” 旺财盯着盛兮看了几息，随后松了口。然而它没有任由盛兮离开，而是盛兮上哪儿它也上哪儿，紧紧贴着，寸步不离。 盛兮被它这般逗笑了，却又隐隐心疼。她蹲下身，抬手用力揉了揉旺财脑袋，笑着对它说：“你伤口在流血，在这歇一会儿。别担心，我不会走。而且，你既能找到我第一次，定还能找到第二次，不是吗？” “嗷呜！”旺财似没听懂盛兮在说什么，只是嗷呜地叫着。 而盛兮在说完这番话后，突然反应过来，最后一句，她其实不该说的。 若眼前的白狼换做人，那对方听了她这话该是何种心情。 盛兮叹息一声，看着旺财道：“抱歉，不该让你担心的。” “嗷呜～”旺财用脑袋蹭着盛兮掌心，似覆着一层水光的眼睛里流露着深深眷恋。 盛兮见此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旺财，满腔的情绪就这样压下来，令她一时间竟无法再开口。 她有些恍惚，仿佛这种震颤心肺的情绪在过去的某些时日，好似一直都存在。而这种心颤，令她对那段消失的记忆顿时更加好奇与期待。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色匕首，心想，这解锁的钥匙，到底该如何打开呢？ 第1094章 原来，你叫旺财啊 第1094章 原来，你叫旺财啊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原来，你叫旺财啊 旺财不放盛兮离开，盛兮只好带着它去找药。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盛兮只当是追兵至，示意旺财安静，下一刻便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很快便将那发出异响之人抓了出来。 待匕首扬起瞬间，盛兮忽听被抓之人大喊：“盛姑娘，是我！” 盛兮动作一顿，待看清眼前人明显一愣，不由问道：“杜吉吉？”她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收回视线后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吉吉瘪了瘪嘴，开口解释：“我回来找你啊！” 盛兮：“……你回来是找死吧？” 杜吉吉：“……”就知道这女人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 杜吉吉哼了一声，刚欲朝盛兮瞪眼，结果余光一瞥看到一头白中带红的庞然大物，惊得他本能地拽住盛兮，嘴角哆嗦道：“盛，啊！狼！狼！快，快走！快走啊！” 只见那狼绿眼幽幽，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似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吞下去。而其来得皆无声息，每踏一步就好似在其心口重重敲上一下，几乎要将他心脏敲爆！ 杜吉吉话已经说不利索，但手还是紧紧拽着盛兮胳膊，想要将她一块拽走。 盛兮没防备，被他拽得一趔趄。也是这动作令对面的旺财竖了眼，大吼一声就要往杜吉吉身上扑。 杜吉吉惊叫一声，眼睛一闭，手下一用力，竟是直接将盛兮拽到了自己身后，而他则紧紧闭上了眼睛，去面对那扑将过来的恶狼。 盛兮被他这般操作弄得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直接脱口道：“旺财！停下！” 扑过来的旺财骤然停了动作，那尖锐的狼爪子只差一寸就要划破杜吉吉的脸。好在它本就行动敏捷，在碰上瞬间错开了身形。而因为之前动作太大，这一冲击之下，旺财直接撞断了面前一颗小树。 然而这一撞并未让旺财停下，反而一转身再次扑了过来。只不过这次它扑得对象不是杜吉吉，而是一旁发愣的盛兮。 “嗷呜！嗷呜！”旺财直扑盛兮，尖锐的爪子收起，只用厚厚的肉垫一下接一下地轻轻拍打盛兮，直到她回神。 而盛兮看着面前的大白狼，眸眼中闪烁着一丝淡淡荧光，红唇张了张，她开口道：“原来，你叫旺财啊！” “嗷呜！嗷呜！”旺财激动地绕着盛兮开始转，似因为盛兮喊出自己名字而兴奋不已。 盛兮视线一直落在旺财身上，不知为何，在她叫出那个名字后，其内心竟是莫名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为了她宁愿舍弃自己性命的大白狼，叫旺财啊！ 他们这般似旧友重逢，另一旁，刚刚直面生死的杜吉吉从震惊中回神后，就变得一脸懵逼。 他目光不停地在盛兮与那白狼身上来回转，末了还用力揉了揉眼，只为确认自己是不是眼瞎了，怎么看见那要吃人的恶狼，竟冲着盛兮露出憨憨大狗的模样？ 假的吧？假的呀！自己这死法倒是痛快，竟是一点疼都没感受到。啧，他是不是该谢谢这恶狼？免了来一遭黄泉痛？ 而被他盯视的盛兮，在轻轻扯了扯旺财双耳后，一抬眼便看到杜吉吉一脸飘忽的神情，眉梢不禁一抬，问他道：“杜吉吉，你没事儿吧？” 刚刚旺财那模样是真的要撕了杜吉吉，想来对方应该吓坏了。不过，盛兮看着杜吉吉眼下那老神在在的神情，却又觉得对方应该没事儿。 果然，杜吉吉笑着冲她摆手：“没事儿，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哈哈，哈哈哈！”笑了几声的杜吉吉还想再说什么，却冷不丁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他认真看了眼盛兮，忽然问她，“诶？盛姑娘，你也上来了？” 盛兮：“……上哪儿来？” 上树吗？他也没上啊？ 杜吉吉伸手指了指依旧欢蹦的旺财：“就，那什么，这狼，它，你，我，我们不是……死了吗？” 盛兮：“……” 杜吉吉：“呃……”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忽地喊道：“旺财！” “嗷呜！”旺财欢快地应声，那硕大的身形摆出大狗的憨样，看得对面的杜吉吉眼角直抽。 “这是旺财。”盛兮对杜吉吉介绍道，“放心，它是朋友，不会伤你。” 杜吉吉：“……” 好想翻白眼儿啊！这盛姑娘回答还不如让他去死一死。什么叫朋友？人跟狼？是狼啊，虽然现在好似一条傻狗。但，这就是狼啊！ 见杜吉吉不信，盛兮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记忆不在，随便说个过往对不起旺财。于是她道：“总之，旺财是我们这边的，你无需担心。” 杜吉吉：“……”他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狼啊！狼啊！ 杜吉吉眼珠子在旺财身上狂转几遭，想了想还是觉得人跟狼做朋友怎么都不靠谱，于是他想劝说盛兮，让她撇开这狼。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竟是那些人追了上来！ 杜吉吉暗骂一声，无瑕再管旺财，只对盛兮道：“盛姑娘，跟我走！我知道路！” 盛兮也不耽搁，看了眼旺财身上的伤，遂对他点头：“好，走！”转而又对旺财说，“旺财，跟上！” “嗷呜！”旺财跳了两下，精神头十足。 杜吉吉的路是一早选好的，就是为了接到盛兮后能甩开那些人。 而盛兮在跟着他跑动期间，也明白了对方用意，杜吉吉这是用了声东击西之法，用多条路混淆对方视线，从而达到分散对方注意力的目的。 这方法不错，至少两刻钟后，他们身后已然没了追踪的声响。 “呼！累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再跑肺就要炸了！”杜吉吉瞅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而盛兮也累得不轻，且体内毒素因为剧烈跑动不受控制，一时间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如从沸水里滚过似的。 她看了眼同样有了疲态的旺财，扭头问杜吉吉：“你那里还有伤药吗？” 杜吉吉摆手：“没了，早没了，我还想着从哪儿弄来点呢！” 盛兮看了看四周，缓了片刻后起身：“你们等着，我去采些药来。” “哎，别！”杜吉吉急忙将人喊住，似生怕自己被丢下同那白狼独处。 然而还不等说什么，却见旺财已然跟上盛兮，见他起身，竟还十分警惕地冲其呲了呲牙！ 杜吉吉：“……” 谁跟你抢，谁是狗！ 第1095章 难不成这神器是你的 第1095章 难不成这神器是你的？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难不成这神器是你的？ 盛兮回来时，杜吉吉正四仰八叉地将自己铺展在地上，享受着树叶里漏下来的日光浴。 虽然浑身上下疼得要命，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却极是放松。心中大石落了地，救自己的人被自己带了回来，就算真的死了，他也死而无憾了。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跟着盛兮算是实打实地经历了一次。 命没丢已算奇迹，现在想想，他都不敢相信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杜吉吉动了动脖子，看到是盛兮带着那头被其称呼为“旺财”的大白狼回来了。 白狼身上此刻抹了药，红、白、绿、灰，各种颜色糅杂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好笑。 “起来吧，上药。”盛兮对杜吉吉道。 杜吉吉起身，目光在旺财身上看了一瞬，随后才对盛兮说：“盛姑娘，这狼，这旺财当真是你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呃，特别的朋友？” 盛兮没看他，只是将手里用绿色叶子包裹的药物翻了翻，翻出一个丢给杜吉吉：“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杜吉吉：“……咱们好歹也算是共患难了，这点信息难道还不能共享？” 盛兮看向他，突然指着旺财道：“要不你问它？” 杜吉吉：“……” 盛兮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唇角轻掀，说道：“既是共患难，那我也不瞒你，我丢了段记忆，正在寻找。至于旺财，恰好在那段记忆里。” 杜吉吉猛地瞪圆眼睛：“丢了记忆？你，你失忆了？” 盛兮点头：“嗯。” 杜吉吉“啊”了一声，看向盛兮的眼神顿时充满同情：“难怪之前问你什么你都不愿说，原来竟是自己都不知道啊！”说着杜吉吉摇了摇头，“真是可怜，一个人若连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忘了，那可真是……唉！” 盛兮斜了他一眼：“行了，正主还没发话，你就不用帮她可惜了。赶紧上药，上完药我们还要尽快赶路。” 杜吉吉“哎”了一声，急忙掀开叶子，将里面盛兮临时凑来的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身上抹。 盛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待药上完，杜吉吉因那药刺激龇牙咧嘴好一会儿后，方才对盛兮说：“盛姑娘，我没事儿了，走吧！” 盛兮点点头，转身拍了拍旺财脑袋：“旺财，走了。” “嗷呜！”旺财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抖了抖身上毛发，顿时将盛兮给它擦的药抖落不少。 盛兮笑着“啧”了声，刚欲要给它再抹药，旺财却像是怕被她逮着似的，竟是“噌”地一下直接窜出去老远。 杜吉吉看着旺财这般，不禁道：“盛姑娘，我真好奇你那段丢失的记忆是什么，竟然能将一头狼训得如此服帖！啧啧，真是叫人羡慕啊！” 盛兮跟着点头：“我也羡慕。” 杜吉吉：“……”突然有些不想跟盛兮说话了。 他不爽地哼了哼，目光忽然落在盛兮手中的黑色匕首上，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来。 “盛姑娘，这神器你要怎么办？”他问。 盛兮手腕一翻，黑色匕首顿时朝着杜吉吉露出了全貌。她低头看着匕首，稍许后说：“这匕首关乎我那段记忆，所以我不能将其交出去。” “什么？这，不是，那什么……难不成这神器是你的？”杜吉吉闻言直接惊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盛兮。 盛兮红唇轻轻一抿，尝试回忆却无果，片刻后摇头：“不知，但在我仅剩的记忆里，它的确是。” 因为过于吃惊，杜吉吉瞪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他像看天外来物般上下打量着盛兮，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你究竟是人还是天上神仙？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盛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没说错，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出来，免得徒增麻烦。见杜吉吉还在围着自己转圈，她直接开口说：“走吧，不管我来自哪里，至少现在在这里。神器既不能让出去，对方定然会一直紧追不舍。杜吉吉，你确定要一直跟着我吗？” 杜吉吉停下脚步，看着盛兮的目光竟是透着一股子忘恩负义。 当然，忘恩负义是盛兮，在杜吉吉看来，他都已经不管不顾地又折回来了，这不是已经表明自己已经同其站在一条船上了吗！ 盛兮却道：“前路凶险，你之前也看到了，那些人来自南安皇室，且分好几个势力。对方背景强大，若一心为神器，只怕会对我不死不休。潘巫的下场你已经知道了，倘若被抓，想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好一直跟着我吗？若想离开，我可以提前将这个月的银子支付给你。” 杜吉吉认真听完盛兮的话，之后十分不爽地道：“盛姑娘，虽我杜吉吉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也算是有情有义，知道有恩报恩。你现在说这话就是在打我脸啊！我是为了那银子什么都不顾的人吗？” 盛兮没说话，只是盯着杜吉吉看。 杜吉吉嘴角扯了扯，嗤道：“成，我承认，我的确为了银子可以不管不顾。但前提是这银子要来得有道义不是？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人都已经来了，想回去也晚了，至于银子，咳，你若想提前支，我也不介意！” 盛兮：“……” 见杜吉吉眼神闪烁的模样，盛兮忍不住忽地一笑，垂眸片刻，再抬头时对杜吉吉说：“那还是算了吧，做生意嘛，最注重规矩，说了月底便是月底。” 杜吉吉磨牙：“小气鬼！” 盛兮“嗯”了声，双肩轻轻一耸：“没办法，你老板现在不够富裕，做不到大手大脚。” 杜吉吉哼了一声，知道盛兮这是同意了。他心下松了口气，但面子上还让自己保持着傲气，问盛兮：“现在呢？我们要往哪儿去？” 盛兮眸光眯了眯，看着前方说：“现在？自然是先出了这蛩山了。” 第1096章 食人潭 第1096章 食人潭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食人潭 因为有旺财，再加上杜吉吉，盛兮二人一狼之后虽曾差点被发现，但却始终没再被追上。 这般不停向前，第二日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滩肯村。 杜吉吉见状激动地一声欢呼，脑子一热便想直接冲下山。 盛兮一把拦住他，提醒其道：“小心埋伏！” 杜吉吉：“！” 像是被滚水烫了一下脚，杜吉吉倏地一下收回腿，扯来一根树枝急忙掩住身形，四下张望道：“哪儿呢？哪儿呢？还好你提醒我，要不咱们这一路就白跑了！” 盛兮摇头：“不知，不过我猜，这里对方肯定不会放过。” 杜吉吉闻言重重点头：“你说得对！”说完他目光又是一阵环顾，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坳处，“盛姑娘，我猜，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就躲在那里！那地势好，适合埋伏！” 盛兮听着他对那些人的称呼笑了一下，“嗯”了一声回答：“你说的有道理，你等等，我去看看。” “好！”杜吉吉一点都不犹豫地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答应会不会是在欺负盛兮。 欺负什么？人家便是失忆，那功夫也高出自己好几个人头，他便不用在人前丢人现眼了。 旺财如今是盛兮到哪儿，它便到哪儿，当真做到了形影不离。 盛兮之前几番说服都无果，最终还是任由它跟着。 她轻轻拍了拍旺财脑袋，示意它悄声。而旺财则似乎明白了盛兮意思，竟真的无声地点了下狼首。 身后，杜吉吉看着他们这般互动，心里头惊奇得要死，但也真是羡慕。也不知这盛兮究竟是如何驯服这白狼的，那可是能干翻老虎的存在啊，在其面前就跟只憨憨大狗似的，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没错，经过一日相处，杜吉吉已经喜欢上了旺财。对方凶戾，但这凶戾朝向的是对他们有危险的一切，面对他与盛兮，这旺财实在是要不要再温柔些哦！ 哎呀呀，怎么办，好想撸一撸那身毛，只想想就觉浑身舒坦。就是可惜了，这旺财似乎只让盛兮一人撸，他一碰对方就甩他大尾巴。 如二人所料，那山坳里的确藏了人，还不少。不过这些人非一家，四处散落，竟是也没有要各自针对的意思。 想想也是，他们若现在便针对，那也不会有当初的联合，若没有那联合，那盛兮跑出来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后面追兵犹在，此时不宜打草惊蛇，盛兮探得消息后便又悄悄退了回来。 杜吉吉见到她当即问道：“盛姑娘，如何？咱们能从那儿过吗？” 盛兮摇头：“暂且还是避开吧。”说着她忽然看向不远处，指了指道，“我们从那里过。” 杜吉吉顺着盛兮所指看过去，待看清那是什么地方，当即惊道：“盛姑娘，你莫不是疯了？那可是食人潭！食人潭啊！从那儿过可是会被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你没看到那些人压根就不堵那里吗？因为压根就没人能从那里过去啊！” “食人潭？”盛兮闻言挑眉，“为何叫这个名字？里面有鳄鱼？” “啊？鳄鱼？” “就是鼍（tuo）龙。” “不不不，这里面有比那鼍龙更可怕的东西！”杜吉吉急忙摆手，那畏惧的神情好似其亲眼见证过。然而，他却从未见过那食人潭里的妖物，只是听着外人谈起，便能生出一身的鸡皮。 “听闻那潭里原本的确有鼍龙，但有一日，有个从外面来的人在里面放了几条似鱼又不是鱼，长着利齿的东西，再之后，鼍龙没了，那潭也再也过不得人了。” 盛兮听着杜吉吉的描述，总觉得这画像像是食人鱼。 见她还在思索，杜吉吉只得继续劝道：“盛姑娘，虽这是我听来的，但说这话的人不止一个！他们可都是亲眼见过的！有人甚至因为见过，直接被吓疯了！所以啊，那里去不得，去不得！食人潭呢，若不吃人怎会叫这个名字！” 盛兮问他：“眼下就两条路，一条从你说的食人潭过，一条便是从那山坳过去。别想后退，对方有善追踪的人，说不定很快便能追上我们。” 盛兮后面一句直接令杜吉吉止了后退的想法，可若让他从那山坳过去，那就等于他们直接暴露给对方，到时候生死依旧难料。 但从食人潭走……杜吉吉只是想想便浑身打哆嗦。 “盛姑娘，你是不知道那食人潭有多可怕，太可怕……” “你亲眼见过？”盛兮问他。 “额，这个倒没有……但大家都说可怕啊！一人说或许有假，但整个村子的人都说，那怎么都不会是假的啊！”杜吉吉无奈又苦涩地说，他是生怕盛兮要从食人潭走。 盛兮沉默片刻，就在杜吉吉以为自己说服了盛兮时，却忽听她道：“其实……食人潭是我们摆脱追踪的最佳之路。” 杜吉吉张了张嘴，看着盛兮半晌没吭声。 摆脱追踪的最佳之路？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别说盛兮如此认为，便是他都这么觉得。 食人潭啊，人过尸留，别说什么追踪，在这里压根就不用追踪。人都被那妖物撕成渣渣了，哪里还需要再追？ 若是让对方相信他们人已经没了，那食人潭无疑是个好地方。 只是…… 杜吉吉看了眼那若隐若现的食人潭，收回目光再看盛兮时几乎要哭出来：“盛姑娘，虽然我不怕死，但，但你好歹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听说一旦被妖物咬住，那就等同被凌迟，生生被痛死啊！要不，要不咱干脆就闯闯那山坳？说不定能闯出一条活路？” 盛兮说：“从山坳走，便是闯出去，身后尾巴也会不断。我不能保证能完全甩掉那些人，你能吗？” 杜吉吉：“这，我……不能。” 盛兮又说：“从食人潭走，我们痕迹会被消除，就算对方之后也穿过去，但在那之前，相信我们留下的痕迹已经消除得差不多。如此，将来再做什么便会少去许多麻烦。” “可……” “你放心，那食人潭可怕，是对寻常人来说的。你忘了，我有神器，我会护你平安。所以，你觉得食人潭我们还过不去吗？”盛兮看着杜吉吉道。 第1097章 闭眼 第1097章 闭眼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闭眼 杜吉吉不知该如何回答盛兮这问题，他害怕食人潭，害怕里面的怪物。但盛兮又有神器，这无疑又给他添了一份信心。也因此他迟疑了一瞬，却也恰是这一瞬，盛兮只当他答应了，抬手便拽起他衣裳，径直朝食人潭而去！ 杜吉吉：“！”他还没说答应呢啊啊啊啊！ 杜吉吉不敢大声挣扎，怕引起那边人注意，只能任由盛兮扯着自己朝食人潭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杜吉吉知道阻止不得，最终唉声叹气地对盛兮道：“盛姑娘，你放开我吧，我自己走啊！” 盛兮看他一眼，确定他没说谎后，这才松手。 杜吉吉再次叹气，噘着嘴瞄向盛兮：“真是，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干嘛这么强硬？万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盛兮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说：“放心，不会误会，你那模样只适合做我长辈。” 杜吉吉：“……”他嘴角用力抽了抽，哼道，“想说我老直接说，也就你敢这样说我！哼，换做别人，本大爷我早就……” 杜吉吉抬手欲做甩手动作，结果盛兮就在这时看过来，杜吉吉当即收手，改变话题：“对了，之前潘巫说你是黎国人，你当真是黎国人？可我听你说话怎么满口子南安味儿？” 盛兮将看向他的视线收回，回答他说：“我语言能力好，学东西很快。” 杜吉吉：“……”这话他就不该问！谁还不是？他也是！ 心里虽不服，但有个问题他还是想问：“那什么，你确定咱们能过这食人潭？这里可是食人潭啊！”不是小泥坑！ 盛兮没再呛他，点头：“能，放心。”说着她挥了挥手中匕首，冲杜吉吉道，“那么多人都在争抢的东西，总归有它用处。再者，真若它不行，不是还有我？我说了，我会护你平安，这句话不作假。” 杜吉吉没接茬，按照惯例，他本该回呛的，但盛兮的态度实在认真，令他一时忘了该怎么回。 这还是四十年来，印象之中头一次有人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会护他平安。 说话人是个女孩，不论听还是看，怎么都觉得可笑。可此刻，他却笑不出来。 他脚步微微滞后，看着超出自己两步的盛兮，嘴巴用力抿紧，过了好半晌方才松开。 算了，自己为何总要有那么多多余想法呢？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食人潭，拳头也渐渐捏紧。 盛兮要从食人潭过虽有一时之意，但也的确有准备，尤其是当她从勒在腰间的布包里扯出两个羊皮囊时，看得杜吉吉眼睛都直了。 “还愣着干嘛？吹吧！”盛兮将两个羊皮囊丢给杜吉吉，“你吹着，我去砍些木头过来。” 杜吉吉：“你……怎么会带这个？”正常人都会带金银吧？ 盛兮一边转身一边道：“保命的东西，习惯了。快吹，时间有限。” 杜吉吉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虽不合时宜，但实在想给她鼓掌，他甚至都怀疑盛兮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食人潭，一早就打算从这里过！ 盛兮的速度很快，两根大小适中的木头被她悄无声息地整了过来。也得益于那黑色匕首，当真锋利，断石都不带卷刃，砍木头更不在话下。 而盛兮过来时，杜吉吉也才吹起第一个羊皮囊。见盛兮这么快回来，他不由地加大了吹气力度。等彻底将两个羊皮囊吹起来，杜吉吉也快把自己吹瘪了。 盛兮将羊皮囊拿过来，利落地将其与木头绑起，变成一个简易木筏。 杜吉吉晃过来，看着那羊皮筏只觉实在不可思议。 “盛姑娘，你是真厉害！”杜吉吉朝盛兮伸出大拇指，发出最真挚的感慨，“杜某从今日起，唯盛姑娘你马首是瞻！” 盛兮闻言笑了声，说道：“不急，等先过了这食人潭，再说这话也不迟。” 倘若真是食人鱼，那他们还当真要小心些了。 将木筏推进水里，盛兮看了眼自己，以及旺财和杜吉吉身上。他们皆带血渍，血气一时间难以消散。但后面追兵很快就会到来，来不及做清理。 她拍了拍旺财的头，对它道：“旺财，一会儿有鱼上来记得拍下去，等过了这里，再给你找吃的！” 旺财“嗷呜”一声，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总之那神情看得杜吉吉以为它懂了。 而后盛兮又对杜吉吉道：“一会儿坐上筏子你便闭眼，不论发生什么，别睁开就是。” “啊，就闭眼吗？我不用……划船吗？”杜吉吉其实想说，他难道不用跟着一起对付妖物吗？但想到那些人描述妖物的厉害，他舌头一转，依着本能下意识便改了话。 盛兮摇头：“不用，你只要坐稳，别喊别叫就好。” 杜吉吉：“……”虽说这是为他好，但为何他听这话总觉得有点，嗯，嫌弃他呢？ 不管嫌不嫌弃，他们最终还是坐上了这简易版的羊皮筏。杜吉吉坐在中间，两侧由盛兮与旺财护着。 盛兮削了一根桨，试了试手感觉得还可以，随后对旺财和杜吉吉道：“都坐稳了，我们出发！” 她话音刚落，杜吉吉就明显感受到船身猛地一晃，耳边渐渐起了风声。四周很安静，没有听来的那般恐怖，他有心想睁眼，但几次尝试后那眼皮在最后一刻又紧紧闭上。 他心里头估摸着时间，倘若这河中无物，按照正常速度，他们从这头驶到那头大概要用一刻钟时间。他自希望能平安渡过，也因此这时间数的极为认真。 然而还不等他数到一半，忽听耳边接连传来鱼儿跳跃之声，紧接着便是重物拍打的声音。 船身晃了晃，杜吉吉听到盛兮毫无波澜的声音道：“抓稳，别睁眼。” 杜吉吉“啊”了声，没忍住，还是问她道：“盛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是有什么东西出来吗？” 盛兮“嗯”了声，一桨拍掉想要跳上来的食人鱼，依旧是毫无起伏地说：“是有东西出来了，不过别担心，我跟旺财先练练准头，你安心坐着便是。” 第1098章 上岸 第1098章 上岸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上岸 练手？这是要用什么东西练手？ 杜吉吉想不出盛兮口中所说的练手的东西，心里头好奇如被猫爪了般痒痒。 但他想，应该不是那妖物，要不然盛兮语气不会这么平静。他有心想睁开眼瞅瞅，却又担心自己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听着盛兮以及旺财那干脆有规律的拍打声，他想，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数数吧，免得一会儿睁眼被人怼啊。 “啪！啪啪！啪啪啪！”盛兮手里的桨犹如打地鼠般，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那些张开了利齿，想要跳上来舔舐血腥的食人鱼。 虽有猜测，但真正看到这些东西，盛兮还是微微意外。她是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食人鱼，也实在想不出是怎样一个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千里迢迢地将这种吃人的东西跨越大洋，小心呵护地带过来。 她嘴角扯了扯，快速看了眼拍得不亦乐乎的旺财，最后无声地笑了。 杜吉吉已不知自己数到了几，因为之后耳畔传来的拍打声越来越密集，将他节奏都带歪了。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闭着眼睛冲盛兮喊道：“盛姑娘，咱练手能不能停停啊？你们这么大动静，这不是故意招惹那东西过来吗？” 本以为盛兮会回怼自己，然而杜吉吉却听对方忽然说：“抓紧了，接下来筏子会晃得厉害，别把自己掉下去！” “啊？这是发生了啥？”杜吉吉嘴里说着，双手本能做出反应，他用力抓紧身下木头，闭着的眼睛因为内心激动也跟着剧烈抖起来，再开口声音都劈了叉，“是，是那吃人的妖物来了吗？” 盛兮没回答他，因为下一刻那羊皮筏便猛地一晃，原本向前的筏子像是被人冷不丁拽了一下，竟是原地打了个转。 盛兮瞅了眼被咬出口子的羊皮囊，木桨用力一撑，将方向重新调回来，同时冲旺财喊道：“旺财，抓紧了！” “嗷呜！”旺财丝毫没有被眼前意外吓到，反而越来越精神，两只爪子不够使，甚至用上了嘴。 盛兮不再管它，木桨猛然一扫，挥退绝大部分追上来的食人鱼，随即化桨为旋，直接开启疯狂向前冲的模式。 杜吉吉不是没坐过船，但这次是他坐得最为酸爽的一次，爽到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就好似从那九天瀑布上纵身一跃，脑子晕得只顾着什么时候能赶紧结束这场灾难。 杜吉吉终于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本想吐的他下意识将头对向了湖面，结果这一睁眼便对方一口尖锐利齿，惊得他直接将几乎到了嗓子眼儿的恶心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杜吉吉：“！” 这他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吃人的玩意儿。”盛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低头，坐直了！” 杜吉吉哀呼一声，忍着胸腔的难受，在羊皮筏急速摇晃中，愣是让自己竖成了一根风吹不到，雨打不折的杆！ 不能倒！不能倒！那些长着利齿，像从地狱里跳出来的东西正期待着他倒呢！他怎能如了它们愿！ “啪啪啪啪！”食人鱼跳跃的声音已然超过盛兮划桨的声音。杜吉吉竭力让自己绷直，但睁开的眼睛实在看不下去眼下这番恐怖，再没忍住开口道：“盛姑娘，这筏子是咋滴了？你让我抓紧，可你倒是别让它来回晃啊！没被这玩意儿咬死，先要被你晃死啊啊啊啊！” 盛兮气息微喘地回他：“羊皮囊被咬破了，我们只能往前冲了！” 杜吉吉：“！” 老天爷给他一拳吧，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他扭头看了眼尚有些距离的岸边，心底哀嚎遍野。 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不能承受之重啊！ 不能承受的杜吉吉最终还是承受了这份惊心动魄的沉重，就在那两个羊皮囊彻底没气之际，盛兮一把抓住他后腰，道了声“上岸！”话音未落，他便被盛兮径直丢上了岸！ 杜吉吉张牙舞爪地落了地，双脚没能站在岸上，“啪”地一声打在水里，瞬间溅起无数水花。 “杜吉吉，快上去！”盛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杜吉吉懵了懵，还不等他想明白，便听盛兮又道，“再不上去你便成这些食人鱼的口中餐了！” “唰”地一下，杜吉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跳而起，使出了这辈子积攒的全部洪荒之力，冲上岸的身影简直快出了残影！ 他连滚带爬地上了岸，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咔嚓”声响。杜吉吉心惊，想到盛兮还在那筏子上，急忙回头。 结果还不等他彻底转过来，旺财庞大的身躯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他身上！ 杜吉吉：“！” 此刻当大骂一声不知可行！ “嗷呜！嗷呜！”旺财丝毫不顾及身下肉垫，转身便朝湖里叫。 杜吉吉捂着被砸痛的胸口，挣扎起身想要去看盛兮，忽觉一道轻风拂过，再抬头，却见盛兮已经上了岸！ “盛姑娘！”杜吉吉激动地喊了一声。 盛兮看了他一眼，确认无碍遂点了点头，之后看向湖面。 而杜吉吉激动之余顺着盛兮目光看过去，便见那原本载着他们的羊皮筏，此刻只剩下一截木头还露在湖面。然这仅剩的木头也未能坚持多久，只见几条食人鱼跳跃而起，再落下时，那最后一截木头也最终沉了湖。 杜吉吉看着面前情形不禁咽了口唾沫，目光紧紧盯着那长相怪异的鱼，问盛兮：“盛姑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他自称江湖百晓生不单是吹牛，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但眼前这是鱼又不是鱼的东西，他还是又一次见。那尖锐的利齿，让他觉得鼍龙都不是它们对手。 盛兮看了他一眼，见其面色惨白，想了想对他说：“食人鱼，不知被谁从外面带来的。你就当它是个意外，别再想了。”想多了容易做噩梦。 “啊，好，不想，绝对不想！”杜吉吉连忙点头，同时转移话题，“真没想到啊，我们竟真的穿过来了！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盛兮“嗯”了声，目光顺着湖面看向湖对岸，片刻后她说：“走吧，趁他们没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杜吉吉闻言重重点头！ 不说二人终于摆脱了追兵，只说澜沧国与安南的边界处的一座关卡小城，距离那出入境的城门不远的一座客栈二楼上，一房间门被人猛地推开，惊喜的声音不等人走近便从门口传了过来。 “沈昀！有消息了！” 第1099章 若她知晓，定然会闹 第1099章 若她知晓，定然会闹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若她知晓，定然会闹 “哐当当！”屋子里传来一阵桌椅碰撞摔倒的声音，一个身着布衣，下颚布满青色胡渣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 沈昀，正是沈安和。 “你说什么？有消息了？在哪儿？盛兮在哪儿？”沈安和一边跑一边问，见盛楠手上拿着一张小纸条，待冲过去，他一把夺过纸条，低头便看起来。 盛楠却不管他看还是不看，好不容易有了盛兮的消息，不管真假，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安南那边发来消息，说是有个同盛兮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名字也叫盛兮！还有，他们说那女孩看上去像是黎国人！” 沈安和已经将信上消息一目三行地看完，看不够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 他捏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抬头看向盛楠：“盛兮的画像还没送过去吗？” 盛楠摇头：“没有，那边谛听刚渗过去没多久，阿寿昨天才过走，要到所说之地，还要些时候。”顿了一下，他看着沈安和的憔悴模样，最终还是没将这消息可能又是一场空，这样的话说出来。 兮兮失踪，一茬又一茬的人告诉他，兮兮不可能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可他不信，只要一日不见兮兮尸身，他一日都不会相信兮兮出事。 不止他这般想，盛府的每个人都是这般想，他们坚信兮兮一定还活着！也因此，为找兮兮，他们接了数百次类似的消息，每每都抱着希望寻去，可结果每每都叫人失望。 而自兮兮失踪，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人，但每次看到沈安和在确认消息为假后的隐忍神情，他又觉得，或许，这世上有个人比他还要更难过。 他们忍着难过绕行南疆，走过真腊，穿过澜沧，直至到这里。 这一路所行艰难，饶是他一开始便知，但也委实出乎意料。但为了兮兮，不论走多远路，不论遇多少困难，他都不怕，也不在乎！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份难过压下，盛楠问沈安和：“沈昀，什时候出发？” 其身份特殊，如今在外，沈安和让人叫他沈昀，既不会与黎国首辅重名，免除不必要麻烦，盛兮若是听说，也定会知道这是他。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就比如眼下。 沈安和将纸条小心收好，转身走向窗边。他轻轻抬起窗格朝外看了眼，街上人来人往，总有那么一两个装作不经意地往他所在的客栈里瞧。 “今日不走，通关文书如今没用，我们需要另想办法过去。”沈安和收回手，复原窗户转身看向盛楠，“身后这些尾巴也要甩开。” 盛楠咬牙：“那不要脸的女人……” “嘘！”沈安和示意他轻声，“小心隔窗有耳。” 盛楠哼了哼，对那女人不满，同时对沈安和也十分不满：“你说你，找人就找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算什么！若让兮兮知道，信不信她会休了你！” 沈安和薄唇几不可查地勾了勾，似笑了，回盛楠道：“嗯，若她知晓，定然会闹。” 会闹着问他：“沈安和，我盛兮还不够美吗？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是想把自己撑着吗？你老师没教你，那路边的野花都是带毒的，为免你采回来污染了整个家，我只有把你跟那花一起炖了！” 会大手笔地写出“休书”二字，豪气地往他身上重重一拍，对他说：“沈安和，咱家妻为纲，上门女婿要有上门的自觉，你自己走吧，我大气，不撵你！” …… 他可以想象出她可能会说出的所有话，但他却也无比清楚，盛兮不会真的生气，因为她知道他的心只属于她，永远属于她，一辈子都不会变。 见他竟然还在笑，盛楠大力一哼，刚要说话却听沈安和道：“别只说我，你不也被几个女孩子追着满街跑？” 盛楠闻言眼神一闪，旋即又满是懊悔：“你说他们是不是眼瞎？追着我跑做什么？” 沈安和看了眼盛楠愈发刚毅俊朗的脸…… “哎呀，不说这个了！要去安南，这里是必经之路，四周山脉太险要，想要翻过去不现实，时间也会消耗太多。你说吧，要怎么做？要我现在就把那些人做掉吗？”盛楠对那些难缠的尾巴已经不爽很久了。 沈安和却摇头：“这是他国。” 一句话，令盛楠的拳头都硬了。 “若是在黎国，这帮崽子我一早就灭了！”盛楠骂道。 沈安和乜他一眼：“你倒是学得越来越会骂人了，小心哪天被盛兮听到。”见盛楠看过来，他接着又道，“那些人乃澜沧公主所派，为皇室中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虽有外交文书，但不是用的时候。且对方现在已经停手，没有对我们如何，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跟着？”盛楠拔高了声调。 “她不妨碍我找人，我自不会搭理她。”沈安和说着眼睛轻轻一眯，“但他若阻止我离开找盛兮，那我也不会再客气。” 盛楠看着他，见他转身走向床铺，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张纸。 “这是附近地形图，我这两日画的。”沈安和将地形图铺展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地说，“这里有片石林，号称鬼林，我们明早去这里。” 盛楠没看那鬼林，只是盯着那地图不免内心感叹。 又是一张啊！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张了。几乎他们每走一个地方，沈安和都能画出一张完整地形图。若将这些图拼起来，他想，那澜沧国皇室怕都不会有如此详细的舆图。 “盛楠。”沈安和将他出走的神儿叫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看这里。” “哦。”盛楠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沈安和所指之处，“鬼林？我听人提起过。我们要去？可那里据说有进无出，只有飞鸟能自由出入……” 沈安和闻言笑了笑，似毫不在意：“是啊，正是因为有进无出，我们才要过去。” 第1100章 鬼林 第1100章 鬼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鬼林 正是因为有进无出，他们才要过去。 沈安和说得十分自信，盛楠也无条件信他。无他，这一路走来，沈安和的谋略实在耀眼，若非他没功夫，他想，自己将军的职位早就是这人的了。 他们此行人本不多，此刻还有人分散在外，但盛楠一直跟着沈安和，只为能帮盛兮护住他。 他不想兮兮伤心，所以，在兮兮回来之前，他一定要保证沈安和的安全。 第二日，沈安和一行四人前往鬼林。澜沧国公主派来的人见此，照例尾随。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到一条路尽头，而那尽头处，则是一片出现得十分突兀，看上去异常诡异的石林。 “这就是鬼林了？”盛楠看着那石林皱了皱眉，环视四周后问沈安和，“穿过这石林就能进入安南？” 沈安和轻轻点头：“据说是。” 盛楠闻言大喇喇地回头看了眼，极为敏锐地捕捉到几片衣角。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转头回来后对沈安和说：“那就走吧，是死是活走一遭就是了！” 他声音不小，甚至还暗用内力，也因此，这话十分容易地便传到了那些跟踪他们的人的耳朵里。 而听到他这话的人顿时惊了，几人彼此对视，眼中皆现出不敢置信来。 这个黎国来的大官竟然要穿越鬼林去安南？真的假的？开玩笑的吧？那可是鬼林啊，他们这些原地居民都不曾成功穿越过，就凭几个刚来不久的外来人就想穿越鬼林？这是在嘲笑他们呢，还是在嘲笑鬼林？ “这该怎么办？真让他们进去？”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身边领头者。 那领头者也十分郁闷，换做其他人，他们去就去了，他甚至巴不得他们进去。反正这鬼林从未都是有进无出，想要穿越过去到安南，简直痴人说梦。 但……他郁闷是因为公主说了，一定要保证这人的安全！这男人可是被他们尊贵的公主看中的，将来极大可能是要做驸马的！他既跟着，定然不能让他出事。 可什么是跟踪啊，那定是悄悄的，一旦露面那岂不是他们都得暴露？暴露是小，他更担心这男人在看到他们之后，会受不了刺激直接一头扎进那鬼林里！ 真是！要不说这男人有病啊！被一国公主看中，这是多么荣耀之事，这是他们这些人做梦都希望能成的事。可这人却好，不仅不领公主情，还视公主若洪荒猛兽！ 真是，真是，一个字，“蠢”！ 领头人看着“蠢人”沈安和，恨恨地磨了磨牙，一番快速思索过后，他不得不发狠道：“进去？进去还能出来？他若进去了，那我们就是不进去，命也得跟着一起进去！” 问话的人一脸苦相：“那咱们现在到底该咋办啊？” 领头人盯住沈安和背影，恨不得能在其身上盯出个窟窿，在用尽全力将那份不甘与愤懑压下去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怎么办？自然是要上前劝啊！你们不动，我过去，他没见过我。” 不能让人进去，又尽可能避免他们暴露，只能他上前当做路人来劝。 众人一时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只盼望他们的劝说那黎国大官能听一听。 然而，有时候越是害怕什么，它便越来什么。 那领头者佯做过路人叫住了即将要进去的沈安和四人，一番苦口婆心劝说后，回答他的是：“这般险境自然要探一探，要不然，岂不是枉来这里一遭？” 沈安和的话音一落，再不去看对方，带着盛楠三人径直走进石林。 领头人：“！！” 要死啊！你想死别拖着我们啊！ 领头人见劝不住，眼睁睁看着沈安和四人眨眼消失不见，不得不冲身后大喊：“还藏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抓人！” 公主的温和政策现下是不能用了，再温和，人都没了！真是要人命，早知道这人如此不着调，当初就该依他所说，打断这人的腿，从此让他生活不能自理！也省得他继续勾引公主！ 众人皆叹，火速冲来，却还是没能追上沈安和。 “完了，他们真的进去了！这下可怎么办？”众人站在距离出口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面前那每一根都透着说不出诡异的石头，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往下掉。 领头人也想问怎么办，这是骇人听闻的鬼林，他不信自己比别人幸运，进去了还能出来。可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选，只有进去将人带出来，他们的小命方才能保住！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快速下令，让两个人守在入口，其他人则排着队，做着记号进入。 这是最快速，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只要他们尽快赶上沈安和，只要进入鬼林不深，他们定能从里面出来。 然而，他们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做记号是没用的，因为，鬼林会动。 会动的鬼林是恐怖的，即便是细微转动，那标记的记号很快便成了无用功。没了这些助力，鬼林顷刻间就会变成一个没了出口的迷宫，不论人如何走，都不会再走出去。 沈安和他们进去后没多久便见到了那些困死在鬼林中的白骨，最近的一架白骨甚至距离入口不过十多米。 盛楠看着那森森白骨倒吸口冷气，直呼：“不愧是鬼林，竟吃了这么多人！”说着他看向身后，眼睛一眯，再开口时便对沈安和道，“我现在已经不知入口在哪儿了。” 沈安和脚步停下，跟着回头。看了稍许，他轻轻点头：“嗯，我也看不到了。” 他们所行不过几十米，再回头面前的鬼林已然换了模样。 “眼下该怎么办？”盛楠问他，“还要继续向里吗？” 沈安和摇头：“不用，这里就足够了。稍等一会儿，等那些人进来，我们想办法从旁边出去。” “什么办法？”盛楠问他道。 沈安和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忽地轻勾，开口：“自然是，盛兮留给我的办法。” 说着，他轻抬手臂，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入口中，一声哨响随即呼出。 第1101章 真厉害 第1101章 真厉害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真厉害 这哨响太熟悉，盛楠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天空。很快，他便看到天空中飞来一道身影，于他们头顶慢悠悠盘旋。 “雪渊？它什么时候回来的？”盛楠惊喜道。 “昨天晌午之际。”沈安和回他说。 盛楠啧了一声：“怪不得你敢闯鬼林，有雪渊在，我们若出不去，那便天理不容了！” 沈安和轻声一笑，遂转身对跟着他们的两个护卫道：“让你们担心了。” 两个护卫闻言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公子您不用顾忌我们，我们的命都是您给的，跟着您义不容辞！” 沈安和抿唇，还是对他们道了声谢。今日本就是一场极有可能的赴死，他们眼睛都不眨地跟着，他内心已然感动。如盛兮所言，人与人唯有相互尊重，才会彼此付出真心。人不分贵贱，尤其在生死之间。 伴随无声叹息，盘旋了片刻的雪渊最终落了下来。 盛楠将其从石头上抱了过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肉干塞给它。 雪渊毫不客气地吃了，待吃完，便发现几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雪渊眨了眨眼。 沈安和抬头摸了摸它脑袋，对它道：“雪渊，带我们出去吧。”他说着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来时方向。 雪渊咕哝一声，似同意了。 挥了挥翅膀，雪渊忽地飞起，卷起一阵疾风。 四人抬头看向天空，便见雪渊在天空中绕了两圈后，忽然朝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咦？这不是我们来的方向啊！”盛楠讶异道。 沈安和仰头看了片刻，随即开口：“走吧，跟着雪渊。” 盛楠还想说什么，但见沈安和神情坚定，且这雪渊还是兮兮养的，便不再迟疑，按照雪渊所指方向前行。 而雪渊所行非一条直线，竟是在半空绕起了圈。 沈安和四人在鬼林中跟着雪渊一直来回绕，如此一番走走停停之后，再抬头，他们竟真的从鬼林中成功走了出来！ “厉害了！”盛楠看着前面坦途，再看身后那高低不平，却又异常高耸尖锐的石林，大为震惊。 “真厉害！雪渊真厉害！”两个护卫也跟着夸赞，真心显在脸上，丝毫不作假。与此同时他们也暗暗松了口气。虽说决定跟着沈安和，但面对生死谁都怕的，不过是说与不说，露与不露。 那鬼林险如其名，进去没多久他们再回头便找不到进去的路，而之后他们曾试图爬上去，但那石柱实在太陡，且稍不注意就可能倾塌，可谓险之又险。他们都想不出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极端之地，便是他们功夫再厉害，竟也在里面无可奈何。 这般险境之下，他们只以为这次真的可能如外面传言那般，有进无出，如那路边上的累累白骨，从此一坐与之为伴。却不想，一声呼哨，竟飞来了最神奇的向导。 喜极而泣都不能表达他们此刻内心心情！ 沈安和也觉得雪渊厉害，但最厉害的那个是盛兮。这般调教，非一般人能做到。 “往那边走走。”沈安和放飞了雪渊，环看了眼四周后指着其中一个方向说，“先前的入口应该在那边。” “要把外面那两个也干掉吗？”盛楠问沈安和。 沈安和摇头：“不，是确认他们还好好的。” 盛楠闻言挑眉，旋即反应过来：“也对，留着他们好给那什么公主报信，多派人进这鬼林，好陪里面几个做个伴儿！” 沈安和但笑不语，肯定了盛楠所想。 的确，留下那两个人，将他们进入鬼林的消息传出去。不管那澜沧国公主信或不信，她总要派人去找。 他相信这鬼林若倾人之力定然能破其咒，只看那位公主做或不做。不做最好，他们注定“消失”，麻烦也跟着就此消失。若是做了，那也要耗费些时日，如此，至少短时间内对方不会再跟着他。 盛楠的想法却不乐观：“凭这么久我对那女人的了解，死缠烂打是其本性，都说本性难移，”说着他看向沈安和，“你又是这样一个‘香饽饽’，她肯放手才怪！不过也奇怪，那澜沧国公主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总能找到我们呢？” 沈安和也不知对方为何总能找到他，但因为盛楠的话，他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十分无奈地看向盛楠：“盛楠，你可真是……等盛兮回来，我定会将你这段时日表现说与她听，让她看看，曾经的那个小哑巴，如今变成怎样的油嘴滑舌。” 盛楠闻言当即闭嘴，瞪着沈安和，嘴里哼了哼。舌头在嘴巴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忍住，威胁沈安和道：“你不能跟兮兮说！否则，否则我就不带你去找她！” 沈安和乜他一眼，片刻投降：“好，我不说。”等盛兮回来自己发现。 所以啊盛兮，你别躲了，赶紧回来吧。大孩子、小孩子都大了，你是不是该回来看看了呢？ 正在寻找回家路的盛兮并不知家里有大孩子、小孩子等着自己，她只知道，待她与杜吉吉从食人潭出来回到滩肯村没多久，便感受到暗处始终有双眼睛，一直在若即若离地盯着她。 而彼时，她与杜吉吉已经做了伪装，她自信寻常人不会轻易认出他们来。 “会不会是那些人追上来了？这么快的吗？”杜吉吉听盛兮说此事，一时震惊，又不敢动作太大引起注意，只好将脑袋凑过去悄声问她道。 盛兮沉吟稍许，之后摇头：“不像，对方藏得很深，跟之前那些人不似一个路子。” “啊？那，那会不会又是那哪个心眼儿多的皇室，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吉吉发散思维猜测道。 盛兮这次没回答，因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她摸了摸腰间匕首，心想，若是也没办法了，不用对方来，她自己也会主动过去。潘巫说她需要的那味药在安南皇宫里，不管真假，她总要去探一探。 不过，被人跟着总归叫人不痛快，等吃完这顿饭，她还是给对方一个痛快吧！ 第1102章 跟丢了 第1102章 跟丢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跟丢了 盛兮给的痛快是真痛快，直接将跟踪人敲晕关了小黑屋。 她没露脸，也没逼问，暂不想多惹麻烦。 而等那被敲晕的人被其同伴找到，他迷迷糊糊醒来后，再回想从前时，竟是一点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谁对你下的手？”同伴问道。 那人摇头，敲了敲自己依旧有些发痛的脖颈：“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被人暗算了。” 同伴皱眉：“所以，我们还是跟丢了！” 那人沮丧，亦是不甘：“都是我太笨，没想到被人盯上！那接下来怎么办？阿寿哥就要来了，可我却把人跟丢了，这该如何跟他交代？” 同伴叹气抿唇，斟酌片刻后说：“如实交代便是，不论如何先将人找到！” 那人点头，回应一声后还是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你说，她是阿寿哥让我们找的人吗？只凭一个名字，几句简单描述就想找到人，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同伴没有即刻回答他，因为他心中也有此等想法。但阿寿哥说了，那个人很重要，十分重要，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那人找到。 他们是生活在安南的黎国后裔，入谛听不久，有些核心消息尚无法接触，对谛听内部的一些信息亦是不甚了解。他们不知“盛兮”这个名字在谛听代表着什么，因为整个谛听是以阿寿为首。 但不管那些内部消息是什么，自被谛听救助，谛听便已成为他们的家。家里人要找人，还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们定会尽心竭力。 同伴拍了拍那人肩膀，回答他说：“别多想，过几日我们就能见到阿寿哥，到时再多问些有关这人的消息便是。” 那人点点头，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张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姐姐。说好的美若天仙呢？这显然不像啊！他有心想说，他们是不是找错了人，没必要在消息不对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阿寿哥曾告诉过他们，哪怕一条信息符合，他们也要追查到底。 眼下，这人也就名字和年龄相符，想要将所有信息都对上……他真心觉得有些难。 似察觉到他内心想法，同伴安慰他说：“用不了几日画像便能传来，到时候我们再对比便是。但画像再逼真也会有出入，所以，便是眼下我们觉得此人不是，最终确认还是要阿寿哥他们来。” 那人用力点头：“嗯，我知晓了！” 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舒坦，变了装的盛兮坐在重新购买的马车上，隔着窗户看着外头风景，难得有些惬意。 杜吉吉看着她这没心没肺模样，内心实在佩服。也不知是她心大还是没心，现下他们可是前有狼后有虎，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上，稍不注意便会被人夺宝索命。他自从蛩山出来，便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位倒好，能吃能睡还能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被人追杀，而是被人请来游玩的！ “能高兴为何要郁闷？”盛兮敲了敲车壁，旺财听见轻轻掀了掀眼皮，瞅了眼盛兮，复又闭了眼。 杜吉吉看着那占据了大半个车厢里的白色身影，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旺财也真是，明明比他们还多了两条腿，竟是懒得跟他们抢马车！也幸好有盛兮在，要不这马都要被它吓得趴地上起不来！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谁给一头大白狼取了一个“旺财”的名字？这么俗气的名字，也不怕跌了那狼威？想想都傻缺啊！ 杜吉吉心里头在想那个随意起名字的“傻缺”，就听盛兮又道：“对了，等到下个城镇多停几日，我做些止痛药送给默店。” 杜吉吉回神，听着默店蹙眉：“盛姑娘，你可知这默店背后金主是哪家？” 盛兮“嗯”了声：“安南皇室。” 杜吉吉听她这随意的口气只吸冷气：“那可是皇室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盛兮视线一转，乜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外面风景：“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不管你怕与不怕，那些人还是要找你，所以有何区别？” 杜吉吉被她这番言论说得哑口无言，觉得对却又不对。 “可不论如何，他们可都是皇室啊！皇权欺人，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应付的？”杜吉吉对皇权有种天然畏惧，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自己一直害怕的庞然大物面对面对质。 盛兮无声一哼，没说话，但心中却回答了杜吉吉。 政权更迭，历代推翻皇权的，皆是被压迫到最底层的小老百姓。真正坐拥皇权，有远大前瞻的统治者又有谁敢小瞧了这些小老百姓？将眼珠子放在头顶上的人，到最后的下场皆震惊了自己，也震惊了世人。 不过杜吉吉说的也对，寻常百姓远离政治中心，上层之人对下的统治渗透方方面面，各种打压恫吓之下，已然习惯，反动的心思也不是说说就有，害怕在所难免。 她无意识地敲了敲车窗，看着远处的峰峦叠嶂眯了眯眼，好半晌过去方才重新开口：“我们只做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管。” 杜吉吉“啊”了声，一时间没明白盛兮所言其他。他回头看了眼盛兮，只见其面色深沉，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更适合做那个不知者不怪之人，索性不再多问。 而就在他们赶往下一座城镇之时，安南的皇宫内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神器找到却又丢失的消息，如一场龙卷风，眨眼便传至每个关心神器的人的耳朵里。原本一心只想同其后宫嫔妃享乐的安南王听闻此消息后，也终于坐不住，当即下令派人去追查神器下落。 在他看来，神器现世是吉也是灾。在自己手里那是吉，一旦落入那些居心叵测人手中，他这王位怕就要玩完！ 所以，不论如何，这神器他都要第一个找到，决不能让那些觊觎他王位的人拿到！ 但这件事又不能大肆进行，毕竟那些人都在保密，他也没傻到将这个威胁他统治的消息公布于众。 于是乎，在盛兮朝安南皇室所在行进之时，大批人从安南皇室走出，只为能第一个拿到其手中神器。 第1103章 寻香 第1103章 寻香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寻香 阿寿赶到时，距离盛兮离开已经过去四日。四日，一个人想要消失这时间已经绰绰有余。 他其实已经在路上知晓人跟丢了的事，一直心事重重。等到了这里，再听负责跟踪的人如此简单地被甩掉之后，一时更是无言。 先前负责跟踪的人见此，内心十分紧张，不免道歉道：“阿寿哥，对不起，都是我太笨了，跟踪被人发现，阿寿哥，你，你要不惩罚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不敢大意了！” 阿寿从心事中抬头，见那孩子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急忙安慰：“不怪你，不哭！” “可我把人跟丢了，是我的错……” “任务总有失败的时候，只要当时尽力就好。”阿寿拍了拍他肩，几年的沉淀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整个人愈发沉稳。 他再次捋了捋这二人所说内容，随后问他们：“你说，你们见那人身边出现过一只大白狗？” 哭泣的人用力抹了一把脸，觉得这个随后提到的信息一点都不重要，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当时在追那人的时候，的确有只大白狗出现过。因为毛色太好看，所以便多看了一眼。” 阿寿继续追问：“那后来呢？那只狗有没有跟上那人？” “呃，这个倒没有。”那人不明白阿寿为何一直问自己关于一只狗的问题，但还是努力回想，“那只狗毛色虽好看，但身上涂满了花花绿绿。因为那只狗突然出现，跟着那女孩一起的男人被吓了一跳，后来挥手将它赶走了。” 阿寿蹙眉：“就，走了？” 那人：“嗯，走了。” 阿寿觉得有些不相信：“那狗没继续上前吗？” 那人摇头：“没有，在我被打晕之前，那只大白狗一直没再出现过。” 阿寿眉心一时蹙得更紧了。 是他想错了吗？难道不是旺财？ 真若是旺财，见到姐姐定会第一时间扑过去。不过，若是旺财很早之前便与姐姐相遇，这种情形不出现倒也正常。 阿寿的内心隐隐有些激动，虽然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盛兮，但白色大狗这个线索着实令人振奋。倘若那狗是旺财，它这般对人亲近，那人只能是姐姐！ 被问话的人明显感觉到阿寿情绪有了波动，一时不解，小心翼翼问道：“阿寿哥，那，那我们还要不要接着找呢？” 阿寿说回心思，肯定点头：“找！无论如何都将人找到！” 他知道姐姐是会易容的，若不想被人发现她有的是办法，他们被甩无可厚非。但若姐姐易容，那说明她极可能遇到了事情！ 这想法一出阿寿顿时便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吩咐道：“走，带我去你被打晕的地方看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线索！ 姐姐，你教我的跟踪之法，我终于要用在你身上了！ 姐姐，别让阿寿失望啊，你好歹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是不是？不要做那不负责任的老师！ 不负责任的老师浑然不知有人在心里对其抗议，此刻，她正将一个装有上百个小瓷瓶的包袱“咚”地一下放在默店店铺的桌子上，那一阵叮叮当当，直令此地默店的掌柜怀疑，这包袱里头当真是那令众权贵们争抢的止痛药吗？ “是不是检验一下就好。”盛兮说着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横七竖八的小瓷瓶，同时将最开始时那默店老板交给自己的一道手信拿出来。 掌柜的接过手信，仔细甄别确认无疑。随后他从上百个瓷瓶里随机挑出四五个，纷纷打开后又将里头的丸药确认无误，这才抬头看向盛兮，冲其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哈哈哈哈，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见到姑娘，幸会！幸会！在下对姑娘仰慕已久，一直盼望能亲眼见一见姑娘，更想跟姑娘你再多追加些订单呢！”掌柜的道。 盛兮摆手，直接拒绝：“多的加不了。” 掌柜笑容不减反增：“姑娘说的是，物以稀为贵嘛！不过，咱这止痛药是真的太少了些，别看现在放在桌子上多，但就这些，只要放出去，那当真眨眼就没！说实话，这么紧俏的东西，在下根本就感受不到售卖的快乐！不瞒姑娘，这止痛药眼下是整个默店被催的最厉害的东西，有人甚至开价售价十倍，都希望能得到这一瓶。” 掌柜得搓了搓手：“所以啊，姑娘就真没想过多做一些？多做多得，谁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盛兮“嗯”了声：“你说的没错，多做多得，我也的确想过多做，不过眼下不行。” 掌柜的叹息一声：“姑娘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需不需要在下帮忙？或者，”掌柜说着眼珠子忽然转了一圈，“或者，姑娘有没有想过，卖掉配方？” 盛兮抬眸看他。 掌柜的解释：“非在下觊觎姑娘配方，只是我毕竟浸淫商行许久，这做生意多少懂些门道。姑娘与其抓住配方每次只做一点，劳心劳累不说，挣得也有限。不如将配方卖出去，你放心，默店定会付给姑娘一大笔费用。如此一来，姑娘再不用辛苦，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 看着掌柜那一脸为自己打算的神情，盛兮十分郑重地道谢：“多谢掌柜！” 掌柜眼睛一亮：“这么说姑娘……” 盛兮：“不过我不卖配方。” 掌柜：“……”不卖你谢我做什么！啊啊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掌柜的不死心，想要继续劝说盛兮：“姑娘，都说怀璧其罪，你若……” “掌柜的是要威胁我吗？”盛兮忽然打断他。 掌柜一噎，被直接挑明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怎么会……” 盛兮点点头：“没有就好，若是有，我不介意将止痛药送给默店对家。” 掌柜：“！” 盛兮没看掌柜此刻脸上的震惊，因为他知道一时半刻对方不敢这么做。她只是状似无意地问掌柜：“对了，我刚得一配方，想将那药研制出来，或许其比止痛药效果还更要好。只是那药材料不好寻，其中一味叫寻香，不知掌柜的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这寻香？” 第1104章 有人想见你 第1104章 有人想见你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有人想见你 “寻香？”掌柜闻言一愣，看着盛兮面色忽然变得古怪。 盛兮看他一眼，问：“难不成没有这味药？” 掌柜嘶了声，收起古怪道：“倒不是没有，只是，”他看着盛兮，突然好奇起盛兮所得的方子是什么，“只是那寻香非药，而是一种蛊所产下的子。” 盛兮：“……”又是蛊，这次还是子。 见掌柜还在看自己，盛兮不由问：“掌柜为何如此看我？” 掌柜讪讪一笑，虽对一个女孩子说这寻香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道：“非我故意这般看姑娘，只是这寻香实在有些特殊，且还是姑娘你来问。” 盛兮看着他，等着掌柜继续说。 掌柜又是一笑后方才道：“这寻香，乃一种媚蛊。” “媚蛊？”盛兮挑眉，这名字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媚蛊。看姑娘这神情定是不知，也不怪你，毕竟这寻香寻常人不会问到。媚蛊嘛，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诱惑男人的蛊。” 盛兮：“……好名字！” 掌柜呵呵一笑：“名字的确好听，不过媚蛊难得，一般人也用不到。” “所以，在哪儿能找到这媚蛊？”盛兮问。 见她竟还在问，掌柜无奈一笑，实话实话道：“皇宫。宫里有专门负责养蛊的蛊师，这媚蛊便是其中之一。” 盛兮听着这话不禁道：“所以，寻香是专门为安南王准备的？” “嘿嘿，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掌柜道。 盛兮嘴角扯了一下，突然有种怀疑。怀疑潘巫是不是故意说了这么一个名字，就是为了引她入皇宫。只是不管寻香真假，事关自己性命，这东西她还是要看看的。 所以盛兮问掌柜：“那请问，掌柜可否能帮我找些寻香来？”若能从外面寻来最好。 可惜掌柜摇头，回得斩钉截铁：“不能。”见盛兮蹙眉，他解释道，“这寻香乃他国传来，非我安南之物，也只有宫里才有，对外不售卖。若是售卖，其罪当诛！” 盛兮意外：“竟如此严格？” 掌柜嘿嘿一笑：“自然严格，姑娘想啊，这可是专供王上所用，若被普通人用得，那岂不是跌份儿？” 盛兮：“……”竟是为了面子。所以，还得她亲自去一趟。 见盛兮在思考，掌柜眼珠子又是一转，问她：“姑娘当真需要这寻香？” 盛兮抬眸看他：“掌柜有办法拿到？” “没有。”掌柜摇头，看着盛兮笑着眯了眯眼，“但我可以介绍姑娘认识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带姑娘你入宫。” 盛兮闻言沉默片刻，稍许后问对方：“条件呢？” “条件嘛，”掌柜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我想要姑娘能将止痛药至少七成量送我这里，且价格要减两成。” 盛兮看着他，忽地一笑：“掌柜好算计。” “没办法，在下不是那富裕人，总要为孩子攒点家底。”掌柜笑着回道，见盛兮不说话，他便继续问，“如何啊姑娘？用这条件换一个可入皇宫的机会，姑娘可一点都不亏！那可是皇宫呢，这安南女人无一不曾想过要进的地方。姑娘有这身本事，何愁没出路？” 入宫做妃子，哪怕是妾，总好过在外面过得生不如狗。 盛兮看着他说：“我若入宫，繁华富贵已得，又何须再给你供药？” 掌柜嘿嘿一笑：“那我便交了姑娘这个贵人！”怎么都不亏！ 盛兮跟着亦是一笑，开口：“的确不亏，不过那是掌柜，不是我。” “姑娘这话说的，这该叫双赢，你我都不亏嘛！”掌柜还欲劝说盛兮，可惜，盛兮却直接摇头：“这等好事掌柜还是介绍给别人吧。” 说着，盛兮背起装有银子的包袱，径直起身要走。 掌柜没想到盛兮竟没动心，是真的要走，急忙哎哎两声，将人拦住：“姑娘等等，等等，有话好说啊！” 盛兮看着他，问：“这有何好说的？还是说，掌柜还有事情要跟我说？” “啊，这，哈哈，竟被姑娘看出来了！”掌柜尬笑一声，索性摊牌，“的确是有事想跟姑娘你说。那什么，咱坐下说啊！” 盛兮看他一眼，没拒绝，从善如流坐下来。 掌柜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后方道：“是这样姑娘，有人想见你，至于这个人……就在宫里。” 盛兮闻言只是瞥了眼掌柜，一句话都没说。 掌柜知道自己的小九九再瞒不住，撑着一张厚脸皮笑着解释：“姑娘聪慧，是在下龌龊了。只是在下也的确没说谎，若能赚个差价，我也能多攒些养老的本儿。姑娘别怪我想得多，人嘛，总是要为自己多考虑些。” 也不知是掌柜这般坦诚“打动”了盛兮，只见她听后轻轻点头，附和着说：“嗯，掌柜说得对，人活在世是要为自己多考虑些。” 掌柜顿觉觅得知音，情绪略显激动：“正是，正是！没想姑娘小小年纪看得如此之深，啧啧，青年有为啊！” 盛兮笑笑，问他：“掌柜要不要跟我说说，想见我的那人是谁？还有，对方为何要见我？” “这个，”掌柜一时迟疑，沉吟片刻后道，“非我不告知，只是这人身份特殊，不好直接说明。且我也不瞒姑娘，自你这止痛药出现，想见姑娘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我今日有幸遇到。若是姑娘下次再换个默店，兴许就会有第二个人找上来。” 盛兮没说话，这情况她已经料到。 而掌柜的似担心盛兮多想，说完这些急忙又道：“不过姑娘别担心，想见你的人定不会对你不利，只是想跟你谈谈有关止痛药合作事宜。” “是要配方吗？”盛兮问。 掌柜摇头：“都说是合作了，定然不会让姑娘你为难。” 盛兮垂眸不语，似在思考。 掌柜见状接着劝道：“姑娘，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去见见。不说别的，就是能入一趟皇宫，将来给儿孙们吹牛，那也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不是？再说，宫里人跟你做生意能让你吃了亏？定然会让姑娘你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啊姑娘，别想了，过了这村虽还有店，但不是每个店里人都跟在下一样为姑娘你考虑。要不要去，现在就看姑娘你一句话了！” 盛兮抬头，眉心笼着，纠结模样一览无余。 掌柜眼睛一亮，趁热打铁道：“姑娘别迟疑了，这可是天大好机会，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 盛兮嘴巴蠕动几番，片刻后说：“既然掌柜都这么说了，那就……去？” 第1105章 浑水才能摸鱼 第1105章 浑水才能摸鱼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浑水才能摸鱼 打瞌睡送枕头，主动送来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盛兮接了掌柜的好，约定了下次见面时间。 回去后，盛兮将此事同杜吉吉一说，杜吉吉当即跳了起来：“进进进，进宫？盛兮，你是不是疯了？你还真想去啊！你别忘了你手里还有神……那什么呢！” 杜吉吉激动地直接叫了盛兮名字。之前盛兮虽有提，可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是没想到她竟来真的！ 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啊！！ “还有啊，咱们后边可是还有追兵呢！那些可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杜吉吉提醒她道，“还有还有，这默店本就是皇室暗中办的，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那掌柜绝对没安好心思！什么不要配方？他就是想把你带进去，而后逼你就范！这跟肉包子打狗有啥区别！” 盛兮白他一眼：“注意措辞。” 杜吉吉嘴角一抽，甚是无语地看她：“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关注谁是包子谁是狗？啊啊啊，你真的，真的……” 杜吉吉见盛兮一副油盐不进模样，气得直接原地开始打转。 而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肉”，那“大狗”旺财从后窗里突然跳了进来，惊得杜吉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娘诶！旺财，她任性你也跟着作妖是不是！你是想吓死我吗！”杜吉吉冲旺财控诉，捂着胸口大喘气。 旺财哪里管他，颠颠地跑到盛兮身边，冲着盛兮一顿狂舔后，便蹲坐一旁等待投喂。 盛兮笑着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小片肉干，丢给旺财，同时对杜吉吉说：“稍安勿躁，这不是还没去。” “可你迟早要去啊！”杜吉吉瞪眼。 盛兮无法反驳，只能点头：“这倒是。” 杜吉吉：“……” 看着这样的盛兮，杜吉吉只觉欲哭无泪，也幸好这丫头不是自己闺女，真要是，铁定一巴掌给她拍醒咯！ 担心把人急坏，盛兮安抚杜吉吉道：“别担心，我不会带你去的。” 杜吉吉：“……”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怎么听都感觉自己好像胆小怕事一样！ 咳，虽然这是事实。 “这不是带我不带我的问题！”杜吉吉想给人讲道理，“那皇宫就是龙潭虎穴，你可知现在皇宫有多乱？安南王虽坐着高位，但这些年我们这位王上一直沉迷享乐，政权早就被几个儿子瓜分。虽说有太子，可太子软弱，早已经被其他兄弟架空，能不能活到继承王位都不一定！你现在往这里头闯，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你知道谁将来继承大统？你又知道是谁把你叫过去的？” 盛兮看着他道：“想不到你对宫内了解得这般详细。” 杜吉吉“哈”了一声：“用得着去了解？整个安南人都知道！哦，你不是安南人。可不是也没关系，现在我告诉你了，你总该了解了吧？” “了解了。”盛兮点头，“浑水才能摸鱼，我觉得，你不妨再多说些，若能了解更多我会很感激你。” 杜吉吉：“……” 所以说了半天，他不仅没将人劝住，反倒做了帮凶？ 杜吉吉极是无奈又无语地看了盛兮一眼，因为激动挺起来的脊背，在这番打击下，“嘎嘣”一声断了。 杜吉吉躺在地上望天，生无可恋，任由旺财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嗷呜？”旺财拱了拱他，见他一直不动回头看了眼盛兮。 盛兮耸耸肩勾唇轻笑，旺财好似会意，下一秒，“啪”地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杜吉吉胸脯之上！ “唔！”杜吉吉顿时痛得说不出话，将自己卷成了虾米。 盛兮：“……” 旺财：“嗷呜？” 盛兮额角青筋微跳，杜吉吉的无语转移到了她身上，看着旺财心道：“我没说让你打人啊！你个臭狼崽子，又要害我花银子！” 杜吉吉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将那口气吐出来，顿时“嗷嗷”开吼。 旺财终于知道自己犯了错，快速瞥了眼盛兮，下一刻尾巴一夹，怎么来怎么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杜吉吉看着它逃跑，恨得只能同盛兮控诉：“你看看！这是什么狗！什么狗啊？长那么大俩眼珠子瞎了吗？敌我不分，就这样怎么上战场？” 盛兮憋着笑，于心里回他：“非它眼瞎，而是你啊。什么狗？哪里是狗了？分明就是狼。” 杜吉吉此刻后悔得要死，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没对，怎就上了这臭丫头的贼船！还搭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同伴！ 盛兮见他一直揉着胸口，向前探了探问：“可伤了肋骨？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杜吉吉冷哼：“让你看还不如随便找个大夫！我简直要被你气死！” 盛兮抿唇轻笑，不说话了。 杜吉吉再次哀叹，欲哭无泪。 但再哭也没用，他知道，这丫头但凡打定了主意，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不论如何都已经是一根绳上蚂蚱，杜吉吉不停催眠自己，这是自己金主，金主，未来的好日子还靠着她，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在这番催眠之下，他最终还是将自己所知的，有关安南皇室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盛兮。 盛兮听后并没太大波澜，属实这样的历史她没少从史书上看到。 而杜吉吉在说完之后，依旧心存幻想，希望盛兮打消入宫的打算，却看其神色，他知道，自己这愿望注定落空。 “你说你为何一定要进宫呢？想要扩大生意有的是办法，你可倒好，非要走那最危险的一条。”杜吉吉叹气道。 盛兮知道他有为自己担心，想了想后说：“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事情解决，我会同你解释。” 杜吉吉看她一眼，直接摆手：“免了，我担心你这一解释，我这心脏要再爆一次！” 盛兮笑出了声：“嗯，你说的也对，的确有可能如此。” 杜吉吉：“……”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不管怎样，事情已定。既阻止不得，杜吉吉便只能帮盛兮尽可能地往周全方面想。 两日之后，盛兮再次与那默店掌柜见了面，最终定下入宫之日。 第1106章 这么自信好吗 第1106章 这么自信好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这么自信好吗 盛兮这边定了进宫的日子，阿寿那边终于找到了线索，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等来沈安和入境安南的消息。 阿寿直接传信给沈安和，告知对方自己先行一步。因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追的人让他莫名熟悉，心中那隐隐猜测更令他激动，但他又不敢同沈安和分享，生怕猜测最后又落了空。 只是他虽未说，沈安和却已经从那字里行间读出来些什么，捏着信纸的手不免发抖。 盛楠见他这般急忙问：“沈昀，你怎么了？是又发烧了吗？” 不怪盛楠如此担心，着实这一路沈安和连烧两次，每次都把他吓个半死。 大夫说他身体没事儿，只是心事太重，压得，需得发泄方能缓解。但沈安和头脑清醒时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也只有他发烧烧糊涂的时候，才会露出对兮兮的思念。 他对此很是不爽，论对兮兮的想念，他自认一点都不比沈安和少！但他也知道，兮兮喜欢这个男人，每次看这个男人眼睛里都带着星星。虽然吃醋，但他还是想兮兮能快乐，便大度地不跟沈安和去抢。 自然，为了能将兮兮将来继续快乐，他也要将这人护好，好再见面时对兮兮说：“瞧啊兮兮，人我给你带来了，毫发无伤！” 沈安和激动中见盛楠朝自己伸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脱口道：“我没事儿！放心！” 沈安和这般紧张是有原因的，因为只要他稍有什么不适，盛楠便会像拎小鸡一样把自己拎上床，然后压上好几床被子，再急忙出去喊大夫。 怕再次被拎，沈安和只能提前制止对方：“我没事儿，真的，我只是看了这信后有些激动。” 盛楠疑惑地瞥他一眼，确定对方脸没红，气没喘，没有晕的征兆后，从沈安和手里将那信纸一把薅了过来。 他低下头一字一字看过去，待看到阿寿说自己先行一步时，顿时大哼一声，磨牙道：“这阿寿，竟然不等我们！” 沈安和将信纸从其手里拿过来小心收好，嘴角渐渐现出一丝笑意：“这样也好，有阿寿跟着，人定不会再跟丢。至于我们，直接抄近路过去就好。” “对！抄近路，赶在那小子找到兮兮之前找到兮兮！”盛楠用力攥紧拳头道。 他定要第一个找到兮兮！ 盛兮不知道阿寿已经找到了追踪自己的线索，自确定要入宫后她便开始准备。 杜吉吉看着她将那瓷瓶的药丸一个个倒出来，再一个个捏扁装进一条不知有多少暗袋的腰带中，一时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盛姑娘，你这是要进宫谈合作，还是要去找事儿？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要跟人拼命啊！”杜吉吉将内心惊讶说出口，伸手想要碰那腰带，却被盛兮一巴掌拍掉。 “想废了这条胳膊吗？”盛兮瞥他一眼。 杜吉吉：“呃，这……” “这里装得都是毒药，你若不想要胳膊，倒是可以试试。”盛兮道。 杜吉吉：“毒，毒药？全部？” “你不都说我是要跟人拼命？那我肯定要有备无患。”盛兮勾了下唇。 杜吉吉脸颊一抽：“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竟来真的！”向后退了半步，远离危险后杜吉吉方才又说，“你这整得也太吓人了些！虽说那皇宫不是个好地方，可对方说是要与你合作，万一发现你带了这么多毒药进去，到时你可是百口莫辩啊！” 盛兮没看他，只是继续整理着那些药：“放心，不会被发现。真若发现了，那也是我自己主动亮出来的。” “这么自信好吗？”杜吉吉既担忧又无语，“你只有一人，对方可是一群人！” 盛兮终于停了手下动作，看着杜吉吉说：“杜吉吉，你或者可以祈祷我能和平解决事件，这样你也不用烦扰了。” 杜吉吉：“这不是瞧着你这架势压根就不像要和平解决的！” 盛兮：“……” 好吧，她的确没想过要和平解决。不过这不能怪她，着实对方意图太明显，让她不多想都不成。 见她噎住，杜吉吉难得挺起胸脯：“果然被我说中了，唉，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好！”顿了下，似乎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听，杜吉吉朝盛兮掀了道白眼儿说，“算了，多说无益，我还是想想，万一你出了事儿我该怎么撇清自己吧！” 盛兮笑了出来：“如此，甚好。” 杜吉吉：“呵！” 去皇宫的时间虽定下了，但那皇宫并不是说说就能到。先前那掌柜是飞鸽传书，真要走过去，骑马也要两天时间。 掌柜对此事十分用心，竟是亲自陪同盛兮过去。 然而这件事不知怎地走漏了消息，他们刚走了半日，路上便遇到了拦截。 “啊啊啊，我就说这趟活儿要人命，看吧看吧，这还没开始谈呢就要被人射对穿！盛姑娘，你当真不考虑算了呀？”杜吉吉后背被利箭擦着过去，飚出一道血线来。若非盛兮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眼，那个被射成对穿的人就是他了。 盛兮却对此没多大意外，自掌柜与她说起这件事时，她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掌柜显然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急忙发了个信号出去。 没多久，原本暗中跟着他们的人出现，将第一波偷袭者打跑。 掌柜担心盛兮吓到，急忙跑了安慰：“盛姑娘，没事儿吧？别担心，上面派了人暗中保护着你，不会有事儿的！” 不等盛兮开口，杜吉吉率先朝那掌柜发难：“这还叫没事儿？你瞅瞅我背后，这都流血了！” 掌柜想给杜吉吉翻白眼，但还是忍着脾气好声安抚：“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疏忽了。不过二位放心，之后定不会这样了！我保证，我保证！” 杜吉吉想骂人，想跟着掌柜说你的保证管个屁用！在看了眼盛兮后，他还是这这份怒气压了下去。 他想着，对方既说有人保护那之后的路定会走得相对太平，不成想，他预估失准，之后路上意外频发，差点没要了他老命！ 第1107章 顺城 第1107章 顺城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顺城 在又一次躲开一波偷袭后，杜吉吉一把扯过掌柜，瞪着一双眼睛怒道：“你还说没事儿？这叫没事儿？你告诉我，你头上那主子究竟是谁？这派来的都是什么人？一点都不靠谱！” 掌柜被杜吉吉勒得快要喘不过气，还是盛兮看到急忙拍开了他的手。 掌柜得了自由，大口喘着气，看着盛兮二人亦是欲哭无泪：“主上派来的人都是精英，不是他们不靠谱，是这杀过来的人实在太多……” “瞧，你自己都承认追杀的人太多！”杜吉吉呲了呲牙。 掌柜自觉理亏，但也的确无可奈何：“没办法，盛姑娘的止痛药越来越走俏，眼红的人太多！” 其实不单单是眼红，利是小，那配方才是大。这止痛药效果显着，若是用于军队，那产生的影响是其他任何药剂都无法比拟的！ 安南王室混乱，谁都想分坐上那个位子，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止痛药这么关键的东西，那些人又岂会轻易放过？ “盛姑娘放心，我之前已经给主上送了信，相信很快主上便会再派人过来！”掌柜安抚盛兮道，“我们主上是真心希望能与姑娘你合作，所谓富贵险中求，盛姑娘你当清楚这道理啊！” 盛兮自然清楚这道理，见掌柜的确着急了，反过来安慰他说：“掌柜别担心，既然你们主上派了人过来，那我们先不急，缓上一日再走也不迟。” “对对！盛姑娘说得对！先缓缓，先缓缓！”见盛兮如此深明大义，掌柜差点喜极而泣，连连保证道，“盛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证盛姑娘你安全的！一定，一定！” 盛兮命关乎配方，若她出了事，那他的小命也差不多要完！ 掌柜接连说了几个“一定”后，便去安排缓冲事宜。 被完全忽视的杜吉吉见此冷哼，凑过来小声对盛兮道：“盛姑娘，就这样了你还打算继续？这些人目的实在太明显，这是决计不让我们过去啊！还有，他们目标一直都是你，现在虽未对你下手，可万一真没拦不住，保不齐他们会不会下狠手！” 盛兮点头：“我知道，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既然知道你还……” “还没到时候。”盛兮朝他噤声，先前离开的掌柜复又回来。 “盛姑娘，你不会功夫，一定别乱跑啊！这里虽安全，但万一出去没人护着，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掌柜的叮嘱盛兮道。 盛兮道了声“好”，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她神情认真，掌柜这才微微松气，再次转身离开。 待其走远，杜吉吉回头再看盛兮，不免啧啧称奇：“你说，你究竟是靠着什么本事，竟能将柔弱演绎得这般惟妙惟肖，还不受一点伤？” 杜吉吉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裳与盛兮的干净整洁形成鲜明对比，他都要把自己嫌弃死。 盛兮眯眼笑笑，说道：“简单，眼睛亮一点，脚下快一点，身子软一点，相信你也能做到。” 杜吉吉：“……”眼睛和脚他或许能做到，身子软这让他怎么做？ 杜吉吉严重怀疑盛兮这是在取笑自己！ 因为接连不断的阻拦，本是两天的路，生生被拖延了一倍。好在掌柜的这位主上还算给力，虽险象环生，倒也有惊无险。 “真是不容易啊，这顺城都赶上天都了，只差飞升这一步了！”杜吉吉看着肉眼能见到的顺城城门，长长地喘了口气。 掌柜也喘了口气，这口气不比杜吉吉轻松。为能将盛兮平安护到这里，他这次算是拼了老命。也不知道之后主上能不能给他升个职，调来顺城也不枉他拼命一回。 “盛姑娘稍等，这里已经是我家主上地盘，若再有人来定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所以盛姑娘别担心，等我家主上安排好，之后我们便可入城！”掌柜过来对盛兮道。 盛兮点点头，一旁的杜吉吉问：“你家主上要何时才能安排好？” 掌柜答道：“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最晚一个时辰就有结果。” “这么久？”杜吉吉蹙眉，看了眼盛兮，见她没说话，便又道，“那我们就先在这客栈休息一下吧！” “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掌柜笑着离开。 待他离开，盛兮忽然招了招手，示意杜吉吉过来。 “怎么了？想通了？不去了？”杜吉吉过来后一连串低声发问。 盛兮笑了一下，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杜吉吉一怔，旋即恼了，“都到城门口了你让我走？是不是太晚了点？” “之前让你走你没走啊。”盛兮说。 杜吉吉：“……”他嘴角用力扯了一下，大声一哼表示自己的不满，“那还不是担心你！真是没良心！” 盛兮无声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有旺财跟着你，它会护好你的。” 杜吉吉朝她翻白眼：“那狗崽子不把我折腾死就不错了！” 盛兮替旺财正名：“它只是没把握好分寸，有过一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话杜吉吉听了只剩说不出的辛酸泪，所以，这狗崽子是把自己当成了试验品，练手呢！ 盛兮见他没动，便再次劝道：“你跟我进去没什么用，且还会拖我后腿。” 杜吉吉：“……” 杜吉吉深吸一口气：“我……” “但你在外面会能帮我很大忙。” 杜吉吉：“……这话你早说！”害他差点自闭！ 盛兮将一个小包袱交给他：“这是些银子，你拿着。” 杜吉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包袱。他知道盛兮说得对，他没必要做那个累赘。 “我该怎么帮你？”他问。 盛兮见他想通，会心一笑：“先躲起来，买两匹马，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放心，旺财会找到我。” 杜吉吉张了张嘴，将如何找她的话咽了下去。过了好半晌，他方才用力点头：“好，我会看着办的！” 第1108章 或许这次我们没找错 第1108章 或许这次我们没找错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或许这次我们没找错 掌柜再回来时，已经不见了杜吉吉身影。他问盛兮杜吉吉去哪儿了。 盛兮回他说：“他说要去买些吃食给我，说一会儿就回来。” 掌柜眉一皱，扭头看了眼旁边护卫：“你们没看到他出去？” 那些护卫很是尴尬，因为他们的确没看到杜吉吉出去。 掌柜嗤笑一声，回过头对盛兮道：“盛姑娘，这人定是跑了！贪生怕死之辈，不要也罢！” 盛兮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随即一叹气：“掌柜说得对，这人的确贪生怕死。” 掌柜琢磨了下手盛兮这句，突然觉得不对，急忙辩解：“盛姑娘，你千万别多想，我只说那人贪生怕死，不是说皇宫危险啊！宫里戒备森严，哪里会有危险！” 盛兮“嗯”了声，转移话题：“掌柜安排好了？现在可以进了吗？” “安排好了，不过现在不能进，需得明日一早。”掌柜说道。 盛兮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嗯，那就明日一早。” 就在盛兮这边确定进入时间时，抄了近路的沈安和与盛楠终于同阿寿碰了头。 阿寿没想到沈安和他们这么快能赶上，听到他们来了着实愣了一下。 “姐夫！”阿寿撑着伞急忙跑出去接人，看的确都是二人不免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刚入境？” 沈安和冲其笑了笑，解释道：“抄了近路，路上遇到了人帮忙，所以快了点。”待解释完，沈安和便问，“如何了？追上了吗？” 阿寿一边引着他们进屋，一边摇头：“还差一点，不过快了。” “现在到哪儿了？”沈安和又问。 “按照线索，他们是去了顺城。我们原本想今晚赶一赶，兴许就能赶上。但突降暴雨，前往顺城的路断了，至少明日才能修好。”阿寿收了伞说。 沈安和与盛楠也纷纷收伞，盛楠接过他手中的伞用力甩了甩，靠在了门边。 沈安和站在原地没动，扭头看了眼依旧阴沉的天，虽心中着急，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收回视线，他冲阿寿轻轻点头：“嗯，那就明日再行，大家安全最重要。” 阿寿道了声“是”，喊来人去熬些姜汤为沈安和几人驱寒。 等待姜汤之际，阿寿对沈安和道：“追踪期间，我们发现还有好几拨人也跟我们一样，有同样目标。一开始很少，只有一拨人，但后来不知是不是那拨人泄露了消息，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且并非同一阵营。而且我们探得，这些人之所以会追踪，是为了一个神器！” “神器？”盛楠听到一怔，旋即眼睛睁大，“什么神器？怎样的神器？你快说！” 阿寿蹙眉摇头：“这个尚未探出来，对方对神器消息咬得很死，我们也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这消息。” 盛楠“唰”地一下看向沈安和。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曾经那出现在苗疆的神器，盛兮也有参与！ 沈安和强忍着内心激动没让自己站起来，朝盛楠点了点头：“弄清神器是什么，或许……”他顿了一下，终还是没忍住将内心话说了出来，“或许这次我们没找错！” 盛楠激动地挥了下拳，而阿寿则惊得瞪大了眼。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沈安和说出这样肯定的话！对方这般笃定，那是不是说明他先前推测没有错？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阿寿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沈安和拦住。 “等会儿再去，先跟我们说说其他情况。” 阿寿脚步骤然停下，朝沈安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姐夫，我太激动了！” 沈安和微微一笑，说道：“激动的不止你。”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更为确切的消息，何止阿寿一人激动呢。 骤雨再次袭来，盛楠看着这破天气忍不住抱怨。而抱怨这天气的又何止他，那掌柜看着屋檐上始终不曾断线的雨柱，不免叹气：“这天气可真是，说下就下，也没个停的时候！” 盛兮就坐在旁边喝茶，听了他这话没搭腔。 掌柜丝毫不介意，转而又换了腔调：“不过咱们也是运气好，我刚听说，咱们先前走得那条路被大雨冲断了，淹死了不少乞丐！啧啧，如此也好，将那帮子跟屁虫跟那些臭乞丐一块淹死最好！” 盛兮喝茶的动作一顿，瞥了眼掌柜，眸光有些冷，却依旧没说话，片刻后继续低头喝茶。 掌柜不知盛兮看了自己一眼，此刻才回过头来对她说：“在下有个建议想跟你说一说。” 盛兮放下茶杯，抬头应道：“掌柜说便是。” 那掌柜呵呵一笑，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盛姑娘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一路实在是太危险，所有人目标皆是盛姑娘你。至于为何会是盛姑娘，这一点想必你比在下更清楚。明日我们便要入宫，虽说我家主上实力不容小觑，但皇宫本就不是太平之地，为保姑娘安全，在下觉得，姑娘可先将配方交予我保存，如此，那落在姑娘身上的危险就能转移了。” 一番话掌柜说得恳切，似都在为盛兮考虑，然而盛兮却在听完他这话后直接道：“不是太平之地？先前掌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是说，掌柜一直都在骗我？诱使我入宫，之后好等你们在自己地盘上下手？” 掌柜闻言一惊，没想到盛兮竟是全都猜中了，却不敢透露分毫，急忙摆手：“可不是这样！姑娘切莫误会！切莫误会！” 失策了，本想劝人拿出配方，结果适得其反了。 掌柜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担心盛姑娘你安全，想着如何能减少危险嘛！” 盛兮毫不掩饰地冷哼一声，径直站起身。 掌柜惊住，担心盛兮真的要走，急忙上前拦住去路：“哎呀，盛姑娘你就当我刚说的那些全是放屁！千万别放心上啊！我真的真的是一片真心为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盛兮转动脚尖面向掌柜，目光与掌柜对视片刻，忽然道：“不走也可以，但，我需要你帮我给你们主上传一条讯息。” “啊？传信？传什么信？”掌柜眨巴了下眼问道。 盛兮说：“让你们主上帮我准备好寻香，或许，我可以用止痛药的配方做交换。” 第1109章 百分百盛兮真传 第1109章 百分百盛兮真传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百分百盛兮真传 “当真？”掌柜没想到对话峰回路转，一直想要得到的止痛药配方竟被盛兮主动交了出来。 “是，当真。”盛兮说着看了眼掌柜，“只要你们当真，我必然也会当真。不过，寻香并非全部，我还要一部分后期止痛药的销售利润。” 掌柜没有感受到盛兮话中之意，只是急急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同我们主上说！姑娘想要的寻香，我们主上定能帮你拿到！至于那利润自然不会少了盛姑娘你的！” 寻香本就是皇宫之物，想要拿到对主上来说实在太简单。若能用寻香换止痛药配方，这再好不过！ 掌柜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感觉自己距离升职又近了一步。同时他又忍不住在心底嘲笑盛兮，笑她挺了那么久，原来只是为了最后这临门一脚，只怕届时见了主上，这女人说不定还会狮子大开口。 不过，连她自己都知道，这里是主上的地盘，就算她狮子大开口，能不能吃到那块肉还未可知！ 想耍心眼儿，呵，女人还太嫩了些！ 盛兮看着掌柜眼冒精光地离开，抬头看了眼不停落雨，透着丝丝阴郁的天空，嘴角轻轻一勾，眸底于这晦暗天地中划过一丝暗芒。 第二日凌晨，雨终于歇了，宫里传来消息，掌柜第一时间过来通知盛兮。 “盛姑娘见谅，为护你安全，还得烦请盛姑娘换一身衣裳。”掌柜拿来一套皇宫内侍的衣裳，将其交给盛兮。 盛兮没拒绝，接过后便进屋换了衣裳。待再出来，掌柜看到的便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小内侍。 “嘿嘿，盛姑娘这一打扮，不知道还以为姑娘就是个男孩子呢！”掌柜上下打量着盛兮说。 盛兮只问：“如此可行？” 掌柜点头：“可行，可行！就是一会儿要盛姑娘你多走几步路。” “无妨。”盛兮道。 “既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掌柜眼见盛兮点头后，便转身冲外面使了个眼色，很快从角落里驶来一辆低调却又明显能看出档次的马车。 “盛姑娘，我们走吧！”掌柜再次道。 盛兮眼角余光扫了眼那一闪而过的大狼尾巴，唇角几不可查一勾，说：“好。” 车轮骨碌碌滚动，直到马车走得几乎要看不见，杜吉吉扯着旺财，终于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这架势，一看就没好事！”杜吉吉忍不住吐槽，手下一动，见旺财要跑，急忙抱住，“哎哎，我的祖宗哎！你消停些啊！那盛姑娘不是说了让你保护我，你跟着她走，还怎么保护我？” 旺财不听他的，直接甩了他一尾巴。 杜吉吉被糊了一脸，也怒了，松开抱着旺财的手，直接道：“走吧走吧，你走吧！看你跟过去盛兮会不会骂你！” 得了自由，旺财脚下生风，“噌”地一下便窜了出去。然而下一秒，它前进的脚步骤然一刹，庞大的身子极其灵活地一转，眨眼功夫便又回到了杜吉吉跟前。 杜吉吉直接被它这操作气笑了。 “你说你！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杜吉吉气得用力揉搓了一把旺财脑袋。 旺财不干，冲他呲牙。 杜吉吉畏惧地收回手，哼了一声：“再凶也没用，反正盛兮说了，要你跟着我！” 旺财斜他一眼，转身留给他一屁股。 杜吉吉面上嫌弃，但心里头羡慕得要死，他若是能得这样一条极通人性的狗，就算将来不娶妻，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羡慕归羡慕，正事还是要干。盛兮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一早就办好了，接下来便是他自己看着办。 人进了宫，他虽进不得，但消息不能断。盛兮给的银子不少，接下来，他要用这些银子去买些消息。另外再想办法寻几个江湖打手，拿了钱可以玩命的那种。盛兮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她若是出来，后面还指不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走吧，咱们别给她拖后腿，去给他多添几个翅膀去！”杜吉吉对旺财道。 旺财回头瞥他一眼，没动。 杜吉吉嘴角抽搐，刚刚旺财那眼神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家伙分明就在说：“谁拖后腿？要拖后腿也是你！” 杜吉吉忽然有种强烈感受，那便是，这旺财绝对是盛兮从小养到大的，气人的功夫如此纯青，百分百得了盛兮真传！ 而就在各方诸人忙活之际，宫里的人也得了消息。 得了神器的人来了顺城！ 这消息不止一家得，原本盯着止痛药的人，一时间将目光纷纷转移到了神器之上，便是那掌柜的主上二皇子，也在听到这消息后，激动地一时散了些关于止痛药的心思。 “当真？神器入了顺城？”二皇子听着手下人汇报，心情是说出去的雀跃。 “是！我们的人掌握了线索，虽尚未确定那人准确落脚地，但是顺城无疑！”手下人回道。 “好！太好了！太好了！神器，神器！若是能得神器，若是能得神器……”二皇子强忍着才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若得神器，他对皇位便势在必得！太子算什么？其他兄弟算什么？便是父王也要让位于神器！拥有了神器，将来他不止掌控整个安南，便是黎国也能匍匐在他脚下！ “一定要拿到神器！”二皇子眼睛里冒出精光，双颊收紧，足见用力。 “快！增加人手，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那人！”二皇子吩咐，“还有，必要的时候给我那些兄弟们找点事儿做！本皇子装好人时间太久了，也是该收些利息了！”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让他那些可亲的兄弟们看了这么多年笑话，他总归要聪明一回了。只待将神器拿下，控制那传说中的尸傀，未来这天下，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二皇子畅想未来之际，下人突然来报：“殿下，那卖止痛药的人入宫了。” 二皇子停下畅想，转身看向来人：“哦是吗？看来老天爷都开始眷顾本皇子，这药到得很是时候。去，速速将人带过来！” 第1110章 高义 第1110章 高义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高义 安南王有八个儿子，均生活在皇宫里。也幸好这皇宫足够大，八个儿子占据八个方位，恰契合曾经巫师给安南王卜的卦。 这也是为何这些皇子们绝大多数都成年，却依旧住在皇宫的原因。 但也是因此，整个皇宫明显能感受到无声硝烟，至少盛兮这一路走来，已经不知被多少眼睛暗暗盯过了。 “姑娘放心，他们只是照例观察进宫的人罢了，不会发现姑娘你的。”引她进宫的人未免她慌张露出马脚，适时为她做了解释。 “而且我们二皇子是这皇宫里最不争的皇子，人好得很，这些人都知道！”那人又道。 盛兮几不可查地点头，心中却道：“皇家之中，往往越是不争的人，反倒越会出现意外。不说其他，仅止痛药一项便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不论如何，她已经进来了，之后就看这位二皇子能不能如约将寻香给她了。 一行人快速入宫，虽引起注意，但因此时神器消息更为重要，也因此他们行进中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盛兮很快便见到了这位二皇子，二十七八岁模样，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看上去如弥勒佛一般和善，乍一接触，不知其本性的十之八九的确能被其欺骗。 二皇子见到盛兮未语笑先闻，甚至还主动上前几步迎接。 这番举动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定会受宠若惊，但盛兮怎么也算得上历经世事，这举动背后之意看得清楚明白。不过她并未有所表现，反而顺着二皇子表演。 “哎呀呀，盛姑娘，久仰大名啊！没想到盛姑娘竟如此年轻，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二皇子开头便是一连串恭维，礼贤下士的模样着实可亲。 盛兮表现得诚惶诚恐，急忙行礼。 “来来来，知盛姑娘来，本殿一早便派人做了好吃的点心备着，只等盛姑娘来了好好品尝！”二皇子亲自引着盛兮来到放置点心处，更是亲自为其倒了一杯茶。 盛兮一一谢过，接过茶后道了声：“多谢二皇子！” “呵呵，该是本殿谢谢盛姑娘你，能做出止痛药这般神药，盛姑娘可知这是为我安南百姓创了多大福利？”二皇子情绪始终在线，这番话落下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息，“百姓大苦，生活艰难，本殿只想着，若将来能将这止痛药扩大生产，那百姓们是不是就能少受一点苦。” 盛兮对二皇子这番话十分赞同，止痛药若能扩大生产，成本缩减，价格降低，对寻常百姓来说的确是件益事。 只是，二皇子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在她面前彰显自己“仁义”，真若有心这么做，也不会做得这样“悄无声息”了。 该铺垫的铺垫完，二皇子在又一次叹息后，自认时候到了，企图变相劝服盛兮一心为他：“便是为了百姓，本殿也要尽心竭力，哪怕掏空本殿私库也要行此好事。盛姑娘，本殿要替百姓谢谢你，是你为他们找到了活下去的出路！” 盛兮惶恐接道：“殿下抬举了，为殿下解忧本该是民女之责。殿下都说了是为民，民女亦为民，亦是在殿下保护之列，断不能太特殊。” “啊，对，你说得对，不能太特殊。”二皇子被盛兮这话噎了一下，眼角余光不由地细看盛兮，一时间竟是辨不清其这话是不是故意这般说的，还是当真没明白自己一番说辞的真意。 他眸光微动间再次开口：“对了，之前盛姑娘说，想要寻香，不知可否仔细告知本殿，这寻香究竟用来做什么？你也知，寻香乃皇宫之物，不得外传。且，”二皇子顿了一下，面对盛兮似有些不好启齿，“且这寻香本就是助兴之物……” 盛兮见二皇子主动提到寻香，便道：“只因民女又寻得一个方子，那方子中需得有寻香方才完成。民女算不得药痴，但看到好方子的确不想放弃。也是因此，民女方才斗胆提出，想要借止痛药，以及一部分利润，同二皇子您换得寻香。” 二皇子嘴角一抽，露出一丝笑来：“嗯，甚好，甚好。” 这女人果然是没听懂自己先前铺垫！或者，根本就是在装傻充愣！ 盛兮但笑不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被那眼神盯得面色发紧，总觉得自己最深的心思被这女人看透。他遮掩般轻笑一声，再对盛兮说：“盛姑娘既这般说，寻香本殿定会为你准备好。你放心，只要事情谈妥，这寻香本殿定会叫人第一时间送上。” “那请问二皇子，何时事情方能谈妥？”盛兮问二皇子道。 “这个嘛，既然盛姑娘如此直接，那本殿便也不罗嗦，自然是看盛姑娘如何分配止痛药的后期利润了。”二皇子回复她说。 盛兮想了想，说：“那不如二皇子与民女五五开，如何？” 二皇子嘴角一勾，心中冷笑：“五五开？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但实则，不论盛兮要多少，哪怕是三七，二八，二皇子都会接受她所开价码。 “五五开？好啊，本殿没意见。”二皇子眼睛眯了起来，“盛姑娘怎么说都是止痛药的发明人，五五开会不会太少了些？” 盛兮谦虚道：“虽我为止痛药发明人，但民女亦要像二皇子您学习，不能只为私利，还是要照顾民生的！” 谈都不谈一下，看来对方已经有了打算，那她也不用再有顾虑了。 “呵呵，盛姑娘高义！”二皇子脸上笑意愈发地浓，其身边人更是有了反应。 盛兮却如浑然未觉般，依旧笑得一脸开心。 二皇子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自作聪明的，这样的人看似精明，实则最好应付。在将先前那丝不快撇开后，二皇子对盛兮道：“既如此，那本殿现在就叫人将寻香拿上来！” 盛兮自无不可。 而就在他们交易之际，皇宫内的某个宫殿里，一道分明调侃却又十分幽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开始交易了？也好，若老二能拿下这止痛药，也省得本王将来再动手。” 第1111章 我以为一产产一窝 第1111章 我以为一产产一窝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我以为一产产一窝 寻香拿来了，盛放在一个玉质的盒子里。 二皇子也没拿乔，待寻香拿来，直接让人将其拿给盛兮看。 盛兮看了眼二皇子，见对方朝自己点头，她亦是轻点了下头，随即向前一步，亲手打开了那玉盒。 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令盛兮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头。而其中那只尚在蠕动的黑色小虫子，更是令人一见惊心。 “这就是寻香？”原来那媚蛊的子还是活的？ 见盛兮惊讶，二皇子呵呵一笑，说道：“看盛姑娘这神情，想来是头一次见了。这寻香虽说主男女之事，但实则也是大补之物。此乃澜沧国国王所赠，确为罕见。” 盛兮说：“没想到如此珍贵。”她抬起头看向二皇子，“就是不知二皇子能不能多赠我几只？” “噗嗤”，因盛兮这请求，二皇子直接笑出了声，他用十分无奈的目光看着盛兮，“盛姑娘啊，不是跟你说了，这媚蛊珍贵，更别说其子。本殿能寻来这些已经是为盛姑娘你开了后门，盛姑娘，你这是得寸进尺啊！” “抱歉，我以为它会一产产一窝。”盛兮道。 二皇子听此嘴角控制不住抽了下，看着盛兮目光不免异样。 不止他，就是旁边内侍也在强忍笑意。 还一产产一窝，她当这是母猪下崽儿呢吗？ 盛兮只当看不到旁人戏谑，合上盖子后，直接将玉盒拿了过来。 二皇子没催她，只是静静看着她。 盛兮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张纸，将其交给之前内侍，同时对二皇子道：“二皇子，这是止痛药配方。” 二皇子一挑眉，没想到她竟真的准备好了配方。不过，二皇子却对这配方的真实性存疑。 他面上不显，只是笑着道：“盛姑娘当真舍得将这配方拿出来？虽说寻香奇少，但也非本殿专利。可止痛药不是，你若一直手握这配方，那将来收益不说富可敌国，至少能保盛姑娘你衣食无忧。” 所以，自盛兮开口同意将配方拿出来之际，二皇子就从未相信过她。 这样大利润摆在眼前，他不信这世上有那心思大度之人，放着这么大利益不要，只为了一只虫子。 盛兮只问他：“若我现在反悔，二皇子你会同意吗？” 二皇子“哈”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盛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也就是不同意了。 盛兮了然，也知这是必然。 寻香到手，盛兮不再多呆，问二皇子：“眼下配方已交给二皇子，民女能做的事情也已结束，若二皇子没有其他交代，民女便现在回去了。二皇子，可行否？” “这个嘛……”二皇子迟疑了一下，抬眸快速看了眼旁边内侍。 内侍会意，当即笑着对盛兮说：“盛姑娘，您这不是难为我家殿下吗？至少要让我们验验货不是？” 盛兮问：“如何验货？” 内侍道：“自然是要等我们按照您给的这方子做出止痛药来，这才好说啊！” 盛兮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二皇子，问：“二皇子也是这般想吗？” “啊，本殿倒不是不信任盛姑娘，只是……” “好。”不等二皇子说完，盛兮直接点了头，“我可以留下。” 二皇子明显一愣，还以为盛兮会至少反驳一两句。直至此刻，他算是真的正视了眼前这个内侍打扮的女孩，年纪看着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她不出幺蛾子，众人便免了口舌，二皇子在回过神后当即夸赞道：“盛姑娘果然高义！大义！我安国百姓若能多一些如盛姑娘这般人物，那何苦还发展不好？” 盛兮但笑不语。 安国多不多她这样的人不要紧，少一些他们这样的人才是正经。 二皇子急于验证那止痛药，当即叫人给盛兮安排住处，同时对盛兮道：“既如此，那就辛苦盛姑娘看着他们做一次了！” 盛兮道：“没问题。” 后续快速安排妥当，盛兮被内侍引了下去。 殿内安静下来，二皇子看着盛兮消失的殿门口没说话，直到其亲信过来问他：“殿下，这人该如何处理？” 二皇子眯了眯眼，片刻后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怎么处理你不知道？既有胆从本殿手里抢银子，那就该付出对应的代价！” 亲信低头应是：“是，奴才知道了！”顿了一下，那亲信又道，“待止痛药制成，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止痛药的配方！” 二皇子听着亲信的话将嘴角的冷意泛开，忽地一笑说：“做得周全些，好歹是给我们送银子的，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是！”亲信应是退下，很快，大殿内只剩下二皇子一人。 想到止痛药到手，再想到即将追查到的神器，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令二皇子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拳。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后续只要他依旧稳扎稳打，相信很快，这整座皇宫便会成为他一人之所！ 不说二皇子如何幻想未来，只说盛兮被带下去后，几人直奔二皇子宫苑内最里面的一座小院。 这院子显然是提前备好的，待盛兮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各种药材，以及制药器皿。 先前的掌柜已经离开，负责安排盛兮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内侍。 那内侍指着小院东厢房对盛兮道：“盛姑娘，您便住这里吧！一会儿我叫人过来给您送饭菜，等您吃过饭休息会儿后，咱们便开始制药，您看如何？” 盛兮无不可，点点头：“我听安排。” “好嘞！那您稍等，我这便去安排！”内侍对盛兮的配合十分满意，露齿一笑后便转身去安排了。 直至对方不见了身影，盛兮这才慢悠悠转身，目光扫过正厅，在里面那些忙碌的内侍身上扫了一圈后，她便抬起腿规规矩矩地进了屋，又规规矩矩地关了门，再之后，一头扑在床榻上，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第1112章 让水再浑些 第1112章 让水再浑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让水再浑些 那内侍没想到盛兮如此心大，头一次来皇宫竟然还能睡着！不止睡着，就是吃饭都吃得一点不客气，送来的吃食全部吃干净，甚至还多要了壶茶！ 内侍啧啧称奇之时，想到这女人之后的下场，嘴角咧了咧，只当她这是吃的断头饭，便随她意了。 吃饱喝足，又小睡了片刻，盛兮累了许久的精神终于养回了些。外面人开始催促，她慢慢伸了个懒腰，打开玉盒，再次看了眼那依旧蠕动的小黑虫，盖上盖子妥善放好后，这才起身向外走。 药材已经全部备好，专门负责学习与动手的人也都就位。盛兮最初未进那屋子，直至现在才看到，这制药的屋子四处做了密封，只为将那浓烈药气阻挡。 也是，便是二皇子所在宫苑不小，若风太大，那药气多少还是要向外飘一飘的。 “呵呵，盛姑娘可有休息好？”内侍问盛兮。 盛兮轻轻点头：“还好。” 内侍听此眯了眯眼：“既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盛兮看了眼两边等待的学徒，再次点头：“好，开始。” 两个看似大夫的人，其中一人拿着盛兮先前交给二皇子的药方，盛兮瞥了眼那药方，遂进了屋。 房门关上，制药开始。 从日上中天，到日落西山，整整一个下午，那间制药房的房门都不曾被打开过。直到宫门落锁的提醒声响起，这才传来一声“吱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快！快把人带过来！”最初那个拿着药方的人激动地从里面出来，竭力压着声调，叫人赶紧将用以实验的奴隶带过来。 盛兮站在原地向外瞥了眼，没动，直至对方的药喂进奴隶的口。 “至多一刻钟就会起效。”盛兮端坐在屋子里，呷了口茶说。 内侍闻言笑眯了眼：“是，那我们听盛姑娘的，就等一刻钟！” 盛兮垂眸，敛了眸光，让人看不见其眸底神色。 一刻钟很快，眨眼就过。内侍与其他人一直都在关注那奴隶反应，待其真的明显缓解疼痛之后，内侍这才怀着激动心情，转身回屋对盛兮道：“盛姑娘当真厉害！这止痛药性如其名，效果甚是明显啊！哈哈哈！” 盛兮放下茶杯，站起身：“既然有了效果，那便是验证无误。我的任务完成，是不是代表可以离开了？” “啊，这……”那内侍一噎，眼睛快速一转，“盛姑娘走怕也是明日了。眼下宫门刚刚落锁，现在定然出不去。所以，还得委屈盛姑娘在这里住一晚，待明日再离开。” 盛兮深看其一眼，嘴角稍稍一勾，道：“好啊，那就等明日吧。我饿了，可否帮我准备吃食？” “没问题！没问题！盛姑娘稍等！稍等！”内侍说着便去安排，几道命令附带着几道别有深意的眼神发下去，没多久，盛兮的晚餐便上了桌。 “盛姑娘慢用！”内侍亲自为盛兮布菜，并介绍其中菜品，“这些都是二皇子亲自下令为盛姑娘你准备的！这个，还有这个，可是只有王上才能吃到的！听说都是从其他国家带来的呢！哎呀呀，盛姑娘可是有口福了！” 盛兮笑了笑，说道：“既然这么好，不如您同我一起食用？” 内侍一惊，差点没拿稳手中汤匙，急忙将惊慌掩下，笑着推拒：“我怎能夺了盛姑娘您这好东西呢！再说，殿下特意说了是给盛姑娘你准备的，我若食用，那就是犯了错呢！” 他都这般说了，盛兮自然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对方布菜结束后离开。 房门关上，盛兮嘴角的笑意也落了下来。她垂眸看向面前饭菜，盯了不过一瞬便再次笑了起来。 也不知这位二皇子是究竟有多看不起她，下毒竟也能下得这般明显。尽管汤菜的味道很浓，但她好歹是制药人，嗅觉敏锐这点，难道他们忘了吗？ 她伸手拿着汤匙搅了搅面前的汤，又翻了翻那两道据说是从其他国家带来的高级菜品，汤匙放下，盛兮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来几块肉干，就着刚到这里时多要来的那壶茶，慢慢地吃了起来。 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了，她要多吃点。 正在填饱肚子的盛兮只知二皇子要对自己下手，却不知外面已然翻了天。 那些追踪神器的人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神器入了皇宫！不止二皇子，还有其他皇子，甚至安南王都被这消息惊了下。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瞪圆了眼睛问来人：“你说什么？已经入了宫？谁？是谁带进了的？” “属下尚未探查到！”来人回禀，“不过王上请放心，据各处密报，皇子们均未有反应，说明神器进来，他们亦不知晓！” “呵！”安南王冷哼，本是浑浊的眼睛此刻却迸发出精光，“还以为他们都是聪明的，结果连神器何时进入宫内都不知晓！枉本王让他们演了这么久！” “王上，眼下该如何做？”来人问。 安南王眼睛一眯，歪头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哼了哼说：“都说做事讲究天时，既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这般蠢了，那就让这趟浑水再浑上一些吧！” 皇宫外，沈安和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神器入了宫？”他神情惊讶，显然没料到会如此。 阿寿用力点头，脸上带着焦灼：“是，这消息本是隐秘，但就在不久前，不知谁将神器之事全部泄露出来，眼下所有人都盯紧了皇宫！姐夫，万一那真的是姐姐，那我们……” 沈安和抬手制止了他，薄唇抿紧，快速思索起来。 刚从外面进来的盛楠显然也听到这个消息，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刚欲说话却被阿寿阻止。 阿寿朝其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示意他噤声。 盛楠憋着难受，但见沈安和正在思索，便只能先忍着。 终于，就在盛楠忍得实在要憋不住时，沈安和蓦地转身，对阿寿道：“阿寿，通知下去，启动破土，让所有人赶往顺城！”说着沈安和又看向盛楠，神情异常严肃道，“盛楠，跟边境联系，让他们时刻准备好迎接！” 第1113章 人呢 第1113章 人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人呢？ “启动破土？”阿寿一愣，下意识道，“可姐夫，若是启动破土，那就是要让我们所有暗线全部浮上来！可万一，万一……” “便是真的有万一，大不了从头再来！”沈安和明白阿寿什么意思。 安南的谛听是好不容易建成的，若尚在幼芽时便让其暴露，那先前他们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而眼下那人是不是盛兮完全只是他们猜测，不知真假，这样行动委实鲁莽。 但沈安和这次就想鲁莽一回，内心那份隐隐期待促使他这样做，哪怕真的错了，哪怕真的要全部从头再来，他也不想错过这个可能！ 阿寿被其眼中的坚定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其实，他看沈安和冲动，自己又何尝不是？好不容易有的线索，他亦是希望每次都能尽全部力气！哪怕如沈安和所言，大不了从头再来！ 深吸一口气，阿寿看向沈安和正式点头：“姐夫放心！我定会妥善安排！” “嗯！”沈安和朝其点头，视线转向盛楠。 盛楠下巴一扬，直接道：“那边我一早就打好了招呼，没人不敢听我的！” 沈安和被他这军痞之气逗笑了，但欣慰更多。他道了声“好”，忽地双手抬起，下一刻一左一右重重落在阿寿与盛楠肩膀上，语气郑重道：“这一次，要再拜托你们了！” “必须的！”二人齐齐应道。 盛兮是他们的家人，就算没有沈安和拜托，他们也会拼尽全力将人带回来！ 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她，他们一定要将人带回去！ 二皇子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完全超乎了自己先前所料。他恨恨地磨了磨牙，用力在地上啐了口：“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坏本皇子好事，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坐上王位吗？” 事情紧急，手下人只得催促道：“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宫门守卫不知被谁换了，有人已经擅自打开了宫门！” 皇子们虽住宫内，但隐秘的实力却不能藏在这里，都是在外面。便是二皇子亦是如此。而原本那几个宫门守卫都已经被二皇子控制，谁知道最关键的时候竟被人爆了后院。 二皇子今夜本只想让盛兮销声匿迹，想压住止痛药的消息，却不成想，他不仅得到神器已入宫的震惊消息，且原本自己控制的宫门竟脱离了掌控！ “没查出来是谁吗！”二皇子不甘，对这个给自己捣乱的人十分憎恨。 手下人摇头：“回殿下，没有，对方一点痕迹都没留，咱们的人压根就没察觉！” 二皇子的磨牙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手下人说完便将头急忙低下，生怕在此刻触了二皇子霉头。 终于，在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二皇子冷冷瞥了眼手下后，这才开口道：“既然查不出来，那便将所有人当做怀疑对象！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些个兄弟们，究竟有怎样本事，能比本殿还要率先找到神器！” 手下应是，随即又问：“殿下，那女人该怎么办？” 二皇子冷哼一声：“怎么办？哼，自然是先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二皇子令一下，于是乎，盛兮不过休息了半个时辰不到，那些人便有了动静。 内侍指挥着几个侍卫，悄无声息撬开盛兮所在东厢房，一挥手，众人齐齐扑向盛兮所在床铺。 “哎？等等，怎么不对劲？”扑过去的人只觉手中异样，烛光亮起，他们这才发现，那床铺上的人早已不见，被他们抱起来的的，欲要拿绳子捆住的不过是几个拼接起来的长枕！ “人呢？”内侍一惊，急忙在床铺上下寻了个遍，结果半个盛兮的影子都没找到！ “快找！不能让她跑了！她若跑了，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内侍急得跳脚。 其中一人插话说：“大人，这女人不是吃了您送的饭菜？那毒可致牛昏死，这个女人怎么能跑呢？便是跑，也该半死不活了啊！”可他们这一路没发现有异常！ 内侍此刻已经回神，骂道：“这不很明显吗？那女人骗了我们！那饭菜她压根就没吃！” 枉他还亲自帮忙收拾了碗筷，合着整了半天，看戏的不是他竟是这女人！ 内侍又羞又恼，旁边人见状急忙道：“大人别着急，不管她有没有吃，这里是皇宫，她一个外来的女人想要从这里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再说，止痛药方我们已经拿到手，就算这女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也是不怕的！” “就是，就是，大人别着急！”其他人也在附和，似乎对捉到盛兮有十足把握。 只是，真的如此吗？ 藏于屋顶的盛兮在心里头默数着数，听着这些人的各种大言不惭。 拿到了药方？好像是，但又不是。那药方没假，但君臣佐使配比有差，且还少了一味药。少的那味药测试不会受影响，但药效延续性却大大折扣。而在今日制作当中，她为使得药效看起来相似，偷偷往里放了另外一种药。虽依旧有效果，但只是一时的。 她说过，若对方信守承诺，她便不动手。可惜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作为一场公平合作。既然诚信被打破，她便也只能以牙还牙。 最后一个数落下，只听“咚！咚咚！咚！”的接连几声响后，冲进她房内的人无一例外地倒下。 昏死吗？这样的药她可是不少呢！ 内心竭力想要睁眼，却始终无法睁开，只是在彻底昏死之前，看到一抹倩影从他们身上迈过，直至消失不见。 盛兮换了装，由内侍变成了宫女。 锁死了房间门后，她就这样大喇喇地走了出去，竟无人察觉异样。 也是，为了能秘密处理掉盛兮，这里也不会有太多人过来。 她身上有提前摸过来的出宫令牌，虽可能会派不上用场，但万一呢！ 盛兮一边走，一边思索出宫说辞，虽落锁，但也不是百分百就出不去。 不过，不等走至宫门口，行至一半的盛兮忽然发觉，今日的皇宫怎么貌似有些，不正常啊！ 第1114章 宫变 第1114章 宫变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宫变 盛兮来安南皇宫唯一的经验便是来的那一场，而那一场虽只是过场，但也有传说中的安静沉寂，不似现在，她竟有种这里马上要宫变的错觉。 不应该吧？虽说这安南皇宫里的确复杂，但来时打听的消息可没说要宫变啊？ 盛兮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惊慌的宫人忽地上前拽住了一个，问道：“等等，这是怎么了？大家为何这么慌？” 被拉住的是个小宫女，十四五岁，因为本就紧张，再加上盛兮盛兮这一拽十分突然，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去推盛兮。 盛兮松开她，说了声“别怕”。 那小宫女回过神，见同样是个宫女，这才捂着胸口害怕地解释：“有人闯宫了！宫门都被打开了！” “什么？”盛兮一愣，“竟真的是宫变啊！” “姐姐你快走吧！那些人进来咱们肯定都活不成了！大家现在都在找地方躲呢！”小宫女说着就要走，盛兮急忙又问，“可知为何要宫变吗？哪个皇子发动了宫变？” 小宫女摇头：“不是哪个，是好几个！” 盛兮张大嘴巴，听得一怔一怔的。 小宫女嘿呀一声，只道：“说是什么神器入了宫，现在所有皇子都想得到神器！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躲起来了！姐姐也快躲起来吧！” 盛兮再次无语，眼睁睁看着小宫女从自己面前快速跑开。 神器入宫……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右腿，在那里，这些皇子们纷纷争抢的神器此刻正安静地躺着。她动了动右腿，衣裙有些长，恰好挡住了匕首轮廓。 盛兮喃喃：“当真是香饽饽啊，可你倒是赶紧帮我把记忆恢复呀！” 待记忆一恢复，我就把你这惹祸精给扔掉！ 这被无数人争抢的神器，遭到了盛兮的强烈嫌弃，若是有灵，它只怕要与盛兮对骂，以证身世了。 盛兮抬头看向前方，宫变也好，趁乱出去，也省得她再费脑筋。不过，按说宫变，此刻最着急的该是安南王，可为何这里头只有进没有出呢？ 虽怀疑，但这毕竟是人家家务事，跟她一个外来者不相干。此刻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寻香已到手，研究研究，看看能否解了自己身上的毒。 只是，想法虽好世事却难料。盛兮在与一个从外闯进来的人不小心面对面了一下，而好巧不巧，这人恰好曾经见过她。几乎顷刻间，对方高耸的声音便引起了连环反应，“唰唰唰”地，无数目光朝她射了过来！ “找到了！那女人找到了！” 盛兮：“！” 大意了，不该换装洗脸的！ 来不及再多想，盛兮转身就跑。 “快追啊！神器在这里！”那呼喊的人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一句话，将各方人士全都集中了起来。 盛兮想戳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不论她什么心思，此刻唯有尽快离开这皇宫。 只是话说得容易，盛兮对安南皇宫地形不了解，仅有的认知还是杜吉吉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一张不知真假的地图。先前她只是一直按照来时路走，但此刻追逐之下，方向早已偏离。 盛兮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口，再看了眼身后那紧追不舍，甚至越聚越多的追兵，唇角用力一抿，下一刻转身朝城门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朝庆心湖跑去了！”追兵们纷纷提醒。 “庆心湖？她怎么往那里跑？这不是死路一条？”有人忍不住道。 “管她是不是找死呢！快追吧！那神器一定是主子的！要不然，就凭今日这一遭，一旦失败，咱们都要跟着玩完！” 有这想法的何止这一人，众人皆知宫变的后果，为免小命不保，之后的追撵愈发卖力。 于是乎，原本还半遮半掩的宫变，在盛兮被发现之后，逐渐明朗起来。而众人目标更是明确，得神器，得王位，得天下！ 宫苑内，安南王听着下人汇报，嘴角忍不住现出讥讽。 “呵，得天下？这群小子志向倒是不小，可惜了，一个个鼠目寸光，看不清眼前形势。就凭他们这样也想得天下？除非神明眼瞎了！”安南王说完最后一句，急忙双手合十，虔诚道歉，“神明在上，勿怪信徒口出无状，只因信徒的儿子们实在不争气，只看得见眼前蝇头小利，堕了鸿鹄之志。” 说完这些，安南王便又念了一波叫人听不懂的梵文。 而待其再次睁眼，下人开口问道：“王上，眼下该如何？” 安南王轻笑一声，遂躺于榻上假寐，嘴中道：“如何？既然鱼已入瓮，那就适时收网吧！反正也已经跑不了了。哦，对了，记得给我那几个好儿子多些惊喜，否则，岂不枉费了他们这般心思？” 下人恭敬应是，起身离开之际心中想：“那怎是惊喜？那分明是惊吓！几位皇子只怕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眼中那个只是贪图享乐的父王，才是这场混乱的幕后推手。至于神器，到最后自然也只能是王上的。庆心湖，那女人可真是会跑，竟然直接往死亡之地跑。” 盛兮不知那庆心湖是何地，但她记得杜吉吉说过一个传言，说那庆心湖里住着神明，寻常人皆不敢去，唯有王上与皇子们才会在祭祀的日子前去祭拜神明。 眼下四处皆堵，唯有这个方向众人不敢轻易踏入。既如此，那她只好闯一闯了。 二皇子此刻也听说了神器向庆心湖跑的消息，不过他未第一时间问此，反倒是问有关安南王的事情。 “你说父王还在寝宫里休息？”二皇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来人，见来人点头，他嘴角忽地一扯，冷笑道，“老虎一旦习惯了安逸，从此就变成了家猫。父王啊父王，不枉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孝敬您啊！” 来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好似压根就没听到二皇子这般大逆不道之语。 片刻之后，二皇子从自我成就的感慨中回转，冷不丁一声嗤笑，开口道：“庆心湖啊，啧，你说这女人有多想不开竟往那里跑？也好，既然她都不怕了，那本殿有何顾忌的。你们只需记得，只管将人拿下，不论死活！” 来人顿了一下抬头：“可殿下，那密咒……” “你们真当这女人知道？”二皇子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女人若知晓密咒，你觉得，此刻这皇宫内谁才是老大？” 第1115章 庆心湖 第1115章 庆心湖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庆心湖 谁才是老大？ 那人被二皇子的问话弄得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当即恍然，“殿下说的是！” 谁才是老大？自然是拥有神器的人才是老大！神器啊，可控尸傀，多一个死人便多一个傀儡兵，如此下来，那傀儡兵将是个无穷数，谁能与之抗衡！ “殿下放心！吾等定会为殿下拿来神器！那女人也不会留其活口！” 盛兮不知自己已经失了“留其一命”的条件，只知后面追兵越来越近，那些人下手也逐渐失了轻重。 收起最后一丝侥幸，盛兮在翻越一道院墙之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庆心湖。 这是一圆盘形状的湖，湖的正中央是一座人工建起来的小岛。说是小岛，实则就是成片于湖中连接在一起的楼阁。正中是一个方型大平台，是安南王每年祭祀之地。 不过盛兮目标非那平台，而是另一面。 此湖非死水，其中一面与外界相连，以便湖水泛活。盛兮目标便是那与外界相连之处，从远处看，有围墙拦堵，但只要翻过这围墙，便能逃离这皇宫。 她不会盲目自大，能跑自然要跑。且身上余毒未解，真要对战，以少对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盛兮在到达湖边之后便快速环视四周，寻找可乘之物。 好在这里是有船一直备着的。大船不好开，她便上了小船。长杆一撑，小船便径直离了岸。 追过来的人见状纷纷要效仿，一声惊呼却令他们又不由地停下脚步。 “这女人找死啊！这湖里有神明，她这般直闯，就不怕受到天谴吗？” 是啊，这湖里可是有神明的！非皇家人不入，若直闯，定会受到天谴，死状难看！下辈子再投胎可是要变畜生的！ 一时间，众人终于想起庆心湖之可怕，驻足不前。 盛兮扫了一眼，看出这些人的迟疑，手下撑蒿的力气不禁更大了。 众人：“！” 这是赤裸裸挑衅啊！这女人还能不能再嚣张点！ 事实证明，盛兮还是能的。只见她再次加力，那小船行驶的的速度顿时更快了。 而眼见着她越来越远，忽地一人朝那湖中心猛地磕了一头，嘴里念念有词，再之后蹭地一下跳起，直奔其中一条小船！ 其他人：“！” 卧槽！原来还可以这般操作！对啊，只要他们提前拜过神明，让神明宽恕，不就可以上去了吗？之前祭祀之时不也是这般操作的？他们不都是安然无恙地来回了？ 有人带了头，众人便开始前仆后继。而就算有人心中畏惧，却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这般做。 身后的主子们都在等结果，若是不能拿到神器，那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所以，当众人如下饺子般踏入庆心湖时，不远处躲于暗处的一双眼睛已然眯起，一声冷嗤从其鼻孔发出，竟是带着万分不屑。 盛兮回头看过去，便见大船小船皆上路，声势浩大，竟是分不清这些人究竟谁是谁家。 不过，不管这些人来自谁家，总归所有人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她手中匕首，也都是为了要她命，便也用不着再分彼此。 有箭矢突然射过来，盛兮侧身弯腰，躲过这一箭。 接踵而至的利箭不分你我地射过来，铺天盖地，盛兮只得暂躲于舱内。 只是这不是办法，照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追上。 思索之际，盛兮忽听一声轻响从船底传来。那声音不大，若非此刻她贴近船板，只怕不会听到。 盛兮一时蹙眉，第一时间想到这湖中莫不是也有那食人鱼？或者鳄鱼，或者鲨鱼？既然都说这湖中有神明了，那里头定然会有什么。 盛兮还欲再细听，只可惜那声音响过一次后便不再响，一时间令她难辨真假。 不过此刻她也没功夫去辨别，因为后方的船已经追了上来，那大船更是被启动，以极快的行驶速度朝她冲过来。 盛兮啧了声，心说他们倒也不担心她直接把那匕首丢进这湖里去。 盛兮看了眼已然被射成筛子的小船，抬头扫了眼近在迟尺的祭祀平台，下一刻，那长杆忽地一甩，扫掉一拨射过来的利箭，再之后长杆猛地撑住船板，盛兮借势向上，倏地一下便径直弹上了平台。 “她上去了！快追！”众人大喊，纷纷追击。 那平台四下无遮挡，盛兮上去之后便朝靠近出口方向跑过去。她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四周船只，想要伺机夺下一条船好接着跑路。 不过这机会还不等她找到，那些同样跳上来的人便挡了她去路。 盛兮只扫了一眼，下一刻，黑色匕首从小腿拔出，一番利落打斗，那挡路的人皆成了刀下魂。 但也因此，黑色匕首现身，更加刺激了追击的众人。 “神器！是神器！”众人惊呼，有人眼睛渐渐染上了狂热。 盛兮视线瞥过收回，二话不说转身继续向前跑。 这湖中建筑不小，尤其狭长，恰好一头对着出口，便于盛兮继续逃离。 只是路总有尽头，且那大船也终于追了过来，竟是直接挡在了最前方。 盛兮嘴角抽搐，一时间对于这行为不好评判。 前进的路再次被堵，盛兮将匕首横亘于胸前，一双眼睛意外地沉着。 而这沉着在那些人看来，皆因其手中神器之故。有神器便有底气，而这份底气也令一些人心中渐生忐忑。 此时此刻他们才想起来，对方手里拿着的是神器！是可以控制尸傀的神器！ “怕什么！神器岂是能轻易操纵的？她若能控制神器，为何一直不用？显然是不能！”不知谁喊出了这句话，只一下，便瞬间打消了那些迟疑之人的心思。 盛兮于心中道了句：“我谢谢你！” 对战一触即发，因过于贴近，对方不好使用弓箭。也因此，当他们的武器对上盛兮手中匕首，不过一个照面，便纷纷折戟。 也因此，众人更加笃定，盛兮手中的黑色匕首是神器无疑！ 一番搏斗过后，盛兮的衣衫破碎不少，她冷冷看着围住自己的众人，思忖破局之际，冷不丁地，她竟再次听到了先前在小船上的那道声响。 第1116章 绞杀 第1116章 绞杀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绞杀 这次声响明显比之前大了些，但因对战，听到的人极少。便是听到了，他们也不会当回事儿。 盛兮逼退一波攻击，下一波紧接而至。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宫墙出口，视线扫过平台之下，想寻找合适的小船准备再夺一艘。 而那些人也逐渐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对盛兮不用再顾忌，只需夺下神器，人则生死不论。这其中，尤以二皇子的人最为凶猛，且对方目标非只盛兮一人，还在混战中铲除其他皇子的人。 虽有二皇子的人帮忙插了一杠，但一人应对上百人，便是全盛时期盛兮也不敢夸大海口，更别说眼下她功力也只剩七成。 也因此，盛兮的应对愈发捉襟见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盛兮一刀砍掉一个偷袭自己的人后，突地急速后退。 那些人一直在紧紧盯着她，一眼便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当即有人喊道：“拦住她！她想要夺船！” 此话一出，原本还暗斗的众人登即变得齐心协力，竟是眨眼便挡了盛兮的路。 盛兮动作未停，这边过不去便去那边。总是要抢搜船来，单凭游泳是无法躲过追击的。 她冲势凶猛，有神器助阵，众人一时竟拦截不住！ 眼见着盛兮就要冲破包围，却在这时，先前听到的那声响再次传来。 盛兮向前冲的脚步猛然一滞，目光倏地看向脚下。 众人不明所以，只当她退却了。也是，那平台岂是说跳就跳的？下面的船距离这里可是还有些好远呢！ 而就当众人以为他们终于拿捏住了盛兮，这个恼人的跳蚤终于不用再蹦跶时，下一秒，他们便见这只“跳蚤”竟是真的跳了起来，连踩他们两个人后直接登上了阁楼顶端！ “妈的！竟还敢想跑！给我……” “追”字未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从湖底传来，众人惊疑之际，紧接着又是一声“咔嚓”，不待他们反应，那原本站立的大平台像一块脆极了的大木板，自四角开始，以超乎人想象的速度向中心崩塌。 盛兮站在已然开始摇晃的阁楼上，自上而下看去，像极了一场不分你我的绞杀！ 这是要将她与所有人尽数埋葬在这里！也要将神器埋在这里！ 盛兮紧紧抓着阁楼顶端的立柱，思绪快速转起。 追杀她的人皆为皇子的人，他们之中自始至终缺了一个关键人物。而这人毫无意外，便是这场绞杀的发动者！ 这一次，她终于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为自己很厉害的二皇子，以为占据了先机的其他皇子，到最后皆未能玩过自家亲爹。对方不过摆了个贪图享乐的假象，竟将他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以神器之名，将他们所有竭力隐藏的想法一次性暴露出来。没有父子，只有君臣，做得干净又利落！ 盛兮握紧了手中匕首，却并没有因此否定安南王想要神器的心思。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皆在其掌控之下，这么大一个机关，还是在湖底搭建，若非无上权力，怎么都不可能实现。 所以，便是这神器真的掉入了湖中，对方也可以想尽办法将其弄出来。 所以，整个皇宫安南王才是那幕后推手，这场神器之战，怕也是对方一开始便已经设想好的。而她不过是给对方提供了一个可以点燃的导火索。 “咔嚓咔嚓咔嚓……”蚕食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最边缘之人因为反应不及，直接掉进了湖里。他们甚至来不及上浮，便被湖底那看不见的机关吞噬，只留下一连串带血的泡沫。 众人惊慌之际哪里还顾得上盛兮，纷纷朝最中央的大平台跑去。而盛兮在四下扫过之后，亦是跳下来，跟着众人冲向同一方位。 所有人都希望能逃出生天，然而那湖底的机关就似一架超级绞肉机，压根就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甚至连最外围的那艘大船都未能逃脱，只听“轰”一声响后，众人便见那三层大船瞬间分崩离析，伴着一阵可怖烟尘，碎成渣渣的木屑纷纷扬扬地掉落进湖中。 “这是怎么回事？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呆了，因为谁都没想过，在这个他们王上每次都会来祭祀的地方，竟会有如此恐怖的机关！ 王上知道吗？ 啊！王上必然知道的！ 此时此刻，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只怕是他们那个一直以无能示人的王上所为，就为了能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今日来此的人皆是各皇子手下得力之人，他们被派过来，就是为了确保神器的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竟成了王上的万无一失！ “王上他，他……那皇子呢？皇子们如何了？”有人不禁发问。 有人哀呼一声，回答他说：“皇子？眼下这情形一看就是王上早就准备好的！你们觉得，那几位皇子，谁有咱们这位王上的心思？没有！便是二皇子都没有！” 一句话帮所有人解了疑，也令所有人的心都沉了底。 若是连皇子们都自身难保，那他们这些本就为人卖命的人，岂还有机会活命？ 众人看着越来越窄的足下之地，以及不管是不是自己同伴的惨烈叫声，答案赤裸可见。 也因此，便是盛兮在他们咫尺，他们都已经没了心思去争抢那匕首，只是一个个惊慌失措，如那无头苍蝇般，四处叫喊着各处碰壁。 盛兮的情况并不比他们好，此刻他们当真是在同一条船上，船沉所有人都要跟着沉。沉就算了，关键是那船底还藏着吃人巨兽，令她想游都不成。 她知道君王无情，却没想到这位君王竟无情到一下子放弃这么多儿子。内心啧啧称奇之际，她眼睛始终不曾停下转动，想要去看看究竟哪里才是破局之处。 然而，还不等她找到那破局之处，一声螺号传来，众人齐齐看去，便见几艘大船从四方蓦地出现，竟是朝他们这里快速行使过来！ 待看清那船身，众人并未因此欢呼，反倒惊嚎。 只因那船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 第1117章 必死之局 第1117章 必死之局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必死之局 果然是有备而来！ 盛兮在心中咒骂一声，将想要近自己身的人尽数赶跑。这位安南王着实厉害，这是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人啊！ 眼见着那几条船越来越近，先前崩塌的建筑到此刻只剩下那最后一个平台。 此平台乃安南王祭祀跪拜之地，左右不过二十平方。此刻，盛兮被围在最中间，其他幸存者，则一面警惕着她，一面又畏惧着迎面而来的大船。 大船在距离方台十多米的距离停下，总共五艘。最中间那艘船上站出来一人，其扫视了眼方台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盛兮身上。 “就是你得了神器？”那人看着盛兮，不等她说话，便又道，“神器乃天选之人方可得，你一介草民拿着必生祸乱！眼下这祸乱便由你而生，所以，还不快快将神器交出来！” 方台上众人纷纷散开，将盛兮露了出来。 盛兮冷呵一声，腕间一翻，那匕首便横亘于胸前，翻出带血的光芒。 那人见盛兮不知好歹，冷嗤道：“女人，你若将神器留下，王上念你将神器带来，还能饶你一命！但你若依旧执迷不悟，那你下场只会跟这些人一样！埋进庆心湖，以身饲神明！” 见他一直未有动作，众人原本还心存侥幸，听其这般说，那侥幸瞬间碎成渣渣，有人于要安耐不住，却将目光锁在了盛兮身上。 “大人，我们若将这女人帮大人拿下，大人可否开恩，饶我们一死？” 此话一落，方台顿时乱了片刻。 盛兮眼睛一眯，视线快速扫过，恰与船上之人对个正着。 那人则眉头一挑，轻笑一声开口：“女人，看到了吗？只要你还拿着神器，你的敌人永远都不会少，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乖乖投降，将神器交上来，将密咒默出来，你的命不但能保住，前途还会一片光明！别担心我说谎，这是王上亲口所言，又有这么多人作证，你的未来只会更加坦荡！但……”那人话音蓦地一转，伸手指了指平台上其他人，“他们依旧会是你的对手。” 他这话一落，先前问话的人眼睛骤然一亮，当即再问：“大人，您这意思是同意我们戴罪立功了？” 那人看了眼依旧不为所动的盛兮，只是笑道：“看你们表现。” 一句话模棱两可，但却给了那些必死之人希望。 于是，原本躁动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几番对视之后，他们纷纷端起了武器，正对上盛兮。 盛兮见此却是一笑，笑这些人到了现在还未认清形势。 主子都已经没了，当真以为他们这位王上会心慈手软吗？ 脚下微动，盛兮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只可惜了，到现在她依旧未能恢复那段记忆。手中匕首明明是线索，却始终不给她露个头出来，徒增了这么多麻烦，想想就觉得憋屈。 她想，若是还有机会，她定会想办法将这匕首大卸八块。你不是神器吗？我拆了你看你还能怎么神！ 她瞥了眼血渍未干的匕身，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匕首的确是个好东西，也不知是何材质，至少与那么多兵器对接以来，它可以称为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的匕首在其手中甩了甩，盛兮深吸一口气，下一刻，直接先发制人。 大船上，那人见此冷哼一声，直道盛兮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想给她一个机会，万一这女人当真知晓密咒，留一口气尚还有用。等密咒被其默出来，再送她上西天。虽最后是一个结果，但能多活几日谁又想那么着急死？ 愚蠢啊，愚蠢！ 愚蠢的人到死还在挣扎，临死还想拉几个做垫背，竟是比之前还要凶猛。 本想戴罪立功的人面对眼前人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过早说了拿下这女人的话。眼下凭这女人的凶猛程度，就算他们真的将其制服，到最后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可再是不划算，箭已经射了出去，想收回除非自己先折了。众人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 船上人坐山观虎斗，只想等两败俱伤后渔翁得利，却发现那女人竟是越战越勇，大有将那些人全部拿下的姿态。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那人喃喃一声，遂朝旁边招了招手。 旁边人会意，当即递上来一把长弓。 长箭搭弦，那人将箭头对准了正中央的盛兮。 “女人，你实在太优秀，可惜信仰不同。不过，便是信仰相同……” 后面的话那人没说出来，因为不管信仰同与不同，这个身手了得的女人显然不适合留在这里。 那人拽紧了箭尾，长弓拉满，嘴里无声道了句“再见了，女人”，便听“咻”地一声响，那蓄满力道的长箭就以闪肉眼不见的速度朝盛兮快速射了过去！ 盛兮本能感觉到危险，只是四周刀剑交叠，令她一时间找不出危险从何而来。而等她反应过来之时，那长箭已经近在跟前！ 秀目圆睁，盛兮急速后退想要避开这一箭，却不料身后早有人暗伏，一剑偷袭成功，其背后登即绽出一朵血花。 盛兮闷哼一声，视线骤然一花，只觉箭风近在眼前！ 完了，这次她怕真是要栽了。 如此境况前世没少遇到，但似眼前这般紧迫没丁点希望的必死之局，还是头一次。 突然觉得很不甘，因为那段消失的记忆她一直未曾找回。而直觉告诉她，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且该是温馨的，令人难忘的。这样的记忆于她而言实在太少太少，就这样忘记着实可惜。 然而可惜也无法，她是人不是神，总有去跟阎王爷报道的那天。 只不过这报道之法有些憋屈，非她想象的轰轰烈烈，或悄无声息。 盛兮叹息一声，闭眼握紧手中匕首，想着自己中箭之后该将这东西往哪儿扔，却耳廓一动，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更为猛烈的箭啸。 盛兮颇觉意外，因为她竟不知其身后竟也来了人。不过来不来都无所谓，前后夹击，这是已经把她锁死了。 倒是好算计。 盛兮感慨一声，下一刻睁开了眼。而后，她便见那从后方射来的箭，不偏不倚地，竟是一下子贯穿了前方那支箭！ 第1118章 找到了!找到了! 第1118章 找到了！找到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找到了！找到了！ 箭与箭相撞，发出一声“吱”的轻响。声音不大，但画面却极其震撼，饶是盛兮也被惊了一把，更别说大船之上的射箭人。 只因破开其箭的那支箭压根未停，带着强劲冲力直直冲向了自己！ “噗嗤！”那人躲闪不及，被射中了右臂，猛地向后倒退好几步，直直撞上了船舱。 一声重响后，惊醒了众人，也令盛兮猛然回神。 她“唰”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一道矫健身影，正踏着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小木筏，正朝她所在快速驶来！同时那人再次搭弓射箭，一箭射来，擦着自己脸颊，将身后想要偷袭自己的一人干脆利落干掉。 盛兮呆了呆，看着那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想不明白自己何时有了外援，还是说，这人是杜吉吉帮自己找来的？真若是，那杜吉吉厉害啊，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这些喽罗能应付的。 那人速度很快，在看到她后竟直接喊出了声：“兮兮！” 盛兮再次一愣，对方语调明显激动，却又十分熟稔，好似这个人跟自己认识了好久好久，竟让她生出一种“家人”的错觉。 家人？这个，嗯，自己会轻易放下那些过往吗？好似，不会……吧？ 盛兮此时不能确定，也来不及确定。因为四周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重新拿起屠刀朝她扑了过来。 不论如何，有了帮手便有了生机，她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盛楠冲上了方台，看着眼前熟悉之人，他内心早已控制不住地开始嚎叫。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兮兮没事儿，兮兮没事儿！他就说，兮兮一定会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 盛楠的激动隔着面具都没办法遮掩，那溢出来的气息吹得盛兮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兮兮！”盛楠兴奋地喊道，“是我啊！” 盛兮：“……” 我知道是你，但你……是谁啊？ 盛兮觉得自己此刻问出这话定然会令形势不利，果断朝对方点了点头，下一刻转身再次厮杀起来。 盛楠虽激动，但也敏锐察觉到盛兮似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他一时又说不出，加之眼前形势紧迫也容不得他多想，当即冲向前，一刀挥退了大半人。 盛兮压力骤减，抬眸看了眼不远处几座大船，再回头看了眼盛楠划过来的小木筏，问其道：“那筏子，可行？” 盛楠一脚踹开一人，肯定点头：“放心！可行！” 那筏子可是装了沈安和设计的机关的！ 盛兮颔首，当即道：“好，那便跳！” 说完，她便径直跳下方台，跳上木筏。 而就在跳起那一瞬，她在想，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眼前人呢？ 盛楠紧随其后跳了下来，长弓一搭，“咻咻咻”，竟是三箭连发！ 盛兮着实意外了下，歪头认真地看了眼盛楠。可惜，对方此刻带着面具，她看不到其容貌。 也就是这时，被盛楠一箭射中右臂的人终于回过神，当即下令所有人全力追击。 “追！不论生死，一定要将这两人给我拿下！！” 他一下令，原本静止的几艘船纷纷动了起来，目标直指盛兮与盛楠。 盛兮撑蒿，刚准备划动，却发现盛楠忽地弯腰，抓住筏子上一根毫不起眼的绳子猛地一拽。只听“嗡”地一声，紧接着那筏子便是猛地一晃，下一刻，原本安静漂浮在湖面的筏子，竟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径直朝前冲了去！ 盛兮：“！”这时代，有了马达？ 马达是不可能有的，但机关术却可以存在。盛兮定睛看了一瞬，便发现了其中关窍，不得不赞叹制作这机关之人的聪慧。 “兮兮，抓稳啊！我要加速了！”盛楠说着快速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点头，他拽着绳子的手骤然向后一拉，下一瞬，本就急速向前的筏子，其速度竟是又快了一个台阶。 盛兮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刚刚她分明没有看到身后有船过来，可那船却还是很快地到了她近前。 明白过来的还有那大船上的人，只是他们只明白过来那木筏快得出奇，却不明白其为何这般快，简直就像是插了翅膀，再快一点就该飞起来了！ “怎么回事？快追！快追啊！”大船上的人眼睁睁看着小木筏载着两个人像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便窜出去老远。那领头者不知因疼痛还是怎么地，一双眼睛瞪出血红来，“给我追！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王上已经下了令，务必将神器留于庆心湖。王上还说了，这事关一国福祉，若是他们不能将福祉留下来，那他们便也可以留在庆心湖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个人从庆心湖离开！ 众人急了，因为事出意外，实在太意外。谁会想到某个犄角旮旯之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而这个人厉害得一点都不比那女人差，甚至更叫人忌惮。令人忌惮也就算了，这人的小破筏子竟是比他们大船跑得还要快，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更何况，这还涉及到面子问题！ 然而，这面子问题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解决的，因为那小木筏实在太快了！便是他们这大船铆足了劲儿，竟也赶不上！ 眼见人就要冲至高墙所在，虽说那墙有四丈高，爬起来不容易，且他们一旦要爬，必然会被他们射成筛子。但这二人身手了得，保不齐会出意外。 所以，等不及盛兮与盛楠去爬那高墙，大船上的人便直接下令放箭！ “放箭！放箭！放箭！一定要将人拿下！一定要将人拿下！” 高呼声迭起，只为能留下盛兮二人。 “嗖嗖嗖”，冷箭从身后密密麻麻地射过来。盛楠长刀直接转出重影，将那冷箭一根根断开。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盛兮道：“兮兮，准备好，深吸一口气，我们要冲出去了！” 盛兮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身后高墙，只以为盛楠这是让她调整心绪，还是依着对方所言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下一刻…… “噗！”地一声响，原本还在向前冲的木筏，外加筏子上二人，竟是一下子全部沉入了水里！ 第1119章 你说的他，是谁 第1119章 你说的他，是谁？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你说的他，是谁？ 飞速向前的木筏没有撞上高墙，反而直直冲入了湖底。别说盛兮，就是大船上众人都愣住了。 有人见此忍不住呢喃：“不是，这俩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怎么就入水呢？” 是啊，怎么就入水了呢？他们难道不知道那湖底比湖面还要更凶险？那高墙之下可是布满了不生锈的铁蒺藜，是那种根根长针如匕首，分分钟能要人命的铁蒺藜！ “他们不知道吧？要不然怎么会往下钻？” “可……这不是全顺城都知晓的事？” “呃……”所以，要么这两人是外地人，要么这两人脑子是真有病！ 有人忽然道：“可那女人手中有神器！”神器可斩断一切铁器！ “我记得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那铁蒺藜布置二十余米。你们觉得，一个人憋气能憋多久？同时还要用力去挥砍铁蒺藜？”便是有经验的渔夫、铁匠都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问题没人回答，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压根就不可能。憋气二十多米就已经超越极限，还要动手挥砍障碍，这无疑将困难数倍增加。 所以，没人觉得盛兮二人能逃出铁蒺藜，只会觉得他们不过是想声东击西，借此掩饰他们逃跑的方向！ 于是，五艘船一边向前冲，一边散开，船上人目光齐刷刷地盯住湖面，只为看盛兮二人何时憋不住了从里面冒头。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至一盏茶过去又过了多半盏，他们等待的人始终不曾冒头。 “这……莫不是被铁蒺藜扎了？”有人忍不住道。 “扎了吗？扎了是不是这水该变色了？” “这么大一片，就俩人，你觉得他们那血能流多少才能染了这湖水？” “呃，这不是，这不是他们一直不上来，想来已经死了。” “来人！”忽然，一直没说话的首领冷不丁喊道，“下去几个人，去看看那两个人究竟被挂在了哪儿！” “是！” 很快，七八个士兵“噗通噗通”，如下饺子般跳进了湖，一个个猛子一扎便沉了底。 又是一番等待后，第一个人终于冒了头，给出的答案却令人失望。 “大人，小的没找到人！” 那首领呲牙，刚欲说话，第二个与第三个人纷纷冒出头，答案与第一个人相同。 那首领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找！” 于是乎，刚刚浮上来的三人再次深吸一口气，重新又扎进了湖里。而待他们下去，其他几人紧接着浮上来，结果却依旧是没找到。 “没找到？怎么……” “噗！大人！”忽然，最后一个没出头的士兵猛地从水中冒出，带着惊慌大喊，“这里破了！破了！” 首领皱眉：“什么破了？破了什么？” “铁蒺藜！铁蒺藜破了！”那士兵的惊慌实在明显，以至于那首领心头猛地一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蓦地从脚底心冒上来头！ 再不管其他，这首领一把推开身边人，径直跳下了船。 伴随“噗通”一声响，众人的心也都跟着“噗通”一震，你看我，我看你，再不说什么人已经死了的话，纷纷跟着跳进湖，一同朝那高墙游过去。 铁蒺藜破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破了。 那首领用力扒开堵在破口处，已经被拆掉的木筏，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那能容纳一人游过去的大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景象是真的！ 这究竟是用了多长时间来破开这铁蒺藜？为何城门的守卫一直都未曾示警过？ 首领内心慌张，一个不注意直接呛了水，还好旁边跟着人，急忙将其拉了出来。 一阵急咳之后，首领撑圆那血红的眼睛道：“追！给我追！快给我追！” 铁蒺藜为何会被破开此事先不提，当下最要紧的是要先将人给抓到！ “通知城防卫，封锁城门！封锁城门！” 不知为何，有十分把握能抓住盛兮，能拿到神器的首领，此刻那“十”上漏了个“一”，心里头慌得一批！ 他有心想要穿越铁蒺藜游过去，可最终还是败下阵，只得命令下属：“快！快！水性好的都给我去追！” 铁蒺藜为何会破，这个问题盛兮也在思考。不过眼下不是问的时候，这一口气让她堪堪撑过那又长又险的铁蒺藜，再多一分都要完！ “噗噗！”二人齐齐冒头，皆长长喘了口气。 盛楠摘掉面具，看着完好无损的盛兮控制不住地又喊了她的名字：“兮兮，你没事儿太好了！太好了！” 冷不丁看到一张俊颜，盛兮的眼睛被洗了洗，刚欲说话，却见面前的帅气小伙陡然红了眼，竟是一副要哭的节奏！ 盛兮：“……”别别别！她可不懂如何安慰人啊！ “你……” “兮兮！”盛楠用力抹了一下脸，将眼中红生生摁下去，对盛兮道，“我们先上岸，那边有人接应！” 盛兮循着盛楠所指看不过，一眼便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只见旺财像是四脚被烫了似的，在岸边不停地蹦跳。 眉梢一挑，盛兮再看盛楠，那早已在见到他那一刻产生的暖意，这一下直接撞破了心房。 竟真的是认识的人啊！还是冒着如此巨大风险，将她从危难中救出来的人。她怎会如此幸运，这样的人竟都能被她遇到？ “兮兮，我们走吧！那铁蒺藜我们能穿过来，对方肯定也能！”盛楠对盛兮道，同时又忍不住哼了声，“果然被那小子说中了，有九成几率你会从这里出来！不过那铁蒺藜当真厉害，若非他给我的工具，我都没办法破开。” 盛兮看着盛楠，问：“你说的他，是谁？” 盛楠看她一眼，瘪了瘪嘴：“沈安和。” 这三字一落下，不知为何，盛兮只觉心脏处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扎了一下，竟是莫名地疼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自心底生出，闷闷的，痒痒的，更是沉沉的，似要破土而出，却又怎么都破不开那屏障。 她想捂一捂胸口，可双手还在划着水。视线转向旺财所在的岸边，她想，这个叫沈安和的人，此刻会不会就在那里呢？ 第1120章 都是沈安和 第1120章 都是沈安和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都是沈安和 沈安和没在岸边等着，只有旺财，还有盛楠带过来的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见到她后亦是欣喜万分，直接给她跪下行礼：“拜见公主！” 盛兮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身份里竟还带着“公主”。她下意识道：“你们赶紧起来！” 护卫们应是，再抬头竟是纷纷红了眼眶。 盛兮被整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环看了四周，忽然问盛楠：“那个……沈安和呢？” 盛楠对她解释：“他不会武，进不来，就算来了也是拖累。”盛楠看着盛兮泛着茫然的表情，以为她这是生气了，想了想还是为沈安和说了几句好话，“兮兮你别怪他，他虽未来，但所有方案都是他定的，他需要保证方案顺利进行。如此，我们才能顺利把你救出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嗯……本不想夸他，但不得不说，沈安和不会武却真的很厉害。若非他，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 “你们……一直在找我？”盛兮看着盛楠，“找了多久？” “五年多。”盛楠说着眸色蓦地暗了一下，声音不自觉低了许多，“本以为，我们可能会找你一辈子……” 盛兮张了张嘴，面对如大狼狗一般的小伙子，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出口安慰。想了想，她抬起手在对方头顶轻轻摸了摸。 盛楠倏地抬头，眼睛一下子晶亮起来。 “兮兮！” 盛兮放下手，说：“五年，不短。” 五年，自她睁开眼起，也已经过去五年。 所以，自她消失，他们便一直在找自己吗？ “嗷呜！”一旁的旺财突然叫了声，绕着盛兮开始转悠。 盛兮尚未明白，便听盛楠哼了声，说道：“是是是，还有你！”说完他抬头看向盛兮，“兮兮，咱们赶紧走吧，我们来时带的人不多，想要离开这里还需抓紧时间！” “好！”盛兮不再迟疑，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有许多疑问，但眼前的男孩说得对，她手握神器，安南王定然不会放过。想要离开这里，唯有尽快！ 而等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庆心湖里的人便有人钻了出来。与此同时，城防卫在接到消息后，也开始了各方搜索。 盛楠带着盛兮，按照沈安和先前规划路径一路向前。盛兮紧紧跟着，若非她方向感还算可以，此刻只怕要被绕晕。 盛楠说，这条路是那个叫沈安和的人规划的，一个刚来不久的黎国人，对安南的城市如此熟悉，甚至还超越了安南当地人。说实话，她都开始佩服他了。 终于，在绕了大约两刻钟后，盛楠带着盛兮甩开了来自皇宫里的追击。 “现在还不能松气！”盛楠对盛兮道，“现在只是甩开宫里人，外面还有他们的城防卫，还有城门那一关。我们需得在他们将城门彻底关上前冲出去！” 盛兮问他：“我记得这顺城有四座城门，我们去哪里？” “去南城门！”盛楠道。 “南城门？”盛兮挑眉，“南城门不是顺城最繁华的城门？对方第一时间关闭的不该是它吗？” 盛楠不知想到了什么，邪邪一笑，对盛兮道：“放心吧，他们关不掉的，至少在我们出去之前关不掉！” 见他这般有把握，盛兮好奇地想多问问。不过盛楠却没有再多说，只是嘱咐她定要跟紧自己。 盛兮闭了嘴，压下好奇，跟着盛楠继续向前。 而此时，她是真的越来越想知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这般信任，这样温柔，在她前世的生涯里，是从未遇到过的。 距离城门越近，气氛也越发紧张。盛楠带着盛兮在路上已经换了装，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轻易露面。而一路上，他们听到不少人提到神器，显然这消息已经彻底传开。 盛楠低头看了眼盛兮手中匕首，不禁喃喃：“这匕首不是早已不神了吗？怎么还被说成神器？” 盛兮一愣，看了眼手中黑色匕首，又看向盛楠。她没想到这匕首原来竟真的是神器，而盛楠竟然还知晓！ 所以，这匕首…… “你都用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它有什么神奇的，无非砍东西利索点。真是，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胡乱传闻，怎么什么都敢信！”盛楠道。 盛兮轻眨了下眼。 所以，这匕首竟真是她的啊！只是阴差阳错丢了，到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见盛兮低头看匕首，盛楠对她说：“兮兮，先把匕首藏起来吧，我们要过关了！” 盛兮看了眼那已然能看到一角的城楼，轻轻点头，遂将匕首插入了小腿的绑带里。 城门愈发靠近，而盛兮也听到了不同以往的喧嚣。她想，这定然是关城门引起的骚动。若真如此，那这南城门他们是白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待他们正式跨入那正对城门的大路时，她一眼看到此时原本该紧闭的城门，竟只关了三分之一，而城门口则聚集着一帮人，吵吵闹闹着，竟是直接与那些官兵对抗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盛兮意外道。 盛楠轻笑一声，跟她解释：“就在他们下令关城门的时候，这商队‘恰好’从南城门过。商队很长，一时半刻过不完。那货物又是不能放的，不能耽搁，所以，今日必须要入城。” 盛兮回头看盛楠：“这也是沈安和想的？” 盛楠点头：“嗯，是他。”说着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商队，几乎不用盛兮追问，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这商队的主人曾受过沈安和帮助，这次算是报恩。不过对方不知具体缘由，所以就算上头查下来，对他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就算有，这商队主人在安南还算有些势力，不会有事。” 盛兮轻轻点头，内心里说，这办法的确用得好。 盛楠站在原地向左右看了看，与几道目光相接后，他几不可察地地点了点头，遂转过脸对盛兮说：“兮兮，走吧，趁着乱我们尽快出城，等出了城门我们便能同沈安和汇合了！” 第1121章 他的盛兮 第1121章 他的盛兮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他的盛兮 原来沈安和就等在城门外啊！ 许是这一路来听着盛楠各种吐槽，盛兮对沈安和这个人也越发期待起来。 这个只是听着名字便能搅动她心绪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轻轻按了按心口，将那份隐隐的悸动摁下，目光微敛，她对盛楠道：“好，我们走！” 城门口的热闹还在继续，那被下了令要关城门的守卫此刻是又怒又急，但相比较他们，那商队的人表现得更是愤怒。 有人直接喊道：“这海鲜可是供给宫里的！这东西本就不能放，你竟让我们还要再等！等就等，可你倒是说个时间！时间你不说，就是要把我们拦腰截断！你看清楚了，我们是一家商队！你要断，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商队过去再断！” 城门守卫此时还不知为何要关城门，但上头既下了命令，他们就要执行，谁还管你这商队是不是一个。 以往不是没这样干过，不过从未遇到这么长的一个商队而已。 两方人各说各有理，继续起争执。 但那守卫明显已经着急起来，上头命令下达这么久，他们依旧未能关闭城门，若再僵持下去，指不定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有人发狠道：“你若再闹，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那商队主事明显不怕，刚欲发横，却忽然被人用力扯了下衣角。这一下是暗示，主事当即明白过来，一张原本嚣张的脸只是转瞬便变得闪烁起来。 “你，你别吓唬我！我这也是正常需求，又没有犯法！”主事道。 守卫见自己发狠的话竟真的起了作用，当即又道：“谁特么管你犯不犯法！老子现在就要关城门，你们他妈的赶紧给我闪开！” 那主事喃喃一声，眼珠子一转，竟也横了起来：“闪就闪！你给我等着！若是我这批货出了问题，到时候定会找你们麻烦！” 那守卫哼了哼，却是不接话。说实话，他其实也怕被找麻烦。这么大一个商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放对方过去。 不过好在对方终于松了口，如此，至少将来他的麻烦能少点。 有人退了，那这热闹就该结束了。而因这热闹，城门口先前聚集了不少人，这其中不乏有进城、出城者。见那商队竟然认了怂，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我要出城”，只一句，原本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骚乱，竟是直接推开那守卫和那主事，踏着商队的马车就这样向后冲了过去。 “哎哎，别踩我货！别踩我货啊！”主事急了，一边抱头往边上跑，一边不停地喊话。 只是可惜，暴躁的人群是很难安静下来的，一瞬间，那停在正中的马车便被推翻。 而被推翻的不止马车，还有城门守卫。 也是这时，盛兮等人趁机随着人群冲出了城门。 而就在他们冲出城门之际，先前被传递了错误信号的城防卫终于姗姗来迟，见状当即冲向城门，欲要将那些趁乱冲出去的人尽数抓回来。 沈安和就等在门口不远处，他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盛兮，尽管对方做了伪装，但他就是认出来她就是盛兮！ 他的盛兮啊！ 五年了，他的盛兮，他终于找到了她！ 沈安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下的车，那片刻的怔愣他都后悔了，跌跌撞撞，不管不顾，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开始便是跑的。 护卫在身后急忙追上，想要去搀扶却被沈安和一把甩开。 “公子，小心啊！”护卫只得提醒。 然而沈安和却恍若未闻，好似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都消失了，眼前唯有盛兮。 这个自失踪便夺走他几乎整个生命的女人，他想问问她，想问问这个叫人不省心的盛小兮，问她，五年啊，为何这五年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讯息，哪怕一点点，哪怕告诉他你还好好活着！ 又为何你明明在这里，可就是不回去，是什么好玩的事或惦记的人绊住了你的脚，让你离家五年，就是不给他传哪怕一个尚安好的消息？ 还是你故意玩这你追我赶的游戏，就为看看大家如何着急，如何担心，如何每日期盼你能早一点回来？ 盛兮啊，你可知这五年我有多想你，多想你……想你想到恨不得回到过去，陪你一起掉下沅河，从此做一对水中游鱼，也好过每每半夜惊醒，床榻空空，摸不到你一丝温度。 盛兮啊，你曾亲口承诺对我不离不弃，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可成亲才多久，你便做起负心人，是不怕我跟你外公，跟你师父，跟两个孩子，跟你所有亲近的人告状吗？ 你怎就忍心呢？盛兮。 僵了五年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跳动，可沈安和却疼得几乎要站不起来。他攥紧了胸口，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一个错目，这个压在心口五年的人又要再次消失。 他不知踉跄了多少下，可每一次头都不肯低下，目光一直紧紧地，紧紧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身影。似乎只要如此，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就能一下子缩短。 许是这情绪太过浓烈，对面，与盛楠一同朝沈安和所在奔跑而来的盛兮，明显感受到了浓烈背后的压抑，让她前进的脚步骤然一停。 盛楠一直留意着她，所以她一停，他便也跟着停下，同时问她：“兮兮，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盛兮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沈安和轻轻动了动唇：“我……” 盛楠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面带一丝疑惑：“沈安和跑过来接我们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盛兮眸眼微微睁大，目光从沈安和身上离开，问盛楠：“他是……” 这一刻，饶是盛楠反应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他看着盛兮，又看看马上要到近前的沈安和，眼睛一点点睁大，脱口道：“兮兮，你，你不记得我们了？” 沈安和前进的步子猛地一滞，强烈的震惊扫过其眼底，在对上盛兮那透着歉意与迷茫的眼神时，那压在心底的伤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而后，他便见盛兮向前突然走了两步，对自己道：“那个，对不起，我……我忘了你。” 第1122章 我是你相公，沈安和 第1122章 我是你相公，沈安和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我是你相公，沈安和 我忘了你。 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却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一下子扎得沈安和呼吸都忘记。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一样的音调，一样的面容，却不是一样的话。 这一刻，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蓦地爬上心头，几乎瞬间要将他整个人湮灭。 沈安和明显恍惚了，而盛兮也明显感受到他的僵直，尤其是看到对方眸底划过的那道隐痛，令她也忍不住跟着痛起来。 可她不能撒谎，也没办法撒谎。她的确丢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里已经可以肯定有眼前人，但她已经忘记了有关他的一切，只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张脸时，内心深处的异样提醒着她，这个人定是与自己有着某种羁绊。 这羁绊令她不由自主地会多想，会心痛，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哪怕是当初遭师父背叛，她最多的情绪不过是失望。 所以她好奇，好奇自己与这个叫沈安和的男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的回答，令他整个人好似那被秋风扫过的花，一下子凋零了大半。 “对不起。”盛兮无比歉疚道，“我出了点意外，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什么意外她不知，但对面的沈安和却一清二楚。 几乎要逃离整个大脑的思绪因为盛兮这句话，被强行拉了回来。 沈安和看着盛兮，颤动的眸眼竭力隐忍，在一旁的盛楠开口之前，他用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道令人看过忍不住心碎的温和笑意，说道：“不用对不起，你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顿了一下，等那嘴角不再哆嗦，他方才又继续说，“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相信我……盛兮。” 相信我，盛兮。 因为这样的情形曾被我们玩笑间设想过。 那时的你说：“沈安和，若是哪天我不小心走丢了，忘了你，你该如何？” 而他则想都未想地答道：“若是哪天你不小心走丢了，我会找你到天涯海角，寻遍世界每个角落。若是你忘了我……若是你忘了我，我会心痛，会难过，但……我会依旧努力让你爱上我。” 这不过是因一对古稀老人而引发的讨论，没成想成了真。而他更没想到是，这成真的玩笑竟会这样痛，是要他笑着去接受。 一旁听到他这番话的盛楠本想说什么，但这一刻他闭了嘴，因为他知道，比伤心，沈安和只会比他更甚。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沈安和嘴角泛起的笑意，却像一束钢针不偏不倚地，齐齐扎在了盛兮心口，令她有片刻心悸。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安慰，但发声瞬间，却因不知说什么而僵在原地。 “我……对不起。”她唯有说对不起。 沈安和笑意不减，轻轻摇头，只说：“盛兮，不用说对不起，你不曾对不起谁，反倒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 盛兮看着他，便见他慢慢伸出了手：“虽然不应该，但希望你能同意让我的对不起向后靠一靠，因为眼下，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这裹着笑意的话，如沐春风般飘进盛兮耳朵里，但话音之外，她分明感受到了那数九寒天的冷，冰凌柱一根接一接，招呼都不大地将她心口密密麻麻地封起。 她垂眸看向那只手，骨节分明，漂亮修长，分明是个养尊处优的胚子，但此刻那上面却布满各种细小伤口，指尖更是微微颤动。 盛兮看着那手眼睫微动，掩于袖子下的手张了张，最后攥成了拳。 沈安和的指尖在那一瞬变得僵直，沉寂了犹如一个世纪，实则不过短短几息他便收回了手。 他对盛兮依旧是温柔浅笑：“走吧，先上车，城防卫的人很快就到，我们需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盛兮“嗯”了声，抬眸间的歉意是那般明显。 沈安和再次朝她笑了笑，率先转身，将那份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失落狠狠地，狠狠地摁回了心底。 盛兮迟疑稍许，随即跟上。 落于最后的盛楠一双眼睛早已通红，若非情况不允许，他早就摇着盛兮肩膀，大声问她：“兮兮，你醒醒啊！你快醒醒！你怎么能把我们忘了呢？就算你忘了其他人，忘了我，但你也不能忘了沈安和啊！这是你拼了命救回来的男人，你难道真的把他也忘了吗？” 可事实是，她真的忘了，忘了他们所有人。忘了那个这五年来只是撑着一张皮囊，时时刻刻等着她回来的男人！ 盛楠再忍不住，蹲下身子，朝地上狠狠地，狠狠地掼了一拳。 城防卫的到来很快便将城门口的骚乱制止，有追踪经验的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们异样，当即锁定了目标。 而待盛兮上车后，沈安和便下令以最快速度出发，务必甩掉这些人。 马车是特质的，轻巧坚固，由两匹马拉着，速度一点都不输单骑。但这样的速度，无论多么坚固的马车都会颠簸，也因此，沈安和一个不注意撞到了盛兮身上，一只手抓住了她。 那一瞬，两个人身形皆是一僵。 沈安和感受到掌心里的温度，心蓦然一痛，想到盛兮先前反应，不得不分开。 然而，就在他想要离开瞬间，一直未有回应的盛兮却反手抓住了他。 沈安和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盛兮：“盛兮，你……” “路太颠簸，未免受伤，我会抓着你。”盛兮解释道，停顿稍许，她还是补充了句，“我虽丢了记忆，但旁人对我好赖我还是能感受到。” 沈安和张了张嘴，不知该喜该悲，这复杂的情绪令他一时都不知该对面前人摆出怎样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待他这句回应落下，沉默悄然蔓延。马蹄哒哒，车轮滚滚，本该是喧闹的环境，盛兮却觉得奇静无比。 终于，在看了沈安和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第三眼看过去恰被人抓了个正着时，她终于开口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我其实想问你，你和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安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突地眼睫微动，清冷的眉眼染了温存，回答她道：“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相公，沈安和。” 第1123章 找你的时候随手画的 第1123章 找你的时候随手画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找你的时候随手画的 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相公，沈安和。 这回答着实出乎盛兮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不呆不傻，不是情感无知，沈安和对她那强烈又隐忍的感情她不是感受不到。甚至，她对这个自称是自己相公的男人颇有好感，倘若她是个山大王，这男人定要被自己掠回去做压寨夫君。 她也同样见不得他难过，因为他一难过，她发现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好到哪儿去，那心口处的憋闷非用言语能形容。 但夫妻啊！这个上辈子都不曾奢想过的词汇竟出现在她身上，这令她无端恍惚，又忍不住想，可能吗？ 对面的那双眼睛幽寂而深沉，透着化不开的浓情。 可能吧，被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寻常人谁又能受得了呢？ 盛兮眼神微微闪烁，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那个，虽然我不记得，但……有你这样的人做相公，相信有很多女人都在羡慕我。”盛兮干咳一声，想缓解尴尬。 沈安和眉梢轻轻一动，虽依旧心痛，但盛兮这番话还是令他忍不住扯动了下嘴角，无声笑了起来。 “嗯，确实有许多。所以，你吃醋了吗？”他问。 盛兮：“…………” 唉唉？这话回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这男人说的话啊！果然，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个人吗？ 盛兮突然有些想松手了，这沈安和心思怕是没他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 不过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沈安和竟主动撤开了手，而后在其注视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并对其道：“这是洛老给你的解药。” “解药？”盛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你们知道我中了什么毒？” 听到盛兮真的中毒，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安和胸口处倏地像是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盛兮看出他异样，急忙问道。 沈安和笑着摇头：“我没事儿，别担心。”他将那刺痛忍下，将瓷瓶交给盛兮，“具体什么毒我不知，但你师父是黎国最厉害的神医洛行，而当初给你下药的人是他曾经的师妹。我们问出毒药之后，他便一直在研制解药，这是临行前他交给我的。不过你师父说了，在服用前，你最好先验一验。” “我竟然认了师父？”盛兮惊了一下。 “嗯？是啊，你……”沈安和看着她反应，未免洛老好不容易认来的徒弟弄丢，斟酌片刻后他补充，“洛老能做你师父很不容易，软磨硬泡好久才得你首肯。” 盛兮：“……”所以，她这位师父究竟是有多大耐心和多厚的脸皮，竟能撬开她咬死的心门？ 盛兮一时无法想象，但还是接过了药。她拔开盖子轻轻嗅了嗅，那熟悉的味道令其眼眸渐渐睁开，眸底闪过不可思议。 竟真是解药！ 她抬头看向沈安和，而沈安和瞬间明白了她意思。 “解药没错？”他问，同时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盛兮点头：“嗯，跟我自己配的相差无几。不过，那人……我那师父说得对，服用前，我需得验一验。” 沈安和脸上喜意明显：“嗯，是要验！是要验！”他相信洛老，只要解药没错，那盛兮身上的毒就能解！ 见他这般高兴，盛兮也跟着一笑，随即想到那历经千辛万苦从安南国皇宫里得来的寻香。所以，那潘巫果然是故意诱她进去的吗？ 是不是真的故意诱她进去的已经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他们该如何甩开身后追兵。 盛兮收起解药问沈安和路径规划，沈安和将一张地图拿出来，指着上面已经标好的线路对她说：“我们现在在这里，距离黎国边境若正常赶路需十五日左右。但眼下那安南王为得神器，必然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沿海去不得，那里本就驻扎了不少军队，此刻怕已经接到了命令严加防范。所以，我们需得从这里多次绕行。” 沈安和在地图上连点了几个地方，“另外，澜沧与文旦两国正交战，边境混乱，我们从这里过去时需得多加小心。” 盛兮看着眼前画得甚是详尽的地图微微意外，再看那动线标识一目了然，不禁问沈安和：“这图是你画的？”至少在安南，她想找这样一张图都从未找到。 沈安和点头：“嗯，找你的时候随手画的。” 不过是随口一句解释，却令盛兮按在地图上的手瞬间停滞。 找你的时候随手画的。这随手画出的地图竟比一国舆图还要清晰，细节更是拉满。这是要走过多少路才能画出这样详尽的图呢？就算对方借鉴了当地舆图，那也是看过无数张图后，方才有的这种精确绘制。 又一次的，盛兮感觉心脏外面的那层壳，遭遇了对方看似温和，却实则激烈的蚕食。 她收回了指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忽听外面的喧嚣声更大，她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安排在城里的人能否平安脱身？” 沈安和薄唇一抿，微微一笑道：“放心，阿寿在里面，他的本事皆传自于你，不会有事。” 盛兮眸眼微睁：“阿寿？” “嗯，阿寿，你之前救过的一个少年，他现在是谛听对外的主事人。谛听，是你当初在洛京创办的一个暗中传递消息的组织。” 盛兮眨了眨眼，不禁脱口：“唔，听起来我还挺厉害。” 沈安和笑出了声：“是，你一向很厉害。”顿了一下，他看着盛兮想跟她多说一说有关她的事情，但外面的喧嚣越来越大，盛楠直接上前隔着窗户开始喊：“喂，沈昀，后面人追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变道了？” 沈安和收起地图，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随后对盛楠道：“再坚持一会儿，下一个路口向左拐！” “好！”盛楠朗声应道，自接到盛兮，虽对方忘了他，但他的情绪依旧是明显高涨起来。他隔着窗帘看向盛兮，冲她喊道：“兮兮，坐稳了啊！我们要加速了！” 第1124章 我好像知道了 第1124章 我好像知道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我好像知道了 说加速的确加速，马车的速度再次提快，盛兮只有紧紧抓着车壁方能不让自己上下颠簸。 当然，他们速度快，后方追来的人速度亦是加快。不过盛兮总觉得沈安和这边好似是故意的，故意引得那些人追上他们。 等到下个路口的时候，盛兮终于知晓了答案。 借着树林遮掩，沈安和带着盛兮下车换马，而在刚下马车之际，盛兮迎面迎来一声十分凄惨的呼喊，竟是带着哭腔。 “盛姑娘，你可算来了，呜呜，你可算来了！” 盛兮怔愣片刻，旋即回神：“杜吉吉？你没走？” 杜吉吉欲哭的情绪因盛兮这话戛然而止，变脸似的，直接怒瞪着她：“看！你又怀疑我！你又怀疑我！” 盛兮：“不是，我只是觉得那种情况你应该……” “应该啥？啥？”杜吉吉愤怒谴责盛兮，“我杜吉吉既说了要跟你自然跟着你！你瞧不起我杜吉吉，我杜吉吉断不能瞧不起我自己！” 盛兮：“……”倒也不必如此执着，毕竟她是闯龙潭虎穴，正常人相信她能出来的只怕没有。且你杜吉吉…… “你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盛兮：“……” 沈安和过来帮杜吉吉解释了句：“杜大哥一直在外面守着，这些马都是他准备的。” 盛兮按着沈安和视线扫过去，果然见旁边停着好几匹马，且一看就知是好马。 她轻轻眨眼，内心闪过一丝感动，再回头冲着杜吉吉诚恳认错：“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任你。” 杜吉吉高傲地将头往旁边一扭：“哼！” 盛兮：“……”大哥，行了啊，表演得差不多咱该收就收啊。 赶过来的盛楠提醒道：“兮兮，快上马！别耽搁！” 盛兮点头，扭头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会意，当即喊道：“上马！”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而盛兮在上马之前走近杜吉吉，对他说：“为感谢你找来马，同时表达我诚挚歉意，提前预付你一个月工钱？” 杜吉吉闻言气哼哼地扯过挨着自己最近的一匹马，冲着盛兮咬牙：“果然跟着你是我脑子抽了！哼！” 盛兮嘴一咧，呵呵笑了起来。 杜吉吉继续磨牙，眼睁睁看着她骑上马背，而后头也不回地冲他道：“刚才话不算，预付没有，但赏银一百还是可以有的。” 杜吉吉收起牙，翻了个大大白眼，嘴里哼哼：“臭丫头，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说话！” 他们这厢一走，盛楠便带人架着先前马车朝另条路狂奔而去。等后面的人追上来，自然没看到盛兮等人，径直追着那马车离开。 盛兮问沈安和：“盛楠他们可以吗？” 沈安和知道她担心，便道：“放心，他们前面还有接应，现下只是搅乱对方视线，不会硬来。等引开对方，他们会同我们汇合。” 盛兮轻“嗯”一声，这才放下担忧。 而他们身后，杜吉吉听着二人对话，不禁又考虑到最初那个问题。 “盛兮”这名字，他到底是在哪儿听过的呢？ 杜吉吉怀着这心思跟着盛兮与沈安和跑了一路，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在一个岔路口，他们终于与盛楠汇合。 而同盛楠一起过来的不止先前的人，还有之前负责接应的人。见到盛兮，这些人当即下马，冲着盛兮便单膝跪下。 “公主！”众人齐声，竟是喊出惊天地之势。 一只脚尚未落地，另只脚刚准备抬起来的杜吉吉，因这称呼被惊得脚下一滑，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然而众人此刻压根不看他，只是盯着盛兮一脸激动。 而杜吉吉屁股摔成了八瓣此刻也顾不得，只是眼珠子在盛兮与那些人身上来回滚动，那眸底泄露出的震惊，比他四十年加起来的都多！ 啥玩意儿？公主？他没听错吧？没错吧？ 这些人为何叫盛兮公主？她不是黎国人？黎国的公主会来安南？还跟他这种人混一起？ 假的吧？装的吧？啧啧，定然是假的！没想到啊，这丫头除了能坑人还能装神弄鬼！ 杜吉吉爬了起来，斜起的嘴角忍不住想吐槽，却忽听其中一人带着哭腔，情真意切地冲盛兮道：“将军，终于找到您了！将士们真的真的担心您啊！” “哐当”，杜吉吉再次摔倒，这次是崴了脚。 啥东西？将军？你再演的像点？这扮一个公主不成还再添个将军？你咋不说自己还是那黎国首辅的夫人呢！你可真是…… 杜吉吉想吐槽的心思猛然一停，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被敲开。脚腕处传来的痛没让他像以往一样痛哭哀嚎，他只是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直直地看向盛兮所在。 而此时，那些人还在表达对盛兮的各种情感，那一口一个公主，一个一个将军，叫得再是不能熟悉。杜吉吉咽了咽唾沫，不知想到什么，视线从盛兮身上一寸寸挪动自始至终站在其旁边的沈安和身上。 公主，将军……首辅的夫人…… 终于应付了众人的盛兮终于察觉到身后异样，一回头便见杜吉吉正瞪圆了眼睛，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 盛兮挑眉，不知他又想闹啥，便走上前询问：“杜吉吉，你怎么了？” 杜吉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眼睁睁看着盛兮走近自己，片刻后蹲下，盯着他的脚看了一瞬，之后对他说：“这是崴了脚？啧，你也是厉害了，不是自夸马背上的英雄吗？” 说着，对方竟要伸手去抓自己脚踝。杜吉吉一惊，下意识将脚收了回来，等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盛兮：“……”她抬起头看向杜吉吉，疑惑道，“怎么了你？脚崴了，脑子也摔傻了？” 他是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十分可怕的问题！ 他动了动喉咙，想攒口唾沫润下嗓子，发现连唾沫都被惊没了。 见盛兮一直盯着自己，杜吉吉眼珠子狂转一圈，最后道：“那个，盛，盛姑娘，我好像，好像知道，我在哪儿听过你的名字了！” 第1125章 你的一双儿女 第1125章 你的一双儿女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你的一双儿女 杜吉吉说，他好像知道他在哪儿听过盛兮名字了。 盛兮本以为杜吉吉又是在开玩笑，但在与其眼神对视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杜吉吉的“好像”得到了确认。 她没立即开口，而是在同杜吉吉对视片刻后，忽然问他：“这次没错了，上了‘贼船’，你还想下来吗？” 杜吉吉终于将那口唾沫咽了下去，哑声问：“我还有机会选择吗？” 盛兮闻言一笑，索性坐了下来：“你不是说跟定了我？所以可惜了，机会只有一次，早被你大义凛然地扔了。” 杜吉吉：“……”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何还要挖苦自己啊！ “可，可我不知道你是，你……”杜吉吉不敢说出内心猜测，生怕一个不对被人灭口。 盛兮逗他：“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杜吉吉嘴角用力抽了一下，下意识反呛：“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唰！唰唰唰！”一道接一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杜吉吉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那些目光凌迟了。 他缩起脖子，把自己藏在盛兮身后，虽然等同于无。 而许是盛兮没动，帮着他遮掩，令他一直忐忑的心多少定了定，在快速瞥了眼已经转身过去同人说话的沈安和后，他这才上上下下，极其认真地打量了盛兮一番。 “你……你当真……你当真是……” “你若再结巴，我可现在就走了。” 杜吉吉：“！”这女人！ 深吸一口气，杜吉吉鼓足鼓起，狠狠摇了摇嘴唇后，低声问盛兮：“你当真是，黎国那位？” “哪位？”盛兮问他。 杜吉吉脸颊一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见盛兮不说话，杜吉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当真是黎国那位成安公主？那位女将军？那位首辅大人的夫人？” 盛兮看着他，心里头默念一遍这几个名头，片刻后回他：“大概率是。” 杜吉吉：“……什么叫大概率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怎么还有个大概率？你自己是谁你不知道吗？ 盛兮没解释，只是说：“我要回黎国，你若跟着我，就得离开故土，可愿意？” 杜吉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卡壳。显然这问题他从未想过。但也是，因为他也从未料到盛兮身份会如此令人惊悚。 盛兮没催促他，只是道：“先歇会儿，等吃过饭再决定要不要上路。” 杜吉吉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不要说得这么有歧义好不好？杜吉吉摸了摸发凉的脖子，看着盛兮起身离开。 盛楠那边已经安排人尽快做饭，而沈安和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盛兮。见她过来，他问她：“很为难吗？” 盛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沈安和这话意思。 她笑着摇头：“没有，为难的不是我。” 感谢杜吉吉的方法有许多，她不强迫。只是觉得杜吉吉虽嘴碎了点，但人不错，从此断了交集有些可惜。但人各有志，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国人。 沈安和听她这般回答，便不再多问，待她来到一棵树下休息，同时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锦囊。 “这是给你的，不过，不是我送的。”沈安和道。 盛兮一边接过锦囊，一边问：“这是什么？” 沈安和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盛兮打开了，从锦囊里抽出两张叠的整齐的小片宣纸，展开之后，发现那宣纸之上皆画着一个人。 “这是……我？”那人画得不够精细，尤其其中一副，甚为狂野。但不知为何，盛兮第一时间觉得，这画中人是自己。 沈安和笑了声，歪头看了眼那两幅画，说道：“无法想象你是如何认出来的。不过你没说错，这两幅画的皆是你。” “谁画的？”盛兮随口问。 沈安和沉默一瞬，之后方说：“盛烟，沈归，你的……一双儿女。” 盛兮想要翻动画像的手指一顿，眼睫轻轻一眨，再抬头时，看着沈安和的眼睛里各种情绪交杂。 “我……”她动了动唇，开口一个字后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生过孩子？她回想洗澡时擦拭过的身子，平坦的小腹，光洁的肌肤，不见妊娠纹，不见黑斑，头发依旧浓密，说实话这样子若说她生过孩子，她第一个不相信。 可，画就在眼前啊！ 她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那两幅画上。两个孩子还记得她，可她却没想起他们。说好的母子连心呢？老天爷竟没给她开这道门。 “抱歉，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盛兮双眉紧紧皱起，没有看沈安和，只是盯着那两幅画上的自己。一个文静恬淡，一个豪放粗犷，但不论哪一个，两幅画皆用了心。 若沈安和说的是真的，若她真有一双儿女，若那双儿女知道他们的母亲压根一点都不记得他们，那该是怎样的心情。 沈安和看她片刻，似是读懂了她的纠结，状似随意却实则安慰道：“嫣儿说，娘亲一直没回来，是去打怪兽了。等娘亲回来，一定会给她带回怪兽的犄角、鳞甲。这是件很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 盛兮闻言忍不住轻笑，同时伴着一丝说不出隐痛。 她终于抬起了头，问沈安和：“那沈归呢？这孩子又如何说？” “二哥啊。”沈安和说着忽然手指轻轻在沈归所画的画像上点了点，“他想说的话在后面，你看看。” 盛兮看他一眼，遂低头翻动了那副画，而后她便看到那画背后一角，用小楷写着细细两行字——娘亲，我在在院子里种了一株石榴树，洛公公说，等石榴结果你就会回来。我每天都会看着它，帮它浇水、施肥，到时候，一定将结出的第一个果子摘下给娘亲！ 短短几句话，盛兮几乎可以想象一个小小身影日日守在石榴树旁，撅着小屁股，一勺一勺地帮那石榴树浇水。 胸口泛起波涛，卷起呛人的味道，刺激到了眼睛。 盛兮低着头，问沈安和：“石榴树，什么时候种下的？” 沈安和看着她，无声一叹：“前年，开春之际。” 第1126章 你怎么了 第1126章 你怎么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你怎么了 石榴树三年便能结果，若这石榴树只是移栽，那结果何须三年，说不定今年就能结。 心一点点收紧，明知再问心便越痛，盛兮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今年结果了吗？” 沈安和沉默了片刻，在盛兮得不到答案终于抬起头看他时，他方才动了动唇角，将答案说了出来。 “石榴树，去年就结了果。” 盛兮愣住，那一瞬，即便做好准备，她还是感受到了心口针扎般的刺痛。 她想说抱歉，却发现“抱歉”二字实在太敷衍，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开口，以至于好半晌她都未出声。 沈安和心疼盛兮，但也心疼两个孩子，看着盛兮，他还是将孩子对娘亲的思念说了出来：“石榴结了果，你没能回来，二哥便将所有果子都摘了下来，埋在那石榴树旁边，想让它接着发芽。”顿了一下，沈安和又说，“那孩子说，定是一株石榴树不够，所以，只要他种越来越多石榴树，那样娘亲就一定能回来了。” 盛兮捏着画像的指尖颤了颤，她垂了眸，不再与沈安和对视。 一股陌生的情愫席卷了她整个心肺，竟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脑海里并没有那两个孩子的记忆，但两个孩子的印象此刻已深深印在她脑海里。似乎在这一刻，她已然能感受到两个孩子的情绪，或笑或哭，或嬉或闹，那么鲜活生动，那么令人心疼扼腕。 盛兮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眸中已然换成了笑。 她对沈安和道：“单凭这两张画，我也该早点回去，不能辜负了两个孩子。” 沈安和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眉心微拧，轻叹一声，他点头：“嗯，早点回去。不止孩子，还有许多人在等你。” 后有追兵，所以他们吃的东西很简单，速度也快。待吃完临行之际，不等盛兮去问，杜吉吉便主动找了过来。 盛兮转身过来看他，便见杜吉吉自得知要不要跟着她走时便皱着的眉，此刻丝毫没有松开迹象。 盛兮眸光微闪，片刻后开口：“决定好了？看来是决定好了。”说着，她将身后的包袱解下来，从其中掏出一个荷包。 “呶，这是答应给你的银子。”盛兮将那沉甸甸的荷包递给杜吉吉，“就算有了银子也别乱花。运气好找个媳妇儿，运气不好就光棍过，放心，没人会嫌弃你。” 杜吉吉欲要接荷包的手，因盛兮后面这句直接甩开了。 他看着盛兮，各有各去处的五官此刻纷纷写着不爽，怒瞪着盛兮道：“你说你，你好歹也是位公主啊！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盛兮：“可我说的是事实……” 杜吉吉龇牙：“什么事实？你怎知我找不到媳妇儿！” 盛兮：“我没说，我只是假设……” 杜吉吉：“你说了！” 盛兮：“……那你还要不要？” 她将荷包轻轻一甩，装作要收回。而本以为杜吉吉要来抢，谁知对方竟一点没反应！ 盛兮“咦”了一声，像看陌生人般看着杜吉吉：“你竟不要？” “谁说我不要！”杜吉吉哼道，将目光从荷包上撕下来，“我只是先将银子放你那儿，等需要的时候再跟你取！” 盛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要跟着我？可你这表情……”实在不像啊！ 杜吉吉再次咬牙，若非旁边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早就忍不住要怼这臭丫头了！表情怎么了？从此背井离乡，难道还不许他多缅怀一下？什么道理！哼！ 盛兮想笑，但杜吉吉那眼刀嗖嗖地，令她只好忍着。 “那成吧。”她说，同时将荷包重新放回了包袱里，“既然你决定好了，那这银子我便帮你收着。嗯，不后悔就成。” 杜吉吉嘴角抽了下，心说，你再说我就要后悔了！ 无人掉队，沈安和便下令继续出发，然而就在上马之际，他胸口忍不住又是一痛，若非盛兮眼疾手快，他只怕要从马上摔下来。 盛兮捏着他手腕，一边把脉一边问：“你怎么了？” 沈安和轻轻摇头，那莫名刺痛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盛兮问他，他只好摇头：“没事儿，上马太急，滑了一下。” 盛兮观察着沈安和脸色，见其并未没有什么异样，而脉象也正常。虽有疑惑，但或许真如对方所言，上马太急滑了下。 “小心些。”她对沈安和道。 沈安和抿唇轻笑，朝着她轻轻点头：“嗯，我会的。” 盛兮被那笑容晃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而沈安和见她这般，竟是忍不住又无声笑起来。真难得啊，他那一向主动，总喜欢惹火的娘子，如今竟也害羞起来。 盛兮明显感受到身后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想扶额，又觉得动作实在过于明显，索性便任由对方看去。 众人再次上路，按照沈安和之前规划路线继续前行。 雪渊于第二日飞了回来，在看到盛兮后径直于半空盘旋而下，直直落在了盛兮肩头，惊得其身后的杜吉吉一声尖叫。 “这是雪渊，你养的海东青。”沈安和解释。 盛兮看出来了，这只鹰确是她养的无疑了。若非她养，那此刻这雪渊就不是落在她肩膀休憩，而是其脑袋上开始啃了。 而雪渊的到来也再次证明沈安和没有说谎，盛兮就是他要找的人。 安南王对得到神器很是执着，尽管沈安和一再调整路线，但对方始终跟着他们，像粘人的牛轧糖，想甩都甩不掉。 再次休息之际，盛兮看着手中匕首问沈安和：“这匕首就是个普通匕首，他就算拿去又有什么用？” 神器若真的厉害，何至于这么多年无声无息？ 沈安和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盛楠，收回视线后对盛兮道：“其实，有关这匕首的事情我本不该知晓，但为了能找到你，盛楠将有关它的事说与了我听。这匕首名为昆阙，是神器无疑。” 盛兮微微瞠目，喃喃：“那它现在还是吗？” 沈安和摇头，看着她说：“不是了，因其之‘神’过于残暴，早已被你化解。” “我？”盛兮意外，想到有关神器传说，她不禁啧啧称奇，“我竟有如此高尚品格？出乎我意料。” 沈安和看着她勾唇：“别妄自菲薄，你所做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顿了一下他忽然问盛兮，“对了，那解药你验得如何了？” 第1127章 没错了 第1127章 没错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没错了 “对了，你解药验得如何了？”沈安和突然转换了话题，盛兮甩着匕首的手一顿，斟酌了片刻后才道：“还差一些。路上太匆忙，时间不够。不过快了，我那师父很厉害，被称为神医没错。” “嗯，那就好。”沈安和一直担心盛兮身上毒，生怕这期间会出什么意外。 话题又转回神器，盛兮说：“据我在安南皇宫里得来的消息，安南王看似庸庸碌碌，但实则心狠手辣，且他一直觊觎黎国，这神器就是为他实现野心而一直追逐的。” 沈安和对此并未意外，只道：“安南一直不太平，他们自乱而不知，安南王一味贪图享乐，却又掩饰不住其野心勃勃，迟早会出事。” 盛兮皱眉，问沈安和：“黎国要与安南交战吗？” 沈安和轻轻摇头：“这要看安南，黎国自是不愿再动荡的。但若有人不听劝，一意孤行，那我们该动手还是要动手。” 盛兮点头，表示赞同。她其实有心想将匕首直接丢了，索性谁也找不到。但这名为昆阙的匕首涉及她记忆恢复，且这匕首如此锋利，一时间她又舍不得。 算了，还是等记忆恢复之后再说吧。 盛兮的记忆不知何时恢复，但身上的毒要先解了。如她之前回答沈安和那般，那解药的确已经验得差不多，再又是一天奔波逃亡之后，盛兮终于服用了洛神医研制的解药。 解药效果很好，吃下去没多久便有了效果。 “如何？”沈安和一脸担心地问盛兮。 盛兮用力攥了攥拳，又摸了摸自己心脉，片刻后回他：“没错了。” 沈安和似不信，继续又问：“当真？” 盛兮点头：“嗯，当真。”顿了一下，看男人眼中担忧实在过于明显，她补充了句，“你该相信我那师父，毕竟，不是谁都能做我师父。” 她自己本就医毒双绝，虽然失忆，但她相信失忆前的自己不会随随便便让某个人做自己师父。 而因为她后面的补充，沈安和提起的心终于稍稍回落，脊背一松，身后靠着的灌木枝明显被压。 他看着盛兮，那一刻他真的非常非常想抱抱她，想牵一牵她的手，想跟她说一些温存的话。但面前的盛兮看着他的眼神过分纯粹，以至于他不敢有丝毫逾矩。 他无奈地想，他的女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他来呢。 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凌晨，一直负责后方扫尾的阿寿终于赶了上来。在看到盛兮后，他直接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便恸哭起来。 盛楠见状，想着自己还一直没抱过兮兮，便直接一把将人拎起，同时对他说出残酷事实：“别哭了！兮兮现在不认识你！” 阿寿：“啊？”他愣了一下，摸了一把因为激动而流出来的鼻涕，“什么意思？” 盛楠撇撇嘴，道：“意思就是，兮兮失忆了，她现在谁都不认识！” 阿寿：“！” “怎么会这样？”阿寿震惊道，扭头看向盛兮，“姐姐，我是阿寿啊，阿寿！你，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寿啊！” 盛兮：“我……” 盛兮拽着阿寿的衣领又往后扯了扯：“别说你，沈安和兮兮现在都还没记起来呢！” 无故被点的沈安和感觉自己很无辜。 阿寿本想说为何记不起他的话，就这样一下子卡了壳。他看了眼沈安和，尽管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此刻却发现有人比自己还委屈。 沈安和：“……” 阿寿觉得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后道：“不管怎样，姐姐已经找到，只要我们努力，她一定会想起所有人的！” 盛楠哼了声，表示赞同。 沈安和也温和一笑，对他说：“嗯，你说得对。”只要努力，他的盛兮一定会想起他。就算想不起，他也可以再给她重新造一个有他陪伴的世界。 阿寿的到来带来了些的消息，安南王的确是个无情的人，此次因为神器而有牵扯的几位皇子，均被其斩首，连带着那些皇子的后代也没能幸免。 除此之外，安南王加大了追踪神器的士兵数量，竟大有倾一国之力的架势。 阿寿对此忍不住怀疑道：“虽说神器的确唬人，但看安南王这般，为何我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这话他是对沈安和说的，截至目前，他们寻找盛兮的所有行动皆为沈安和指挥。而沈安和也丝毫没有浪费他那聪明的脑力，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沈安和没有即刻回答他，而是在思忖了片刻后方才道：“确有不寻常，再观察看看。”随后他扭头对盛楠道，“跟边境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做好防范。” 倘若对方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今日的神器便会成为明日开战的借口。 “是！”盛楠点头，神情明显严肃。 “另外，”沈安和在想了想后又说，“阿寿，想办法叫人混入那些追兵里，探一探他们真正目的。” “是！”阿寿重重点头。 “还有就是，”沈安和又道，“澜沧那边不要松懈，我总觉得他们不会消停。” “是！”阿寿再次点头，想到什么，他下意识看了眼盛兮。 盛兮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刚欲开口问话，却见阿寿又做贼心虚地转了头。 盛兮：“……” 而想到同样一件事的何止阿寿，盛楠，还有那些护卫等人，亦是想到了，却此刻皆不敢看盛兮，生怕自己漏了馅儿。 盛兮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却不知这微妙源于哪里。好在这之后沈安和又说了其他，众人急忙收回心思，认真听取。 盛兮全程听了沈安和的各项布置，不得不说，凭借这般敏锐思维，这人完全可以坐稳军师的位置。而盛兮忽然发现，虽相遇没多久，但她已经发现沈安和一、二、三、四、五、六……个优点。 她不禁想，倘若他们真是夫妻，那她当初的眼光还真不错。 那自得的目光落在沈安和身上变成了欣赏，沈安和一抬头，恰遇盛兮四目相对。 被逮了个正着，盛兮没有再躲闪，反而抿唇一笑，开口赞道：“沈大人厉害，小女子佩服！佩服！” 沈安和一愣，有那么一刻，他以为他熟悉的盛兮回来了。 第1128章 不用且不能 第1128章 不用且不能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不用且不能 熟悉的盛兮并没有回来，只不过说这话的是那个熟悉的人。 沈安和抿唇，看着对面的女孩不自觉轻笑，随即敛眸，掩下那一闪而过的悲伤。 前往黎国的路已经走了一半，但越往后，这路便越艰难。 安南王为得神器，已然派出八成军队，尽一切可能想要拦住他们。 而在几次被追到痕迹，伤了几人后，盛兮同沈安和商量：“要不要将这匕首送出去？比如，丢进海里喂鱼。” 沈安和正在打理因急行而被挂烂的衣衫，闻言忍不住一笑：“喂鱼？抛开神器不说，这匕首本就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舍得？” 盛兮果断摇头：“不舍得。”顿了一下她又说，“但，也要有舍有得。” 不能因为她的坚持，让护着她的人接连受伤。 似读懂她内心想法，沈安和松开紧着衣角的手，拉着盛兮站了起来。 “不用。”他道，“而且，也不能。” 盛兮挑眉，一时未能明白这“不能”为何意。 沈安和跟她解释：“说不能，是因为它是神器。即便它已失了神性，但不知真相的人却无人相信。便是知道真相，若有人想要借此做什么，也不是不可能。它可以被人附以信念，用信念控制人心，这是许多统治者的惯常手法。” 盛兮想到一个问题：“那若将神器带回黎国，黎国的皇帝会不会将其收走？” “会，也或者不会。”沈安和回答她，“有关神器的消息，在你从安南皇宫出来后，便已经不胫而走。不止安南境内，黎国、澜沧、文旦等，附近的几个国家都会知道这个消息。能让安南王如此兴师动众一直紧追不放的东西，定然不寻常。就算为这份不寻常，将来各国也都会前来打探，甚至争夺，便是黎国也不例外。所以我说会。至于不会，就要看皇上对你的信任程度。你对皇上有恩，他不会为难你，但这神器非一般之物，其中涉及种种你也知晓，所以，我不能保证它不会被皇上拿走。” 盛兮点点头，表示理解。 换做她，这么紧要的涉及一国稳固的东西，定然要小心看护。没有什么比拿在自己手中更叫人放心的。 “如此看来，这匕首我非拿不可了。”盛兮道，随即蹙眉，“只是眼下追兵越来越多，我们虽便于机动，但以少对多总归不是出路。” 沈安和“嗯”了一声，脑子里快速过着整个安南地图，稍许后他说：“所以，我们需要在下一个节口摆脱掉大部分人，如此，方能再继续前行。” “下个节口在哪儿？”盛兮问。 “等等。”沈安和将舆图从怀里拿出来，转身来到一块较为平缓的石头上铺展开。 盛兮跟着他过去，垂眸便见沈安和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道：“这里，关口。” “关口？”盛兮重复了声。 “嗯，关口。”沈安和指尖绕着关口画了一个圈，“关口这里地势复杂，有峭崖做天然屏障，还有深潭和沼泽，另外，这里有片毒瘴林。” 盛兮忍不住“啧”了声：“那这关口名字没白叫，这是集各种极端险境于一身啊！” “是。”沈安和唇角轻轻一勾，“所以，这里极少有人踏足。” 盛兮微微点头：“这对我们来说是机遇。” “的确，不过，险境不分彼此，对我们是机遇，同样也是危险。对方亦如此。”沈安和道。 盛兮目光在那地图上又盯了片刻，将所有路线全部记住后，她忽然抬头对沈安和道：“我打头阵吧！” 沈安和一怔，一时没说话。 盛兮则笑了笑，手中匕首甩了个剑花：“不管怎么着，这匕首交给谁都有风险，还是在我手里最稳妥。且神器先行，方能引着那些人跟过来，躲在后面反倒危险。再说，我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了，功力恢复，你带来的人能赢过我的没两个。” 沈安和看着一脸自信的盛兮，那没说的话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 盛兮忽然伸出手，将他手中的舆图拿了过来，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地图借我一下，我跟大家商量一下前进路线，另外商量一下应敌对策。”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会直接动手，听着她的话，他忍不住道：“盛兮，前面太危险，你……” “不是说了，比起危险，后面说不定更大呢！”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盛兮忽然冲其露出灿烂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忘了大家都叫我什么？不止公主，还有将军。” 将军呢！若不能冲锋在前，何以配上这称号。 沈安和还想要说的话就此止住，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难受的要命。 他最心疼的那个人，因为他，还是走上了最危险的路。 “沈安和。”对面的盛兮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女孩灿烂的笑始终不曾落下，那闪着太阳晶光的眼眸刺目的令人眼眶发疼。 “沈安和啊，”她又唤了一声，透着温柔的腔调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覆在沈安和几乎要乱了节奏的心脏上，“你不是说我是你妻子吗？我们能走到一起，必相互了解，我的本事如何你该最清楚啊！所以呀，别总皱着眉，小心年纪轻轻脸上就刻上苦大仇深。嗯，会变丑。” 明明是想要逗他笑的话，然而沈安和的心口却忍不住一痛。这便是他的盛兮啊，即便她忘了他，可她还是会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 沈安和垂了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一番挣扎过后，他再抬头最终还是同意了盛兮决定。 他道：“好，你做先锋，我会在后面好好配合你！” 盛兮闻言眼睛弯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安和看了片刻，随即她忽地向前，伸手抱住了对方。 “沈安和，”她伸手轻轻拍打着沈安和后背，语调温缓却坚定，“别担心，这些都不是困难，真正的困难是人心，只要我们能守住内心，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第1129章 关口 第1129章 关口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关口 沈安和因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明显愣住，显然他没想到盛兮会主动抱自己。 瞳眸与唇角在这一刻忍不住颤动起来，在他伸手想要环抱盛兮之际，对方的话从耳畔传来。 “沈安和，别担心。这些都不是困难，真正的困难是人心，只要我们能守住内心，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也是这怔愣的功夫，沈安和再想去抱时，盛兮已经从他怀里离开。 那骤然而去的温度令他怅然若失，但很快他便打起了精神，用力攥紧袖子下的拳头，冲其点头道：“嗯，你说的对，真正困难的是人心，只要我们能守住内心，相信一定能克服所有！” 关口之所以人迹罕至，其中主要原因自然是因其先天条件，不论峭崖、深潭，还是沼泽或毒瘴林，皆是寻常人不敢碰触的危险。但这所有的危险又非不可战胜，只要人心足够坚定，那危险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变成坦途。 而这样的信心身为领导者的他首先不能缺，否则，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气势与心志。 “放轻松啦！车到山前必有路。”盛兮笑着说道。 沈安和终于也跟着露出笑容，朝盛兮重重点头。 关口是必经之地，之后的行动需得所有人参与，自然又是一番缜密部署。 等该交代的交代完，天色已然暗下，盛兮轻呼一口气，抬头瞬间，便看到十几双眼睛亮如白昼，正满是激动与兴奋地盯着自己。 盛兮：“呃，你们为何要这样看我？”她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还有黑？” 刚才跟着一起做饭，不小心弄了一脸黑，盛兮只当自己没洗干净脸。 其中一人想都没想便摇头：“没有没有！公主的脸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盛兮：“……”这话让她一时间有些接不住。 她放下手，不禁又问：“既不是，那你们为何这样看我？” 那人嘿嘿一笑，四下看了看，见同伴们皆是傻笑不开口，便再次做了发言人：“我们就是觉得，公主你好像又回来了！之前公主做将军时，就是这个样子！” 盛兮唇口微张，对上那十几双满是真挚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似没发觉她的怔愣，挠了挠头后继续又道：“我就说了，不管公主记不记得我们，公主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将军！” “对！对！公主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将军！”一直不说话的众人忽然齐声应和，竟是惊飞了树上驻足的飞鸟。 旺财在一旁嗷呜一声，掀了掀眼皮瞅了瞅半空，见那些鸟不是自己这没翅膀的够得着的，打了个哈欠后，便又闭上眼，继续窝在盛兮身边睡觉。 盛兮终于回神，压下内心感动，忽地无奈一笑，说道：“都小点声，你们是想我们现在做靶子还不够？” “嘿嘿，公主放心，我们小声，小声！” 沈安和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讨论与部署，见盛兮与众人间的气氛愈发融洽，已然恢复如从前，他心中亦是欣慰。 危险不能回避，总有迎难而上的那天。 在又过了一日一夜后，众人终于到达了关口。而安南王派来的人，也通过种种痕迹确认了他们位置，紧追至此。 领头的将领看着面前之地，忍不住同下面人道：“这帮人是疯了吗？这种地方都敢闯？” 关口是捷径没错，但同样也是险境。还是几乎不可逾越的险境。这种地方，人一旦进去，十之八九是出不来的，就算出来了，还是不是个人样都不好说。 属下附和道：“是疯了，关口本地人都不敢轻易踏足呢！” 那将领哼了哼：“不敢不是没有，总有胆大的人进去，也总有人成功出来！富贵险中求，知道不能正面硬碰，这里倒是另辟蹊径！” 那属下又急忙附和：“大人说的是！我们断不能小瞧了那些人，对方手里有神器，出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还是要小心为妙！” 那将领没再说话，只是心中不屑。 神器？呵，若对方已掌握神器，那他们这些人还会存在？早已被那神器变成了尸傀。既然一个尸傀都不曾出，那就说明神器对方始终不曾掌握！这便是他们的机会！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去抓几个当地人过来，认真敲打敲打，让他们好好带路！” 他们掌握盛兮的人等动静，盛兮他们自然也没忽略他们。只是双方目的不同，他们这边除了躲避还要前进。 前进很难，任何一步几乎都是踩着刀尖向前。 盛兮他们也找了当地人做向导，但相对安南军队的蛮横，帮他们带路人是自愿的。因为对方曾受助于阿寿，正在努力争取阿寿的赏识，好能跟着他做事。 那向导名江索，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皮肤黝黑似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据他自己所述，这关口他曾闯过两次，第一次半途而废，第二次出来了。至于他为何要闯这死亡之地，皆因人追撵。 “官兵不把我们百姓当人，当地大户跟那些官兵又是一丘之貉，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活路！我爹娘和姐姐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所以，我恨死了他们！”江索狠狠咬牙，那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怒火肉眼可见，“盛姐姐，阿寿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走出这里！还会帮你们把那些人引到那里去！” 盛兮看着满眼恨意的男孩，轻叹口气，嘴角掀起一抹笑来道：“好，那就拜托你了，江索！” 没错，盛兮他们不仅要走出关口，还要将这些一直紧咬着他们不放的人困在这里。也唯有如此，他们之后再启程方能轻松一些。 也是因此，这一次，盛兮他们的行踪并没有过分遮掩，看上去带着说不出的慌乱。而这份慌乱正是引诱对方的条件。 至于江索想要带他们去的地方，盛兮同沈安和，以及盛楠等人商量过后，决定将目的地，放在毒瘴林。 江索对此表示疑惑，道：“可那毒瘴林虽有毒，但也不至死，至多让人恶心难受。关于这点，当地人都知晓！” 盛兮笑了笑，安抚他说：“放心吧，天生不能，我们可以后天再造啊！” 第1130章 要这做什么 第1130章 要这做什么？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要这做什么？ 盛兮的后天再造，自然是要造毒。盛兮之前已经在路上买了些东西，再入关口，只需将那些药材制成毒药。而为防止己方中招，盛兮则也做了相应解药。 “每人一粒，现在就服下。”盛兮对众人道。 眼下他们已经接近毒瘴林，而阿寿传来的消息，追踪的安南士兵也已入关口。 “做好隐蔽，除了身上，脸上也别落下。”盛兮又道。 众人应是，而盛楠则替他们道：“兮兮，你放心吧，你教给我们的东西，大家都记着呢！” 盛兮笑了笑，而后转身看向沈安和：“过不了多久那些人便会追来，沈安和，后面的路便靠你来打通了！” 沈安和看着盛兮，将眸底的担忧掩下，冲其点头：“你只管放心。” 盛兮“嗯”了声，看了沈安和一眼，一声呼哨传来，她当即移开视线，对众人道：“敌人不久就到，诸位，请务必保重！” “是！谨遵公主命令！”众人压低声音齐声应是，不足百人的他们，这一刻竟是喊出了惊涛般的气势。 沈安和静静地看着盛兮做下各种安排，将军之势浑然天成，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她就是那天生女将。 他无声一笑，又无声一叹，将盛兮的身影深深刻印于脑海，随即转身离开。 因着有向导，加之盛兮命人特意做的潦草清尾，安南士兵追踪的速度很快。在盛兮他们进入毒瘴林后不过半个时辰，对方便到达了他们先前所在位置。 “大人，就是这里了！”其中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向导，在仔细观察过四周后，当即对那位首领说出了自己推测。 那首领看他一眼，嘴巴蠕动两下开口问另个向导：“你呢？你如何看？” 另向导此刻也已经观察结束，听到问自己话，缩了缩脖子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回，回大人，那些人的确在这里停过。按照路径，他们此刻已经入了毒瘴林！” “正是！正是！大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进了这里，这对大人来说是好事儿啊！”小胡子向导急忙谄媚附和道。 “好事儿？什么好事儿？”那首领乜他一眼。 小胡子向导解释：“大人，这里是毒瘴林啊！虽那毒瘴不会要了这些人的命，但却可以叫他们头晕眼花，四肢乏力！这不等于提前卸了他们一半之力？对大人来说可不就是好事儿？” 那首领冷哼：“卸力？那你怎么不说，这毒瘴林卸了对方力，我们不是一样要遭殃？” 小胡子嘿嘿一声急忙说：“大人放心，这点小的早就想到了！不瞒大人，小的之所以能站住这关口，就是因为小的有家传秘宝，可以穿过这毒瘴林！” “哦？何等秘宝？”那首领问道。 小胡子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大人，就是这个！这是小的祖辈做的可以令人清心醒脑的熏香，为的就是能过这毒瘴林。” “就一块？”那首领看着盒子里黑乎乎的东西，一脸嫌弃地问。 “不瞒大人，这熏香难做，主要是配料实在难找，小的目前也只做出这一块来。不过大人放心，这熏香闻过之后可保人半个时辰清醒！而这毒瘴林只需半个时辰就能穿过，所以，等咱们的人穿过去，定还是精精神神，正好拿下那帮人！”小胡子说话间的一脸得意毫不掩饰。 那首领哼了一声，看了眼小胡子，目光落在那块熏香上，片刻后道：“既如此，那便赶紧吧！别让那帮人跑太远！” 毒瘴林里，江索的眼睛此刻愈发明亮，因为他发现盛兮让他吃的那药丸竟真的能在这里保持清醒。而原本他以为这药丸只是单纯地解她特制的毒，却没想到竟也能解那毒瘴！ 江索的心思不禁活泛起来，忍了又忍后，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问盛兮：“盛姐姐，这药丸，你，你能多给我两颗吗？” 盛兮看着他，问道：“要这做什么？” 江索用力抿了抿唇，眸底闪过一层恨意与失落：“我，我就是想，若是将来我若是再被人撵到这里来，有了这药丸，我就能躲过那些人追撵……” 盛兮闻言眉心一蹙，深深看了眼面前这个男孩，也因此有片刻沉默。 而这片刻沉默令江索以为自己所求被否，心中难受一瞬，急忙道：“不给也没事的！盛姐姐，不给也没事！” 盛兮看着男孩惶恐的模样，再看他一眼后收回视线，却是道：“这药丸虽可解毒瘴，但并不是无毒，那毒药也是解药，多食无益。” 听着盛兮解释，江索嘴角现出一道苦笑，带着一丝歉意地“嗯”了一声。 然而盛兮话没完，只听她又说：“若你想要，我可以把遏制毒瘴的办法告诉你，不过那药将来需得你自己去做。” “唰”，江索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兮，“盛姐姐，你是说，你是说……” “我给你方子，你自己做。”盛兮道。 “盛姐姐，我，我……”江索已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只是双手无意识地抖起来。 着实这结果出人意料，他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真的能得到解那毒瘴的办法，还是永久的！ 见他要说话，盛兮忽然朝其“嘘”了一声，说道：“好好在这儿呆着，人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又过了片刻，江索果然听到了“沙沙”声响，当即缩头藏了起来。 盛兮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顿时纷纷压紧手中武器，紧紧盯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而彼时，那些人已经走入毒瘴林深处。虽闻了熏香，但毒瘴林雾气缭绕，视线受阻，并非快如平地。且此刻的他们已然有了疑惑，为何这一路上竟是未发现一个他们所追寻人的影子？难不成这毒瘴林还有什么可怕存在？或者，他们选错了路径？ 这想法一出，无疑动摇了军心，而就在那首领忍不住要喊向导时，那小胡子向导竟是突然道：“大人，没错，没错，就是这条路！就是这条路！您瞧，那痕迹又出现了！” 第1131章 险中求生 第1131章 险中求生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险中求生 小胡子很是激动，因为他想凭借这次机会同这首领搭上关系，也因此十分卖力。 他指着那痕迹激动解释：“大人您看，这些痕迹明显能看出来他们已经不成了！大人，现在我们追过去，那就是痛打落水狗啊！定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那首领仔细观察了那痕迹，很是满意：“嗯，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要不成了！”首领站了起来，隔着浓郁的毒瘴看向前方，嘴角一斜，当即下令，“加快速度！我要在两刻钟内看到结果！” 两刻钟内看到结果，这也是盛兮想要的。虽然已经提前预测对方可能会有应付毒瘴的办法，但看到这些人依旧生龙活虎时，盛兮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 只是人已经到了跟前，且便是改变策略，凭眼下环境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此刻唯有放平心态，按照之前部署，出奇制胜了！ 低矮的灌木林中，每个人人手一个弹弓。弹弓是临时制成的，是江索找来的材料。而弹弓的皮兜里，皆放着盛兮之前制成的毒药。 这药里有之前让杜吉吉找来的硫磺等物，虽不多，但在盛兮一番调制之后，剧烈撞击之下药丸会炸开，形成的粉末四散，一旦吸食，会有强烈的令人致眩的作用。 而盛兮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将那些安南士兵制伏，就算不能制伏全部，但头部力量的消失，也会大大打击对方气势。不过眼下，除了要制伏这些人外，他们还要比拼的，是彼此所用药物能坚持的时间长短了。 众人压低身形，盛兮没说动手，他们便屏住呼吸。 而盛兮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之间谈话。 终于，在距离只剩二十米，人影已然清晰之际，盛兮忽然按下手势，只听“嗖嗖嗖”的声音自林间传出，下一刻紧随而至的，是“砰砰砰”又脆又急的爆炸声。 “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该死，什么东西打到了我眼睛！” 这动静实在突兀，引得本就身处迷雾，心有忐忑的众安南士兵一阵恐慌。 那药粉颜色与浓雾一致，且在自身带着浓烈味道的毒瘴之中，丝毫不起眼。也因此，当那些中了弹的人在一阵狂舞过后，半盏茶都不到，“噗通”，“噗通”，一声声与地面接触的重响声终于令那首领慌了神。 “敌袭！警戒！快警戒！”那首领本在后头，前方的吵闹令他十分不爽。在他看来，想要拿下盛兮等人已经十拿九稳，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免得引来不必要麻烦。然而，当他看到眼前情形时，登即明白，这不是不必要麻烦，这是本就一直在等着他们的麻烦！ “隐蔽！隐蔽！”那首领一边喊着，一边急忙寻找掩体，想要看清究竟是从哪儿射来的这玩意儿。然而还不等他看清，一个药丸迎面射来，若非那首领躲得快，要被直接射中。 然而饶是如此，那首领还是被炸开的药丸波及，有了一瞬眩晕。 “不好，这东西有毒！”首领终于意识到什么，忍着那眩晕大喊道，“闭气！快闭气！” 他喊得还是晚了，因为猝不及防，许多人都已经吸入药粉，原本有序的队伍一下子混乱起来，也是这个时候，对面忽然窜出几十人来，拿着各样武器，毫不留情地砍了过来。 “该死！中计了！”那首领咒骂一声，一边捂住口鼻急急后退，一边用力甩掉因药粉而产生的眩晕。 他快速看了眼面前情形，当即挥手让后面的人向前冲。 不论如何，对方只有这几十人，想要出奇制胜？呵，那也得看看他这么多人答不答应！ 盛兮一开始顾忌的便是对方想要以多制少，也因此才会有射药这一招。但这一招能让他们掌控先机的时间并不多，而对方后面的人会源源不断扑过来，这先机迟早会被消耗殆尽。再之后，便是真刀真枪地硬拼。 如此这般，可谓险中求生。但既为生，身后还有为他们探路的沈安和，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可能地将危险降低，降低，再降低。 而她相信对方屏蔽毒瘴的办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既如此，那便在药效消失之前，看看谁能坚持得更久吧！ 厮杀正式开始。 盛兮这边利用先机干掉了对方不少人，但那首领也非头脑空空之人，退居兵士之后便利用人数优势对盛兮这方进行包围夹击。 他不信盛兮这边的药一直都有，总有消耗完的时候。他只需让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冲，就算一时杀不死对方，将他们困住也是可以的。 不过，许是因为太激动，他还是忘记了一点，那熏香能坚持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而彼时他们进来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再遇到突袭，眼见着时间就要消耗完。 小胡子向导见此不得不提醒那首领：“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也都出不去了！” 那首领本就因被偷袭而不爽，听到小胡子的话当即怒喝：“如何出不去？你不是有熏香！” 小胡子为难：“大人，那熏香虽能解毒，但也是有时间间隔的！需得明日此时方才有药效啊！” 首领骂了一声，看了眼已然被困住的盛兮等人，尤其是看到盛兮手中匕首时，他睚眦俱裂，想都没想，一脚便踹开了那小胡子，直接大吼：“都给老子上！谁若能拿到神器，老子赏他黄金百两！” 最后一句话显然起了些作用，一时间，那安南士兵的攻势更猛了。 然而小胡子却急得要死。他不知道盛兮那边究竟是如何做到清醒的，又能坚持多久，但他们这般若是再在这里耗下去，那大家定然一起玩完！ 可他不想玩完，他还想活命！ 知道这首领劝说不得，小胡子当机立断，前后看了看，立即决定继续向前，如此，能很快走出这毒瘴林。 而他本以为自己行为隐蔽，借着浓雾谁都看不到，却不知，浓雾中一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那塞满眼眶的恨意，在其开始偷偷溜走之际，便瞬间溢出来。 躲在暗处的江索当即追了出去，在小胡子没能反应过来之际，上前直接扑倒了对方。 “还我爹娘！还我姐姐！去死！去死！去死啊！”江索狠狠掐住小胡子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掐死对方。 没错，这个小胡子就是害死他爹娘和姐姐的人。他一直想报仇，可一直没机会。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所以，他一定要这小胡子为爹娘和姐姐偿命！ 江索发了狠，借着常年干粗活的力气，牢牢控制小胡子，令他一动都不能动。而眼见小胡子就要命丧江索之手，忽然一声利箭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却原来是那首领见小胡子竟然想逃跑，愤怒着想干脆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但想到之后的向导，又忍着那愤怒朝江索射了一箭。 那一箭可谓夹杂了双重怒气，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被射中，江索定会当场毙命。只是他一心想要报仇，压根就没注意到危险。所以，等盛兮发现时，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 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出事，盛兮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一冲，又猛地转身，用手中匕首去挡那利箭。 只是那利箭上的力道着实之大，盛兮虽挡住了，但因此虎口被震裂，有血渗了出来，匕首也差点被震飞。 而那渗出来的血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差点就要震飞的黑色匕首上。 第1132章 忘了最重要的人，不知该如何道歉 第1132章 忘了最重要的人，不知该如何道歉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忘了最重要的人，不知该如何道歉 血滴落在匕首上无声无息，只是眨眼便消失不见。 盛兮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猛然转身，一把扯开江索，在对方愤怒的眼神中，一刀解决了小胡子。 “快闪开！”盛兮冲其吼道。 见江索愣在原地不动，盛兮一脚踹开攻上来的人后，抓住江索的胳膊就往旁边带。 “江索！”盛兮将江索压在了众人一寸不离地护着的后方的一株大树之后，“人已经死了，清醒些！” 江索抬头看她，那眼中的愤怒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此刻看着盛兮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死，死了？”江索嘴角哆嗦，好似对这么快报仇不相信。 那是小胡子啊！是关口百姓们人人惧怕的恶霸！是动不动就能叫人倾家荡产，将人逼死的歹人！是他曾尝试了不知多少次想要杀死，却始终未果，反倒被打了一次又一次的人！ 就……这样死了？！ 真的……死了？！ 盛兮看着眼神逐渐恍惚的江索，无声一叹，对他说：“是，死了，那人已经死了。江索，之后的路还需你帮我们带，清醒些！” 盛兮站起了身：“藏好别再冲动，否则，我不一定还能救你。” 盛兮说着便欲抬腿重归战局。然而，就在她即将抬腿瞬间，其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刺耳尖啸，令她身子骤然打晃，眼前一黑，她竟直接跪了下来！ 江索本还在恍惚，目光几乎是下意识追随着盛兮，本以为对方会越来越远离自己，岂料对方不仅没走，反倒像是被人用力砸了一下脑袋，竟“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盛姐姐！”江索一惊，终于从茫然中挣脱，“盛姐姐，你没事儿吧？盛姐姐！盛姐姐你别吓我啊！盛姐姐！” 江索一直憋着的泪终于破眶而出，想到刚刚盛兮救自己，他只当是她是因此受了伤，惶恐渐渐笼罩心头。 “盛姐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盛姐姐，你别吓我啊！姐姐，呜呜，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跑出去的，我该听你话的，呜呜……姐姐，你说句话，你跟我说句话，你到底怎么了，姐姐……” 盛兮此刻压根就听不清江索在说什么，只是那刺痛过后，脑子嗡嗡地，犹如被扔进疯狂转动的旋涡，她所有的思绪早已混成一团乱麻。 冷汗从额角滑落，在不知过了多久，当其中一滴终于承受不住向下的拉扯，“啪”地一声滴在盛兮膝盖上时，那如混沌般的脑海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下一刻，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盛兮“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然而那眼中没有聚焦，迷茫依旧锁着眼瞳，在其中转啊转。像是一遍遍问询与谴责，问她：“盛兮啊，你怎能把最重要的人都忘了呢！” 封箱的记忆终于开了台，一条条，一缕缕，争先恐后从里向外蹦，那焦急的态度愈发渲染那份谴责，令盛兮终受不住，重新闭上了眼睛。 江索一直盯着盛兮，见她睁眼刚欲松气，结果盛兮却又重新闭上眼。而脸上的表情也是在那瞬间，好似乌云笼罩了山城，阴沉地犹如暴雨前的黑暗，竟有种吞人气势。 江索不敢大声喊了，心微微颤动，张了张嘴，最终小声唤道：“盛姐姐，盛姐姐你没事儿吧？” 盛兮有事儿吗？自然没事儿。恢复记忆又非伤筋动骨，不过是待所有记忆归位，一颗心被扎得千疮百孔罢了。 疼吗？或许吧。但盛兮已经感受不到。因为此时的她早已麻木，便是那滚动的血液也都僵在了原地，踟蹰着不敢向前。 原来她竟真的消失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到都让人背井离乡，冒着生死前来找自己。 她记起了所有，自然不会错过自己落入沅河那刻。 她掉入沅河，被汹涌的河水卷走，但好在她攀上了一条船。那船顺流而上，她想，总归不会离开黎国。却不料，自昏迷中醒来，那本该一路向上的船，竟不知何时掉头径直入了海！ 她有心想送消息出去，可惜那时的她即便吃了解毒丹，却依旧未能解了毒，整个人时常昏迷。且那船乃私自下海，实属偷渡，上面何人可想而知。 未免被发现，她只能小心躲避。船行两个月后，直接到了安南。在下船时她被发现，却依旧凭着一口气摆脱了那些人追捕。 然而，凤英的毒药着实厉害，解毒丹的压制终还是到了极限，之后毒彻底激发，她直接陷入昏迷。本以为再没办法醒来，谁成想，老天好心留了她一命，却也借此拿走了些东西。 她失忆了，忘了穿越后的所有，空间也随之消失。至于那匕首，她也不知它怎么就飞到了蛩山之上，还扎得那么深。 而好巧不巧，她被人发现救起，却因自己一张脸，对方起了歹念，欲要将她卖掉。 只可惜那人没能卖掉她，反倒因此丢了性命。再之后，便是她的自救之旅。 紧闭的双眸再次睁开，脸上的黑云不再，却变成一种江索看不懂的萧索与哀愁。 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前一刻还坚定无比，所向披靡，下一秒，竟如被抽调了所有精气，整个人黯淡得如同那失了光的花，生机都要被夺走。 且，这变化来得毫无征兆，就好似换了个人。 江索的担忧瞬间暴涨，比任何何时都要猛烈。他不禁拽了拽盛兮衣袖，那慌张与忐忑尽数写在脸上。 “盛姐姐，你怎么了？你，你说句话，我害怕！我害怕！” 从未对人说过害怕的江索这一刻是真的怕了，因为在不知不觉间，盛兮已然成为他心中的主心骨。他从未想过主心骨有一天会折，他只知道，只要有她在，那所有的困难将不是困难，所有的灾厄也都将会转变成美好。 “盛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来的！我不该出来的！”江索哭出了声，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 而这出声终于敲醒了盛兮。她眼眸滚了下，终于恢复清明，眸光落在哭泣的江索身上，许久之后，她终于开了口。 “江索，不是你的错，别哭。我只是……”盛兮顿了下，胸口那如大石般压着的叹息，带着浓郁的哀愁，“噗”地一声散开。 她垂眸，声调暗哑而哀伤：“我只是，忘了最重要的人，不知该如何道歉。” 第1133章 去干死那些人 第1133章 去干死那些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去干死那些人 我只是，忘了最重要的人，不知该如何道歉。 最重要的人啊，两个孩子、小远、外公、师父，盛楠和长誉，裴锐兄妹俩，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还有，沈安和。 这么多人啊，她该如何跟他们说，这五年时间她一分一毫都不曾想过他们，甚至都不知他们的存在？该如何跟他们说，你们惦记的人，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个从背叛中觉醒，一心只想安静地过着自己小日子的人？ 又该如何跟沈安和说，当初那个说着“好好的，等我回来”的人，不仅没有主动回家，反而让他不远千里各处去寻她？ 五年多空白的记忆，到头来是冷的呀。 盛兮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低头看向手中匕首，还是原来的模样，却没想到，原来她五年的过往，只需要自己的一滴血。 “盛姐姐，你……没事儿吧？”江索见盛兮终于开口说话，提着的心并未放下，用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 盛兮握了握手中匕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再睁，抬头看向江索时，整个人已然恢复平静，好似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出现，她又重新变成那个令人心安的主心骨。 然而，江索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盛兮抬头轻轻拍了拍江索肩膀，对他说：“没事儿，放心。” 江索用力抹了一下眼，将眼泪揩掉：“盛姐姐，你刚说忘了重要的人，需要我帮你找吗？” 盛兮闻言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不必，姐姐已经找到，只等回去跟他们道歉了。” 江索用力抿紧唇，没有再说话。 盛兮也不再言语，只是目光重新落回战场，清冷的眼眸顿时变得锋利。 那一瞬，江索是真心觉得盛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番观察过后，盛兮忽然从袖袋里掏出里十多个小瓷瓶，想了想，又拿出来一个小布袋，将瓷瓶放了进去。 江索一直关注她动作，再看到那么多瓷瓶后，不禁盯着盛兮袖袋瞪圆了眼睛。 他想，姐姐这袖袋究竟如何做的，怎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而且，姐姐好厉害！刚刚打斗那么激烈，这些瓷瓶竟已然完好无损！ 见盛兮将布袋交给自己，江索忍不住问：“盛姐姐，这是什么？” 盛兮解释：“都是毒药。” “啊……” “你在这里藏好，若是有人来，你便拿着瓷瓶向外撒。”说着盛兮又掏出一个瓷瓶，“这是解药，若你不小心中招，吃一颗就好。” 江索：“……”盛姐姐这话说的，好像他很蠢…… 见盛兮起身，江索急忙喊道：“盛姐姐，你去哪儿？” 盛兮在其肩膀再次用力一拍，认真却又嚣张道：“去干死那些人！” 江索：“……” 他张大了嘴巴想说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着实盛兮这句话气势实在太嚣张，嚣张到他忍不住都想给她鼓掌，想要相信她说的话。 可……那么多人呢啊！盛姐姐！ 盛兮不再多言，转身快速离开。而她没有去战场中心，反而朝另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江索一直看着她，想要看清她最后会停在哪儿。然而这毒瘴林雾气实在太大，以至于不过一个眨眼功夫，盛兮便不见了踪影。江索心中担忧，却又不敢跟过去，唯有紧紧握着盛兮留给他的毒药，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面前战场。 而彼时，盛兮在快速行进百米之后，直接绕到了安南士兵的背后。 她冷眼扫向那群还欲向前的安南士兵，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把弓弩。 记忆恢复了，空间也回来了，空间里那成堆的弩箭，足够让这些人好好喝上一壶！ 盛兮将匕首收回空间，拿出伪装衣穿上，搭弓上箭，眼睛瞄准最近的一个人。 欺负我就算了，竟还敢欺负她相公！很好很好，看老娘凭这作弊器，整死你们没商量！ “咻！”冷箭射出，直中后心，那人连吭一声都没吭，径直倒下。 又是“咻”地一声，隔着几丈远的一个安南士兵步了先人后尘，而其他人却依旧没有发觉，直到第三个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有敌袭！”有人突然喊道，众人纷纷警觉，然而四顾之后竟没发现半点敌人的影子！ “咻！”又是一箭。被射中的那人终于叫出了声，那惨叫再次让众人证实敌人就在附近。 “咻咻！”接连两箭再次射来，两个安南士兵应声倒地。众人终于凭借弩箭射来的方向寻到了敌人潜藏的位置。 但……压根就看不到人呐！ “在那边！去那边！他一定在那边！”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安南士兵纷纷朝盛兮所在冲过去。 然而，便是他们站到了盛兮先前趴着的地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 “人呢？不是在这儿吗？”明明射箭的方向就是这里，可人呢？ “兴许还要往前？”有人道。 “屁个往前！你往前试试，看你能看不看到人！搜！那人一定在附近，一定要找……” “咻！”不等那人话说完，一支弩箭射来，让他从此再无法开口。 “在那边！”众人惊呼，同时他们发现，这射箭的人定然不止一个！那人不可能这么快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窜过去！ 偷袭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前方。 那首领听闻消息，第一时间咒骂，命令手下抽调一部分人向后，务必要将那偷袭的人拿下。而他们的反应也终于让压力巨大的众人有所察觉，盛楠更是第一时间发现盛兮不在现场。 “是兮兮！”盛楠眼睛骤然发亮，“兮兮去了后面！” “竟是公主！”众人亦是吃惊，没想到盛兮一人竟能让这些安南士兵生出如此骚动，为他们大大缓解了压力。 “公主果然厉害！不愧是将军！”这声赞叹于众人心中达成一致，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盛兮的厉害。而他们为再次能同盛兮并肩作战，更感到无比激动与兴奋。 气势一下子调转，然而，安南这边面对的不止有众人的反攻，还有更为重要的，那熏香的药性到了时间。 第1134章 实在太气人 第1134章 实在太气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实在太气人 先前那小胡子便提醒过，但安南的这位首领一心只想夺下神器，压根就没在意。 终于，有士兵因药效消失产生眩晕，且还不是一个时，那首领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该死！”他看着眼前那蹦跶个不停的几十个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再回头看向身后已然开始慌张的士兵，恨得直接将身边来汇报此事的人一脚踹了开。 “大人，大人！那熏香本就只能坚持半个时辰，眼下时间马上就到，若再不出去，那咱们的人别说把这些人拿下，咱们自己先得要乱啊！而且，这些人实在太狡诈，竟然还设了伏！”即便挨了一脚，那人还是要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开玩笑啊！为了这几十个人，要丢掉他们上千人性命，这事儿只有傻子才能做出来，哪怕是为了神器呢！跟啥比都不能跟命比！ “大人，其实不止我们，那些人只怕也不会坚持太久！咱们只要先出去，早一点堵住出口，这照样是将他们拿下啊！”为了能保住性命，这手下可谓绞尽了脑汁。 那首领狠狠瞪着他，有心想要再踹一脚，但他心口忽地一滞，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大人！”手下急忙将人扶住，惊慌道，“大人，您这药效也要到了啊！” 那首领岂能不知，用力甩了下头，将那一闪而过的眩晕甩掉，再次看向面前战场。 “大人，不能等了！咱们要抢占先机啊！”手下急急催促，“而且，大人您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属下难辞其咎啊！” 接连几番话终于说动了那首领，主要是他自己也不想死在这毒瘴林。 在看着身边有一个士兵倒下后，首领终于发话道：“冲出去！抢占出口！” “是！大人！”属下激动，当即应是。 而他们的反应自然不能逃过盛楠等人的眼睛，很快，在明白他们意图后，有人问盛楠该怎么办。 盛楠在看了眼前方依旧没有停息的惨叫声，直接下令：“冲出去！在外面堵住他们！” “是！”几十个人纷纷应是，那气势竟是比那千人还要更凶猛。 那首领看着直接恨得咬碎了钢牙！ 不说盛楠等人与那安南首领争先恐后向外冲，且说盛兮。在射出上百只箭，箭箭命中之后，她也发觉了安南士兵的异样，猜到他们那药效怕是已经坚持不住。 但那句话不是说了，趁你病要你命，若不在这个时候多拿些人头，那岂非对不起盛楠他们的一番努力？ 所以很快，那些收到冲出毒瘴林命令的安南士兵，发觉他们跑得越快，身后的箭射得便越快。当真是支支要命！箭箭锁魂！ 而在这种看不到的惊惧之下，那原本就已经开始有了反应的安南士兵，几乎都不用盛兮浪费箭矢，直接自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盛兮没有再理倒地的人，径直朝对方有生力量追过去。 “咻！” “咻咻！” 身后的箭就像是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射中每一个目标。这本就已经令人惊心，然而更吓人的是，那射箭的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找到！这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任人宰割，越来越多的安南士兵心生惶恐，不攻自破。 那首领见此简直要被气出三升血，一边向前跑，一边向后下达命令：“给老子把那些混蛋找出来！快！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眼下无法统计伤亡，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千人队伍被那几十个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简直就是大大的耻辱！是他掌兵这么多年的大大耻辱！ 可就算真得气出血来，他也没办法改变现状，尤其是在那熏香的药效即将消失之际！而他唯有将胜算押在毒瘴林出口，若是可以，他希望将这些令他蒙羞的混蛋们，一个个于出口处斩杀殆尽！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实在打脸。 因为先前没能听小胡子的话，这片刻的耽误终于还是令安南这一方付出了惨痛代价。能清醒走出来的人不过两三百，更多的要么是晕着出来，要么是吐着出来，要么，就是被盛兮一箭永远地留在毒瘴林，再也出不来。 那首领用肉眼做了简单统计，发现自己带来的人一下子折损大半，委实让他无法接受。 然而更无法接受的还在后头，那几十个人虽也有被他们伤到或杀死，但这结果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反倒令他们越挫越勇，竟是与他们同一时间冲出了毒瘴林！ 这他娘的，就实在太气人了！ 那首领发了狠，哪怕是拼死这几百人的命都不要，他也要将盛楠等人留在这里！ 于是很快，盛楠便发现对方的攻势愈发猛烈了。 而就在此时，盛兮终于从毒瘴林中出来，手中握着的黑色匕首，明显得简直就像是故意在冲着人显摆！ 那首领一口钢牙都要因盛兮彻底咬碎，当即下令，一定要拿下神器。 盛兮在干掉两个安南士兵后，突然冲盛楠喊：“盛楠，带上人离开这里！向深潭走！” 盛楠二话不言，一脚踹开一个扑过来的安南士兵，冲众人大声道：“走！” 命令一下，令行禁止，众人纷纷或背或扛受伤的同伴，利落退走。 盛兮殿后，将大部分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别管那些人了！给我夺神器！夺神器！”那首领奋力大喊，看着那神器眼眶渐渐发红。 一定要夺下神器！一定要夺下神器！否则，他千人干不过几十人之事不单单是耻辱，还会断送他拥有的权力与地位，说不定也能要了他的命！ 盛兮预料到了对方攻击会猛烈，所以下手愈发地狠。眼角余光看到盛楠在朝她招手，她猛地大力挥手，一把药粉蔓延开，直接迷了七八人的眼！ “啊！！！好辣！好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被迷了眼睛的人痛苦嚎叫，那声音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更恐怖。 众人惊了一瞬，下一刻撇开这些人继续追击。 而盛兮则直接冲他们道：“想要神器？好啊，我给你们啊！” 第1135章 给他们送个礼 第1135章 给他们送个礼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给他们送个礼 那首领只当盛兮这话是假，咒骂一声后便再次催促士兵追击。 盛兮行进速度不慢，因为沈安和给他们留了向前的记号。但她又好似故意走慢，引着那些人一步步跟上。 终于，深潭就在眼前，而最开始探路的沈安和等人，也终于现了身。 盛兮隔着层层灌木，看着那个站在木筏上的男人，只一眼，她的心便是一痛。深吸一口气，将这刺痛压下去，她转而看向身后那些人，再次冲他们喊道：“神器在这里，想要便过来拿！” 这嚣张的挑衅无疑是最气人，却又极具诱惑。果然身后的安南士兵们追击的脚步更加快了些。 而那首领也终于发现，盛兮一行人，这是想要过那深潭！ 首领冷哼，当即下令叫人去砍竹筏。 不过是做个筏子，当真以为他们不会吗？当真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吗？呵，等着，等着他们追上去，夺了神器，再杀人！ 见他们追过来，盛兮不再故意拖延，而是快速跟上了盛楠等人，与他们一起朝沈安和等人所在急速奔去。 “盛兮！”木筏上，沈安和在看到盛兮后，便忍不住喊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那脸上的紧张肉眼可见。 盛兮朝沈安和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即对众人道：“上筏子！快！” 众人听从命令，尽管心中疑惑，但脚下不曾迟疑。 而他们之所以疑惑，是弄不明白盛兮为何故意招惹对方，这些人本就一心想要他们命，她这么做岂非无用之举？且这些人可都是安南本地人，做个筏子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同样有疑惑的还有盛楠，在终于同沈安和一行人对接上后，他扫了眼身后那些已然托着木筏子追过来的人，问盛兮：“兮兮，你是想把他们引上深潭再动手吗？” 盛兮握了握手中黑色匕首，闻言摇头：“不妥，这里深潭水冷，入水能成冰，不合适下水。且我也不知大家水性如何。” “那你这是……” “给他们送个礼，追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他们白跑。”盛兮回道。 “啊？礼？什么礼？”盛楠下意识问。 盛兮轻笑一声，说道：“自然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了。” 这些人最想要的东西？盛楠下意识看向盛兮手中匕首。难不成是神器？ 盛兮见他瞪圆了眼睛，没解释，而是催促他赶紧上筏子。 盛楠忍着好奇上了筏子，催促盛兮也赶紧上来。 隔着两张筏子相望，盛兮对沈安和喊道：“走吧，我们回家！” 沈安和深深看她一眼，将担心压至眸底深处，扭头说道：“出发！” 筏子毕竟是临时制成，行驶速度相较并不快。但他们不快，对方也自然不快。然而不论如何，对方也有人开始陆陆续续上了筏子。 盛兮与盛楠在同一个筏子上，两个人断后，盛兮让盛楠降慢速度，同时让他将筏子往靠近深潭中央的位置划去。 盛楠不知盛兮究竟要做什么，但知道她这么做必有其目的，便认真地做那个掌舵者。 而沈安和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盛兮，看着她越行越远，一颗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 那首领亦是有些不明白盛兮要做什么，但其手中的神器就像最耀眼的太阳，一直紧紧吸引所有人目光。 “追那两个人！快！别再让他们跑了！”越是向前路越难行，他们好不容易出毒瘴林，过了这深潭，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所以，那首领自然希望能把握机会，在这里将神器一举拿下。 双方彼此的目光此刻均落在盛兮所在的筏子上，或担心，或兴奋，不论哪种情绪，此刻都已到达顶点。 忽然，盛兮让盛楠停下了下来，同时冲着追过来的安南士兵喊道：“喂，你们是想要这个吗？” 盛兮将手中的黑色匕首举起来晃了晃，恣意的神情里带着说不出的嚣张，“来啊，我给你们啊！” 那首领看看盛兮，又看看其手中匕首，复又看向盛兮，不明白对方为何一而再地说这样的话。这是挑衅一次不过瘾，死到临头了还想多挑衅几次？ 越来越多的筏子追了上来，眼见着就要将盛兮他们的筏子包围。 就在这时，盛兮看向那首领忽地邪邪一笑，在对方各种猜测之下，只见她冷不丁甩起手臂，下一刻，竟是猛地将那匕首抛向了深潭最中央！！！ “噗通”，匕首落潭，发出一声闷响，片刻之后消失于无际。 而这声轻轻闷响，在几息寂静过后，于众人心中，发出丝毫不亚于天雷的震撼！“咔嚓”一声，震得安南这方的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她她她她……”那首领打死都不会想到盛兮会将神器丢进深潭，眼珠子竭力向外突，似要追随那匕首而去，想要验证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假的！假的！ “大人，这女人竟把神器丢潭里了！”手下人一句话，将那首领心存的最后一丝幻想打破。 他愣愣地看了眼神器消失的地方，又转头看向盛兮，那满满的不可思议不用说出口都能看出来。 “你，你……” “你不是想要神器？我给你了。”盛兮打断他的话，“东西到手了，怎么，还不打算去捞吗？” “你！”那首领气得要死！ 这是深潭！又深又冷！下去了还能再上来？！ 盛兮无声一笑，只道：“你们王上不是一直想要它？好心劝你赶紧去捞，要不然，谁知道那神器会不会位移？” “你！” “再见啦！祝你好运！”盛兮话音一落，盛楠便径直划动竹筏，溅起层层浪花。 那飞溅而起的浪花似露出了同那女人脸上一样的嘲笑，气得那首领胸口上下起伏，简直没把心肺气出来。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给我追！追！” “大人！”有冷静的手下急忙喊住那首领，提醒对方，“大人，别上了这女人的当啊！眼下追不追她不要紧，要紧的是神器！神器！” “老子自然知道神器！”那首领转头骂道，“老子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女人！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简直就是当众抽他的脸！ 可气归气，那首领在骂过之后，愤怒散出一丝，最终还是冲着盛兮狠狠磨牙道：“来人！快去给我捞神器！” 第1136章 是我，我回来了 第1136章 是我，我回来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是我，我回来了 神器必须要捞上来，否则，损失了这么多人却毫无所获，等回去后他定然会被问责。 他倒是有心想叫人再去追盛兮，可惜这女人着实太狡猾，功夫也了得，若再派人追，指不定要全军覆没。 且最重要的是，他此次目的只为神器。既然神器被其丢下，那他便暂时放过这女人！ 那首领下了决定，原本围困盛兮与盛楠的人一时间纷纷撤退。这样的空档，恰适合跑路。 沈安和一直提着心，直到他看到盛兮将那匕首丢进深潭，微微一愣后，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论那神器如何，至少，盛兮眼下的危险暂时解除了。 盛楠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与沈安和等人汇合。 盛兮跟盛楠说了一声，下一刻便跳到了沈安和所在的筏子上。而原本沈安和筏子上的人，除了他和旺财之外，全都转移到了盛楠这里，留给夫妻两个人独处时间。 深潭不仅深，还长，他们需得向前行上一段距离。 沈安和撑桨，在盛兮上来之后，急忙问她：“有没有受伤？” 盛兮看着他，红唇轻抿间想开口，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直到看到沈安和愈发焦急的眼神，又被旺财蹭了蹭腿，她这才勾了勾唇，摇头道：“没有，放心。” 盛兮听到一声十分明显的舒气的声音，而后她便又听沈安和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盛兮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口有些发紧，张口说：“沈安和，你……” “盛兮，你……” 二人齐声开口，又纷纷顿住，沈安和忙道：“你先说。” 盛兮则摇了摇头：“你说吧。”顿了一下她补充了句，“我的等会儿再说。” 见她都这般说了，沈安和便也没多想，只道：“你为何要将神器扔了？” 盛兮看向他，沈安和则不等她回答，接着又说：“是因为觉得这东西是个麻烦吗？是想借它摆脱这些人？” 盛兮闻言直接笑了出来，看着沈安和眸光泛起潋滟：“看来你早就想好要把它扔了？” 沈安和不瞒她，径直点头：“是，我想，既然这神器已不再是神器，那有它无它都无所谓，不如丢了更叫人安心。”沉吟稍许他又道，“皇上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 盛兮点头：“嗯，对你，我放心。” 这毫不迟疑的肯定令沈安和一喜，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来。 “不过，”盛兮忽然问沈安和，“你不觉得我现在扔得有些早吗？万一被这些人真的捞上来该如何？” 沈安和直言：“那便说是假的。” 盛兮一愣，直直地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笑：“反正这世上早已没了神器，真真假假谁又知道？” 这一刻盛兮突然明悟，明悟为何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可她还是要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内疚，感到抱歉，感到最伤心的那个是他，而不是自己。 他想你所想，做你所做，他明白你的心意，更为之付出行动，他为你筹谋后路，为你解后顾之忧。这样一个令你可以放下一切去相信，又始终相信你的人，怎能不内疚？又怎能不喜欢呢？ 真的好喜欢啊！ 深潭上吹来一阵风，盛兮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涩，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见她神情不对，沈安和急忙问道。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眨掉那涩意，勾唇浅笑：“没事儿，只是觉得你能理解很好，很好。只不过，”盛兮话音一顿，还是将事实和盘托出，“只不过消失的是假的，真的还在。” 沈安和手上动作一滞，看着盛兮眼眸微睁：“可明明……” “戏法而已。”盛兮道，“想要骗人，自然要先骗过自己人。” 沈安和：“……”他是真没想到盛兮竟还会变戏法。 重新划动竹桨，沈安和忍不住笑了出来。 盛兮见他笑，好奇他为何要笑，沈安和便回答她说：“我只是觉得，我家娘子……盛兮你是个小天才，什么都会！” 这本是夸赞盛兮的话，沈安和本以为她会笑，不成想，盛兮在听到他这番话后，神情明显一暗。 沈安和心头一慌，以至于划桨的动作都乱了一息。 “盛兮，我刚刚只是一时顺口，你若暂时不能接受，我不会再那般称呼你。”沈安和怀着满心的忐忑与小心道。 盛兮暗下去的神情，因为他这番解释不但没减轻，反倒更加重了。 沈安和终于手足无措起来。这样的盛兮，他从未见过。他不得不一边胡乱地划着桨，一边不停解释自己刚才的话。 而看着这样的沈安和，盛兮嘴巴狠狠蠕动了下。 沈安和心疼她，她又何尝不心疼这个男人呢？就比如现下，那好似犯了错误，小心翼翼求原谅的模样，她的小相公何曾这般过！ 盛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内心的情感会来得如此浓烈，哪怕她一直深爱着这个男人，哪怕她对他说过许多爱你的话。 心口的痛如疯长的野草般迅速蔓延，然而盛兮却再不迟疑，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沈安和，一字一顿对他道：“沈安和，对不起，我忘了你！” 沈安和闻言一怔，见盛兮没生气，心下稍松，而后看着她弯唇笑起：“傻瓜，对不起你已经说过，没关系的，你不……” 沈安和出口的话猛地戛然而止。 “盛……兮……？”沈安和终于还是停下所有动作，直愣愣地看向盛兮，任由那筏子随着水流自由向前，“你，你……” 深潭上的风着实太大了，眼泪还是从盛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是我，我回来了。” “咚”，沈安和手中竹桨应声落地，却只是看着盛兮不说话。 而这声音不小，众人又时不时会看他们一眼，以至于很快发现他们这里的异样。 盛楠直接喊道：“兮兮，沈安和，你们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不论是盛兮还是沈安和。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风吹起鬓发，颤动了眼睫，染红了眼眶。 不再有任何言语，沈安和缓步上前，一把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盛兮。 第1137章 相公，我们回家 第1137章 相公，我们回家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相公，我们回家 是我，我回来了。 这句话对沈安和来说，无疑是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不再与他见面不识，终于消融那明明咫尺却如相隔千里的距离，也终于，能再次将她拥入怀。 “盛兮。”沈安和轻轻地，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这个五年时间里他在内心不知喊了多少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名字。 盛兮啊，他于心中又一次喊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一滴泪晶莹剔透，似收笼了深潭里所有的光，滴落在盛兮后背，瞬间洇出一片带着温度的花。 盛兮只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她都要无法呼吸。 然而她没有示意他松开，而是紧紧环抱住沈安和，将自己的心意用同样的方式传递过去，希望对方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歉疚与欣喜，惶然与激动。 让他知道，她也在想他、念他，亦在期待着与他重逢。 风吹着筏子缓缓向前，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此时此刻好似与这天地化为一体，无声无息，却又汹涌澎湃，令人震撼。 不远处，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盛楠闭上了想要喊话的嘴，将激动压回了喉咙，但眼眶却忍不住发了红。 身旁人想说话，却被他第一时间制止。用力吸了下鼻子，他对众人说：“别说话，都转过去，别看！小心守护！” 守护那个真正回来的盛兮，守护他最熟悉的兮兮。 众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尽管隔着些距离，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那种无声的情绪令人见之动容，却又不敢轻易打扰。 人是敏锐的，狼亦如此。 旺财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盛兮的不同，一直歪着脑袋看她，见她同沈安和抱在一起，见她落泪，早已长大的狼崽子忽地“嗷呜”一声起身，直接用狼首去蹭盛兮的腿。 “嗷呜～嗷呜～”旺财不停地叫起来，令盛兮与沈安和不得不分开。 二人彼此相视，又同时笑起，那一瞬，不需再有任何言语，所有的情感不约而同地，尽数汇聚在了那笑意里。 “嗷呜！嗷呜！”旺财急了，因为盛兮一直不理自己，它直接开始去扯盛兮裤腿。 盛兮抿唇，忽然在沈安和脸上快速轻啄一下后，便蹲下了身子，伸手压住了旺财，冲它道：“好啦，还有你！我知道的，乖，别闹。” “嗷呜～”旺财用脑袋不停地拱着盛兮的手，那条长长的尾巴用力摇出了重影，而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孺慕之情尽显无疑。 盛兮看着它红唇抿起，叹息一声，忽地双臂抱住了旺财脑袋，学着它蹭了蹭，同时在其耳边道：“谢谢你旺财，谢谢你来找我，也谢谢你还记得我。” 沈安和已经同她说了有关旺财的事，知道它为了寻自己付出了多少，常年奔波山林，一年只回一次，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甚至都跑至了国外。不远千里与万里，这样浓郁的情感，令她深感还不起。 然而，还不起的何止旺财，还有沈安和，还那些一直都在盼着自己回去，一直竭力寻找她的人。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情债，层层叠叠的压下来，盛兮只觉得心口闷闷，却一点都不觉得它是负累，反倒如被灌了一缸子的蜜，整个人都浸在了蜜罐里。 看着这一人一狼的互动，沈安和眸眼渐渐弯起，他伸手轻轻碰了碰盛兮刚刚亲过的地方。 如蜻蜓点水，却带来最饱满的温度。亦是，那落罄的心安。 忽然，抱着旺财的盛兮用力揉了揉它脑袋，对它说：“好啦，一会儿等上岸，给你好吃的！现在安稳坐好，我们要回家了！” “嗷呜！嗷呜！”旺财似乎听懂了盛兮话中之意，兴奋不停地叫着。 盛兮哈哈一笑，忽然仰头看向沈安和，对他说：“相公，我们回家？” 沈安和被那声“相公”叫得心“嘭”地一跳，似烟花炸开，却还是忍着激动，朝着盛兮点头：“嗯，回家！” 深潭水冷，但众人的热情却无比高涨。因为他们发现盛兮与沈安和之间的气氛在一瞬间恢复了从前，那份融洽不仅令沈安和心安，他们亦是如此。直到此刻他们才感受到，他们心中那个一直期盼的公主与将军，终于彻底回归了！ 深潭水长却有岸，在众人被冻得几乎要受不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岸。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欢呼，再看身后已然没了踪影的追兵，这欢呼声不免就大了些。 盛兮提醒他们：“小声些，小心引来山中凶兽。” 凶兽她不怕，更何况还有旺财在。但他们这些人原本已经很疲累，再加上潭上这么一冻，状态不如从前，万一真有什么要人命的东西出现，那打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众人闻言当即收声，冲着盛兮捂着嘴巴嘿嘿傻乐。 盛兮失笑，忍不住摇头。 “大家其实都已经感受到了。”沈安和忽然牵住她的手，嘴角的笑意自相认那刻起便没有再落下过。 盛兮“嗯”了声，看着眼即将要到达的岸边，忽然反手抓住了沈安和，歪头问他：“沈安和，一会儿我带你飞，好不好？” 沈安和：“……咳，这个，嗯……好！” 盛兮：“嘿嘿！” 于是，在筏子还差一点便要到达岸边时，众人只听旺财“嗷呜”一叫后，两道身影从他们眼前骤然飞过，竟是公主带着大人飞了起来！ 这可真是……没眼看啊！（羡慕死人啊啊啊啊啊！公主为什么要在他们这帮子没对象的人面前秀恩爱啊啊啊啊啊！有相公了不起啊啊啊啊啊！） 有相公就是了不起啊，盛兮用眼神回复那帮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们。 终于忽然站在筏子上不想动了，除了早已对此免疫的盛楠。他们想，或许他们不该来的，果然公主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扎人不说，更扎心！ 第1138章 功劳最大的那个人是你 第1138章 功劳最大的那个人是你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功劳最大的那个人是你 虽说安南士兵们为了捞神器顾不上他们，但谁也不敢保证那安南兵首领脑子一抽，又带着人过来追。所以，盛兮一众人继续又向前行进了一长段距离之后方才停下。 “今晚就在这里吧！盛楠，这是些防虫药，你跟阿寿去撒一下。哦对了，叫上杜吉吉。”盛兮对盛楠道。 盛楠闻言哼了声，瞥了眼不远处的杜吉吉，问盛兮：“兮兮，这人心眼多，咱不带他了吧！” 盛兮笑，说道：“心眼儿是多，但心眼儿不算太差。去吧，叫上他，教教他说黎国话。” 盛楠撇撇嘴，接过药应了声转身就走。临走时，看着围着盛兮一直转的旺财实在碍眼，便将其也扯走了。 盛兮看着他们这般忍不住笑出声，一回头便见沈安和看着自己。 盛兮挑眉，问他：“看什么呢？” 沈安和笑着轻轻摇头：“没什么。”他视线移开，看了眼杜吉吉，想到什么问盛兮，“你之前说的潘巫，她跟安南皇室有什么关系？” 盛兮没想到沈安和这么快便想通了其中环节，毕竟他们着急赶路，路上并未说太多。 微微思忖后她道：“潘巫一直不曾说过自己仇人是谁，但自我从安南皇宫走了一圈，里头那条条线线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也猜得差不多了。” “安南皇室？”沈安和道。 盛兮点头：“对，就是安南皇室。”想到之前潘巫对诱使自己进去皇宫的执着，盛兮抿了下唇后又道，“她原本是皇室里的巫医，因为神器以及一些其他事情生了矛盾，且还不止同一人。那位安南王有，他的儿子们也有，总之，这位潘巫也是厉害，若不出事，能在皇帝与皇子之间游刃有余地游走，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这位安南王从一开始就想得到神器。”沈安和道。 “嗯。”盛兮没否认，“安南王对外的表现是贪图享乐，但这种事被皇室自己传出来，本就是值得深思之事。虽说这位安南王的几个儿子都不省心，但最厉害的那个还是安南王。” “的确，从这次宫变就能看出来。”沈安和点头。 “的确如此。”盛兮说着忽然看了眼沈安和，“沈安和，若我没猜错，这位安南王的目的，不该只是他那几个儿子。神器可控尸傀，他的目的，怕是周边诸国。” 沈安和双眉蹙起：“嗯，这点我之前便想过。所以，一早便让边境那边做了准备。” “不过眼下神器已经失效，他这目标怕是向后推一推了。”盛兮道。 沈安和蹙起的双眉并没有散开，而是道：“是要推一推，但心思既然已经生出来，想要将其灭掉没那么容易。”沈安和说着叹了口气，脸上神色一时阴郁，“边境练兵始终不能懈怠。” 盛兮看他这般，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沈安和看过来，便见盛兮笑着对他说：“放心吧，黎国的将士没一个孬种。再说，”盛兮用另只手指了指自己，“不是还有你家娘子我！” 沈安和张了张嘴，盛兮最后一句话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担忧，心疼，却又忍不住骄傲，各种情绪混杂，像是一个被推倒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竟是什么味道都有了。 “沈安和。”盛兮忽然叫了他一声，神情亦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你在心疼我，但我想跟你说，黎国是我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我爱的人，有许许多多我爱的人。我不想失去他们，不想看他们伤心难过，不想看他们流离失所，不想看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就如你心中想的那般，我亦如此。” 盛兮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她慢慢抬起头，仰望满天星辰，目光遥远而清明。 伴着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她收敛了笑后再次开口：“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一度以为这种为公不为己的想法实在可笑。人嘛，能活在这世上就已经很不容易，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你一心为他人，谁知道他人心里如何想你。说不定还在心里头笑你傻。” 沈安和听了盛兮的话微微诧异，随即又是心疼。会这样想，盛兮定是经历过什么。而想到盛兮在付出真心后，那真心不仅没得到回应，反而被戳伤，他便忍不住心疼。于是，他抓住了盛兮的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盛兮歪头看了眼沈安和，轻轻一笑道：“放心啦，现在的我心理很健康。”说着，她再次抬头看向天空。 有星星忽然眨了下眼，引得盛兮嘴角忍不住张大了些。 “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我便不再这样想了。那些人和事传递了爱过来，虽然一开始别扭，不习惯，我自己也是守着一方壳儿不愿出来。但时间一久，感触便有了。”盛兮忽然扭头看向沈安和，水漾的眸子里闪过星辰般的光华，“这里头，要数你的功劳最大。” 沈安和听了盛兮的话直接愣住，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却竟是半晌没能出口一个字。 功能最大的是他？是他吗？分明是她啊！ 若非盛兮，他又怎能从自己那厚厚躯壳里出来？又怎能与过去和解？又怎能有如今这样的人生？ 所以盛兮啊，你说错了，这里头，功劳最大的那个人，是你！ “哎呀，不说这些了！”盛兮直接摆手，“煽情还是少些吧。对了，有个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沈安和看着快速收了话题的盛兮，用力抿了抿唇，将心中那份同样的感触压下，勾起嘴角问她：“什么东西？是给我的吗？” “不不不，这东西可不能给你。”盛兮急忙摇头，随即又补充了句，“这不是好东西。” 沈安和好奇盛兮所说的不是好东西究竟是什么，便见她从自己怀里小心地掏出来一个布袋，又从中拿出一个玉盒。 “这是什么？”沈安和往前凑了凑，“竟装在玉盒里。” 盛兮神秘一笑，看着沈安和道：“我不曾见过的东西，估计你也……” 话未说完，盛兮便见沈安和脸色骤然一变，捂着胸口猛地栽倒在地。 第1139章 我想看你睡着后再睡 第1139章 我想看你睡着后再睡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我想看你睡着后再睡 沈安和的反应实属突然，以至于盛兮只来得及抓住他一条胳膊，好在没让他脸着地。 “沈安和，你怎么了！”盛兮急声问道。 “我没……没事儿。”沈安和另只手撑住地，将心口刺痛缓过去，顶着一头冷汗朝盛兮挤出了一丝笑意，“没事儿，盛兮，我没事儿。” 盛兮将玉盒塞进怀里，扶正沈安和后急忙帮其把脉，同时仔细观察其神情。 “我没事儿了，就是不知怎么胸口忽然疼了一下，已经过去了。”怕盛兮担心，沈安和急忙解释。 盛兮手未松，蹙眉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之前胸口便疼过，这种情况多吗？” 盛兮一直按着沈安和腕间，脉象并无异常。但考虑到有些疾病一时半刻是无法从脉象上看出来，所以她没松手，始终观察着。 沈安和让自己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不多，像今日这般厉害的更没有。” “有多少次？”盛兮始终拧着眉。 缓解了刺痛的沈安和不想让盛兮担心，便道：“也就两三次，可能是一直没休息好，引发了心悸。” 盛兮看着沈安和没说话，按着沈安和腕间的指尖更用力了些。可即便她再用力，把脉时间再久，她还是未能发现沈安和身上有什么问题。她又翻了翻沈安和眼皮，又看看了沈安和身上其他地方，确定他身上除了一些淤青与已经要好的血痂外，再无异常。 难道真的如沈安和所说，只是因为一直没休息好，所以才会如此吗？ 沈安和抽开了自己的手，反手拉住了盛兮，温和一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就算真有事，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 盛兮抬眸看他：“便是我在，你也不能期待真有事！” “是，我错了！”沈安和立时认错，但转而又道，“可正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敢大胆地想啊！” 盛兮撇了下嘴角：“我只当你这是夸赞了。” 沈安和笑着点头：“嗯，这就是夸赞！好了，别皱眉了，这一路都是这样走来的，一直都不曾出过事。我也算是吉人天相，所以不会有事的。” 沈安和不知该如何才能让盛兮不再担心，唯有不停说不会有事儿。 而实际上，他也的确觉得不会有事。自己身体已经不是从前，不是动不动就走不动路的时候。而他也没对盛兮说谎，在他看来，他之所以会如此，十之八九是因为这段时间没休息好了。 找不到原因，盛兮只能暂时放下，在又仔细观察了番沈安和状态，确定他没事儿后，这才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及时说。” “嗯，放心，放心，好不容易找到娘子，我怎能舍得让她再忧心。”仅这么一会儿，沈安和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放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天亮了还得赶路。你今天那么累，早点休息吧！”沈安和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茅草，对盛兮道。 盛兮歪头看他：“那你呢？你不睡吗？” 沈安和温柔一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说：“我想看你睡着后再睡。” 两千多日日夜夜，没有一夜他是安心的。为了不让孩子和其他家人担心，也为了能让自己有寻找盛兮的力量，他一直强迫自己按时休息。然而，休息是休息了，闭上眼睛之后究竟何时才能入睡，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找回盛兮那刻，他一直飘在空中的心，终于找回了那条拉着自己的线，让他再不会彷徨，再不用担心走丢了自己。 “你睡吧，我看着你。”沈安和将一片折来的芭蕉叶扯过来，“躺好，我帮你盖上。” 盛兮看了眼那芭蕉叶，又看了眼沈安和，看着对方眸底闪过的一层层细碎笑意，沉默了片刻后方才道了声：“好。” 她的小相公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盛兮躺了下来，沈安和立时将芭蕉叶盖在她身上，同时还不忘轻轻拍打。 盛兮侧躺着看他，问道：“烟儿和二哥还用叫人哄着睡觉吗？” 沈安和笑了笑，点头：“哄，两个孩子现在虽已分床，但睡着之前还是要人哄。不过二哥好一些，没人哄也能睡着。但烟儿不行，需得有人一直哄着她。”说至此，沈安和稍稍迟疑了一下。 盛兮见状便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也不算。”沈安和看着盛兮，有些担心，但还是实话说道，“两个孩子在快睡着的时候，都会喊一遍，娘亲。” 盛兮眸光一滞，本想调侃的话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闷闷的有些疼。 “我这做娘亲的，不够格。”她喃喃道。 沈安和抿唇，停下的拍打复又起来，对盛兮说：“盛兮，你无需自责。没人会责怪你，真若要怪，那也是怪我。若非当时你为救我掉入沅河，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沈安和。”盛兮抬头，“我既无需自责，你自然也不用。别随意将责任往自己头上揽，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不长眼。” 沈安和闻言无奈一笑：“你，你也不怕老天爷怪罪。” 盛兮无所谓地哼了声：“还怪罪什么？他老人家什么都已经干过了，还不允许人借他名头用一用吗？” 对盛兮这句话，沈安和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盛兮忽然抓住了沈安和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后，方才对他道：“沈安和，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和孩子们的！” 沈安和感受到那真切力度，笑着点头：“好，那我跟孩子们就等你回去后好好补偿。” 盛兮朝沈安和咧了下嘴，遂就牵着他的手闭上了眼，嘴里嘟囔道：“嗯，好好补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没一会儿时间，盛兮便睡着了。 沈安和看着盛兮侧颜，看着她眼窝处的青黑，拍打的动作未停，直到林间传来一声鸟叫，他方才缓缓地低声道：“睡吧，盛兮。我和孩子们不需要你补偿，我们只需要……你回来。” 第1140章 至少让我看到你 第1140章 至少让我看到你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至少让我看到你 找回了盛兮，沈安和心里踏实，而盛兮又何尝不是？这一觉她睡得尤其好，等第二日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醒了？”沈安和第一时间感受到她动静，并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盛兮揉揉眼，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确认真实后，这才回答他说：“嗯，醒了。其他人呢？怎么没看到。” 沈安和说：“盛楠就在附近巡视，阿寿带人去探路了。” 盛兮坐了起来，深吸了一下泛着青草气息的空气，忽然发出一声感叹：“一眨眼，他们竟都大了。” 沈安和闻言笑了起来：“不论多大，在你眼里不都是孩子？” 盛兮想了想摇头：“不能总当孩子，大了总归要成家立业，一直做孩子，怕撑不好当家的责任。”说着她扭头看向沈安和，“还没问你，盛楠和阿寿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安和摇头：“没有，我了解的情况是没有，但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不是藏着人。”顿了下他又说了句，“不过你放心，等回去后我便问他们。” 盛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沈安和好奇看着她，她低头一瞬，再抬头时说：“不知道那俩人知晓我恢复记忆后，对他们想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们找对象，会是什么感想。” 沈安和但笑不语，但在心里回答了她：“大概，会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吧！” “阿寿或许不好拒绝，但盛楠肯定会第一个跑。”盛兮看着不出声的沈安和，彼时对视，皆看到各自眼中之意。 盛兮忽然摇了摇头：“不过，感情这种事说到底要你情我愿，强求的幸福能真正转化的，那都是老天长了眼的。” 但很多时候，老天爷是不长眼的。 所以，这种事只能问，却不能强求。 不能强求的其中一人很快便回来了，见盛兮醒来，忙不迭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兮兮，你醒啦！我给你摘了好吃的果子，杜吉吉说，这种果子可甜啦！给你吃！” 身后被点名的杜吉吉脸上挂着笑，内里却哼哼：“臭小子，现在叫的这么甜，你敢不敢跟盛兮说说，背后你是怎么叫我的？” 杜吉吉不忿，可没招，他打不过盛楠。他能感受到盛楠对自己的警惕，但也同样的，他也能感受到对方那警惕在一点点减少。 想到自己想要融入这个大“家”任重而道远，杜吉吉便忍不住想叹气。但又想到盛兮身份，他又觉得，这种事实在理所当然。 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遇上一个大人物，但他没想到，遇到的这个大人物竟直接超出了他想象。 魔幻，却又叫人忍不住期待。 前方的阿寿传来消息，找到了走出关口的路。这无疑是令人振奋的，众人在一番快速收拾后，便再次踏上前进的路。 虽说“神器”已经被盛兮丢入了深潭。但那安南首领恨盛兮恨的要死，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所以，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他便给守在关口外的人送去了消息，让那些人务必要将盛兮一众人抓住，且生死不论！ 所以，盛兮他们在即将要出关口之际，一眼便看到了将出口层层围住的安南兵。 “啧，这是真不想放过我们啊！”盛兮快速扫了眼对方人数，又是一场人数悬殊的以少对多。 沈安和说：“他们就算捞出‘神器’也需密咒，你是唯二接触过神器，又同潘巫交谈过的人，所以，就算你一直未曾开启‘神器’，就算他们推断出你不知密咒。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真的知晓密咒，那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危险之事。所以，若是不能抓住你，那只能灭掉你。” “嗯。”盛兮点头，对沈安和所言并不否认。毕竟，这是事实。 阿寿忽然从一旁跑了过来，带给盛兮与沈安和一个好消息。 “找到了一个隐蔽出口，是江索之前无意间发现的，只是要过陡崖，有些危险。”阿寿道。 “有出口就成！”盛兮站了起来，“那么多危险都走了过来，也不怕这么一遭。” “嗯！”阿寿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江索说，只要我们能做好保护措施，过那陡崖不是问题！” “好，那便走！”盛兮说着回头看了眼出口处的安南士兵，片刻后收回视线。 他们的人已经没了力气再去硬碰硬，眼下，还是要以保住他们性命为主。 那陡崖的确太陡，堪称直上直下，甚至一眼望不到头。 江索看着面前陡崖，再看盛兮时，忍不住道歉说：“盛姐姐对不起，我就走出过这里一次，只知道爬过这陡崖就能出去，其他出口我，我不知道……” 江索越说头越低，低到一旁的盛楠都要看不下去。 “哎呀，谁又没怪你，你干嘛自己怪自己？行啦，有出口就成，只要能出去，便是上天入地我们都能去！”盛楠道。 盛兮亦是笑了笑说：“盛楠说得对，有出口就是好的，总比我们现在去跟那么多人硬碰硬的好。江索，你做得不错，我们得谢谢你！” “盛姐姐，我，我当不起谢的，我其实是啥都没干……” “啪”，一巴掌响亮地落在了江索头上。只见盛楠气势嚣张道：“臭小子，想揽功不要这个时候！再谦虚一句，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巴掌！” 江索：“……”呜呜，脑袋很疼，但……他好想再挨一巴掌啊！ 众人不知江索心中竟有主动讨打的心思，在一番观察过后，终于确定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线同江索先前爬过的距离不远，但相对来说可借助的点要多一些。 他们这些人中，不会武的没几个，众人拖他们几个上去没问题。只是此刻伤员比较多，这便加大了攀登难度。 沈安和对盛兮道：“我自己可以爬，别担心。”他扭头看了眼受伤的人，“他们需要帮助的更多一些。” 沈安和的主动令盛兮松了口气，但也让她忍不住心疼。再深深看了眼对方后，她最终道：“好，那你走在前头，至少，让我看到你。” 第1141章 我来做诱饵 第1141章 我来做诱饵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我来做诱饵 陡崖很陡，对于寻常百姓，这无疑难于登天。但对有功夫的人来说，只要稍加辅助，那攀起来便容易得多。 盛楠打头阵，向上每攀五步，便往岩壁上砌个塞子。塞子是木质的，但好在结实，再将绳索套在塞子上，如此一来，众人再攀爬便有了辅助。 而另有三个人紧随其后，用同样的方式在岩壁上砌塞子，待成形，再连接在一起，竟是成了一个简易的绳梯。 受伤的人被没受伤，或者伤势较轻的人护着，顺着绳梯，一点点向上爬。 盛兮守在最下面，一直紧紧关注着每个人，若谁有不妥，她会第一时间提醒，或者直接过去帮助。 沈安和就在盛兮前面，中间还隔着一人。他每爬几步便回头看眼盛兮，看她是不是还跟着，看她有没有再走丢。 盛兮见他这般，便提醒道：“沈安和，别再向下看了，向上看。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这样的回答，此时此刻实则并不能打消沈安和心中担忧。但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为怕是影响到了盛兮，在又看了她一眼后，终还是咬着牙，再不向下看，一鼓作气地向上爬去。 江索今日体会到了什么叫飞，在山壁上飞！ 盛楠等人不仅速度快，做的绳梯也特别特别好，在他看来，若是下次他再来这关口，这绳梯依旧还是可以接着再用的！而这样的绳梯令他一时间如同长了翅膀，在山壁上快速向上爬，再不用担心没有落脚点，或者抓不稳，抓不住掉下山崖而担心。 江索几乎是笑着爬上陡崖的，等见到了那熟悉的景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轻而易举地爬了上来！ “太快了！太快了！实在太快了！”江索发出由衷感慨，一脸激动地看着盛楠，又转身趴下来看向正在往上爬的阿寿，喊道，“阿寿哥，到了，到了！你赶快啊！” 阿寿闻言不由加快了攀爬速度，而其他人听到这话，亦是欣喜。 沈安和在被盛楠拽上来后，压根就没喘气，便转身跟着江索一起趴了下来。 “盛兮！”他喊。 盛兮仰头，朝他笑了笑，托了最后一人一把，待其被人接到后，她这才加快了速度，三两下便登了顶。 “盛兮！”沈安和快速站了起来。 盛兮道：“小心，往里走！” 沈安和前进的脚步停下，又急急后退，却在他站稳之际，盛兮已经彻底站在了陡崖之上。 “都上了吗？”盛兮问沈安和道。 沈安和点头：“上来了，你是最后一个。” “好。”盛兮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家原地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 “是！”众人应是，纷纷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盛楠与阿寿走了过来，见盛兮安然无恙，皆放了心。 “姐姐，现在有两条路可供我们选择。一是贴着出口那些人走，那条路是走出去最近的路。还有一条，正好相反。但那条路只是传说，从未有人走过，没有经验可以参考。” 盛兮示意他们坐下来，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些肉干。 “先垫补些，等旺财从那边过来后看情况再说。”盛兮道，顿了一下她又说，“但若不出意外，我们还是要贴着那些人走。” 虽然有旺财，但这里山里实在太密，便是旺财在里头也有被绕晕的可能。且他们已经从各种险境中走出来，再来一趟，她担心这些人会受不了。 盛兮说着看向沈安和，问他：“你觉得呢？” 沈安和微微思忖后点头：“我也觉得还是走之前的路好一些。未知危险不可控，我们既然从这里爬上来，就没必要再去冒那个险。我们只要小心一些，相信一定能顺利过去的。” 盛兮“嗯”了声，让阿寿将路线简单画出来，而她之后则在那地图上又画了两条线。 “为保百分百顺利经过，我们需要有人做诱饵。”盛兮说。 而她话音刚落，盛楠与阿寿便争相道：“我去！” 盛楠扭头瞪阿寿：“你跟我争什么？你有我厉害吗？带你的路去！” 阿寿此时也不惯着盛楠，只道：“那你有我侦查厉害吗？你都说让我带路了，若是前面不小心没了路，你能确保自己回来吗！” “阿寿，兮兮回来了，你竟敢跟我犟嘴了！”盛楠朝阿寿瞪圆了眼睛，双颊鼓起来，“但是你别妄想了！说了我去就我去！” 阿寿还要争，盛楠已经跟他撸起了袖子。 阿寿咬牙，扭头便喊：“姐姐！” 盛楠呲了呲牙，嫌弃地看了眼阿寿。 盛兮不由笑了笑，说道：“行了，你们不用争，我来做诱饵。” “不行！”这一次，不用盛楠与阿寿再争，便是沈安和都下意识要阻止。 盛兮抬头看向三人。 盛楠直接道：“兮兮，你不能去！你不能再出事了！” 阿寿也说：“是啊姐姐，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们去，不管是我还是盛楠，总之不能你去！” 盛兮看向沈安和，问他：“沈安和，你也是这般想的？” 沈安和张了张嘴，心里话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最终还是闭了嘴。 盛兮无声一笑，轻轻拍了拍他膝盖。 “之所以这般说，自是我经过各种考虑的。”盛兮笑了笑，帮他们分析，“阿寿你要带着江索，确保大家前进的方向不变，必须要走在队伍最前头。至于盛楠，你需得在末尾，你要为大家殿后，一旦被发现，所有压力将会压在你身上，我们需要一个武力值超强的人为大家护航。” “可兮兮，就算我进步了，可你的功夫一点也不比我差啊！”盛楠道。 盛兮说：“我也没说差啊！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这诱饵我要带上旺财。” “旺财谁都能带，我也能……” “可旺财与我的默契是最好的，且你们都太重，真若有什么事，旺财能背动我，却背不动你们。”盛兮一句话直接终结了四人对话，末了还不忘再扎一次那两个小伙子的心，“真若出事，你们只会成为旺财逃跑的拖累。” 所以，说到底是嫌他们太沉了呗！ 第1142章 不想再浪费 第1142章 不想再浪费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不想再浪费 他们的确沉了，也长高了，至少盛兮现在都得仰着头看他们。两个人心有不甘，但盛兮既然做了决定，那他们就是反驳也没用。 而很快，旺财从出口处回来，竟是一点动静都未引起。 众人下了陡坡，与出口处的几百人只隔着一条不算浓密的灌木带。旺财回来后直冲盛兮，狠狠蹭了蹭她衣服后，绕着她便开始转圈。 盛兮夸赞了声“好样的”，遂对沈安和道：“放心，有旺财这个助力，我或许比你们还要更提前到达汇合点。” “兮兮，要不还是我去吧！”盛楠始终不想让盛兮冒险，一旁的阿寿也紧接着道：“姐姐，我现在跑得也特别快！” 盛兮看向沈安和。 沈安和无声一叹，扭头对二人道：“好了，按照刚才计划的进行。” 盛楠与阿寿看着沈安和皆抿嘴，却又不得不听话。 待俩人终于安静下来，沈安和转身过来看向盛兮：“盛兮。” “嗯，放心，再不会有事。”盛兮看着沈安和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沈安和定定看她好几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她既保证，他便相信她！ 先前一个时辰的休息并不能让伤员轻松，反而因之前攀爬陡崖，那伤口皆有崩开。重新上过药后，他们忍着伤痛再次出发。只不过这次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盛兮自他们离开便朝相反的方向奔过去。 旺财一直紧紧跟着她，经过这几年成长，旺财早已成为一条合格的狼王，那气势拿捏得盛兮看了都叹为观止。 而这样的旺财无疑是最优秀的，自然也令人心安。 盛兮隔着杂草看向出口处的安南士兵，扫了眼他们布局，之后再隔着灌木看向沈安和等人所在。 看不到人影，但偶尔会看到一两下不正常的草木晃动。若是侦查能力优秀的人看到，一眼便能辩出其中异样。而盛兮，就是要将这异样转移到她这方来。 当然，若是不被发现自是最好，没人希望自己陷入险境。 但想法总是好的，现实就是现实，他们先前的考虑不是胡思乱想，一再警惕之后，那些安南士兵终还是发现了异常。 几乎是瞬间，盛兮这边故意弄出来大动静，直接将所有人视线吸引了过来。 “那边有人！” “好像不止一个！一定是里面的人！一定是那些人出来了！快，快追！” 盛兮所造动静着实不小，因为被发现，那动静一瞬间变得更大，这就更加印证了那些人的话。 “哗啦啦”，除了个别驻守的士兵，几百人竟是齐齐冲向了盛兮所在。 沈安和这边，众人在看到盛兮闹出的动静后，纷纷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替换了盛兮。 然而沈安和只是看了眼后，便十分冷静地对众人道：“快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不要停！” 众人有心想开口，却又不敢，因为他们知道，此时此刻最担心盛兮的那个人，一定是沈安和。 不甘地又看了眼对面，不能辜负了盛兮这份努力，众人终咬着牙，加快了前进的步子。 “站住！快站住！” 后面的人一直紧紧咬着，盛兮中途在旺财尾巴上绑了几根树枝，让它跑起来时尽可能地会动尾巴，制造更多动静。 旺财觉得好玩，不用盛兮说，自己就玩得不亦乐乎。 “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太响，一听便知不是一人。而此时从关口出来的，要么是他们要追击的人，要么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显然不可能，那唯有第一种可能。 “快兄弟们！抓住那些人，尤其是这里头的一个女人，大人重重有赏！抓活的，活的更值钱！” 盛兮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叫嚣声，扭头看了沈安和等人所在。见那边已经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拍了拍旺财脑袋，对它道：“旺财，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我们谁跑得更快了！” “嗷呜！”旺财晃了晃尾巴，“哗哗”的树叶声响，将它此刻心情阐述得清楚明了。 盛兮笑了笑，蹲下将树枝解下来。旺财饶了两圈，竟是有些舍不得。 “走了，浪费了五年时间，我可不想再浪费下去了。”盛兮说完，再次一拍旺财脑袋，下一刻便加快速度，再不与这些人玩过家家。 恢复了从前功力的盛兮，再没有顾忌，速度快到要飞起。 而那些原本追着她跑，总是只差一步就能追上她的人，在追了一段时候发现，面前的那道人影不知怎么地，就好似忽然间像是插了翅膀，只一个眨眼便没了踪影，再一个眨眼，便是动静都要听不到！ “人呢？人呢？人呢！” ！。 众人震惊，纷纷问四周人。 “就在前面啊！可，可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谁都不清楚为何前面的人一下就不见了，他们唯有继续向前追，试图再次看到前面人的影子。 然而，任由他们加速，不管他们怎么追，那只一步就能抓住的人愣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任他们怎么追踪翻找，竟都看不到对方一点踪迹。 “这怎么可能？那么多人，就一下子就消失了？”有人不相信，“他们莫不是会隐身术还是咋滴？”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能看到些痕迹，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怎么可能消失得这么快？还是说……”那人话音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还是什么你快说！”旁人听一半话没了下文，便催促他快点说。 那人咽了咽唾沫，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后，这才小声道：“这，这太诡异了！这样子，这样子简直就像是遇见了鬼啊！” 此人话音一落，听见他话的人一时间皆不吱声了。 一阵不知名的鸟叫突然传来，一瞬间，众人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不会真的是……撞鬼了……啊！” 那人话没说完，直接被身后一人踹翻在地，只听那人吼道：“屁的撞鬼！这地儿你们又不是没来过，都他娘地给老子继续追！” 第1143章 我吃醋的 第1143章 我吃醋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我吃醋的 士兵们不得已只能继续向前追。只是盛兮速度实在太快，且她所留痕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他们再如何追，也都只将是一场空。 而盛兮也实现了先前所说，竟真的比沈安和一行人还要更早一些到达汇合地。 众人在看到盛兮后，皆是兴奋，同时内心又忍不住佩服。先前那些安南士兵的追踪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能这么快摆脱，能安然无恙地从密林中出来，只能说明盛兮是真的厉害！ “盛兮！”沈安和见到盛兮后，心中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散掉，丝毫不顾及黎国第一首辅大人的面子，竟是直接朝盛兮跑了过去。 众人收起心中佩服，纷纷转身，心中叹息道：“不能活了啊！沈大人呐，您能不能给俺们点活路哟！” 不给众人留活路的沈安和在盛兮面前急刹车，那慌张的模样看得盛兮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沈安和一把抓着她双臂，一边仔细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一边问她道。 盛兮任由其察看，眯了眯眼睛回答说：“笑我家相公真好啊，这么疼媳妇儿，媳妇儿看了也要吃醋的！” “那媳妇儿不是你？”沈安和乜她一眼，笑得有些无奈。 “是！”盛兮用力点头，话音一转又道，“可那也吃醋！现在的我吃上一秒的醋，上一秒的我吃早上的醋，早上的我吃昨天的醋，昨天的我又吃昨天又昨天的醋。唉，你瞧，我整个人都成了醋坛子，将来开个醋坊肯定没问题！” 沈安和被她这一连串的吃醋整得终于停了手，憋着笑说：“好啊，那将来咱家副业便全靠娘子你的醋坊了，如何？” 盛兮歪头看向沈安和，拒绝道：“不成，只我一个太少了，量不够，不兴旺。” 沈安和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嗯，那你说，还需要什么？” “你啊！”盛兮忽然凑近沈安和，亮晶晶的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相公啊，你也得吃醋，跟我一样，这样咱家这醋坊就能开起来了！” 沈安和没说话，只是看着盛兮半晌无言。 盛兮撇了下嘴，忽然笑了起来：“好啦，不逗你了，我家相公可是首辅呢，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盛兮本就是在开玩笑，从未想过沈安和会当真。然而，就在她不打算再逗沈安和时，忽然听他说：“吃醋的。” 盛兮一愣：“啥？” 沈安和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这一瞬竟是抹了一层淡淡忧伤：“我吃醋的，如你一样，吃自己的。” 盛兮收起怔愣，张了张嘴：“你……” 沈安和垂了眸，没有再看盛兮，却依旧兀自说着：“很久很久之前，我便开始吃自己的醋了，总想着昨日的自己比今日的自己与你相处时间更多，很嫉妒，很羡慕。也总是担心今日的自己做的不够好，没能让今日的你更开心。　”他说着抿了下唇，后面的话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再次开口，“我更后悔，自己为何没能多陪陪你，反倒，弄丢了你，弄丢了这么多时间。” 沈安和抬起眼眸看向盛兮，那眸底的忧伤没有再掩饰，就这样赤裸裸地泄露出来。 “盛兮。”他唤道，“若是可以，我宁可希望我们从未出过裕州，始终呆在上阳镇下萤村，做那对再平凡不过的小夫妻。” 做那对最平凡的小夫妻，她做药，他帮忙打下手，赶着他们的第一辆驴车，就在上阳镇上来来回回，在太阳落山之际，回到他们新建的大瓦房里。 平平淡淡，却也温馨。 曾经的过往，熟悉的画面一一闪过盛兮脑海。她看着沈安和，看着他眸光中的闪动，看出来这些话出自他真心。而她此刻也终于明白，失踪之事，沈安和所受创伤，比她这个亲身经历者竟还要重。 压了压嘴角，她渐渐勾起一丝笑意，伸手捧住了沈安和的脸颊，对他说：“沈安和，平凡的小夫妻我们依旧可以做啊！等你功成身退，等我再不为盈安堂，为谛听，为其他事情操心，我们便回下萤村，再做那对小夫妻啊！只是这要慢慢来，不能急。”她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脸颊，又道，“但你要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将来你到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不好？” “好。”沈安和没有迟疑地点头。然而他嘴角泄露出来的笑意告诉盛兮，他其实明白这想法想要实现有多难。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 他们要为两个孩子考虑，要为小远和父亲考虑，还有外公和师父，种种需要考虑的人和事太多，哪能说走就走？ 真的能说走就走的人，这世上实则没几个。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没办法做到。更何况，今世的她又生出那么多情感与羁绊，千丝万缕，每一根她都十分珍惜。 沈安和抓住盛兮的手，将其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无声一叹，他收敛了上一刻的流露，重新做回了那个稳重自持的贵公子，对盛兮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盛兮说：“担心你很正常啊，谁让你是我相公。沈安和啊，做人不能太压抑，就像你刚才那样，我觉得特别好。记得啊，以后没事儿就跟我说说心里话，你的心里话，我喜欢听。” 听着她的话，沈安和心中熨帖地笑了起来：“好，那我以后便同你多多说些心里话。”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只要你不烦我。” 盛兮摇头：“不会，我不会烦你。”我只希望你能同我说说心里话，好让那个压抑的自己赶紧离开你。 沈安和啊，放过你自己。 众人汇合后，修整了两刻钟便再次上路。这次目标明确，他们直奔安南与黎国边境交界。路线不再迂回，相对先前明显好走了许多。 不过，没有抓到他们，没能看到他们尸首，安南王始终不会放弃。所以，追击依旧在。 而就在这些追击队伍之中，阿寿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一股不同于这些追击的势力，在他们从关口出来后不久也参与了进来。 第1144章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1144章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还有其他势力？”盛兮看着阿寿送来的消息，忍不住挑眉，“安南王如今不是把几个皇子都摁下了吗？这是没清理干净？” 沈安和将手中鸽子交给护卫，想了想后对盛兮说：“安南势力复杂，除了那几位皇子，各地方势力也会趁乱起哄，浑水摸鱼也不是没有。不过，也不防备他国势力。毕竟神器威慑力在，谁都想拥有。” 盛兮“嗯”了声，看了眼那鸽子，忽然问沈安和：“雪渊是不是快回来了？” 沈安和点头：“嗯，若不耽误，这两天内应该就回来了。” 盛兮沉默一瞬，沈安和见她不说话，微微一琢磨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轻轻一抿，他笑了起来：“是在担心两个孩子？别担心，收到找到你的消息，他们只会笑，不会哭。” 盛兮看向他没说话，只是心里道：“是因为已经哭过了吗？” 沈安和忽然拍了拍她肩头，对她道：“盛兮，相信他们，他们虽小，但比我们想象的要勇敢的多。” 也更坚强，更乐观。 盛兮轻叹了口气，微微垂眸，再抬眸时她笑着道：“嗯，我相信他们！” 两个稚嫩的肩膀，来不及懂事便扛上他人不能承受之痛，她唯有，也只能信任他们。 路继续前行，阿寿在前方的消息陆续传来。沈安和之前所说被得印证，那一直紧紧追着他们的势力不是他人，正是澜沧国的人。 “澜沧国？”盛兮意外，想到对方追了他们一路，她不禁感慨，“这澜沧国真是执着啊，不知道还以为在追媳妇儿！” 她话音一落，原本议论的众人皆是一静，几双眼睛下意识地齐齐看向沈安和。 而沈安和不为所动，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那新鲜出炉的地图。 盛兮一抬头便见此情形，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澜沧国追的“媳妇儿”就是他们的首辅大人哪！公主啊，有人想要跟你抢相公啊！您可是要长点心哪！ 盛兮被众人看得莫名其妙，拧了拧眉，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有！没有！”盛楠第一个开口，而等话出口他便后悔了。其实他心中更希望让盛兮知晓沈安和在外面沾花惹草，咳，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但也的确是他的错！哼！ “对，对，没有！我们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您呢！”其他人亦是急忙否认。 开玩笑，真若说了，这不是在给大人和公主添堵吗？他们可不干那种缺德事！ 众人不想破坏盛兮与沈安和的夫妻感情，想将那澜沧国公主欲要招沈安和为婿的事儿瞒住。却不想，他们瞒得住盛兮，却瞒不住喜欢各种打听的杜吉吉。而杜吉吉此刻唯盛兮马首是瞻，听到这种事儿自然第一时间将其告知盛兮。 “你说什么？你说那个被澜沧国公主看中的黎国大官，是沈安和？”盛兮听他所述，直接瞪圆了眼睛。 “是啊！就是沈大人呢！沈大人之前不是去过澜沧，这定是没跑了啊！”杜吉吉亦是惊讶。 盛兮喃喃：“怪不得呢，怪不得每次提到澜沧，盛楠几个面色就有些不对。”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 杜吉吉见盛兮沉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一慌，他急忙为沈安和开脱道：“公主啊，这其实也不是沈大人的错，都是那澜沧国的公主见色起意，非要拉沈大人入赘，这不能怪他啊！” 盛兮听着他的话扭头看过来。 杜吉吉讪讪一笑，只能再解释：“沈大人当时也是被逼的，这不是他没答应吗？公主啊，我就是跟你说这么个消息，可没想着要破坏你跟沈大人之间的关系啊！你可千万别误会，别误会！” “误会什么？”盛兮忽然反问。 “啊？什么？”杜吉吉愣了愣，“就……” “我肯定不会误会啊！”盛兮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这是事实嘛！” 杜吉吉：“……啥？” “我相公，沈安和，黎国最年轻首辅，人又长得好看，若是那澜沧国公主心里没啥点想法，那才叫不正常。” 杜吉吉：“……”他想，他可能想多了。 盛兮朝杜吉吉扬了扬下巴：“杜吉吉，谢了！” 杜吉吉有些不敢应承这谢，虽说觉得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这消息说出来的后果。见盛兮要走，他急忙问道：“哎，公主你去哪儿啊？” 盛兮转身挥手：“自然是去找我相公啊！” 杜吉吉：“！”完了，果然还是说错了话！盛兮不会要去找沈安和算账吧！ 杜吉吉不放心，也不敢放心，急忙追上盛兮，小声劝她：“公主公主，盛姑娘啊，这件事可真不能怪沈大人啊！我可听说了，沈大人为了不答应那澜沧国公主的要求，可是逃亡了好一阵儿呢！中间还伤了几次，你……” 盛兮前进的脚步骤然停下，杜吉吉的话也戛然而止。 “盛，盛姑娘？” “你说，沈安和在这期间伤了几次？”盛兮问杜吉吉，只是这一停，先前的笑意顷刻间消散了个干净。 杜吉吉“啊”了一声，下意识点头：“是，听说有几次。”末了他又添了句，“沈大人毕竟不会武功，被那些人追撵，这受伤难免……” 盛兮提步快走，将杜吉吉的话落在了后面。 杜吉吉：“……” 这怎么感觉他好像捅了火药桶？ 杜吉吉有些摸不清盛兮内心想法，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盛兮与沈安和夫妻二人关系破裂的始作俑者，不敢耽搁，他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而他们这边异样也终于引起旁人关注，听到杜吉吉所言，那人急忙去找盛楠。 而盛楠在听后登即一咧嘴，骂了声：“这杜吉吉，果然是个坏心眼儿的！这是要故意引战吗！” “楠哥，现在咋办？”来人亦是着急。 盛楠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能咋办？赶紧去看看啊！好歹为沈安和解释一下！” 第1145章 你说，我听 第1145章 你说，我听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你说，我听 好歹为沈安和解释一下，不能真的让盛兮误会了。 盛楠几个急匆匆追过去时，盛兮刚刚找到沈安和。而彼时，沈安和正趴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台上补充最近的地图。 见他们过来，沈安和停下笔，见众人一个个神色紧张，不由问道：“怎么了？是追兵追来了？” 他们跑得快，追兵速度却也不慢，所以每在一个地方他们不能停留太长时间。 沈安和已经开始动手收拾地图了，却被盛兮制止：“不用收，追兵还没赶上。” “那你们这是？”沈安和疑惑地看向众人，目光扫过，发现盛楠正在同自己挤眉弄眼。 沈安和问：“盛楠，你眼睛怎么了？” 盛楠：“……”这人儿，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 盛兮回头看了眼盛楠，神情很是严肃。 盛楠嘿嘿一笑，眼神闪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盛兮。 “盛楠，你过来是想坦白，还是想接着隐瞒？”盛兮问盛楠。 盛楠听盛兮这样说，脸上顿时摆出一个想哭的表情，看着盛兮道：“兮兮，我是站你这边的！” “嗯，所以，你来说？” 盛楠：“……” 他看看盛兮，又看看沈安和，目光最后落在一旁缩着脖子的杜吉吉身上，磨了磨牙。 “再磨牙，信不信我把你牙拔了！”盛兮忽然道。 盛楠顿时抿紧了嘴，委屈爬上了面颊，看着盛兮像某种受伤的小动物。 盛兮不为所动。 沈安和终于察觉了什么，目光与盛楠对视，片刻后他轻声一笑，直接冲众人挥手：“好了，你们各自去忙吧，我同盛兮说。” 盛兮回头看他：“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沈安和笑着点头：“知道，关于澜沧国公主的事，对吗？” 盛兮轻啧一声，看着摇了摇头：“沈安和啊，看来你对那位公主很是上心嘛！” 沈安和但笑不语，倒是盛楠着急地解释道：“兮兮，他没有对那公主上心！真的！” “盛楠，你刚不是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盛兮反问。 盛楠一噎：“我，我，可是，那个……” 沈安和无奈一笑，对盛兮说：“好了，别逗他了。盛楠，带着人走吧，再修整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出发了。” “兮兮……” “行了，走吧，走吧！”逗够了盛楠，盛兮也跟着沈安和摆手。 盛楠瘪了瘪嘴，没能得来盛兮的安慰很不开心。 而待所有人离开，沈安和这才牵住盛兮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抬眸与之对视，问她：“关于这件事你知晓多少？用不用我从头说？” 盛兮回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具体不知。” 沈安和点了点头：“好，那我便从头说起。” 见他真的要说，盛兮突然打断了他：“其实我并不怀疑你。” 沈安和笑：“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涉及我们未来行路，迟早我都要跟你说。” “好吧，那你说，我听。” 沈安和看着盛兮这般，垂眸一笑后方才开始叙述。 起因是他们当时在澜沧国寻找盛兮时，不小心与当地一个地方势力发生了摩擦，彼时他们的人已经分散出去寻找盛兮，跟在沈安和身边的人没几个。那势力很大，且蛮不讲理，不管对错只是一味将错误强加于人。他们本想躲避，最后发现躲避不开，为此，他只能动用了当时骐文帝亲手写给他的文书。 而那时恰好这位澜沧国公主来到此地，听说此事后，便于中间斡旋，避免了他们再次冲突。 也因为这件事，沈安和答应了澜沧国公主，要帮她做件事抵账。 “何事抵账？”盛兮问。 沈安和看了他一眼，之后说：“为其做一个月的教书先生，教授黎国国语。” 盛兮“啊”了一声：“然后，这位公主便对你情根深种了。” 狗血的桥段，却又合情合理。 沈安和见她一副吃瓜模样，无奈一笑：“是，对方说是情根深种，想要让我入赘澜沧，只是我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盛兮问：“感激呢？这位公主毕竟帮你们解决了麻烦。” 沈安和轻轻摇头：“其实麻烦我们能自己解决，只是相对更困难些。她的出现是意外，恰逢时机，且对方主动，最后才成了这样。” “原来如此。”盛兮轻轻点头，“所以，这位公主所为是有预谋的啊！” 沈安和“嗯”了声：“后来我让阿寿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位公主在之前便有叫人盯着我们。” 盛兮吃瓜的神情渐渐收起来：“你说，她一开始就盯上了你们？” “是。”沈安和点头，顿了一下后说，“至于问题出在哪儿……” 盛兮看他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她突然有种猜测，不知对不对，但总觉得不会错：“国内？是吗？” 沈安和忽然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他年纪轻轻便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看不惯他，想要灭掉他，并顶替他的人大有人在。 “现下谁在帮你？”盛兮问。 “方瑾。”沈安和回道。 “那他……” 沈安和摇了摇头，看着盛兮有一瞬迟疑，然而最后还是说：“他不会。” 便不是为了他沈安和，方瑾也不会做这种事。 盛兮轻轻点头，既然沈安和都不怀疑，她也没有理由怀疑。且就算怀疑，五年时间的空白期令她也没有怀疑的基础与资本。 见她陷入沉思，沈安和伸手在其面前晃了晃，说道：“别想了，多想无益，等回去后事情自然会有结果。” 盛兮“嗯”了声，想到什么不由喃喃：“不过这位公主挺执着，也够厉害，你都入安南了，她竟还跟着你。” 沈安和却在听到她这话后神情并不好看，且有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盛兮问他。 沈安和抿唇沉默半晌，抬头忽然看了看不远处的盛楠等人，而后他才道：“我想不明白，为何我们跑了这么远，而澜沧国的这些人却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甚至比安南本地人的速度还要更快，更准确？” 第1146章 娘亲，你尝了吗 第1146章 娘亲，你尝了吗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娘亲，你尝了吗 “你是说你们每次改变路线，澜沧国的人都会发现你们？”盛兮问。 沈安和点头：“是，现在回头再仔细想，没有一次例外。” 盛兮脱口：“莫不是你们身上有定位器？” “定位器？这是什么？”沈安和没听懂。 盛兮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们身上会不会被人贴了什么东西？对方只要看见就能确定你们在哪儿？或者，”她话音一顿，沉默了一瞬后方道，“或者你带来的人里，已经有人另择了明主？” “不会。”沈安和回得斩钉截铁，“我之前也怀疑过，为此特意让盛楠和阿寿暗中做了调查，确定没有。” “那便是我刚说的第一种的。你们身上，或许有人被标记了什么。”盛兮道。 沈安和眉头紧锁，片刻后摇头：“关于这点我之前其实让查过，但却没有任何发现。或许，你所说的那标记很寻常，平常人便是看到也不会觉得那是标记。” 盛兮“嗯”了声，想了想后对沈安和道：“既然我们自己查不出来，那便叫人主动说出来。” “你想抓那些跟踪我们的人？”沈安和看着她问。 盛兮说：“是要抓，否则总是被这样跟着会严重影响心情。不过现在不急，等对方主动上来再说，我们还是继续赶路，越是靠近边境，对我们越是有利。” 沈安和对此并无异议。 半个时辰后，众人继续赶路。如阿寿所言，那澜沧国的人果真自他们一动便也跟着一起动起来。盛兮与沈安和商量过后决定按兵不动，任由对方跟着。 如此行走一日，太阳落山之际，离开了几日的雪渊终于飞了回来。 “啁啁！”雪渊叫着飞落盛兮肩头，扑棱了两下翅膀后，拿头亲昵地蹭了蹭盛兮。 盛兮轻轻摸了摸它头，随手给了它一个肉干。 沈安和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就看到盛兮正在解雪渊腿上竹筒。 “信到了？”沈安和快步走近，看着盛兮解下竹筒后竟再无后续动作。 “怎么了？”他问。 盛兮忽然开头看他，脸上闪过一丝感伤：“就是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沈安和看着她无声一叹，旋即一笑，从其手中接过竹筒，说道：“这情现在来得太早了些，还没真的到家呢！来瞧瞧，看那俩孩子给你写了什么？嗯，我猜烟儿的是画，二哥儿的该是字。” 听着他的话盛兮嘴角动了动，看着他将那卷纸一点点分散开，她终还是深一口气，伸手拿起了其中一张。 是盛烟的，被沈安和猜中了，是画。 画的是棵石榴树，上面结了果子。 “是二哥儿种的那株吗？”盛兮问沈安和。 沈安和在盛兮拿起信纸瞬间便看了过来，听到她问，他轻轻点头：“是。是二哥儿种的那株。” 小小的一张纸上，石榴树占据了全部空间。碧色的叶子，紫红的果子，形成最鲜明的对比。而那果子有四颗，两大一小，小丫头甚至在那果子上标明了谁是谁。 “这是你，这是我，这是二哥儿，这是嫣儿。”沈安和用指尖轻轻点着画纸，帮盛兮细细数着，“纸太小，她能写出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说着沈安和忽然一笑，问盛兮：“你说，嫣儿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树是二哥儿种的，画却是她的。” 盛兮动了动唇，因沈安和的话，那压在心口的惆怅最终还是破了。她勾起一丝笑意，缓缓点头：“嗯，嫣儿一直古灵精怪，会这么做不出意料。” 沈安和笑了笑：“你说的对。”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张纸，不出他意料，沈归果然是写了字。 他没有细看内容，只是瞟了眼字形便将其交给盛兮：“二哥儿的字有进步，你看看，他写了什么。” 盛兮看他一眼，随即接过。 那纸不过扎长有余，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相较于盛烟的字，沈归的明显要好上许多。 盛兮没看写的是什么，先是被字的风骨吸引：“竟是比我写的还好看。” 沈安和笑了声，说道：“二哥儿的字是小远教的，从小打的基础。” “所以，写得好理所应当？”盛兮歪头看他一眼。 沈安和轻咳一声，说：“我不能表现得太高调。” 盛兮“呵”地一声笑了出来，那最后一丝惆怅就这样彻底散于天际。 她垂眸，认真看起沈归写给自己的信。 六岁的孩子，没有逆天，却也有了出口成章的本事。信的前半段，沈归将自己所学揉进那对仗工整的句子里。而后半段，随着一句转折，那孩子的心性终于展露无遗。 沈归写道：“娘亲，归儿想你，好想好想你！石榴果子熟了，娘亲回不来，我便让姐姐帮你带过去。娘亲，你尝了吗？石榴甜吗？” 短短几句话，盛兮却看了足足一盏茶。 沈安和没有打扰她，任由她反复摩挲着那两张薄薄的，却又沉甸甸的纸。 待内心波涛捋平，盛兮这才抬起头，顶着发红的眼眶问沈安和，还有其他的吗？ 沈安和看着她心疼，然而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将剩下的信件一并交给她：“父亲和外公，小远和洛老都知道了，他们一人给你写了一句话。至于其他人暂未通知，等你入了黎国再说不迟。” 盛兮点头，表示同意。仔细看了看三人写给自己的话后，她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起。 “沈安和。”她道，“我们尽快回去吧！” 她想当面跟沈归说，石榴她尝了，甜，真的很甜！想抱抱嫣儿，想跟那些始终惦念着自己的人，报一生平安。 沈安和牵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回复道：“好，我们尽快回家！” 本就一直压抑的心情，在看到这些信后，一下子变得急切起来。尽管盛兮已经克制，但至少在之后的两日内，众人还是看到了她这份急切。 然而，急切归急切，他们终要面对现实。安南的追兵增加了，而澜沧国跟踪的人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第1147章 会不会与蛊有关 第1147章 会不会与蛊有关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会不会与蛊有关 “啧，我们这是被人包了饺子？”盛楠扒着一枝树干向远处眺望，回头看向盛兮，“兮兮，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盛楠问话，盛兮收回视线，问他：“盛楠，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安南追踪的人找到我们的速度太快了些？” “嗯？”盛楠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盛兮什么意思，再仔细一想，竟真如她所言，“是啊，是比之前更快了，而且也更准了！” 盛兮琢磨着道：“所以我猜，他们必然到了什么消息。”沈安和带来的人都是精英中精英，加上如今的她，没道理这么快被人发现。 “你是说，我们中有人在外传递消息？”盛楠脸色骤然一黑，“难道我们中间有内鬼？” 盛兮摇头：“内鬼应不是，之前你不是和沈安和已经确认过？且这两日我也观察了，没有这种可能。” “不是内鬼，那是什么？”盛楠疑惑，“总不能我们身上贴着一个大大的会发光的标签，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盛兮再次摇头，这个“什么”，一时之间她想不出。 “也或者，是澜沧的人给他们传递消息也不一定。”盛兮随口说道。 “这怎么会？”盛楠对此表示怀疑，“澜沧国的人偷偷入安南本就已经触及安南律法，他们难道还会不打自招？” “万一偷偷给呢？”盛兮说。 盛楠皱眉：“这个，可能吗？” 盛兮抿唇：“可不可能的，这个只有真正看到才能确定。不过，不管是不是，眼下我们需得先将这些人摆脱掉。”盛兮说着看了眼树下，那里，沈安和正蹙着眉，盯着地图与人商量着出路。 “先下去吧，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盛兮说着，率先下了树。 见他们下来，沈安和将地图交给其他人，遂朝盛兮走来，同时问道：“如何了？” 盛兮因跳动的速度太快，令怀里的东西错了位，她一边回答沈安和，一边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说道：“四周都围上了，唯一的出口是座断崖，想过去需要造……” “啊！”不等盛兮说完，沈安和突然捂住了胸口，豆大的汗滴几乎是瞬间从其额头渗出并滴落，那表情看上去像是被人突然抽去了所有血液！ “沈安和！” “大人！” 众人惊呼，纷纷朝沈安和这边跑过来。 盛兮丢掉手中东西，一把扶住沈安和，遂慢慢将其放倒在地。 “沈安和，沈安和，你怎么了？”盛兮看着脸色惨白的沈安和，心头蓦地一慌，以至于好半晌方才按住他脉搏。 “我没，没事儿，别担心……”那猝不及防的疼痛令沈安和没能控制好表情，而待这刺痛消散，他怕盛兮与众人担心，急忙顶着那一头冷汗调整表情。 盛兮不再开口，一边感受着沈安和脉搏变化，一边查看他眼眸。一盏茶过去，盛兮收回了手，而沈安和也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盛楠见此急忙问盛兮：“兮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一路上好几次了！” 众人也担忧，看着盛兮眼中皆是疑问。 然而盛兮却如先前那般再次摇头：“没事儿，至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说着她看向沈安和，看着他额头尚未消散的冷汗，一双秀眉几乎要拧成了疙瘩。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她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沈安和的脉象压根就不像有病的模样，就算是心悸中间也会有起伏，可沈安和的却实在太平稳，太平稳，一点生病的征兆都没有！可他明明很痛苦，那冷汗压根做不了假。 沈安和怕扰乱人心，对盛楠道：“我没事儿，不是说过了，就是这段时日没休息好。盛楠，你带着大家过去吧，商量一下如何摆脱那些追兵。” “你当真没事儿？”盛楠看着沈安和苍白的嘴唇，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 沈安和挤出一丝笑来，说道：“当真没事儿，放心，去吧，去吧，接下来靠你了！” 盛楠看向盛兮。而盛兮在看了眼沈安和后，抬头对盛楠说：“别担心，这里有我。” 盛楠抿紧了唇，目光在盛兮与沈安和身上来回扫了两遍，片刻后伴着一声叹息，开口：“好，那我过去！” 人渐渐散去，盛兮想着刚才把出的脉象，再观察沈安和神情，始终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了哪儿。 她收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玉盒等物，一抬头便与一双眼睛对上。 “杜吉吉？你有事儿吗？”盛兮看着要走没有，欲言又止的杜吉吉问他道。 杜吉吉被问，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对盛兮说：“公主啊，沈大人这种情况，你有没有，嗯，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盛兮与沈安和齐齐看着他。 杜吉吉不知自己说的是对是错，但话已出口，只能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有没有想过，沈大人这情况，会不会与蛊有关？” 他话音一落，盛兮与沈安和皆愣住。 “蛊？”盛兮眉头深皱，“你的意思是，他中了蛊？” 杜吉吉急忙摇头：“我没说啊！这话我可没说！我只是猜测，猜测沈大人的情况可能是中了蛊。”顿了一下他方才又道，“其实，在你认识潘巫之前，我已经同潘巫认识了许多年。她擅长种蛊，那些中了蛊的人会有什么表现，我也曾见过一些。虽然没有像沈大人这样完全相同的，但他们都是沈大人眼下这种，寻常大夫压根查不出病因。也是因此，我想着，沈大人是不是中了蛊。” 盛兮看向沈安和，眸底压抑着惊讶：“中蛊？”会是真的吗？ 忽然，盛兮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怀里拿出那玉盒，继而又打开。 玉盒里，那只黑黑的小虫子依旧还活着，安安静静地，除了看着恶心了点，看不出一点危险。 “这是？”沈安和看着那黑虫子问。 盛兮抬眸看向他，对他说：“蛊。” 沈安和讶异，没想到盛兮会随身携带蛊虫，旋即明白过来什么，他问盛兮：“你的意思是，我这心痛，与你这蛊有关？” 第1148章 抓人 第1148章 抓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抓人 沈安和没想到盛兮身上会带着蛊虫，也没料到她会认为自己这时不时的心痛与蛊虫有关。 而盛兮在认真地想了想后，回答沈安和说：“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说着看向杜吉吉，问他，“杜吉吉，你再跟我说说有关蛊虫和中蛊之事吧！” “好！”杜吉吉也不扭捏，盛兮问他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沈安和也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是心惊，越听也越觉得，或许盛兮推测的没有错。 自己中蛊不是没可能。 “只是，我何时中的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为担心澜沧公主对我不利，每次去授课都会有人跟着，对方真若下蛊，会是何时？又是何种方式？”沈安和问道。 杜吉吉说：“这下蛊也分蛊虫，有的需要特定环境，特定方法，有的则完全不需要，何时何地都能种蛊。当初我看潘巫给人种蛊，啥样的都见过，有特别激烈的，也有无声无息的。所以，”杜吉吉看向沈安和，一脸为难，“我也不能确定大人你是不是真的中了蛊，更不能确定何时和何种方式。大人，抱歉啊！” “没事儿，你给了一个思路，已经很好了。”沈安和冲其笑了笑说。 盛兮也说：“杜吉吉，你这件事做的不错！” 杜吉吉嘿嘿一笑，旋即想到此时不是该笑的时候，又急忙闭嘴。 想了想后他说：“公主，沈大人，若大人真的中了蛊，那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弄清中了什么蛊，之后方能想办法解蛊啊！” 盛兮点头：“你说得对，是要先弄清中了什么蛊。”且她还想到一点，按照刚刚杜吉吉所言，澜沧国的人能追得这么精确，想来对方应该有蛊在身边。真若如此…… 盛兮眯了眯眼，突然起身离开。 杜吉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想喊人，但见沈安和一动未动，又急忙闭了嘴。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他问沈安和：“沈大人，公主这是要去做什么？” 找解蛊的人吗？这里可是没有啊！那得找巫医！ 沈安和看着盛兮快速离开的背影，薄唇轻抿，半晌后开口道：“我猜，她是想去抓人。” “啊？抓人？抓谁？”杜吉吉懵逼，直愣愣地看着沈安和。然而沈安和却没有再接着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盛兮。 而盛兮也没用多久，便从盛楠那边折返回来。 沈安和仰头看着她，问：“商量好了？” 盛兮笑了笑，知道沈安和已经猜出来自己想法，便点头道：“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得先钓鱼。” “嗯，先想办法摆脱眼下困境，若真如我们猜测，那他们定然会上钩。”沈安和道。 “你跟盛楠他们商量一下，我再去做些东西。”盛兮说。 沈安和自无不可，随后目送盛兮离开。 杜吉吉听了全程，然而所有字他都认识，可这些字连在一起他却没办法明白。他忍不住问沈安和：“沈大人，你跟公主，你们在说什么？”既然没有避开自己，那应该是可以问的吧？ 沈安和看着他笑了笑，说：“自然是在说‘钓鱼’。” “啊，钓鱼啊，钓鱼好，钓鱼好！”杜吉吉表示还是听不懂，但未免显得自己太笨，他决定还是不要再问了。 人少机动，加之这么长时间奔袭，众人早就被磨练了出来。所以，虽说困难了些，但他们还是摆脱了安南这方的围堵。 “兮兮！”从包围圈里出来，盛楠便兴奋地朝盛兮这边跑来，“时机到了！” 盛兮“嗯”了声，回头看沈安和：“相公，接下来便委屈你要跟着一起忙活了。” 沈安和说：“我不委屈，倒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盛兮朝他勾唇，目光看向他处，眸底露出一抹泛着冷意的笑，“跟了我们这么久，总是要付出些利息的。” 彼时，那些要为自己行为付“利息”的澜沧国人，在原地休息。有人一边休息，一边谈论有关沈安和之事。 “这帮安南兵真他么是蠢蛋，人都已经给他们送进圈里了，竟还叫人跑掉！嗤，安南竟还敢与我们争地盘，就他们这熊样，如何来争！” “是啊，实在太笨了！枉我们给他们送消息，结果还失败！真是，若不是想让他们帮忙拦截一下，谁会给他们传递消息。不过话说来，没想到这位沈大人竟然会同神器搅和在一起。这若是将人抓住，那将来我们交给公主的可不止是人，还有神器啊！这算不算一箭双雕？” “自然算是了！你可不知，王上早已派了人进入安南，就是为了能争夺神器。若是我们能将神器一并拿回去，这奖赏还能少？不是一箭双雕是什么？” “哈哈，若真如此那可是太好了！本还以为这位黎国的沈大人就是个没用的书生呢，若是他能将神器带给我们，那我也能多高看他一眼！哈哈哈哈！” 一众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很是热闹。 一旁，听到他们谈话负责守卫的人亦跟着笑了起来，却在下一刻猛地惊起，急忙转身对他们说：“对方动了，就在我们前方十里！且向着我们这里过来了！” “朝我们过来了？”众人闻言一愣，有人更是下意识道：“这姓沈的莫不是昏了头？朝我们过来，他这是不想回去了？” “回什么回？说不定人家想清楚了要去给公主做驸马呢！切！果然还是太高看他了，真想做驸马，就别来这么欲擒故纵，显得公主很重视他似的！” “行了行了，赶紧的，若是他真的过来的，那我们也不用再费劲了！娘的，这小子实在太能跑，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他带的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追了他们这么久一直没能抓到人，这要回去说，咱们脸都要被人给啪啪打肿了！都给老子抄起家伙，这一次，一定要将人抓住咯！” “抓人！抓人！再不能让这小子跑掉了！” 第1149章 现在呢你说吗 第1149章 现在呢？你说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现在呢？你说吗？ 彼此双方都想抓人，只是看他们谁下手更快。但显然，已经预测了澜沧国这方行动的盛兮等人，速度要明显更快些。 且盛兮没打算打草惊蛇，只是待澜沧国的人主动追上来后，他们悄悄地从其队伍里撬走了两个人。 直到他们将人掠走一刻钟，澜沧国的人才发现他们之中少了人。 “咦？老四和老六呢？”有人问道。 众人四下环顾，皆没看到那俩人人影。 “不知道啊，刚刚老四说自己脚崴了一下，老六跟他走在一起的，难不成他们落在后头了？”有人说。 “真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领头人骂道，“穷山密林，他们是想留在这里喂狼吗！” 这人话音一落，有一人忽然“啊”了一声，面容抖了一下道：“那个，头儿，我，我刚刚好像真的听见狼嚎了！” “什么？” “是，是真的！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在想想，那就是狼叫啊！”那人使劲儿回忆了片刻，哆嗦着补充了句，“好像，好像还不止一只！” 那这补充令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山林中遇见狼群，他们绝对没有优势。 而恰在这时，一直负责盯着沈安和的人忽然喊道：“头儿，那姓沈的调转方向了！” “转了？朝哪儿转了？”领头人急忙问道。 “向东！向东走了！”那人快速回答道。 “东？那里可是一片沼泽地，他们是疯了？还是发现我们了？”领头人不解道。 “额，这个不知，但头儿，我觉得他们肯定没发现我们，若是发现了，那应该转头往回走啊！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摆脱了安南的人，不是该继续向前吗？”有人道。 领头人仔细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有理，想到不见的老四与老六，他狠狠咬了咬牙，直接道：“算了，不管他们了！先去抓人！若是这次能将人抓住，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伴随其一声令下，众人再不迟疑，纷纷朝沼泽方向追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调转方向之际，盛兮已经带着人快速跟上了沈安和，与他们一起朝沼泽方向行进。 “人抓到了？”沈安和见盛兮平安回来，暗暗松了口气。 盛兮道：“抓到了，等会儿入了沼泽再问询。” 沈安和没反对，指了指身后那些东西对盛兮说：“东西都做好了，探路棍，木板，绳索，这些够吗？” 盛兮走过去翻看了一番，点头道：“我们只是擦着边走，不会深入，足够了。等把那些人引进去，我们就可以出来了。”一边说着她一边又走了回来，极为认真地看着沈安和，“沈安和，你是诱饵，只能深入。我不能代替你，你……能保证自己安全吗？”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沈安和温和一笑，伸手在盛兮头顶轻轻摸了摸，“你不能总把我当小孩子啊！” 盛兮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的小相公啊，她不宠谁宠？只是抒情不是此刻，沉默稍许她点了点头，再道：“好，那我们出发！” 两个被抓的澜沧兵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被人如死狗般拖着，东撞西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做的挣扎早就被磨没了。而等他们被带入沼泽，眼前黑布被扯开，一眼看到那漫无边际的死亡地后，两人的腿都吓软了。再看抓自己的人是谁，他们最后一丝侥幸也都被摁进了这沼泽地里。 “沈大人！沈大人饶命啊！沈大人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绝无想要害大人您的意思啊！” 听着他们的求饶，一旁的盛楠冷哼一声说：“是不会害，你们公主还想招他做驸马呢！” 探路回来的阿寿听到他这话，急忙将人往旁边拽了拽。 盛楠瞪他一眼：“拽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阿寿无奈扯嘴，快速看了眼盛兮，又瞅了眼沈安和，只能道：“楠哥，你少说点吧！”这俩澜沧兵指不定要说什么，你再给添油加醋，万一让姐姐生气了可咋整！ 盛楠哼了一声，不想听阿寿的话。但想到盛兮可能会因此生气，到最后他只能恨恨地瞪了眼沈安和这罪魁祸首，选择了闭嘴。 沈安和无奈一笑，只当没听到盛楠告状。他与盛兮对视一眼，遂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身上的蛊，是谁下的？” “是……” 那人下意识想开口，却在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急忙改口：“大人，什么蛊？小的，小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沈安和看他一眼，转而问另个人：“你呢？说吗？” “啊，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来人，将他嘴堵上，丢进沼泽里。”不等那人说完，沈安和便直接下令。 两人一惊，纷纷看向沈安和。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唔！唔唔！”那人欲做的辩解就这样被堵回了嗓子眼，在另一人的震惊之下，被盛楠像拎小鸡崽儿一样，直接一抡便给扔进了沼泽里。 “啪”的一声，泥潭被溅起，复又落地，只是一瞬，那被丢进去的人已然陷进去了大半个身子！ 另一人：“！！” ！。 沈安和的声音从头顶再次传来，问他：“现在呢？你说吗？” “我，我……”因为过于震惊，尤其是看到同伴越来越向下沉的身子，那人直接吓得话都要说不出。 “我给你十个数，十个数之后你若还是不想说，你便去同他作伴去吧。”沈安和再次道。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叫人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人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安和。 这样的沈安和是他从未从未想到过的，在他印象里，这位黎国的首辅只是一个温和知礼，被公主追着一路逃跑的儒雅先生。论狠，那也是他身边那个叫楠哥的更狠。 然而，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果然人不可貌相，果然人的城府是最叫人难以琢磨的。真比狠，这个沈安和可比那楠哥要狠上十倍不止啊！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十、九、八……”冷寂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一瞬，那人只觉自己被无常扯住了脖子，下一秒就要入地狱。 第1150章 母蛊在公主手里 第1150章 母蛊在公主手里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母蛊在公主手里 “……六、五、四……” 沈安和每说一个字，那澜沧国士兵就如同心口被人狠狠敲击一下，待从那眩晕中清醒，沈安和已经数到了三！ 他瞪大眼睛盯住沈安和每隔一息便会张一下的嘴，那如同铡刀落地般的审判便是出自那里。 “我，我……” “二……” 士兵嘴唇剧烈抖动，眼珠一转便看到同伴已然快要全部没入泥潭。这景象无疑最为震撼，耳边的催命符音颤着十八道回响在他脑子里炸开，就在沈安和的“一”字就要落下瞬间，他终于没办法承受重压，闭着眼睛脱口喊道：“是，是公主！” 沈安和喊话一停，这结果并不出意料。他扭头看向盛兮，却见盛兮忽然朝那士兵走了过去。 “别！别杀我，我已经招了！别杀我！”那士兵感受到有人走来，只以为自己也要被丢入泥潭，急忙大声求饶。 盛兮朝另一边做了个手势，那个几乎要被没顶的士兵被人一拉，终于止了继续下沉的趋势。那一刻，他眼泪便如那决了堤的水，哗哗地往下流。 “睁眼。”盛兮对面前的士兵说。 那士兵听到说话，不得不睁开了眼，却在对上盛兮眼睛那一瞬，心想，他还不如一直闭着眼呢！ 这女人，一看就知手上沾了不少人命，那气势压根就不是一个寻常小娘子能有的！ “姑，姑娘，我，我……” 盛兮目光直视着他，问：“你们那公主下的什么蛊，知道吗？” “不知道！”几乎不等盛兮说完那士兵便径直否认，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担心盛兮不信，只能不停重复道，“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信您问他，问他，他也不知道的！” 士兵指着自己那同伴，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姑娘，公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接触的，那些蛊更是啊！我们只是奉命追踪，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沈大人，沈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盛兮回头看了眼沈安和，见他递给了自己一道眼神。她微微思忖，随即扭头过来再问：“那你们是如何准确追踪到我们的？” “这个，这个……” 盛兮抬起了手，示意泥潭那边继续。 听到同伴惨烈挣扎，那士兵彻底哭了出来，咧着嘴喊道：“是，是蛊虫！是蛊虫！” 盛兮蹙眉：“蛊虫？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们头儿手里有只蛊虫，那蛊虫可以辨别方向，只要我们按照它所指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沈大人！”那士兵一口气将话说完，一个字都不带喘。 竟是如此！ 盛兮再次与沈安和对视，然而她的心依旧没有放下，想了想后再问：“若是我将这蛊虫夺来并毁掉，那你们还能追踪吗？” 那士兵继续哭道：“没用的，那蛊虫是子蛊，只要母蛊在，无论如何沈大人都跑不脱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毁掉母蛊，子蛊也就消失了是吗？” “这个，按理说是该如此，但……” “母蛊在哪儿？”盛兮问。 “母蛊，母蛊在公主手里！”士兵欲哭无泪，他现在真担心盛兮对他说，你去帮我把母蛊整来吧，那还不如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好在盛兮并没有这样说，但她还是问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们公主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姑娘，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家公主常年不在宫内，整个澜沧国来回跑，不信，不信你问沈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公主在哪儿啊！” 盛兮看向沈安和，便见沈安和冲其点头。 盛兮眉头紧紧皱起，思忖片刻又问那士兵：“若用子蛊找母蛊，可以找到吗？” “不行的……”这位姑娘是在做什么异想天开的梦啊！好可怕，她还真的想去找公主不成？ “这蛊虫与其他蛊虫遇上，会有什么反应？”盛兮再问。 “这个，我，我不知道……”话题太高深，不是他这个大头兵能听懂的。 而盛兮之前为了验证沈安和心痛之事与自己携带的寻香有关，便拿出来试了试，果然沈安和又一次心痛。而本想将那蛊虫扔掉，但几番思索后，暂时压下了这想法。 之后盛兮又问了几个问题，然而那士兵就是个喽啰，且据他透露，便是他们那头儿，对母蛊之事也知之甚少。 话问完，盛兮站了起来，她转身走向沈安和，尚未开口便见沈安和冲自己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至少从目前看，这蛊除了能确定我所在方位外，还没有其他不良后果。” 盛兮红唇紧抿，显然对沈安和安慰自己的这番话不赞同。 这是蛊啊，不是其他东西。现在没影响，但谁又能保证之后呢？ “不论如何，这东西不能一直在你身体里。”盛兮说道，“等出了这片山林，我们去寻一寻巫医，看看他们能不能解。另外，让盛楠给南疆那边传信，问问那里的人会不会解蛊。” “好。”沈安和没反对，对她的话全部听取。 “既然已经问完了……”盛兮说着忽然转身，看向那两个澜沧国士兵，“你们真正的价值该体现了。” 那两个士兵听不懂盛兮这话意思，但却能看懂她眸中不爽。这不爽非只他们，他们猜测，这种多半该是针对的他们公主。 盛兮喊了声盛楠，交代一番后，叫他先带着受伤的人离开。而之后，她则与沈安和，以及阿寿等人，带着那两个澜沧国士兵继续向沼泽深处前进。 俩士兵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们去哪儿，心中忐忑，又不敢呼救求饶。 终于，在走了大约两刻钟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盛兮看了眼四周，指着其中一个草垛对护卫道，“把他们丢这里就好。” 护卫应是，将二人扯过来扔在草垛上，之后又用绳子将二人捆好。 “好了，走吧。”见一切安排妥当，盛兮对沈安和道。 沈安和点点头，遂朝其他人道：“走！” 众人应是，转身离开。 眼见他们越走越远，两个澜沧国士兵心中愈发没底，终于，在忍耐到达极点之际，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冲盛兮喊道：“姑，姑娘，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盛兮顿足，回头一脸奇异地看着他们，反问道：“你问我？你们怎么办，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 那人：“我……” 盛兮嘴角邪邪一笑，再不搭理二人，转身继续向前。 你们怎么办？自然是办你们一直在办的事情了。只不过，这一次诱饵换了个人罢了。 第1151章 会来的 第1151章 会来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会来的 两个澜沧国士兵被当做了诱饵，挡在了盛兮他们前进路的中央。 而那两个士兵在反应过来后欲哭无泪。他们想自救，可几番挣扎过后，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捆的，绳子竟是越挣扎越紧。 “这怎么办？难道咱俩要在这里等死吗？”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另一人士兵苦笑一声，开口：“咱俩？你弄错了，不是咱俩，是咱们整个队啊！” “你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啊，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吓人的呀！”那士兵无比忐忑地问。 另个士兵抬头看了眼茫茫无际的沼泽，再看向盛兮他们离开的方向，在伴着一声无力的长长叹息后，他这才说道：“什么意思？你以为他们为何要走这沼泽？是在主动找死吗？自然不是啊！他们是想把我们整个追踪队伍都吸引进这里，想让我们困在这里出不去！” 或者，干脆困死在这里！ 这士兵没把这句说出来，只为给自己心里存一点侥幸。但他想，自己这同伴不傻，经过他这一提点，想必已经明白过来。 且他们也别想着追上这些人，看他们准备就知道，这俨然是一早便打算好的。他不信他们头儿能有那女人那般聪明，只是那有些奇怪的板子，便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而他们就算出去了，再想去追，只怕人家已经到了黎国边境了。 有阿寿之前做的标记，又有盛楠在前方提示，盛兮他们出来的很快。 待走出沼泽，盛兮便立即下令绕行城镇，急速前行。 安南多巫医，希望能找到可以解沈安和身上之蛊的巫医。 路上，盛楠问盛兮，为何不干脆等那澜沧国的人过来，将那蛊抢过来。 盛兮轻轻摇头后对他说：“杜吉吉说，潘巫曾经说过，蛊虫碰在一起会有各种反应，多半是叫人生不如死。我不能确定那子蛊到了沈安和这里会是什么样儿，那些人对此也不知。既然后果未知，那这侥幸便不做，不如先找人问问，反正他们有母蛊，想要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而在此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靠近边境。” 盛楠又问：“兮兮，要不要我去找找那澜沧国女人，把母蛊夺过来？” 盛兮笑，只问他：“你知道母蛊长什么样？” 盛楠诚实摇头：“不知道。”顿了一下他说，“但我可以将那女人抓过来！” 总不能让兮兮一直担心，且沈安和也不舒服。 盛兮笑意上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该让沈安和听听你说的话，他会感动的。” 盛楠哼了哼，没吭声，却听盛兮又道：“只不过，眼下用不着。而且，我相信猎物不到手，对方会主动就过来的。” 追踪了这么久，就凭这份执着，她想，那位澜沧国的公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亲自追过来这种事，十之八九会出现。 “那女人，真坏！”盛楠磨了磨牙，挤出来两个字。 盛兮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走在前方的沈安和，眸光渐渐深起来。 从关口出来，盛兮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安南那边反应过来时，想追已经来不及，只能传消息给后面的人，让他们半路堵截。 而澜沧国这边，因不熟悉沼泽环境，加之没有趁手的工具，等那些人从里头出来，直接折损了一半的人。 那领头人一边无比懊悔怎么就上了当，一边又心惊胆战地给自家公主发消息，将沈安和跟丢之事说出来。 “但愿公主不要怪罪，不要怪罪，不要怪罪啊！”那领头人看着送走的消息，不停地双手合十祈祷。然而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们的惩戒定是逃不掉了。 “大人，咱们还追吗？”手下人问领头人。 领头人合拢的手紧紧攥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骂道：“你没脑子吗？不知道什么叫将功补过吗！自然要追，趁着子蛊没死，赶紧追！” 盛兮找到的消息不止盛家人知晓，骐文帝这边自然也第一时间通知了。为此，他特意派了人快马加鞭往边境处赶，只为能第一时间接到人。 但同样，伴随这令人激动的消息，还有叫人恶心的事情一起生出来。 安南王为神器之事，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有那逐渐向北集中的兵力，这般蠢蠢欲动，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想要做什么。 御书房里，骐文帝的冷嗤声几乎要溢满整间屋子，方瑾与沈榷听着他怒怼，已然听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在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后，骐文帝终于将憋在胸口的那股气暂时放了出来。 沈榷趁机劝说他道：“皇上，您也别太担心。那安南王自家事儿还有一大堆，就是想开战，他也得先处理完他几个儿子才能腾出手呢！” 儿子不要紧，关键是各个儿子背后的势力，想要收为己用，岂是一朝一夕？ 骐文帝自然明白沈榷话中之意，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之后方才道：“不管怎样，盛兮平安无事最是好！” “嘿嘿，对！对！那孩子吉人天相，老天爷舍不得收她！”得知盛兮安然无恙的消息后，沈榷是最高兴的人之人。也是为考虑怕再出什么意外，眼下朝中知道此事的，也就眼下他们三人。平日不敢在家表现太过，今日沈榷总算可以畅快地哈哈大笑了。 看着他那般，骐文帝下意识想刺儿上两句，但一想到背后的对象是盛兮，往日的习惯便及时刹了车。 “方瑾。”骐文帝看向方瑾，叮嘱他，“催促去的人快点！还有，再给刘阚写封信，让他抓紧军务，务必确保边境安全！” “是！”方瑾恭敬应是，态度严谨。然而只要仔细看，还是能从其眼中看出那隐匿的星光。 盛兮平安无事，真是太好，太好了。 方瑾暗暗松了口气，那压在心口五年，一点都不比沈榷少的郁气终于散了出去。 又是一日奔波，盛兮一行人在绕出山林之后，终于到了一座名为“康伽”的小镇。 第1152章 还有第三个 第1152章 还有第三个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还有第三个 虽有母蛊在，但这里毕竟是安南，澜沧国的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安南人却可以。所以，盛兮一行人在进入康伽镇前，每个人都做了伪装。 盛楠始终跟着盛兮与沈安和，几乎寸步不离。杜吉吉作为安南土着，且多少了解些蛊虫，便也跟着他们。阿寿带着江索去探路，其他人则分散于人流，暗中保护着他们。至于旺财，因为其目标实在有些大，盛兮便让它与雪渊去林子里撒欢儿了。 安南的确多巫医，但真正好的巫医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康伽镇总共有两个，两个在接触之后都被盛兮判定为忽悠。 “果然忽悠好赚钱！”盛兮从第二家巫医铺里出来，发出愤恨感慨，“人事都不干！” 沈安和笑着安慰她：“别着急，巫医又不是只康伽镇有。况且，我现在感觉很好，并无不妥。” 盛兮斜眸瞅他一眼，片刻后收回，只道：“走吧，既然这里没有，那便继续向前。” 不能不着急，感觉好只是一时的，至少从她了解的事实看，中了蛊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康伽镇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了，再向前人烟更少，她不能保证还能不能找到巫医。南疆虽有，但她担心二者体系差异太大，届时还得再回到这里。 他们打算就此离开，然而就在盛兮转身想要招呼一旁吃茶的杜吉吉走时，杜吉吉却忽然冲她使劲儿挥手。 盛兮眉一挑，想到什么，急忙和沈安和与盛楠一同过去。 “怎么了？”盛兮快步过来，来不及坐下便发问。 杜吉吉却让他们先坐下，随后让伙计又每人上了一杯茶，赏了那伙计一点银子后，这才小声对三人道：“我打听了，这康伽镇不只两个巫医，还有第三个！” “第三个？在哪儿？”盛楠听到急忙发问。 杜吉吉却说：“不急不急，看见那伙计没有，若是我们想去，他带我们过去。” 盛兮循着他所指看过去，见那伙计正是杜吉吉给了小费的人。 收回视线，她问杜吉吉：“那巫医什么情况？问了吗？” “问了问了。”杜吉吉连忙道，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据这伙计说，康伽镇每个人都拒提那巫医，只因为那巫医，咳，有些变态！” “变态？”盛兮一愣，“怎么个变态？” 杜吉吉眼睛连眨几下，看着盛兮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说。 盛兮见他这般，微微思忖，脱口道：“他玷污女患者？” 杜吉吉：“！” 盛兮：“看来是了。” “不是，这种事，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杜吉吉瞪圆了眼睛看盛兮，同时忍不住扭头又看沈安和与盛楠，“你，你好歹遮掩一下啊！” 当着他们三个男人，这女人是怎么好意思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的？ 盛兮不搭理他这茬，只是继续问：“如何玷污？有说吗？” 杜吉吉：“……”啊，他可以把她当男人了。 杜吉吉身为男人，谈到这个话题都没有盛兮坦荡。他不禁又瞥了瞥沈安和与盛楠，本以为这俩人会跟自己一样反应，最后发现自己错了。 所以，原来不正常的那个人是他吗？ 杜吉吉见三人一个状态，认真思考一番后，决定还是做自己。 在两声干咳后，他将声音不禁又压低了两分，说：“那伙计告诉我，这巫医每次给女患者看病，都要女患者脱衣服。有的甚至，咳，甚至把下面都要脱了！你们知道的，巫医看病那都是一眼穿透，谁会动手动脚？所以，在几次之后，那巫医便被镇上的人一致‘隐藏’了。” 盛兮听完杜吉吉讲述，心中反而有了底。不过，她还需要再次印证。 她道：“既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杜吉吉：“……不是，真去？虽然伙计说的都是女患者，但真若变态，那对男人……咳咳，沈大人，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那意思啊！”盛楠一句话点破杜吉吉下意识脱口的话。 杜吉吉：“……” 他看出来了，这盛楠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管杜吉吉内心如何吐槽，既然出现第三个巫医，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变态，他们总归要去看看。 杜吉吉认命地接了任务，招来伙计，一番对话后，伙计便痛快地答应要带他们过去。 康伽镇人口不多，但安南本就是狭长地势，康伽镇随了大流儿，亦是个狭长所在。 因为盛兮是男子打扮，所以一路上，那伙计毫不顾忌地说了许多有关那巫医的传闻，竟是比那说书先生说得还要更抓人眼球。 杜吉吉简直没眼看，就这样尴尬地走了一路。 终于，他们在镇的最北边的一个最是无人注意的角落停下，那伙计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几乎要全部隐匿于山林中的树屋对盛兮几人道：“就是那里了！” 众人随着他所指看过去，忽见一只鸡从那树屋里被抛了出来，扑腾着不停掉着毛的翅膀叫出惊天声势。 “啧，这是又犯病了！哎呀，几位客官，地儿我已经带到了，那小的就回去了哈！”伙计冲着树屋一番唾弃后，转身对盛兮四人道。 杜吉吉忙说：“多谢多谢，小兄弟赶紧去忙吧！” 待伙计离开，杜吉吉在看了眼那被鸡叫包围的树屋，一脸纠结地问盛兮：“盛姑娘，咱们还用去看吗？这，这一看就不靠谱啊！” 哪个巫医不是表现得高深又莫测的，这位可倒好，比他们还懂生活。 盛兮看着那树屋眯了眯眼，片刻嘴角忽地一勾，笑着道：“来到来了，为何不去？自然要去看看，如此才能确定靠不靠谱，你说是不是？” 杜吉吉：“……” 他想说不是，但另外两人已经在盛兮说这话时齐齐向前迈步，他若说了，那显得自己好像太不合群。 算了，不就是个“变态”巫医嘛，再如何“变态”总归比不过潘巫吧！ 杜吉吉心中这般想着，便跟上了盛兮三人。而等他看清那树屋，看到那巫医后，方才后知后觉，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第1153章 容巫 第1153章 容巫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容巫 杜吉吉想法太天真了，潘巫至少还像个正常人，而眼前他看到的人，已然不能说是人了。 只见那树屋下面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身着汗衫，手里提着一把刀，浑身上下全是鸡毛，尤其是头上，那满头的彩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只鸡呢！哪里有巫医的神秘和气势？ 除了鸡，地上还有鸭。鸡血与鸭血混在一起，黑漆漆地厚厚地铺了一地，看那发僵以及深浅程度，俨然这血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除了血，还有各种骨头。那骨头可就多了，除了鸡鸭，还有各种牲畜的，他甚至从那吊满了整个树屋的墙面上，看到了好几根人骨！ 杜吉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心想，不说别的，就那两个人头骨就已经吓跑了一众人，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都不敢来！ 变态？这已经比变态升了好几级好吗！ 而就在杜吉吉内心震惊与吐槽之际，快速瞥了两眼面前情形的盛兮已经上前两步开口问话了：“请问，是容巫吗？” 正在与鸡斗智斗勇的容巫听到人声，僵硬着身子转过来，看到盛兮几人，一时间似有些不敢相信。 杜吉吉从对方这份不敢相信里读出了深层含义：“啊，真好啊！有人主动来送人头啦！” 杜吉吉双腿颤着不敢动，眼睁睁看着盛兮竟还在继续向前。 而那容巫在怔愣过后终于恢复正常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番盛兮几个，遂点头：“我就是，你们这是……来蹭饭？” 刚想迈腿的杜吉吉：“！” 大哥啊，您举着一把菜刀，顶着一墙人骨，用那种好不容易见到肉般的眼神看着我们，怎么都不像是蹭饭，而像是来主动送饭的啊！ 杜吉吉不敢动，被身后的盛楠一把推向前，直接踩进了那黑红的血污里！ 杜吉吉：“！” “哎呀，抱歉抱歉，这里就我一个人，也没人帮忙打扫。鞋子脏了是吧？没事儿，我这有草鞋，我免费送你一双！”容巫极其热情道。 被吓到的杜吉吉回过神来忙不迭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真不用！” 别这么热情，我害怕！ 盛兮看了眼面色发白的杜吉吉，嘴角无声一勾，遂替他道：“多谢容巫！” “客气啦！我这里好久没人来了，你们来了就是稀客，请进，请进！”容巫说着就欲邀请盛兮他们进树屋，结果一回头看到那楼梯上陈列着各种骨架，“嘿呀”一声后对他们说，“稍等稍等，待我将这些宝贝先收起来！” 杜吉吉觉得自己幻听了，他听见那容巫称那些烂骨头叫宝贝！ 盛兮笑了笑，说：“需要帮忙吗？” 容巫看了她一眼，片刻后点头：“若姑娘不怕弄脏了手，可以！” 盛兮意外挑眉，再去看容巫时，对方已经转过了身。 她与沈安和对视一眼，显然对于容巫能看出自己是女人皆有意外。 二人压下惊异，彼此点头后，便纷纷上前帮忙收拾起来。 盛楠踢了踢呆愣的杜吉吉，对他说：“喂，别傻站了，赶紧帮忙啊！” 杜吉吉欲哭无泪。 骨头虽杂，却杂而不乱。有了盛兮几人的帮忙，骨头收拾得很快。容巫为此十分感激，急忙寻来清水，让他们赶紧洗手，又邀请他们进屋。 除了杜吉吉整个人是木的，盛兮三人皆从容地跟随容巫进了树屋。 而一待入屋，杜吉吉从木变麻，已然不知该说什么。 若说外面还算装饰，那里头简直就是用骨头做墙了。白花花一片，压根不用粉刷就能照亮整个屋子。 杜吉吉想，若不是他不信这世上没有妖怪，他就要信这位容巫就是妖怪了。 “请坐，请坐！不好意思，我这里鲜少有人来，没有备什么茶水，只能招待各位白水了。”容巫脸上的笑始终没落下，看到有人来，他似乎真的十分高兴。 杜吉吉一直观察着容巫，却不敢相信对方这高兴跟他想的高兴是不是一个意思。低头看着手中茶水，尽管口干，他却不敢喝。 然而，盛兮在接过茶水后，竟是直接一饮而尽。 杜吉吉：“……” 呵呵！ 戳死他眼睛吧！ 盛兮道：“说抱歉也是我们，来得太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还请容巫莫要怪罪。” “哎呀，不怪罪，不怪罪！你们能来我就已经非常高兴，又怎会怪罪！”说着，一直脸上带笑的容巫忽然嘴一咧，竟是要哭出来，“不瞒你们，往日跟我作伴的也就这些鸡鸡鸭鸭，平时说人话的一个都没有！唉，若不是我想研究骨头，找不到人骨只能找它们，它们说不定还能陪我更久些。” 盛兮见他这般嘴角抽搐一下。看出来了，这位容巫还是个逗比性格。 容巫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后，看了沈安和一眼，随后指着他问盛兮：“姑娘，你们来我这里，是为了他吗？” 盛兮一愣，旋即内心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看了眼沈安和，见对方也在看自己。二人几不可查地彼此点头后，盛兮对容巫道：“是，容巫这是已经看出什么了吗？” 容巫没否认，盯着沈安和又瞅了瞅，随后谁让沈安和伸出手。 沈安和看了他一眼，随后听话地将右手伸了过去。 容巫号了会儿脉，另只空着的手扯着嘴角几根凌乱的胡须，将自己扯得脸颊一抽一抽的，看得一旁的盛楠都忍不住替他疼。 半盏茶后，容巫送了沈安和的手，也终于解放了那两根胡须，看着盛兮叹了口气：“看是看出来了，只是……” 话说半截，他停了下来。 盛兮蹙眉，问道：“只是什么？容巫不妨直说。” 容巫撇了下嘴，看了看盛兮，又看了看沈安和，忽然问了盛兮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盛兮一愣，轻轻一眨眼后说：“我们是夫妻。” 容巫“啧”了一声，撇着嘴角感慨：“果然啊，这玩意儿就没意外的时候！” 第1154章 你这是异想天开 第1154章 你这是异想天开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你这是异想天开 这玩意儿就没意外的时候！ 这话刚落，顿时让盛兮四人纷纷变了脸，盛楠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容巫，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中了什么蛊？” 容巫没看他，只是在吧咂了下嘴后方才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已经找过其他巫医了？结果他们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或者，胡乱搪塞你们两句？” 一旁的杜吉吉瞠目，终于对眼前男人另眼高看：“容巫厉害！” 容巫嗤笑，摇摇头：“非我厉害，而是这东西，寻常人压根就碰不上！” “唯有皇宫里有，对吗？”盛兮接话道。 容巫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张嘴片刻，旋即一笑：“看来你们已有了判断。不过，”说着他目光扫向四人，眸底困惑，“你们是什么人，竟会遇上这东西？哎，别说别说！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们可千万别说啊！” 容巫压根就没等盛兮几人开口，急忙做出制止：“保命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哎呀，瞧我这张嘴，竟又要干蠢事！” 四人听着他自言又自语，一时间无语。 片刻之后，容巫待对自己一番催眠谨记后，这才再次抬头，笑嘻嘻地开口道：“我就实话跟你们说，这东西出自澜沧国皇宫。”说着他看向沈安和，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来，“我刚说它不出意外，是因为这东西，就是某些人求而不得想要求而得之的手段。不过你小子幸运啊，给你下蛊的那位看来舍不得你受苦，这子蛊竟一直还好好的。这是想要你主动？” 被提到的沈安和急忙去看盛兮，下意识要解释：“我……” “都说求而不得了，不用解释。”盛兮制止沈安和，顿了一下又说，“我家相公年轻有为，帅气又多金，别说女人，就是男人看了都嫉妒！” 还想调侃两句的容巫：“咳咳，我不算啊，我可没嫉妒！” 这女人，安慰自家相公也不必带上他们吧！ 容巫瞥了眼盛楠与杜吉吉。 好吧，不必带上他。 容巫内里吐槽之际，盛兮听他话点头：“嗯，容巫高明，自有魅力，有别于我们寻常人。” 容巫：“倒也不用这么夸本巫……” 盛兮：“所以，容巫可直接说结果吗？您若有想要的报酬也可直接说出来，我一定竭力奉上！” 本还想多听两句恭维的容巫：“……” 算了，他看出来了，这丫头眼里只她家相公一个男人！ 四双眼睛齐齐盯着他，容巫撇了撇嘴，最终一叹：“报酬先不提，只是你们想要解这蛊，我怕无能为力。” 四人一听，眼神纷纷一变，先前冒出来的希望一下子被打散，散于眸中化为不同的慌乱。 盛楠最是着急，问容巫：“怎么会无能为力呢？你不是都已经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了吗？怎么能解不了呢？” 盛兮已然握住沈安和的手，下意识捏紧。 而沈安和反倒是四人中最为镇定的人，只问容巫：“容巫，敢问我所中为何蛊？” 容巫看他一眼，目光随后落在盛兮身上，只是一瞬他便移开视线，答：“媚蛊，寻香。” 沈安和：“……” 盛兮“唰”地一下扭头看向他，眼中光芒闪动：“寻香？” 杜吉吉喃喃出声：“寻香？” 唯有盛楠呆愣，不知这寻香为何物。 容巫见三人神情有异，思考片刻询问道：“你们，这是知道？” 盛兮转过头，看着他回：“是，知道！而且，我这里便有一只！” 这次换做容巫惊讶了，盯着盛兮上下打量，不禁脱口：“你是澜沧国皇室中人？” “不是！我就是寻常百姓！”盛兮直接否认。 容巫“哦”了声，似松了口气，但依旧疑惑：“可你为何会有寻香？” “机缘巧合。”盛兮只答，“容巫，我既有寻香，那可否用我这只解他身上的蛊？” 容巫一愣，旋即失笑：“丫头啊，你这是异想天开啊！” “不能吗？”盛兮蹙眉，“可不是有许多蛊毒皆可如此？” “你也说了，那是许多，可还有少数呢呀！”容巫示意她莫要着急，“你把你那寻香拿出来给我看看。” 盛兮下意识便要去拿，忽然想到什么，及时停手。而容巫也急忙道：“哎，等等，让他先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各自眼中看出了然。而他们又齐齐看向沈安和，沈安和亦是早就明白过来，看向盛兮道：“那我出去。” 盛兮点头：“嗯，放心，我一定能帮你解蛊！”说着她又看向盛楠，“盛楠，你跟着一起出去吧！” 盛兮应是，站起身就往外走。 俩人都走了，杜吉吉见终于有机会出去，急忙便也跟着离开。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盛兮与容巫，直到听不见外头声音，盛兮这才从怀里将那寻香子蛊拿出来。 容巫看着她竟是直接将这蛊虫放在怀里，着实愣了愣，而待他打开那玉盒，看到里头的蛊虫时，直接笑出了声：“这蛊也是命大啊，这是饿了多久，竟然还活着！” 盛兮眨眼：“你怎么知道它饿了？” 容巫听她问话又是一声笑，指着那蛊虫四周的小黑点对她说：“看见没，这是它因为太饿，自食的结果。” 盛兮“啊”了声，喃喃：“我忘了它还要吃东西。”顿了一下她问，“它吃什么？” 容巫才不信她说的话，只是哼道：“你说呢？” 这玩意儿，用在人身上，吃什么你不知道？ 容巫不理她，抄起身边一根细针，在左手食指上轻轻一扎，而后挤出一滴血来。 盛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指尖那滴血，滴落进玉盒。而那原本一动不动的蛊虫，在闻到鲜血味道瞬间，便疯狂扭动起来，只是眨眼，那滴血便消失不见。 盛兮抿着唇没说话，容巫扫她一眼，须臾开口：“其实，想要解你男人身上的蛊很简单，只要让他跟控制母蛊的人睡上一觉就完事。” 盛兮抬眸，看向容巫的眼神冷飕飕。 第1155章 我要我们都活着 第1155章 我要我们都活着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我要我们都活着 容巫被盛兮那几乎能将人瞬间冰冻的眼神惊了惊，急忙讪笑道：“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啊！哈，哈哈，千万别当真！” 盛兮敛眸，目光重新落回蛊虫上。她问容巫：“除了这个办法，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容巫嘴角紧抿，一时无言。 盛兮抬眸，一眼便看到他陷入沉思，似在思考什么。她没有即刻开口，而是在一旁静静等着，直到容巫在狠狠吧咂了一下嘴后，她才问：“容巫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办法啊……”容巫眉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次后，他这才看向盛兮，“办法不是没有，但这办法……还不如没有。” “什么办法？”盛兮直接问。 容巫看着她，张了张嘴，一时半刻竟是未出一字。 “容巫但说无妨。”盛兮道。 容巫忽地一声叹息，没有再看盛兮，而是目光看向虚空某点，似是回忆般说道：“想解媚蛊，若不想就范，唯有以毒攻毒，也就是用其他更为厉害的蛊虫入其体内吞噬那子蛊。只是两只蛊虫在人体内彼此争斗，必然伤及人身，等那子蛊被吃，再取出另只蛊来，那人……也就废了。” 盛兮看着他神情，问：“容巫是解过吗？” 容巫收回视线，看着她忽地一笑，坦诚道：“是，解过。蛊解了，那人，也自戕了。”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解蛊过程之惨烈，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盛兮眉心猛然一跳，没有再问下去。 容巫却像是开玩笑地问她：“如何，你还想给他解吗？” 盛兮与之对视，许久之后问：“当真再无其他办法？” 容巫反问：“你想要什么办法？”叹息一声后，他轻轻摊了摊手，“说这蛊真伤人，其实也不至于，只要不做抵抗命还能留。所以啊，你要想开些。” 想开什么？ 盛兮用眼神问询他。 容巫扯了下嘴角，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想开什么还用说吗？想活命，便听从给他下蛊人的话，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男人嘛，想开些便是风流一场，又不会真的缺少什么。 “容巫当真如此想得开？”盛兮忽然开口，“既想得开，为何当初要为他人解蛊？” 容巫被问得一噎，看着盛兮没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下来。屋外的鸡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冷不丁一声尖叫，更衬得房间里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盛兮突然开口，问容巫：“您刚说，母蛊控制子蛊，那……我若可以控制母蛊呢？” 容巫一愣，随即一惊：“你是在开玩笑吗？”他瞪大了眼睛瞅着盛兮，像看个异界生物，“你是在开玩笑吧？控制母蛊？不说那母蛊转移有多难，就是那控制母蛊的人你能招惹的起？” “容巫知道下蛊的人是谁？”盛兮敏锐地从其话语中猜测出什么。 容巫眼神一闪，急忙否认：“不认识！我只知道这种蛊出自澜沧国皇室！” “不认识最好，若是我能将那控制母蛊的人带来呢？”盛兮道。 容巫：“你这丫头，你可真是，你疯了啊！” 容巫简直要被盛兮的自不量力气笑，手指点着她，几次开口都不知说什么，最后道：“我觉得你该先问问你男人，问他什么想法！” 盛兮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不问。”顿了一下，在容巫圆睁的眼睛注视下，她补充道，“也不用问。” 便是问了，得到的答案或许能让容巫更心塞。 听她这回答，不管之后，至少眼下容巫是心塞的。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想到其对手的危险，以及真若这么做后那不可控的未来，只得竭力劝阻：“丫头啊，别想不开！你这么做就是主动送人头，人家又不缺你这个人头！” 他有心想劝盛兮，想劝她去劝沈安和，让他服个软，毕竟，无论他们最后如何挣扎，想要活命，唯有那一条出路。 可这样的话他又真的说不出口，换位思考，有哪个女子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与其他女人上床？这不是纯粹恶心人？还伤人心。 “丫头啊，”见盛兮神情变都未变一下，容巫叹息一声说，“你们能找到我这里，也是缘分。不说其他，就凭你们不信他人所言，我便要记你们的好。我觉得吧，你还是跟你男人说……” “容巫，你能保证能将母蛊转移到我这里吗？”盛兮打断容巫之后的话。 容巫再次被噎，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 “你可真是……” “容巫，你能否确保转移？”盛兮再问。 容巫深深皱眉，只道：“丫头，你是不想活了吗？” 盛兮摇头，直言：“不，我想活，我想所有人活，我想所有人都好好活！” 听着她这番话，容巫微微一愣，眸光闪烁间眼前闪过一帧帧画面，那些画面有哭有笑，有欢有闹，最后汇聚成一叠声的惨叫，消失于无形。 容巫觉得，他或许可以将那人的事情告诉眼前女孩，让她知晓，她这么做，未来可能会承受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我的朋友，曾中了这媚蛊，为解蛊，他找到了我。我帮他解了蛊，可最后不止他走了，那个爱着他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去了。”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看向盛兮，“或者，你可以活下来。”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共赴黄泉，哪怕有些人有这心思，可身后的牵绊最后也只能让他，或者她不得不收了这心思。之后，在余下的人生里，日日承受这份煎熬。 活着，其实比死了还要更惨痛。 盛兮轻轻摇头，道：“我要我们都活着。” 容巫看着她，问：“你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吗？” “知道。”盛兮点头，将答案直接说了出来，“澜沧国公主。” “你知道还……” 盛兮忽地一笑，只道：“谁还不是公主呢！” “啥？”容巫没听明白。 盛兮轻轻摇头，第三次问容巫：“容巫，若我将人带来，那母蛊，您能否确保它转移？” 容巫几乎要失语，被盛兮这份头铁整的。 对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太过璀璨，令他下意识想要躲避。 然而，或许是盛兮那句“我要我们都活着”，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儿，在一阵长久沉默之后，容巫突然指着玉盒中的蛊虫道：“你这蛊，我可用它暂时封闭你男人体内，那子蛊与母蛊之间的联系。时间不长，也就半个时辰。” 第1156章 只一个 第1156章 只一个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只一个 盛兮闻言眼睛一亮，当即点头：“好！多谢容巫！” “别这么急着谢我。”容巫瞥她一眼，“你都不担心我是不是在骗你？不怕我趁机要了你俩的命？” 盛兮摇头：“不怕，因为在那之前，容巫或许比我们走得更早。” 容巫：“……” 他嘴角用力抽搐一下，看着盛兮几乎要被气笑：“你可真是……那你就不怕我现在过去杀了那母蛊，让你与你男人从此天人两隔？” “容巫有能力杀吗？”盛兮问，顿了一下她又说，“容巫敢杀吗？” 容巫：“……” 他不敢，也没能力，成不成？ 哼！ 彼此意见达成，未免之后慌张，容巫同盛兮说了许多相关事项。而这其中有关如何取母蛊之事，盛兮请求容巫瞒着沈安和。 容巫听此哼哼，道：“这不正好可以让你那男人知晓你有多在意他？干嘛瞒着？说出来让他知晓，将来岂不是更疼你？” 盛兮只是轻轻乜他一眼，说：“若疼是建立在这种‘疼’上，那被疼的那人也是够惨的。” 容巫：“……呵！” “总之，”盛兮看向容巫，郑重道谢，“这件事拜托容巫了！” 容巫撇撇嘴：“你倒是真为你那男人考虑！” 盛兮说：“这蛊是他为寻我被人所下，我帮他不是理所当然？” 容巫继续撇嘴，却不再说话。 盛兮见状轻轻笑笑，再次道谢。 容巫却直接挥手，于叹息之间说道：“不用谢我，我答应你其实也并不是全为了你。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很早很早便想要灭了那寻香母蛊，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母蛊世上只此一个，灭了它，将来，这世上便也再无寻香！” 也再不会有人因这媚蛊被祸害！ “只一个？”盛兮一愣，旋即诧异，显然这答案她没猜到，“这不是媚蛊？媚蛊不是有许多？” “媚蛊有许多，但能产寻香的媚蛊只此一只！”容巫道。 盛兮目光在容巫脸上停留许久，沉默好一会儿后发问：“别告诉我，这媚蛊是你造的？” 容巫嘴一撇，朝她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意：“要不我之前说，我们有缘分呢！” 世上唯一的寻香媚蛊，可不就是他亲手养出来的？ “你是澜沧国人？”话虽疑问，但盛兮已经做出判定。 容巫没否认，只笑着说：“你以为随便是谁都有胆子帮你转移这母蛊？弄不好一死死一双！”说着他忽而庆幸，“幸好这母蛊每次只能控制一只子蛊，要不然，那死的可多了去了！” 盛兮并未从他这庆幸中感同身受，只是觉得这世上之事实在神奇，这等巧合都能让他们遇上。 “谁说不是呢？我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碰上这东西。”容巫抒发感慨，视线投向虚空，“这也算是，老天爷舍给我的一次赎罪机会吧！” 因为他，他的朋友中了寻香；因为他，他的朋友丢了性命。彷徨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那个点。 容巫想笑，嘴角用力扯了扯，可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压在心头的东西过于沉重，往日尚能调侃，待真正面对，却是怎么都没办法再让人轻松。 他将那无声的叹息收拢于心间，收回视线对盛兮说：“丫头，真若下定了决心便去做，后面的事可以放心交给我！”他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别担心出意外，便是真有，我也不会让它落在你们身上。” 盛兮听出了他言外之意，微微蹙眉，问道：“容巫打算做什么？” 容巫挑眉：“自然是给你们解蛊了！我还能做什么？放心，放心，这东西怎么说都是我亲手养出来的，它的脾性我还是了解的。” 这安慰其实并未让盛兮放宽心，反倒让她有些开始担心容巫状态。但再担心眼下也只能收起，想给沈安和解蛊，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沈安和三人在外面等了好久，因为隔着远，便是盛楠都听不到屋里在说什么。 他不禁问沈安和：“沈安和，你说兮兮不会有事儿吧？那个容巫不会对兮兮做什么吧？” 因为沈安和中蛊，盛楠也担心盛兮会被人下蛊。沈安和心痛的模样他已经看过几次，实在不想这情形在盛兮身上看到。 沈安和安慰他说：“放心吧，相信她，不会有事儿的。而且，不是有旺财？” 盛楠看了眼正在同一群鸡鸭玩捉迷藏的旺财，并不觉得自己被安慰道。 “那崽子又听不懂人话。”盛楠撇撇嘴，想往树屋挪。但想到盛兮吩咐自己的事，又想到沈安和不会功夫，只能留在原地不停叹气。 不过好在他没叹息太久，树屋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盛楠几乎要一个箭步冲过去，却最终还是忍着继续守在沈安和身边。 盛兮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而面向容巫，不知与之说了句什么，那容巫脸上竟是颇为无奈，但笑意更多。 再之后，盛兮告别了容巫，径直朝沈安和三人所在走过来。 杜吉吉看着容巫站在门口未动，不由猜测：“这是没成？是解不了吗？” 他扭头看向沈安和，那棱角分明的侧颜，看得他这个男人都忍不住妒忌，更遑论女人。可他又不敢羡慕，眼前男人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被恶女人盯上，一个搞不好，便要妻离子散，生死离别，也是悲惨。 许是他眼神太过浓烈，感受到的沈安和转过来与之对视，问他道：“怎么了？杜大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杜吉吉急忙摆手：“没，没！我就是，就是觉得你真的厉害，不远万里，不畏艰险，只为找一个人。” 沈安和听着他话轻轻一笑，只道：“若是哪一日杜大哥有心爱的人了，想必比我做的还要更多。” 心爱的人？ 杜吉吉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儿，再看沈安和与盛兮，他突然觉得，为让自己长命百岁，事事无忧，他是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心爱的人的。 第1157章 你没瞒我什么吗 第1157章 你没瞒我什么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你没瞒我什么吗 盛兮下了树屋朝他们走来，沈安和三人也迎了上去。在同鸡鸭玩得正欢的旺财见盛兮出来，几番纠结后，最终还是抛弃了新认识的玩伴，跳着令人看不懂的迷踪步，朝盛兮跑了过来。 “兮兮！”这次盛楠再不迟疑，第一个冲到了盛兮身边。 “兮兮，怎么样了？”盛楠问。 盛兮朝他抿唇一笑，回道：“有办法了。不过不急，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 听到她这回答，不单盛楠，便是沈安和也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眸底闪过一丝激动。 杜吉吉觉得不可思议，只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这叫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盛兮：“都算。”说着她看向沈安和，“先回去，回去后再同你细说。” 沈安和压下心头激动与疑惑，对盛兮重重一点头：“好。” 四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先前聒噪的鸡鸭此刻安静下来，令这个几乎隔绝世人之外的一方天地再次变得安静。 容巫看着那四个黑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动一寸。 “果然老是公平的。”他看着天空忽然喃喃自语，嘴角划过一丝释然，随即又涌上抹不开的沉重，“该来的，总归要来。” 该来的总归要来，那个一直持着寻香母蛊，藏于众人身后的幕后指使，澜沧国公主凤泠终于还是走到了台前。 听了手下人汇报，那张美艳又傲慢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饶有兴趣地说道：“是吗？竟然跑了这么远。果然本公主没看错人，这位黎国的沈首辅不仅人长得合本公主口味，这聪明劲儿也甚得本宫喜欢。” “公主，要奴婢说，这姓沈的纯粹就是不识好歹！他那首辅也就是前的，奴婢听说，现下那位置可是被一位姓方的人占着，不止那姓方的，还有好多人都在争那个位置呢！”凤泠的贴身婢女珍珠如此说道。 凤泠一哂，嗤笑道：“怎么，你这是以为那黎国皇帝放弃了他？不过是为了一国安定做的临时调整罢了。真若放弃，又为何到现在都不对外宣布沈安和卸任？这是还在等着他回去呢！” 珍珠撇撇嘴，依旧对沈安和不满：“反正奴婢觉得，公主能看上他，那是他天大福分！他该感恩戴德接受公主好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累得公主跟着他来回跑！” “这有什么？本宫最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跑我追，他逃我撵，岂不快哉？”凤泠眯起眼睛，轻轻搓了搓指尖道。 “可公主，眼下这沈安和马上就要到黎国边境了！一旦入了黎国，再抓他可就更难了！”珍珠道。 凤泠将指尖放置嘴边轻轻一吹，而后开口：“所以啊，本宫这不是来了？回黎国定然是不许的，本宫的这位老师脾气实在是倔，也只有本宫亲自出马，方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了。” “是，公主你握着沈安和命脉，他不听也得听呢！” 凤泠瞥了眼珍珠。 珍珠一惊，急忙改口：“是奴婢说错话了，就算公主您没给他下蛊，凭公主您魅力，那沈安和迟早也要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凤泠嘴角含笑，朝其点了点下巴。 珍珠会意，当即转身冲下面的人道：“行了，你们先出去，等下听公主召唤！” “是！”房间里，除了凤泠与珍珠，其他人顷刻退出。 待其他人离开，珍珠转身回来朝凤泠行礼：“请公主吩咐！” 凤泠看了眼外面的天，右手轻轻在胸口处轻轻触碰，随即悠悠起身。她向前走了两步，脚踝上的铃铛因走动而发出脆响，灵动又缥缈。 她说：“帮本宫更衣，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要有个头，是时候收尾了。” 回了康伽镇的盛兮几人，先是寻了个住处，待点了些吃食后，盛兮让盛楠与杜吉吉各自回屋，说之后再与他们细述，而后叫上沈安和回了房间。 吃食很简单，就是春卷。沈安和卷了一个，将其交给盛兮。 盛兮接过，咬了一口后对沈安和道：“沈安和，我想，我们需要主动出击了。” 沈安和卷饼的动作未停，“嗯”了一声说：“是要主动了，就算我们不主动，到了这里，对方也该来了。” 边境近在眼前，不出三日的行程。一旦他们与黎国那方接头，对方想再做什么就需好好掂量了。而凭他对那位澜沧国公主的了解，对方是时候收网了。 盛兮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没有再咬第二口，一脸严肃地看向沈安和，说：“但若主动出击，你需要再次做诱饵。” 沈安和笑，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就算不做我也是，哪有再次之说？你跟我说说，容巫究竟出了什么主意，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盛兮道：“他可以将母蛊引出来，如此一来你便没事儿了。” 沈安和挑眉，看着盛兮：“这么简单？” 盛兮眨眼：“简单吗？我不觉得简单啊！只是要引那位澜沧国的公主过来就不简单啊！” 沈安和看着她，一时间没说话。 盛兮问：“怎么了？你是还有其他考虑？” 沈安和没从盛兮表情里看出什么，薄唇轻抿，随即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将人引来后，容巫的具体做法，还有我需要做什么。” 盛兮回他：“他需要用我之前带来的寻香子蛊斩断你体内子蛊与母蛊的联系，这中间会有些痛，需要半个时辰，你要忍耐。” “嗯，我会忍。”沈安和道，“之后呢？” “之后我会想办法将那位澜沧国公主抓住，成功后，容巫便会从她身上娶出母蛊。”盛兮如此道。 “再然后呢？”沈安和继续又问，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盛兮。 “再然后便没有了。”盛兮摇头，笑了起来，“再然后你体内的蛊便能解了！” 沈安和唇角微动，这话本该能让他笑，然而他的神情却比最开始时更加严肃起来。 他问盛兮：“盛兮，确定只有这些吗？你，没有瞒我什么吗？” 盛兮想都没想地摇头：“我瞒你做什么？你我需配合默契，稍有差池，只怕要前功尽弃。所以，我为何要瞒你？” 第1158章 不可轻敌 第1158章 不可轻敌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不可轻敌 沈安和总觉得过程过于简单，然而他并没有从盛兮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见他怀疑，盛兮则道：“你若担心，我们可以再去同容巫对一下，以防出差错。” 沈安和凝视着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一蹙，片刻后摇头：“不用，我信你。” 盛兮粲然一笑，内里却无声说着抱歉。 想要引凤泠出来，需得继续前行。而此次前行的不再是盛兮原本的队伍，人群里多了一个容巫。 马车上，容巫冲着杜吉吉不停碎碎念，饶是杜吉吉这个平日能舌灿莲花的人，都对其甘拜下风。 杜吉吉听着他又在提他那些鸡鸭，终于忍不住开口反呛：“容巫，您好歹也是巫医，咱能不能，就，能不能有点巫医的样子？” 不说其他巫医，只想想曾经的潘巫，那也是神秘莫测，令人不自觉生畏的。哪像他，比那市井的的妇人还要絮叨，这一路上，净说些没用的废话了！ 然而容巫在听了他话后，丝毫不见怪，继续我俩好地说：“小兄弟你这就错了不是？那巫医也是人呐，吃喝拉撒哪样少得了？再说，这世间人千千万，就没一个重样的。你让我装，那我也只装个皮毛，恶心了别人还烦了自己，何苦来哉？” 杜吉吉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嘴角用力抽搐，想伸手堵耳朵，又怕动作过分明显，万一没看透这容巫，对方会如潘巫一样暗暗给他下毒。无奈，他扭头看向斜对角的盛兮，喊道：“盛姑娘！” 盛兮只当没听见，踢了踢马肚子，径直向前错开。 杜吉吉：“…………” 所以，他这是被无情抛弃了吗？ 被抛弃不算，杜吉吉还被人落井下石。 另一面走来的盛楠见此直接对其道：“你喊兮兮作甚？你往日不是最喜说话？容巫陪你说话你还嫌弃？” 杜吉吉：“我没……” “这不正好？你就乖乖陪着容巫吧！”盛楠说完，做了与盛兮同样的动作，直接向前错开了马车。 杜吉吉：“…………” 看了全程的容巫再没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杜吉吉斜眼瞅了瞅他，欲哭无泪。 这一个个的，都忒不仗义！ 沈安和身怀寻香子蛊，就是一个移动的靶子。虽然他们看不到，但心里也都清楚，那位澜沧国的公主只怕已经动了身。 行了一日，阿寿在安南发展的谛听终于回了消息，如他们所料，那位澜沧国公主终于露了形，虽然依旧有身份掩饰，但这掩饰没能逃出谛听的眼睛。 “跟上来了。”休息之际，盛兮对沈安和道。 沈安和轻轻点头，视线扭转，看向北方：“还有两日便能到边境了。” 盛兮视线随着他的看过去。眼下他们行的是官路，官路笔直，直通向北。在那个方向，有他们最珍视的家人与伙伴等着他们回家团圆。只要踏过这路之后的山峦，他们便能回到久违的家中，拥抱最想念的人。 只是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跨过层层荆棘，扫平路上一切障碍，如此，方能把自己送回家。 收回视线，沈安和忽然抿唇轻笑，看着盛兮对她道：“明早是个好机会，天时地利。” 盛兮看着他，目光沉静不见波澜，回之以微笑：“嗯，时机恰好。我猜，那位公主也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既如此，我们便在她前面动手。” “盛兮。”沈安和忽然喊了盛兮名字，视线沉沉，“你……” “什么？”见他犹豫，盛兮主动发问，“你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沈安和动了动唇，目光与对面的人纠缠片刻，随后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定注意安全！” 他最终还是将心中的不安摁了回去，只愿她在前方心无杂念。 盛兮闻言一笑，双手忽地抓住了沈安和的手，说道：“放心吧，你家娘子本事如何你最清楚，那位澜沧国公主不是我对手！” 沈安和眉心并未展开，只道：“不可轻敌！” “嗯，我知道。”盛兮将抓住的那双手放在了自己双颊之上，一双美眸忽闪着，似是催眠的曲，“相信我，沈安和，便是单为我自己浪费的这五年，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更何况，还有你跟孩子们。 感受那双颊传来的温度，沈安和指尖微动，主动托住了盛兮的脸。在一道无声叹息之后，他忽地向前倾身，一道吻便这样轻轻地落在了盛兮额头。 双额相抵，他垂着眸，看着石面上地图，开口：“嗯，我相信你。” 一阵风吹来，掀起那地图一角。一声咳嗽声响起，让两个亲密的人不得不分开。 盛兮与沈安和齐齐扭头，看向发出声响的容巫。 容巫没想到撞破人家小夫妻亲密，此时一脸尴尬，有心想退回去却也知那是欲盖弥彰，唯有哈哈一笑，将尴尬掩下说道：“那什么，我听说那位凤泠公主已经到这里了，想问问你们之后安排。” 被撞破亲密的两人无人见羞涩，神情一个比一个淡定。 容巫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发生这种事，不是男的躲，女的逃，不说别的，就是脸红总有的吧？可容巫目光落在盛兮与沈安和脸上，发现俩人的脸色竟皆比自己白！ 容巫想了想，这或许是他天天捉鸡被日晒的原因？呃，扯远了。 “这件事我跟您说。”盛兮在看了眼发呆的容巫后起身，与沈安和对视一瞬，遂径直朝容巫走去。 容巫瞅着她那淡定的神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突然有种想要测量盛兮脸皮厚度的冲动。 见其呆在原地不动，盛兮喊道：“容巫，你不听吗？” “啊？啊！听，听！”容巫回神，朝沈安和笑了笑，这才急忙转身跟上了盛兮。 二人很快离开，原地只剩沈安和一人。 风再次吹动地图一角，掀起哗啦声响。沈安和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地图之上，看着那从他们脚下至边境不过一指的距离，双拳缓缓攥起。 第1159章 请君入瓮 第1159章 请君入瓮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请君入瓮 “公主，前方便是安南距离黎国最大的一个边境镇了。他们肯定会在镇上落脚，咱们的人已经埋伏好，只等他们自投罗网了！”珍珠对凤泠道。 凤泠哼了哼，用小矬子轻轻磨着指甲，说道：“不能只在镇上布置，那沈安和聪明得很，这种事情他怎会想不到？吩咐下去，叫我们的人今晚全部赶过来，绕着那镇，方圆十里都围了。” “这，公主，这会不会太多了？他们不过几十人，一半人还都是受了伤的。”珍珠觉得完全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不就是些残兵败将，被安南那边追撵得跟狗一样狼狈不堪，眼下只怕早没了战力。 凤泠听她这话却笑了起来：“珍珠啊，本宫不是一直提醒你，一定不要小瞧人吗？你也不想想，他们凭着这几十人，愣是穿过安南那层层阻碍，如此这般，你觉得这些人是好对付的？” “是，奴婢错了！”珍珠急忙道。 凤泠停下挫指甲的动作，轻轻吹了吹指尖后摇头：“不，你没错。你说得对，这些人实则早就没了战力，只是徒劳挣扎而已。只不过，本宫就是喜欢看人挣扎的模样，尤其是沈安和。我的这位老师啊，实在是不听话。从本宫手里溜走一次就算了，竟还想溜第二次，啧，果然，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说的就是他呢！” “是，有母蛊在，便是这沈安和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逃出公主手掌心！”珍珠道。 凤泠嘴角一斜，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她缓缓站起，手掌覆于心口，随即闭眼。 一股异样的跳动由其心口顺着其掌心传递而出，待再睁眼，她不禁笑出了声：“哈，这是要做什么？绕来绕去是想混淆视听吗？” 珍珠听此立即道：“公主，您现在对沈安和踪迹掌握越来越详细了！这媚蛊果然厉害呢！” 凤泠放下手，掀了掀眼皮：“自然厉害，这么多年，巫医们研究来研究去依旧只这么一只，可见养成这样的媚蛊有多难。”说着凤泠撇了撇嘴，“说起来，当年那位巫医实在想不开，留在宫里从此荣华富贵集一身，地位有，权力有，却偏偏因为一件小事就闹脾气。哼，若非父皇还看中他，这种人一早就被本宫断了手脚扔出去了！” 这话珍珠一时不敢回，因为公主口中的“小事”实则一点都不小。当时一位妃嫔擅用此蛊，只因看中一位年轻学士，想要逼其就范，若非那年轻学士最后自杀，事情闹大，谁都不知道那妃嫔竟有这般心思。 王上处罚了那妃嫔，那巫医本想要毁掉这媚蛊，但王上却让其保留了下来。也是那时起，那位巫医自此消失，再不见踪迹。 再后来，这媚蛊被公主看中，从此便种在了她身上。 凤泠见珍珠缩了脖子，不禁冷哼：“瞧你那点出息！” 珍珠讪笑，急忙解释：“公主，这毕竟关乎王上颜面，奴婢不敢多言。” 凤泠翻了道白眼，却是没有再说话。 然而，在她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父亲年纪大了，满足不了那妃嫔。那妃嫔看到漂亮男人自然心动，付诸行动也没什么。真要说怪，也只能怪那妃嫔实在太蠢，竟是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到最后事情败露，害父王丢了脸！ “不过，”凤泠忽然道，“我倒是真的好奇，沈安和一直寻找的妻子究竟什么模样，竟能让他找遍天南海北。” 盛兮失踪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时间一久，各地，尤其是一直关注着黎国朝廷的皇室，皆知晓了这一消息。凤泠会知道也不意外。 而自她第一眼看到沈安和，内心里便种了一颗爱慕的种子，自然，在得知其真正身份之后，对于那个叫盛兮的女人亦是好奇不已，嫉妒不已。 珍珠终于能再次开口，说道：“公主，那女人早已成了过去式，不管她是什么模样，寻找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可见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且听说那女人原本就是一村妇，又如何能同公主您相比，沈安和不过是没跟您长时间相处，时间一久，他自然会认清谁才是那个最让他难忘的女人！” 凤泠抬了抬下巴，对于珍珠这番话十分满意。 “你说得对。”她道，“我只是与沈安和相处时间太短，每日不过一个时辰，又都是尽在讲学。只要让他真正知道本公主的好，看他还会不会再想那下贱村妇！” 被人称呼为“下贱村妇”的盛兮，此刻正带着沈安和绕着清辉镇来来回回地绕圈子。 清辉镇，就是他们此行路上距离黎国边境最后一个镇。出了这个镇，再往前便是高山茂林，人一旦进去，想要找到属实不易。 且盛楠这边已经联系上了刘阚，对方早已排兵布阵，只等着迎他们入境。这也是凤泠公主忌惮的一点，所以，她需得在清辉镇上结束这猫追老鼠的游戏。 待绕了几圈后，盛兮他们最终又回到了清辉镇。天色已然暗下去，四周灯火亮起，将这座人口并不多的小镇照出星星点点。 二人走在小镇路上，看着面前的星星点点，沈安和问盛兮：“都布置好了吗？” 盛兮点头：“嗯，布置好了，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了。” 沈安和嘴角轻掀，说：“对方定然也是这想法了。” 盛兮亦是笑起来：“是啊，追了你这么久，对方不就是想看你最终被困住吗？” 这等心理几乎是必然，要不然，那追逐者只怕一辈子要意难平。 “明日待容巫帮你断了联系后，你便跟着阿寿一直向前。别担心我，等解决了母蛊，我会追上你的。”盛兮对沈安和道。 沈安和并未即刻开口，而是在沉默了一瞬后方说：“既然母蛊能解决，那我就在林子里等你，到时我们一起走。” 他不想再经历分离，尤其是现在。 盛兮本想拒绝，然而在对上沈安和眼眸那刻，她知道，沈安和早已下定了决心，便是她否决，对方只怕也不会听她的。 轻声一叹，最终盛兮对沈安和道：“好，那你就在林子里等我。” 月明星稀，于静谧中照出黑暗中所有影子。一阵沙沙声响过后，被追逐的猎物终于开始了意料之外的反击。 第1160章 不受控 第1160章 不受控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不受控 暗夜里的清辉镇不知自己被人包围，依旧在数着最后几盏灯笼，等着它们一个个熄灭。 清辉镇的一间茅草屋内，容巫对沈安和说：“断蛊有些疼，你要忍耐。” 沈安和平淡回道：“您放心来便是，我无碍。” “啊，好。”容巫刚要动手，忽听沈安和又说，“在盛兮身上做的，是不是一样的疼？” “那怎么会……”容巫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急忙改口说，“做什么？什么疼？你这小子，莫要说胡话搅乱我！” 沈安和抬眸凝视着他，容巫只觉那眼睛太过明亮与透彻，匆忙避开，同时道：“哎哎，别想东想西，你那媳妇儿可是已经走了，你再耽搁，是想要给她拖后腿？” 沈安和看着容巫始终不与自己对视的侧脸，片刻后收回视线，开口说：“您来吧。”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忙活的容巫，此刻方才敢看沈安和，于无声处叹息。 一样疼？怎么可能呢？用抽筋断骨来形容那移蛊的疼痛也不为过。 但其实，原本是不需要这么疼的。若控制母蛊的人死了，直接将母蛊重新种在下一个宿主身上便可。但若这样，那先前被种下子蛊的人也要跟着一起命丧黄泉。 所以，为保他的命，便要保证子蛊存活，母蛊自然也要安然无恙。但从活人身上取蛊再种，那蛊已有先前主人的意志，不需原主人授意，它自会激烈反抗。也因此，那接受种蛊的人比那被取蛊的人要承受的痛苦大的多的多！ 这是他亲自研制养出的蛊，自然比谁都清楚其中厉害。那种痛非寻常人能承受，要不然，当初他那朋友也不会因此自尽。但相较于他，盛兮将来要承受的还要更进一层。 也是因此，他曾劝阻过盛兮，并将移蛊可能要承受的痛苦提前告知于她，让她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但那丫头的脾气实在是倔，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还对他说什么“你尽管来，我不怕”！ 是，你不怕，可他怕啊！这臭丫头，可真是能要了他老命！ 然而尽管内心惊惧，他还是要感谢盛兮，不管成与不成，他都要感谢这丫头。至少，对方给了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容巫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沈安和体内子蛊与母蛊便断了联系。 这结果迅速反应在凤泠身上，让原本闭目休息的她猛地一下惊坐而起。 “公主！”一旁守候的珍珠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爬过来询问，“公主，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凤泠没回她，只是在怔愣片刻后急忙伸手按住胸口，却感受那里的跳动。 然而结果很糟糕，很糟糕，糟糕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咒骂，抬腿就想要向外走。 珍珠急忙拦住她，问道：“公主，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至少要先穿件衣裳啊！” 凤泠因为她的干扰一顿，旋即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她猛地转身看向珍珠，冲其喊道：“收网！快收网！叫人去收网啊！” “啊？公主，您之前不是说还要再等等？等天亮之后……” “等到天亮人已经没了！”凤泠瞪圆了眼睛，“不，说不定人现在就已经没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本宫已经感受不到沈安和身上子蛊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说，他是不是出事了？” “奴婢……” “他怎可以出事？他不能出事！本宫追了他这么久，他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快去！快去叫人收网！收网！” 珍珠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应是，跌跌撞撞地向外冲。 不怪她如此着急，倘若沈安和真的出事，那等待他们这些下人的，只怕会比沈安和的“一走了之”要更加恐怖。 因这意外，围绕在凤泠公主身边的守卫发生了变化，先前的布局也因此出现了变动。负责保护凤泠的那位首领担心其安危，有心想要劝说莫着急，但在看到凤泠那欲要吃人的眼神，以及听到珍珠的不停催促后，他只得压下心思，匆忙派人赶紧去找沈安和。 凤泠不停地闭眼又睁眼，然而，不管她召唤多少次，念叨多少次，其心口处再无那种与沈安和命脉相连的感觉。 这失控的感觉令她十分恼火，不由地将火气发泄到了四周各种物件上。 “哐当！” “砰啪！” “咚咚！” 外面的人只听到屋子里公主的怒吼，还有那令人心颤的摔打声。而屋子里，珍珠跪在地上，别说说话，便是一动都不敢动一下。她竭力掩饰自己的存在，生怕公主会注意到她。 然而屋子里只有她一个奴婢，凤泠又不可能不注意到她。 “为什么？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凤泠一把揪住珍珠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看向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 珍珠吃痛却不敢喊出声，只得道：“公主，公主您别担心，一定会没事儿的，您不是已经派人去抓沈安和了吗？这，这说不定只是母蛊一时偷懒，所以这才暂时感应不到！” “偷懒？”凤泠挑眉，后槽牙用力磨了磨。看了眼珍珠，她猛地将其往地上一掼，而后慢慢站起身。 “倘若这蛊真的偷懒，待沈安和抓到，本宫定要命人将其取出，之后用腌用炖，将这只不称职的蛊，做成干尸！” “对，就把它做成干尸！”珍珠忍着疼，急忙低着头应和。 凤泠的嘴角重重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残忍笑意。却不知，这笑意究竟针对的是那不听话的蛊，还是那暂时断了联系的沈安和。 许久之后，她忽然骂道：“废物！” 珍珠头直接贴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然而她清楚，公主的这声废物，并非是骂他们，也非沈安和，而是当初那研制出只寻香母蛊的巫医。 因为公主，最讨厌这种想要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感觉。 凤泠的确厌恶事情脱离自己把控，然而今夜，这种不受控制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最后，她要亲自去面对。 第1161章 我不是故意的 第1161章 我不是故意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我不是故意的 半个时辰听着不算短，但在这个被凤泠带来的人各种层层包围下实则只是片刻时间。 盛兮与盛楠几番手势交流后，潜入其中的几人顿时两两分散，分别去寻凤泠所在。 他们今日目的便是要将凤泠掳走，此番动作要轻而又轻，至少要给容巫留下半个时辰处理母蛊的时间。 他们不知道容巫要如何处置那母蛊，但盛兮说了，这半个时辰关乎沈安和性命，所以，他们必须要尽全力去争取。 而这其中，盛楠比别人还多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澜沧国的公主胆子果然不小，在他国境内竟敢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带来的人全部亮出来。虽然皆有伪装，但这么多人一同出现，必然会引起人注意。 不过盛兮知道，对方如今这样做也是想要拿下沈安和。因为笃定能拿下，所以，这位澜沧国的公主对于之后的事压根就不曾考虑。 几番寻找后，他们终于发现了凤泠所在。而对方藏身之地，竟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隐蔽。 盛兮想，跟着凤泠的定然有一位善于隐藏的人。 “兮兮，就是这里了！你听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不用看就知道是她！”盛楠十分嫌弃地说着，扫了眼四周守卫，随后又对盛兮说，“我现在去引开那些人，一会儿你进去时小心些，之后我再来接应你。” 盛兮点点头，同时道：“你小心些！” “放心！”盛楠丢下这句话，便朝黑暗中嘬了一声斑鸠叫，继而悄无声息地快速离开。 盛兮隐于黑暗中未动，在心中数到二十时，突然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一下子将附近守卫的视线皆吸引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有人大喊。 只可惜，他的呵斥并不能喝止故意引起注意的人，到最后反倒被吸引着追了过去。而原本守在凤泠住处的两个守卫，在听到动静后原本未动，却又因不远处突然一声“叮当”响跑去查看。 盛兮便趁着这个空档潜入了房间。 房间内，凤泠自然也听到了外面动静。但在她这一生里，从未有人会胆大妄为地贴近其身边，就是有，也早在靠近时便已经被灭了口。所以，凤泠压根对外面的动静不放在心上。 彼时，她还在试图联系上子蛊，想知道沈安和眼下在哪里，那些派去抓他的人，是否完成了任务。 “该死！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凤泠在又一次联系子蛊失败后，将珍珠端给她的一盏茶径直摔碎。茶水四溅，落在她衣裙下摆，一时令她脸色更加难看。 珍珠急忙安慰道：“公主莫担心，咱们的人一早就已经包围了清辉镇，也早就锁定了沈安和位置。您这边问题一出，咱们的人便第一时间过去了。这么快速度，沈安和身边又只有那些人，定是插翅难逃的！” 凤泠咬牙，虽然知道珍珠说的不错，沈安和定不会逃出她手掌心。然而，这种不受掌控的事情她几乎从未遇到过，也因此，便是有这些保证，她心里却始终没有底。 “让他们快点！珍珠，你去，让他们再快点！”凤泠厉声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珍珠应是，急忙转身向外，去下达凤泠命令。 面无全非的房间里，待珍珠一离开，顿时只剩下凤泠一人。还想着等沈安和抓回来要如何处置他的凤泠，浑然不知背后多了一个人。 待其察觉到异样，猛然转身时，盛兮的手已经捂住了她嘴巴。 凤泠：“！” 凤泠瞪大的眼睛紧紧盯住盛兮，下意识要挣扎，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没了力气！ 凤泠：“唔唔　，唔唔唔，唔……” 凤泠的意识彻底消散瞬间，她看到那被遮掩了大半的面容上，那双如暗夜中星星闪烁着最耀眼光辉的眼睛，正冷冷凝视着自己，那一瞬，那眼睛里透出令其呼吸骤顿，灵魂都跟着一颤的，沉如深渊的极致冷漠。 盛兮抱住没了意识的凤泠，目光在其身上停留片刻，在珍珠折回来前，将其拖到了一侧的窗子旁。 “公主！”珍珠来去很快，将话交代给那两个没离开多远的侍卫后便急忙回来，“公主，奴婢，唔……” 珍珠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盛兮将人一把接过，而后从空间里拿出来绳索，三两下将人捆好，又堵了嘴，再之后便将人塞进了床榻之下。 待做完这些，后窗忽然传来两声轻敲脆响，盛兮走过去，将窗户轻轻推开。 “兮兮，这边人都解决了！”盛楠对盛兮道。 盛兮“嗯”了声，随即将地上的凤泠拎起来，“接着！” 盛楠看到凤泠，十分嫌弃地扯了扯嘴角，而后方才不爽地将人接过。因为没有任何怜惜，凤泠的脑袋在经过窗棂时毫无意外地撞了上去。 盛兮：“……” 盛楠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盛兮无声一呵，只道：“别闹。” 盛楠不敢再闹，将人接过放下后，他便径直跳进了房间。 盛兮与之对视一眼，而后径直走至屋中央，抄起一把椅子便冲墙面砸了过去。 动静太大引起外面守卫注意，在二人惊慌间发问“公主，发生了何事”时，只听盛兮学着凤泠的声调，朝房门大吼一声：“滚！” 那二人欲要推门而入的动作一顿，彼此对视一眼，一时间迟疑。 而就在他们迟疑之际，只听“嘭”地一声响，茶壶碎裂的声音几乎炸在耳边，伴着另一道“滚”，两个守卫再不敢向前，急急向后退去，远离房门足有四五丈距离。 盛兮隔着门缝看了眼屋外，朝盛楠点了点头。 盛楠道：“放心，我会拖住他们的！你听我刚刚的声音，像不像？” 盛兮轻轻一笑，抬手在盛楠肩上用力拍了拍，道：“定要注意安全！” “嗯！”盛楠用力点头，同时对她说，“你也是！” 对话结束，盛兮再不耽搁，轻巧地跳出窗外，快速扫了遍四周，随即背起昏迷的凤泠，下一刻便如一只敏捷的脱兔，绕开被打乱一时的防卫，朝山林深处快速奔去。 第1162章 现在，你看到了 第1162章 现在，你看到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现在，你看到了 凤泠清醒过来时，一眼便同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眼睛对上，因过于震惊，直接吓得尖叫出声。 “醒了。”盛兮却压根不管她叫不叫，直接对一旁正背对着她们捣鼓东西的容巫道。 容巫“嗯”了声没回头，继续手下动作。 而凤泠在惊叫过来终于回过神，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竟被人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凤泠只是片刻便冷静了下来，用力挣了挣发现挣不脱后，当即便恢复了身为公主的骄傲，“你们胆子不小！你们可知我是谁？若不想死的话，赶紧放开我！” 盛兮轻呵一声，冷冷瞥着她反问：“你说呢？你说我们知不知道你是谁？澜沧国的公主只差明着告诉安南王，她来他的地盘撒野了，这么明显的提示，你觉得还有谁会不知道？” 凤泠瞪圆了眼睛，恶狠狠道：“既然知道那还不赶紧放开我！你们是想万劫不复吗！” 盛兮扯了扯嘴，看着她道：“原来你也知道那叫万劫不复。” 凤泠一时没明白她说此话意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不认识，便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抓本公主？” 盛兮闻言直接笑出声，说：“你说呢？你跟踪跟了这么久，就没想过会被跟踪的人反追踪吗？” 凤泠一惊，下意识脱口道：“你们是沈安和的人？你们不是在清辉镇吗！” “是啊，不过现在不在了。”盛兮回她。 “什么？你们故意骗我？”凤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但旋即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看着盛兮问，“不对，你们不是沈安和的人！沈安和队伍里没有女人！” 盛兮从她这句话里大概猜到这凤泠对他们的具体追踪。她轻轻一笑，在目光直视她片刻后，忽然说：“你不是一直都在好奇，沈安和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吗？” 凤泠蹙眉，看着她疑惑不解。 “现在，你看到了。”盛兮一字一顿，轻缓地将答案说了出来。 凤泠：“！” 回过神的凤泠看着盛兮满眼不可置信：“你，你是沈安和那个掉下河失踪的妻子？”但旋即她再次反应过来，“哈，你当本宫是傻子吗？会信你这种无稽谎言？”凤泠眯起眼睛，盯住盛兮的脸，“你觉得自己是天仙吗？就凭你这模样，竟也敢配沈安和？” 盛兮摸了摸涂了黄粉的脸，脸上笑容依旧不减，但看得凤泠却无比膈应：“是啊，沈安和宁可喜欢我这丑模样，也不喜欢天仙一样的澜沧国公主，你说，你可不可怜？” “你！你！”凤泠简直要被她气死，尤其盛兮还说到她最扎心处，“本宫才不管你是不是，沈安和是本宫的，你去死啊！” 盛兮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冷声道：“是你的？所以，为了得到他，你便给他下蛊？” “本宫给他下蛊又如何？能被本宫看上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一味躲避！他以为自己躲得了？只要是本宫看上的人，谁都别想逃出本宫手心！”凤泠叫嚣道，见盛兮盯着自己不再说话，她好似突然领悟到什么，冷不丁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定是沈安和不要你了，你嫉妒本宫，所以便来找本宫麻烦了！” 盛兮听着她的嘲讽面无表情，只是问她：“你可还曾记得，因为这寻香子蛊违背了自身意愿，一个男人最终选择了自杀？” “哼，是那男人蠢！不过一夜风流罢了，不知人间享受，竟蠢到连命都不要！”凤泠看着盛兮冷嗤，“没想到你竟连这种秘辛都知道！怎么，你是不是要问本宫，万一沈安和也自杀怎么办？你放心，本宫才不会跟那女人一样笨，本宫看上的男人，一定会让他全须全尾地跟着本宫！” 盛兮本想探探这位凤泠公主究竟何种心思，却发现眼下压根不需要了。她猛地转身看向容巫，直接道：“容巫，可以了吗？” 早就听得牙疼的容巫闻言当即说：“马上！马上！等我半盏茶！” 而凤泠在看到容巫手下东西，再忽听盛兮口中称呼，蓦地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容巫背影，颤了颤最嘴唇，说：“容巫？你，你刚叫他容巫？” 盛兮回头，送她一道冷笑：“是啊，看来公主想起来了，你体内媚蛊来自何处。” 凤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弯着腰一直忙碌的背影，再看盛自始至终冷静的神情，原本的骄傲与嚣张在这一刻忽然狠狠打了个颤。 “容巫早就死了！你不可能是他！”凤泠目光紧紧盯住容巫手下那些似曾相识的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会是他！他早就死了！” 凤泠本就是个聪明的，只是这份聪明一直被不可一世裹挟，让她渐渐变得蛮横无理。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竭力想否认，却发现越是否认，那记忆竟越是清晰。 眸光一颤，她猛地看向盛兮，说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沈安和也得要死！” 当初为取蛊，那个女人就为此付出了性命！ 盛兮嘴角轻扯，只道：“放心，他死不了。” 凤泠的眼睛因为激动瞪得太大渐渐发红：“死不了？那，那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若沈安和死不了，那她便性命无碍。可若不是取蛊，那这个被称呼为容巫的人，眼下做的这些又是什么！ 盛兮看了她两息，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将母蛊从你身上转移出来，如此一来，你对沈安和便再无威胁了。” “什么？”凤泠震惊，“转移母蛊？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盛兮看了她一眼，转身过去再不开口。 凤泠不知她这话真假，但想来这转移母蛊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她眼珠子一阵狂转，意识到他们这是不想要她性命后便威胁道：“你们就不怕本宫之后回国，对你们赶尽杀绝吗？” 盛兮闻言缓缓转身，看着她没说话，却留给凤泠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第1163章 移蛊 第1163章 移蛊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移蛊 凤泠看不懂盛兮那意味不明的笑，只是觉得那笑令她不自觉地慌张。 而这慌张在她看到容巫端着一个小瓶子过来后，登即成了真。 “你们，你们要给本宫种蛊？”凤泠震惊道。 容巫咧嘴一笑，说：“看来公主对种蛊之事很了解嘛！没错，是要给公主种个蛊。” “你们大胆！你们怎么敢！你，你，你住手！”凤泠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蛊虫，心里彻底慌了，“我，我告诉你们，等本宫从这里出去，有的是巫医可以帮本宫解蛊！到时候，到时候本宫再回头找你们麻烦，看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容巫听着她这威胁的话一阵无语：“公主啊，你就不怕你这话一出口，我们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们敢吗！”凤泠扬起尖尖的下巴，将心慌压下，恶狠狠地瞪着容巫。 容巫啧了一声，回她：“这个，还真不敢。” 他的确没想过要动手杀人，而盛兮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凤泠乃是沧澜国公主，其本身身份特殊，来此目的又那般明确。若她因沈安和出事，那解释定然会扯上两国邦交。澜沧国国王如何不用想，只看这位澜沧国公主便如何。非他们害怕，他们只是担心一旦交战必然民不聊生，届时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且这件事本就是因沈安和个人引起，他不能因为自己缘故为整个国家徒增麻烦。盛兮知他心意，也明白其中种种，杀人的心思早在最开始时便已经摁了下去。 只是人可以不弄死，记忆却不成，至少，让这位澜沧国公主忘记沈安和，便是将来有旁人提醒，对于沈安和的点滴她也能忘记。 “这蛊叫食忆蛊，是我新研制的。你放心，澜沧国没有。”容巫动手翻了翻那蛊虫，对凤泠道，“在给你种此蛊时，我会将‘沈安和’三字嵌进去，将来若是有人给你提这三个字，你必然会诱发头痛。这其实，算一个非常好的忘记人的工具，你说是不是啊，凤泠公主？” 凤泠恨恨地瞪着他，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曾经制造寻香媚蛊的巫医了！ 见她瞪自己，容巫不以为意，反倒笑着叹了口气说：“公主别嫌弃它，这食忆蛊……其实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曾经的他一心只想逃避过去，所以便用了几年时间养出了这个食忆蛊，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他心思稍稍放开，有些事情也开始学着放下。虽不彻底，但好歹他可以一直这样苟且地活下去。 容巫摸着食忆蛊有些不舍，凤泠却是恶心想吐。 她刚想说什么，却忽听盛兮道：“容巫，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好嘞！”容巫当即收起食忆蛊，转身便去拿工具。 一把尖锐无比的小刀！还有那一盘子看不出所以的乌黑药粉。 凤泠见他们竟真的要动作，那原本的骄傲在一阵狂吼之后，忽然变成了凄厉求饶。她冲着盛兮哭喊道：“我不要沈安和了，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盛兮冷漠摇头：“放不了，便是你不要他也放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不要他了！” “因为，”盛兮目光直视着她，“子蛊收不回去。” 凤泠一愣，旋即瘪嘴，再之后便是更大声的哭。不知是为自己眼下困境哭，还是为后悔当初给沈安和下了蛊。 她从未见过移蛊，更不知这媚蛊移走的后果。而这未知的一切反倒比能看见的听到的更叫人害怕，以至于她在求饶过后，又开始更为疯狂的谩骂。 容巫终于听不下去，随手扯来一块破布便堵住了凤泠的嘴。 “这可真是，不是说好的公主吗？”身为公主，能不能懂点矜持！好歹收敛点啊！ 凤泠呜呜叫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内里的恐惧透过眼睛泄露出来，令这位从未承受过这般的一国公主，因为害怕而面露狰狞。 容巫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盛兮，发现她面容始终清冷得好似一块深冬的冰。有那么一瞬，容巫为自己身为澜沧国人而羞愧。 “盛姑娘。”他喊了一声，“我们开始？” “嗯。”盛兮点头，一句话不说地扯过来一把凳子，坐在了凤泠对面。 凤泠想动，可怎么动都动不了。 容巫再又一次看了眼盛兮后，忽然无声一叹，再之后，他拿起小刀，划向了凤泠肩颈。 一股刺痛骤然传来，令本就满额冷汗的凤泠又添一层。她眼睁睁看着容巫拿着小刀划开自己锁骨处皮肉，随后在上面撒了一堆的黑色药粉。几乎眨眼功夫，黑色药粉消失不见，竟尽数渗入了自己体内！ “唔！” “你别动，动反而更疼。”容巫道。 还想再动的凤泠一时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地，竟是真的一动也不敢再动，唯有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容巫看了看她，眸底闪过浓烈失望，随即看向盛兮，对她道：“盛姑娘，忍着点。” 盛兮无声点头，示意容巫尽管动手。 容巫深深看她一眼，下一刻尖刀落下。 而盛兮依旧一声不吭。 因药物作用，母蛊取得还算顺利。而容巫只来得及同盛兮说了句“来了！”之后便见一只黑色小虫，以快如闪电的速度突然从凤泠肩颈处飞出，循着药味，它倏地一个猛子，直直地扎进了盛兮同样位置的伤口处！ 母蛊出来瞬间凤泠便直接晕了过去，容巫一时间顾不上盛兮，只是趁此时机将食忆蛊从凤泠的伤口处种入了其体内。而等他再回头看盛兮，却见原本易了容的盛兮，此刻那一脸的土黄压根就遮不住那面的惨白。而其额头的汗珠大如黄豆，几乎瞬间滚落了她整张脸。 然而即便如此，坐在凳子上的盛兮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咬着牙。 那一刻，容巫终于明白过来为何那些黎国护卫在面对盛兮时，皆表现得无比敬重。因为只有他知道，移蛊，真的是件能要人命的事！ 第1164章 我怕你也疼啊 第1164章 我怕你也疼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我怕你也疼啊 容巫一时间不敢说话，生怕影响到盛兮憋着的那口气。趁着这一口气的时间，他迅速在盛兮脖颈伤口处做了处理，确保那母蛊不会再被药物吸引出来。 待他手下动作一停，刚开口说句“好了”，原本坐着一动未动，只是身子有隐隐战栗的盛兮，再忍不住，忽地咬牙“啊”了一声，下一刻便捂着心口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盛姑娘！”容巫一惊，手中工具一丢，急忙要去扶盛兮。 然而，那蚀骨般的痛实在灼人，容巫尚未碰到盛兮，便已经被她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啊！”隐忍的叫声从胸腔发出，带着令灵魂都战栗的痛，瞬间从脚底窜至发尖儿，令盛兮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发抖。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在她滚动间隙，于地上印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容巫被盛兮刚刚那一下撞得生疼，摸着疼处起身，一抬眼他便看到盛兮惨状。 容巫心头猛颤，几乎是瞬间当初朋友那痛不欲生的情形便糊了他的眼。他嘴唇逐渐发抖，进而诱发双手，直至全身。 “盛，盛，盛……”他哆嗦着想喊盛兮名字，然而眼前被一片血红遮盖，令他一时间竟是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这，这……” “啊！”又是一声隐忍到极致的痛呼于耳边炸响，容巫蓦地从虚妄中醒来，再看盛兮，那紧咬的双唇已然沁出了血！ “盛姑娘！”容巫急忙起身，冒着再被甩开的危险冲过去试图摁住盛兮，同时冲其耳边大喊，“盛姑娘，别咬啊！别咬！” “嘭！”容巫再一次被甩了出去，背后撞在墙上，疼得他差点没厥过去。也是这个空档，盛兮嘴角的血越流越多，看上去实在骇人。 容巫万分后悔，早知如此，一开始就给她准备咬合之物，不至于到最后伤了她自己。或者干脆像凤泠那样将人捆起来，也好过她眼下满地打滚。 容巫想起来，可这一撞实在够呛，令他一时竟无法动弹。没办法，他只能冲盛兮大喊：“盛姑娘，你醒醒！你醒醒！千万别晕过去！千万别晕过去啊！你若晕了我们便就前功尽弃了！盛姑娘！” 盛兮于混乱中掀了掀眼皮，似要对容巫点头。然而，胸口处骤然掀起的搅动像万千钢针瞬间扎向她心口，令她呼吸猛地一滞。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要不干脆就放弃吧，眼睛一闭，这噬人的痛便再也不用承受，散作一缕无知无觉的魂魄，于这世间漫漫遨游，生死不再考虑。 然而，这想法不过一息便被容巫之后的话打碎，只听他喊道：“盛姑娘，想想你为何要这么做！想想你是为了谁啊！” 为了谁？为了……她的相公，沈安和啊！ 这是她留在此最初，也是最终的缘由，是与她同启新生的另一半，是她藏在心底，露在脸上的唯一的那个人。 盛兮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紧咬的嘴唇试图想松一下。怎奈，容巫口中那要人命的疼不只是说说，比她任何一次承受过的疼痛都要痛，都要疼，到最后唯有那令人绝望的窒息始终围绕着她。 眼见着她似要陷入昏迷，开始不停抽搐，容巫心急如焚，而就在他不知该用何种方法缓解盛兮疼痛之际，忽然，一直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一条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屋内，直奔盛兮。 容巫吓了一跳，随即看清那白色影子是那条曾出现在盛兮身边的白狼，而再看来人，发现竟是沈安和。 “沈公子！”容巫意外惊呼，旋即便如看到了救星般，直接冲其喊道，“沈公子，快啊，快看住盛姑娘，快看住她！” 不用容巫提醒，沈安和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盛兮身边。他一把抱住在地上翻滚的盛兮，试图想要让其停下来。 然而这一刻的盛兮实在太疼太疼，以至于压根就看不清来人，只是凭着本能想要将体内的疼痛发泄出去，也因此，第一次抱住她的沈安和遭遇了同容巫一样的待遇。 “咚！”容巫只听着那声音就替沈安和疼，然而，对方丝毫不顾及这碰撞，一次失败，第二次再次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咚！” “咔嚓！” 沈安和再次被甩出去，背后撞到椅子上，直接撞断了椅背。 “沈公子！”容巫惊道，“你没事儿吧？” 容巫终于站了起来，然而还不等他走向沈安和，便见被撞得嘴角出血的男人已然快速爬起，第三次朝盛兮冲了过去。 “哎，小心！”容巫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心想，沈安和当真是不要命，凭盛兮眼下状况，他怕注定要被再次甩出来。 容巫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了，不忍心看盛兮，亦不忍心看沈安和。他此刻十分担心再这样下去，盛兮真的会出事。而他也开始后悔，后悔一开始不该答应盛兮的。他该去说服沈安和，说服他妥协。尊严很重要，可若是命都没了，那还要尊严有什么用？ 第三次冲过去的沈安和，这一次终于抱住了盛兮。紧紧地，紧紧地，任由对方如何发力，再也没办法挣脱开。 “盛兮！盛兮！盛兮！”沈安和双眸猩红，手臂与额角的青筋好似下一秒就要爆裂，后背更是被撞得犹如要断掉。可这些他浑然不顾，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盛兮名字。希望用自己的呼唤唤醒眼前人，让她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盛兮！你看看我，我是沈安和，我是你相公！盛兮！”因为过分用力，沈安和声音都嘶哑了，他目光落在盛兮那满是痛苦的脸上，头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心差一点都要疼碎。 “盛兮……”发红的眼眶里终于流下泪，沈安和在不知多少次呼喊之后，怀里一直挣扎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哎，相公，是你啊！”被冷汗狂洗过脸的盛兮，在看到沈安和瞬间意识便清明了。她似想要扯动嘴角，可惜半天没能成功，只好虚弱开口：“傻瓜，你哭什么？你我重逢不该要笑吗？” 沈安和抿紧双唇用力摇了摇头，看着她好半晌方才挤出几个字：“你才是傻瓜，这么疼为何不告诉我啊！” 这一次，盛兮终于笑了出来，她目光清浅，泛起一丝笑意，轻声对他道：“因为，我怕你也疼啊……我不想你疼，便是看着也一样……你疼了那么久，我总要给你一丝甜，要不然……我这做娘子的是要被人数落的。” 第1165章 最难的那段过去了 第1165章 最难的那段过去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最难的那段过去了 沈安和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能开玩笑，那夸赞的话根本出不了口，一时间反倒更心疼。 而开过玩笑的盛兮乐观了不过片刻，那蚀骨的疼痛便再次来袭。她想推开沈安和，担心伤到他。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沈安和的胳膊竟牢固如两只钳子般紧紧地箍着她，一点缝隙都不给她留。 “相公啊，”看着沈安和嘴角沁出的血越来越多，盛兮趁着自己清醒之际对他道，“放开我吧，别担心，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乖啊，听话。” 沈安和不为所动，就好似没听到盛兮的话般，只是喃喃地回答着盛兮前一刻的话，“你给的甜已经够多够多了，没人会数落你。而且，我不疼，一点都不疼。能找到你是老天舍给我的又一次幸运，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疼呢？盛兮，别赶我走，求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再也不要分离！” 盛兮眸光颤了颤，嗫喏两声：“可我……这样子好难看啊！” “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沈安和目光抬起，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用誓言般的词句对她道，“盛兮，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最好看，最好看的！” 盛兮笑了笑，带着倒抽冷气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好啊，你，说的啊，若是，哪天我变成了，老太婆，你也不能，嫌弃！” 这句话几乎用尽盛兮此刻全部力气，可沈安和不敢停，他怕盛兮一旦不说话，便会直接晕过去。就是容巫都不敢保证她晕后会如何，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盛兮继续清醒着。哪怕，哪怕她此刻每开一次口，便要被那冷汗打湿一遍全身。 “盛兮。”他低低地喊了声，紧紧抱着盛兮，那音调同盛兮颤抖的身子几乎在同一个频率，“陪着我，好不好？求你……” 最后两个字出口，几乎令闻者落泪。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容巫在听到后，眼眶瞬间红了，被旺财凑过来的尾巴一扫，直接飚出了眼泪。 盛兮想回应沈安和，然而刚才那番话已经耗费掉太多力气，她只能竭尽所能朝沈安和轻轻点头，好安慰这个比她这疼痛亲受者还要看上去更悲戚的男人。 而盛兮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移蛊之痛非寻常人能承受，堪比凌迟。但也因为沈安和的到来，这能震碎人神经的疼痛，几乎在瞬间被削去一半，尽管依旧痛，却再不是像之前那般难以承受。 随着时间流逝，眨眼两盏茶时间过去。盛兮的颤抖逐渐减轻，人也比之前清醒许多。但先前与寻香母蛊内斗，她耗费太多力气，尽管清醒却没精神。不过好在有沈安和，自始至终做那个护着自己的支撑。 沈安和看了眼盛兮，随后扭头看向容巫。 容巫朝其轻轻点头，开口道：“最难的那段过去了，放心吧。” 沈安和闻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一直持续的慌张已然被他深藏于眼底。他垂眸看了眼盛兮，用下巴轻轻蹭了蹭盛兮满是冷汗的额头，再抬头时目光直直射在了对面的凤泠身上。 而恰此时，吓晕的凤泠终于悠悠转醒，脑中一阵混乱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局面，刚想要开口喊人，却不想，一抬眼便同对面的一双深邃如墨潭，浑然不见底的眼睛直直对上。 凤泠：“！” 似有能将其吸引进去的魔力，凤泠想要避开与之对视，然而，那眼睛像是射出了无数条丝线，沉重地竟是能将人灵魂都锁住，想避都避不开。 凤泠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唾沫，动了动僵硬的脖颈。 “沈，沈安和，你，你，你想做什么！”凤泠强迫自己开口，因为她终于看清了沈安和怀里的人，嫉妒之际却又狂喜。 这女人还是出事了，果然出事了，看吧，她果然在自寻死路！ 只要她死了，沈安和就永远没了那个可以惦记的人，就算没了寻香，她还可以再找其他媚蛊，照样能让这个男人乖乖听话！ 长久以来的为所欲为，令凤泠内心的想法几乎无法掩饰，沈安和冷冷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不要命地癫狂。 终于，在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之后，沈安和看着凤泠忽然嘴角轻勾，露出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 凤泠本还在幻想，在看到那笑意时丝毫不觉开心，反而骤然一凛。 这个每次在看到自己眼中除了无奈与嫌恶的男人，此时此刻，其眸底又多了另外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情绪淡淡的，浅浅的，几乎是瞬间划过，快得让人感受不到。然而，凤泠却不知为何，在撞上那情绪之后身子倏地一紧，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自心底蓦地冒了出来。 “你，你……” 沈安和对她一句话未说，收回视线，只是看向容巫问他：“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半个时辰时间已经过去，凤泠的人只怕已经有了发现。 容巫走过来看了看盛兮，见她目光依旧清明，只是力气耗费太多，估摸了下时间，便点了点头：“可以了。” 沈安和一句话未说，直接将盛兮抱了起来。 旺财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冲着盛兮“嗷呜”叫了两声。 盛兮动了动脑袋，低头看了看它，忽然抬手在其头顶摸了摸，随即说道：“别担心，我没事儿，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盛兮所言不假，移蛊最关键也最要人命的时候已经过去，按照容巫先前告诉她的，接下来她只需等着恢复体力便是。 “嗷呜！”旺财似乎听懂了盛兮的话，冲着她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盛兮抿唇，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凤泠，只见对方盯着自己一脸恐惧，竟是完全没了最初的嚣张。 盛兮微微挑眉，有心想多问，但沈安和已经抱着她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而在出去之后，只听他对守候在外面的护卫说：“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第1166章 祸水东引 第1166章 祸水东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祸水东引 凤泠被人带了出来，确切地说是被扯出来的。她重新被堵了嘴，想叫却没办法叫，只是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个始终牢牢地抱着盛兮的背影。 盛兮回头再次看到了凤泠眼中的慌张，心中疑惑，不由问容巫：“她还没失忆？” 容巫摆手：“不急，食忆蛊种下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起效。” 盛兮闻言“哦”了一声，目光从凤泠那透露着无限恐惧的脸上划过，再不说什么。 沈安和抱着她上了大道，那里停着几匹马。将盛兮送上马后，他低声嘱咐了她几句，便暂时离开。 盛兮看着他走向身后其中一人，指了指凤泠不知说了什么，待之后，那凤泠被人拎上马背，那个被沈安和交代过的护卫也跟着一起上了马。 沈安和重新走了回来，动作利索地上马后，小心地扶住盛兮，问她：“还很疼吗？” 盛兮看他一眼，有心想问他想对那凤泠做什么，但对上男人的眼睛后，她无声一叹，终还是笑着摇头：“不疼了，放心，我已经没事儿了。” 沈安和“嗯”了一声，一只手抱住盛兮，另只手牵住缰绳，随即开口：“出发！” 时间留给他们的不多，盛楠那边已经被发现。按照盛兮之前交代，他没有与那些守卫争斗，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来。 昏迷的珍珠已经被强行弄醒，可惜，对于凤泠的消失她一无所知，只是一味惊慌哭泣。 公主失踪是天大之事，整个澜沧国众人顷刻间皆像是头顶上被放了一把大铡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然而那掳走公主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便是那个刚刚逃走的人，他们在追了一段距离后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了目标，众人便如无头苍蝇。但他们想到此行目的，不管对与不对，很快便将目标重新对准了沈安和。 追逐再次开始，然而沈安和这方在跑了一段路后，先前驮着凤泠的护卫，于中间带着两人与他们分开，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而盛兮因为有了沈安和做靠背，心身一下子放松，竟是直接在马背上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他们已经到达了与盛楠的汇合点，抬眸环视之际，她不禁发问：“凤泠呢？” 沈安和正在帮她拧开水袋，听到问话，回道：“送走了。” 盛兮轻轻眨眼：“送走了？送给谁了？” 沈安和说：“安南军方。” 盛兮：“……” 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她忽然道：“你这算不算是，祸水东引？” 沈安和轻笑一声，将水袋交给她：“能不能引成功，还要看那位公主自己的表现。” 盛兮想了想，说：“你是打借食忆蛊的时间差吗？”砸吧了下嘴，盛兮兀自点了点头，“若按照那位公主的脾性，你这招定然能实现了。” 沈安和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催促盛兮赶紧喝水。 而他没有对盛兮说，祸水东引之事便是不能实现，他也要让其实现。对他伤害他暂且可忍，但伤害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妻子，抛开朝堂身份，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平白受了委屈。且这委屈有一半还是因为他。 实则在看到盛兮独自承受移蛊之痛时，他便已经想要了凤泠的命。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对方的死会不会引起两国纷争，他只想让这个女人为自己所行付出代价。 可后来他想，让这个女人死了实在太可惜，还会枉费容巫的食忆蛊。一个计划于他内心成形，挑拨离间之事他不屑于做，但不是不会做。 “我们眼下还算安全，你醒来也别乱动，再多休息会儿，我去安排些事情。”沈安和对盛兮道。 盛兮没反对，大概猜出来他想要做什么，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沈安和看着她微微一笑，俯身在其额头轻轻一吻，再之后便唤来了旺财：“让旺财陪你一会儿。” 盛兮说“好”，在旺财不停转圈中，看着沈安和走向不远处的众人。 安南追击盛兮的人始终未停下脚步，深潭里的神器到现在还没有捞上来，为此安南王十分恼怒，誓要抓住盛兮这个罪魁祸首泄愤。也因此，那原本已经减了不少的人，一时间又多出两倍的人来。 众人本就因为一直抓不住盛兮而郁闷，明明近在咫尺，可每次却都能叫他们逃掉。而就在这份郁闷中，一个女人从天而降，无缘无故杀了他们的人不说，对方一开口便是各种谩骂与诅咒，直叫他们气得想要砍了这女人。 也就在他们抬起屠刀想要要了她命之际，一股不明势力骤然出现，竟直接与他们打了起来。 而对方目的竟是为了那个女人！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与那女人行径如同一辙，安南这边的人自然不会放任，一时间，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谛听的人就在附近，时刻关注着这边情形，一有变化便给阿寿送消息。 而阿寿将收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叫给沈安和，沈安和在看过之后便又进行下一步部署。 盛兮在最初问过凤泠有关事情之后便没有再问，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相公发号施令。 想起最开始遇到沈安和情形，再看眼下对方已然从那个实惨实惨的少年变成如今独当一面的人物，她竟颇有种小相公养成的感慨。 沈安和交代完事情，一回头便看到盛兮看着自己露出一种老怀欣慰的表情，不由抿唇轻笑。 一旁的盛楠自然也看到了盛兮的表情，再看沈安和，认真想了想，忽然凑过来对问沈安和：“哎，沈安和，你有没有觉得兮兮看你的眼神，嗯，就好像……我平时看旺财？” 沈安和：“……” 他扯了扯嘴角，一把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冷淡道：“旺财会因为多你这样个同类感到十分高兴，这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盛楠：“可我还想找兮……” “你不想。”沈安和直接打断他，“去做事，完不成任务就不用回来了。” 盛楠：“！” 凭啥？ 第1167章 这女人不是想讹诈 第1167章 这女人不是想讹诈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这女人不是想讹诈 因敌众我寡，凤泠的身份最终还是被揭露出来。安南这方一开始并不相信，但很快便有有关凤泠入境安南的消息传来。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疯子般的女人一时又气又急，握着长刀的手恨不得那刀能骤然长长几十米，而后一刀将那女人给捅了。 有人气愤地问安南这方首领：“大人，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那女人杀了咱们兄弟，还骂我们骂得那么凶，不杀她简直难解心头恨啊！” 那首领又岂能轻易解除心头恨？比起手下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愤怒。 然而他却也无比清楚，若是现在杀了凤泠，那安南与澜沧国本就岌岌可危的两国关系，会在瞬间崩塌。谁都知晓澜沧国国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最宠这个女儿，若凤泠出事，那澜沧国必然会与他们兵戈相见。 别指望澜沧国国王冷静，根本就没这可能！ 也因此，面对眼前事，他只觉握了一个烫手山芋，糟心又糟身。 他盯住还在骂骂咧咧的凤泠，忍不住想，这女人去哪儿不好，非要来他这里？是看他好欺负还是咋滴？ 不过，澜沧国公主私自入境安南，这件事对方本就不占理。虽然不能当面出这口气，但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狠狠咬一口澜沧国，不论如何都要让其狠狠大出血一次。 这一方，安南的首领正想着自己该如何立功，凤泠这边，珍珠等人终于找回凤泠，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担心其状态。 “公主，您没事儿吧？”珍珠看着凤泠一脸担忧，“您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会来这里？问他们！”凤泠指着对面的安南士兵，恶狠狠道，“本公主千金之躯，竟被这些腌臜之货欺辱，本公主要他们死！要他们都死！” 听了她这话的安南士兵有人控制不住站了出来：“你放屁！” 凤泠：“！” 她霍地瞪圆了眼睛，指着那安南士兵骂道：“你竟敢骂本宫！你胆子不小，本宫现在就叫人要了你狗命！” 凤泠说着就想下令，珍珠急了，好不容易稳下的局面定不能再节外生枝，便急忙在凤泠耳边问道：“公主公主，别跟那夯货一般计较，您不是还要追沈安和吗？咱们不能耽……” “　啊！”珍珠本想转移凤泠注意力，然而话还未说完，只听凤泠骤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公主！”珍珠大惊，直接跪在了地上，“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千万别吓奴婢啊！公主！” “啊啊啊！”凤泠只觉脑子里好像扎了成百上千根针，只要她轻轻晃动，那针便无所顾忌地朝她脑子扎来，一时间令她疼痛难忍。 这意外出现的实在突兀，还不等澜沧这边发话，安南那边便率先否认道：“喂！叫你们公主别装啊！我们可没碰过她脑袋，别让她冤枉人！” 珍珠听着咬牙，却没时间回呛，只能不停地问凤泠怎么了。 凤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疼痛难忍，想要撞墙。不过好在这痛只是一时，在她出了一身冷汗过后，那痛终于消停，像是从未出现过般，竟是不见了踪迹。 “公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珍珠是真的怕凤泠出事，她若出了事，那她自己也要跟着陪葬。是真陪葬啊，她不想被活埋，还想再苟且几年。 听到珍珠问自己，凤泠亦是疑惑，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头痛。一番斟酌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当即指着对面的人道：“是他们！本公主这是被他们气的！” 珍珠：“！” 明显力不从心的澜沧国士兵：“！” 这公主，简直能要人命啊！ 有人不免悄悄扯了扯珍珠衣袖，示意她赶紧劝说公主。珍珠自是知晓，急忙道：“公主，公主，不是他们，是沈安和啊，我们不是……” “啊！！”又一次，不等珍珠说完，凤泠的脑子再次如炸开般痛起。只见她抱着脑袋像疯了般撞开珍珠冲向一旁的墙壁直不管不顾地硬生生撞了上去！ 澜沧众人：“！” 对面的安南士兵：“……这，这女人为了冤枉我们，竟如此下狠本儿？”不是一国公主吗，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忽然，有人从其中悟出来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脱口道：“这女人不是想就此讹诈？” 安南首领闻言一凛，当即叫人将澜沧国众人围了起来。 “好啊，你们果然心怀不轨！不仅擅闯我安南疆土，竟还想在此要挟！来人，将他们都给老子抓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安南士兵再不迟疑，纷纷冲上前，争先恐后地想要抓住那个对着他们满口喷粪的女人。 恰此时，凤泠再次清醒，捂着撞破的脑袋转身，结果一眼便看到那些安南人竟叫嚣着要抓自己。习惯了为所欲为的公主怎能接受如此对待，当即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上不得台面的蛮子！你们竟敢对本公主不敬！你们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唔！” 后面的话凤泠没说出来，直接被珍珠一把堵了回去。 只见珍珠一脸崩溃地对她道：“公主，您少说两句啊！这里不是澜沧，这是安南，您，您就少说两句吧！” 再骂下去，她担心这些安南士兵再无顾忌，直接对着他们开刀啊！真的是，追人最后变成被人追，这结果实在难料，她真担心等回了国，公主会不会因此怪罪她。 啊，这个先不提，眼下能不能顺利回去还是个问题。就算真的回去了，因为公主这张嘴，两国的关系怕也要降至冰点。 珍珠虽为奴婢，但也知道，公主若依旧如此任性，那只会被人说成祸国…… 珍珠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本就伴君如伴虎，如今，那铡刀怕是要落下来了。 这里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盛兮他们这里，众人为此兴奋，纷纷叫好。 “太好了，终于能摆脱这个女人了！”一直跟着沈安和的护卫们忍不住发出感慨。 而容巫也十分佩服这位黎国的年轻首辅。不过，佩服归佩服，接下来还有件非他们不可的事情需得他们亲自去做。 容巫来到二人近前，轻咳了一声后对沈安和道：“那个，沈公子啊，子蛊是取不出来的，取出来会要命，你知道的吧？” 沈安和点点头，抬头看向容巫。 容巫见他没明白自己意思，哎呀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沈安和与盛兮对视一眼，随即扭头对容巫说：“容巫你想说什么开口便是。” 容巫“啊”了一声，视线扫过二人，忽然转过了身丢下一句“既然母蛊取出，子蛊需得尽快回归，之后我才能将母蛊从盛姑娘身体里取出来。那个接下来该做什么，你们知道的吧？嗯，对，就是，咳，春宵一刻。”便快速离开了。 沈安和：“……” 他嘴角微微一扯，扭头回看盛兮，四目相对那刻，沈安和只觉“腾”地一下，自己的整张脸都沸了。 第1168章 什么叫夫妻 第1168章 什么叫夫妻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什么叫夫妻 便是盛兮也没想到容巫会说的如此直白，别说沈安和，就她这厚脸皮的人也差点要承受不住这样的直球暴击。 但毕竟有厚脸皮加成，盛兮尴尬一瞬便恢复平常，再看沈安和，却发现对方脸红如那九月蜜桃。 下意识地她想安慰沈安和两句，但话到嘴边便及时闭了嘴。她决定了，她要以不变应万变，要以静制动，要看看五年多过去，自家小相公有没有学得那一招半招。 容巫临走之前，贴心地帮他们关了门，但沈安和早已忘记，是以在回过神下意识去看房门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噗嗤”轻笑。 他再次回头，看向盛兮的目光微颤，双唇张了合，合了张，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盛兮眨了眨眼，做了判定。 好吧，自家小相公纯洁依旧，想要主动只怕要…… “盛兮。”沈安和突然开口，令还在想要如何引诱他的盛兮微微一愣，以至于她下意识脱口道，“什么？” 沈安和目光凝视着她，薄唇用力抿了抿，长睫颤动间再次启唇：“今夜那些人……不会再追来了。” 盛兮：“……啊。”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身子忽然向前倾来，再开口，那音调里明显透着不平静：“我，我们为彼此解蛊……可好？” 盛兮愣住，直直地看着沈安和。 而沈安和见她如此，心头一慌，只当盛兮这是以为自己过于急迫，虽然，虽然他的确如此。 但五年多分别非一朝一夕，虽说久别胜新婚，但这五年二人皆经历了太多太多，而盛兮又刚刚恢复记忆没多久，他担心盛兮因为他的急迫从而心中生出厌恶。 他慌张地解释道：“你，你别多想，我只是，我……那容巫说要尽快，我，那个……” “相公。”盛兮一把抓住了沈安和颤动的双手。 而一声相公也终于令沈安和慌张的心一定。 他用近乎虔诚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孩，那双深藏着万千情绪的黑色瞳眸，在那一瞬忽然浇湿了自己，所剩的光里唯有一道身影被烙印其中，深深浅浅，浓浓淡淡，却永世不灭。 “盛兮。”他喊了她的名字，“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分分秒秒，无时无刻，一直都在想你。” 只要我还在呼吸，我便在想你。每一个梦境里皆是你身影，每一次睁眼闭眼，也都会唤你名字。 盛兮感受到掌心里的颤动，随即用力捏紧了男人的手，忽而一笑，说：“嗯，我知道，我能感受到。所以，”她看着他，眸光清浅又浓烈，“别害怕，沈安和。你要记住，你是我相公，而我，是你娘子。” 沈安和薄唇微张，下一刻，那眸底的晶莹再无法承受向下的拉扯，滴答一声落了下来。 他猛然抽出手，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盛兮。即便已经相认这么多天，可不论他如何自我安慰，那心底的殇始终不曾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只因，他害怕。 怕眼前一切皆是梦，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再次不见了踪影，怕两千多个日夜由暗到明，再由明至暗，最后依旧逃不开那个结果。 他需要有人一遍遍地告诉他，他的盛兮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啊！”盛兮在他耳边轻轻出声，带着疼惜与浅笑，轻轻拍打着男人后背，“我回来了沈安和，你仔细看看，是你的娘子盛兮啊！” 一道吻如羽毛般落在额头，沈安和颤颤抬眸，与盛兮对视。 而盛兮则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对他斩钉截铁地说：“沈安和，你的盛小兮，回来了！” 沈安和轻轻闭眼，眨落眸中泪，再睁眼，眼前人的面容清晰又真切。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带着一丝温热，熟悉又滚烫。 他双手微微轻颤，胸腔浊气吐出，下一刻，他倾头落吻，噙住了那两片惦念了许久许久的双唇。 干柴烈火，楚云湘雨，这一夜，相思两处化衷肠。 容巫担心有人捣乱，所以昨夜便守在盛兮与沈安和房间不远处。果然，天刚刚亮，盛楠便从房间里出来，头都没扭一下便直冲盛兮二人房间。 容巫见此急忙将人叫住，连连嘘声地将人拉开。 盛楠不明所以，看着容巫纳闷：“容巫，你拉我作甚？我要去叫醒兮兮和沈安和，让他们赶紧起床了！” 容巫只道：“不急不急，再等一个时辰走也不急啊！” “怎么不急？虽然安南那边困住了那澜沧国公主，但这也只是暂时的。万一他们中间有人突然清醒了呢？所以，还是赶紧赶路最保险！”盛楠说着就要甩开容巫，打算继续去叫人。 容巫头大，又不好直接解释，只能说：“他们两个昨天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得让他们休息够了再赶路不是？” 盛楠想了想，说：“兮兮确实累了，是该多休息。” “哎，这就对……” “可沈安和不应该累啊？他又没做什么，应该早些起来的。” 容巫：“……” 他嘴角连连抽搐，看着一脸无辜的盛楠，只觉自己若是开口解释，怕是要玷污了这朵娇嫩的小花。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盛楠早已及冠，所以屁的小花啊！按理说这人早该结果了啊！ 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解释时，盛楠那双过分纯澈的眼睛忽然凑上来，干净得几乎能照亮他心底所有肮脏。 盛楠问他：“容巫，你故意拦着我不去，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容巫：“……他们，是夫妻。” “是啊，我知道啊！”盛楠皱眉看着他，“你这不是废话？” 容巫：“………………” 大哥啊，究竟谁说的才是废话！ 盛楠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见他一脸无奈模样，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叫人才是主要，便不予再理他，转身就要走。 容巫内心叫苦不迭，却只能再次扯过盛楠，一脸哭笑不得地对他道：“盛楠，盛楠，你等等，那什么，我给你讲讲，咳，什么叫夫妻！” 第116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116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叫夫妻，容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同盛楠解释明白。而听明白的盛楠再不嚷嚷着进去，反而像看傻子般看着他，说：“容巫，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这些我都懂啊！” 容巫：“……” 容巫深吸一口气，将那气吐出口后直截了当地说：“沈公子体内的蛊，需要他们用夫妻结合的方式取出，现在说不定是关键时期，所以不能去打扰！” 盛楠眨眨眼：“原来如此！那你跟我直说就是，为何还要说那些废话？” 容巫：“……” 啊啊啊！谁来救救他，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来气他的呀！！ 不管怎样，有容巫在，没人打搅那对夫妻。而有之后明白过来的盛楠加入，也的确赶跑了不少人。 盛兮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许是因为蛊虫缘故，一向早起的沈安和，在她睁眼之后方才幽幽转醒。而彼时，盛兮正捏着他手腕，为其把脉。 “醒了？”盛兮看着他笑了笑，“现在我没发现什么问题，一会儿等容巫来辨认。” 沈安和没说话，只是看了她许久，之后忽然伸出手臂，将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盛兮被抱得愣了愣，刚想调侃，却听沈安和在其耳边小声呢喃：“太好了，这次不是梦。” 调侃的话就这样停在了嘴边，盛兮感受到背后那双越来越紧的手，无声轻叹后，将头歪了歪，靠在了沈安和肩头。 “傻瓜，不是说了不是梦？放心大胆地睁眼吧，我既回来便不会再走了。”盛兮道。 沈安和嘴角掀了掀，轻轻“嗯”了声：“我信你，娘子。” 因这声极为缱绻的“娘子”，盛兮轻笑出声，刚欲说话，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喜呼叫，下一刻那喊叫的却好似被人捂了嘴，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盛兮撑起身子，看了看外面，又看向沈安和。 “该起了？”她道。 沈安和定定看着她，好像眼前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外面的动静他亦是听到，知道不能再耽搁，便点头说：“好。” 外面，盛楠将跑过来的阿寿一把捂住嘴扯过来，在对方挣扎下警告：“别喊，兮兮还在休息！” 阿寿急忙点点，示意盛楠放开自己。 盛楠收到阿寿目光，这才松开了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外头吗？” 阿寿看了眼盛楠，又看了一旁的容巫，颇有些兴奋道：“刚收到个好消息，我特意回来亲口告诉你们的！” “什么消息？”盛楠与容巫几乎同时发问。 阿寿突然嘿嘿两声，也没卖关子，直接将好消息一口气说了出来：“昨晚澜沧国的人与安南那边本已经没事儿了，但那位澜沧公主一直不消停，最后闹得过火，两边人又打了起来。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士兵射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澜沧公主所乘坐骑。就是这一下，那坐骑发了疯，带着澜沧公主冲了出去，再然后，那位公主被那马甩了下来，摔断了腿！” “就摔断了腿？”盛楠听他的话明显不爽，“那也太便宜她了！” “当然不是！”阿寿急忙摆手，“若是简单我还不至于如此高兴！其实那马原本已经跑了，但后来不知怎么又折了回来。那位澜沧公主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她伤了腿后便一直躺在原地骂人，结果就被那跑回来的马一下子又踩断了另一条腿！啧啧，听守在那的人说，她那条被踩的腿是彻底废了，将来再怎么恢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哈，那可真是太便宜她了！怎么那马不再准点，直接踩到她脑袋上呢？”也好替澜沧人清理这么一个大祸害。 阿寿嘟嘴：“谁说不是呢！”他在听到这消息时，都恨不得化身成那马，直接送那凤泠公主上西天！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容巫忽然叹息一声，直接引来二人齐齐注目。 容巫见他们对着自己一脸警觉，忽然明白过来这俩人是误会了，急忙解释：“我这是在给澜沧国的百姓叹气呢！你们可千万别多想。”说着他又不禁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道，“有这样不顾大局，又如此任性的上位者，普通百姓怎能有好日子过呢？” 澜沧国女人也可以做国王，而这位澜沧国公主已然被确定为下任国王。若不出意外，再过两年，老国王退位，新国王登基，整个澜沧国便会迎来它新的君主。 只是新君主任性又刁蛮，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如今此事一出，只怕将来凤泠登基无望。不，应该说绝对不可能了。 如此，甚好！甚好！ 三人正在议论，对面的房门冷不丁被人从里面打开，盛兮和沈安和一同走了出来。 “兮兮！” “姐姐！” 盛楠与阿寿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过去的，盛楠更是边走边打量，到了近前直接问盛兮：“兮兮，沈安和身上的蛊解了吗？” 盛兮与沈安和：“……” “咳，那什么，我刚听你们说到凤泠，她怎么了？”盛兮直接转移话题。 阿寿急忙将之前的话又快速说了遍，末了添了句：“姐姐，她这叫罪有应得！” 盛兮笑了笑，回道：“也叫自作孽不可活。” “对对！自作孽不可活！”阿寿用力点头。 盛兮看了眼一旁的容巫，未免盛楠再问出什么尴尬问题，她对二人道：“盛楠，阿寿，你们快帮我们弄点吃的，可以吗？” “没问题！”二人齐齐挺胸，当即转身便跑。 见他们终于离开，盛兮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沈安和一直忍着笑，见她这般终于笑出了声。 盛兮瞪他一眼，暗暗警告。 容巫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用力咳了两声，将盛楠的话重复了一遍：“沈公子身上的蛊，可解了吗？” 盛兮嘴角微扯，向一旁退了一步：“解没解，还请容巫确认。” 容巫得意地一挑眉，上前一步抓住了沈安和手腕。一番探查过后，他道：“很好，子蛊解了。”再扭头，他对盛兮说，“接下来，便是母蛊了。” 第1170章 离别 第1170章 离别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离别 母蛊取出相对简单得多，不过考虑到安南与澜沧那边会再次追来，所以他们继续向前又行了半日后，容巫这才帮盛兮将母蛊取了出来。 而在母蛊取出后，容巫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将其灭了个干干净净，从此，这世上再无寻香。 取母蛊对盛兮没有太大影响，没过多久她便恢复，而待她回头看向容巫，只见对方看着那器皿中的黑色粉末发呆。 盛兮想了想，问他道：“容巫之后要去哪儿？还回之前的村子吗？” 容巫回神，抬头看她。许久后，他方才笑着摇头，说：“不回了，村子里没人愿意我回去，我便不再去讨人嫌了。” 盛兮提议：“那不如去黎国？” 容巫眸光落在她身上，随即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天。他依旧摇了摇头，伴随一声叹息说：“人呐，总是要落叶归根。离开澜沧这么久，我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盛兮蹙眉，将回澜沧的危险给其指出来：“眼下寻香媚蛊不在，知道它的也都已经知晓是你出手将其从凤泠身上取了出来。若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澜沧国国王怕是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容巫点点头，“我只是回去处理些事情，再之后便会接着流浪天涯。” “可……” “放心吧！”容巫忽然看着她笑了起来，“不止你会易容，本巫也是会的。” 盛兮抿唇没再说话，但脸上表情依旧显示了她的不赞同。 容巫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内心感激，未免她担心，便又多说了些：“这媚蛊虽死，但还有些尾巴要处理。未免被人利用，我需得去将其清理干净。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能从澜沧出来一次，便能再出来第二次，虽山高林密，但脚下皆是路，总有一条可以将我带出来。” 盛兮注视他片刻，随后一声叹息：“好，既然你已决定我便不再阻拦。”顿了一下她说，“我身份你已知晓，若是将来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可以来找我。” 容巫乜她一眼：“怎么，非得要过不去才去找你？没事儿就不能？” 盛兮笑了一声，回道：“自然可以。” 众人没想到容巫会这么快离开，大家相处这么久，尤其对方还帮盛兮与沈安和将体内的蛊取了出来，自然是不舍。 但人有离别日，分开是为了下次能再重逢。 众人知道阻止不得，便只能目送容巫离开。 而容巫离开后没多久，盛兮他们便再次踏上回去的路。彼时，距离边境只剩下一日半的距离，只需再坚持，他们便能与刘阚接上头。 不过，安南这边显然不想如此轻易放他们离开，原先慢慢集结的队伍，也终于找到了借口再一次向北推进。 “前路被封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向前了。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几乎全包围。”盛楠将阿寿带回来的消息交给盛兮，一双剑眉深深拧着，“他们这是想把我们包饺子吗？” 盛兮看着阿寿送来的图纸，转而又去看沈安和整理出来的地图，说：“的确是想包饺子，来这么多人，若不能把我们带回去，他们面子可就丢大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沈安和，问道：“刘阚那边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接应？” “正在交涉，但过来的可能性不大。安南这边派过去不少人，一旦他们有动作，极有可能发生摩擦。”沈安和道。 一旁的盛楠哼了声说：“安南不正期待着有摩擦？这些人狼子野心，压根不用明说都能看出来他们想做什么！” “的确。”沈安和皱紧了眉头，神情沉郁，“但就算如此，只要对方不明着说出来，没有真正动手，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而且，眼下对方追踪的目标，和对外的宣称始终是神器，我们没理由先动武。” 盛楠不爽道：“要我说，既然他们敢来，那我们也别客气！管他什么对外对内，一枪扎死他们才是！” 盛兮闻言一笑，附和道：“嗯，我想一枪扎死他们。” 敢一直阻碍她回家，这些人都是没长眼的。但，事实却不能。 她看了眼沈安和，思忖片刻后忽然道：“沈安和，你得先出去。” 沈安和看她一眼，一时间没说话。虽然没拒绝，但心里却是不赞同的。 盛楠看看沈安和，又看看向盛兮，问道：“兮兮，为何他要先出去？是因为没功夫不能打吗？” 盛兮笑着摇头，说：“不是，便是不会武我们亦能保护好他。之所以让他先离开，是因为他的身份在这里不合适。” 因时间久远，她的身份到现在能确定的没几个。便是确定了，寻常人也不敢轻易相信。但沈安和的却不同，加之还有凤泠一路跟随，虽说对方记不起沈安和，但她带来的人却是可以的。也因此，沈安和的身份如今板上钉钉。 而作为与神器紧密相连的人，她与沈安和在这一起，仅这一点便能让安南生出各种猜测，进来找到各种理由挑衅，或者直接发动战乱。 他们不能让对方抓住这把柄，故需得先将沈安和送出去。 而显然，沈安和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他不舍与盛兮分开，一时两难。 盛兮看着他说：“不会分开太久，至多两日。你放心，盛楠会一直跟着我，他会保护我的。” 盛楠闻言当即拍着胸脯说：“对，我会保护兮兮的！沈安和你就走吧！” 沈安和：“……” 盛兮忽然指着地图上一处说道：“我们会从这里将你送出去，在此之前会在这点做出干扰，确保你能平安出去。” 沈安和看着她，半晌后开口：“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盛兮轻轻一笑，说道：“相公，我需要你帮我打开回国的路，若是前路一片坦途，那我会更快地回到家。” 沈安和看着她，久久未语。 一旁的盛楠看不下去了，直接冲沈安和说：“哎呀，你之前不是挺果决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兮兮都说了想快点回去，你做相公的好歹给点力啊！” 沈安和双唇紧抿，看着盛兮朝他点头。 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满是信任与安抚，沈安和在内心不知多少次叹气过后，终于还是点了头，说：“好，我便帮你将回家的路蹚平！” 第1171章 一次性将其打服 第1171章 一次性将其打服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一次性将其打服 见沈安和答应，盛兮暗暗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她实则很早之前便已经在想了，只是担心沈安和会不同意。小相公伤离别太久，她也答应他再不会分开。 可安南的军队愈发向边境靠拢，这其实已经不单单是将沈安和送出去的问题了。为保边境平安，他们只能将对策做出调整。 沈安和内心不舍，但身在旋涡中心，他比谁都清楚此刻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只是如盛兮想得那般，他与盛兮分开时间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人又要两日不见，而这两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可预测的意外，这样的情形令他一时间不愿去接受。 然而，现实无法改变，即便他不愿意，也得要接受这暂时的分别。 “对，就是暂时的。”盛兮重重地在其肩膀上拍了拍，用铿锵无比的声音说道，“相公，你就等着我吧！” 情况紧急，多余赘述没有，盛兮与沈安和，以及盛楠快速制定了方案后，便开启各自行动。 他们人少，机动性更强，而盛兮本就擅长山地作战，所以很快，沈安和便被他们成功送了出去。 离开前，沈安和深深看了眼盛兮，然而不等其回头，他便收回视线，催促众人赶紧离开。 盛兮转身，一眼便看到了沈安和离开的背影。这本就是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在他们出去后，不论发生何时便要第一时间离开。 盛兮自然也希望沈安和不要有任何迟疑地离开，然而，直到对方真的就这样走了，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那不舍几乎要破开绷紧的面颊，从里面冲出来。 “嗷呜！”旺财在一旁忽然叫了一声，盛兮回头，这才看到这家伙竟然没走。 她不禁失笑，抬头在其额头弹了个爆栗道：“旺财，你也不怕沈安和会治你个不听指挥的罪？” 原本按照他们先前规划，旺财是要跟着沈安和的。却没想到，这家伙竟偷偷溜了回来。 “嗷呜，嗷呜～”旺财用脑袋蹭了蹭盛兮的腿，那亲昵的模样，看得在场所有人都羡慕。 “旺财这是不想离开公主啊！”有人见此说道。 盛兮闻言抿唇，看着旺财没说话，眼中却是现出浓浓笑意来。 她忽然蹲下了身子，一把抱住旺财，低低一声轻喃：“谢谢你，旺财！” “嗷呜～～”旺财嗷叫一声，颇为愉悦。 安南的野心，在距离黎国边境越近时，越发明显。也不知那安南王究竟吃了什么疯药，还是被自家几个儿子给气得犯了病，到最后，竟是直接让军队与刘阚守在边境的人形成了对峙！ “他们这是真想打啊！”盛楠透过层层密林，看着那逐渐朝北挺进的安南军队，忍不住啧啧出声，“如此正好，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此时，他们已经将沈安和送了出去，只等寻找机会突围。不过，计划赶上不上变化，等他们想借先前的声东击西离开时，却发现一支先前他们未曾观测到的安南队伍，竟正秘密向黎国边境行进。 “还好发现得早，虽然再调兵来不及，但临时调整对策刘将军那边肯定没问题！”有人道。 盛楠看向盛兮，问道：“兮兮，我们现在回去吗？” 虽说又多了一股安南兵，但他们眼下只有几十人，且皆是没有受伤，或者受了轻伤的人。再加上有他与盛兮在，想要冲过桎梏并没有那么困难。 只是，此时又跟之前不同。 众人看向盛兮，而盛兮则目光一直锁在不远处那队人马之上，面容始终沉着。 盛楠看着她，再想到沈安和，用力抿了抿唇后忽然道：“兮兮，我们先送你回去，沈安和还在等着你，盛烟和沈归还在等着你呢！” 盛兮闻言回头，眉梢挑起问他：“送我回去？你们呢？” “我们，我们自然也回去啊！”盛楠眼神闪烁着道。 盛兮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去什么？不就是想在后面给这些人打个措手不及吗？何止你们这样想，我也是。” “可兮兮你……” “放心，我会写信给沈安和，他会理解的。而且，”盛兮说着一顿，沉默稍许后方才又说，“这些人来此的理由其中一个便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是？” “便是没有人他也会找其他借口的！”盛楠道，“而且，从那安南王一开始就想获得神器开始，他便已经有了想要侵扰我黎国的心思！” “是啊公主，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可千万别多想啊！”其他人也担心盛兮想多，急忙纷纷劝解。 盛兮挥了挥手，说：“知道知道，我肯定不会多想，我要想的，是如何将这罪名全部扣在这安南头上，让他们吃一堑长十智，再不会生出不该有多额心思！” “对！一次性将其打服！好让他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众人纷纷捏拳。 盛兮环视了他们一眼，问：“所以，你们这是都同意留在这里里应外合了？” “公主，我们其实早就想了！”众人争相道。 “好！”盛兮点头，“既如此，那我们便重新制定计划，既然要打，怎么着我们也要成为那尖刀！” “是！”众人压低声音应是。而盛兮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如烈火般烧起的愤怒，以及对未来不可知的自信。 沈安和顺利穿越了边境线，刘阚在收到盛兮消息后，第一时间将人接到。而没过多久他便又收到了消息，急忙将其拿过来给沈安和看。 刘阚皱眉，对沈安和道：“沈大人放心，不管这安南兵来多少，下官定会将公主平安接回来的！” 沈安和看着那信没说话，直到刘阚又说：“下官现在就去召集人，亲自走一趟安南！沈大人，这里就靠你了！” 刘阚说着便想走，却被沈安和拦住。 “沈大人，下官之前不能入安南，这是因为没人能压住阵。但既然沈大人你回来了，那下官便可以亲自过去了！”刘阚道。 沈安和听着他的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一道几不可查的叹息过后，他开口说：“刘大人别急，再等等，我想……盛兮还会再送信来。” 第1172章 出发 第1172章 出发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出发 刘阚疑惑，但也的确好奇沈安和所说盛兮会再来信。而果然，天快黑之际，他们竟真的等来了盛兮送来的第二封信。 刘阚惊讶之际问看完信沉默的沈安和：“大人，公主是有什么困难吗？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要不要下官现在就带人过去接应？” 沈安和指尖微微蜷曲，随即一松，他没解释，只是将信交给刘阚，对他说：“刘大人自己看。” 刘阚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沈安和，有心想说会不会不好？万一那上头写着他们夫妻二人的私密话呢？但见沈安和神色凝重，他不敢再耽搁，急忙将信接了过来。 再然后，刘阚一目十行，又一字字重读，眼珠子差点都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安和，因为激动，又因为担忧以至于开口说话时，那话中带笑又裹着颤音，竟是让人听不出他这究竟是何感受。 他说：“大人，公主她，她竟要留在后方给我们做内应？可，可我们任务是要接她回来啊！” 沈安和看着他一脸复杂的情绪，无声叹息道：“安南已大军集结，随时都有可能进犯，便是我们将人接回来，她最终还是要上战场。”微微停顿，沈安和垂眸片刻，再抬眼时说，“刘大人不必多想，既然盛兮已经决定，那她便有了把握，我们只需与她随时保持联络，时刻关注安南动静，做好迎敌准备！” 刘阚听着沈安和的话不禁用力攥紧了拳，看着对方年轻却布满凝重的面容，他突然十分心疼这位年轻人。 试想，等了五年，好不容易找回了妻子，可还不等他们彼此温存，竟再次面临分别。而这分别未来不可定，令人胆颤又心惊。 似感受到对面目光灼热，沈安和扭头看了过去：“刘大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刘阚“啊”了一声，嘴巴用力抿了几抿，安慰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没，下官听从大人与公主安排！” 沈安和摇头：“不，这里你是主帅，我不过算半个军师。刘大人守南疆多年，没人比你更熟悉这里，所以刘大人，这场仗靠你了！” 他的盛兮，也拜托你了！ 刘阚郑重抱拳：“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打趴安南，将公主平安接回来！” 他们对话结束没多久，第二日凌晨，安南竟真的枉顾两国协定，从其中一处隐秘山区偷偷越过了边境，试图直奔黎国一个边镇。 盛兮这边，四十多人分成了两组，而盛楠恰好追踪到了这边动静，当即给盛兮传了消息过来。盛兮收到消息没耽搁，叫来雪渊，让其将安南犯境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送至沈安和。 与此同时，刘阚这边也突然接到下属来报，说那安南的将领突然开始叫阵，理由竟是黎国包庇了一个杀害他们安南官员的杀人凶手，让他们交出来！ “包庇杀人凶手？哈！这安南竟如此忘恩负义，不要脸的狗东西！忘了我们大黎国给他们的帮助了吗？用如此可笑的借口想要打开我黎国大门，他们简直痴心妄想！我去他姥姥的！” 刘阚气得直接当场口吐芬芳，恨不得直接用唾沫星子将那群故意扭曲事实的安南狗给淹死！ 他猛地扭头看向沈安和，对他道：“大人，下官现在就去会会那帮混蛋，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杀人凶手，竟能将他们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 沈安和点头：“刘大人去便是。”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不过，我还是提醒刘大人莫要被对方挑衅到，不如我们暂且以静制动，看看他们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大人放心，下官心里有数！”刘阚朝沈安和抱拳，遂转身快速奔往前线。 沈安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地沉默片刻，遂转身走向挂在墙上的舆图。 此舆图是军需图，标注更加明晰。沈安和站在舆图前方闭了闭眼，心中想着盛兮接下来的行动，再睁眼时，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方位，拧紧了双眉。 而彼时，盛兮赶至盛楠等人所在，一番商量过后，将目标恰好定在了沈安和所看方位。 “这里是片洼地，林子也相对较密，本就是边境之地，去的人几乎没有。对方选中这里恰是想要避人耳目，但也利弊相当。而我们若在这里进行伏击，将对方这支队伍打散的几率成算更大！”盛兮指着手中地图上那位置对众人道。 众人听后当即点头：“公主请下令！” 盛兮道：“不急，等我先做个东西。时间不长，大约两刻钟。”而后她又对盛楠道，“盛楠，你与大家再演习一番战术，务必保证在不损一人前提下，将对方至少歼灭一半！” “是！”盛楠应是。 见他们已然开始讨论，盛兮不再说多什么，随即转身去了一旁。 灌木掩映之下，她从空间里拿出来曾经放在里头的十多个瓷瓶。这些瓷瓶里是她当初闲着没事儿做的各种毒药。当然，这些毒药有时候也是解药，只看她要如何去用。 那林子毒虫凶兽遍地，但安南人既然敢从那里过，对方定然做了准备。而她的目的，就是要将对方的这些准备化作乌有，让他们以全裸的姿态，去直面这片山林洼地。 而在此前提之下，她也要保证己方人不受伤害。除了身上涂抹的，用于投掷、挥洒等药物也要备好。 之前在将凤泠抓来时，她“借口”从里面搜出来几十把弓弩，还有上千只弩箭。如今，这弓弩和箭已然每人分配一把，只等这次突袭能百发百中。 这些皆是阻她回家之人，想到两个孩子还在守着那石榴树翘首以盼，盛兮手下动作不由地便更狠了些。 “地形都记住了吗？”盛兮将药做好后回来问众人。 众人纷纷点头：“公主放心，地形我们都已牢记！” 盛兮道了声“好”，随即将手中药物一一分发，同时将这些药物的各种功效与用法快速讲解。 众人听到不免又惊又喜，对歼灭敌人的信心不禁更盛。 见他们都已准备好，盛兮再不耽搁，发令道：“既如此，出发！” 第1173章 别佩服我 第1173章 别佩服我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别佩服我 安南人的确想一边正面挑衅，一边暗中想要悄悄入境，而后里应外合，打黎国一个措手不及。 安南王对于南疆觊觎已久，对黎国的臣服之心日益减少，便是朝贡也每年都会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迟，或者各种不缴纳。而黎国因前些年的政局混乱，一时间未能顾及到它，以至于让其逐渐养成了习惯，也逐渐令其生出了野心。 如今，安南王借口神器大举北犯，更随意寻了一个理由想要入境黎国，说它没有狼子野心简直就是对它的侮辱。 但实则，当初安南被外敌侵略时，黎国有助其消去祸患，却没想到时间一长，再次成就了农夫与蛇的寓言。 这大背景暂不管，盛兮率着人赶往那洼地，因有旺财前路开道，他们的速度远比那些安南人要快得多。 也因此，当这些人到达洼地时，盛兮他们也同时到达。 按照先前计划，他们要从中间将这支队伍半路腰斩，将前头的交给刘阚，而后面的则由他们处理。 弩箭数量有限，但好在他们这些人皆擅长射箭，百发百中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困难，但浪费的比例却可大大减少。 盛兮看着摸着黑向前的安南士兵，同盛楠连打几个手势。 盛楠会意，当即挥手，带着人悄然离开。 而盛兮则在他们离开之际便对剩下的人再次打起手势，众人会意，各自悄无声息地散开。 彼时，安南的这支试图潜入黎国的队伍正经受着毒虫侵扰。 有人忍不住抱怨道：“上头给的驱虫药实在太好了，现在药效就要散了！” “是啊，咋就不多给点？咱们现在可是在玩命呢！” 前头的人听到他们对话当即呵斥道：“都闭嘴吧！这算什么？等穿过这里到了黎国南疆，那里有一箩筐的驱虫药等着我们！别给老子在这抱怨，若是拿下南疆，那咱们就是头功，现在玩命不就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 “是，是，头儿说得对，咱们就是头功！哈哈，到时候，别说这些驱虫药，就是那南疆的美人儿都是咱们的！” “小点声！”那人呵斥一声，“这么大声，你就不怕招了狼来！” 话虽如此，但这人在呵斥过后，脸上亦是露出笑容。显然，其想法与那些人一样，对拿下南疆势在必得。 盛兮就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听了他们的话，她轻轻揉了揉旺财脑袋，心想，要不要帮这些人提前实现一下愿望？ 当然，这只是她心里头的想法，此刻断不能实现的。 他们隐在灌木林寂静无声，直到又过了一刻钟，人群越来越分散，盛兮率先起身，竟是直接混入了安南的队伍里！ 距离她最近的人只当她是后面赶上来的人，刚欲开口问话，却被盛兮一把搂住了脖子。再之后，一个瓷瓶在其鼻间轻轻晃了晃，不过两息，那人便没了动静。盛兮托住那人身躯，借着灌木遮掩，快速将人带离。 后面跟上来的安南士兵被盛兮的人如法炮制地带走，二十多个人下去，这队伍便断了。 后面的人看着前面越来越稀松的人，一时疑惑，便朝前方喊道：“喂，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他们速度加快了？” 前方一个声音回他：“天太黑，看不清，人还在。” “是吗？”问话的人疑惑一瞬，但听着熟悉的安南话，又有些不确定。想了想，他决定上前去查看一番。然而下一刻，他便再没有机会查看。因为，一支弩箭猝然贯穿了他胸口。 “咻！” “咻咻咻！” 紧密的弩箭猝不及防射过来，那正在赶路的安南士兵完全没料到会有如此意外，直到十多人接连倒下，他们才惊觉原来他们竟是中了埋伏。 “快散开！散开！”有人惊呼，提醒后面的人，也想将这一发现告知前面的人。 然而，这里本就是密林，因重重阻碍声音传播不够远，加之中间截断的那部分距离已然拉长，所以，即便他喊起来，前面的人也只是依稀听到些零星词句。等他们再问时，自有盛兮这边的人帮忙解答。 也因此，盛兮他们这一波的攻击效果显着。 只是既然能被派来做先锋，这些安南士兵也的确有各自实力。吃过亏后，他们立即调整对策，竟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试图与盛兮等人硬碰硬。 然而，盛兮为了能减少伤亡，加大成功几率，特意为此准备了弓弩。有这一杀器在手，眼下他们比拼的就是彼此的眼力和反应力。 看谁能射中，又看谁能躲得开。 很显然，第一场战盛兮他们占了先锋。 “太好了！干死这些入侵者！”有士兵激动地磨着牙，一边暗暗兴奋，一边试图再次向前。 然而就在这时，盛兮却让他们齐齐后退，躲开与对方的正面对决。 众人心中不解，皆希望能趁此机会再多杀几个安南兵。然而他们在盛兮手下，令行禁止早已深入骨髓，秉持对盛兮的绝对信任，他们当即收起弓弩，朝盛兮所指方向退了过去。 也就在他们退出后没多久，一道急啸从对方阵营里射出，下一刻只听一声“嘭”地炸响，他们先前所在之地竟是被一股白光照亮，紧接着，数百枚箭矢同时射来，将他们留下来的影子瞬间射成了刺猬。 众人心惊，随即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还好他们快了一步，要不然，那些箭射中的不是他们影子，而是他们自己了！ 此事一出，众人不免对盛兮更加钦佩。 盛兮直接摆手，道：“别佩服我，你们若参战次数多了，这种直觉定然也会有。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尽可能地不打仗。” 无仗可打，那就说明世界和平了。 只可惜，这想法也仅是想法。一个贪心的人没了，另一个还会再崛起，真正的和平岂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 盛兮盯着前方眸色发沉，片刻后再次开口：“大家都小心些，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第1174章 我来想办法 第1174章 我来想办法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我来想办法 一场厮杀在盛兮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正式打响。 或隔空射箭，或近身拼杀，不论哪一种，皆是箭箭夺生，刀刀索命。鲜血喷洒于灌木，惨叫冲破了树梢，不过两刻钟，这片洼地便被血气覆盖。 忽然，一叠声呼哨从远方传来，盛兮一剑劈开面前人，当即下令：“撤！” 一声令下，所有人停下动作，转而奔向受伤同伴，背起来便跑。 被打得节节后退死伤无数的安南兵见状，只当这些人害怕了，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然而下一刻，等待他们的是一片片要人命的毒粉，只冲击一波，他们便再不敢追击。 与此同时，盛楠带领的人已经同黎国将士顺利接头，在发给盛兮信号之后，便同他们一起开始奋力杀敌。 他们动作迅猛，令这支队伍来不及向外传递消息，也因此，刘阚这边在他们对战开始之际一个时辰后，没有收到被袭消息的安南兵，按照之前计划直接朝刘阚一方发起进攻。 安南首领笃定可以拿下南疆，有了里应外合，他们又觊觎太久，已然等不及。 两国交战正式打响。 “这群狗娘养的！忘了我们曾经帮他们驱赶外敌，竟是反咬我们一口！”尽管已经料到安南会发动战争，但真正开始时，刘阚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沈安和已经上了前线，听着刘阚骂人并未阻止，而是等他骂得差不多了，将之前想到的一些对策一一说与他听。 刘阚对此十分赞同，狠狠磨了磨牙后，竟是直接冲向第一线。 沈安和连喊两声没能将人喊住，只听刘阚留下一句“有沈大人在，我放心！”之后便跑得没了踪影。 沈安和无奈，抬头看了眼被同样留下的几人，最终叹息一声道：“来吧，我们一起再商量一下之后策略。” 盛兮带着人撤了出来，在统计了伤亡之后，分出一部分人送伤员回黎，而剩下的人则继续赶往下一个战场。 众人不舍，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便是跟着去了也只是累赘，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兮他们离开。 而彼时，盛兮所带的人不过只有十多个。 硬碰硬定是不成的，但他们胜在人少，且又皆是精英，机动作战最为合适。 “看见那两个地方了吗？”陡坡之上，盛兮与众人趴在地上，她指着不远处几处被被茅草伪装的军帐对众人道，“我们目标是那两个军帐。若我猜测没错，这两处一个当是粮草所在，另一个该是武库。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两处全部烧毁！” “公主，我去打头阵吧！”其中一个士兵率先请缨。 其他人不甘落后，当即纷纷争抢着要去。 盛兮让他们嘘声，直接点了人，之后对剩下的人道：“接应同样重要，我们回来的路就靠你们掩护了！” “是！公主放心！我们誓死也要为公主和兄弟们劈开一条回来的路！”众人低声应是，气势惊人。 盛兮轻轻点头，说了声等着，再转身则从一片灌木林里拖出来一个大袋子。 众人疑惑，却也见怪不怪，着实这一路上盛兮没少做这种事情。 “公主，这又是您之前藏好的东西？这是弩箭？”有人亮着眼睛问盛兮。 盛兮点头：“对，弩箭。” 盛兮没过多解释，让留守负责掩护的人将弩箭分发下去。 “这些弩箭应该能多争取些时间，之前给你们的毒药弹最后再用。”盛兮道。 “是！”众人再次应是，铿锵有力。 盛兮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冲他们点头：“好，检查装备，一盏茶后我们出发！” 兵分两路，一路奔粮库，一路奔武库。盛兮则去的武库。 安南士兵此次可谓大举进攻，不过眼下也只是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则在一两日后到达。 首仗输赢最为关键，对之后将士的气势和信心提升尤为重要。安南已经笃定自己可以拿下首战，以至于现在就有人开始了庆祝。 而过早的庆祝也令他们防备松懈，盛兮一行人潜入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到达武库，盛兮让其他人在四周布置火点，而她则径直入了武库。门帘一掀，刀枪剑戟一下子映入眼前，应有尽有。 盛兮在帐内直接传出信息，告诉同伴他们所寻未错。随即大手一挥，将里头所有兵器，连带着放兵器的木架也都尽数收入空间。 你不是想打仗？好啊，老娘就让你赤裸上阵！ 待收完兵器，盛兮一扭头看到角落里竟还摆着十多坛酒。微微一思忖，她拿走了十坛，剩下的留在了原地。 武库不止一个帐，盛兮从里头出来后便直奔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将所有帐子里全部走了一圈，她这才发出信号。 不远处的粮库里传来回应，盛兮朝众人点头示意，下一刻，十多处冲天火苗同时窜起，不过片刻便将那帐子烧了起来。 盛兮冲同组人道：“按计划撤离，快！” 众人无声应是，当即撤离。而盛兮则在他们撤离后没多久，一把火捅破了先前盛放酒坛的帐子，之后急速向后退去。 “嘭！”一声惊天震爆响彻天地，令所有安南守军猛然一惊，更是令前方的安南士兵，以及正在与其交战的黎国将士随之一愣。 而不单他们，就是盛兮带来的人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尤其是粮库那边的人。呆愣之际，只见盛兮在朝他们极力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众人回神，看了眼已经点着的粮库，一时间有些迟疑。只因那火势着实不够猛烈，若是有人赶过来扑，那他们这番努力只怕会前功尽弃。 盛兮看出来他们迟疑，当即喊道：“走，我来想办法！快！” “可……” “快走！”盛兮厉喝。 众人闻言虽内心不甘，但还是听从命令向回撤。 而盛兮则在他们撤离后没多久赶到，当着那些赶来的安南士兵，直接一个旋身，从空间里将那十坛子酒，尽数抛向被点燃的粮库！ 第1175章 孙子，爷爷带你回去看看 第1175章 孙子，爷爷带你回去看看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孙子，爷爷带你回去看看 “嘭！”十坛子酒同时爆炸的声音非同可小，简直撼天动地。 那些直面盛兮所为的安南士兵，无一例外皆被爆炸波及，殒身于此。而盛兮因为离得太近，尽管已经第一时间冲出来，但还是被爆炸余波冲撞出去，整个人一下子撞在一颗树上，直接吐出一口血。 “公主！”先前跑出去的人见她受伤，纷纷一凛，没有任何人吩咐，他们竟齐齐回头，尽数冲向盛兮。 “快救公主！我来掩护！”类似的声音接连传来，只是片刻众人便有了各自任务。 盛兮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借着一人的胳膊起身。视线扫过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的粮仓，出声道：“走！” 粮库和武库同时爆炸，同时烧起来，出乎所有安南人意料。这场偷袭实在过于突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然无法补救。 也是因此，当他们看到盛兮等人时，一时间整个安南营地竟是齐声喊道：“抓住他们！” 他们所有努力因为这几个蝼蚁即将毁于一旦，他们梦寐以求的南疆，那黄金白银，那温香软玉，那做梦都想着的奢靡，因这一场爆炸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也因此，这群做了多日美梦的人万不能接受梦破，定要抓住盛兮这些人好泄愤！ “该死！公主，他们追上来了！”其中一人对盛兮道。 盛兮没有回头，靠声音辨别，“嗯”了一声后，她说：“再坚持一会儿，过了那道梁就好！” “是！”众人应是，不由再次加快脚步。 后方，那些安南士兵们各个咬牙切齿，各自嚣张地叫嚣着，挥舞着长刀竭力咒骂。 长箭一支支射来，虽有灌木遮挡，但只因过分密集，有人终还是中了箭。 盛兮甩开扶着自己的人，对众人道：“快救人！” 不待她话说完，众人便已经将中箭之人背起。而后他们便听盛兮说：“你们快走！我殿后！按照先前计划，一步都不要停！” 众人看着她已然拿起弓弩，朝追过来的最近一人射去。箭出人毙，在这等情形之下，这是只有盛兮才能做到的百发百中。 众人咬牙，彼此对视，而后再无一人说什么，下一刻竭力向前冲去。 “咻！” “咔嚓！”盛兮一箭射中对面射过来的一支锁定他们这方人的箭，而后便边退边射。 她有的是箭，只是对方人太多，很快便对她形成半包围。而若是她被包围，那跟着她来的人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冒险来救她。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从空间重新换了一张早已上好了箭的弓弩，一阵连发过后，盛兮直接转身便跑。 旺财从对面迎了上来，见到盛兮又急忙转身回头，引着她向前。 盛兮跟着旺财，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灌木林，很快便上了先前所提的那道梁。 “公主！快啊！”等候在那里的人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她，见她终于过来，他们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更加担心。生怕一个不测，盛兮被后面的箭射中。 好在盛兮速度极快，赶在那波箭雨射来后终于上了梁。 “公主，你没事儿吧！”众人问道。 盛兮摇头：“没事！”随即问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盛兮点头，视线转到下方。 那里，安南士兵已经追了过来，一个个面目狰狞，恨不能拿他们来祭天。 盛兮他们趴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那些人追至梁下，她忽地一声喊：“拉！” 一根扎满了尖刺的木头从那梁上骤然冲破面上草皮，暴露而出。因失了两侧拉力，借着惯性，从那斜坡之下倏地滚了下去。 这根滚木出现得实在太突兀，以至于冲到近前的安南士兵反应不及，竟是被那蹩脚的木刺猬扎了个千疮百孔。 一时间惨叫震天，直接惊呆了后面的人。 滚木落下，挡住了前路。这便让众安南兵想要从两侧包抄。 然而，他们不知这样的捷径反倒成了灾难。当越来越多的人向两侧涌去时，只听接连两声“轰隆”巨响，先前那些聚集于两侧的安南兵纷纷落入陷阱，只一瞬，这些人便被串成了葫芦！ “小心陷阱！小心陷阱！”后面的人堪堪止步，只差一点就要步那些人后尘。心惊胆战之余，靠着本能朝天大喊。 梁上，众人看到眼前成效万分激动，纷纷兴奋地攥拳。而盛兮在看过一瞬后，便直接起身向后退，同时对他们说：“别看了，走了！” 刚才被人追撵的气总算出了一口，众人点头，当即随着盛兮快速离开。 他们离开的身影自然没能逃过安南兵的眼睛，怎奈接连出事后，令他们不敢再大胆向前。也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盛兮他们之后撤的路便顺当了不少。 这边的动静着实太大，前线持着一把长枪，奋勇当先杀敌的刘阚只一愣，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当即冲着天空大喊：“兄弟们杀啊！公主烧了他们粮草！他们完了！” 不管猜测真假，经刘阚这么一喊，本就愤怒的众将士当即跟着一起喊道：“杀啊！他们粮草被烧！他们完了！” “他们完了！杀啊！” 有能听懂黎国话的安南兵，在将这话翻译过来后，众安南兵内心皆是一咯噔。尤其是他们看到自家主帅一直频频回头看向后方，那脸上的惊慌委实明显。 “将军，营地怎么回事啊？将军，将军！” “闭嘴！”那主帅怒吼一声，一脚踹开了问话的士兵。 “我看谁敢再扰乱军心！” “完了！完了！你们完了！你们粮草被炸了！哈哈哈！”那将军话刚落，杀过来的刘阚便回答了他问题，“你们都要饿死了，还不赶紧回去跟你们那王上要吃的！” 安南主帅听着他话气得简直要吐血三升，气得骂道：“娘的，休得胡言！” 刘阚看着他眼睛一眯，下一刻长枪一挣，“是不是胡言，孙子，爷爷带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176章 结束 第1176章 结束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结束 被人喊了孙子，那安南主帅断然不敢认刘阚这爷爷，挥起长刀便朝刘阚砍了过去。 刘阚冷哼，伴着大喊一声，那长枪猛地转了一圈，带着剧烈罡风朝那长刀撞了过去。 一时间，火花四溅，两个人斗得不可开交。 粮库被烧不管是猜测还是事实，都已经影响到了前线士兵，尤其是那隐约传来的噼里啪啦的，似有若无的炸响，就像是一根带着磁力的牵引绳，牵引着所有安南士兵的心，且一次又一次地加重力道。 军心不稳了！ 这个判定令安南主帅心中明显一慌，一个疏忽令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刘阚抓住了机会，只听下一秒“噗”地一声响，那主帅竟直接将刘阚削了首！ “尔等还不赶紧快快投降！你们主帅已亡！快快投降！”刘阚将那被砍下来的头颅高高举起，深吸一口气将宣告的话大声喊了出来。 众安南士兵本就心生犹豫，见此那一直摇摆的心态登即便炸了。 于是，第一个向回跑的士兵出现了。像是发起了什么信号，第一个之后没多久，第二个也相继出现，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安南士兵选择了放弃，这一行为不过一盏茶便影响到了整个战场。原本那些幻想着能拿下南疆，能从此享受荣华富贵的安南士兵，求富的心态几乎是一瞬间瓦解，只余求生。 然而，他们既敢如此轻易地发动战争，敢不顾两国协议随意践踏黎国国土，那便要为他们的肆意行为付出代价！ 那愤怒黎国的将士们早已憋了许久许久，他们守卫南疆，守卫黎国边境，见过那么多死伤，听过那么多悲鸣，比任何人都知晓和平的重要，比任何人都希望百姓能不被战争侵扰。 他们卫国护家，这是他们身为战士的责任与义务！肩扛重任，这责任让他们在这一刻不惧生死，不畏将来，只为能将这群来自安南的毒虫赶回他们的窝，狠狠踩上几脚后，再丢一把火，将他们彻底烧成灰！ “杀啊！杀死这些狗娘养的！” “杀啊！杀啊！” 愤怒的喊声伴着刀枪剑戟的击撞，在这一刻充斥着整个战场。那些试图逃跑的安南兵即便丢盔弃甲，依旧未能逃脱他们注定的命运。 而黎国将士们无比清楚，这一仗若不能将其打服，将来这安南定会死灰复燃。他们没有那么好心，等着对方恢复力气后再卷土重来。 黎国人好客，所以既然来了，那便别走了。所以，既打，那便将对方彻底打到尘埃里，让它再生不出侵略的念头来！让它知晓，犯我黎国者，虽远必诛！ 打杀声震天，早已跑出很远的盛兮等人隔着层层山林也都尽数听到。 他们停了下来，不再向前奔跑。有士兵握紧了双拳，竭力眺望，这一刻他只希望能亲自参与杀敌之中，将这些心怀恶意的安南兵尽数埋葬于此！ 终于，有人再忍不住，对盛兮道：“公主，属下想去杀敌！属下不想再跑了！” 他话音刚落，便另有人附和：“公主，属下也想去杀敌！去干掉这帮不听话的孙子！” 盛兮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他们。说话的人虽只有两个，但那十几双眼睛里给出的答案，却是一致的。 众人一脸期许地看着她，那灼热的杀敌愿望，几乎要将盛兮整颗心烫伤。 “公主！”众人齐声喊道。 盛兮忽然勾唇一笑，星眸璀璨，开口的话铿锵有力：“既然大家都不想再跑了，好，那我们便去杀敌！” “杀敌！杀敌！”群情激昂，不过十多个人，却喊出了震天气势。 于是，原本结束了自己任务的盛兮等人，再一次投身战场，将这柄给了对方重重一击的尖刀，再次插进了对方心口！ 蓄谋了许久的安南人怎么都没想到，不过一场仗而已，他们竟败得如此彻底，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连等待后续部队到来的信心都不再！那些黎国兵就好像个一个个被打了十多升鸡血，勇猛得根本不像话！以至于他们的反抗看上去就像是一层薄薄窗户纸，直接一捅就破。 本该是我强他弱，到最后却变成了他猛我怂，这样的变化众人一时无法接受，直至看到背后突然杀出来十多个安南士兵，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不是也有支队伍偷偷潜入了吗？可如今怎么只见黎国的，却不见他们的？ 他们的人呢？他们的先锋呢？随风飘散了吗？ 人随风飘散倒不至于，但魂却的确已经归了天地。 没道理他人侵我疆土还要以礼待之，所以，在盛兮带着人截断这支安南先锋队伍后，盛楠与刘阚派来的黎国将士们，直接关门打狗，拼着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将之拿下的想法，最终将所有人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场战争以两方都不曾想到的速度结束，快到结果出来时，竟是谁都不敢相信。 然而，它的的确确结束了，安南的最高统帅被俘，伤亡近一半，逃跑近一半，至于那明日方能到达的另一半队伍，这里战败的消息一传出，只怕会信心大减，再提士气已然困难。 这消息很快便传至了两国朝堂，皆是哗然。不过是一方长吐浊气，一方吐血三升。黎国上下欢欣鼓舞，而安南的朝廷此时则布满了阴云。 “败了？”安南王怎么都不敢相信，双方才交战，结局便已出，速度快到他至今都未能找到那神器！ “怎么会败呢！我安南几万大军，他黎国才多少？你告诉我败了？这样的话你信吗！你信吗！！”安南王眼眸猩红，冲着堂下臣子们竭声怒吼，“神器呢？为何神器还没捞上来？快去捞神器！只要有了神器，不管那黎国有多强悍，他们都将成为本王的傀儡！傀儡！” 堂下众臣子无人敢应声，也无声可应。这么长时间过去，那所谓的神器只怕是传说，真若有用，为何当初拿到神器的那人不用？所以这一次，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们都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第1177章 小相公想媳妇儿了 第1177章 小相公想媳妇儿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小相公想媳妇儿了 安南败北成定局，在将那野心浪子驱逐出去后，刘阚带兵直接向前挺进二十里，与那姗姗来迟的安南后方队伍隔河对峙。 沈安和一直站在城楼上，眺望着烽火连天的远方，等着那个说两日之后必会回来的人。 无人能劝动他，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从天黑站至天明，整整一夜，沈安和一动未动，只是目光遥望着远方，始终不曾主动问询过什么。 众人心疼，知道他在等谁，有心想帮他询问那人下落，但眼下战局虽定，战情却尚不稳妥。虽说安南已经没了气势，但保不准对方会不会再来一次突然袭击。所以，前线的人始终不曾回来，他们要确保对方不会死灰复燃。 黎明破晓，一轮红日冲破层层山峦跳了上来。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来劝沈安和：“大人，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您已经站了一夜了，之前就没休息好，若是再这般耗下去，那……” 不等他说完，沈安和却轻轻摇头。 对方等着他说话，然而他自始至终未能一言。 “大人，您，您真的不能这样了啊！”那人心疼至极，想到沈安和等的人，用力抿了抿唇后再次劝说，“大人，公主定不会有事的，您难道忘了她原本的身份？她可是昭勇将军啊！便是刘大人的枪法都是学自于公主啊！” 这一次，沈安和终于有了动静，他收回视线，扭过头来看向对方，说：“你说得对，盛兮的确很厉害，我们要相信她！” “对，对！所以大人，您……” “所以我在这儿等她，等她凯旋！”沈安和说完重新转过了身。 那人：“……” 所以，他劝了半天还是白劝了啊！ 那人无奈叹息，回头与其他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无奈。无声一叹后，他想着，到底再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劝说沈安和先去休息一下，却不料，还不及他想好说辞，那位他一直劝说的人却冷不丁身子一晃。在他惊慌失措地以为对方要摔倒，想要去扶对方之际，那人却突然蓦地转身，二话不说便往城楼下跑！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大人！”那人回过神来疾呼。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啊，是公主！公主回来了！是公主回来了！” “什么？”那人猛然回头，急忙冲向前看去，只见一道骑着马的身影从远处快速行来，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令他根本就没办法确定那人就是盛兮。 “公主？你确定真的是公主？你看清了？”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年纪轻轻就花眼了？ 那人回答：“看不清啊！” “看不清？看不清你怎么能确定那人就是公主？” “因为沈大人已经下去了啊！” “这是什么道……”那人猛地一愣，再倏地转身去看沈安和，哪里还能看到对方半个影子！他再次转身过来，目光落在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上，忽而一声感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一个人将另一个刻在骨子里的道理！ “唉，这可真是……”那人摇着头，话说一半却是不说了。 旁边人听到一半没结果，便问他：“喂喂，别有头没尾啊！你要说啥？快点说出来！” 那人啧了声，乜对方一眼，片刻后将后半句补充完整：“这可真是……羡煞人也啊！” 盛兮单人单骑，让跟随她的人与刘阚部队汇合后，便快马加鞭地往城楼处赶。答应沈安和两日，她不能再失约。 眼见城楼越来越近，她冷不丁看到一人从里面跑出来，步履焦急，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摔倒，却不及稳住身形便继续向前跑。 盛兮一眼便认出那是沈安和，是她承诺过的那个人。 眸光微微一闪，染了一层湿润，旋即一笑，她突然冲着那人大喊：“沈安和，我来回啦！” 沈安和前进的步子骤然一顿，慢慢地停了下来。他没有再前进，而是看着那道身影打马向前，朝自己快速奔来。 那声“沈安和，我回来啦！”就像是一道定心的符咒，一下子便将他紊乱的心跳稳定下来。 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紧绷的身子缓缓松弛，沈安和站在原地，迎面露出一道此生最安心的笑意。 他的盛兮，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 “相公！”奔马至前，盛兮一把勒住缰绳，不等马儿停下，便径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沈安和见此心一跳，急忙冲过去想要将人接住，却不料因为太急，脚下被绊，以至于等他再回神时，人已经到了盛兮的怀里。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相公，这么着急，是想媳妇儿了吗？”盛兮抱着沈安和，勾唇调侃。 沈安和怔愣地看了盛兮好一会儿，双唇轻轻一抿，下一刻含笑出声：“是啊，小相公想媳妇儿了，媳妇儿再不回来，小相公就变成老相公了。” 盛兮：“！” 嘿呀！沈安和会说笑话啦！ “怎么了小娘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沈安和看着她问。 盛兮：“额，这个倒也不是不对。就是吧……” “就是什么？”沈安和看着她。 盛兮撇撇嘴：“就是吧，相公若是老了，那娘子岂不也满鬓斑白？” “便是你满鬓斑白，红颜迟暮，我依旧会喜欢你。”沈安和凝视着盛兮眼睛，一字一顿道。 盛兮：“……” 刚回来便被裹了一层糖衣，分量太重，她有些吃不消，头晕啊！ “好了，起来吧，大家都看着呢。”沈安和轻轻拍了拍盛兮的手，笑着对她道。 盛兮回神，下意识环视过去，果然与十几双锃亮无比的大眼珠子对上。 被冷不丁抓了个正着的那十几双大眼珠子：“！” “唰”，十几颗脑袋齐齐转头，丢给盛兮一个个黝黑的后脑勺。 盛兮：“……” 沈安和看着她无声一笑，率先站了起来，之后用力一拽，将盛兮也拉了起来。 看了眼身后城楼，再看盛兮时，沈安和突然握紧了盛兮的手，对她说，“盛兮，这一次，我们回家！” 第1178章 弟弟，我忽然有个想法 第1178章 弟弟，我忽然有个想法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弟弟，我忽然有个想法 内院围墙之下，一只小小身影正撅着屁股哼哧着忙上忙下，另一只小身影则在其不远处，张开五爪，一步一步悄悄向其靠近，欲要吓唬对方。 只是可惜，还不等她靠近，那道忙活的小身影，头都没回地便揭穿了她的小把戏。 “姐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去跟大春它们玩吧！”说着，沈归一回头，用那双同盛兮极其相似的星眸一脸无奈地看着姐姐盛烟道，“而且，你看不到我正在忙吗？” 盛烟小嘴撅了撅，一张小脸粉嫩又可爱，曾被沈榷证实，其相貌与小时候的沈安和简直如出一辙，不过性格却天南地北。 “忙什么？你又在葬果了？可娘亲就要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盛烟不解道。 沈归言：“小舅舅说了，做事要有始有终。而且，”沈归说着话音一顿，“娘亲还没真正到家。” 说着，他扭过头不再看盛烟，继续完成自己的葬果大业。 盛烟却小嘴不停，凑上前蹲下来道：“大春四个都跑了，我猜他们去找自己娘亲了。弟弟你瞧，谁都想娘亲呢！” 大春是旺财与进宝的四个孩子，四只小狼崽的名字延续了旺财与进宝风格，直接以春夏秋冬四季命名。分别为大春、二夏、三秋以及四冬。几年过去，四小只也早已成长为四大只，不再拘泥盛府，而是更喜欢驰骋于外面天地。 而同样想要去外面驰骋的不止大春四只，还有盛烟。虽然只有六岁，但六岁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女侠梦，尤其是听说过母亲种种英勇事迹之后，愈加坚定了她心中梦想。 一边看着弟弟埋最后一颗石榴果，她一边自言自语道：“好想能再多长两条腿，这样，我也能跟大春它们一样，可以出去纵横天下了！” 沈归说：“你是不是还想胳膊变翅膀？” 盛烟闻言眼睛一亮：“是啊是啊，那样是不是很英武！” 沈归抬头看了眼盛烟，随即又低头，说：“那你就变成人面马身的英招了。” 盛烟一愣，旋即哼了一声：“沈归，别以为我不知道英招是谁？就算我真是，那也天神界最漂亮的那个！” 沈归：“……”自家姐姐的想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拿着小铲子用力拍了拍埋好的土，又将先前扒拉开的草屑重新铺上去，沈归这才起身。 而盛烟在他起身瞬间道：“弟弟，我忽然有个想法。” 沈归直接将小铲子挡在盛烟身前，说：“姐姐，打住，我不想听。” 姐姐总是有想法，可每次那想法执行过后，受伤的总是他。所以，听到盛烟这般说，沈归为保自身平安，便第一时间拒绝。 盛烟却浑然不顾沈归的拒绝，自顾自地接着道：“弟弟你想啊，大春它们都可以去找娘亲，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去找？” 沈归想要捂着耳朵的动作一顿，歪头看向自家姐姐：“我们去找？可娘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啊！” “那我们就提前出去迎接嘛！难道你不想早一点见到娘亲和爹爹吗？”盛烟蛊惑道。 沈归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那我们……” “但是我不会去的！”沈归要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小舅舅说了，让我们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哪都不要去！” “嘿呀！就说你是木头脑袋你还不信！”盛烟小大人儿似的看着沈归摇头，“小舅舅说不让就不让吗？你怎知小舅舅不是已经提前去接娘亲了呢？” 沈归蹙眉：“去了吗？没有吧。” 盛烟忽然把脑袋凑过来，一脸神秘地小声对沈归道：“我昨天偷偷听到小舅舅跟洛公公说，他要去接娘亲！” “啊真的？那我们现在去找小舅舅，让小舅舅带我们一起去！”沈归当即道。 盛烟一拍沈归脑袋：“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小舅舅已经提前离开了！” 沈归捂着脑袋控诉道：“姐姐，别打头，打头会打傻的！而且，你刚是问我而不是答我！” 盛烟浑不在意地嘿呀一声，只问道：“你就说吧，你要不要去嘛？我想娘亲了，我想早一点见到娘亲！还有爹爹，爹爹出去了这么久，我也想他了。” “我也想。”沈归蹙眉，“但小舅舅说……” “你这木头脑袋能不能不要一直提小舅舅啊！小舅舅都已经走啦！”盛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弟弟，叹息一声，“弟弟啊，你说你长大后，不会变成季师傅那样的老学究吧？你看小舅舅，就是跟季师傅学的，还没娶到媳妇儿呢，人都已经变老了。” “嘘！不要这样说季师傅，被小舅舅听见，是要打手板的！”沈归提醒道。 想到曾经被打的手板，盛烟做贼心虚地朝身后看了看，确定不见盛光远后，这才又小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为了你才这样说的嘛！哎呀，你别总打岔啊，你就说你去不去吗？” 沈归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最终摇头：“不去，我要听小舅舅的话。而且姐姐，你也不能去！我们都要做听话的好孩子！” 盛烟说：“我没说不做好孩子呀！你不能冤枉我！” 沈归：“好，我不冤枉你，但你不能去！” 盛烟看着沈归哼了声，翻了个大大白眼：“知道啦！知道啦！既然你不去那我便也不去了。走啦走啦，我要去找洛公公玩了！” 盛烟说完转身便走，两条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很是欢快。 沈归看着姐姐如此欢快的背影，陷入良久沉思。 掌灯时分，沈归过来看了眼盛烟，见其正在同小草说话，盯着其瞅了半晌后，小家伙一言不发地跟着观言离开。 吹灯之际，沈归在观言退出后没多久便悄然起身，利落地将外衣穿好，又打开床榻下的一个小柜子，从中扯出来一个小包袱，再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踩着凳子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确定没有引起人注意，沈归猫着腰直奔月亮门，之后便在那里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他再往院子里瞅，便见一道黑影从里面正做贼似的朝他这里小跑过来。 第1179章 少爷和小姐不见了 第1179章 少爷和小姐不见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少爷和小姐不见了 那身影矮小，远看还是个罗锅，不止如此，其背上还斜插着一根擎天柱，这模样在暗黑的夜里看过去，属实能与那天神有一拼。 沈归默不作声，看着那“天神”一步步朝自己小跑过来，直到其走近，身上的“擎天柱”即将要碰上月亮门，他方才轻声出口：“姐姐，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盛烟：“吓！” 声音一出口，盛烟便急急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盯住发声暗处，片刻后方才松开小手低声吼道：“沈归，你是不是想谋害亲姐，从此之后好让祖父他们只疼你一个！” 沈归从暗处走出来，叹息一声，指了指她的长枪：“姐姐，你抬头看看啊，你的枪要撞墙啦！” 盛烟眨眼，小脑袋咻地一下转过去，果然见那枪尖即将要撞上月亮门。枪尖本就是铁器，而月亮门上恰好挂着两只铃铛，二者若相撞，那声音在这夜里将是惊天动地。 盛烟急忙用双手拍了拍小胸脯，大喘气道：“还好，还好，没撞上！”待拍完，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当即扭头看向沈归，问他：“沈归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不去的吗？” 沈归甚是无奈地上前，直接将人扯到暗处，顺便从其身上将长枪扯了下来：“姐姐，你确定没有我你能走远吗？” 盛烟任由沈归动手，自己则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而后摇头：“按照以往经验，好像不能。”随即又捂住嘴偷笑，“不过这没关系啦，反正我早就猜到你会来！所以你瞧，我包袱里带了两个人的东西！” 沈归对于自己这位双胞胎姐姐的未卜先知毫不感兴趣。 将长枪取下后，沈归将其平放在墙角，之后动手托了托盛烟背后的包袱。想到对方那已然能一手掀翻小舅舅的力气，他最终松了手。 “检查好了吗？”盛烟问沈归，“若是好了，咱们就出发呀！” 沈归问她：“你打算从哪儿出去？” “钻狗洞啊！府门口的狗洞，咱们又不是没钻过！”盛烟道。 沈归摇头：“不行，你难道忘了，那次咱们刚钻出去就已经被平叔叔盯上了吗？” 盛烟拧眉，认真想了想后说：“那，我们翻墙？只是弟弟，你可以吗？” 沈归表示不想回答这问题，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片刻后朝盛烟挥了挥手说：“跟我来。” 盛烟闻言大眼睛一睁，眸中顷刻染上喜意。她就知道，弟弟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两个小家伙身形本就矮小，加之又都是从小跟着沈榷学习功夫的，虽说沈归不如盛烟，但有这功夫傍身，在这暗夜里想要不被人发现，还是可以做到的。 沈归带着盛烟，绕开府内巡逻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花园。 “要从这里过？可这里没狗洞啊！”盛烟环看四周，确定自己说法。 沈归道：“我知道，不过这里有个正在修缮的门。” 盛烟眨眨眼，很快明白过来：“我知道啦，那门上有洞，是不是？” 沈归点头：“嗯，之前我来这里帮洛公公采药，正好看到。不过那洞现在是堵上的，我们得想办法撬开。”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盛烟拍了拍胸脯说。 沈归只是点头没再说话，显然对自家这不靠谱的姐姐偶尔还是相信的。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沈归所说的破门处，果然见那门上突兀地多了个板子，好像是临时加上去的。 盛烟盯着那木板子奇怪道：“好好的木门怎么会坏呢？” 沈归回她：“是大春和二夏干的，不过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 盛烟摇了摇头，叹道：“两只傻狼！肯定是用脑袋撞的！”说着她将包袱解下来，伸出小手在里头掏了掏，掏出一把看上去十分小巧，却又异常锋利的小剑。 沈归看着她手里的匕首没吭声，显然想到她不会听晁云爷爷的话，还是将这把被小草藏起来的匕首偷了出来。 这把匕首是晁云爷爷为其特意打造，因为见盛烟特别喜欢舞刀弄剑，但毕竟年纪小，所以便为她做了一把小剑。不过晁云爷爷说了，这柄小剑只有在她满十岁之后方能用，因为开刃之后小剑锋利，极容易伤人伤己。 但显然他的姐姐显然不是个乖乖听话的孩子，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面上一套，背里一套。 对此，沈归早已习惯。 盛烟虽小，但动手能力超强，又是一路跌打着长大，遇上小伤小病早已不哭。 其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那临时补上的板子拆了下来。她放下板子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而后收回脑袋对沈归道：“等姐姐先过去，之后接你！” 沈归点头，之后便看着盛烟从那门洞上钻了出去。 待出去后，盛烟对沈归说：“把那板子拿给我！” 沈归不解地问：“要板子做什么？” 盛烟答：“自然是把洞口封上啊！你想，咱们都能从这洞里钻出去，万一有贼来了，也要从这里钻呢？” 沈归对此深表赞同。 待沈归也跟着钻出去后，盛烟直接而从外面将那板子重新卡在门上。她用力晃了晃，确定能卡一时后这才转头对沈归说：“弟弟，咱们走吧！” 两个小家伙偷偷离家非第一次，但这一次，他们避开了府里的人，成功踏上了真正独自外出的路。 第二日天未亮，小草便直接冲到了沈榷院子，冲着里头大喊：“侯爷！侯爷不好了！少爷和小姐不见了！不见了！” 沈榷本就有早起习惯，此刻正在耍枪，听此话当即丢下手中枪，冲过去问道：“你说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是又躲迷藏去了？哎呀，你这丫头别哭啊，好好说清楚！” 小草流着泪，急忙将手中的信递给沈榷，哭着道：“不是躲迷藏，奴婢在发现小姐和少爷不见后立即就同人去寻了，可怎么都找不到人。这是少爷留在房间里的信，少爷说，说他跟小姐去找二公子了！” “找小远？那你去小远那里找啊！”沈榷皱眉道。 小草呜哇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可，可二公子就在府里啊！” 第1180章 最想做的事 第1180章 最想做的事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最想做的事 待他们发现昨晚两个小家伙离开之地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后花园的破门处。 “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沈榷看着那还卡在门上的木板，绕了一圈问盛光远。 盛光远如今已经十六岁，从小本就稳重的他，在盛兮失踪后，便愈发变得沉稳起来。而已然长大的少年郎听到沈榷问话，点了点头道：“是，这门板本该是固定在里面的，寻常人想要打开不易。从痕迹上看，该是被人用利器直接撬开。若我没猜错，应是烟儿用晁云大师给的小剑撬开的。” 说着他看向小草。 小草恍然，急忙道：“小剑不在屋里了！” “嘿呀！这两个小崽子，这是要作甚！”沈榷用力磨了下牙，手下一用力，便将那卡在门上的木板卸了下来，“竟是长本事了！” 竟然能躲开盛府守卫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一旁，因这消息一起赶来的洛神医，一看沈榷那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当即上前一步，冲其毫不客气地数落：“作甚？他们想作甚你不知道？都说了让两个小家伙跟本神医老老实实学医，你却成天教他们打打杀杀，这下可好，两个小家伙胃口被你养大了，翅膀硬了，终于飞了！” 沈榷嘴角抽搐：“这，您老也不能全怪我啊！我这不也是想要教俩孩子些本事，将来也好被人欺负时无力还手嘛！” “欺负啥！你我都是死的吗！再说，本神医的药难道是死的？一把撒下去看谁还敢欺负他们！”被小瞧的洛神医万分不爽道。 沈榷嘀咕：“那毒药万一哪天丢了呢？总不如一身本事要保险。” “你说啥！” “我……”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吴老爷终于看不下去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先要将两个孩子尽快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对，对，吴老说得对，洛老，咱不吵啊！不吵！”沈榷第一时间认怂。比吵架，他的确吵不过洛神医。没办法，万一把老人家气出个病来，到时候盛兮和安和回来岂不是要怨死他？ 洛神医斜睨着他哼了哼，之后才道：“先找他们，至少要知道两个小家伙去做什么了。”说着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又冲沈榷发难，“我就说不能养这俩孩子胆儿太大，都怪你平日太纵容！这才六岁，六岁就知道偷偷往外跑了，万一出了事，看不后悔死你！” 沈榷的确后悔，但听着洛洛神医的话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您老不纵容？那能要人命的毒药恨不得一股脑全塞给两个小家伙，这不比我只教他们功夫要更纵容？半斤对八两啊，您老别总骂我，好歹看清您自己所为啊！” 洛神医显然是看不清自己所为的，只怪沈榷平日对两个小家伙太纵容。 吴老爷做为看得最清楚的人无奈一叹，问一直蹙着眉心的盛光远：“小远，你知道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想要去哪儿？” 盛光远抬头与之对视，片刻后开口：“若按照他们眼下最想做的事，那便是去找姐姐和姐夫了。” “什么？这俩孩子，他们，他们……” “别急，别急，这不是还没确定。”吴老爷忙安抚洛神医，随即又看向盛光远，“小远，你能确定吗？” 盛光远抿唇，仔细思忖后轻轻摇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想，他们若是听到了我前日说的话，那应当定是去找姐姐了。” “你说了啥？”众人纷纷看向盛光远。 盛光远略一垂眸，再抬眸时说：“我说，我想去亲自接姐姐回来。” 但这也只是他想想，他万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的行动力比他快了百倍，竟是说走便走了！ “不用想了，定然去找我那徒弟了！”洛神医磨了磨牙，“这俩小崽子，走也不知道叫上我！” 沈榷无奈，苦笑：“洛老，您可别给添乱了！” 您一个路痴，别说接到盛兮与安和，出走第一日怕已经先把自己给丢了！ 洛神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嘴里哼哧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沈榷随后道：“这件事暂且先别告诉安和与盛兮，免得让他们担心。不论如何，还是尽快将两个孩子找到。如今宵禁时间较晚，我想他们昨日应该已经出了城。不过俩孩子速度应该不会太快，他们没有路引，只能靠着躲藏出城，我现在就派人赶紧去找！” 沈榷说着便匆匆与其他人点了点头，率先离开了。 盛光远也道：“我去找谛听，让他们也去找人。再叫人去找进宝它们几个，如此多几成把握！” “好，你快去快去！”吴老爷连连摆手，示意盛光远赶紧去。 盛光远拜别两位老人，转身离开。 原地，洛神医与吴老爷彼此对视，片刻后二人齐齐叹息。 吴老爷喃喃道：“若说烟儿会做这种事我信，但二哥儿也跟着往外跑……唉！两个孩子是真的想爹娘了啊！” 沈归平日没有盛烟跳脱，许是身边没有娘亲，之后爹又离开的缘故，小小年纪似乎看懂了许多事情。先前得知盛兮消息，那是在安南，在国外。如今人已然回国，这一次，两个孩子终于还是大着胆子将双腿迈了出去。 洛神医没再说话，而是仰头看着已然大亮的天，眸光深深，伴着叹息一起，将视线送了出去。 不说盛府里因为盛烟与沈归的离开急翻了天，两个小家伙却是在坐了一夜马车，在马车终于停下后急忙从里头跳了出来。 “弟弟，跟紧我哦！”盛烟回头看了眼沈归，见对方朝自己点头，便率先悄悄向一旁溜去。 两个小家伙本以为自己出来的隐蔽，但乍然冒出来两团东西，那赶马车的人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当即喝道：“站住！小崽子，你们偷上了我的车？” 盛烟与沈归被迫停下动作，盛烟下意识想反驳：“我们没……” “我们只是在一旁玩耍出来，怎会上你的车？你看我们能上你的车吗？”沈归打断盛烟，冲着那车夫道。 车夫看着面前两个小豆丁，再看看那比要高出他们两个脑袋的马车，很快便信了他们的话。 但信归信，在车夫看清两个小家伙面容时，还是忍不住眼神闪烁。他问道：“你们……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沈归闻言直接一抬胳膊，指着前方一个正背着柴火上山的人道：“自然不是！我们是跟着爹出来的！姐姐，走吧，我们去找爹！爹，等等我们啊！爹！” 第1181章 需要帮手 第1181章 需要帮手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需要帮手 沈归说着，拉起盛烟的手便快速朝那背柴的人跑过去。 车夫听到他们喊爹，下意识收起歪心思。而后看着他们赶到那背柴人近前，一番言语后，便跟着对方一同朝山上爬去。 车夫见此不由啧啧：“这当爹的倒是舍得，自己穿那般差，让两个孩子穿的倒是光鲜。莫不是想凭此结交那寺中人？嗤，也不看看自己肚里有没有两点墨！” 车夫说完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普度寺，这里算半个皇家寺庙，平日寻常百姓可来此上香求告，但若遇上年节等重要节日，这里断不会让人靠近。 那男人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惜，也不看看是眼下是什么时候。不过，就算时候到了，对方能不能进去还是个未知数。 不提那车夫心思，盛烟两个在随着那樵夫登上山顶后，遂朝对方拜别。 那樵夫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精致娃娃，不免心生怜惜：“你们小小年纪便能独自上山，委实厉害！从这里进去便是寺庙后院，你们赶快进去找你们爹娘吧！” “多谢伯伯！”沈归朝樵夫行了一个儒生礼，而盛烟则对着他用力一拱手。 樵夫看着两个孩子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急忙摆手：“不谢，不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陪我说了一路话，这还是我头一次来这里不感到寂寞呢！” “若是以后再遇到，我们便同伯伯你再说一路话！”盛烟眸眼亮亮地说道。 “哈哈哈，好，好！那我便先谢谢你们了！”樵夫笑得甚是畅快，心情明显很好。 不过，他来此亦是有任务，断不能再耽搁，在告别了两个孩子后，便背着那两捆柴离开了。 盛烟看了看身后寺庙，又看了看身后的长长台阶，回过头来问沈归：“弟弟，我们现在要下去吗？那人现在肯定已经走了。” 两孩子虽小可不傻，天天有洛公公和祖父在他们耳边讲各种拐诈之事，他们早已耳中生茧。不过，真正遇到这还是头一次。虽说两个小家伙皆是从小练武，且盛烟力气还大的出奇，但考虑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决定要用外表来服人。 沈归眯眼看了看山下，随即摇头：“不下去，我们坐了几个时辰的车，都累了，先去里面休息休息再出发。” “好！”盛烟对沈归的决定一百分支持。 “不过，”沈归说着话音一顿，他看着盛烟，看着对方眼中询问，片刻后说，“姐姐，我们两个人太少了，得需要帮手！” “帮手？谁呀？”盛烟眨眨眼，心里的帮手从沈榷、洛神医、盛光远等人身上一一划过。 沈归猜出她所想，直接摇头：“不是祖父他们啦！若是请他们来，那我们现在肯定已经被逮回家啦！” “嗯嗯，你说得对！不能让祖父他们来！可，若不是祖父，那你说的帮手又是谁？”盛烟问。 沈归回她：“自然是大春它们了！” “大春？”盛烟闻言脸上一喜，但旋即又是一苦，“可它们去找进宝啦，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它们呢？” 对于这个问题，沈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盛烟：“……” 她小嘴撇了撇，瞧着自家弟弟哼道：“弟弟，我发现，你也有笨的时候！” 沈归绷住嘴角不说话，看着自家姐姐沉默不语。 盛烟与之对视几息，下一瞬便急忙认错：“姐姐错了，姐姐错了，弟弟在姐姐心里永远都是最棒、最聪明的！” 沈归咧开了嘴，用力点头：“嗯！” 他就是最棒、最聪明的！洛公公说了，他要做那最厉害的人，只要这样，才能给娘亲长脸！ “那我们进去吧，去找寺里的师父要点吃食啊！”盛烟道。 沈归无异议，遂与盛烟一道，跨入了普度寺。 今日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所以普度寺里对外迎客。且二人还是去的后院，所以，没走多久便遇到了一个小和尚。 两个小家伙本就长得软糯可爱，招人喜欢，加之又都是嘴甜之人，很快没几句，那小和尚便决定带他们去自己住的地方，同时还给他们寻来了些吃食。 “你们别嫌弃，我刚入寺没多久，能给你们的也只有这些。”小和尚将两个菜团子一人一个塞给盛烟与沈归，同时还给他们倒了两碗水。 两个孩子道过谢，一点都没嫌弃那菜团子有多粗糙，直接咬着开吃。 而盛烟更是一边吃，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了掏，掏出来两颗麦芽糖递给小和尚，说道：“小师父，这是谢礼，送给你！” 小和尚看着那两颗麦芽糖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他笑着对盛烟道：“多谢小施主！” 盛烟咽了嘴里的东西，咧嘴一笑：“是我们要谢谢小师父啊！” 小和尚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好开口再说，自己送给他们的实则皆是寺庙里的东西，与他本人却无关。而那麦芽糖，是他儿时一直馋着，却直至入寺都未曾吃过的东西。 而盛烟动作还未听，只见她又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小肉干，问小和尚，“小师父，肉干你能吃吗？” 小和尚急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若碰了会被师父训斥的！”小和尚说着给二人施了一佛礼，“二位小施主，你们就在此休息吧，我还要去后山浇水，便不多打扰了。” “嗯嗯，你去忙吧！”盛烟挥舞着小手冲小和尚连连摆着。 小和尚被她那可爱模样勾得抿唇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两个小家伙着实饿了，待小和尚走后，盛烟便将其中一个肉干递给沈归：“弟弟，给！” 沈归接过，道了声“谢谢姐姐”，便用一口小米牙啃起肉干来。 他们吃过饭只休息了片刻便准备起身离开，毕竟是出来找娘亲和爹爹的，总不能耽搁太久。 二人在帮小和尚整理了番屋子后便走出了房间，而就在他们想要离开之际，却忽听不远处的柴房里传来一声“咚”的震响，随即是几声“呜呜”轻叫。 第1182章 我杀过人吗 第1182章 我杀过人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我杀过人吗？ 这可疑动静引起盛烟与沈归好奇，两个孩子本就是好奇心泛滥的年纪，彼此对视一眼，当即弓着身子悄悄往那柴房凑过去。 “弟弟，看到什么了吗？”盛烟轻声问沈归。 沈归透过那柴房门缝隙左右看了看，未发现有何异常，刚想摇头，却又听那“呜呜”叫声。 “在那里！”沈归把小脸用力凑过去，“有个麻袋在动！” “麻袋？”盛烟一愣，旋即醒悟，“哦，是不是这人跟我们之前一样，在跟谁捉迷藏？可柴房门上锁了呀，他不会困在里面吗？” “那我们帮他打开？”沈归道。 盛烟当即拍手：“好啊！好啊！我来，我来！晁爷爷教我的开锁术我要在外面验一验！” 盛烟说着就摘下身上包袱，从里头掏出来一根刻着花纹的细长小桶，待她用力一拔，小桶被打开，露出里面七八根不同长度，且形状不一的长针来。 见盛烟从里头拔出一根，沈归让开，将位置交给她。 盛烟捏着长针凑过去，踮起脚尖一番折腾后，随即只听“咔”地一声轻响，那锁子竟真的打开了！ “哇，开啦！”盛烟一脸惊喜道。 “嘘！”沈归示意她小声些，“你这么大声，会招来找他的人的！” “哦哦，对对，那我们小点声！”盛烟急忙用小手捂住嘴，之后的事便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同沈归交流。 而沈归亦是如此。 二人推开柴房门进入其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丢在一旁的麻袋。 盛烟看着那麻袋蹙眉，眼神询问沈归：“咦？这位哥哥或姐姐好厉害，竟然可以自己把自己捆进麻袋吗？” 沈归摇头，同样用眼神回答她：“不知道哇，或许他有什么奇异本事？” 盛烟又问他：“那我们要不要帮他解开呀？” 沈归想了想，刚想摇头，却忽然，那先前听了动静的麻袋，竟是冷不丁疯狂扭动起来，吓得盛烟与沈归纷纷惊叫一声，齐齐后退。 “弟弟往后往后！我来护你！”盛烟从背后掏出小剑，一把将沈归拽到自己身后，瞪大眼睛盯住那麻袋，却不曾竟眼眸中有多少害怕，反倒是好奇心更盛了。 沈归被拽得踉跄，看了眼盛烟，随即亦是盯住那麻袋。片刻后，他忽地上前走去。 “弟弟？” “里头的人，许不是自己进去的。”沈归绷着一张小脸，异常严肃道。 “啥？”盛烟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眼睛登即又圆了一圈，动作比沈归还要快，“我来解！” 沈归不再向前，站在原地看着盛烟用小剑用力一挑，那麻袋绳索便应声而断，进而露出来一颗圆圆的脑袋。 “呜呜！”那里头的人早就听见了外头动静，本想求救，可在看清面前人是两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孩儿后，呜呜声戛然而止。 “竟是位小哥哥！”盛烟看着露出真容，不过比他们大上两三岁的人，眨巴着葡萄一样黑亮的眼睛猛地凑过去，“小哥哥，你这是在跟谁捉迷藏啊？要不要我们再帮你重新捆好呀？” 麻袋里的小少年：“！” “呜呜！呜呜呜！”小少年从震惊中回神，看着面前着实可爱，却又发表着恶魔言论的小女孩，急得疯狂摇头。 盛烟直起身子，转身看向沈归：“弟弟，他不想。” 沈归点点头，随即上前，一把扯开了小少年嘴里的堵头。 “咳！咳咳咳！呕！”因为堵得时间太久，乍然扯开堵头小少年一时不适，好一阵干咳干呕。 沈归盯着他满是黑灰的脸，问他：“小哥哥，你这是被人绑架了吗？” 小少年猛然抬头，咳嗽声止住，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归。 “你，你怎么知道？”小少年惊诧道。 “猜的啊！”沈归松了松小小的肩膀，再次开口，“那你需要我们救你吗？” 小少年呆了呆，看着两个小孩，再想到那些对自己下手的人，一时间迟疑。 “你是怕连累我们？”沈归问他。 小少年闻言低头，片刻后开口：“你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他们抓我应该只是想要些银钱，我应该不会有事。” 沈归扭头与盛烟对视一眼，姐弟两个人很快完成眼神交换，随后只见盛烟手中小剑利落一甩，捆缚在小少年身上的绳索竟是全部落了地！ 小少年：“！” 自己被解救尚不够惊讶，他是完全被盛烟手里的小剑惊到了！ “你，你，你……” 那小剑剑刃锋利，闪着冷光，此刻几乎要贴上小少年的脸。 盛烟“啊”了一声，急忙收起小剑，拍了拍小少年肩膀道：“小哥哥莫怕，我这是杀坏人的剑，你不是坏人，我就不杀你！” “你，你，你杀过人？”小少年被那两巴掌拍得差点趴下，却没想到盛烟的话一句比一句惊悚！ “我杀过人吗？”盛烟没有回答小少年，而是转头看向沈归。 沈归认真想了想，片刻后点头：“杀过。”玩游戏时的确杀过。 “那我就杀过。”盛烟扭回头十分认真地回答小少年道。 小少年：“…………………” 小少年的表情明显呆住，姐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皆暗暗摇头。 这小哥哥的胆子太小啦，不就是“杀人”吗？他们曾经一天都杀了自己好几次呢！ “姐姐。”沈归忽然唤了声盛烟，“我们走吧！” 绳子解开了，他自由了，之后便与他们无关了。他们还要去找爹娘，若再耽搁，说不定就错过了。 “好！”盛烟毫不犹豫点头，丢下小少年，转身就要走。 几乎是下意识地，小少年一把抓住了盛烟衣角，说道：“别丢下我！” 盛烟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看着他：“小哥哥，你刚不是说怕连累我们嘛？” 小少年一噎，抓着盛烟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终还是慢慢放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拽你的。你们已经帮了我，我的确不能再连累你们。”小少年说着站了起来，盯着自己一身麻衣蹙了蹙眉，片刻后说，“你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我也走了！多谢你们，若是有机会再见，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第1183章 不能再玩游戏了 第1183章 不能再玩游戏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不能再玩游戏了 小少年深深朝姐弟二人鞠了一躬，直起身后看着他们道：“快走吧！” 盛烟姐弟二人再次对视，片刻后点头：“那好，我们走啦！小哥哥再见！” 两个小家伙说着竟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少年右手抬了抬，却是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他不能让这两个救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跟着一起犯险。 站在原地呆愣片刻，小少年忽地深吸一口气，原地转了一圈，找了个趁手的棍子握在手里，之后方才跨出柴房，朝外面走去。 两个孩子救人动静不大，动作也快，但那抓人的人却始终关注着这里。也因此，在小少年离开这里后没多久，便有一人过来查看。而待看到人已经不在时，那人大惊，当即去叫人。 而终于从普度寺逃出来的小少年，本想回头去找人，却猛地看到有人追来，不得不被迫调转方向，朝山林跑去。 追他的人有十几个，分了四路去追，其中一个方向恰好与小少年所行一致。 小少年毕竟还小，便是再比盛烟兄妹大，也大不到哪儿去。也因此，在他尚未跑出太远后，便被追他的人发现。 不过好在这些人不想将动静闹大，只是彼此提醒后，便急忙追了上去。 小少年在看到身后追来的三人时，一颗心惊得怦怦直跳。山林无路，他自己不知道究竟往何处逃，只得闷头向前。他尝试呼救，可这里距离寺庙太远，茂密山林里此刻连只鸟雀都惊不起，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少年内心无望，因为过于害怕，跑着跑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终于，小少年的路被堵了。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小少年挥舞着手中木棍，唇角哆嗦着不让那些人靠近。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该知道我是谁！你们现在这样对我，就不怕将来我回去后，叫人将你们都抓起来吗！”虽害怕，但小少年的思路还算清晰，开口的话令那三个想要抓他的人动作明显一顿。 然而，那三人在纷纷冷笑过后，一句话未说，竟是直直扑了过去。 回去？都已经到了这里，你还能回去吗？ 小少年“啊”地大叫一声，将手中木棍用力向前一甩，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那三人彼此眼神交换，各自点头后，兵分三路，径直截断了小少年前进的路。 小少年挣扎无果，眼见着那曾带自己入深渊的手，再次要覆盖住他面前光明。 就是这一瞬，一声“咻”地轻响，那只差一毫便要触及到小少年的人，来不及分辨那声音来自何处，后脑便被被什么猛地敲击，整个人当即失控，伴着一声惨叫向前扑去。 “啊！”小少年以为对方朝自己扑来，下意识闭眼，却不料一阵风过后，身边却传来惨叫。 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两人猛然转身，目光锁定四周，眼神警惕地高喝：“谁？出来！” 小少年一愣，目光从那两个四下寻人的贼人身上转到身边挣扎起来的人身上，只见那人捂着自己后脑，指间有鲜血渗出，竟是脑袋开了瓢！ 小少年呆愣一瞬，下一刻，便见原本站着的两个人纷纷惨叫，各自捂住了脸开始原地打滚。 小少年看着眼前情形始终不曾回神，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又脆又急的呼喊：“小哥哥，快跑啊！” 小少年猛地抬头，一眼便看到不远处那个曾将自己救出柴房的小女孩，正冲自己焦急挥手。 “哎呀呀！你愣着干什么呀！快跑啊！”盛烟见其一动不动，急得大喊道。 小少年终于回神，看了看身边三人，又看了眼盛烟，下一刻踉跄着爬起，再次朝山上跑去。 “姐姐，快跑！他们过来了！”沈归眼见其中两个人朝他们跑过来，当即拽起盛烟便也跟着往山上跑。 三个贼人虽未被打中要害，但那一下着实太疼，直到此刻他们头还晕着。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两个小屁孩，这等耻辱怎能让其留存？自然要将其与罪魁祸首一起灭于这无人山林！ 于是，三人一人一个目标，势必要将他们抓住。 先前是沈归拽着盛烟，然而之后便换成了盛烟扯着沈归。而也不知那三人是不是有意，一番追撵后，三个孩子竟是逐渐朝一个方向碰过来。 “姐姐，他们想把我们同那小哥哥一起抓住！”沈归被盛烟抓着向前，尚能分出一丝余力观察情形。 盛烟闻言问他：“那怎么办啊？我们要被一起抓住吗？” 沈归：“……姐姐，现在不是玩游戏，是真的要被坏人抓呀！” 盛烟“啊”了一声，憋着一口气半晌没出声。 尽管三个小家伙努力在跑，试图分开，可到最后还是被撵到了一起。 “跑啊！你们倒是跑啊！”最开始被打中后脑的人终于憋不住，叉着腰，大喘着气，刚一停下便冲三人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们！敢打爷爷，你们是不想活了！” 盛烟瞠目反驳：“你才不是我爷爷！你是大坏蛋！” “哈！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那人被怼，目光在盛烟与沈归身上转了转，“既然你嘴这么利，那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兄弟们，正好，上头给的任务只抓一个，这俩就算做添头，凭这长相卖给人牙子，钱绝对少不了！同意不同意？” “同意！”其中一人附和，朝地上呸了一口，“总不能白挨打！上头给的银钱太少不够花，正好，把这俩小的卖掉，回头去那春风楼好好滋润滋润！” 盛烟好奇，扭头问沈归：“弟弟，春风楼是什么地方？” 沈归：“……姐姐，你回去该多看看书。” 听着两个人对话，原本还生气的三人竟是忽地一下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更是道：“小丫头，不急，等你被卖了，你将来要去的地方就是春风楼！” 盛烟扭头看他，而沈归则在听到这句话时，一张小脸瞬间黑沉，竟是浓的要滴水。 他拽了拽盛烟胳膊，忽然开口：“姐姐，这次，我们不能再玩游戏了！” 第1184章 蚍蜉撼大树 第1184章 蚍蜉撼大树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蚍蜉撼大树 沈归的话令盛烟一愣，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不能再玩游戏了，所以，这是到了祖父说的“生死之际”了吗？ 祖父说，真若到了生死之际，那便收起一切善心，手中利剑嗡鸣，代表它要饮血了！ 盛烟大大的眼睛亦是变得发沉，她忽然从背后抽出了小剑，将其执于胸前。先前在家时，祖父虽未叫他们真的厮杀，但真刀真枪却是碰撞过。只是那时有祖父在，他们从未伤及自身与他人，而眼下，没有了祖父，她的小剑真的要饮血了吗？ “弟弟，”她喊了一声，“小剑开过刃，一会儿你跟小哥哥要离我远点呀！” “姐姐！”沈归下意识抓住了盛烟的手，想说什么，可眼下情形他也的确说不出什么来。 他没想到这次出来会遇到这种事情，而其实原本他可以阻止的。但他没有，因为太思念娘亲，以至于被祖父调侃为小学究的他，这一次也冲动了。不仅没阻止，他还带着姐姐一同偷偷跑了出来。 他心有规划，早早便从小舅舅那里问来爹娘回程路线，心想，只要他们按照这路线走下去，定能与爹娘半路相遇。 他们毕竟人小，脚程慢，注定走不出多远。而爹娘此时已然行过半路，相遇定是必然。而他实则，是想给娘亲一个惊喜的。 然而眼下情形实在算不上好。若是姐姐因此受伤，娘亲会不会…… 小小的沈归绷紧了嘴角，眼睛睁大大的，一双小拳头更是攥得紧紧的。他满是愧疚地轻轻在盛烟耳边道：“姐姐，对不起。” 盛烟回头看了他一眼，闪亮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忽然抬起小手在其头顶上轻轻一拍：“傻弟弟，你为何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们呀！” 盛烟突然指向那三个贼人，哼道：“你们耽误了我们找娘亲的时间，你们要给我们道歉！” “哈！”那三个贼人听到盛烟这番话，就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啊！这臭丫头是没带脑子出门吧！哈哈哈哈！” 盛烟怒道：“你才没带脑子！你全家都没带脑子！” 说话的贼人：“！” “我呸！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诅咒老子，好啊，看我如何收拾你！”那贼人说着便冲着双掌吐了两下，搓了搓便欲上前。 盛烟小脸紧绷，已然能听到手中小剑嗡鸣。她做好了要实战的准备，祖父说过，万一哪天真的遇上了，不论发生什么，也定要让自己心如磐石！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一旁的小少年忽然站到了她面前，将她与沈归齐齐遮住。 只见那小少年张着双臂，像只护着小鸡的母鸡，用发颤的声音道：“你，你们放过他们！我，我跟你们走！” “小哥哥！” 小少年没回头，只是依旧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三人，继续道：“你们不就是想抓我吗？我，我跟你们走便是！我也给你们银子！但，但你们要放过他们！” 这些人虽的确缺钱，但抓他的命令却不敢违。是以，唯有将他抓走，先前救他的这两个小姐弟方能平安。 小少年心中这般想，然而他却不知人心险恶与贪婪总是相辅相成，那贼人本就缺银子，又有了那样好主意，怎可能听他这般废话，当即嘲笑道：“小公子，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自保吧！不义之财，我们兄弟几个可是不会要的！” “你们！” “行了！别跟他们废话了！赶紧的，头儿说一会儿就有人来提人，若届时我们交不出人，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人道。 “那便一人一个！”另一人开口，忽然看着盛烟一脸淫笑道，“这小丫头归我了！” 另外两人见他这般纷纷嗤笑，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各自寻好目标，眼露讥诮地准备要朝三人扑过去。 小少年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便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后一拽，竟是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小少年：“！” 他震惊地看着拉扯自己的小女孩背影，只听对方道：“弟弟，一号方案！” 沈归应道：“好！一号方案！” 姐弟二人对话，不止小少年呆了，便是那三个贼人也都怔了怔，但旋即他们便轰然一笑，伴着一声嘲笑，再不耽搁，三双魔爪齐齐伸出。 “唰！”小剑出，鲜血溅。那被小剑划伤了手臂的贼人在愣了片刻后，方才回神般“啊”地一声大叫，但下一刻却更为凶猛地冲了过来。 而伤了人的盛烟也在那一刻愣住，看着剑尖上的鲜红血渍，有一瞬好似没了知觉。 沈归就在这时大喊：“姐姐！”随即，一瓶药粉撒过去，另外两个贼人见状本能后退。 “姐姐！”沈归又喊，盛烟终于回神，咽下嘴里的药丸，小剑倏尔一挣，下一刻，剑花四起，竟是逼得三个贼人不能向前半分！ “竟是个会武的！”本以为那小剑是个花架子，却没想到小丫头竟不是个花架子。 “会武又怎样！兄弟们，弄残了她！”其中一个贼人恶狠狠道。 三人抽出各自家伙，尤其是那被盛烟小剑划伤了的贼人，此刻恨不得将其就地剥了皮。 小少年看得愣愣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时，嘴里便被人塞了东西。震惊疑惑之际，便听那弟弟道：“快咽下去！” 小少年不明所以，有一瞬迟疑，却在看到盛烟一人对三人之际，那压在舌下的药丸，“咕咚”一声便被他咽进了肚里。 他信他们！ “铿铿锵锵”，金属撞击的声音于林间响起，三个贼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被一个小丫头压制。本还有戏耍的心思，这一刻也终于认真起来，下手不由狠戾。 而盛烟虽师从沈榷、平楼等人，但毕竟年纪小，实战更是第一次，所以没多久，她便力不从心，一个不妨，便被其中一个贼人刺伤了手臂，小剑也应声落地。 “姐姐！”沈归瞠目，立时上前捡起小剑，瞬间同那三人对战开来。 然而他力气毕竟不如盛烟，且学得也没对方好，以至于没几招他便被其中一人一脚踹了老远。 “弟弟！”盛烟瞠目，小小的人儿这一刻那眼神凶得吓人。 被其盯住的贼人下意识回避，但旋即冷哼：“蚍蜉撼大树！你们想赢？做梦去吧！” 第1185章 这小丫头是个祸害 第1185章 这小丫头是个祸害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这小丫头是个祸害 那贼人说他们想赢是在白日做梦，一直看了全程了小少年心中何尝不是这般想。直到盛烟被刺伤，而沈归被踹了一脚，他终于再忍不住，忽地上前，一下子扑在了盛烟身上，阻挡了那些人伸过来的脚。 “住手！住手啊！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 “嘿！你必然要跟我们走的！只不过，要在我们修理了这两个小杂种之前！” 被两个小屁孩打得还不得手，这种事说出去就丢人。他们在此已经丢了人，断不能再将人丢掉外面去。是以，哪怕那银子不要，这两个小杂种也不能再留。 于是，其中一人一把揪起小少年，任由他折腾都不放手。 而另外一个贼人伸脚踹了一下捂着伤口的盛烟，嗤笑一声后，忽然捡起一旁小剑，在其面前比划道：“臭丫头，你不是喜欢耍剑？好啊，那本大爷就让你这辈子耍不成剑！” 说着，那贼人便猛地挥起小剑，竟是要砍断盛烟的手！ “不要！”小少年瞪圆了眼睛大喊，那猩红几乎一瞬间布满了眼眶。 然而，他的喊声只是徒劳，对于已然下了狠心的贼人来说，不过是不受困扰的杂音，对他们真正想做之事丝毫不受影响。 被踹得胸口疼的沈归强撑着抬头，一眼便看到眼前情形，一颗心登即跳了起来，下意识大喊：“姐姐小心！” 盛烟人小，且时常看着不如沈归靠谱，然而心性却最是坚定。自清楚地认识到娘亲被人所害不见那日起，她原本不过兴趣使然的舞刀弄枪，从那一刻起，便有了自己意志。 她决定要学成娘亲那般厉害，将来，好用自己手中刀剑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没人告诉她要如此做，可她知道，她该这么做。 眸光一立，在那小剑砍下来瞬间，盛烟猛地就地一翻，脚下用力急旋，只听“咚”地一声，那原本要砍她的贼人骤然疾呼，下一刻，便捂着左臂痛苦嚎叫起来。 众人一惊，再看那贼人，却见其左手呈扭曲姿势，显然是被砍断了！ 然而还来不及他们再做其他反应，只见一道小小身影蓦地弹起，那柄滴着鲜血的小剑，竟是下一刻直直刺向了那贼人的大腿！ “噗！”一个血洞贯穿而出，贼人应声到底。 众人：“！” 沈归呆呆地看着那小脸上溅了好几滴鲜血的姐姐，一时间嘴巴张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而那小少年亦是被这情形吓得呆住，神情里写满了震惊！ “啊！！”那贼人痛苦嘶吼，抱着受伤的腿原地打滚。而其两个同伴先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是谁下的手时，彼此对视，再无戏谑之意，下一刻他们便想要了盛烟的命！ 这小丫头是个祸害，不能留！ 他们本就是会功夫的大人，盛烟力气再如何大，剑法再如何精湛，那也是相对于孩童而言。而一旦这些人动真格，她总会力不从心的。 眼见着盛烟要招架不住，那贼人即将得手，却忽然，其中一个贼人脑袋突地一晃，下一刻竟是直接丢了手中武器，捂着胸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另个同伴一愣，刚欲问怎么回事，便见先前那受伤的贼人竟也松开了大腿，抱起脑袋，好似一条上了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吸气，就好像快要憋死了般。 “你们怎么回……唔！”没等那人说出完整问话，他便也很快同那两个同伴一样，趴在地上做出了同样动作。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少年看着好似突发了某个病症的三人，一时茫然。 而沈归在将盛烟扶起来后，脱口道：“是药起作用了！”说着他看向小少年，“小哥哥，我们赶紧走吧！这药能困住他们半个时辰，但后面肯定还会有追兵，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啊，我，我不能再拖累你们……”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个啦！赶紧走吧！保命要紧！”盛烟在喘了口气后，对小少年说。 “你的伤……” “没事儿！我有洛公公给的药，一会儿就能好！”盛烟忍着疼，扬着小脸好似浑不在意地对小少年说道。 小少年蹙眉，看着她心疼至极。然而他也清楚当下情形不是啰嗦的时候，用力抿了抿唇后，他点头：“好，我们走！”顿了一下他又道，“我来背你！” 三人中他几乎没受什么伤，而盛烟受伤最严重，他断不能让她再因自己受伤了。 盛烟感受了下自身情况，也没矫情，直接点头：“好！” 于是，三小只丢下那三个抱头喘气的贼人，在一番商量过后，决定继续向山里面跑。 在一口气跑了小半个时辰后，小少年终于在力竭之前放下盛烟，对他们姐弟二人道：“我，我跑不动了，你们，你们快走吧！” 盛烟在小少年身上已经恢复了力气，受伤的地方也已经自行涂了药，被放下来后她当即道：“没关系，换我背你啊！” 小少年：“……咳，还，还是算了吧！” 让一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女孩背，小少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那胳膊的。 沈归在一旁道：“姐姐，我，我也跑不动了，我们，我们休息一下啊！” 盛烟看了看弟弟，又看看小少年，确认自己不能同时背两个人后，便点头说：“好，那我们休息一下。” 虽然一直逃，但身上的包袱却始终未曾落下。盛烟解开包袱，从其中拿出来三颗梨，其中两个分别递给了沈归与小少年。 小少年无比惊讶地接过，忍不住出声道：“你们这是……离家出走了？” 盛烟眼睛一瞪，当即反驳：“胡说！我们这不叫离家出走！我们是要去接娘亲！” 小少年张了张嘴，看她这般一时间竟不知该问什么。 而他不问，盛烟则问他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是富商吗？怎么会被人绑架？谁绑架的你呢？” “我……”小少年下意识要回头，却忽然想到什么，将到嘴边的话改为，“我叫阿苻，你们可以叫我阿苻。嗯，我家……算是有些钱吧，我也的确是被人绑架了。只是，我不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 “啊，竟然不知道呀！”盛烟回头看了眼沈归，小脸皱成一团，“弟弟，你说我们要不要跟小哥哥玩猜猜猜的游戏啊？” 沈归看向阿苻，问道：“阿苻小哥哥，你想玩吗？” “猜谁绑架我吗？”阿苻问。 “是啊！”沈归点头。 阿苻想了想，片刻后点头：“好啊，那我们就玩猜猜猜吧！” 而就在他们玩这猜猜猜游戏时，沈榷从宫里一脸肃沉地回来了。 第1186章 四皇子失踪 第1186章 四皇子失踪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四皇子失踪 “侯爷，是有什么事儿吗？皇上那么着急叫您过去？”平楼见沈榷一脸肃沉模样，担心是不是边境又生了乱。 沈榷猜出来他心思，摇摇头：“非什么乱子，但这件事与乱子也不相上下了。”顿了一下他说，“四皇子，失踪了！” “什么？”平楼一惊，“四皇子失踪了？怎么会失踪？这，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同烟儿他们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沈榷皱紧眉，“说是失踪，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四皇子是主动出宫的。” “主动出宫？”平楼看了眼沈榷神情，“有关四皇子出宫的人是不是都已经被灭口了？” 沈榷点头，一双眉越皱越紧。 “皇上叫您进宫，是要您帮忙寻找吗？”平楼问。 沈榷“嗯”了一声：“四皇子身份特殊，乃皇后所生。”说着他想到什么，眼眸一下子又沉了不少，“偏偏是这个时候！” 平楼明白其口中“这个时候”，亦是蹙紧了双眉。 相对无言，之后沈榷沉沉一声叹息，突然开口：“不能再瞒着安和他们了，两个孩子的事情需得告诉他们。” 若是正常行路，他其实并不担心两个孩子有问题。两个孩子都是聪颖伶俐的，之前有安和亲自教授，之后还有盛光远，有他，有洛老等人，这么多人教他们知识、本事，这两个小家伙开蒙又早，所以他们虽然人小，但见识却是不少的。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瓜子都随了爹娘，举一反三的事情没少做。 且两个孩子又都学武，他不担心他们被人欺负。烟儿性子虽急了些，但有二哥儿在，两个人应当不会闹出什么来。 而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不打算告知沈安和夫妻二人的主要原因。只是眼下，四皇子的失踪着实令人意外，这其中便是没有什么关联，他也不敢再放任两个小家伙在外随意“闯荡”了。 既然他们是去找爹娘，便也只能让他们爹娘加快回家的进程。 “尽快通知安和，另外，将四皇子之事也告诉他们。”沈榷对平楼道，想了想他又说，“跟小远说一声，让他也通知一下谛听，帮忙寻找一下四皇子。还有，这件事需得暗中进行。” 四皇子失踪非小事，眼下时期断不能大张旗鼓，若是被有心人知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四皇子，说不定就真的没活下去的希望了。 平楼道了声“知晓”，见沈榷再无他话，便急忙去下达任务了。 沈榷站在原地背手望天，看着从北边飘来的几团似带着雨来的乌云，一时间神色莫名。 平楼的消息传得很快，因为恰逢雪渊飞了回来。没有任何耽搁，他当即将消息放于其腿上竹筒，丢了一大块肉后便示意其赶紧走。 雪渊转着黑黢黢的眼睛瞅了瞅他，眼皮一翻，叼起那肉便飞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它越飞越远的平楼，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原因无他，只因他刚从雪渊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嫌弃与鄙夷。 那只鹰好似在对他说：“你想累死老子吗！老子刚回来！你就不能让老子歇一会儿！” 嗯，没错。在平楼心里，这位极通人性的海东青，就是一个爱骂人的糙爷们！ 雪渊速度很快，不过一日便飞回了盛兮他们这里。而彼时，他们夫妻二人正剖开一只打来的野兔，想要将其烤着吃。 雪渊落在盛兮肩头，紧紧盯着那野兔不移视线。 盛兮“咦”了一声，有些惊诧雪渊回来的这么快，再见其目光所至，抬头看了眼沈安和，见其笑着点头后，方才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好，给你一半，犒劳一下我们勤劳的邮递员。” 沈安和过来，将雪渊接过，盛兮砍兔肉，而他则从雪渊的竹筒里将信拿出来。 “谁写的信？是两个孩子吗？”盛兮一边往兔肉上抹油，一边低头笑问沈安和，“让我猜猜，是不是两个孩子在催我们赶紧回去了？” 然而直到盛兮将油抹完，沈安和却始终不曾开口。 盛兮疑惑，倏尔抬头看向沈安和，便见对方正盯着那窄窄信纸双眉深蹙。 “怎么了？”盛兮的心没来由地“噗通”一跳。 沈安和抬眸，与之对视。嘴角动了几动，看着盛兮，似有些不知该如何同她开口。 “怎么了？”盛兮见状，不禁又问，继而走向沈安和。 沈安和忽地叹息一声，开口道：“四皇子失踪了，现在还未找到。” 盛兮“啊”了一声，想到四皇子身份：“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皇上要考虑立储了？” 沈安和点头：“嗯，就是这个时候了。” 盛兮冷嘶一声：“这个时候啊，四皇子失踪了，那目标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沈安和再次点头：“目标的确明显，但也正因太明显，反而不知是谁动的手。” 真正对那皇位不在意的人少之又少，便是平日装作无心的，其真实想法如何谁又能说清楚。四皇子作为皇后嫡子，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但也正因此，其反而会成为那众矢之的。 盛兮说：“这事儿的确不小，每一次立储之争都会是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沈安和不置可否，看着盛兮欲言又止。 盛兮挑眉，见他这般便主动问道：“还有其他事情？” 沈安和点点头，只是之后却又卡了壳。 盛兮这次真的奇怪了，因为沈安和从未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地说一件事。 她手上有油腥，担心破坏掉字迹，便看着沈安和“嗯”了声。 沈安和深吸一口气，再将那口气再吐出来时，终还是将盛烟与沈归之事说与了盛兮。 盛兮：“！” 见她呆住，沈安和急忙安慰：“你别急，父亲他们已经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而且，两个孩子并非第一次出门，他们不会轻易惹事！盛兮，你别担心……” 盛兮看着他果断摇头：“放心，我不担心。” 沈安和：“……” 有那么一瞬，沈安和忽然替那两个孩子感到委屈。 第1187章 树上过夜 第1187章 树上过夜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树上过夜 亲娘听到他们偷偷跑出家，不仅不担心，反而直接笑出了声。 沈安和看着盛兮无奈道：“你不担心两个孩子？” 盛兮摇摇头，又点点头：“担心肯定是有的，但我知道这俩个孩子被你们教养的很好，所以，我又不担心。” 听她解释，沈安和不由抿唇轻笑：“嗯，有父亲和洛老他们亲自教导，两个孩子的确能学到不少。不过，”收敛起笑，沈安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俩孩子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些！” 从前偷偷跑出来，只是在洛城，且他们身后一直都有人偷偷跟着。而这次，两孩子长本事了，竟是将跟踪的人甩开了。 这么“优秀”，沈安和都不知道该着急，还是该欣慰了。 “要为他们骄傲的，”盛兮说，转而又道，“但这种不告而别的离家行为却是不可取的。” “的确不可取。”沈安和附和点头，“等找到他们，我定要耳提面命三天，让他们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我支持你！”盛兮举起双手，面色严肃道，“一定要他们长长教训！” 耳提面命三天，想想都觉得恐怖！ 收起手，盛兮无声一叹，随即笑了起来：“既然两个孩子来接我们，那我们便不磨蹭了，早些与他们相聚吧！” 也早日能看到他们平安。 沈安和留意着她每一个表情，知道她内心十分担心两个孩子，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下令，告知所有人，之后的赶路速度要再提上一提。 不说盛兮与沈安和在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且说两个孩子外加阿苻，一路奔向山林。在跑了大约六七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下来，林间走路再不能如先前那般快了。 阿苻从未在外面过夜过，更别说是露宿。他看着四周黑压压的天，一时间心生胆怯。 “我们，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睡觉吗？这山里晚上会不会有猛兽？会不会……会不会吃掉我们？”阿苻说话时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起颤来。 沈归道：“别担心，这里虽是山林，但实则是外围。那些猛兽通常只会在内林行走，不会轻易越界的。” “是，是吗？”阿苻犹不自信。 沈归便又跟他解释：“我们不是已经走了一路？这一路上都不曾有猛兽出现，不是吗？” “啊，这，这倒是。”阿苻点点头，知道沈归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架不住那愈发黑暗的山林带来的直面冲击。 盛烟在这时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阿苻肩膀，结果差点没让对方尖叫出声。 盛烟：“……” 她看看阿苻，又看看自家弟弟，最后又将视线移了过来：“阿苻哥哥别担心，就算真的有凶兽，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大概是长时间同大春几个呆在一起的缘故，盛烟的印象里，还没有一个凶兽能比家里那几只狼厉害的。不止她，便是沈归亦如是。所以，他们心里对所谓凶兽的恶，还不如今日那三人来的更猛烈。 阿苻对盛烟的话，表示万分怀疑。 没办法啊，就算这妹妹厉害，可他们，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盛烟不再管竭力掩饰害怕，但依旧忍不住四下张望的阿苻，喊了沈归一声，指了指面前的大树后，便双手攀住树干，像只灵敏的猿猴般，“噌噌噌”地便爬了上去。 听到动静的阿苻回头，一眼便看到盛烟三两下便上了树，一时间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这这这，这也太厉害了！”阿苻忍不住夸赞道。 沈归听着与有荣焉，问阿苻：“阿苻哥哥，你会爬树吗？今晚我们要去树上过夜。” “啊？”阿苻一愣，指了指天，“树，树上过夜？” “嗯，树上。” “可，可怎么过？我们不会掉下来吗？为何不再下面睡？”阿苻怎么都想象不出他们要如何在树上过夜，万一睡熟了，一个翻身岂不是要从树上掉下来？ “下面睡觉没有树上安全，虫蚁比较多。你别担心，我们带了过夜的东西，不会掉下来的。”沈归说，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动手的盛烟，他对阿苻道，“阿苻哥哥，我们也上去吧！” 沈归说着便也开始向上爬。他动作没有盛烟敏捷，但速度也不慢。 眼见着地上只剩自己一人，阿苻内心一颤，终不再问什么，便也跟着向上爬去。 不过他毕竟极少爬树，偶尔一次还是偷偷爬，以至于好半晌方才爬上去。 而等他上去后，一眼便看到盛烟姐弟俩已经在那树杈间绑了两个类似于网兜的东西。 “这是什么？”阿苻扶着树干，看着那从未见过的东西满眼惊奇。 “吊床，我娘亲做的！”盛烟颇为骄傲道。 “吊床？”阿苻眨眨眼，“我们，我们难道就在这上面睡？” 真的不怕掉下去吗？ 两个小的完全感受不到阿苻的恐惧，皆是兴奋地点头：“是啊，我们就在这上面睡！啊，还有被子，可以铺在上面，之后再把自己裹起来！” 阿苻依旧害怕，但人已经上来了……他低头看了眼树下的黑暗，便是再害怕也得要坚持下去。 将一切布置好，盛烟对阿苻道：“阿苻哥哥，你一人睡一个，我跟弟弟睡一个。你放心，这吊床加了绑带，就算你梦游，也不会掉下去哒！” 阿苻勉强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看了看那薄薄的吊床，他最终还是一咬牙，闭着眼睛爬了上去。 结果，意外地舒服！ “嘿嘿，就说了这吊床安全又舒服啦！我小舅舅说了，这吊床是我们娘亲先前特意为我们改造的，我娘亲是最厉害的！”盛烟道。 “嗯嗯，你们娘亲真的好厉害啊！对了，你们娘亲是谁？”阿苻问。 盛烟道：“一个大英雄！” 阿苻：“……”这回答等于没说。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了，只想着将来若是能遇到这两个弟弟妹妹的娘亲，一定要谢谢他们。 三个孩子难得有这样际遇，白日的畏惧渐渐被惊奇代替，之后在一阵阵哈欠声中纷纷进入梦乡。 半夜，就在三个孩子熟睡之际，挨着他们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第1188章 继续找 第1188章 继续找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继续找 “痕迹就是这里了！”嘈杂声中，有人如此说道，“只要沿着这痕迹找下去，定能找到那人！” “既如此那还不赶紧再快点！若是耽搁了上头任务，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有人厉喝道。 “是！是！大哥放心，他们不过三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在这山林里定跑不远的！”那人道。 “啪！”那被称呼为大哥的人闻言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跑不远？我们他妈已经追了一天，连个影子都没找见！你他娘地跟老子说跑不远？” 那人被打得急忙缩起脖子，眼神乱转着不敢再出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三个追击盛烟的贼人其中之一。他其实也想不明白，明明就是三个小豆丁，怎么跑得比他们还要快？就算那小丫头力气大，可再怎么着她腿短啊！ 收起这些乱糟糟心思，那人不敢再多说一句，急忙跟着众人一起继续按照痕迹追踪。 然而很快，这痕迹突兀就好像原地消失，在某一处，无论他们再如何寻找，观察再如何仔细，竟是怎么都找不到三人踪迹了！ “大哥，找不到！” “这边也没有！” “我这里也是……” 八个人，八个方位，竟没人能给出一个结果，这令那大哥气得忍不住想骂人。 “没有？怎么可能？”他断然不信，于是便亲自查询一番。 然而结果如众人所言，竟真的犹如凭空消失，任他将那火把挨得再近，也没办法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个脚印来。 “怎么会这样？”那大哥被这答案骇得原地呆住，“怎么会找不到？难不成，难不成被野兽吃了？可，可上面说是要活人啊！” 虽然这活人也分种类，但不论如何对方都是要人的，就算他是个只会喘气的残废呢！ 有人同其猜测一般，不免道：“大哥，这里可是山林啊！虽不是内山，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只凶兽从里头跑出来。” 这话无疑在告诉他，那三个孩子说不定真的被凶兽给吃了！ “不对！不对！”那大哥在琢磨了片刻后忽地摇头，“不该的，真若如此，那这地上总该有血渍！或者更多的挣扎！” 他猛地抬头向上看去，嘴里喃喃：“不应该，那三个小兔崽子定还活着！” 树上，沈归捂着盛烟与阿苻的嘴一动不敢动。下面的动静太大，且恰好就在他们身下，三个孩子几乎同时被惊醒，而沈归则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二人下意识的出声。 盛烟轻轻点了点沈归手背，示意自己知晓。沈归看她一眼，遂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之后他再扭头看向阿苻，便见阿苻在迟钝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朝他眨了眨眼。 沈归松开他，下一刻，阿苻自己用手捂住了嘴巴。他怕自己因为太害怕而叫出声。 沈归朝他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慢慢起身，伸长了脖子朝下看去。 此时虽已入秋，但好在这片山林的枝叶尚未凋零彻底，且不论他们的吊床与被子，皆是伪装色，以至于在这昏暗天地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但这也只是在粗粗查看的前提之下，真若有人爬上树来，定能一眼戳穿。 而就在沈归朝下看的瞬间，那老大也正好抬头，四目相对，那一瞬，沈归的心跳差点停了！ 他紧紧抓着吊床，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火光照耀下，那贼人的眼睛凶戾非常，好似顷刻间要吃人。 盛烟感受到了弟弟的僵硬，本想起身，这会儿也停了下来。而另一边的阿苻更是不敢一动不敢动，生怕下面的人发现了他们。 沈归盯着下面的人眼睛一眨都不敢眨，额头有冷汗渗出来。先前三个人他们对付都难，如今来了这么多人，真若被发现，洛公公给的那些药根本就不够用。 一滴汗终于承受不住，从沈归额头上滴落，打在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上，引得一瞬震颤后，再没办法坚持那最后的倔强，打着旋儿落了下去。 沈归眼睁睁看着那落叶被那贼人锁定，一颗心已然冲至了嗓子眼儿。 “唰”，落叶被一只手挥走，那贼人在愤恨地一咬牙后道：“找！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三个小崽子找到！你们别忘了，我们可都是签了死契的！若是不能将人带回去，不仅想要的银子得不到，就是我们的命也都要送出去！” 一番话提醒了所有人，众人急急收敛松懈的心情，急忙应是：“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那小子的！” 而有人疑惑，不免嘀咕：“大哥，话说那小子是什么人？这跟我们之前接的目标都不同啊！” “闭嘴！这是你能讨论的事情吗！”那大哥狠狠瞪了眼说话之人，“干这行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大哥，是我错了！”那人急忙道歉道。 那大哥用力哼了声，再不理此人，随即下令：“走！继续找！” 直到下面的人离开原地许久，沈归方才突地长呼一口气，像是一个被针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瘫软在了吊床里。 盛烟直起身子，探出小脑袋四处查看，隐隐看到不远处时明时暗的火光，确定那些人走远了，这才问对二人道：“走了。” “啊，终于，终于走了吗？”阿苻身上的冷汗不比沈归少，能保持当下冷静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再看身旁的小烟与小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身旁有这两个弟弟妹妹作伴。 “谢谢你们！”阿苻带着愧疚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被连累，对不起！” 沈归扭过头，对他说：“阿苻哥哥别说对不起，我们这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来我可是要闯荡江湖的，这种事情自然要从现在做起！”盛烟拍了拍小胸脯，“所以阿苻哥哥你放心啦，我会保护你哒！” 阿苻感激一笑，但旋即内心又生出更多的愧疚。弟弟妹妹救了他，可他却不能将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他们，这已经是对不起他们了。 盛烟与沈归不知阿苻心里头所想，只是开始琢磨之后的路。 “先要想办法找到大春它们，另外，”沈归看着盛烟，“虽然要被教训，但这也是早晚的事，姐姐，这次我们要联络家里了。” 第1189章 赏他们父亲一个官位 第1189章 赏他们父亲一个官位 第一千二百章 赏他们父亲一个官位 若没有阿苻，他们可以依旧按照之前计划继续前行，在娘亲他们回来的路上创造惊喜，同他们相遇。 然而，从那些人对话中可以听出来，若是抓不到阿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之后的路对他们来说十分危险，不是他与姐姐能应付得了的。 盛烟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沈归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尤其她经过这一次实战，直面了对手实力，心里头的女侠梦不灭，但依旧还是因此多了层畏惧。 “好，那便跟祖父他们联系。”盛烟小脸绷着，一脸凝重地点头，“可弟弟，想要跟祖父他们联系，我们先要甩开这些人啊！” 但这些人就像是那黏糊糊的牛皮糖，他们明明之前已经甩掉了，可最后还是被他们追了上来。 盛烟十分不爽地哼了哼，这模样反倒令阿苻更加愧疚，他不免道：“小烟，小归，要不，要不我还是跟你们分开吧！你们家也只是商户，遇上这些人，也只会被连累。” 小归说他们家就是普通商户，虽说商户家有钱，但再怎么着，遇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也注定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已经受恩于姐弟二人，断不能再牵累他们的家人了。 然而，盛烟与沈归却同时摇头：“不会的阿苻哥哥，你放心就是了。” 阿苻看着他们心下难受。身处皇宫，他不懂宫外生活，但却知宫深似海。里面存了太多尔虞我诈，看似平静的湖面，实则湖底却是暗流涌动，随时都可以伤人。就比如这次，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着了道，稀里糊涂地便被人骗了出来。 明明是最亲近之人，可到头来，还不如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给他的善意多。 “我……”阿苻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想拒绝，但眼前这纯粹的善意令他内心又极其不舍。 “哎呀，叫你放心你就放心啦！阿苻哥哥，你要相信我们的嘛！”盛烟指着那越来越远的光亮说，“你瞧啊，他们这不是都已经走了？既然我们能甩开他们第一次，肯定也会甩开第二次的！” “姐姐说得对，阿苻哥哥你听我们的便是了！”沈归也道。 阿苻张了张嘴，想要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最终还是被他一颗私心扯了回去。 这样从未有过的善意令他实在眷恋，他不想轻易放手，尤其还是这个时候。 他想，若是这才能成功逃脱，回去后他一定央求父皇，让父皇赏给这对姐弟的父亲一个官位！ 对！赏他们父亲一个官位！ 心下有了决定的阿苻暗暗松了口气，对上姐弟二人那黝黑发亮，又充满善意的眼睛后，最终用力点头道：“好，我听你们的！” 有了决定的三人再不纠结，知道现在下树比呆在原地更危险，索性便商量轮流放哨，继续窝在吊床里睡觉。 盛烟打头阵，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站好第一班岗。然而，话说的有些大，不等她叫醒第二班岗的沈归，没过多久，她便在“只眯一小会儿，只眯一小会儿”的念叨声中沉沉睡去。 直到，天光大亮。 “姐姐……姐姐！” 沈归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盛烟一把推开他，闭着眼嫌弃嘟囔道：“二哥儿别吵，让我再睡会儿嘛！” 沈归无奈，只得道：“坏人追来啦！要打架啦！” 一句话，顿时令原本还困顿的盛烟清醒过来，“噌”地一下从吊床上弹起，若非有绑带，她只怕要掉下去。 “啊！”清醒过来的盛烟看了看沈归，又看了眼一旁的阿苻，这才嘿嘿一笑，抹了把嘴角边的口水，对沈归道，“弟弟对不起，是姐姐错了！” 沈归看她这般，十分小大人地无奈摇头，心知对方的道歉一点都不诚心。不过好在那些人没再过来，他们也算是平安渡过一劫。 但劫的数量未定，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类似的困难等着他们。所以，三个小家伙下树后快速整理一番，便继续踏上前进的路了。 沈归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牢记整个京城地形，这里虽已出了洛京，但依旧属于京城地界，也因此，即便没有地图，也依旧不能阻止他从这密林之中成功走出去。 而这也是他们敢大着胆子独自外出的底牌之一。 阿苻心里一直害怕，一路上时不时向后看一看，只怕那些贼人会追上来。但好在，直到他们出了山林走上大路，那些贼人都不曾出现。 盛烟带的吃食有限，不过她与沈归皆带了银子。路边上恰好有家面摊儿，供往来行人临时歇脚。 三个小家伙彼此看了看，最后纷纷按住肚子朝面摊儿走去。 “老板，来三份儿面啊！”盛烟冲那老板喊道。 那老板闻言转身，一看是三个脸上跟画了猫胡子似的小娃娃，当即笑了起来。 “是你们三个吗？哎哟，这么小，没有父母跟着吗？”那老板问道。 盛烟说：“自然是有的。”说着盛烟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呶，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呢！老板，你快点呀！吃完了我们还要去找爹娘呢！” 那老板顺着她所指快速瞥了眼，倒也没说什么。想来三个孩子都是穷人家的，那父母定是省了钱给他们，自己宁可吃糠咽菜，而这种事他往日没少见。 见老板不再问，盛烟与沈归对视一眼后，沈归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用纸包着的炭笔，拿出来后便在自己一侧的凳子上画了起来。 阿苻看到了沈归所为，本想问他在做什么，却被盛烟拽住胳膊转移了视线：“阿苻哥哥，你看那边，那几只羊好肥啊！” “啊，是挺肥。”阿苻点头。 而盛烟本只想单纯不让阿苻看沈归，却不想，接连两个“肥”直接勾起她食欲，不禁咽了咽口水说：“若是能将这几只羊烤了吃，那一定很美味！吸溜！” 再忍不住，盛烟嘴里的涎水都被她吸出了声。 阿苻张了张嘴，片刻后也忍不住吸溜出声。 第1190章 有那么巧吗 第1190章 有那么巧吗？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有那么巧吗？ 沈归画好暗号标记之后，一抬头便看到两个人正盯着不远处的羊，好似看到了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不停地擦着口水。 沈归无奈摇头，片刻后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碗面很快便上来了，老板看他们小，特意为他们一人多加了两片肉，并嘱咐说：“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将来长大了，好孝顺你们爹娘！” “老板伯伯放心，我们会孝顺的！老板伯伯，你的孩子也会孝顺你的！”盛烟扬着头，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脆生生道。 老板见她这萌态，再听她说的话，心里头甜的简直就要化开，忍不住哈哈笑道：“是是是，孝顺！孝顺！哈哈哈哈！” 逗乐了面摊儿老板，盛烟朝对面的阿苻嘿嘿一笑，随即便低下头干饭去了。 阿苻因这话想到宫里的母妃，想她此刻一定很着急，便有些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好在他知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便急忙低头，借着碗里漫上来的雾气，将那涌上来的眼泪又生生摁了回去。 吃饱喝足，沈归给了钱，目光在自己画的记号上快速扫了一眼，确定安全后，这才叫上盛烟与阿苻起身离开。 他们已经行在路上，现在想要回头并不容易，一来是因为眼下这个位置距离洛城着实有些距离，二来，追击阿苻的人来自洛城，此刻只怕早已经将回洛城的路堵了。他们现在回去，不啻于自投罗网。 而眼下最佳的位置便是前方不远处一个名为万丛的镇子，万丛镇虽距离洛城不远，但实则率属于上宣府。而原本他们并不走这里的，因为这里并不是爹娘所行毕竟之路。但眼下，他们也唯有先在这里落脚。 小舅舅跟他们说过，若是在外面遇到了困难，可以留下秘密暗号。这暗号具体他们不知是做什么的，但小舅舅说，这个暗号可以帮他们找回回家的路。 “走吧，我们先去万丛镇，等到了那里等着祖父。”沈归对盛烟二人道。 不过，所说这里距离万丛镇最近，然而凭他们几双小短腿，等走过去后只怕也要累趴下。所以，沈归直接去了之前所指的“爹娘”所在，去跟其旁边的另一户人家商量，看能不能搭乘对方的驴车。 阿苻见此有些担心，在沈归过去后还是没忍住将自己担心说了出来。 盛烟听后直接道：“阿苻哥哥放心吧！他们不是拍花子的！” “你们是如何看出来的？那些拍花子又不会对人说他们是拍花子。”阿苻道。 盛烟认真想了想后解释：“因为他们的孩子很开心哪！” “啊？” “你瞧呀，他们那孩子一看就是被爹娘宠着的，哪个拍花子会宠孩子呀？而且，这里还是大路，就算他们是拍花子，那也要等到万丛镇上再动手啊！” 阿苻：“……”总觉得被盛烟这么一解释，他反而觉得更危险了。 “最重要一点。”盛烟说着忽然挺直了身板儿。 阿苻见状也跟着认真了表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而后他便听盛烟道：“最重要一点，当然是因为本女侠的直觉啦！” 阿苻：“……” 为何他感觉，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不靠谱”姐弟，最后成功带着阿苻蹭上了所求之人驴车，没多会儿便同那家人孩子打成一片。 那孩子的娘亲见他们着实喜欢，不等他们请求，便一人给他们扎了一顶干草帽子，将三张小脸严严实实地盖在了那帽子底下。 不说三个孩子赶往万丛镇，只说满世界寻找他们的谛听。在经过那面摊儿时，一位谛听成员一眼便看到了那桌子一侧的图案，心脏登即一跳。 随后，他快速整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了面摊儿上，要了一碗面后有意无意地同老板打听起两个孩子的消息来。 “俩孩子？”那老板听着他话琢磨片刻，“两孩子没见过，但仨孩子倒是见过。” “仨？”那人一愣，喃喃自语，“竟还有一个？” “是啊，是三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呢！尤其是那小丫头，那小嘴甜的哦，哎哟，当真能把人这心肝说出两罐子蜜来！”此刻说起盛烟，那老板眼睛依旧笑得眯成一条线。 那人听着老板的描述，愈发觉得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急忙又仔细问了问，待确定了有七八分，他当即丢下铜板，道了声谢转身就跑了。 那面摊儿老板见他这般着急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着急，莫不是也想回家找媳妇儿再生两个小娃娃了？” 不管那老板心里头咋想，那人却是一口气跑出了二里地。待见到要见的人，急忙将这消息告知了对方。 而那人听说之后亦是激动，当即放飞了随身携带的信鸽，而后直接带着人朝万丛镇寻了过去。 沈榷得知消息时，谛听的人已经率先追了过去。没有迟疑，他将两个孩子的行踪传给了盛兮夫妻，同时心中对其中一个信息多了几分注意。 “这消息里的第三个孩子，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描述跟四皇子有些相像呢？”沈榷说着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平楼，思忖道，“你说，俩孩子会不会同四皇子在一起？” 平楼不确信：“有那么巧吗？” “是啊，有那么巧吗？”沈榷喃喃，心里头也总觉得有些过分巧合。 不过，不管巧合与否，两个孩子总算有了下落，他这心也终于可以暂时缓跳那么片刻了。 他对平楼道：“跟下面的人说，抓紧时间寻找四皇子，这件事拖得时间越久，人找回来的可能就越小，万不可耽搁！” 平楼点头，表示知晓。 四皇子乃皇后所生，不但皇后视其如珍宝，皇上对于四皇子亦是非常重视。这么多年一直为立太子，不过是为了缓和君臣关系。然而谁都知道，若让皇上选储君，那必然是四皇子无疑了。 只是皇子并非四皇子一个，而每一个皇子背后皆是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谁都想让自己背后支持的那人坐上那个位置，是以，越是此时，那暗里纷争便越发令人心惊。 四皇子此刻……当真是群狼环伺啊！ 第1191章 跟你们一起 第1191章 跟你们一起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跟你们一起 四皇子身边群狼环伺，两个孩子当真跟四皇子在一起，那他们的处境亦是同样危险。 盛兮与沈安和接到雪渊带回来的消息时，心中亦是纷纷一咯噔。 虽未见过人，但沈榷话音间却已然现出笃定，他认为那个跟着两娃的孩子是十之八九是四皇子。 沈安和看着那信眉头深皱，盛兮见状安慰他说：“别太担心，两孩子，嗯，心眼儿多，遇到事情肯定会多想想的。” 这一路，她从沈安和这里听了许多有关两个孩子的事情，其中“光荣事迹”数不胜数。她惊喜于两个孩子的聪慧，又心疼他们如此小年纪便这般懂事，内心愧疚更胜。 眼下此事一出，她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然而，越是着急她越是不能表现出来，她担心自己一旦袒露真心，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不正确的判断，到最后，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沈安和闻言抬头，看了盛兮一眼，才恍然自己表现得过分明显，扯了扯嘴角，用力挤出一道笑来，对她说：“嗯，怎么说是你我的孩子，总归要继承些优秀品质的。你也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嗯，我知晓。”盛兮点着头，目光忽然看向不远处的旺财。想了想，她招过来旺财，用力揉了揉对方脑袋后说：“旺财，你家小主人们如今离家出走了，你先回去帮忙找找可好？” “嗷呜？嗷呜。”旺财仰头看了眼盛兮，似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冲着她晃尾巴。 盛兮嘴角抽搐一下，再道：“我说，你去帮我找一找盛烟和沈归，等我回去后，多给你一筐肉，如何？” “嗷呜，嗷呜。”难得的，旺财在听到肉后竟是无动于衷。 盛兮“哈”了一声，伸手在其头顶上来了一套八卦阵。 旺财被揉的痛苦地叫了两声，再不听盛兮说话，转身跑了。 盛兮：“……” 一旁，沈安和忍不住轻笑出声，片刻后开口：“我想，它是不想再离开你。” 盛兮失踪后，旺财便一直奔走在外，只为能找到她。那么多年如一日，它始终不曾停下脚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不想离开属实正常。 盛兮默默叹息，看着旺财快速跑开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双唇。她知道旺财能听懂她的话，也明白它为何如此。是她欠了考虑，不该这般说的。 “别急，我们之后速度再快些，七日之内定能到达万丛镇！”沈安和道。 盛兮看他一眼，随后轻轻点头：“也唯有如此了。”顿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安慰沈安和，还是在安慰她自己，盛兮又道：“不论如何总算有了好消息，父亲和谛听应该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 不提盛兮与沈安和的快马加鞭，只说三个孩子搭着顺风车顺利进入了万丛镇。 待一番感谢过后，他们没有摘下头顶上的干草帽子，而是顶着这帽子径直去了最近的一家成衣铺子。 沈归进去后直接要了三套平常百姓穿的衣裳，既不是他们身上的绸缎，也不是阿苻身上的普通麻布，只为能让自己混入这市井当中。 而其实，按照沈归想法，既然阿苻被人绑架，那他们定要去寻官府帮忙。然而，等他这话一出口，阿苻便第一时间阻止了。沈归本就是聪明的，一下子便想出来，只怕这那想要抓阿苻的人里，有官府之人。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还是去寻自家人。但未免太过招眼，沈归便想出了换装的办法。 “小归，你真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到这个？”阿苻看着身上的衣裳转了两圈，不禁为沈归的聪明点赞。 沈归则道：“这些都是我们娘亲玩剩，咳咳，这些都是我们娘亲跟我们说的！” “你们娘亲真的好厉害啊！”阿苻年岁毕竟也不大，又常年在宫中生活，没有出入过市井，与外人几乎没什么接触，对这种事情更是如此，不免好奇又惊诧。 自家娘亲被夸，两个孩子与有荣焉，但很快他们便收起来这份高兴，神色严肃地对视一眼后，转而沈归对阿苻说：“阿苻哥哥，我们要留在万丛镇，等我家里人来接我们。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你放心，若是我家里人到了，他们定能护你平安的！” 他们虽然救了阿苻，但若是对方有自己的打算，两个孩子也不会强求对方留下来。 阿苻听了他们的话，先是摇头，却在开口答应之前想到那些危险，不免担忧说：“若是，若是我跟着你们，那这些危险也就会一起跟过来。我，我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小烟与小归的家里不过是商户，与朝廷那些有权势的大人物根本就没法可比。若是因他为他们一家招来祸害，那他…… “哎呀，这个你就别担心啦！”盛烟见他一颗脑袋就要跟地磕上了，当即伸手在其肩膀上用力一拍。 阿苻没做准备，这一巴掌，直接让其跪在了地上。 阿苻：“……” 盛烟：“……”她仰头望天，小嘴巴咕哝着，好似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沈归无奈摇头，伸手将阿苻从地上拉了起来：“阿苻哥哥，姐姐不是……” “是我没站稳！”阿苻急忙道。 沈归：“……” 好吧，虽然小哥哥年纪不大，但身为男子汉，面子还是要的。 干咳两声，沈归转移了话题：“那阿苻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呢？” 阿苻看了看沈归，又看了看已然将视线转回来看自己的盛烟。这两个萍水相逢，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姐弟令他心中生出此刻唯一的安全感，凭着本能，阿苻再不多问什么，当即用力地点头：“嗯，我，我跟你们一起！” 沈归与盛烟彼此对视，忽而会心一笑。其实，不止阿苻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这个十分知礼的小哥哥。 虽然，在盛烟看来，这位小哥哥的身子微微有些弱。 “好吧，既然决定了，那接下来，我们要想办法在这里生活几日了！”沈归最终拍板。 第1192章 乞讨 第1192章 乞讨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乞讨 他们毕竟小，谛听的相关事宜他们是不清楚的，而万丛镇本身偏僻，这里还真没有谛听安插，便是药铺也只有一家，而这一家自然不是盈安堂。 所以，便是他们知晓如何求救，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实现的。 沈归之后又在几个或显眼，或隐秘的地方画了之前的图案，只希望祖父能带着人尽快过来。 买了几个包子，三个小家伙坐在一个墙根底下啃着吃。 盛烟想到不能再去找爹娘，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不免唉声叹气。 沈归看她这般，劝慰道：“姐姐，我们这次偷偷出来本就已经做错了，断不能再让祖父他们担心了。若是祖父收到了我们消息，那爹爹和娘亲肯定很快也能收到，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往我们这边赶呢！” 盛烟叹口气，知道他们肯定不能再继续之前计划，再琢磨沈归说的第一句话，不免道：“弟弟，你说等我们回去后，祖父要如何罚我们呀？呜，我不想被小舅舅打手板哇！” 摔疼了流血了都不怕的小丫头，竟十分害怕小舅舅的戒尺，一想到那戒尺打在手心，她当下就觉得掌心开始隐隐作痛。 沈归虽未曾被打过手板，但小舅舅的严厉却是他畏惧的，甚至比祖父还更甚。 也因此，本想安慰盛烟，结果因为对方一句话，他也情不自禁地担忧起来。 阿苻看着他们一脸惶恐的模样，想了想后说：“你们别担心，我帮你们解释！” “你？”姐弟二人齐齐看向阿苻，“你要如何解释啊？” “我……”阿苻噎了一下，本想脱口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一时有些不舒服，因为对自己救命恩人的隐瞒。可他又十分担心，若是现在将事实和盘托出，万一再遇到那些想要绑架自己的人，到时候肯定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然而，对面的那两双眼睛实在是太亮太亮，好似能照亮他心中每一个黑暗之地，令他一时想要说的托词，最后变成：“就，就我肯定能帮你们解释！你们相信我！” 盛烟与沈归：“……阿苻哥哥，你说了等于没说。” 阿苻：“……”呜呜，被嫌弃了啊！ 三人吃过包子，便想要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儿。 碍于阿苻正在被人追，盛烟想要光明正大地去客栈的打算直接被沈归否了。 “可若不去客栈我们去哪儿啊？”盛烟问道，“弟弟，你是担心没银子吗？别担心，姐姐我还有银子！” 沈归摇头说：“姐姐，不是银子的问题。”他指了指阿苻，解释道，“追阿苻哥哥的人肯定会去客栈问的，我们没有大人带着，目标太明显，他们肯定能发现我们！” 盛烟想说，那便找个大人带着。但自己琢磨了一番后，又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 洛公公说过，轻易不要相信一个陌生人，因为这个陌生人前一秒可能在对你笑，下一秒可能就会给你下药！ 盛烟不自觉摸了摸越来越瘪的包袱，摸到那里的小药包方才安心。 阿苻也犯愁，可对比盛烟与沈归，他是真的两眼一抹黑。可没办法，这是他第一次出宫，且因为前些年他身体一直不好，连外人的面儿都几乎很少见。 阿苻为自己帮不上忙而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暂时不好意思着。 “弟弟，你说吧，我们去哪儿？”既然想不出来，盛烟便索性直接要结果。 沈归小手摩挲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片刻后道：“不如，我们去乞讨吧！” 阿苻：“乞，乞讨？” 盛烟闻言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但神情却与阿苻截然相反：“乞讨？真的？” 沈归看着他们点头：“嗯，我觉得眼下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大春它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祖父他们也来不了。但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查到我们踪迹！至于乞讨，”说着沈归看向盛烟，“咱们也学一学娘亲啊！” 盛烟明白过来后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湖面被突然撒进了万千星辰，令人看了不自觉与之一同欢喜。 “好啊！学娘亲！学娘亲！” 她一直幻想某一日能成为娘亲那样的女将军，能带着千军万马打仗，但小舅舅曾跟他们说过，想要成为娘亲那样的人，需得什么苦都要吃，其中就包括装乞丐！往日他们只是在家里玩闹扮演，如今要实战，内心激动与兴奋，瞬间令盛烟忘却了所有担忧。 沈归按住过于兴奋的姐姐，小声提醒道：“姐姐，别太高兴啊！并非谁都愿意做乞丐，像你这样露出所有牙的，一看就不是哇！” “唰”，盛烟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看着沈归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知道啦！” 俩姐弟沟通完，随即齐齐看向阿苻。没有开口问，但意思却很明显。 阿苻一直做的都是最是富贵不过的皇室子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去做什么乞丐，内里定是排斥。然而，看着面前两个救自己的弟弟妹妹，又想到当下危险，便是再排斥他也不得不咬牙点头。 “你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的命是姐弟两个救下的，他不能拖了他们后腿。 “好，既然阿苻哥哥也同意了，那我们现在……”沈归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便脱衣服吧！” “脱衣服？”阿苻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衣服，“可若脱了衣服，我们穿什么？” 虽说现下还不算太冷，但真若脱了这身衣裳，时间久了还是要生病。 沈归知道他想岔了，便解释说：“还是穿这个，不过是反过来穿，然而再往地上滚一圈。” 盛烟大眼睛一转明白过来：“因为我们买的是新衣，正面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如反面更逼真！弟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沈归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姐姐，“而且从现在起，我们不用再洗脸了，脸上越花越好！” “好耶！你们等着啊，我再去要两个道具呀！”盛烟说着，便一溜烟儿地朝旁边的两个乞丐跑了过去。 第1193章 拜托你了 第1193章 拜托你了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拜托你了 沈归与阿苻看着盛烟头也不回地跑了，两个孩子彼此对视一眼，遂开始动手脱去外衣。 而等盛烟从乞丐处回来后，其手里便多了几样道具。 两个豁了口的破碗，一根被摩挲着发白的棍子。 “阿苻哥哥，这个给你呀！”盛烟将其中一个破碗递给阿苻。 阿苻看着那碗，很是用力地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讨生活的道具。 盛烟见此欣喜赞道：“阿苻哥哥你好厉害！都已经学会颤手啦！” 阿苻：“……” 沈归从盛烟手里接过那根棍子，往地上杵了杵，而后指着面前街道说：“走吧！让我们去认识新同伴！” 不说盛烟三个开启了自行乞讨之路，且说那谛听的人将消息传递回去后，总部的人第一时间将消息又传给了盛光远。 而接到消息的盛光远想都没想，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沈榷所在。 “找到了？”沈榷惊喜地瞪大眼睛，“在哪儿？在哪儿？” “在万丛镇附近！”盛光远道，“暗号是留在一家面摊儿的桌子上，那面摊儿距离万丛镇最近！” “消息可靠？”沈榷不由问道。 盛光远肯定地点头：“可靠！这图案只有烟儿和二哥儿知晓，是只有他们两个可以用的！不会被人模仿！” “太好了！”沈榷激动地一拍旁边桌子，因为力气太大，只听“咔嚓”一声，那桌角处传来轻微声响。 盛光远轻轻瞥了瞥那可怜的桌子，急忙又道：“侯爷，您现在赶紧派人过去吧！谛听那边我也已经做了安排！” “好！我现在就去！”沈榷甚至来不及叫人，便想要亲自过去安排。然而刚走出几步他猛地想起什么，又急忙折身回来对盛光远道：“小远，你告诉谛听的人，让他们小心留意四周人，我担心四皇子的踪迹很快就要暴露了！” 盛光远已然知晓四皇子失踪之事，若是他们猜测没错，那个跟着两个孩子的就是四皇子，真若如此，那烟儿与二哥儿身边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 “嗯，我知道了！”盛光远一脸凝重地点头，快速思索过去，便同沈榷一起向外走去。 皇宫里，骐文帝早已接到沈榷传给自己的消息，亦是猜测四皇子是同盛烟与沈归在一起。而在沈榷将这消息传来时，他恰好正在皇后寝宫，正在安慰因四皇子失踪已然失眠多日的殷皇后。 “你说什么？有消息了？”殷皇后听完那传话的太监，不等骐文帝开口，便率先冲了过去，直逼那太监近前问道，“确定吗？确定吗？” 那太监惶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回皇后娘娘，安平侯传来的消息便是如此说的！奴婢完全按照对方所述，无一字缺漏或添补！” 骐文帝此时也走了过来，道：“你先站起来！站起来回话！” “是！”那太监慌忙起身，却不敢抬头。 “安平侯现在在哪儿？”骐文帝问他。 那太监回道：“回皇上，安平侯现下已经离京，亲自去了万丛镇。” “皇上，臣妾也想去！”殷皇后想都没想便开口。 骐文帝扭头看她。 “皇上，臣妾担心聿儿！臣妾想第一个见到他啊！”殷皇后眸中泪花闪现，担忧之情已然铺满了整张脸。 骐文帝看着她这般，虽心疼，可还是不得不劝说道：“皇后别着急，有沈榷在，我相信聿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皇上，聿儿从未出过宫，身边没有人照顾，我担心他啊！” 骐文帝有心想说，别说有人照顾，先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但这话他不敢说，他担心皇后一个控制不住，真的亲自出宫去寻。 没办法，他只能安慰对方：“别担心，这次，这次也算是给聿儿一次锻炼机会。而且沈榷家那俩孩子都是有能耐的，相信定然不会让聿儿吃多少苦的！” “可他们再有能耐也是孩子啊！”显然，骐文帝的劝说并未能安慰到殷皇后，反而让其更加焦急起来。 然而她也清楚，便是再焦急她也不可能出宫，且不说她是皇后，有那么多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只说聿儿失踪的消息一直瞒着，她乍然出去，这消息定然会被散播出去，到时只会让聿儿更危险。 内心极其不甘，然而再不甘，殷皇后却也不得不强忍着，眼睁睁看着骐文帝离开，而她只能在自己的寝宫里，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转着圈。 另一个方位，同样着急的母亲还有另一个。 盛兮与沈安和在加快了速度后已然行了一日，这一日行了往日一日半的路程，可盛兮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够。她只希望自己能生出来一双翅膀，一下子就飞到两个小家伙身边。 五年多缺失，她已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个孩子，如今他们面临危险，可她明知危险却不能亲自护他们于身下，这种煎熬，便是沈安和也不能完全体会。 再快点！再快点！她在心里无数次地催促着自己。然而马儿能力终有限，便是感受到她焦急，却也无能为力。 身后，沈安和看着前方那道急速奔驰的背影心下叹息，又忍不住心疼。虽然盛兮始终不曾表现得太明显，但他知道，她在克制，一直都在克制。她不想让他们跟着着急，只将那焦灼压抑于心底。 他的盛兮啊…… 终于，在下一个休息处，沈安和将手中印信交给了盛兮，对她道：“盛兮，这印信给你。若是中途遇到什么，凭此印信会有人来帮你！” 盛兮看着那印信愕然，一时没明白沈安和意思：“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拿着不等于我拿着？” 沈安和薄唇轻抿，忽而轻笑，开口道：“我想两个孩子了，想早一点见到他们。这件事，便拜托你了！” “你……”盛兮蹙眉，然而仅吐出一个“你”字后便再说不出什么来。 他们彼此对视，视线交织，于无声中读懂了彼此内心。 忽而，盛兮一声轻笑，蓦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沈安和，在其耳边轻声道：“好，你放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个孩子带给你。” 第1194章 被堵了 第1194章 被堵了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被堵了 盛兮走了，留下盛楠跟着沈安和在后面追赶。 盛楠有心想跟阿寿换换，但却被沈安和一句话堵死了路。因为阿寿跟过去就等于跟去了整个谛听，而他却只能代表自己。 一人对千百人，这个时候他就是内心再不服，也知道两个小家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虽说他们已经入了黎国，但不想让沈安和回朝的人大有人在，这一路上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是刚冒出头时便已经被他们察觉。 沈安和是不二臣，只忠于皇上。但因盛兮的缘故，他们明里暗里实则早已被打上了皇后的标签。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人认为是皇后的人。 而此时又恰逢立储，沈安和身份特殊，不管他究竟与皇后，与四皇子有没有关系，这个时候回来，意味什么不言自明。 所以，那些背后支持其他皇子的人若想出手，此刻绝对是最佳时机。 盛兮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也是因此，她没有即刻离开沈安和去寻孩子，内心纠结，困于一时。 她能想到，沈安和又如何想不到？是以，在知道自己再跟下去只会拖后腿时，他果断选择了分离。 “你倒是舍得！”盛楠不爽，便将不甘尽数撒在了沈安和身上，“兮兮刚回来啊！你怎么能让她自己走呢？好歹也让我跟着啊！” 沈安和笑着没说话，只是将当初盛兮送给他的袖箭整了整。 盛楠哼哼，直接白了沈安和一眼，嘟囔道：“你就是太弱啦！好歹多练练功夫嘛，不说赶上兮兮，至少你要赶上我啊！” 一旁，听着他话的众人闻言直接吐舌。 赶上他？开什么玩笑啊！先不提沈大人，就是他们这些从小练到大的人，都不一定能赶上他。更别说沈大人每日都要处理那些堆山般的政务，哪里有时间像他们一样每日练功？ 盛将军，您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像您一样的武学奇才，总要给普通人一些喘息的嘛！ 众人内心腹诽却不敢名言，着实盛楠脾气古怪，他们不敢轻易招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打不过。 沈安和将众人表现看在眼里，嘴角动了动，随即收敛了笑意。他目光看向四周，随后落在前方的路上，旋即开口：“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且不说盛兮再次加快了速度赶往万丛镇，只说三个孩子在经过一夜适应后，终于了解了乞讨之真谛。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已经一点食物都不曾吃了。再加上没能找到合适的睡觉之所，直到太阳开始往上爬，三孩子都还在丢这嘴。 至于想要交的朋友…… “小归，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跟他们在一起啊？我们现在不也是乞丐吗？”阿苻看着依旧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的几个小乞儿，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沈归用力揉了揉惺忪的眼，扭头便与其中一个小乞丐眼对眼，在接收到对方甚为愤怒又冷漠的目光后，他轻叹一声，最后低头看向身上衣服。 “可能是我们太新了吧！” 太新了？ 盛烟与阿苻齐齐去看身上衣裳，这衣裳对他们来说已然是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然而真若对比那些乞丐，他们的确是显得有些“新”。 盛烟一张小脸皱起来，撅起小嘴道：“可再新我们也是乞丐了啊！他们怎么就不喜欢我们呢？” 沈归看了眼自家姐姐，又看了眼同样疑惑的阿苻，末了无声叹了口气。 你来这里跟人家抢地盘，又抢吃食，对方能喜欢你才见鬼哇！ “算了，”沈归起身，“既然这里不成，那咱们重新换个地儿就是。总是有可以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弟弟，”盛烟忽然叫住沈归，“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 “姐姐，我们现在是逃亡呀！”沈归小脸上的无奈简直要溢出来，“这个时候我们要低调，而不是招摇啊！” 姐姐呀，你是觉得我们还不够惨吗？竟然还想去动拳头？ 没错，盛烟所想办法便是想要武力制服，既然看不惯，那便打到对方服啊！往日祖父可一直都是这么教她的！ 沈归却是不再给她深琢磨的机会，扯着盛烟与阿苻便走出了那些人视线之外。 总是要找个落脚之地，不过在那之前，沈归还是偷偷去买了三个包子回来。待在角落里吃饱后，他们这才准备要继续上路。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走出角落时，那唯一的出口却是被人堵了。 看着面前那几个面熟的面孔，盛烟下意识道：“咦？他们这是要来跟我们交朋友了吗？” 堵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几个他们想加入，却未能加入的小乞儿。 只是，盛烟的话并未得到沈归回应，她扭头看过去，便发现弟弟好似有些生气了。 生气了？ 只一瞬，盛烟便读懂了沈归为何要生气，当即又道：“啊！他们这是要抢劫？” 不知为何，这原本该畏惧的话，听在对面几个半大孩子耳里，却无端透着兴奋，好似这小丫头一直在期待着被打劫。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心里头纷纷落了句：这小丫头果然有病！ 阿苻听到盛烟的话一时愣住，但旋即便担忧起来，看着对面七八个比他们都大的孩子，他想了想，还是站在了盛烟与沈归面前。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阿苻拳头捏得紧紧的，论打架，他唯一的一次经验就是先前同那些贼人争斗。 几个小乞丐见最大的那个站出来，其中领头的那人哼了一声，也站了出来。 双臂环胸，他仰着下巴冲阿苻道：“把你们的银子交出来！” “银子？我们没银子！”阿苻当即否认。 那小乞丐闻言直接朝地上呸了一声，骂道：“放屁！老子亲眼看到你们拿银子买包子了！还不赶快把银子交出来！” “哎呀，弟弟，我就说让你小心些啦！你瞧，这不是被人看到了嘛！” 沈归听着自家姐姐的不打自招，嘴角已然控制不住抽搐起来。 第1195章 水生 第1195章 水生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水生 盛烟一点都不担心被堵，更是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 沈归看着她这般跃跃欲试模样，心里头想，是不是等回去后跟父亲告一状，告祖父没事儿总撺掇着姐姐动手呢？ 啊，还是算了，此乃大不敬。他若告了，说不定爹爹还要反过来说他。 阿苻也没想到盛烟会直接承认，好不容易攥起拳头做好了反驳，眼下直接被泄了气。但不论如何，在他心里，不管盛烟与沈归多厉害，两个人都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总不能次次让他们出头。 再者，他怎么都是皇子，一个事事都躲在他人身后的皇子，将来如何能接下这一国天下。 所以，在心里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后，他并未退缩，而是继续道：“就算我们真的有银子，那银子也是我们的！你们张口就要，是为抢！是要被抓入大牢判刑的！” 对面，小乞丐们听了他这话纷纷嗤笑，那领头的小乞丐更是道：“看来你们果然是外来的。抓入大牢？呵，万丛镇也就是挨着皇城近，想要出去需得爬过这凤梁山！你以为，谁都有本事能爬过去吗？还抓入大牢？嗤，那县衙里总共几个衙役你知道吗！抓你进去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是浪费县衙粮食？你当那些县太爷傻不成？” 阿苻一怔，下意识反驳：“犯了错就该抓，县令难道还要包庇吗？” 那领头的小乞丐看着阿苻像看傻子：“小子，听没听过什么叫山高皇帝远？” “我！”阿苻愤怒地抿紧了唇，片刻后道，“我只知，这律法约束每一人，若是犯了错，就该要接受惩罚，不管你身处何地，只要你还站在这黎国土地之上！” 阿苻的话铿锵有力，竟是隐隐透出一股气势，不但令对面的小乞丐们愣了神，就是盛烟与沈归也甚为意外地看向了他。 盛烟更是拍手道：“阿苻哥哥，你说的好好，竟一点都不比我们小舅舅差呢！” 骤然被夸，阿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而对面，终于反应过来的几个小乞丐纷纷冷哼，再不管其他，那领头的小乞丐一指沈归，直接道：“别听他们废话，抓住那小子，给老子把银子抢过来！” “吼吼！抢过来！”几个小乞丐一拥而上，竟是打算要生抢。 盛烟银白色小米牙狠狠一磨，大眼睛一眯厉声道：“呔！你们是谁老子！敢打我弟弟主意，看本女侠不好好教训你们！” 说话间，盛烟已经越过阿苻冲了上去。阿苻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沈归一把拽住，直接往后拖。 “哎，小烟她……” “姐姐，别杀人啊！”沈归冲盛烟背影喊道。 阿苻：“……”他再次听到了“杀人”。所以，果然这姐弟两个是杀过人的吗？回想先前在山林中盛烟的凶猛，阿苻忽然觉得，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好似又那么合理。 几个小乞丐不知阿苻内心所想，只是唾弃他们两个男孩子，竟然一个女孩子站出来，当真是可耻！ 然而，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万丛镇本就不大，想要离开又不易，多一个竞争对手对他们来说就是多抢了他们一份活下去希望，更别说他们一次抢了仨！所以，不管眼前的人是男是女，他们都得要将他们赶出这里！ 虽说凶狠了些，但几个小乞丐见盛烟是个小女孩，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狠手，只想着吓唬吓唬她，将他们赶出这里就可以了。 然而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只一个回合，他们七八个人便直接倒了一半！ 一众小乞丐：“！” “水，水哥？”一个小乞丐侥幸躲过了盛烟的扫堂腿，靠着墙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正在转身的小女孩，嘴巴哆嗦着喊那领头的小乞丐。 而水生也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当即冲地上那个小乞丐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别给老子故意放水！” 地上的小乞丐一脸委屈，其中一人道：“水哥，我们没有啊！我们真的没有！” 是这个小丫头太厉害了，她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水生暗骂一声，看了眼盛烟，又看向沈归，他忽地愤恨一咬牙，丢下地上同伴，径直朝沈归冲了过去。 管她厉害不厉害，先抢了银子再说！有了银子就有了活头，哪怕被打一顿也值了！ “小归小心！”阿苻眼见着水生冲了过来，下意识要护人，结果却见沈归一撩身下衣摆，在水生冲过来之际，忽地一个漂亮旋踢送出去，那水生竟是随了先前同伴，“噗通”一声，扑了地！ “水哥！”尚还站着的两个小乞丐惊呆了，站在原地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水生没想到那小孩子一脚竟这么重，可好歹他是这些人老大，总要维护老大面子。 听到喊自己，他当即捂着胸口，忍着那钝疼从地上爬起来，朝地上十分嚣张地吐了一口，指着沈归叫嚣道：“小子，你有种！敢踹你水爷爷，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他忽地向后转身，冲着还在地上的人骂道，“都他娘给我起来！不就是两个小屁孩！能把你们怎么着！别再省着力气，给我抓住他们！今儿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几个被盛烟打倒的小乞丐心里头唉声一片，但还是爬了起来，却也不得不爬起来。 本以为不过是威胁一仗，经过这一脚，直接变成了扞卫地盘与尊严的一仗，性质完全变了。 可他们却又是真的担心，不过一人一腿啊！若说刚才他们是不小心，那水哥呢？他难道也是不小心？ 几人看着水生却不敢问，但那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水生脸颊抽搐，心中咒骂不停，面上依旧嚣张：“小的们！让他们知晓知晓我们水军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在我们地盘上撒野！来啊，继续！” 说完，水生便狠狠一咬牙，猛地转身，想要趁沈归不备，直接将其拿下！ 第1196章 和气生财 第1196章 和气生财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和气生财 水生这次发了狠，势必要给沈归一个教训。不单单是面子，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真的让三个小屁孩把他们地盘抢走了。 虽说是乞讨，哪里都可以。但他们在万丛镇生活多年，早已视这里为家。且想要走出万丛镇，正如他之前所言，并非那般容易。而就算出去了，那些本地的乞丐又岂会轻易容忍他们过去抢食？ 瞧瞧他们自己就知道了。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外人夺了他们地盘。尤其，还只是三个小屁孩！ 而发了狠的水生也是有其留在这里做老大的理由的，先前因为顾忌三个孩子太小，的确没下狠手，但现在不同了，其俨然就像是一个凶猛的小豹子，发挥了其原本的能力。 几个小乞丐见水生如此，也知他们丢掉地盘的危险，终于解了封印，不管不顾地同盛烟打了起来。 只是，从一开始就未说谎的他们在经过几个回合后，再次证实了他们没有夸大事实，面前的小丫头是真的能打啊！其压根就没动其背后小剑，全凭一双拳头与他们五六个对峙，拳拳到肉，到最后疼的皆是他们！ 而另一边，水生一人与沈归战在一起。沈归虽不如盛烟力气大，功夫也没她习的好，但再怎么说也是沈榷等人亲自培养的，寻常孩子又如何是他们对手！ 是以，原本冲劲儿十足的水生在接连此几次反攻无果后，心里那股劲儿便一下子散了许多。 而另外一个小乞丐也同阿苻斗得异常焦灼，二人不分彼此，你撕我扯，你抠我拽，连带着惊天喊叫，打得竟是最热闹的那组。 不论如何，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水生等人最终还是败了。败得万分没有面子，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都不好意思再抬头。 盛烟像个骄傲的小将军，双手掐腰站在众人面前，扭头看了眼衣衫凌乱，大口喘着气的弟弟，以及更为狼狈，已然支撑不住瘫在地上的阿苻，嫌弃地摇了摇头后，冲着水生等人大声宣布：“你们败了！” 水生将头埋在土里，愤恨咬牙，这辈子都没这么羞臊过。 他十几岁的人竟是打不过几岁的孩子，这话说出去若被曾经的对手知晓，那他也别在万丛镇混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臭小子为何不干脆打死他？好想去死一死啊！ 心中正叫喊着，“臭小子”沈归便上前一步站到了他跟前。 水生有所觉，嘴巴吃了一口土，一时将头埋得更深了。 沈归看了他两眼，片刻后蹲下了身子。 小小的孩子带着一脸严肃，像是一个未长足的大人般，带着一股子学究味道，冲水生道：“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非要打架！” 含了一口土的水生听到这句话，差点把那土直接咽了！ 这特么地，谁才是小小年纪？你毛儿长齐了吗，竟敢对老子这样说话！ 许是听到了他内心咆哮，沈归沈归在其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不许自称老子！” “唰！”水生猛地抬头，一双猩红着眼睛怒瞪着沈归，刚想把那一口土吐在面前的小崽子脸上，结果一把开了刃的银色小剑便落在了自己跟前。 水生：“……” 啥意思？显摆吗？刚刚打架为何不抽剑！ 水生又把头埋了进去，不想把脸撑开任由人在面上乱画。 沈归见状轻叹一声，再开口直气得做鸵鸟的水生浑身打哆嗦。 “老话说，和气才能生财。虽然我们不喜欢你们这种欢迎方式，但也算心领了。” “唰！”这一次，水生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忍无可忍地冲着沈归骂道：“谁他么欢迎你们了？你们丫……” 银色小剑直接抵住了他脖子，令他滚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就这样卡住了。 盛烟哼声警告：“小舅舅说了，骂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水生想说，那是你们小舅舅，关老子屁事！ 可他不敢，因为他能看出来，这小丫头是真的敢下手！ 沈归抬手拍了拍盛烟，对她道：“姐姐，和气生财啊！不要动兵器。” “哦。”盛烟的大眼睛转了转，觉得弟弟的话很有道理，便收了剑，捏紧了拳头。 水生：“……” 真想死一死啊！ 水生觉得自己要抑郁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话了。但身后传来的动静告诉他，他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几个小兄弟都看着他，他们总要活下去。 于是，在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闭了闭眼睛后，再睁开时，水生对沈归道：“你们若想做什么直接冲我来！别动我那些兄弟！” “水哥！”被打得浑身酸痛的几个孩子闻言顿时一惊，不再管那些痛，连爬带滚地凑到了他跟前，“水哥，你说过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大家一起扛，我们是兄弟啊！” “闭嘴！”水生狠狠瞪了眼那几人，骂道，“那是屁话！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才对！” “水哥……” “咳咳。”沈归故作老成地咳了两声，提醒几人道，“你们现在是俘虏，谁都飞不走。” 水生几人：“………………” 水生用力地磨了磨牙，如狼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沈归，对他道：“小子，要打要杀随便来！老子要说一句怕，那就是孬！” “啪！”无情小剑不出意外地拍在了水生头上，沈归看着疼得呲牙的水生无奈摇头：“都说了嘛，不要自称老子。” 水生气得想吐血。 他愤恨地盯着沈归三人，紧紧闭上嘴决定不再说话。 沈归却不管他，兀自接着说：“我们一直都想与你们和平相处的，虽然你们没尽地主之谊，但我们也没带什么礼物。所以，我们彼此扯平了。” 水生哼了一声，继续闭着嘴。 沈归抬头看了眼盛烟，与之对视过后再次道：“这位大哥哥，你别担心，我们只在你这里借住几天，不会太久哒！” 水生闻言一声，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后终于开了口：“几天？” 沈归想了想，之后摇头：“不知道。” 水生：“……” 他现在无比后悔开口问这话！不知道？不知道也代表着几百、几千、几万天！果然，这三个小屁孩都是那贼心眼子！说话都给人挖坑！ 第1197章 包子 第1197章 包子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包子 水生这次可真冤枉沈归了，虽说小家伙心眼儿的确不少，但他却也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呆几天，因为不知道祖父和小舅舅何时能找到他们。 但不论如何，他们是战胜方，如今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沈归朝盛烟忽然伸出了小手，盛烟看着他眨了眨眼，随即从包袱里掏了掏，掏出来一粒小银稞子交到了沈归手上。 水生一直紧盯着沈归，此刻看到那银稞子，几乎是瞬间便将目光聚了过去。 不止他，就是其他小乞丐也不由自主地抻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归手上那小小的银稞子。 沈归将银稞子举到了水生面前，说：“虽然你们招待我们的方式不对，但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所以，便请你们一人吃个包子，以此化敌为友，好不好？” 几个小乞丐本还在垂涎那银稞子，猛然听到“包子”二字，那涎水骤然从舌头底下涌出，下意识便想要点头。 水生却在此刻冷哼一声，开口道：“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我们不吃！” “不，不吃啊……”身后有个小乞丐忍不住失落地念出了声，惹得水生回头瞪了他一眼。 水生小声对众小弟道：“你们傻不傻？谁会这么好心给我们银子？你们就不怕被毒死？” 而且，这说话的小孩儿口齿实在太清晰了，那出口的话简直不像一个小孩子说的！这样的小孩儿心思一定深，在包子里下药绝对有可能！ 果然，水生的话一出，几个小乞丐立时被其吓住，虽依旧有犹豫，但还是纷纷向后缩了脖子。 沈归见此轻轻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没有再看水生等人，而是对盛烟道：“姐姐，这里交给你啦！我去去就回啊！” 盛烟已经猜出来弟弟想要做什么，当即挺起小胸脯保证道：“弟弟放心吧，有姐姐在，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走！” 水生：“……”你才是苍蝇！你全家都是苍蝇！ 不说水生在心里头如何咒骂，且说沈归离开后，快速在先前的包子铺里又买了七八个包子，之后一点都没耽搁地又跑回了小巷子里。 那因为跑动带起的风里裹着香气，不等他走到近前，便已经如那带着饵的鱼线，将几个小乞丐的脑袋纷纷勾了过去，甚至连水生都没意外。 而众人在看到其怀里的包子时，皆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有小乞丐甚至开始“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水，水生哥，包子！包子！”小乞丐们纷纷拽住了水生袖子，话虽对着水生说，但那眼睛却自始至终不曾从包子身上移开过。 “哎呀，好香好香的包子啊！”盛烟在看到沈归回来后，当即无比夸张地开始夸赞起那包子来，一会儿这边嗅嗅，一会儿那边闻闻，小嘴甚至还吧咂个不停。 水生狠狠咬牙，冲其道：“你还是个丫头吗！吧唧什么嘴！” 真是该死！害得他都要忍不住流口水！ 盛烟白他一眼，哼道：“你管得着吗！” “你！”水生嘴角狠命抽搐，却是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管不着，也管不了！ 见他们彼此怼完，沈归将那些包子交给阿苻，转身过来对众乞丐说：“包子买回来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化敌为友呢？” 众乞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水生身上。 “水，水哥，你，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们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咱们，咱们……” 水生猛地扭头看向说话之人，顿时令那人再不敢多说一句。 然而，近在咫尺的包子实在太诱人，那味道就像是南疆飘来的蛊，一下子扎进了他们饥肠辘辘的胃里，一时间搅动得实在叫人难受。 终于，又有一个小乞丐忍不住了，小声对水生道：“水哥，我，我饿……” 一句“饿”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几乎瞬间将其他小乞丐尽数裹挟，那“咕噜噜”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拧成一股绳竟是直冲天际。 众乞丐：“……” “瞧你们那出息！”水生看着自家小弟，恨铁不成钢道。岂料，他刚说完，自己的肚子竟也不争气地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沈归于此刻再次说道：“这位小哥哥，反正包子已经买来了，你们不吃白不吃啊！” 水生：“！” 这臭小子，为什么每句话都能说到他心里去？ “水，水哥，我，我好饿……” “水哥……” 水生没有理会那不停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只是眼眶充血地紧紧盯着阿苻手里的包子，面色一时间十分骇人。 沈归看着他没再说话，而一旁的盛烟则在想着干脆一人塞一个包子时，直接被沈归阻止。 小舅舅跟他说过，想要一个人屈服，首先要让他自己主动放下戒心，如此方才叫心服口服。 沈归觉得自己尚未能完全悟透这道理，但他觉得，这道理此刻用在这里应该是正确的。 身后拉扯还在继续，虽然不大，但水生清楚，自己这些小弟们碍于自己始终带着克制。他们已经饿了许久，那白生生的包子此刻就是天大的诱惑，能扛住的只怕没一个。 水生用力咬紧唇，不一会儿竟变得青紫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旧一动未动。 身后的小乞丐们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只是水生是他们大哥，他不松口，他们就是馋的把口水都粥喝，也不断不会主动伸手。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盏茶，就在盛烟终于没了耐心，想要对沈归说干脆武力解决时，那一直未有动静的水生，竟是忽地伸出手臂，一把从阿苻的手里拿来一个包子，闷头便是一口。 阿苻最初吓了一跳，以为水生是想再动手，差点甩飞手里包子。好在他强行按住了慌张，冷静下来一看，顿时惊奇。 而就在阿苻吃惊之际，那些一直关注着水生的小乞丐见他这般，几乎瞬间，所有人眼睛炸亮，下一刻不等水生开口，竟是纷纷冲至阿苻身边，一人抢了一个包子，龇牙咧嘴地狼吞虎咽起来！ 第1198章 我要听实话 第1198章 我要听实话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我要听实话 “喂，你们慢点吃啊！是想噎死吗？”盛烟看着他们狼吞虎咽模样，是生怕他们吃的太快被噎死。 水生于此刻抬眸瞪她，嘴里含着包子怼她道：“你管得着吗！” 盛烟：“！” 轻轻眨巴了下眼，盛烟收回吃惊，扭头问沈归：“弟弟，他在学我！” 本以为怼人成功的水生：“……” 沈归轻轻点了点头，安慰姐姐说：“没事儿的姐姐，大哥哥这是心情不好。” 水生：“……” 啊啊啊！谁来帮他把这姐弟俩的嘴巴堵上啊！ 姐弟俩的嘴注定是堵不上的，水生在俩人的一唱一和中啃完了包子，却在下一秒真应了盛烟的话，直接噎住，咳了好半晌方才缓过来。 而其他几个小乞丐也在他咳的时候，将手中的包子尽数送进了肚里。 水生一时间不好意思抬头看盛烟，不过好在这小丫头还算有良心，没再落井下石。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个包子下肚，缓解了饥饿的水生虽然依旧看不惯眼前三个小孩儿，但再没了之前的凶狠。 当然，也是他技不如人，想凶也凶也不过。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所有人将包子吃完后渐渐消弭，两方人彼此坐下，开始了再一次谈判。 不过水生知道，这一次他们再没了依仗，所谓谈判，不过是对方给他们面子罢了。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虽然沈归之前一直说想在他们地盘上借助几天，但眼前三个孩子一看就知不是穷人家的，即便衣服破了点，可与真正的逃荒乞儿比，他们怎么装都不会像。 也因此，水生相信他们定另有其他目的。 而他本以为对方已经胜利，总该要同他们说实话，却不想，那小子竟再次说：“大哥哥，我们真的只想在这里呆上几日，不过具体几日，我现在也没办法告诉你。” 水生哼了哼，虽然依旧不信，但这次却没再反驳。想了想，他说：“既如此，那这地方就归你们了，我们走！” 说着水生竟是起身想要离开，然而沈归却急忙叫住了他：“大哥哥，你等等啊！” 水生蹙眉，看了眼沈归，半起的身子最终还是重新落下来。他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沈归身上，等着对方再开口。 沈归腹中早有准备好的词，所以，等水生坐下后没多一会儿他便开口道：“大哥哥，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需要一个向导。” 水生瞠目：“向导？什么向导？”做乞丐的向导？ 沈归道：“就是做乞丐的向导，我们需要一位老师。” 水生：“……” 果然吧！他就说这三个小屁孩有病啊！乞丐还需要老师吗？饿上几顿自己就成老师了！ 但很快他又想到先前沈归拿出来的银稞子，嘴角轻轻撇了撇，无声叹息。 真是搞不懂，富家子弟闲着没事儿干整什么离家出走！ 水生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便猜中了一半，酸着牙等沈归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们看中了大哥哥，想让大哥哥叫我们如何乞讨。”沈归道。 水生嘴角抽搐着已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别说他，就是那几个小乞丐看着沈归三个，也像是看着三个小傻子。 见水生不说话，沈归便继续又道：“当然，我们不会让大哥哥你白做的，我们会给你们报酬的！” “包子？”不等水生开口，一旁的一个小乞丐已经抢先问道。 “啪！”水生伸手一掌拍在了小乞丐头上。 小乞丐嘿嘿一笑，看出来水生并未生气。 沈归说：“不止包子，也可以是馒头，或者其他吃食。” “好啊！”那小乞丐直接欢呼，结果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被揍的红肿的嘴角，一时又痛得咧嘴。 水生骂道：“该！” 只是骂归骂，水生心里头实则早已动心。刚才包子的香气还留在唇齿间，此刻再回味依旧是美味无比。 他也想多吃几顿饱饭啊！哪怕被多揍几次呢。只是并非每次被揍都能获得吃食，更多的时候，是伤与痛并行。 “大哥哥，如何啊？”见饵下的差不多了，沈归直接询问结果。 水生绷着嘴角没说话，回头看向自己几个兄弟。 小乞丐们早已在沈归开口说找向导之际便已经在心里答应了，此时见水生看他们，当即小鸡啄米般点头。 水生嘴角扯了一下，知道自己再推不得，用力抿了抿唇后，他转过身看向沈归：“好，我答应你！不过……”水生说着话音一顿，目光一瞬间犀利起来，“你要告诉我，你们究竟为何来万丛镇，为何要做乞丐！我要听实话！” “啊，这……”阿苻下意识动了动嘴，想到缘由心中立时生出担忧。 然而沈归却没有迟疑，挺起小胸膛，直接将原因说了出来：“我们在被人追杀，来这里是等我们家人来接。至于为何做乞丐，自然是想避人耳目。” “嘶！”他这话一落，一众小乞丐顿时倒抽冷气，看向沈归三人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被人追杀？那若是跟着他们，他们岂不是也要被连累？ 阿苻实则也担心小乞丐们会这般想，毕竟好不容易让他们答应了同意他们三人留下来，若是说了实话，那对方只怕会毁约。 眼下，只看沈归说完小乞丐们的反应，就印证了他猜测。但阿苻也清楚，世人都喜欢趋利避害，也都有各自选择权，他们不可能左右所有人。他只是佩服沈归，能在此刻说出实情。而他亦是有些愧疚，为自己刚才的那一迟疑。 听完沈归的话，水生亦是皱起了眉头。不过与几个小乞丐相比，他并未向后退，而是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沈归，一种莫名打量在其身上上上下下。 之后他再看向一旁的盛烟，便见那小丫头在看自己看过来后，忽地扬起小下巴甩出一脸骄傲，他顿时嘴角一抽。 暗暗摇头，他再次看向阿苻，只见这个年纪做大的孩子，此刻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与他对视之时，那眸底的歉意竟是十分明显。 水哥动了动唇，视线收回之后垂了头，一时间竟是一声不吭。 第1199章 我有条件 第1199章 我有条件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我有条件 “我可以答应你！”沉默片刻的水生忽然开口。 而随着他这话落下，一众小乞丐纷纷瞪眼，脸上慌张肉眼可见。 “水哥，他们是在被人追杀啊！答应了他们，万一，万一我们也被……” “连累”二字没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 水生更是明白，行乞这么久，见惯了人情冷暖，他怎又会不知这其中凶险？但也正因见惯了世事无常，他才更加厌恶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不想一直如此，他想要需找机会，寻找挣脱这种日子的机会。 而眼下，水生觉得面前的人兴许就是机会。 沈归看着他，小小的人儿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冷静得好似一开始就知道水生会提要求似的。 小乞丐们还在劝说，因为他们害怕，往日不过是寻常乞丐争夺地盘，抢夺吃食而打架，但追杀却是从未有过的。 听着他们话的水生忽然扭头看向他们，干裂的嘴唇用力抿了抿后，蓦地开口：“你们先听我说完，等之后再做决定。” 小乞丐们看着水生沉沉眸眼，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忽然有人道：“水哥，我们，我们听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他们都是没人要的乞儿，若非水生，他们早该几年前就已经冻死或饿死，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他们对水生心中一直感恩，也一直唯他马首是瞻。虽然时常他们会意见相左，但到最后他们都会听他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水哥所做决定都是为了能让他们活下去。 水生听着他们的回答，唇角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用力朝众人点头。 盛烟在一旁轻轻扯了扯阿苻袖子，小声问他：“阿苻哥哥，你说下一句他会不会‘我有条件’啊？” 阿苻：“额，这个……” 水生扭头，看了眼那话虽说得小声，但那声音却足够穿透众人耳膜的盛烟，面色微微一沉后，他开口：“但是，我有条件！” “啊，果然！” 水生用力绷紧了嘴角，瞪了眼猜中了自己心思的盛烟。 盛烟却是咧嘴一笑，那笑容娇媚透着一丝憨态，竟令原本还欲瞪她的水生一时间忘了下一步动作。 “咳！”水生用力咳嗽一声，不再看那令他糟心的小丫头，转而对上沈归的眼睛。 沈归笑了笑，露出一个同盛烟相似的笑容，看得水生忍不住嘴角抽搐。 沈归道：“大哥哥，你说。” 水生不再啰嗦，直接道：“我可以答应你教你们如何行乞，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沈归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水生继续说。 而他这般模样，若是被盛光远等人看到，只怕会以为是缩小版的沈安和。 水生看着一脸老成相的小屁孩，那一瞬，他心中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又多了丝底气。 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兄弟们，再回头时水生便将斟酌了好一会儿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第一，将来若等到了接你们的人，在你们离开这里时，也要将我们带出万丛镇！第二，等出了万丛镇，你要给我们一人一两银子，外加每人一套衣裳！” 水生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待说完，他紧紧闭着嘴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归看。 而几个小乞丐在听完他的话后纷纷亮起了眼睛，眸底有雀跃开始涌动。 且不说离开万丛镇，就是那一人一两银子就已经足够吸引他们了。一两银子啊，若省一点足够他们吃上一年！更别说还有衣裳！ 众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裳，一时间竟开始幻想自己已然穿上了新衣。然而这想法也就那么一瞬，因为下一刻盛烟便直接开了口：“这怎么行！” “咔嚓”，那四个字一出，小乞丐们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水生亦是看向盛烟，眼神明显晦暗。 盛烟却浑然未觉，只是忽闪着大眼睛说：“那衣裳怎么着也要两套呀！要不然将来如何换洗？” 小乞丐们和水生：“……” 姑娘诶！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心脏受不了的哇！ 沈归回头看了眼自家姐姐，泛着水光的薄薄的嘴角轻轻勾了勾，转而冲水生道：“可以。” 水生眼睛微微一睁，捏起的拳头不禁紧了紧。 “我，我们可以相信你们吗？”即便内心激动，水生还是需要再次确认一番。 然而沈归却是问他：“大哥哥，你就不怕你们会因为我们被牵累吗？” 本以为水生会迟疑，然而却见他毫不犹豫地冷嗤道：“牵累？再牵累又如何？反正若一直呆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既如此，还不如赌上一把！” 沈归见他说得坚决，甚至其中还带着一丝恨，眸光动了动，扭头同盛烟，以及阿苻彼此看了看，再之后他回头冲水生道：“好。既如此，那大哥哥我们的交易就达成了呀！” “好！”水生用力点头，眸底光芒闪过，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他也从未同任何人说过，他内心有多渴望离开这万丛镇，却碍于身后几个兄弟一直被困在这里。他们实在太弱，弱到根本连那山路都爬不过。 也是此时水生忽然想到什么，神情讪讪，好似有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沈归见状问道：“大哥哥，你想说什么？” “我……”求生挠了挠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嗯，可不可以再加两套女孩子的衣裳？” 盛烟闻言直接瞪圆眼睛：“你要穿女孩子衣服？” 水生：“……” 这小丫头，究竟长了个什么脑子，怎么总能把事情往天边儿去想？ 为免臭丫头再胡思乱想，水生急忙解释：“是还有两个妹妹，她们没在这里，我们若是离开会带上她们！” “哦，原来如此，大哥哥你早说嘛！”盛烟拍了拍小胸脯，竟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水生额角不受控地跳了跳，有种想要拆开盛烟脑壳的冲动。但毕竟是他考虑不周，一时有些担心沈归会不会不同意。 好在那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小人儿什么都没说，只道：“她们是不是也还饿着？要不我再去买两个包子吧！” 而就在沈归去买包子之际，先前追踪他们的人也终于确定了他们去往万丛镇的消息。 第1200章 不坐以待毙 第1200章 不坐以待毙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不坐以待毙 “这次定然不能让他们再跑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同沈归四目相对，只差一点便要发现他们的那贼人。 经过一路穿山越岭，此时的他们俨然没了先前的齐整，一个个衣衫破烂，若非他们眼露凶光，只怕路人要将他们当做乞丐。 “上面传来消息，我们动作已经被人察觉，据说那小子家里人动了。上头命令我们务必要将人抓到，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但众人都清楚完不成任务的后果。 而那贼人头头又说：“不止那小子的家人，为了抓住那小子，上头还派了其他人过来。若是那些人比我们先将人抓住，我们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人毕竟是从他们手上丢的，无论如何他们都跑不了干系！ 众人皆知这其中利害，一个个神色凝重。 而同样。他们也疑惑阿苻身份。有人便再憋不住，问那头头道：“大哥，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抓他？” 那头头闻言扭头看向他，眼神狠厉。 问话的贼人脖子一缩，急忙认错：“对不起大哥，是我……” “不知。”谁知，不等那人说完，这头头竟是开了口。 这明显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平日他们头可是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而此刻，听到他开口，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 那贼人头头眯了眯眼睛，绷着嘴角半晌没说话。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只听他道：“具体是谁我不知，我只知，那小子同宫里脱不开关系！”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宫里？”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惶恐，那名为不安的情绪很快便席卷了众人心头。 那头头见他们如此动了动嘴唇，本想说句安慰的话，但此刻，他内心的惶恐一点都不比众人少。 他甚至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会接这么个活儿。若早知那小子是宫里人，打死他都不会去碰这烫手山芋的！ 不说这些人一边后悔一边追，只说沈归三人在水生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破庙里。 破庙安静，好似无人。然而在水生进去吹了三声哨响时，原本安静的破庙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没一会儿，一大一小年纪都不算大的两个小女孩便从那缺了头的佛像后面爬了出来。 “水哥，你们回来啦！”两个小女孩齐齐喊道，竟是无比高兴。 水生看到她们，一直绷着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应道：“嗯，回来了。饿了么？来，给你们带了包子。” “包子？”两个小女孩闻言纷纷睁圆了眼睛，待看到水生真的拿回来两个包子后，那脸上顿时炸开了花，皆是激动地跳了起来。 “啊，太好了！有包子吃了！有包子吃了！” 水生将包子递给两个小女孩。两个小女孩迫不及待接过就想要吃，然而下一刻她们却同时停了动作。 两个小女孩互看一眼，而后又同时看向水生，问他道：“水哥，你们吃了吗？” 水生温柔一笑，神情与之前在外面时几乎判若两人：“吃了，别担心，这本就是留给你们的。吃吧！” “真的吗？” 水生笑了起来，随即侧过了身子露出后面的人：“真的，不信你们问他们仨。” 而直到此时，两个小女孩才发觉原来水哥竟是带了外人回来。 “呀！好可爱的小妹妹！”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在看到盛烟后忍不住脱口道。 水生听了嘴角不经意一撇，心里应和着说：“可爱只是外表，内里可是装了个小恶魔！” 而盛烟则在听到对方夸赞后，当即礼尚往来说：“你们也很可爱！我们都很可爱！” 众小乞丐因她这话当真是又气又笑，但眼下他们已然达成结盟，便是再有气也不能露出来了。 不管怎样，这小丫头可是揣着他们的饭碗呢！ 这破庙是水生这些小乞丐的家，而沈归三人本以为那佛像后面只能盛下两个小女孩，却不想，待水生带他们进去时，才发觉这里竟是另有乾坤。 “这是庙里一个老和尚告诉我的，老和尚去云游了，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便将庙里的秘密告诉了我。”水生说。 沈归看着装下他们十多人依旧绰绰有余的暗室，问水生：“你现在告诉我们，就不怕将来我们将它告诉别人吗？” 水生闻言笑道：“告诉就告诉了，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说着他忽然扭头看向沈归，“而且，就算我说了。你会告诉别人吗？” 沈归摇头：“我们眼下既为一体，自然不会透露秘密。” “这不就是了！”水生大喇喇一挥手，“话说，你定是读了不少书吧？偶尔文绉绉的像个小学究。” 不等沈归回答，一旁的盛烟便抢答道：“是吧！是吧！我就说弟弟像个小老头儿，他还不相信！大哥哥，哦不，应该叫你水哥啦！水哥，英雄所见略同！” 水生：“……”好吧，他看出来了，这姐弟俩好似两个极端。 轻轻摇了摇头，水生将话题拐到了正事上：“既然你们在被追杀，那在你们家里人来接你们之前。最好还是呆在这里吧！” “啊，可我们还要行乞呢！”盛烟道。 水生：“……你就这么喜欢做乞丐？” 盛烟道：“小舅舅说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体验不同的人生！” 水生：“……”我看你就是纯粹想出去玩吧！ 考虑到那那银子在盛烟身上，他不好开口要来自己去买吃食。斟酌片刻后，水生最终点头：“好吧，那我教你们行乞。” “体验不同的人生”实则是要让小舅舅和祖父发现他们，若一直藏着暗室里，安全是安全，可回去也会变得很长，那样就没办法第一时间见到娘亲。 姐弟两个皆知其中危险，但危险与机遇并存，两个孩子被家里几个大人喂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是以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1201章 我姐姐嘴很甜 第1201章 我姐姐嘴很甜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我姐姐嘴很甜 就在水生带着再次化了妆的姐弟两个出庙体验人生时，一拨又一拨的生面孔，或一个，或两个，或多个地出现在了万丛镇。 而身为在万丛镇生活多年的乞丐，水生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但万丛镇也并非真的进不来出不去，各家走亲戚的，偶尔卖货的货郎，或者其他什么人也每日都会来这里。是以，在水生带着他们暗中观察了好几次后，皆未有发现。 “弟弟，难道是因为我们扮演乞丐太像了，所以小舅舅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盛烟凑到沈归身边，小声问他道。 沈归琢磨片刻后点头：“应该是了。”见盛烟蠢蠢欲动，沈归急忙又道，“但是姐姐，我们要先保住小命呀！” 敌明我暗，虽然自己人也找不到，但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盛烟撇了撇嘴，压下了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她回头看了眼正在行乞的水生，转而便奔向了对方。 既然要“体验人生”，那一定要说到做到！ 此时，水生正带着一个小乞丐在一家酒楼里讨要吃食，可惜，不论他们讨要多次，最后连一个花生米都不曾被施舍。 水生看着那跑堂的小二很是羡慕，幻想那里头的人是自己，如此，再也不用风餐露宿。 只是他曾经寻过许多活计，可都因为太瘦弱，外加年纪太小被拒绝。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至现在。 盛烟跑过来时，水生正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那小二身上收回，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大大的眼睛。 水生：“……” 盛烟眨眨眼，问道：“水哥，要到食物了吗？” 水生扯了扯嘴角，眸底闪过失落：“没有。” 盛烟“哦”了一声，遂看向酒楼大堂，问水生：“水哥，是可以直接进去的吗？” 水生回头看向大堂，片刻后摇头：“不可以，若是进去会被撵出来，说不定还要挨打。” 盛烟点头，表示明白了，忽然目光转向一个靠窗的桌子，那里恰有两人刚刚吃到一半。她指了指那桌子，对水生说：“水哥，我去试试呀？” 水生看向那桌子，那两个之前曾拒绝了他的乞讨。而他刚想将这件事说出来，结果盛烟一扭头便跑了过去。 水生见此很是无奈，但又想，是该让这小丫头尝尝失败滋味，要不然这小丫头总是在自己面前各种显摆。 水生等着盛烟铩羽而归，跟自家小兄弟窝在墙角，远远看着盛烟跑过去扒上了墙头，跟着里头的人开始对话。 沈归从一侧走了过来，学着他们的样子，亦是蹲了下来，顺着水生二人视线跟着一起看过去。 水生见他过来，想了想问他：“你说，你姐姐能要来吃的吗？” 沈归看他一眼，正好捕捉到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讥笑。他没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道：“我姐姐嘴很甜。” “嗯？”水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沈归这话什么意思。 嘴很甜，那便意味着可以凭嘴甜要得吃食。这是已经笃定他那姐姐可以要来了。 但水生却道：“嘴甜谁都会，可要来吃食也不全是靠嘴甜。” 他嘴不甜吗？那夸人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抖，可最后还不是被人轰走了？所以，嘴甜不是万能的，这也看你是不是能遇到真正的好心人。 沈归不再说话，只是学着水生缩着脖子，揣着一双手静静地看着。 水生见此无声哼了哼，瞧着这兄妹二人的气焰依旧嚣张，便也不再吭声，只等着一会儿那小丫头如何哭着跑回来。 哈，看他一会儿如何奚落那臭丫头！ 两盏茶后，水生看着那抹了大花脸，却依旧不能遮住那双灵动大眼睛的小丫头，露着一嘴雪白小米牙蹦蹦跳跳地从对面跑了过来，那手里，一左一右端着两个盘子！ 而那盘子里，一个装着花生米，一个装着馒头，竟皆是满得不能再满！ 水生：“！” 那一刻，他开始怀疑人生。 他再次看了眼盛烟跑过来的地方，确是自己刚刚乞讨去没成的那酒楼，那二人。可，可为何他颗粒无收，这丫头竟是端了满满两盘子来？ 直到盛烟跑至近前，水生都不敢相信，甚至下意识开口：“你用银子买的？” 盛烟愣了愣，亦是下意识回：“水哥，我们不是在行乞吗？” 水生：“……” 一旁，沈归已经无声笑了起来，从盛烟手里接过两个盘子，问她：“姐姐，盘子还用还吗？” 盛烟当即摇头：“不用！那两个伯伯说了，这盘子留给我们，将来可以接着用来盛菜！” 沈归看着两个崭新的盘子想了想：“那便留在庙里吧，在外面还是用水哥给的工具，更好用。” “嗯呐！”盛烟清脆应道，转而看向水生，“水哥，吃花生呀！” 水生：“……” 虽然小丫头什么讥讽的话都没说，但水生却好似在对方那灿烂的若太阳般的笑容里，收获了满满的奚落。 有没有搞错啊？不是说他是老师，他们跟他学？可这才半日不到，怎么学生便超越老师自立门户了？ 水生着实被打击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又振作起来。毕竟这才第一次，偶然成功并不代表此次成功，这许是侥幸呢！ 于是，带着这种侥幸心理，水生等着看盛烟再无侥幸。然而，他们循着那长街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但凡盛烟出手，不管多与少，竟是每一次都不落空。 直到回到寺庙，水生都没办法从那震惊中晃过神，看着那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丰盛的吃食，水生嘴角用力抽了几抽后，最终将头撇了开去。 真丢人啊！被一个小丫头打得落花流水，他水哥的面子呢？ 不管水生的面子被挤到了哪儿，今日因为有了盛烟，他们难得吃了一顿饱饭。一时间盛烟被小乞丐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皆把她当做了小福星。 而众人想着有了盛烟这个小福星，明日定能再次有今日这般好运，却不料，刚上街没多久，他们便遇到了拦路虎。 第1202章 借人 第1202章 借人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借人 “虎头？你要做什么？”水生看着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几个乞丐，脸色明显暗沉下来。他上前一步站在众人身前，独自应对面前人。 那虎头有十七八岁，跟着他的几个乞丐最小的也跟水生差不多大。乞丐都有各自地盘，偶也有交叉之地，但通常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今日虎头为何带人拦了他们路。 拦人路总是不好的，也没人想自己的路被拦。 且这虎头曾经欺负过他们，几个小乞丐看着虎头等人，眼中皆是警惕。 虎头看着那一个警惕的眼神却浑不在意，只是斜起嘴角笑了笑，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在盛烟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道：“别紧张啊，就是想跟你们聊一聊，放轻松，放轻松！” 水生皱眉，问：“你想跟我们聊什么？”顿了一下后他又说，“我们从未去过你地盘，这条街也是大家都能来的！” “哎呀，水生啊，都说了不用紧张嘛！你说的这些都知道，我今日也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虎头笑得轻松，然而水生却一点都不轻松。 万丛镇自然不会只有他们这一拨乞丐，而虎头则是乞丐中最厉害的那一组。他们除了行乞，偶尔还能找到一些活儿干，所以，相对于他们，虎头这些人的日子明显要好上太多。 也是因此，虎头他们甚是嚣张，打压得其他乞丐有没办法生活下去，被迫冒着风险出走万丛镇的。 水生几个也曾被打压过，但他们毕竟小，虎头并不放在眼里。可眼下，对方主动拦截，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都绷着脸，虎头忍不住一笑，眼珠子一转，这才说：“是这样，我们这些时日呢恰好有个小子伤了腿，不能出来乞讨。没了他人一下子就少了，所以，我就想着跟你商量一下，从你们这里借个人出来。” “借人？”水生一愣，旋即内心更加警惕，“行乞多一人就多一张嘴，借了人反倒让日子不好过。虎头，这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子，你在教育我们大哥？”不等虎头开口，其身后的一个小乞丐便冲着水生大声吼道。 虎头假意拦道：“哎呀，嚷嚷什么？水生虽然年纪小，但好歹也是这些小萝卜头的大哥，你好歹要给人家点面子嘛！” 水生不语，直直盯着虎头。那神情很明显，直白地告诉对方，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虎头被那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看得不爽，但为了能达成目的，他还是忍着脾气说了之后的话：“多没多嘴这你就不用替我们担心，不过人少了不热闹，从你这里借个人，我们也好热闹几日。等那小子腿好了，我们自然也就将人还回来了。”许是担心水生拒绝，待说完这些，虎头急忙又道，“啊，这个要借的人嘛，呶，就这个丫头了！” 众人顺着虎头所指，一眼便看到了他想要借的对象。 “你休想！”阿苻率先站出来，一下子挡在了盛烟跟前，也挡住了虎头看向她的视线，“我们才不借！” “哟，这是哪个？水生啊，你这小团体好似又加了不少人呢！”一而再被拒绝，虎头的脸色终于不好看了。 而随着他这话落下，其身后的几个小乞丐纷纷向前一步，那高出水生这边一头的气势，一下子就将小乞丐们压得缩了脖子。 水生皱眉，没想到虎头想要的人是盛烟。然而很快他便明白过来其中关巧，想来是虎头昨日也见识了盛烟的厉害。 哼，果然是个不要脸！ “水生。”虎头于此时叫了声水生，语带威胁说，“不过一个小丫头，哥哥我只借用几日，几日后便还你。怎么，你是想带着你这些兄弟姐妹爬那陡崖了？” 水生深深皱眉，拳头紧了又紧。类似的威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最开始时硬挺着，可到最后怎么都是他们吃亏。没办法，为了能活下去，他们只能避其锋芒。 两方相安无事许久，却没想到今日对方竟是再次找上了门。 水生心中自是愤懑不过，但待愤怒过后他却是又忍不住想笑。虎头想要谁不好，竟是想要那小丫头。这小丫头一打五都是轻松的，这虎头是有多自信可以令小丫头屈服？ 眼见水生不说话，但那神情却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虎头疑惑又不耐，刚要开口便听水生道：“你要借人可以，但也该先问问我家妹妹要不要去。” “哟！”虎头挑眉，目光从水生脸上移到盛烟身上，“这么说，你还做不了主？” 水生扯了扯嘴角，道：“嗯，做不了主。” 虎头以为他这是在敷衍，却不知水生是真的做不了盛烟的主，更别说他们眼下只是合作。 而彼时，盛烟三人也终于从二人对话中听出来些东西，总结一下，便是他们遇到了找麻烦的人。 见虎头凑过来，阿苻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站在盛烟面前一动未动。 虎头看着他，冷嗤一声，伸手就想要推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要推人瞬间，盛烟从阿苻身后主动走了出来。 “你要借我？那我能问问，你借我做什么吗？”盛烟站在阿苻身前，仰着头，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虎头问。 那虎头听着盛烟脆生生声音，嘴角当即一挑，啧了一声说：“果然长了张巧嘴啊，难怪你能招人喜欢。” “我当然招人喜欢啊！你难道不喜欢我吗？”盛烟歪了歪头，问虎头。 虎头闻言哈哈一笑，很是满意盛烟的大方，当即点头：“喜欢，喜欢！若不喜欢我又怎会来？” 盛烟听着他话忽然“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在偷偷观察我啊！” 虎头：“……咳咳，什么偷偷观察？不过是见你可爱，所以一眼便相中了你。” 盛烟很是赞同地点头：“对，我的确可爱。”说着她忽然指了指旁边巷子，对虎头说，“你还没跟我说你要借我做什么呢？不如我们去那里说吧！” 第1203章 她怎么知道了 第1203章 她怎么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她怎么知道了 虎头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孩会如此主动，比那黑脸的水生，还有拦着自己的阿苻好太多，当即笑得眯起眼睛，快速点头道：“好啊好啊，我们去那巷子里谈！或许，还可以多谈谈！” 此刻，他已经笃定了借了人不还的心思。这小丫头虽然一脸黑，但那双眼睛着实太亮，想来洗干净了定是个美人坯子，那小嘴也利索的很，带着这样的人乞讨，岂不是事半功倍？且那鸳鸯楼里正好在采买小丫头，若是将这个小丫头送过去，那…… 虎头脸上的笑愈发真心，看得水生原本还想借盛烟来教训虎头的心思，忍不住跳了几跳。 这虎头不会还打了其他坏主意吧？若是真如此，那他会不会将小丫头推入深渊？ 想到虎头偶尔会同一些社会混混在一起，原本还想借此教训一下他的水生急忙拉住了沈归，低头小声对他道：“小归，还是不要让你姐姐过去了，我担心会出事！” 沈归看着脸现紧张的水生，再扭头看了眼面带嚣张笑意的虎头等人，无声轻叹过去对他说：“水哥，就算现在不过去，下次也是要过去的。” 就算现在躲过了，但从这些人面相看，定然是吃不到肉不松口的人。与其一直担惊受怕，倒不如一开始就面对。 别问沈归为何连面相都会看，着实这孩子受父亲和小舅舅熏陶，自认字之后便书不离手，所看所学庞杂至极。 水生被他这般淡定弄得有些脸色羞红，动了动唇，最终道了句：“对不起！” 沈归颇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水生，却见对方已然又绷起了脸，那神情里的高傲与先前无异。 暗暗笑了笑，沈归亦是不再说什么，跟着姐姐以及那迫不及待的虎头等人，一同前往前方巷子。 巷子狭窄，且还是个死胡同，盛烟率先进去，待虎头几个进来，她直接与沈归对视一眼，沈归会意，当即让水生堵了巷子。 而虎头此刻却毫无所觉，只以为眼前的小女孩是真要同他谈，而他也打着逗弄的心思，一直等着对方开口。 “小妹妹，你想跟哥哥谈什么啊？你放心，你若跟了哥哥，那头一份儿的好吃好喝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保证哦！”虎头脸上挤着狼外婆的笑，看得一侧的水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烟听着他这话一脸真诚地问：“真的吗？大哥哥你真的会将头一份儿好吃好喝的都留给我吗？” “是啊，是啊！”虎头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 “哦，那大哥哥会不会在喂饱了我之后，便把我卖进春风楼里呢？”盛烟再说。 虎头：“自然……嘎？” 虎头愣住，没想到小丫头话锋转得这么快。而巷子口的沈归则捂了脸，叹息一声暗暗摇头。 姐姐还是知晓了春风楼啊！ 而其他人亦是惊奇，没想到盛烟会直接将事情往明里挑。 “额，大哥，她，她怎么知道了？”虎头身后的一个小乞丐忍不住开了口。 “唰！”虎头猛地回头，狠狠骂道，“你他娘地给老子闭嘴！” 知不知道是回事儿，但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又是另回事儿了！这蠢货！ 打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虎头急忙虎头对盛烟解释：“小妹妹，千万别听他的话，他就是胡咧咧，我可从未想过要送你去春风楼！再说，咱这万丛镇也没那春风楼不是？” “没有吗？”盛烟叹息一声，“好可惜哦，还想进去瞅瞅春风楼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虎头：“……” 众人：“……” 他们究竟听到了如何了不得的话哦！ 阿苻急了，赶忙将盛烟拉扯过来，冲着她急切道：“小烟，春风楼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尤其是女孩子！” 盛烟乖巧地眨眨眼，出口的话却差点没把阿苻噎死：“阿苻哥哥，女孩子不能去，那是不是阿苻哥哥可以去？” “我……我，我还是个小孩子……” “那你长大了就能去了？” “不去！打死我都不会去的！”阿苻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否决。开玩笑啊，若他说了这样的话被母后知晓，打他个半死都说不定，更别说真的入那春风楼了！ 这小烟，怎么一出口就能要人命呢！ 对面，本还担心的虎头听了盛烟的话简直要被笑死。尤其是听到盛烟想要进去瞅瞅时，他在怔愣过后，整个嘴角几乎要绷不住。 “你这小丫头，当真招人疼啊！这有什么，不就是春风楼？小妹妹你若真想去，那哥哥我一定满足你愿望！”虎头拍着胸脯热情保证道。 水生气急，骂道：“虎头，你他娘不是东西！” “你敢骂我们老大！” “哎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虎头拦住想要上前的手下，乜着眼睛看向水生，“水生啊，这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总不能一辈子乞讨不是？哥哥心善，给你指条明路，这么着，以后你就跟着哥哥我，保证你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再不会饿肚子，如何啊？” “我呸！”水生想都没想便呸了虎头一脸，肉眼可见地，那虎头神情沉郁下来。 “你他娘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既如此，那就休怪我再不给你面子！”虎头厉声道。说完，他猛地看向盛烟，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对其道：“小妹妹，走吧，跟着虎头哥哥，哥哥保证你日后被不再饿肚子哦！” 说着虎头就想要去拉盛烟的手。 阿苻下意识想阻止，水生则被虎头气得是忘了盛烟本性，本能上前。而作为亲弟弟的沈归，则在虎头伸出手那刻，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竟是比谁都躲得快。 盛烟鼓了鼓脸颊，小手一挥，猛地推开了阿苻与水生。在虎头一时没搞懂她这般做意义时，只觉眼前倏地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众人便听见巷子里骤然传来一声剧烈惨叫，而那本该抓人的虎头，却不知为何，竟是直接倒飞三四米，“咚”地一声，狠狠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1204章 蠢啊蠢 第1204章 蠢啊蠢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蠢啊蠢 直到地上痛苦的“哎哟”声起，一众乞丐才纷纷回神，随即瞪大了眼睛冲向虎头，急声问道：“大哥！大哥！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众人七手八脚将人扶起来，虎头捂着痛得令他缩起整个身子的鼻子，好半晌方才开了口：“都，都他娘流血了！你们说有事儿没事儿！嘶！啊！疼疼疼！疼死老子了！” 虎头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打破了鼻子，意外又震惊，待回过神来才惊觉，打自己的人竟是个小丫头！ 鲜血滴答滴答往下落，配着虎头阴狠的神情，看上去身为骇人。 “臭丫头，你竟敢打老子！”虎头恶狠狠地瞪着盛烟，不知是恨还是疼，总归是咬牙切齿。 盛烟则揉了揉小拳头，问他：“那你疼吗？” “我……”虎头被她这话问得径直噎住，而直到此时他才恍惚过来，面前的小丫头力气有多大！ 虎头眼睛不免闪了闪，目光在盛烟身上来回转了几遭，不由问道：“你会武？” 盛烟脆生生帮他解惑：“是的呀！大哥哥，你要不要再来试一试？” 虎头：“……” “臭丫头，竟敢对我们老大不敬！你简直找死！”尚未能弄明白事实真相，只当是自家老大故意为之的其中一个小乞丐，说着便径直朝盛烟冲了过去，拎起巴掌便想扇她。 而此时，阿苻与水生也终于反应过来，待那小乞丐冲过来，他们这才没有再向前冲，反倒是纷纷后退。 那小乞丐见此心中冷嗤，只当他们是怕了，不免表情里带了得意与嚣张。 这次杀鸡儆猴，就让他替老大做吧！这头功他得了！哈哈！ “啪！”响亮的巴掌声于巷子内响起，众人的嘴巴相较于之前此刻皆撑成了圆。 他们看着那被打得原地转了几圈的小乞丐，目送着恍惚失控，径直砸向虎头。 虎头被殃及，一脚踹开小乞丐，气得想骂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蠢货啊！蠢货！尽给他丢人！ 这意外出乎虎头这边人意料，再看对面水生等人，则分明见怪不怪。 虎头暗暗咬牙，一时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待听得旁边有小弟想要为他报仇时，他却忽地抬手，制止了对方说话，看着盛烟道：“没想到竟是遇到了女侠！小妹妹，是我看走了眼，既然妹妹你有了好去处，那哥哥我便不再多此一举了！就此，告辞！” 说完，虎头直接一挥手，甚至都不等跟来的小乞丐们反应过来，便急匆匆率先转身，朝着巷子口快速走了过去。 “哎？大哥，你怎么走了？我们还没……” “啪！”一个巴掌落在说话人头上，只听打他的人道：“还不赶快走！没看到大哥都走了吗！” 还没什么？还没抓回这小丫头？你是有几颗胆子想跟对方动武？大哥那一下，还有刚刚那兄弟一下，还不够你看得清楚？还想以身试险？真是，蠢啊！蠢！ 再不管对方发愣，那人扯着他便径直跟上虎头。很快，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个人眨眼便没了踪影，令本是充斥着紧张氛围的小巷，一下子松了口气。 小乞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刻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真过瘾啊！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让虎头吃亏，不免扬眉吐气。 “水哥！真是太爽了！小烟妹妹实在太厉害了！”有人对水生道。 水生点点头，然而嘴角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沈归看过来，见此问他：“水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水生看他一眼，目光落在被众人围在一起夸赞的盛烟身上，片刻后抿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虽说虎头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让其逮着了机会，报复之事他肯定做的出。” 沈归道：“原来如此。” 水生听着这回应，再看沈归那老气横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归，若不看你模样，只以为你比我还要大呢！” 沈归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水生也是随口一说，之后回归了正题：“不管怎样，那虎头既然已经盯上了我们，那我们平日便要多加小心了！尤其是小烟，虽说她功夫厉害，但若那虎头真心要害人，指不定他会出什么阴损招式。” 沈归重重点头：“嗯，我会跟姐姐说的。” “那走吧，你们不是要找人？我们接着去行乞吧！”水生一句话结束了话题。 不说盛烟与沈归找人，就是之前发现沈归留下图案的谛听那人，在进入万丛镇后已然要过去两日，却依旧未能发现那二人身影，也是要愁坏了。 不出意外，明日他们的人就要到达这里。而他本想着，趁自己机缘巧合恰好在这里，不用翻山越岭便得了先机，定能提前将人找到，也好得几句夸赞。却不想，别说夸赞，眼下那三个孩子连个人影他都没看到，他只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事。 倘若真出了事，那他怎么都不好交代！ 可眼下这里只有他一人，他便是想找人帮忙都不成。两个小主子长什么模样他更是不知，当真有种大海捞针的无奈感。 而就在他万分无奈之际，却冷不丁发现一伙可疑之人。凭着多年警觉，他悄悄靠近那伙人，待一番偷听过后，不仅证实了小主子在万丛镇的猜测，更得知这帮人竟也是在找小主子！ 他内心震惊，却也不敢打草惊蛇，有心想将消息传递出去，却碍于没有传递消息的渠道。而眼见着那帮人要走，来不及多斟酌，他唯有小心跟上。 他想，若他们没发现小主子还好，若是发现了，那他也好为小主子们稍稍挡一挡！ 而就在这人等着同伴到来之时，去不知，他们的同伴也在路上遇到了不同程度的阻击。就在那通往万丛镇的狭窄山路上，赶在最前面的盛光远借着那偶尔从林间散落下来的月色，一脚踢开了挡在面前的黑衣人。 “是死士！”随行来报，令盛光远闻之不禁眯起了眼睛，而心中不安愈发增多。 “死士？”他喃喃，脑子里电光急闪，不过片刻便想通了关键，“看来，这背后之人是想借此机会，对盛府也想来个釜底抽薪啊！” 第1205章 究竟去了哪儿 第1205章 究竟去了哪儿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究竟去了哪儿 “背后之人？公子，这背后之人是谁？”随从问道。 盛光远抿唇摇头，片刻后说：“不知，信息太少，可怀疑对象太多，一时不好辨别。”说完他扭头看向面前挡在山路上的尸体，低声又道，“但不管对方是谁，真若伤了烟儿和二哥儿，我盛光远定与其不死不休！” 姐夫临行前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全家人的希望，是姐姐的心头宝，他定不能让他们在姐姐回来前出事！ 虽说两个孩子偷偷跑出来的确该教训，但对方既有心，便是没这次也会有下次。被贼惦记总是不爽的，既然逃不开，便只有迎面上。想要让两个孩子从此无忧，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通过这次，将所有麻烦一并解决！ 趁着手下清理现场的功夫，盛光远快速写了所知消息，随后又叫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暗夜中，盛光远抬头看向天空那轮残月，心中只道：“烟儿，二哥儿，小舅舅随后就到，在这之前，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视线转回万丛镇，先前发现盛烟三人踪迹的谛听，直至黎明之际，终于见那伙人抓了一个小乞丐来问话。 而他不知，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盛烟三人相斗的那伙贼人。至于那小乞丐，则是虎头无疑。 “三，三个小孩儿？白，白白胖胖看起来十分富贵？”虎头被人拎着衣领，一脸瑟缩地重复着那人问话，“大，大爷，小的真的没有见过啊！真的没有！您，您说的这都是说谁家公子小姐，小，小的接触的都是乞讨的小乞丐，那，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小的，小的怎么都靠近不了的啊！” “嘭！”贼人将虎头一把重重摔在地上，对于他没办法提供消息很是不满。 但再不满也没招，他们唯有继续寻找。 “大哥，那三个小崽子一定在这里！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万丛镇只有一条路可进，咱们的人早已经守在那里，若是看到他们定然会汇报。眼下一直没消息，说明那三个小崽子一定还在某一处藏着！”其中一个贼人道。 那贼人头头闻言磨牙，显然也赞成这句话。 他们翻山越岭这么久依旧没能找到人，这头头不免气闷，忍不住开口骂道：“小崽子们，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找到你们，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许是其神情过于狠戾，以至于瘫在地上的虎头吓得猛地一哆嗦。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还畏惧的虎头眼睛却骤然一亮，眼珠子狂转了几转后，忽然抬头对那头头道：“大，大爷，小的之前见过三个小孩，虽然没有大爷您说的那般富贵，但，但他们看上去好像是从富贵人家离家出走的孩子！” “什么？当真？在哪儿？”几乎都没考虑这其中是否有假，那头头便已然肯定那三个小孩儿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目标！ “这……” “快说！在哪儿！若你不说现在就一刀剁了你！” 虎头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给自己寻个好处，却不料对方压根不理他这套，直接一脚踹上了他屁股。 虎头扑了个狗啃泥，于心中暗自咒骂，但面前这些人看上去实在凶神恶煞，他就是想收回之前的话也不敢。而且，他也不想。 总不能倒霉的只有自己，那水生得了好帮手，想要从此吃香喝辣？哈，做梦去吧！ “是是是，我说！我说！”虎头连滚带爬地重新凑过来，忙不迭道，“在一个破庙里！那三个小孩之前从未在这里出现过，我也是前日才看到！他们虽然穿得破烂，但那模样一看就不像是要饭的！” 几个贼人闻言纷纷走近，一下子逼得虎头重新缩回了脖子。 “你他娘地赶紧说！那破庙在哪儿？” 几乎不用思考，众人便已经确定那三个小孩就是他们要寻找的目标。这万丛镇说大不大，虽说多几个人出来不明显，但若是多三个孩子还是十分扎眼的。无他，只因寻常孩子想要通过那出镇的路，着实要费上一番功夫。 “走！去破庙！”贼人头头二话不说直接下令。 虎头愣了一下，旋即内心狂喜。 很好，不管那三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这些人要找的对象，一旦这些人过去了，那他们总归不会有好果子吃！ 哼！活该！他就等着看水生几个如何遭殃！这便是得罪他虎头的下场！ 一行人在虎头带领下朝镇东走去，而暗中跟着他们的谛听此刻简直心焦如焚。何止那些贼人听出来，他也是一下子确认，那小乞丐口中的三个孩子十之八九就是小主子他们了！ 这些贼人身形彪悍，又一个个带着刀，真若遇上小主子们，那他们岂不是如小鸡一样被人拎着走？ 不成！不成！决不能让这些人见到小主子！ 那谛听在脑子里快速整理着今日从镇上百姓打听来的地形，很快便锁定了一条近路，来不及再多想，他当即拐上这条近路，朝破庙疯狂冲了去。 而此时的破庙里，因着天色尚有些昏暗，众人依旧还在与周公幽会。作为年纪最大的水生，他一直负责警卫。但许是这两日因盛烟三人的加入，心中莫名踏实，这一日，他没有像往常般于黎明之际醒来。 也因此，在那谛听从外面闯进来时，守在佛像身后的水生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谛听绕着破庙转了三四圈都未曾见哪怕一个人影，一时间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地方。可他来时路上又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这里仅有眼前这一座破庙，正是他要找的目标没错。 可，可怎么就没人呢？难不成是那小乞丐说错了？或者是这庙里的人已经提前离开，去了他处？再或者，他们只是离开片刻，一会儿又再回来？ 哎呀，这该如何是好？那伙贼人马上就要到，倘若应了他第三种猜测，万一与那伙贼人撞个正着，那岂不是要完蛋！ 怎么办，怎么办？他到底要上哪儿去找人？ 那谛听一时急得团团转，再忍不住，冲着那佛像大喊：“佛祖啊，你快告诉我，我家小主子究竟去了哪儿？我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们啊！” 第1206章 找来了 第1206章 找来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找来了 谛听的那声吼实属无奈，不免声音大了些。而也就是他这一吼，令佛像背后的水生猛地一下惊醒，旋即又不小心碰到了沈归，两人一前一后醒来，又几乎同一时间警觉。 “有人！”水生快速朝沈归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二人下意识看向其他人，见他们依旧睡得酣畅。 “是谁？”沈归悄声问水生。 佛像背后没有可以看过去的地方，仅有的几个透气孔还是在另一侧。 水生看不到人，只能听声音，片刻后摇头：“听不出，应该不是这里的人，许是不小心进来的。”顿了一下他安抚沈归，“别担心，应该不是坏人。” 沈归轻轻点头，表示知晓，但耳朵依旧竖着，认真听着外头人的碎碎念。 不怪他如此，着实他们正面临着追杀，每出现一个情况，都有可能是意外，也因此，他不得不警觉。 而就是这份警觉，终于让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一时间，不由地瞪圆了眼睛。 水生见他如此，心中忍不住一“咯噔”，只以为外面的人大有来头。 “的确有来头！”沈归不禁笑了起来，抬头看向水生道，“水哥，是我们的家人找来了！” “什么？”水生一愣，“这么快？” 沈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爬过去推了推盛烟与阿苻，凑到盛烟耳旁道：“姐姐，姐姐快醒醒啊！小舅舅派来的人到啦！” “啊？弟弟，让我再睡会儿啊！”盛烟睡得正香，不想被打扰，下意识推开沈归还想要接着睡，却冷不丁又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惊得她“噌”地一下跳了起来。 “小舅舅在哪儿？我不要打手板啊！我不要！” 沈归看她这般，终于松了口气，不等对方回神，只留下一句“小舅舅派来的人到了，我先出去啦”，便径直推开佛像，从里面走了出去。 水生下意识想拦，想跟他说要不要再确认一下，万一弄错了呢？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回过神来的盛烟猛地“啊”了一声，下一刻，竟是倏地一下擦着他身子冲了出去。 水生：“……” 其他小乞丐也因这动静被吵醒，阿苻再想出去时却被水生拦住，只道：“稍等一下，先看看情况！” “可我……” “你别急，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出去还能出其不意！”水生对脸现急色的阿苻道。 阿苻微蹙眉头，想了想后，终于点头安静下来。 而佛像外，那谛听还在念叨着为何一直找不到自家小主子，冷不丁听到声音，再抬头时，便见两个小叫花子站在了自己面前。 “吓！”这骤然出现的人委实吓人，那谛听惊得不由自主向后连退几步，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人，“你，你们是谁？” 沈归道：“叔叔，你不是正在找我们？” “啊，我……” “你是小舅舅的人？”盛烟凑上前，仰着头打量着那谛听。 那谛听没想到那小女孩胆子不小，刚想开口说话，却冷不丁想到什么，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们，你们是小主子？” 盛烟没回答他，只是又问：“你是小舅舅的人吗？” 那谛听闻言急忙点头：“是是！我是！我是二公子派来的！我是谛听的人！” “呀，弟弟，小舅舅真的派人过来啦！”盛烟高兴地拍起来手掌。 沈归笑着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后，轻轻“嗯”了一声，只因他听了眼前这人太多碎碎念，若非有些事情外人不知晓，他也不敢就如此鲁莽地跑出来。 那谛听没想到真的将人找到，一时间激动地手舞足蹈。然而只是片刻，他便猛拍自己头顶，急忙道：“小主子，咱们赶紧走吧！那些先前追你们的人正往这边过来！我是抄近路跑来的，只怕他们就要到了！” “什么？”沈归与盛烟同时一愣，旋即齐声问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就是追着他们，才找到了小主子你们啊！哦，对了，是一个叫虎头的小乞丐说你们在这里！”那谛听焦急道。 沈归与盛烟对视一眼，下一刻，便一左一右拽起那谛听，迈起小短腿朝佛像背后喊道：“水哥，有坏人过来了！是虎头带来的，我们要进去躲一躲呀！” 本以为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请求，却没想到，一直藏在佛像背后的水生却突然从里面出来了。 “不行！”他厉声道。 “水哥，你……” 水生眼见他们误会，急忙解释：“这佛像背后的秘密虎头知道，若是他带人过来，定然会来这里！” “什么？水哥，那虎头知道咱这儿的秘密？”说话的人是跟着水生从里面跑出来的小乞丐，显然没料到会这样。 水生无法，只得继续解释：“先前一次虎头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跟了过来，后来被我看到，我们打了一架，他才没说出去。” “啊，我知道了，就是上次水哥半夜偷偷回来那次！”一个小女孩突然开口。 水哥看她一眼，随即点头：“对，就是那次！”他抿了抿唇，继续说，“这件事没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我一直在找下一个住处，本想着找到后再跟你们说。” 却没想到，那虎头竟是带着歹人来了这里！真是该死！他明明答应过不会同任何人说的！ “那怎么办？水哥，虎头本来就不好惹，现在又带了坏人过来……” 小乞丐们整日担惊受怕，而虎头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那个担惊受怕的源头之一。 水生愤恨地咬牙，此时此刻，他只想冲过去跟那虎头同归于尽！ 但沈归却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只见他扭头对那谛听道：“叔叔，我们这里有十几个人，你能带我们一起走吗？” 那谛听明显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点了头：“放心，我带你们离开！” 有了他这回答，沈归便对水生说：“水哥，我们不能再耽搁啦！虎头跟那些坏人肯定已经来了！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不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因他们三人而来，总不能真的让水哥他们替他们仨背了锅。 水生虽有不舍，但也知道眼下不能再犹豫，最终点头。 而就在他们想要离开之际，盛烟却忽然道：“你们先走哇！我稍后就赶上！很快！很快哒！” 第1207章 你们这是要走 第1207章 你们这是要走？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你们这是要走？ “哎你……”水生想阻止盛烟，然而沈归却道，“水哥别担心，我姐姐很厉害的！” 水生：“……”他自然知晓盛烟厉害，但眼下她一人厉害没用啊！而且，她又钻回暗室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捡那几张破草席？ 沈归却再次拽他：“水哥，快叫上大家赶紧走吧！不能再耽搁啦！” 水生回头看他一眼，见其眸中一点担忧之色不见，终用力点头道：“好，我们走！” 那谛听亦是担心盛烟，但见另个小主子一点都不慌张，而眼下主子找到，他定然要听主子的话，嗯，好像不应该啊，他们毕竟那么小…… 但不知为何，就是那样小小的孩童，令他下意识就去听从。对此，那谛听都说不明白这是为何。 而就在他们撤出破庙没多久，虎头便带着那些贼人跑了过来。 “就是这里！”虎头指着面前破庙道。 那些贼人知晓盛烟厉害，很是小心探查，然而很快便发现里头没人，当即要发火，却见那虎头谄媚一笑，指了指那无头佛像说：“大爷们别着急，那佛像后头有个暗室，他们就躲在那里面！” “暗室？”那贼人头头一听眼底闪过暗芒，忽地嗤笑一声，“果真是贼心眼子，这种地方都能找到！” 那虎头一时不明白那头头这话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敢多问，见对方催促，当即弯腰躬身，悄悄靠近那佛像。 “稍等啊，这里有开关！”虎头指了指旁边，示意那些人道。 而众贼人此刻纷纷抽出了长刀，眼睛纷纷看向那佛像，只等暗室一开，他们便冲杀进去！ 虎头见此内心大喜，只希望那臭丫头赶紧冒头，第一个被收拾！ 伴着一声“嘎吱”轻响，佛像悄然被打开，那贼人头头本想进去，却忽然想到什么，扭头便冲虎头比了手势，示意他先进。 虎头心里头暗骂了声胆小鬼，但面上却分毫不敢露出来，急忙点点头，抄起手旁一根棍子便率先钻入了暗室。 众贼人见此再无迟疑，跟在他身后也跟着往里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本以为这次能将人抓到，结果那暗室里尽是空无一人！ “人呢？人呢？”那头头环视四周，不信邪地从怀里掏出来火折子，一口气吹燃后照了过去，却依旧不见半个人踪影。 “人呢！”他猛地一脚踹向虎头，冲其咬牙，“你不是说他们在这里？人呢！你竟敢骗老子！” “啊！”虎头被踹倒，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然而却不敢发出痛呼，唯有急忙解释，“大爷，他们是真的就在这里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人了！大爷，大爷，小的没撒谎，小的真没撒谎啊！” “你个……趴下！快趴下！”那头头本还想再骂两句，结果冷不丁看到一物自虎头身后骤然炸开，急忙丢了火折子卧倒。 然而他还是趴得慢了，那东西遇明火则炸，是当初洛神医塞给盛烟的小玩意儿。但可别小瞧了这小玩意儿，一个还好，若是多个凑在一起，那小玩意儿骤然炸裂，会生出漫天烟雾。而那烟雾有毒，能令人瞬间麻痹，至少两刻钟不能动弹！ 贼人头头没想到自己会中招，等反应过来后，盯着对面的虎头气得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对方。 然而糟糕的事还没完，因着他刚才丢那火折子丢的不是地方，恰好落在一张草席上。几乎瞬间，那草席被点燃，进而引燃暗室里其他草席。一时间，狭窄的暗室火光四起，毒烟弥漫，顷刻间便叫人狂咳不止。 “大哥！”伤留在外面望风的贼人见此急忙捂着口鼻冲进来，连扯带拽地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大哥，大哥！你没事儿吧？”小弟急忙问头头。 可惜，那头头本就中了盛烟留在那里的毒，又被烟火熏了嗓子，一时间吭哧吭哧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然而虽然说不出，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小弟眼见着大哥一直恨恨地盯着虎头，当即会意，也不管对方如何痛苦哀嚎，径直上前就是一脚。 而虎头本被那火苗波及，正疼痛之际，迎面一脚踢来，直接送走了他两颗门牙！ 虎头直接痛得喊都喊不出，刚想抬头，结果那人竟又是一脚，之后一脚接一脚，径直将其踢成了不能动的虾米。 那头头见此忽地“嗷”了一声，长长喘了口气，竟是火气泄去一半。 不说这贼人们如何泄愤，只说从这里跑出去后的众人，再回头去看那破庙，只见里头火光闪耀，定是进了外人无疑。 水生以及众小乞丐们看着曾经的家园从此不再，一个个皆是沮丧，有人甚至直接哭出了声。 盛烟与沈归彼此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带着他们的谛听，以及一旁的阿苻，随后姐弟两个同那谛听小声商讨一阵，盛烟忽然走至水生面前，喊了他一声。 水生回头，将滚到眸底的眼泪摁下去，问她：“怎么了？” 盛烟抬手，将一个荷包递给他，说道：“荷包里是些银稞子，够你们吃几顿包子。” 水生听出皱眉，下意识看向那荷包，又抬眸看向盛烟：“你们这是……要走？” 盛烟点头，小脸甚为严肃道：“对，我们要离开这里。但你们放心，我们还会再回来！” 沈归此时走了过来，解释说：“那些人目标是我们，并非我们不守信诺，是这信诺要推迟。但我姐姐说得对，你们放心，我们还会再回来！”顿了一下，沈归再次补充，“再回来接你们离开这里！” 水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待看到一旁那十多个同伴时，他眼眶一下子又干涩起来。为这些小伙伴，也因为此时沈归他们的决定。 而此刻的他终于也明白过来一些事情，虽心中有些怨怼，但这怨怼早在盛烟拿出那荷包，沈归说还会回来接他们离开时便已经散去。 虽然接触时日不长，但他知道这姐弟两个是好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清楚他们为何现在要抛下他们，只是不想他们被连累罢了。 当然，他们跟着也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水生低了头，头一次觉得自己竟这般无能，关键的时候总是要做跑路的那个。他内心极其渴望跟着盛烟他们，只想离开这里。 但…… “水哥，你放心，我们说话算话，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哒！”盛烟将荷包又往前递了递，“你赶紧拿着吧！带着他们躲一躲。” 水哥垂了眸，无人能看到此刻他眸底神色。几个呼吸过后，他再次抬头，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同时一把接过了盛烟手中荷包，道：“嗯，我相信你们！信你们一定回来接我们！” 第1208章 我是小兔崽子 第1208章 我是小兔崽子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我是小兔崽子 水生毕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带着小乞丐们东拐西拐几番后，盛烟等人便已经看不到他们身影。 不远处破庙里的火光越来越小，沈归收回视线，对三人道：“我们走吧！” 盛烟与那谛听齐齐点头，然而阿苻却咬着牙一脸迟疑。 “阿苻哥哥，你怎么了？”盛烟见此问他。 阿苻看了眼盛烟，又看向沈归，须臾终是道：“小烟，小归，我……我也跟你们分开吧！这些麻烦本来就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你们跟着一起受难。” “哎呀，阿苻哥哥你想什么呢！”盛烟一巴掌拍在阿苻肩头，差点没让他直接匍匐在地，“每次打架不都是我们一起？他们早就将我们当做一伙啦！” 阿苻：“可……” “阿苻哥哥，姐姐说得对，就算我们跟你分开，他们见过我们，也一样会找我们麻烦的。”沈归道。 一旁的谛听：“……” 小主子们说话可真是直接啊！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阿苻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沈归又道：“阿苻哥哥，赶紧走吧，那药只能坚持两刻钟，现在已经耽搁了一刻，留给我们跑路的时间不多啦！” 说着沈归便上前去拉阿苻，盛烟亦是如此。而两个小家伙力气都不小，尤其是盛烟，阿苻便是再迟疑，此刻也不得不动了双脚。 见他们这般模样，阿苻内心感动，用力眨了眨眼睛，于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后，忽然开口：“小烟，小归，你们放开我吧，我跟你们走！” 盛烟与沈归闻言彼此互笑，几乎同时道：“阿苻哥哥，这才对嘛！” 盛烟留下的药发挥了它全部余热，整整两刻钟后，那些贼人方才能活动手脚。但一部分人因之前吸入了毒烟，便是恢复了行动力，但状态却依旧不好。 贼人头头状态还算轻，此刻眼见损失快一半的人，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小崽子们！本还想留你们一命，既如此，那老子今日便送你们去见阎王！”他说着忽然转向没受影响的人，恶狠狠道，“追！今日不论如何都要追上那些小崽子！这一次，不论死活！” 如此，这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被再次加了码，于万丛镇背靠的深山老林间再次上演。 盛光远等人经过一夜奔袭，终于到达了万丛镇。然而，想要见的人却没见到。不过好在先前的谛听有留下信息，他们顺着信息一路寻来，最终来到了那间破庙。 “这是……被烧了？”周西跟着盛光远一块过来的，此刻见到那被烟熏火燎过的破庙，直接瞪圆了眼睛。 而盛光远的手也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紧，不等别人动手，他已然率先朝破庙跑去。 周西等人见状也急忙过去，一番搜寻后，确认破庙里没人。 “没人？那人会去了哪儿？”盛光远喃喃之际，一旁冷不丁传来周西的喊声，“二公子，这里有个人！” 盛光远闻言心头一跳，急忙冲了过去，待看到那人不是盛烟或沈归时，心中那份紧张方才稍稍松了些。 “还活着吗？”盛光远看着那浑身黢黑，已然不见人形的人问道。 周西从地上站起来，点头：“还有气！”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继而再次蹲下，“先把人弄醒，问问情况再说吧！” 盛光远点头，那信息断于此处，而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个突破口。 虎头被那些贼人一番虐打之后终于清醒，本以为终于躲过一劫，却没想到，一睁眼便看到一群面容更为肃穆的人！ 虎头的心直接跳进了嗓子眼儿，发着颤哭诉道：“大爷！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盛光远闻言眉心一蹙，当即蹲下来，一把薅住虎头胸前所剩不多的衣襟，厉声问道：“他们？你口中他们可是三个孩子？” 虎头本就晕，被这么猛然一转，眼前顿时冒起金花，糊里糊涂地点头：“是啊，是啊，就是三个小崽子！就是三个小兔崽子啊！” “小兔崽子？”盛光远眯着眼睛磨了磨牙，“你说，他们是小兔崽子？” 犹如三九天头顶上突然被浇了一盆冰水，糊涂的虎头在听到对方反问之语后猛地惊醒，原本还泛着迷糊的眼神几乎瞬间清明，却在下一刻整个瞳孔都剧烈颤抖起来。 “大，大，大爷，我，小的，小的说错话了！不是，不是，他们不是小兔崽子，我，我是！我是小兔崽子！”虎头忙不迭改口，只怕说得晚了再被人狠狠揍上一顿。或者，干脆要了他小命！ 一旁的周西看他这般怂样冷嗤，冷不丁踹了他一脚，问道：“还不老实交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三个孩子去哪儿了？” 虎头被踹差点叫出声，若非眼前拽着他衣裳的年轻人那眼神太过凌厉，他都要先装个死。 内心着实害怕，可他又不敢不说，只能连磕带绊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末了连连磕头求饶：“大爷，大爷，小的真的只是想给那几个小乞丐一顿报复，从未想过要伤害那三个小贵人哪！小的，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都是真的！” 他口中真的众人定然不信，只是在听说小主子们被人追杀时，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小主子身边，好一刀砍了那些混蛋！ “二公子，您下令吧！我们现在就去追！”周西不免焦急道。 盛光远丢下虎头，缓缓站起身。视线从面前的破庙扫过，随即又看向不远处的山林，以及身后的镇子。 片刻后他道：“找，但人要分开。周西，你带一队人，去找这人口中的那几个小乞丐，找到后问问他们烟儿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啊？找小乞丐？可，可那几个小乞丐不是同小主子他们在一起吗？”周西愣了一下后说。 盛光远抿唇摇头，只道：“烟儿和二哥儿应该不会让他们跟着涉险，去吧，去找吧，我相信那些小乞丐一定还在镇上。至于我，”他忽然指了指对面山林，“我们入山！” 第1209章 对不起 第1209章 对不起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对不起 周西有心想说自己入山，毕竟山林危险，除了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死士，还有凶兽等物。但见盛光远神色坚定，便不再迟疑，当即应是带着虎头便走了。 盛光远待他们走后，便也不再耽搁，带着剩下的人，一边朝山林走，一边仔细留意路上痕迹，试图从其中看到盛烟他们是否有留下信息。 不说他们紧追，盛烟几个却是紧跑。 虽然他们提早了两刻钟，但毕竟四人中有三人都是小孩子，尤其阿苻，本身不会武，走到最后只能由那谛听背上。 阿苻为此很是过意不去，几次张口想要人将自己放下，却每次在张口之际都能对上盛烟笑脸，一通反问，直接让他闭嘴。 如此，一行人在那林子里翻山越岭竟是走了整整一日。 那谛听身为大人力气即将耗磬，更别说三个孩子。没办法，他们只能停下，来一次长时间休息，好补充体力。 “少爷，你们坐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回来。”那谛听在确定四周没什么大型野兽痕迹后，这才回过头来对沈归道。 沈归轻轻点头，说：“辛苦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谛听嘿嘿一笑，咧嘴道：“放心吧少爷，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眼下只有他一个大人，身兼将小主子平安带回去的重任，令他既紧张，又忍不住激动。 担心三个孩子害怕，末了他添了句：“少爷你们放心，我先前已经放出去了消息，咱们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万丛镇，他们定然会发现我留下来的信息，也定会第一时间找来的！” “嗯，我知道了！”沈归点头，除了小脸上的疲累，那模样竟是沉稳到可靠。 谛听心里莫名安稳了许多，遂转身入了山林，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离开后，三个孩子便彻底卸了力气，躺在那大石背后，一个个大喘着气。 “弟弟，”盛烟摸着瘪瘪的小肚子问沈归，“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娘亲和爹爹现在到哪儿了？我们还能跟他们碰上吗？” 沈归此刻趴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上，抬头看了看依旧昏暗的天，轻叹一声后回她：“不知道哇，我没有这里的地图，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啊，那我们岂不是迷路了？”盛烟“啊”了一声想弹起来，可惜，瘪瘪的肚子叫嚣着不让她起来。 她出门前带的吃食，就在今天晌午彻底消耗干净，原本鼓鼓的行囊里，也只剩下两套衣裳，还有两瓶药粉，其他的再没有。 盛烟擎起自己小剑，盯着那剑尖儿，幻想其上有块烘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肉，狠狠吸溜了一下，砸吧着小嘴道：“真香啊！洛公公烤得羊肉最好吃啦！” 沈归乜眼看过去，片刻后，也跟着吸溜了一把。 躺在另一侧的阿苻慢慢地坐了起来，干裂的嘴角在反复抿了不知多少次后，终于还是开口道：“小烟，小归，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此刻身处山林，盛烟与沈归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已经不敢再开口说出自己离开的话，唯有深深的歉意堵在胸口，令他难受得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终于再承受不住心口的负累，一滴滴掉落下来，阿苻的哭声也于这片小小天地响了起来。 盛烟与沈归互看一眼，随即纷纷爬起来。 “阿苻哥哥，你别哭哇！我们从来没觉得你连累我们啊！”这一次，盛烟轻轻地拍打着阿苻后背，小小的人儿学着大人的模样，没有再将其拍得直接飞出去。 “帮助你是因为我们要行侠仗义！要惩恶扬善！就算遇到的不是你，我们也会这样做哒！”盛烟安慰阿苻道。 沈归也说：“阿苻哥哥，姐姐说得对，就算那个人不是你，我们也会如现在这般做的。所以，你不必自责。” 阿苻抹了一下眼泪，抬头看了看盛烟与沈归，片刻后还是道：“对不起，就算是这样，可我还是拖累了你们。” “啊，弟弟，我觉得阿苻哥哥想不开，要不，我们还是让他冷静一会儿吧！”盛烟决定做甩手掌柜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归想了想，反问她：“姐姐，不是越想不开，越该要安慰的吗？” 真让人冷静了，万一真想不开了呢？ 盛烟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红果子，当即道：“阿苻哥哥你别哭啦！你瞧，那边树上有果子，我帮你摘下来啊！说不定可以当我们晚餐呢！” 盛烟说着就起身跑了，根本就不容阿苻开口拒绝。 沈归看着自家姐姐一溜烟儿跑走的身影，嘴角无奈抽了抽。不想在这里呆就直说，哼，找什么借口嘛！ 然而阿苻却不知盛烟真实想法，只是一脸感激地看向盛烟，于心中再次坚定了先前想法。若是能平安从这里出去，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小烟与小归！ 那谛听很幸运，竟是真让他逮着了一只兔子。而盛烟采来的果子也是能吃的，虽有酸涩，但正好解渴。 他们本在被追杀，不好动明火。但好在那谛听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山洞，于是，一行四人便重新挪了地方，在山洞里将那兔子处理了。 “唔！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兔子啦！”饿了一整日的盛烟，拍着圆圆的小肚子发出如此感慨。 虽然只放了一丁点盐，但空空的胃却不挑食，不停给各自主人传达这其中美味。 “谢谢叔叔，你真厉害！”盛烟冲那谛听伸出两只可爱的大拇指，直令那谛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只是夸赞归夸赞，眼下情况依旧危急。 见三个孩子都吃饱了，那谛听遂对他们道：“少爷，小姐，这位小公子，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晚，我猜那些人也累了，今晚肯定也会休息，所以，为免被追上，明天天不亮咱们就要出发！” “嗯嗯，放心！我一定会第一个起来的！”盛烟脆生道。 沈归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果然，等到第二日那谛听在叫他们时，盛烟是最后一个醒来，且被连叫三次都不肯睁眼的那位。 不过好在没有耽搁太久。之后那谛听便带着他们，趁着天未亮继续朝南行进。 然而，还不等他们走出一刻钟，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声音骤然从林中传来。 “哈！小兔崽子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第1210章 要对得起良心 第1210章 要对得起良心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要对得起良心 七个贼人将盛烟四个围成一团，眼神皆是狠戾。 那贼人头头抹了一把脸上被树枝划出来的血迹，冲着中间四人道：“呵，我说怎么能跑这么快，原来是多了个人！”说着他目光直视那谛听，半是威胁半是引诱道，“小子，你可知这三个小崽子是什么人？你若护着他们，只会让你万劫不复！你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儿吧？别担心，哥哥替你寻一个！行了，别挡在那里了，你一个人挡不住的，赶紧闪开！” 那谛听听着他的话一声不吭，只是紧紧盯着面前人，一脸警惕。 那头头见状直接骂道：“你他娘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啊，好，既如此，”那头头嘴角猛地向上一扯，“小的们！今儿我们只要人头不留命！谁若能拿下一个，不论大小，老子赏他银子一百两！” 那些贼人刚欲应是，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却是沈归喊道：“你们若能弃暗投明，拿下此人，本公子每人赏银二百两！” 贼人头头：“！！” 众人：“……” 许是对方反应实在太快，他们更是从未遇到这等情况，一时间竟是呆愣当场。 “这……” “啪！”回过神来的头头猛地一巴掌拍在那说话人头顶，直接骂道，“怎么着，你还真想过去？” 那贼人急忙缩了脖子，捂着脑袋申辩：“大哥，我就是被他这话说愣了，从来没想过要过去啊！真的大哥，你相信我！” 那头头狠狠瞪他一眼，也不知是否信了他的话，只是目光快速扫了遍自己手下人，提醒道：“这小子有多奸诈你们应该知道！别被人给骗了，还帮人数钱！” 一句话惊醒众人，回想他们这一路，贼人们再不敢有多余心思。 沈归见此不由叹息，只道可惜。还以为能制造一下分裂，这下是没戏了。 言辞不成，接下来便只能靠武力。 阿苻不会武，那谛听恰好有两个匕首，便将其中一个交给他，嘱咐道：“小公子，一会儿打起来可能没办法护着你，你定要护好你自己！” 阿苻用力点头，视线看向三人，咬牙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母后说过，他的身份放在外面就是一桶火药，一说就得炸。原本他还有些怀疑，但此刻他已经明悟，若是当真将他身份说出来，那他们……将必死无疑！ 盛烟动了动自己小剑，突然扭头对沈归道：“弟弟，若是能打败他们，我再也不往你书里头放虫子了！” 沈归下意识要点头，但旋即瞪大了眼睛：“姐姐，你竟然污蔑大春！” 盛烟大大的黑眼珠心虚地转了转，不再与沈归对视，扭头看向另一侧，小声哼唧：“没办法呀，谁让你和大春一样笨呢！” 沈归：“……” 若非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沈归就要同盛烟好好“理论”一番了！实在太可恶了，姐姐怎么能让大春顶锅呢！ 心里头火气太盛，快要压不住，沈归当即将那些火气转移到了对面的贼人头上，小小的人儿竟是摆出成人都不曾有的气势，看得对面的贼人头头忍不住嘴角抽搐，心中只道：“臭小子！你再有气势又如何！等下老子就灭了你！” 这贼人头头如今坚定了不留活口的心思，一声令下，只见那原本围着他们的七个贼人，竟是同一时间冲了上去。 双方对战，一触即发。 尽管盛烟几人休息了一晚，但对方毕竟是比他们都要大，且都是在刀尖上舔血之人。直面对抗，没过多久，他们便落了下风。 那谛听胳膊上被划了一道，眼见着终于打开一个突破口，急忙冲沈归喊道：“少爷，你们赶紧走啊！我来挡！” 沈归不敢多呆，闻言当即一把扯住阿苻，令对盛烟大声道：“姐姐，走啊！” 盛烟虽还有力气，但眼前局势她不是不清楚，登即干脆利落地收手，直接冲向那突破口。 三个孩子好不容易冲了出去，再回头却见那谛听竟是一人挡住全部贼人，只是眨眼，其身上便多了十数刀！ “啊！”阿苻惊叫出声，沈归亦是瞪圆了眼睛，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一旁一道影子便如同风一般冲了出去。 “姐姐！”沈归大喊。 盛烟头都没回地对他说：“弟弟，带着阿苻哥哥快走！别管我呀！” “姐姐！”沈归急急向前，却直接跌倒在地。 也是这么一会儿功夫，盛烟便与那些贼人再次兵刃相接，堪堪挡下贼人头头对那谛听的致命一刀。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啊！”那谛听得了喘息，但却是惊慌，眼见好不容易送走的人又跑回来，他恨不得直接拎起对方耳朵要骂。 然而盛烟却不管他，在一剑刺伤其中一贼人后，脆生道：“我爹爹说过，做任何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你救我们，我就要来救你，这样才能对得起良心！” 那谛听闻言万分感动，但危急形势却容不得他感动：“小姐，赶紧走吧！快走吧！我不用你来救啊！真不用啊！” 且不说他原本的命就是谛听救回来的，就算不为报答，相处这么两日，他也被这位小小姐的灵动可爱俘获，救他们本就是自己心甘情愿。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什么，那被气得猩红了眼的贼人头头，一刀便砍了过来，只听他喝骂道：“妈的，既然你们这么想一块死，老子就一块送你们入黄泉！” 他们堂堂七个大男人，不说被几个小屁孩整得犹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竟然还被一个小丫头挑衅，他们不要面子的嘛！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是以，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些人的命！ 这想法何止这贼人头头有，便是其他人亦是如此，不免下手愈加狠辣。 那谛听与盛烟节节后退，眼见着就要顶不住，一道身影突然从他们背后接上，竟是沈归。 “弟弟，你怎么还没走哇！”盛烟扭头看到沈归，急得大喊。 而沈归则道：“姐姐，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盛烟闻之“嘿呀”一声再不理他，回头又见阿苻竟也躲在一个大树后面没动，气得她一不注意，便被人对准了命门。 “姐姐！”沈归瞪大了眼睛，想救却来不及。 而那谛听此刻也因伤势过重，强撑着一口气没倒下，更是无力支援。 形势危急，眼见着那刀就要插入盛烟胸口，却忽然，一声狼嚎从一侧冷不丁传来。下一刻，一道雪色的身影如那天降的神罚，竟是狠狠朝那贼人砸了过来！ 第1211章 小舅舅 第1211章 小舅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小舅舅 “大春！”盛烟与沈归几乎是同时出口，两双眼睛紧紧盯在那道白色身影上，一时间竟是又齐齐瘪了嘴。 呜呜，怎么现在才来哇！人家等得好辛苦哇！ 两个孩子虽然没一个字出口，但那脸上的表情却出奇一致，了解他们的人只需看一眼，便能从他们表情里读懂此刻心中所想。 当然，除了盛烟与沈归，现场所有人，包括那谛听在内，对于骤然出现的白狼，皆是心中猛跳，初始均被吓了一跳。 而大春也着实给力，一口咬断了那贼人胳膊，随着“哐当”一声响，利刃落地，那人也于片刻后没了声息。 “嗷！！”大春忽然仰头长啸，惊起那林中鸟，也惊得众人纷纷回神。 “防守！防守！”那贼人头头回过神来后急忙喊人，“出剑！出剑！出剑！” 许是被大春那壮硕的身子吓到，几个贼人此时的反应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围在一起！快！快！一起砍死它！”从那两个小娃子反应来看，这狼竟是他们认识的！既如此，那这狼与那几个崽子一样，只能是死路一条！ 当然，在弄死这头狼之前，他们也要先保存自身实力。单打独斗是不成了，那便齐心协力一起上！ 盛烟与沈归本还想借大春来多喘口气，却发现那些贼人实在太难缠，竟是没一会儿便将大春围住。 姐弟两个彼此对视，下一瞬，径直冲了上去。 那谛听有心想要帮忙，但他伤得实在太重，而刚刚因大春出现松了口气，此刻这口气不在，他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挣扎起身。没办法，他只能在心里不停为这二人一狼鼓劲打气。 然而，对方毕竟有利器，且这些人一看就有应付凶兽的套路，也因此，大春与盛烟姐弟二人，一时间竟是没能突破那些贼人的防守，反倒被对方逼得不得不又退回来。 “呼！呼！”姐弟两个长长喘着气，盛烟更是直接问大春，“大春，二夏几个呢？它们有没有来？” 若是二夏几个一起来，那这里只一眨眼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大春轻轻嗷叫两声，盛烟嘴角一扯，随即十分无奈地叹气。 “成吧，弟弟，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盛烟道。 沈归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形势发愁。只靠他们自己，那结果只怕…… 许是知晓他们没了后招，被强攻几次后终于夺回对战主动权的贼人头头，忽地一声冷笑，指着大春道：“兄弟们！一定要拿下这头狼！这狼皮珍贵，说不定能换个三五百两！” 众人一听纷纷亮起眼睛，三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若是真能杀死这头狼，那他们至少也能分个六七十两！ 且因为这三个小孩，他们一路奔波辛苦，若是再不能有收获，那当真说不过去。 “听大哥的！杀了这狼！宰了这几个兔崽子！”众贼人齐声喊道，恨意纷纷上涌。 而那一瞬的杀意也终于令两个孩子心中生出畏惧，下意识向后退去。 “哈！瞧啊，他们终于怕了！上啊！给老子杀！”贼人头头狞笑一声，率先提刀砍了过去。 实在太难得，他们伤了那么多人，直到此刻这两个孩子方才现出一丝惧意。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却无比清楚，这样的孩子一旦招惹了便不能再放出去。因为这样的孩子就跟那头突然出现的狼一样，决不能给他们喘息机会，一旦有了机会，那最后丢掉性命的只能是他们！ 贼人头头下了狠心，手下长刀泛着冷光，誓要拿下盛烟与沈归人头。 而两个孩子在经过一番厮杀过后，已然没了多少力气。虽有大春，但大春从未这般与人对战过，一时掣肘，身上也被砍了几刀。 如此情形，对两个孩子来说等同于死局。 那谛听此刻已然红了眼，可无论他如何用力，竟是怎么都起不来，更有贼人见他这般，趁机想要过来要他性命。 而躲在大树后的阿苻更是急得大喊，却又担心自己过去只会变成累赘，困在原地，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他眼睁睁看着那贼人头头的长刀对着盛烟用力砍了下去，下意识他便闭了眼。 “叮”，金属对撞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阿苻害怕急了。害怕听到盛烟和沈归的惨叫，更害怕看到他们身上鲜血淋淋，但因心中惦念，他还是强撑着让自己睁开了眼。 想象中的惨状没有看到，他只见那贼人头头好似被什么人推了一把似的，连连后退。而盛烟与沈归则同时扭头，齐齐看向一侧，瞪圆了他们的眼睛。 “小舅舅！”两个孩子在那一瞬同时惊喜出声。 盛光远一箭射出，紧接着又去射第二箭，只听一声惨叫响起，那贼人头头竟是肩头上中了箭！ “哇哇！小舅舅真厉害！小舅舅真厉害！”盛烟激动地拍起小手，一扫先前颓势，眼睛里亮闪闪地向外蹦着光。 而沈归看到盛光远，那一刻一直绷紧的弦儿骤然一松，都等不及盛光远过来，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是一点都不再担心那些贼人会伤到自己。 这突然而来的增援震惊了所有贼人，那头头在刀被劈开，肩膀又中箭后终于回神，眯眼再看对面，竟是乌压压来了二三十人！ 他心中大喊不好，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跑”，便再也不管那些尚在发蒙的手下，自己便先向外逃了。 然而以少胜多非寻常人能做，几乎不等他跑出多久，他便被盛光远带来的人直接围住，像只被困在圆里的蚂蚁，怎么都出不去了。 “小舅舅！”盛烟高呼，想要跑过去求抱。 盛光远却在看到他们身上的鲜红后，心头一紧，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两个孩子，紧紧地，紧紧地摁进了自己怀里。 “可算……找到你们了！”盛光远低声开口，那嗓音沙哑干涩，好似许多天没喝到水，竟是让两个孩子从其中听出来浓浓害怕。 盛烟与沈归隔着自家小舅舅彼此对视，那一刻，两个孩子终于知道，这一次他们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第1212章 是我们错了 第1212章 是我们错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是我们错了 几个贼人本就被盛烟姐弟，以及大春耗费掉了不少体力，所以没一会儿他们便被齐齐缴了械，那贼人头头瘫在地上像是死狗般惶恐又气愤。 就是气愤啊！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啊！只差那么一点，这三个小崽子便要被他们抓住，怎么老天爷就不能遂了他愿呢！ 不论这贼人头头如何埋怨老天爷，再翻身是没办法了。 盛光远安慰过后两个孩子，让人赶紧为之前那谛听包扎伤口，而看着对面跑过来的，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四皇子，他心头再次松了口气。 苻聿跑过来直奔盛烟与沈归，许是因有了可以倚靠的人，一时间这孩子竟是没忍住，抱着盛烟与沈归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盛烟见状轻轻拍打他后背，安慰他道：“哎呀，阿苻哥哥，你别哭啦！你瞧我都没哭呢！小舅舅来了，有小舅舅在，我们就安全啦！”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盛光远，问道，“小舅舅，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对于两个孩子偷偷跑出来这事，盛光远虽理解，但却不能苟同。也因此，在听到盛烟这般问话后，他决定让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多涨涨教训，于是便道：“不对，我们还没彻底安全。” “啊？”盛烟一愣，拍着苻聿的小手停了下来，而沈归与苻聿也纷纷看过来。 “还没安全吗？可小舅舅已经来了啊！”盛烟眨眼着那双大眼睛道。 盛光远指了指苻聿，说：“想必四皇子一直未能同你们表明身份吧？” “四皇子？”这次，盛烟与沈归是彻底愣住了。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向苻聿，又同时开口：“阿苻哥哥，你是四皇子？” 苻聿没想到盛光远一下子便点名了自己真实身份，想否认也不可能了，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对不起！我是怕自己身份会引起更大麻烦，所以，所以……” 盛烟忽然“啊”了声，直接摆手道：“这有什么啊？我们也隐瞒了身份啊！” 苻聿抬头：“啊？你们也瞒了？那你们是……” “殿下，”盛光远忽然叫住苻聿，“这些之后我们路上说吧，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因为我们身后还有追兵。” 苻聿闻言脸色骤然一白，立即想到了什么，当即点头：“好，都，都听大哥哥的！” 盛烟尚未明白，沈归却已悟了，看了眼苻聿，又看了眼盛烟和自己，轻叹一口气，转而向盛光远诚恳道歉：“小舅舅，对不起，是我跟姐姐错了！” 盛烟见弟弟如此，来不及想更多，便也跟着一起承认错误：“小舅舅，对不起，是我跟弟弟错了！” 盛光远见他们这般嘴角微微一扯，亦是叹气。但不论如何，两个孩子虽皆有受伤，小命还在，如此，他也能跟姐姐交代。 一番收拾过后，一行人再次上路。这次不同于沈归几人只朝一个方向跑，盛光远来时带了向导，有大春在，他们想要走出这山林已非难事。 沈归看了眼被裹了好几层纱布的大春，问盛光远：“小舅舅，大春它们是回家了吗？” 他们一直在找大春几个，想让它们带他们回家，可惜，这一路上连它们半点影子都不曾见到。 盛光远猜到了他先前打算，摇头道：“没有，大春也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 “啊，这些家伙们，怎么一点都不靠谱呢！”沈归难得抱怨了句。 盛光远哼了哼，说：“它们再不靠谱能有你们不靠谱？好歹你们也念书几年，不知道偷偷离家会让家里人担心？” 盛光远低头，不敢辩驳。盛烟也极有眼色地急忙跟着低了头。 盛光远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扫过，片刻后无声叹息。想到他们此行目的，一时间要责备的话竟是没能再开口。 其实他有曾换位思考，若是他能有机会见到娘亲，只怕做出来的事比这两个孩子还要更出格。 有大春带领，在走走停停三个多时辰后，他们终于从那片山林走了出来，重新回到了万丛镇。 见到熟悉的建筑，盛烟与沈归齐齐松气，而很快他们便想到了另一件事，急忙问盛光远：“小舅舅，这里还有我们朋友，我们答应了他们要带他们离开这里，你能帮我们找找吗？” “是那几个小乞丐？”盛光远问。 两个孩子闻言眼睛登即一亮：“小舅舅，你知道他们？” 盛光远见此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他们现在很好，等会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晚点你们便能见面了。” “好啊，好啊，又能见到水哥他们了！”这次不止盛烟与沈归高兴，就是苻聿亦是如此。 盛光远带着人从山林出来后，便与之后又一波来寻人的后援接了头。看着那些人，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但这底却很薄，经不得反复敲打。也因此，他在与后来的人商量一番过后，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后，便出发回京。 水生在看到盛烟三人后，脸上既有激动又有惋惜。 自有人找到他们，并将他们妥善安置后，他已然确定他们身份不一般。而那时他就在想，若是能再看到这三人，他希望他们能同意，让自己和弟弟妹妹们能一直跟着他们。 这想法十分好，一经出口便得了所有人同意。再之后，他们一直期盼着盛烟几人回来，如此他们好开口说出想法。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三人一直不曾出现，而原本带着他们的人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这也令他们原本急切的期待渐渐凉了下来。 小烟三人的身份的确不一般，他们一直心急只想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倚身，从此不用再风餐露宿的地方，却忘了，越是这样的地方，其家中规矩越是森严，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去的。 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压根就没办法为之做贡献的人。 这一事实无疑是打击了水生，然而他却没办法将这事实说出来，眼睁睁看着最小的弟弟妹妹们，一脸期待地等着幻想中的未来。 这样的情景令他心中自责，早知不该将这想法说出来的。但也因这自责，也让水生决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弟弟妹妹，即便没了这机会。 第1213章 便是没结果也要谢谢公子 第1213章 便是没结果也要谢谢公子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便是没结果也要谢谢公子 “水哥！水哥！”盛烟见到水生后，忙不迭跑了过去。在小家伙看来，经历过先前之事，他们已然成为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要亲近。 水生将心中惋惜压下，笑着应道：“小烟，小归，阿苻，你们没事儿太好了！”说着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之前的荷包，递给盛烟，“小烟，这荷包我帮你保管着没丢，现在还给你啊！” 盛烟“欸”了声，只道：“水哥，这荷包我分明就是送给你啦，何时让你保管了？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给我啦！” “可……” “哎呀，放心吧，不就是带你们出去吗？我小舅舅来啦，有他在，一定都能带出去哒！”盛烟拍着胸脯保证。 而身后赶来的盛光远听到她的话，嘴角勾笑，对水生道：“你们放心，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哦哦，太好啦！太好啦！”盛光远如今已然长成大人模样，经历过盛兮失踪的磨砺，如今的他看上去少年老成，也因此，他一开口，几个小乞丐顿时如吃了定心丸，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一个小乞丐忍不住问出了先前水生幻想，却又不得不要收起的问题。 “大哥哥，那我们能跟着小烟他们吗？我们可以做他们的小跟班儿！”小乞丐兴奋道。 水生听完脸色猛然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得一脸尴尬地看着盛光远，同时有些局促地解释道：“那个，公子，他，他就是随口说说，我们并没有想……”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听了此话的盛烟却眼睛亮亮道：“好呀好呀！那我就成立一个童子军，你们就来当我的兵吧！” “啊，这……” 盛光远无奈摇头，伸手便敲在了盛烟头顶：“别瞎说。” 盛烟捂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盛光远：“可小舅舅，我真的想要建个童子军哇！我想将来长大能成为娘亲那样的大将军。祖父说过，想要成为将军，就要从小练起，跟班，哦不，小兵也是一样的呀！” 盛光远不知道沈榷究竟同盛烟说了什么，总归定是各种忽悠了。只是虽说是童子军，但这也不是说说就能成的，儿戏和认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其实盛光远并不介意烟儿和二哥儿身边多一些孩子，只是这人选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 想了想，他对水生众人道：“能不能做他们的跟班儿我不能给你们准话，因为这需要他们父母来定。不过你们别担心，带你们出去后，我会帮你们安排一个容身之地，再帮你们找些活计，如此，你们也不用再跟现在这般乞讨了。” 他话音一落，只见水生以及几个大一点的小乞丐像是被什么突然定住了般，盯着他的眼睛竟是越睁越圆。 盛光远挑眉，问：“怎么了？” 这三个字又像是拽着魂儿的绳索，将几个孩子纷纷叫醒。他们彼此对视，片刻之后，水生忽然朝盛光远跪了下来。而见他跪，其他孩子便也跟着纷纷跪下，顺带拉着那两个尚有懵懂的小乞丐一起跪了下来。 “公子，我，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会记心上！”水生说着便朝地上“砰”一下磕了下来。 几个小乞丐学着他，也跟着“砰砰”磕头，嘴里头跟着一起念叨：“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会一直记心上！” 盛光远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在愣了一下后方才急忙将人扶起来，只道：“你们别急着谢，事情未落听，等有了结果再谢不迟。” 水生起身摇头：“不，便是没结果，我们也还要谢谢公子！”说着，这个半大少年眼睛控制不住红了起来，“不瞒公子，我们乞讨这么多年，您还是头一个跟我们说这样话的人，我们，我……” 再无法忍耐，水生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压在心口多年的委屈，就这么着一下子决了堤，令人动容。 “呜呜，水哥，水哥……” 几个小乞丐几乎没见过水生哭，他突然这般，惊得几个孩子下意识便也跟着哭了起来。尤其是那几个小的，往日水生为兄为父，是最无所不能的倚靠，他一哭，他们心中一慌，便是哭得最为真切。 盛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跟着一起红了眼圈，心里头竟是更加坚定了要将他们招为自己童子军的打算。当然，她也不会真的任性到撒泼打滚，如舅舅所言，他们能不能跟着自己，还得爹娘说了算。 但，她会努力的！ 这一晚，几个孩子皆好好吃了一顿饱饭，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不过他们睡好了，但盛光远等人却是不能。因为他们知道，这暗处定然还有人在盯着他们，只等着趁他们不备，狠狠地咬伤他们一口。 但即便如此，呆着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得尽快从这里出去。 于是第二日，在吃过早饭，又带了一些干粮后，盛光远带着众人便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眼见着万丛镇越来越远，穿了新衣的水生几个孩子，忽然回头看向后方。 袅袅炊烟升起，偶尔显现的房子一角，这些熟悉的画面看上去那般温馨，然而这些却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们。如今他们要离开了，这些刻在脑子里印象却已然不再是奢望，他们也终于有了有希望得到的那天！ 而这一切，全因那对姐弟。 水生昨晚曾暗中嘱咐几个孩子，让他们记住，为了将来他们能更好地活着，他们一定要在心底里记住这对姐弟，要好好报答他们，如此，方才有更好的未来！ 虽功利，但水生却不得不如此。因为他知道，若没有盛烟姐弟的帮助，即便将来他们出了万丛镇，他带着这几个小的，生活依旧会坎坷。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贵人实属不易，有人甚至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而既然遇到了，便要牢牢把握，如此，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当然，水生也不是看不明白，眼下这贵人遇到了麻烦，身边危险重重。可也正因此，他们才有了可以入那贵人眼的机会。所谓富贵险中求，哪怕这危险极有可能让他们失去性命。 第1214章 偷袭 第1214章 偷袭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偷袭 水生既能看出来的危险，盛光远又如何不知。也因此，在一行人彻底看不到万丛镇后，他便直接下令，让人带着水生几个，以及受伤的人与他们分开了。 水生本还想请求留下，但盛光远却十分直白地对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留下来无非让我们多分一份注意力出去，没必要，也太危险。” “公子，我……”被说中了心思，水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盛光远轻笑后再道：“人之本性，你并未做错。不过，未来想要活好，前提是保重性命。你有那么多弟弟妹妹，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遇危险，不是吗？” 水生用力咬紧了唇，一时间竟是红了眼眶。 盛光远不再说什么，而是重重拍了拍水生肩膀，只道：“保重，京城见！” 几个小乞丐凑过来，见水生红着眼眶，有人忐忑地小声问道：“水哥，你怎么了？是，是那贵人不要带我们了吗？” 人马分开他们已经看到，再见水生如此，便有了如此猜测。 水生用力眨了一下眼，将眼底的泪收回去，没有看众人，而是目光始终落在盛光远渐行渐远的背影上，许久之后他方才声音暗哑地开口：“没有，贵人没有不带我们，而是……而是给了我们活路！” 几个孩子懵懂不知，但他们都听水生的话。听他这般说，那隐约的忐忑便逐渐消失，进而化作笑意，在脸上一点点绽开。 且说两拨人分开后，盛光远带着两个孩子快马骑行，只愿能再快一点离开这里。 支援的队伍传来消息，同他们之前一样，遭遇了同样袭击。对方下手狠辣，想要灭掉所有人的心思显而易见，便是他也被列入其中。 不过若他猜测没错，他与两个孩子应是后期才被画了圈，对方怕也是看中了这机缘巧合。 但不管是什么，眼下后续支援一时间赶不到，那他只能带着孩子们尽快与他们接头，否则，他担心自己这边力量不足，后期只会更加危险。 他没有同三个孩子说，只是催促着众人尽快赶路。 然而即便他不说，三个孩子都不傻，又本经历了先前那么一遭，自然能看出些什么。 阿苻拉了拉沈归的手，沈归回握，示意他别担心。盛烟则握了握沈归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与阿苻别怕，有她和小舅舅在，一定会保护好他俩。 盛光远不知三个孩子暗中交流，只是带着他们一番急行后，终于到了此段路程中最难走的那一段。 “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再出发！”盛光远从那山路之上收回视线，随即下令。 众人闻言应是，纷纷停下开始积攒力气。而他们原本就是从这里过来，自然知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后有追兵，不一定从哪个方向过来，而眼前这条山路，无疑是想要杀人越货的最佳之处。也因此，众人皆憋足了力气，打算将所有精力全部集中于此，只为能顺利跨过这条山路。 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便是三个孩子在休息够了，跟着众人走上那条路之后，也有了如此警惕。 说是路，但实则同陡崖无异。人走在上面，稍有不注意便有可能从上面跌落。也难怪水生几个想要离开这里，却一直未能付诸实践，实则这条路长，且又险，尤其他们还有年纪更小的孩子，想要顺利穿过，委实有些困难。 众人提了十二分的警惕经过这里，而原本以为会遇到拦截，却没想到，直到他们彻底走出那段路，预想中的拦截竟是不曾出现。 “呼！可累死我了！还以为会有人偷袭呢！” “是啊，我也以为会有，这心一直绷着，现在才敢松一下。” 类似的对话在队伍中悄悄打开，别说众人，便是盛光远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般情况，看似老成，实则依旧是个少年人的他，有那么一瞬在想，若是姐姐能看到他这般，那该有多好。 众人的雀跃与松懈皆表现在脸上，盛光远轻轻吐气，刚欲开口打算让众人先休息片刻，却忽然，早早穿越了这条路的大春不知从哪里突然嗷叫一声，盛光远一听，神色骤然一变，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大声喊道：“警戒！警戒！”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虽疑惑，但下意识的动作却让他们在关键时候保住了性命。 “咻！咻咻咻！”正对面突然射出无数支利箭，若非他们令行禁止，这一刻只怕都要被射成刺猬。但因事发突然，依旧有许多人中了箭。 “快卧倒！”盛光远冲过来，一把将三个孩子护在胸前，而那箭矢擦着他头顶倏地划过，直接将他发带射断。 长发铺洒下来，盛烟与沈归几乎同时颤抖出声：“小舅舅！！” ！。 盛光远忍着头皮被拉扯的疼，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开口：“我没事儿，放心。” 两个孩子怎可能放心，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头顶有温热落下，那定是小舅舅的血！ “别动！小心趴好！”盛光远的确受了伤，但好在伤得并不严重。他慢慢从三个孩子身上撤下来，不顾那散落的头发，轻轻拍了拍三人，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虽已经历过生死，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心境依旧需得打磨。所以，当他们跟着盛光远躲到一块石头后面时，三个孩子皆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 “小舅舅，你流血了！呜呜，小舅舅，你不会死吧？”盛烟难得落了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此刻再不敢逞强，只担心盛光远会出事。 盛光远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一边开始绑着头发，一边挤出一丝笑来道：“别哭，你小舅舅我好歹也跟着你们祖父学了那么几年，怎可能轻易出事？不过是擦破了头皮，没事儿！” “真的吗？小舅舅，你可千万别出事！”盛烟一把抱住了盛光远，声音里带着颤抖。 盛光远无声叹息，片刻后拍了拍她后背，对三个孩子一起道：“对方选在这里动手，是料定我们会松懈。加之大家刚穿过那窄路，接下来……我们只怕会有一场苦战！” 第1215章 阻拦 第1215章 阻拦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阻拦 一场苦战，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本以为对方会选择最危险的地方，没想到他们却一直蛰伏不动，只等他们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赶在他们最累，最放松的时机发动进攻。 不得不说这办法着实有效，攻心又伤身。 盛光远悄悄探头，看了眼四周众人，只见有一半的人或多或少受了伤，虽不致命，但却的确乱了军心。 他狠狠蹙起眉头，暗骂了声该死。 周西从一侧匍匐过来，见四人均无碍，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二公子，对方来人不少，且偷袭得手，咱们的人士气大减，支援的人手距离这里估计还有段距离，一时半刻他们上不来！”虽残酷，但周西却不得不将事实说与盛光远听。 盛光远面色幽沉地点头：“嗯，我知道。” 周西有心想安慰对方，但眼下情形对他们实在不利，就是想安慰也找不到合适突破口，最后只得闭了嘴。 而盛光远看了看前，又看了看后，半晌才扭头过来，一番沉吟后对几人道：“眼下退路是没有了，后面是陡崖，上去也会成为箭靶子。所以烟儿，你们要做好在这里迎战的准备，可以吗？” 若非看不到机会，盛光远也不会对两个孩子这般说。他本是过来保护他们的，可眼下，他能力有限，唯有竭尽全力。 他目光又看向阿苻，对他道：“四皇子，一会儿定然会有一场正面恶战，若是有机会，你定要跟紧烟儿与二哥儿，跑出去才能活命，知道吗？” 苻聿脸上慌张明显，但见两个弟弟妹妹都没吭声，便一直强撑着。此刻听到盛光远这般说，他终于再忍不住，一下子红了眼眶。 “可，可若是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他问道。 盛光远闻言眉头一松，深深看了眼苻聿，继而轻轻一笑道：“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迎敌了。但四皇子别担心，便是为了自己活命，我们也不会轻易就言败的。” 盛烟与沈归此刻皆感受到四周紧张，两个小人儿紧紧抓住盛光远胳膊，那绷紧的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与担忧。 盛光远有心想多安慰他们，可眼下情势危急，根本容不得他多说，只是道：“烟儿，二哥儿，你们记住，一有机会便带着四皇子向外跑！跟着大春，大春会带你们出去，知道吗！” “小舅舅，呜呜，我们不想走，我们想留下来跟你一起！”事情的严重性终于让两个孩子再忍不住哭出来。他们仰头看向盛光远，忍不住再次道歉，“小舅舅，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偷跑出来了！小舅舅……” “呵。”盛光远忍不住轻笑，带着一声叹息说，“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这教训，再不能犯了。行了，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也就是看着危险，但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生机？烟儿，你平日最喜舞动弄枪，你祖父教你不少东西，今日便要看你的了！” “小舅舅……” “烟儿，小舅舅相信你！”盛光远朝盛烟重重点头，不再赘述，“一会儿跟紧我，我让你们跑，你们记得一定要跑，知道吗！” “可……” “听话！” 两个孩子同时瘪了瘪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在盛光远威逼般的注视下终于松了口：“嗯，我们知道了，小舅舅！” 盛光远看着两个孩子面露不舍，但眼下情形他只能这样做，也唯有如此，两个孩子和四皇子，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而就在他刚嘱咐完不久，对面的杀手骤然发起猛攻，竟是不管不顾地向前冲了过来！ 盛光远将三个孩子往身后一推，随即吹了声响哨，将大春喊了过来。 “大春，跟着他们！”盛光远用力拍了拍大春脑袋，见那白狼晃动起尾巴，这才不再开口。转头他目光从三人脸上掠过，微微轻笑无一言，再回头便直接冲出去，同越过众人冲过来的一个死士战在了一起。 这次杀手着实不少，粗粗看过竟是有上百人。而他们这里只剩下二十多人，虽有沈榷派来的精英，但精英以一敌十却不能抵百，况且之前他们已经因对方出其不意而受伤，所以眼下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方对手。 盛光远接连挡了好几个杀手，眼见着众人就要撑不住，不得不回头冲盛烟三人大喊：“跑！快跑！” 盛烟三个本就一直在紧紧盯着盛光远等人，此刻听到他喊，一个个眼睛早就红得不能再红。 然而小舅舅说过，他们不能留在这里，因为留下来反而让敌人的追杀更迅猛。所以他们得跑，哪怕可以帮小舅舅他们转移些注意力呢！ 所以，在盛光远喊出声后没多久，盛烟狠狠一咬牙，猛地拉住沈归与阿苻的手，扭头冲大春喊道：“大春，走啊！快走啊！” 她要去搬救兵，小舅舅说救兵就在来的路上，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她必须要把救兵搬过来，要不然，要不然…… 三个孩子同时落了泪，却谁也没再说话，紧紧跟着大春向前跑。 而身后，盛光远与众人一起，拼尽全力想要将那些杀手挡下，却不料，斜对面再次冲来一拨人，竟是直接避开了他们，径直朝盛烟三人追了过去。 “该死！快拦住他们！”盛光远转身想追上，却因这分神后背被猛地化了一剑，登即摔倒在地。 “二公子！”周西惊惧，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剑狠狠甩过来，一剑刺中想要再次偷袭盛光远的杀手。 “二公子！”周西疾跑过来，拔出长剑抵挡下一个杀手，却来不及将盛光远扶起。 盛光远强撑伤势，拄着长剑站起，晃了晃眩晕，下一刻他便对周西道：“周西，去找盛烟和沈归！快！” 说着，他便再次试图朝三个孩子离开的方向跑。 然而，对方既下狠手，又岂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几番纠缠过后，盛光远等人依旧被困原地，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冲破眼前阻拦！ 第1216章 不要!不要! 第1216章 不要！不要！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不要！不要！ 盛光远背后的鲜血染成了一片，却怎么都冲不破那些人的封锁。他眼睁睁看着三个孩子越跑越远，而那些杀手也越追越紧，气息紊乱至极，若非周西在旁，差一点就要遭了暗害。 “二公子，小心！”周西一边护着盛光远，一边竭力与那些杀手厮杀。 盛光远吐掉嘴里沁出来的血，一把推开周西，迎上对面的杀手，同时对周西道：“周西，快去找烟儿！找他们！” 周西担忧盛光远，但也因盛光远这一下竟是突破了封锁，再想回身时，便听盛光远冲他一直吼。 周西顿足咬牙，因过于纠结脸颊的肌肉疯狂跳动，但却不过一息便做出了决定。 “二公子，保重！”周西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追三个孩子而去，盛光远看着他快速跑开的背影，不由地手下愈发用力，竟是有些不管不顾。 再说盛烟三人，跟着大春一直闷头向前，压根不敢回头，生怕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 眼泪红了一圈又一圈，自始至终都未曾停下。 而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击声越发清晰，终于在苻聿因力竭摔倒后，三个孩子再也跑不动了。 “嗤！果然是兔崽子，这么能跑！”有杀手终耐不住，看着三人吐槽了一句。 追上来的杀手十一二个，一上来便将三人齐齐围住，连带那头一直跟着他们的狼。 有人问：“三人杀了，这狼如何解决？” 有人答：“杀了，这畜生认主，不会轻易屈服！且它受了伤，一会儿只怕不用我们动手，这畜生也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此人话一出，众杀手眼中皆露出惋惜与失望。也不怪他们如此，的确大春的战斗力颇为迅猛，若是能养这么一头大凶器，他们自是高兴的。 盛烟在听到杀手间对话后，急忙一把抱住大春，大口喘着气，凶狠狠地盯住对面的人，吼道：“你们休想！” “哼！休想？一会儿便让你看看我们是不是休想！”那杀手话音一落，竟是压根不等盛烟回神，抬手便砍了过去。 “姐姐小心！”盛光远冲上前，一把将盛烟扯开，而大春则一个甩尾，直接用尾巴甩到了那杀手眼睛。 “啊！该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上！”杀手怒骂，催促众人道。 眼前这些杀手之前曾见过盛烟与沈归与人争斗，知他们并非普通小孩儿，因此戏谑的心思并未多重，转而便真的一拥而上，竟是想要一次性将人解决。 上头给的命令，人已经不用留了，干错利落地做掉，只等着拿钱便好。 盛烟与沈归来不及多想，只得堪堪将苻聿藏于身后，转头便对上了那些杀手。而大春也直接下口咬住其中一人，凶悍的模样，竟是一点看不出它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刀。 只是，二人毕竟还小，便是盛烟力气再大，也已经消耗那么久。且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杀手，每一次下手便是杀招，盛烟经验尚且不足，更别说沈归。 所以没一会儿，他们便被逼至一棵大树后，前后夹击，想逃都没出路。而大春则被三人缠住，脱困不得。 那些杀手也是尽责，竟没有停顿嘲笑，下一秒便再次冲杀过去。 眼见三个孩子再无力抵挡，小命不保之际，突破重围冲过来的周西突然大声一喝，将杀手注意力吸引过来瞬间，一刀杀死一人，继而又与第二人缠斗起来。 “周西叔叔！”盛烟看着周西大声喊道。 然而周西根本就来不及回应她，只是竭尽全力让自己一点点靠近三人。 盛烟拼命护着弟弟与苻聿，强撑着眼泪没流出来，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大一些。 敌强我弱，结局好似注定。尽管周西已经用尽全力，尽管盛烟与沈归拼了命地挥舞着手中刀剑，可事实如此，没有后援，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 阿苻一直被姐弟二人保护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力竭，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是在担心自己因此丢了性命，他只是在伤心，若是这些人因为自己没了命，那他该如何面对。 母后只教给他深宫生存之道，却从未跟他说过，原来也会有人为了护他而牺牲自己。这一刻，苻聿只希望自己能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如此，才能不拖后腿，才能护住那些护着自己的人！ “小烟，小归，呜呜，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传来，盛烟几人纷纷一惊，急急看去。却见大春因躲避不及，被一个杀手直接砍中脊背，一下子瘫卧在地，竟是起都起不来！ “大春！”盛烟与沈归同时大喊，两双眼睛里的惊惧在这一刻肉眼可见。 然而他们的呼唤并未能阻止那杀手住手，也并未能唤起大春起来，在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杀手扬起手中长刀，竟是想要斩断大春头颅时，盛烟整个人都惊得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啊！” “嗷！” 一声狼嚎骤然传来，却非躺在地上的大春。 大春微微仰头，被血污遮盖的眼睛里猝然跳出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它轻轻眨了眨眼，想回应却没了力气，只是看着那身影像箭一般冲过来，一下子将那想要将它斩杀的杀手猛地扑倒，进而一口咬断了他脖颈。 “嗷呜～”大春发出一声轻呼，终于知晓这突然出现的同类究竟是谁。 而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快到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自然，那于盛烟头顶上落下的大刀也未能停下，裹着冷冽的风，直逼她面门。 “小姐小心！”周西只来得及出声提醒，想过去压根办不到，不禁目眦欲裂。 而盛烟也后知后觉，却在想要抵挡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 带着杀气的风几乎可以削掉头发，耳边似乎传来弟弟的呼喊，可她听不到，她只是看着那长刀于自己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能从那刀面上看到自己挂满了血的脸。 那一瞬，盛烟甚至连死都忘了想。 “叮”，一声清脆无比的金属碰撞声蓦地响起，那照着盛烟脸的长刀，下一瞬不见了踪影。 第1217章 是娘亲啊 第1217章 是娘亲啊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是娘亲啊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声音，是盛烟每一次与人过招时，都能听到的声音。也是在这场杀戮之中，响得最多的声音。 然而，也就是这最普通的声音，此刻却成为这时间最悦耳的音符。因为伴着它响起，那几乎已经贴近盛烟面门的长刀，被猝不及防挣开，更是直接从杀手手中脱离，“咻”地一下，直直地插在了三米开外的地上！ 若说那头白狼的出现令人意料之外，那盛烟这里的情况便更叫人意想不到。 甚至连盛烟自己都是懵的。 而同大春一样，她不过一个抬眸，一眼便看到了一道身影手持弓弩，似踩着风，飞一般朝自己奔来。而其手中弓弩不停，“咻咻”两箭射去，竟是直接干倒三人，那串起来的人葫芦，惊得小丫头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没办法，这是小丫头梦寐以求的，却没想到今日亲眼见证。 那来人身形纤细，犹如仙子般飘落自己跟前，盛烟仰头看过去，只来得及与对方匆匆一对视，那些杀手们便再次冲杀而来。 “退后！”盛兮一把挥开盛烟，将其与沈归和苻聿凑在了一起。 盛烟被二人接住，眼睛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只是依旧直直地盯着那道身影之上，问沈归：“弟弟，这仙女姐姐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而且……”为何我会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呢？ 沈归扶着盛烟，此刻已然回神，他没有看到盛兮的脸，只是觉得面前人的功法莫名眼熟。而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猜测，却一时间不敢确定。 而不等他确定，从震惊中回神的周西却直接替他们喊出了答案：“夫人！！” ！。 “夫，夫人？！”沈归重复了周西的话，心下激动，一把将盛烟的头转过来，对上了自己，“姐姐，你听见了吗？周西叔叔喊那人夫人，夫人……那，那……” 盛烟一把拍开弟弟的手，快速回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大大的眼睛里几乎顷刻间现出孺慕的情绪。 夫人啊！那能是谁？那还能是谁？那定是娘亲啊！呜呜，是娘亲啊！是娘亲！ 盛烟小嘴巴一瘪，突然就哭出了声，心中原本强撑的那股气，因盛兮的到来一下子像是被针戳破了的皮球，“噗噗噗”地向外散去。 谁都不知道她这一路都多难，为了能护住弟弟和苻聿，小小的人儿愣是让自己变成了真正的侠女，强撑着胸口那股气，还有因为犯错而生出的懊悔，才不至于让她率先倒下。 而娘亲的到来无疑让她瞬间轻松，那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再绷不住，就这样呜呜呜地发泄出来。 她如此，沈归又何尝不是？他们本来目的就希望能早一点见到娘亲，却不想这一路上频繁出事，想回头却已然没了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而本以为今日怕是从此家都回不去，孰料那一直在他们心中惦念的娘亲突然出现。真如姐姐所言，像仙女，像天神下凡，在最危险的时候给予他们最强大的保护。 “呜呜，娘亲……”沈归也跟着哭了起来，而他们面前的杀手皆被盛兮撵走，周西更是趁着这个空档冲了过来，径直护在三人身前。 他回头看了眼二人，再转头时眼睛亦是变得通红。 别说孩子，就是他这个大人都要受不了。 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愿望真的实现，那个被他们一直默默念叨着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上千个日夜啊，曾经一路跟随盛兮的人，无一不是在心中立了个佛，日日夜夜求拜，只愿那人能早点回来。 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当主心骨被拔去那刻，不论是谁，心里头都要涌出三升血来。 他们心中有过希望，一直坚信盛兮肯定会回来。然而，时间它就是个生了锈的钝刀，一天天磨过去，无论你多坚强，总是要被磨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血印子。 希望开始变得渺茫，坚信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而他便是其中一个，若非辛茹一直在耳旁不停念叨，不想打击她，他只怕要劝说让她学会放下。 好在，好在，好在夫人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啊！ 盛兮想过孩子们会遇到危险，但却没料到这危险竟如此之严重，若非自己赶来，只怕孩子们就要遭遇不测。 她自然看到两个孩子身上的斑斑血渍，还有那被刀剑绽开的伤口。那一刻，她压根就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只知道一颗心骤然提起后，便再没办法放下。 杀心，任何时候都比不上这一刻重！ “噗！” “啊！” 类似的声音于这片天地时不时响起，却皆来自那些杀手。 而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武功实在太强！强到他们好似与那三个孩子调换了个儿，竟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对方下手狠辣利索，每一刀皆指命门，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便是他们所有人都将其围起来，不过片刻，他们中必有人丧命于此！ 这女人，甚至比他们还要不要命！ 这发现实在太吓人，以至于很快便破了那些杀手心房，浓烈的惧意涌上心头，让他们本能地选择了逃离。 只是，对于这些想要要了她孩儿命的杀手，盛兮且不会轻易放过？那长刀快过血滴落的速度，只是几个回合便又要了两个杀手的命。 击杀还在继续，她誓要灭掉每一个祸患！ 而不止她，随她一同赶来的旺财此刻亦是愤怒非常，在轻轻舔舐了大春几下后，掉头便直奔其中一个杀手。 利爪扬起，狼牙亮起，任谁都没办法从一个暴怒到极致的狼王的攻击下逃过！ 杀手们或许想过死，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死会如此惨烈。惨烈到他们下辈子都不愿意再投胎。 周西的目光从那白色身影上收回，随后突然用袖子重重抹了一下脸，借着那袖子的遮掩，他颤抖着开口：“真好，真好，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第1218章 终于回来了 第1218章 终于回来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终于回来了 盛兮与旺财的到来使得局势翻盘，一人一狼，就这样以无人匹敌的气势，直接将那十几个杀手包了场，谁都未能跑掉。 旺财将一个已经断了气息的杀手松开，看了眼盛兮后，便披着满身血，步伐矫健地朝自家大儿子走了过去。 大春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旺财，见对方朝自己走来，嘴里哼了哼，随后眼里头原本的兴奋，逐渐变成了闪躲。 没办法，它担心它爹打它！ “啪”，一爪子落在大春的头顶上，却是轻之又轻。 旺财绕着大春转了两圈，又使劲嗅了嗅对方，片刻之后，突然朝天空嗷叫一声，再然后，便趴在大春身边卧了下来。 这蠢笨儿子身上的伤口它处理不了，但它的主人会。 大春挨了打，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激动地甩起尾巴，用鼻子对着旺财的鼻子，不停地蹭起来。 自家爹终于回来啦！这次走的时间太久，它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它！啊啊啊，有爹在的感觉真好哇！被罩着的感觉真爽啊！ 不说大春的兴奋，两个小家伙此刻也激动非常。他们亲眼见证了何为一边倒的碾压，那么多杀手，不过片刻便被人收走了气势，与之前跟他们对战时简直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书本上说得再是逼真，也不如现场观摩来得震撼！而带来这场震撼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娘亲！ 娘亲！娘亲啊！ 似乎是感应到了两个孩子心中呐喊，盛兮快速扫过战场后，这才将头转向了盛烟与沈归。 那里，周西已经松开了他们，而两个小家伙也早已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又止于那两步。 这是他们盼了许久许久的娘亲，可娘亲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他们早已记不得她模样，便是有爹爹画的画，却也没办法让他们将那画塑成娘亲真正的模样。 他们知道有个词叫近乡情怯，一开始他们并不理解，然而此刻，他们终于知晓这词背后的含义。娘亲便是那个“乡”，越是靠近，越是不敢靠近，他们唯恐再进一步，眼前人会突然消失。那样的话，他们便要再继续不知年月的等待，倒不如眼前这般，能真真切切地看着娘亲。 盛兮看着两个孩子一脸踟躇，嘴角用力抿住，心中叹息。 之前的“娘亲”两个孩子喊得那般大声，她想听不到都难，而此时，再无人打扰，他们反倒变得安静又忐忑，这模样直令她心口抽搐，发疼得要死。 虽事出有因，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亏欠两个孩子太多。消失这么多年，只要想想两个小家伙每日对着沈安和问，娘亲去哪儿了？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娘亲还会回来吗……诸如这般的问句，每一句都会化成一根针，自她记忆恢复那刻起，已然密密麻麻地将她整颗心扎成了无法下手的刺猬，令她疼痛难忍。 疼啊，那是真的疼，比刀砍在骨头上还要疼！ 盛兮缓缓舒出一口气，彻底转身过来，在两个孩子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慢慢走近，继而在他们面前蹲下。 两个孩子已然从幼童长成了小少年模样，一个像她，一个像沈安和，都是那么漂亮又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要触摸。她遵着本心抬起手，然而在抬手刹那，手心手背上刺目的红又令她下意识停了动作。 啊，这般脏污怎可让两个孩子沾染。 盛兮抬起的手想要收回，但许是看懂她心思，又害怕她这一撤再不会伸手，两个孩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前，一左一右，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胳膊，同时大声喊道：“娘亲！” 盛兮的身子猛然一颤，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滚过。她张了张嘴，想应声，然而那到嘴边的字竟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流泪，这本是该高兴的事情啊，可那眼泪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见她哭，两个孩子也终于再忍不住，“呜哇”一声，再无其他念头，猛地扑向盛兮，四条小胳膊，牢牢地抱住她脖子。 “娘亲！娘亲抱！娘亲抱抱！呜呜！”盛烟扯着嗓子喊，生怕盛兮听不到。 而沈归则呜呜地说：“娘亲不走，娘亲不要走！” 这接连的话就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在盛兮心口，令她那一刻的迟疑瞬间粉碎。 双手一拢，她用力抱紧两个孩子，颤抖着嘴唇说：“娘亲抱，娘亲不走，娘亲再也不走了！” 母子三人久别重逢，盛兮无声流泪，而两个孩子则似要把这么多年来的日夜期盼都要哭出来似的，哭得肝肠寸断，令人闻之落泪。 “呜呜，娘亲，娘亲……” 娘亲终于回来了！娘亲终于回来了！娘亲终于回来了！！！ 这声音似传遍了整个山林，令后面拼命冲出突围的盛光远下意识瞠目，心有所感地看向前方，直到看清那紧紧抱着两个孩子的人，他眼睫重重一颤，顷刻间落泪。 太好了，姐姐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噗通！”，一声重响，盛光远再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下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后面的人见状大声疾呼，似要叫醒他，可任他们如何叫，都不能让他醒过来。 盛兮自然听到了这呼喊，她眯眼看过去，收回目光之时，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后背，对他们轻声说：“乖，在这里等娘亲，娘亲去看看你们舅舅。” 虽有不舍，但两个孩子也知道轻重缓急，便道：“娘亲，我们跟你一块去！” 盛兮看着他们忽地一笑，随即点头：“好，一块过去。” 说着，她径直抱起两个孩子，扭头看向周西，对其道：“周西，带上四皇子，跟上！” “是！夫人！”周西激动得急忙点头，也不顾四皇子疑惑，一把将其扛在肩上，便快速跟了上去。 啊，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能再次听到夫人发号施令，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夫人回来，辛茹再也不用念叨了，太好了！太好了！ 第1219章 有娘在真好 第1219章 有娘在真好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有娘在真好 除了昏倒的盛光远，众人谁都没看到盛兮出现，直到对方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方才如受了惊吓，看着面前人一个个犹如失语，瞪着眼睛，哆嗦着嘴角，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非他们不想说，而是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用何种词汇表达他们此刻心情。 盛兮却是快速扫了眼众人，随即走至盛光远身边，将两个孩子放下后快速查看了番盛光远。之后她从怀里掏出来几个瓷瓶，从其中一个瓷瓶里倒出来一颗丸药，送进盛光远嘴里，而后又将其他的瓷瓶交给盛烟与沈归，对他们说：“烟儿，二哥儿，那边还有人受困，娘亲要过去帮他们。你们小舅舅没事儿，别担心。这些药是伤药，你们帮忙给大家擦一擦，娘亲去去就来！” 这话一出口便已是决定，盛烟与沈归知道，他们阻止不了娘亲。而他们也清楚，那些受困的人皆是为了他们而来，他们更没有理由阻止。 尽管内心极其不舍，但两个孩子在同母亲对视瞬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信任。他们相信娘亲会说到做到，他们只需乖乖等在这里，像从前那般等着她回来就好！而这一次，娘亲一定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盛兮欣慰两个孩子的懂事，无声叹息过后，她站起身对赶过来的几人道：“诸位，辛苦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啊，夫人放心，我们誓死守护小主子！”众人此刻方才回神，既激动，又感动。 盛兮见此不再多言，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下一刻，便直直冲向了先前那些人所在。 而原本守在大春身旁的旺财，在几番舔舐过后，爪子又在自家大儿子头上用力摁了一下，随后便也跟在盛兮身后冲了过去。 这一人一狼气势凶猛，竟是冲出千军之势，看得身后那些人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跟上去，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无人不说好，尽管他们已被鲜红染红。可盛兮回来了，那个曾经带着千万人奋勇杀敌，驱赶鞑靼夺回疆域的女将军回来了！那个创建了盈安堂，每月都会设义诊，所做之药奇特又有效，价格更是亲民的女东家回来了！ 这是他们敬仰的人，更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人，不管他人怎么想，这个人一直都是他们心中第一尊敬的人！ 不说这些人内心激动，只说盛兮与旺财过去后，几乎瞬间扭转了己方人颓势，将战局整个掉了个个儿。 这些人中有许多是不曾见过盛兮的，本还忌惮，可随着她动手，他们心中除了心惊便是敬佩，继而崇拜，直到有人喊出盛兮的称号，他们才惊觉眼前人是谁。 而那些杀手们也没想到盛兮会突然出现，这个消失黎国五年有余的女人竟然回来了！这消息若传出去，那将要震惊整个黎国啊！且对方若是知晓他们身份，而他们又这般对待她的孩子，那她还不得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一刻，所有杀手都意识到这一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有心想要直接干掉盛兮，却发现根本就有心无力。这女人甚至比他们更像是杀手！ 这一发现无疑是令人痛苦又忐忑的，眼见着对方下手狠辣，一个接一个地收割着他们人头，终于，杀手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撤”，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杀手像是约定好了那般，几乎是瞬间便抛下对手，转身就跑！ 打不过啊！再打下去他们都得送命！且他们心境都已经乱了，被那女人震乱了，再坚持也没任何意义。 杀手们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逃走，而盛光远带来的人则激动地想要去追，却被盛兮第一时间拦住。 “穷寇莫追！”她道，“你们都受了伤，先治伤！” 众人几乎是瞬间应是，简直听话的不能再听话！ 盛兮的到来，就好像给众人加了一个最是强有力的主心骨，怎么弄都折不掉的那种。而因死伤带来的悲痛，一时间被化解了不少。 盛兮为大春做了包扎，出去时，由四个侍卫抬着走。 大春头一次享受这待遇，一时好奇，目光始终在众人身上滴溜溜转悠，最后落在自家老子一直紧紧跟着的那道身影之上。 那身影放在人类之中着实算不得强壮，但就是这道身影，带着它爹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刀光剑影之中，让它生出臣服之心。 大春嗷呜一声，甩着尾巴在前的旺财听到扭过头，看了自家崽子一眼，随即又扭过头，虽未嗷叫，但那尾巴甩得幅度却愈发大了。 大春再次嗷呜，朝它爹背影翻了个大大白眼儿。 两个孩子自盛兮回来后便寸步不离，尤其是在被娘亲亲自包扎伤口后，两个孩子盯着那包扎的绷带暗暗想着，这绷带不能解啊！因为这是娘亲给包的！ 一直跟着他们的苻聿见此忍不住嘴角抽搐，但不过片刻他便心生羡慕。有娘亲在真好，也不知自己何时能见到母后。 “快了。”盛兮在整理了一番消息后，对苻聿道，“四皇子别担心，已经叫人去通知皇上与皇后了，咱们大队人马马上就到，之后不会再有事。四皇子也很快便能见到你爹娘了。” “爹娘啊！”苻聿重复着盛兮说的这两个字，这还是他头一次这般称呼父皇与母后，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两个字比那两个威严的词汇更叫人暖心。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是个十分漂亮却又有些冷清的女人，她的名字他也听说过，她的事迹他自然也知晓。虽一直呆在皇宫，但他从未跟人提起过，他其实一直渴望走出去，而那个自他人口中听来的有关她的事迹，一直被他默默藏在心里。 他想，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如同那个传说的人一般，少年英姿，纵马提枪，护我大好江山。只不过身在皇室，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这也是他自小便被耳提面命的道理。 少年人心事重重，盛兮微微抿唇，随即抬头在其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别担心，万事往好处想。” 苻聿抬头，对上那满是星光的眼睛，那其中的温柔令他心头蓦地一暖，稍许，他重重点头：“嗯，我知晓了！” 第1220章 那是因为爹爹不罚你写大字 第1220章 那是因为爹爹不罚你写大字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那是因为爹爹不罚你写大字 盛光远一直没醒，虽盛兮说他没事儿，但他也只是根本保住，但伤得太重，流了不少血。 两个孩子在跟着娘亲走了没多久后，便从激动的惊喜中陷入浓浓自责。若非他们擅自离家，小舅舅也不会为了救他们受这么严重的伤。 休息之际，盛兮重新检查了所有人，在走到盛光远这里时，眼瞅着两个小家伙外加苻聿，蹲在其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盛烟甚至嘴里还在念叨：“小舅舅，你快醒醒啊！你说过的，不能睡懒觉，可你已经睡了一个大太阳了，要打手板的！” 见盛光远眼睫都没眨一下，盛烟小嘴一瘪，继而带着一丝哭腔说：“小舅舅，烟儿错了，烟儿不该偷偷跑出来的！小舅舅，你快醒醒啊，你醒了打烟儿手板好不好？烟儿不会喊疼的……” 盛兮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两个孩子内心叹出一口气。 自相遇，她并未对两个孩子说一句责备的话。一则，两个孩子偷跑出家是为了寻她，真说起来，她也是帮凶。二来，她失踪这么多年，缺失陪伴这么多年，内心歉疚哪里还能提起责备？而且，与其责备，不如让他们自我认识到错误。而盛光远受伤，无疑就是对两个孩子最大的教育与责罚。 打手板哪里能比得上把心扒开，直接拿针往上戳来的痛呢！ 盛兮有些心疼，但却不打算一直安慰，将事实直接摆出来，或许才是最好的做法。 “娘亲！”见盛兮过来，两个孩子急忙喊道。而自然，他们没忘记问有关盛光远的伤势。 盛兮依据事实说话，果然，两个孩子听后纷纷红了眼眶，一脸自责。 “娘亲，你救救小舅舅吧！让他少疼一些。娘亲，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呜呜……”盛烟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一把一把往下掉，“娘亲，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烟儿替小舅舅受伤啊？烟儿不想看小舅舅一直睡觉……” 盛兮叹息一声，一把将人抱过来，顺带也将沈归搂进怀里。 “你们也受了伤，若是小舅舅看到，定然也不愿让你们受伤。”盛兮道，“但事情已经是这样，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尽力弥补。你们也别太担心，有娘亲在，你们小舅舅不会有事的！” 盛兮最后的保证令两个孩子微微松口气，抽噎声渐小，目光再看盛光远，两个孩子不禁又垂了头。 接应的人马终于过来了，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他们在半路也遭遇到了伏击。这般堂而皇之的阻拦实在大胆，令众人不禁猜测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盛兮暂且不去想这问题，因为雪渊飞了回来，她要将消息传递给沈安和，告诉他两个孩子皆平安。 两个孩子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雪渊，乍然看到自然十分惊喜。而此时他们方才想起来自家爹爹，赶忙问盛兮爹爹何时会回来。 盛兮闻言轻笑，抬手在每人鼻头上削了一下，这才道：“你们爹爹若知晓你们现在才问他，只怕会直接罚你们写一百篇大字！” “啊，我不要哇！”盛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喊出了声，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 她扯着盛兮的胳膊，用力摇了摇，继而又趴在她肩膀上小声控诉：“娘亲，你知道吗？爹爹有时候特别特别吓人，尤其是在罚我们写大字的时候！呜呜，烟儿的手都要被写废掉了，娘亲，你救救烟儿，烟儿不想写大字。” 盛兮瞅她一眼，片刻后忽然扭头问沈归：“二哥儿，你们爹爹很吓人吗？” 沈归极为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娘亲，孩儿觉得还好。” “沈归！”不等盛兮说话，盛烟率先埋怨上了，“那是因为爹爹不罚你写大字！” 沈归说：“姐姐，你若每次都能把字写好，爹爹也不会罚你的。” “你！”盛烟气得暗暗朝沈归捏起了拳头。 沈归却只当没看到，还对盛兮一本正经地解释：“娘亲，爹爹一点都不吓人，娘亲不在的时候，每次都是爹爹哄我们睡觉。” 盛兮本还在暗笑两个孩子欲盖弥彰的机锋，骤然听到沈归这句话，她嘴角笑意忽地一顿，不过须臾便变成了心疼。 心疼两个孩子，亦是心疼沈安和。 许是感受到了盛兮情绪变化，盛烟与沈归同时停了话，纷纷看向她。 “娘亲，你没事儿吧？”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她道。 盛兮抬眸，恰好看到他们眸底的忐忑，以及隐隐的不安，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不该这般将情绪表露出来。此时这两个孩子的心境并不比她好多少，而他们年纪又小，有些事情，并非他们这个年纪该承受。 她动了动嘴角，露出一道温柔笑意，将两个孩子又往怀里抱了抱，说道：“娘亲没事儿，娘亲就是在想，你们爹爹到哪儿了，会不会跟我们一块入京。” 两个孩子闻言彼此对视，又纷纷仰头看向盛兮，片刻后他们同时回道：“娘亲放心，爹爹一定会跟我们一起入京哒！” 盛兮没想到被两个孩子安慰了，不禁笑容加大，忍不住在两个孩子面颊上一人亲了一口。 盛烟乐得咯咯直笑，沈归则有些不好意思，但其眸底一闪而过的惊喜，却令他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 两个孩子的话或许没错，沈安和极有可能会同他们一起入京。毕竟眼下他们不能急行，但沈安和却始终在快马加鞭。 而在之后的路上，盛兮一直亲力亲为，为每一个受伤的人治伤换药，惊得那些人纷纷不敢喊哪里疼。 没办法啊，对方可是公主呢！让公主为他们这些糙人处理这些伤口，这惊吓比殊荣更大呀！ 但盛兮是谁？又岂会看不出他们伤势如何。也压根用不着他们多开口，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伤在何处。 而就在众人这样心情上下起伏如同置身海浪上般，又行了一白日，晚上休息时，盛烟跑过来喊盛兮，说盛光远醒了。 第1221章 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第1221章 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盛光远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觉，却是连梦都没做一个。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这么踏实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对了，是从姐姐掉下沅河失踪之后开始的。 自那时起，他每晚都会做梦，有时候会梦到姐姐，有时候会梦到其他人。但更多数，则是一条浓黑又湍急的河。潜意识里，他知晓那是沅河，但他又从不肯承认，这条吃人的河就是吞下姐姐的那条河。 因为，他不相信姐姐真的就这样走了。 那是他姐姐啊！战无不胜的姐姐。虽然一开始她刁蛮任性又痴傻，但那也是他姐姐，不论她如何对自己，这个人始终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而之后姐姐突然不傻了，脾气也变了，整个人除了那张脸，其他的改变好似他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她一般。这样的变化他也曾怀疑过，但这样的变化又实在叫他喜欢，因为姐姐虽冷清，但却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他终于变成了她不止名义上的弟弟。也因此，不论姐姐再有什么变化，他都坚信，这个人就是他的姐姐！ 再之后，姐姐为了他们的家做出各种努力，而他也开始读书写字，姐夫与姐姐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他本以为他们可以这样温馨地一辈子过着普通人生活，却没想到之后发生的种种，姐姐、姐夫，甚至是他自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无疑让人激动，也更激发了他野心，而他本以为只要他努力，将来定能帮姐姐撑起一片天，让她再不用事事顶在前，换他上去撑门庭，换她下来休息。 然而，世事难料，谁都没想到姐姐会掉入沅河，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他日日夜夜的牵挂。 一滴泪从盛光远眼角滑落，下一刻，他从混沌中缓缓睁开了眼。 “哇哇！小舅舅，小舅舅，你看看我呀！我是烟儿啊！”盛烟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由小变大，在耳边炸响。 一旁的沈归也跟着喊道：“小舅舅，你终于醒啦！你再不醒，娘亲就要给你开刀啦！” 盛光远散乱的意识，随着他们这般吵闹渐渐回笼，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开口说道：“小舅舅没事儿，别担心。什么开刀？你们娘亲……”话音一顿，盛光远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一下子照亮了他内里所有黑暗。 “姐姐！”几乎是话音刚落，盛光远便弹跳而起，目光焦灼，似要寻找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坐起来，一个温柔却有力的手一把按住了他肩头，令他弹起的身体第一时间落了回去。 “做什么？是想伤口裂开吗？”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盛光远身子一颤，仰头就要去看。 “别动！”那声音再次响起，严肃却又那么动听，那么叫人心安。 盛兮转了过来，盛光远终于看到了她。 “呜，姐，姐姐！”眼泪几乎是瞬间滚出眼眶，十六岁的少年做了五年大人，这一刻却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姐姐，你，你……” “哇！小舅舅，你哭啦！”盛烟像是看什么神奇动物般盯着盛光远，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小舅舅，你，唔！” 盛烟话没说完，便被沈归一把捂住了嘴，直拖至两米开外。 “唔，弟弟，你干嘛捂我嘴呀！”盛烟瞪着沈归，“你没看到小舅舅哭了吗？小舅舅可是从来没……” “嘘！姐姐，闭嘴！”沈归厉声道。 盛烟愣住了，大眼睛一眨一眨，显然没料到弟弟会这么凶。 可，为什么呢？ “因为，”沈归看了眼盛光远，随后转过来小声对盛烟道，“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盛烟：“……” 两个孩子的声音虽已经竭力放小，但他们的对话却还是被盛兮姐弟二人听到。 盛光远本还在哭，却在听到沈归说“关系到男人的尊严”时，嘴角控制不住抽搐了一下。 盛兮一直紧绷的嘴角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姐姐，你……” 盛兮笑着叹息一声，目光注视着盛光远，忽然开口：“小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姐姐……”盛光远虽在两个孩子面前的确有失男人尊严，但这一刻，他真不想要这尊严，只想做个被姐姐爱护的弟弟，任性地什么都不用再管。 盛兮伸手帮他擦了擦泪，下一刻，突然俯身抱住了他。 “小远，想哭就哭，别怕，有姐姐在。”盛兮道。 盛光远嘴角动了动，忽然就瘪了起来，那一脸的委屈再不去掩饰，也不管两个孩子会不会笑话，这一刻，他放任自己将其尽情发泄了出来。 “呜呜，姐姐，我好想你！我好害怕，怕你真的不在了，呜呜……” 盛兮轻轻拍打起盛光远后背，任由盛光远的眼泪沾湿自己衣襟。 她这个便宜弟弟啊，还是乖得叫人心疼。 盛光远也不知自己究竟哭了多久，总之等他从盛兮怀里出来时，只见姐姐肩头的衣衫已经濡湿一大片，那一瞬，重新拾起男人尊严的盛光远只希望盛烟与沈归不在场。 “咳咳，姐姐，我没事儿了。”盛光远有些害羞，一时间不好意思去看盛兮眼睛。 盛兮无声一笑，默默摇头说：“伤口太多，别乱动，你这般少说也要修养两个月。” “两个月？”本是最寻常不过的医嘱，却不料盛光远突然着急起来，“可姐姐不成啊，我之前答应裴灿要同她去省外查账，这样就失约了！” 盛兮道：“失约就失约，你放心，我会跟你同裴灿解释的。”见盛光远还欲开口，盛兮直接道，“或者，两个月变成三个月。正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修养才是正理。” 盛光远急忙摇头：“不了，不了，两个月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见他如此急切，盛兮忽然灵光一动，目光在盛光远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冷不丁开口问道：“小远，你……是不是喜欢裴灿？” 第1222章 不急，先歇一歇 第1222章 不急，先歇一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不急，先歇一歇 盛光远似完全没想到盛兮会这样问，愣了愣后，下一刻那脸便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姐姐，你，你说什么呢？裴灿你难道不喜欢吗？大家，大家不都很喜欢她吗？”盛光远突然变得有些结巴。 盛兮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如此害羞的弟弟还有什么猜不到。不过未免对方因太激动影响到伤口，她决定不再问下去。 她说：“嗯，我也很喜欢裴灿。” 她欣慰自家弟弟情窦初开的同时，也感叹五年时间果然发生了太多事。不止盛光远，还有其他人，也不知其他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大春的情况比盛兮想象中要好得多，最严重的伤口便是脊背那块。为了给它治伤，盛兮将它那一块的毛给剃了，乍一看，浑然像一只被剪了新造型的贵妇犬。 它这般模样自然惹得两个孩子咯咯发笑，但笑过之后又忍不住默默流泪。 盛兮见此安慰他们说：“别担心，娘已经给大春上了药，相信它很快便能好。”说着她忽然扭头看向了一旁始终趴卧在大春旁边的旺财，想到旺财也曾为了自己而被剃光了全身毛发，她便忍不住勾了唇。 她说：“旺财它们都是好的，你对它好，它便对你也好。你们要记得它们的好，知道吗？” “嗯！娘亲放心，我们会记住的！”两个小孩子同时保证道，而后又说，“我们不会再笑话大春啦！” 虽然真的很好笑，但大春是为了他们受的伤，他们不能再笑它了！ 接近洛京时，蔡让亲自带着人等在半路上，只为了接苻聿回宫。 见到盛兮，他不免寒暄了好一会儿，只叹她能回来是真的好。他有意想多说些什么，但宫里头的人都在等着四皇子赶紧回去，无奈只能告别。 苻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同盛烟与沈归道别，一时不舍。而当初他曾想着，将来他一定会报答盛烟与沈归，可以求父皇赏他们父亲一个官职。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父亲是当今首辅，已然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升无可升。 这事实令他十分苦恼，因为他觉得金银没办法表达他的感激，难不成还让他以身相许？ 苻聿偷偷看了眼盛烟，虽然他的确很喜欢她，也觉得她非常可爱，但一想到她一拳能干翻一个大人的武力，他便忍不住想要往后缩。 许是察觉到他在偷瞄，盛烟看过来，直接问他：“阿苻哥哥，你干嘛总是偷偷看我？” “！”被抓了个正着，苻聿很是尴尬，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没有偷看你，我只是，哦，我只是在想，等我回了宫，该帮你们跟我父皇母后领什么赏。” “啊，这个好办啊！”盛烟闻言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而苻聿也没想到盛烟竟是有想要的，急忙问道：“什么什么？你想要什么？” 盛烟拍了拍自己空空的包袱，说道：“自然是银子啊！” “啊，银子？”苻聿眨巴了下眼，“可银子会不会太没有诚意了？” 盛烟连连摆着小手：“不会，不会，银子最是有诚意啦！阿苻哥哥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洛公公最是费银子，爹爹挣来的银子都被他耗光啦！所以，为了养洛公公，我也得努力挣银子！” “啊，　原来是这样，那，那我努力跟父皇多要些银子给你啊！”苻聿道。 盛烟听后十分满意，刚欲点头，却被盛兮一把拉了过来。 看着盛烟无奈摇头，她转而看向苻聿，对他说：“殿下别担心，洛公公我还能养得起，不用四皇子去特意要银子。四皇子回去后记得多多锻炼身体，如此，才能长得更高，也更健康。” 苻聿听着盛兮的话，十分感激地点头：“谢谢夫人！我会的！” 盛兮之前帮苻聿查看了番身体，确定他没有大碍，只是身子天生有些虚，需得针对性补一补。她给他开了几个方子，让他回去后拿给皇后，确认没问题后便按照方子上所写服用。另外，每日也得多运动，以此增强体质。 苻聿自然是听她话的，更别说经过这么一遭，他早就想好以后定要好好锻炼。若是可以，他也想学功夫，这样将来，哪怕他再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盛兮抬头看到蔡让一直在搓手，便知他一直在忍着没催促，于是对四皇子道：“殿下先跟蔡公公回去吧，皇后娘娘怕是一定等急了。殿下若是再想见，将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娘娘自然会有安排。” 苻聿不舍，但也知道盛兮说得对。他得赶紧回去了，母后一定非常担心，他不能再耽搁了。 三个小伙伴此时已然结下深厚友谊，见一人要走，另外两个自然是同样不舍。 但再不舍也得面对现实，于是，两个孩子仰着下巴目送苻聿乘上马车快速离开。 见他们如此失落，盛兮笑了笑后对他们道：“别只想着四皇子，你们不是还有其他朋友？” 两个孩子一愣，旋即醒悟：“水哥？娘亲，你是说水哥他们吗？” 盛兮已然知晓孩子们经历，对于水生几人也做了简单调查。几个孩子本性不错，她不介意盛烟与沈归与他们多接触。而先前小远曾为他们许下承诺，定会为他们找一个栖身之地，外加生存的活计。她想，若是几个孩子同意，让他们留下来从小跟着烟儿与二哥儿，倒也不是不可以。 想至此，她点头道：“嗯，水生几个没进京，他们一直在路上等着你们。”随即她指了指不远处，再道，“呶，他们就在那里，你们去打个招呼吧！” “啊，太好啦！又能见到水哥他们啦！”盛烟高兴地跳了起来，便是一直稳重的沈归，此刻也高兴得呲牙笑起。 “娘亲，那我们过去啦！”丢下这句话，两个小家伙便蹦蹦跳跳地朝水生几人那边跑了过去。 而没一会儿，那边便传来叽叽喳喳兴奋的吵闹声。 盛兮无声笑了笑，在周西过来问何时启程时，她却没有开口，而是转身看向身后大路。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方才道：“不急，先歇一歇。” 第1223章 熊孩子 第1223章 熊孩子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熊孩子 周西只以为盛兮是累了，毕竟先前一战费力不少。且蔡让都来了，想必侯爷他们已经就在后面了。所以周西猜，盛兮这是在等家里人。 盛兮的确是在等家里人，但先前去了信，未免太招摇，太惹人注意，让家里人暂时都留在家里。而她真正等的家里人，则是沈安和。 雪渊的速度很快，就在一个时辰前，她接到了沈安和送来的回信。 她先前为了两个孩子快马加鞭，而沈安和为了追赶她，速度也提了不少　。而按照对方速度，眼下他距离她应该没有多少距离。 两个孩子在同水生等人一番交流过来，再次跑来盛兮身边。见她一直望着后面，盛烟便忍不住问道：“娘亲，我们不走吗？你这是在看什么？” 盛兮回过头，正好迎上两颗探过来的小脑袋，便笑着回道：“回，不过再等等。” “等什么？”盛烟再问。 盛兮微微抿唇，片刻后眼睛忽然一亮，说道：“等你们爹爹。” “等爹爹？可爹爹不是……” “啊，娘亲，你快看，那是不是爹爹！”沈归突然喊了起来，急忙抓住盛兮的手，用力挥舞着说，“娘亲，娘亲，你快看啊！那是不是爹爹！那是不是爹爹！” 那自然是沈安和啊！是他们的爹爹。 盛兮慢慢站了起来，看向远方的眼睛愈发明亮，而那嘴角的笑意也被渐渐放大。 盛烟后知后觉，但人却是跑在最前列。见真的是爹爹，当即撒开小腿便朝对方冲了过去，同时嘴里不停喊道：“爹爹！爹爹！” 而他们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待他们明白过来来人是谁时，一个个亦是激动不已。 “太好了！大人也回来！太好了！”周西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大人夫人都回来了，这下辛茹再不用念叨啦！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天知道周西那些时日被辛茹磨得有多崩溃，心中期盼盛兮回来的愿望一点都不比辛茹少。 马背上，沈安和目光始终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他的心却在那一瞬终于落了地。 虽然找到了人，可那人没与自己呆上几天便再次离开。且其所行所为之事不知暗藏多少危险，他岂能不担忧。 他只恨自己体力跟不上，眼睁睁看着她越行越远，却只能拼了命地跟在她后面追。 但好在，好在盛兮与孩子们平安无事，让他这一路的担忧有了个好结果。 “爹爹！爹爹！”远远的，盛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沈安和擎着缰绳用力一甩，下一刻再让那马儿加快了速度。 真好啊，这种妻儿原地等着他的感觉，真的是好！ “爹爹！”盛烟眼见着自家爹爹越来越近，挥舞着的小手也越来越快。一扭头看到旁边有个高台，便想都没想爬了上去。 “爹爹！你接住烟儿啊！烟儿要跳啦！”盛烟冲沈安和大声喊道。 急速向前的沈安和：“！” “烟儿，你别……” “哇！爹爹，烟儿来啦！”不等沈安和勒住马，盛烟便张开了双臂，像只飞起的小鸟般，猛地向下跳去。 沈安和刹车不得，只能再次加快速度，在盛烟即将落地之时，将其牢牢抓住。 不远处，盛兮看着盛烟这般，脸上笑着，但心里头却捏紧了拳头，大声吼着，这熊孩子！你给我等着！ 沈安和受惊程度最大，他不是盛兮，有那么高的武功。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是为了强身锻体，却没想到自家闺女把自己想象得太强大，这般不要命地扑过来，简直能把他吓死！ 即便抱住了盛烟，但他依旧心有余悸，不免声音严肃道：“烟儿，你这简直就是胡闹！万一爹爹抓不住你呢！” 哪知，盛烟丝毫不在意，反倒笑嘻嘻回他说：“爹爹放心啦，就算你抓不住我，我也能抓住爹爹你啦！” 沈安和：“……” 他不禁想摁额头，也想问问盛烟，问她到底是谁生的孩子，他不记得自己与盛兮这般莽撞啊！ 就在这般心惊胆战之中，沈安和终于带着盛烟来到了盛兮身边。 翻身下马，他丢下盛烟便跑了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抱住了盛兮，紧紧地，紧紧地，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众人知趣地转过了身，而沈归则偷偷地捂住了嘴巴，眯得眼睛都要看不见。 被丢下的盛烟见此无奈叹气，倒也没生气，只是不爽自家亲爹这般有了媳妇儿忘了孩儿的行为。 相拥的两个人久久无言，只是感受着彼此真实的存在。 好半晌过去，盛兮拍了拍沈安和后背，在其耳边轻轻道：“相公，两个孩子都看着呢。” 盛烟已经过来了，为了能更近距离地看清这个丢掉孩子的亲爹，愣是想插进了两个人中间，好宣誓自己主权。 沈归见自家姐姐都这么“不要脸”了，觉得自己再强撑礼节也没啥意义，下一秒便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感受到身下蠕动，沈安和勾唇一下，将眼角的红收回去，松开盛兮，彼此凝视，忽而又相视一笑，那积压在心底的思念一下子就如同烟花般，瞬间炸开了。 “回来了，盛兮。” “嗯，回来了，沈安和。” 两道脆生生的嗓音突然插进来。 “回来了，弟弟！” “嗯，回来了，姐姐！” 盛兮与沈安和彼此对视，下一刻双双失笑。 “你们啊！”沈安和低下头，无奈地看着自家两个孩子，忽然低下了身子，一把抱起盛烟。 而另一边，盛兮也弯腰将沈归抱了起来。 被抱起的两个孩子得到满足，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同时又齐声喊道：“回来啦，爹爹，娘亲！” 回来啦！不论是爹爹，还是娘亲！这是两个孩子最高兴的事情，是无论用什么都换不来的。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期盼，如今真的实现，两个孩子激动兴奋，那情绪几乎眨眼便感染了所有人。 盛烟对沈安和道：“爹爹，我们回家啊！” 沈安和看了眼盛兮，勾起唇角回应她说：“嗯，我们回家！” 第1224章 到家了 第1224章 到家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到家了 尽管盛兮一行人很是低调，但他们回来的消息还是在他们入城门之后，瞬间被人传了出去。 不过这些暂且不管，被盛兮一句话被迫等在家里的众人，在等待期间差点都要憋疯了。一个个守在大门口，跟望夫石似的，每隔一会儿便朝外望一望，只希望能尽快看到想要见到的人。 “哎呀呀，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呀！”洛神医不停地碎碎念，整整一个时辰在原地绕圈圈，绕得其他人都跟着眼晕。 “洛老，您别绕了，您再绕大家都要晕了！”沈榷实在受不了了，顶着挨骂的风险提醒洛神医道。 果然，他所料没错，他这话一出口，洛神医扭头便将火气尽数撒在了他身上。 “晕？晕了还不是怨你？若非你要大家留在家里，这会儿我们早就接到人了！”洛神医十分不爽道。 沈榷无奈，只得解释：“这不是担心太招摇吗？盛兮毕竟刚回来，许多事情尚不清晰，总是要给大家一个缓冲啊！” “缓冲什么？用得着缓冲？我自家徒弟九死一生回来了，还不能敲锣打鼓了？哼，这是什么道理！”洛神医正眼都不给沈榷一个。 沈榷叹气，回他：“别说您，我也想热热闹闹将人迎回来。可那不是还有四皇子吗？宫里一直压着这件事，咱们若高调，那四皇子岂不是暴露了？洛老，咱不能影响大局。” 洛神医哼唧：“我一个平头百姓，管什么大局！” 沈榷无奈咧嘴，一时间不好同洛神医解释太多。这里头除了四皇子外，还有其他各种因素。事事牵扯，如此便有了眼下这般低调。 不过洛神医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哼唧归哼唧，他便是着急，也只是在原地绕圈圈罢了。 而其他人此刻心情同洛神医差不太多，手下活计都不做了，只为第一时间能见到盛兮他们。 终于，在一个小童忽然从街角狂奔而来，嘴里大声喊着“回来了！回来了！”时，一直躲在大门后的众人再不管其他，一窝蜂地向外冲。那争先恐后的模样，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们这是要去打架。 盛兮他们的马车尚未拐过来时，便远远便听到喧闹。待他们拐过来，车帘一掀，便见到那些熟悉的人正一个个朝他们这里快速跑过来。 盛兮心头一动，视线在那一刻好似冻住了般。 父亲、外公、师父、裴锐兄妹、辛茹、小草等等，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在这一刻同时出现，令盛兮欣慰，而五年时间的变化，又令她一时恍惚。 有人成长了，有人变老了，然而不论是哪一种，都在告诉她，她错过的这五年多时间，无论如何也找不回了。 那一刻，心头不痛是假。那一刻，盛兮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哎呀，是夫人！是夫人！夫人！夫人！” “是盛兮呀，是那丫头，快快，快背我过去！” “大人和夫人都回来了！少爷和小姐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太好了！” 欢快的声音里偶尔伴着抽泣，那是激动的和鸣，所谓喜极而泣，不外如是也。 盛兮放下了车帘，想起身，却一时又顿住。 沈安和就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轻声道：“盛兮，我们下车。” 盛兮看着他，四目相对，她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安慰与鼓励。 而两个孩子此刻也兴奋地叫起来，喊了声“爹爹，娘亲，我们先下去了”，便真的丢下二人率先跳下了马车。 众人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心头皆松了口气，本想借机教训，但怎奈盛兮回来实在太令人激动，也因此，两个孩子当下逃过一劫。 当然，秋后算账总还是有的。 “祖父，外曾祖父，洛公公！我们把娘亲带回来啦！”两个小家伙率先揽功，一个个叫得那叫甜。 沈榷几个只是纷纷点了点他们额头，便不再多说，而后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车厢，想要确认那车上下来的人，是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人。 车帘掀开，两道人影同时走了出来。 二人没有下车，而是同时站立于马车之上，目光看向不远处，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也是因为他们这般，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尽数集中在二人身上。那里头，各种情绪交杂，但更多的则是激动。 真的是盛兮啊！是公主，是将军，是他们的夫人！ 马车之上，盛兮忽然松开了沈安和的手，嘴角微微一动，下一刻，她径直弯腰，朝众人深深一鞠躬。 人群中有惊呼声起，但沈榷等人未动，他们一时也不敢动，只是在醒悟过来后，急忙躬身回礼。 沈安和无声一笑，与沈榷交换了一道眼神过后，率先跳下马车，而后朝盛兮伸出了手臂。 他道：“娘子，到家了。” 盛兮直起身，目光从众人身上转至沈安和，见男人满眼温柔与小心，嘴角轻勾间点头：“嗯，到家了。” 盛兮跳了下来，而这好似是个信号般，一下子打开了众人的喧哗。 那些小辈们再不压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向前，只为能第一个摸到盛兮。只有切身摸到了，才能让自己相信，眼前的人不是虚幻的梦，是真真切切的真实！ “夫人！”辛茹几乎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也不管沈安和在没在，也不管跟在沈安和身后的自家相公会不会吃醋，直接一个熊抱将盛兮抱住，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呜呜，夫人，辛茹好想你啊！辛茹好想你啊！呜呜！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盛兮不在的这几年，辛茹是最想念的她的人之人，那思念程度一点都不比两个小主子少。为此，她忧虑成疾，肚里的孩子也因此早产，而她自己也差点没能挺过来。 若非有洛神医在，只怕她今日便见不到盛兮了。 众人知晓她念主之心，给了她拥抱的时间。然而，这时间有却不多，下一刻众人便蜂拥而上，径直将盛兮团团围住。扯胳膊抱腿的大有人在。 没办法啊，谁又不想盛兮呢？ 第1225章 回来就好 第1225章 回来就好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回来就好 盛兮被团团围住，而沈安和则十分知趣地向后退了两步，将空间交给众人。 看着这般情形，他不禁嘴角轻轻勾起，为那些等待盛兮的人高兴，也为盛兮高兴。 “夫人，呜呜，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 “是啊，夫人，我们真的太想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呜呜……” 众人一个接一个哭诉，向盛兮诉说自己对她的思念。而盛兮则唇角勾笑地看着他们，回应道：“嗯，我也想你们。” 这场团聚着实不易，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过后，直到此刻他们方才终于将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夫人回来了啊，真的太好了！ 等在后面的洛神医等人见这些家伙一直不放人，忍了又忍后终于再不去忍，冲上前，叉着腰冲着那些人大喊道：“你们够了啊！够了够了！见也见过了，抱也抱过了，是不是该放人了！” 沈榷也跟着凑上来，实在也是想念盛兮，为争位置，便摆起了侯爷的谱：“瞧瞧你们这样子，倒是分个主仆啊！主子还没问话呢！你们倒是先上去了！” 可惜，就算他这般说了也没用，今日的众人皆是封了耳朵，只当听不到主子们说话。 沈榷气得要死。 “嘿！我还就不信了，赶不走你们了！” 眼见着他左顾右盼地想要找东西，盛兮见状无声一笑，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一会儿我再找你们单独聊。先回家。” 她一发话，众人这才勉强放手，但总归还是不舍。 安平侯的面子被扫了一地，十分不爽地哼唧，刚欲开口训话，却被上前来的沈安和叫住。 “父亲，孩儿带盛兮回来了。” 沈榷张大的嘴巴一滞，眸光对上沈安和，下一刻，他喉咙一滚，直接哽咽出声：“哎，回来了，回来！回来就好啊！” 平日便是断了胳膊腿都不哭的铁血汉子，此时却是直接红了眼，眼泪浸湿眼眶，最终还是没受住来自地面的拉扯，滚落下来。 沈榷低了头，用手臂快速擦拭眼角，不想让自家儿子看到自己如此软弱一面。 可即便如此，他的坚强还是破了防，多日的等待与担忧，在看到两个孩子回来之时，便早已从那心口里溢了出来。 众人更多的是担心盛兮，然而身为父亲，他却知晓自己这儿子才是最该被担心的那个。 早在盛兮跌落沅河之际，这孩子便已经心如死灰。那口血不是白吐的，让他窥到这孩子心底的执拗。他也就是凭着那股子气，方才一直撑着。便是有两个孩子，却也敌不过他心底的执拗。要不然，这孩子也不会在那么多年过去后，依旧踏上寻找盛兮的路。 而其实，他一直在担心，担心这孩子若是找不到人，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回来。别看他走得时候说得好好的，但他心里只怕早已做好了决定。 托孤之事他都做了，没了后顾之忧，剩下的便是随心所欲了。 随心所欲的后果……他实则早已做好了要失去这儿子的准备。 但好在，好在盛兮真的平安无事，好在真的被他找到了。 看着父亲这般，沈安和嘴角动了动，知道他为自己承受太多。感激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出口，他便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内心感激。 沈榷被自家儿子抱住那刻，在怔愣过后，那眼泪再不受控制，伴着身体的颤动，一颗接一颗，逐渐连成了线。 盛府的热闹被人围观了全部，此时，谁都知道那消失了五年多时间的成安公主回来了。这若说是奇迹都不为过！ 五年啊！听说当年成安公主是中了毒后跌落沅河的。那沅河本就湍急，加之她又中毒，更是寻找多日不见踪迹，在众人看来，这般恶劣条件下，这位公主早该升了天，活下的可能就是零啊！ 然而谁能想到，这位公主不仅还活着，且还活得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面黄肌瘦，没有他们猜想中的任何一种可能，反倒是比五年前更为凌厉许多，也更沉稳许多。 众人嘴里不禁发出啧啧之声，又不禁心中感慨。这盛家可当真是幸运啊，这样的险事都能避开。原本以为沈安和从朝堂离开之后，盛家即将要落寞了，却没想到，他竟当真将人寻了回来。 只是，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改变许多事情。尤其是瞬息万变的朝堂。如今的格局早已不再是一年前，而皇上倚重的可是方家那位，沈安和回来了，方家那位会让位啊？ 坐惯了那个位置，岂是说让就让？ 等着吧！只怕这之后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呢。还有宫里头，就算里面瞒得紧，可出了那么大事儿，怎可能一点消息不走漏？那些皇子背后势力，这之后只怕要争的更激烈了。 众人各怀心思地回去为各家主子报信儿，还有那些寻常百姓，自行为沈安和与盛兮的回来去造势去了。 而正如那些人所想，五年多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人亦是会改变。 盛兮看着面前这些人，五年时间让师父和外公身形更为佝偻，父亲鬓角的白发已然蔓延至头顶，而辛茹等人，也早已为人父为人母，不管成没成家，那曾经的年轻气盛皆收起，变得稳重又内敛。而孩子们也都长大，从一个个的小萝卜头，窜成了一株株或坚挺，或秀气的小树，好似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未来。 洛神医始终记得盛兮失踪皆因自己曾经的师妹，一直愧疚自责，如今见她终于平安回来，压在心口多年的那股气终于在一声重重叹息过后，一点点消散。 吴老爷最是知晓他为人，这么多年两位老人家彼此照顾，彼此打气，洛神医心里头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道？也因此，在看到洛神医这般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在其后背拍了拍。 洛神医回头看他一眼，那一瞬，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第1226章 确定是三皇子写的吗 第1226章 确定是三皇子写的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确定是三皇子写的吗？ 不提盛家如何热闹，只说同样回到了宫里的苻聿。 骐文帝与殷皇后一直焦灼地等在宫里，尤其是殷皇后，若非不能随意出宫，她只怕要第一个冲出宫门，代替蔡让去接人回来。 而得知四皇子回来的人不止是他们，四皇子消失这么久，宫外都有人知晓，宫内的人自然无人不知。 而此时，几位妃嫔与几位皇子，与几位公主，皆陪殷皇后坐在其寝宫内，一个个或面露好奇，或笑容欣慰，总之不管此刻他们心中真实想法如何，都需得与皇后表现得一样激动。 若非如此，那暗害四皇子的罪名只怕早已被按在了头上。 那位曾给四皇子写信的皇子如今已经被抓到，但却一直都不曾被处置。原因许是想要等四皇子本人回来后确认，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那位皇子一直不承认，自己曾给四皇子写过诱使对方外出的信。 而他的否认就导致许多不同结果，也会让更多人值得怀疑。此时众人想法是，四皇子赶紧回来，等其回来，赶紧说出真相，好解除他们的怀疑。 终于，一直不曾有声音的寝殿内有了声响，却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一个太监快速小跑着，一边兴奋地朝寝殿内喊：“娘娘，娘娘，殿下回来了！皇上带着殿下回来了！” “腾”，殷皇后从座位上猛地弹起来，下一刻便直冲向外，那模样，哪里还有平日皇后的半点稳重。 其他人亦是纷纷跟着站起来，彼此间对视过后，便也跟在殷皇后身后，快速朝殿外走去。 “母后！母后！”苻聿面对亲爹还有些畏惧，不敢过分泄露情绪，这会儿见到母亲，那情绪便再控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地开始往下掉。 “聿儿！”殷皇后一声大喊后，快速奔过来一把抱住了苻聿，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人虽回来了，但却没办法让她喜极而泣。围绕在他的聿儿身边的危险何止这一次，之后定然还会有。一想到这些，殷皇后心情便忍不住郁闷，那哭声不免更大了。 骐文帝见皇后如此倒也没说什么，苻聿这次也算是九死一生，别说皇后，便是他心中亦是紧张又难受。 待他们哭过好一会儿后，骐文帝这才对殷皇后道：“皇后，聿儿如今刚回来，让他先好好修养几日，之后再说其他。朕还有事，便先走了。” “恭送皇上！”殷皇后此刻心绪已经稍稍平复，听到骐文帝的话当即起身应是。而随着她这般，众人也急忙一同恭送骐文帝。 而既然皇上都如此发话，其他人有心想要再打探什么，也都不好多说，一时间皆纷纷同殷皇后告退。 待所有人离开，殷皇后当即叫人关了寝殿大门，让人守住四周，这才拉着苻聿往内廷走去。 “聿儿，你受苦了！是母后对不起你！”待再无旁人，殷皇后卸掉那一身尊贵，顷刻间化作最寻常的母亲，抱着苻聿又是一番痛哭。 苻聿见状急忙安慰道：“母后，您别哭了！孩儿没事儿，真的，孩儿没事儿！” 殷皇后连连点头，随后在其身上摸了个遍，确认他当真没受太严重伤害后，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您别担心，这一路都是小烟与小归两个在保护我，受伤的都是他们！”苻聿说着，想到那一对姐弟，很是担心，“母后，您能不能派人去看看他们？他们之前受了伤，孩儿想送他们一些药过去。” “好，好，母后一会儿便让人送过去！”殷皇后已然知晓事情经过，此刻也庆幸苻聿能遇到盛烟与沈归，要不然，当真不知是何后果。 而说起盛烟与沈归，她自然想到了盛兮。同其他人一样，她也没想到盛兮还能平安回来，毕竟先前那么凶险，正常思维之下，实难能想到好结果。 但她还是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得不叫人惊叹。 只不过很快殷皇后便暂收了与盛兮有关的想法，问出当下最要紧的问题：“聿儿，你为何会出去？你收到的那封信，确定是三皇子写的吗？” 苻聿听此问话，眉头便是一皱，片刻后轻轻摇头：“母后，那信上字迹的确是三哥的，但上面并未标有三哥名字。”顿了一下，苻聿十分自责道，“母后，是孩子太大意了。” 殷皇后安慰他说：“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再遇到不犯就好。”说着她眉心拧起，兀自呢喃，“竟没写苻卓的名字？” 那信此刻已经不在，有这般说法，纯粹是原本跟着苻聿的小太监所言。但苻聿失踪时，那小太监已经被打晕。所以，这究竟是不是事实，也只有苻聿知道。 但此刻，苻聿的话令殷皇后犯了难，因为她不能真的只靠苻聿的话来定苻卓的罪。对方行事说潦草，但实则又十分小心，事关皇子，她又不得不谨慎。 且还有一点，苻卓自淑妃中毒发疯之后，整个人受了打击。加之他体型过于肥胖，又生出不少病。虽说这几年清减了不少，但想要彻底恢复也需要时间调理。 另外，因先前淑妃之事，其母族早已散去大半，跟其他皇子的母族定是没办法比的。 苻卓一直否认，而这其中又何尝不是有人想借苻卓的手除掉聿儿，再之后一箭双雕呢。比如，五皇子和六皇子。 皇后突然觉得，绑架之事变得愈加复杂了。 苻聿见母亲一直皱着眉，想了想，便上前伸手帮其梳理眉头。 殷皇后被苻聿的突然之举弄得一愣，旋即欣慰地笑起来，说道：“聿儿历险一趟，倒是懂得心疼母亲了。” 苻聿说：“小烟说，孩子跟母亲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母亲九死一生将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好好心疼她！” 殷皇后再次一愣：“小烟？这是谁？” 苻聿眼睛亮起，颇有些骄傲道：“就是盛烟啊！母后，你不知道她有多厉害！我已经拜她为师啦！” 殷皇后：“……” 她听懂了这句话，但她又十分不懂这句话。 聿儿啊，你可知自己身份？岂能随意拜师？且那师父……还是个六岁的女娃娃？ 第1227章 要学会分享 第1227章 要学会分享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要学会分享 苻聿显然不知自家母亲有多惊讶他的所为，只是一味称赞盛烟姐弟，顺带又将盛兮大夸特夸了一遍。 殷皇后见他这般，忽然内心有感，因为她发现，走出一趟皇宫，她的聿儿竟是变得开朗起来，话明显比之前多了许多。 果然啊，孩子还是要多同孩子在一起。便是他身为皇子，肩负太多东西，但归根结底，他依旧是个孩子。 嗯，她决定了，等这件事了，她要同皇上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盛兮的孩子来宫里侍读。 不说皇后这边思绪纷扰，且说盛家。 一番热闹过后，众人在沈榷催促下，该干嘛去干嘛。小俩口两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路奔波，该有的温存定然没有。作为亲爹，总是要让他儿子好好解解相思之苦。 沈安和看出来沈榷用心，却没办法能实现他这般心思。因为两个孩子始终围在盛兮身边，走哪儿跟哪儿，睡觉自然也不想错过。 小草与辛茹最开始劝了两句，但见俩孩子睁着大眼睛，一眼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们，她们在纷纷叹息过后，便再不劝了，反倒将劝说对象换成了盛兮与沈安和。 盛兮自是不会有问题，但她也尊重沈安和，于是便扭头去看他。 而沈安和早已在小草和辛茹开口之际，便知道今日他与盛兮的二人世界定是不会有了，见盛兮看过来，无奈一笑，看向盛烟与沈归，点头说：“好，今晚我们一起睡。” “呜哇！太好了！太好了！”两个孩子兴奋地挥舞起小拳头。 两个孩子早已学会自理，不用人伺候，便利落地将自己收拾后钻了被窝。 那床榻原本是特质的，当初为了让这两个小奶娃偶尔跟着一块睡，特意做大了些。如今两个孩子长大，再上来时，竟是直接占去一半的位置。 “娘亲，娘亲，快上来啊！挨着烟儿啊！”盛烟露着一颗小脑袋，朝正在搭外衣的盛兮催促道。 一旁的沈归很是不爽地瞪了眼姐姐，显然也想挨着娘亲。 盛兮将衣服搭好，笑着应了声“来了”，便与沈安和一起，一左一右地上了床。 盛兮伸长胳膊帮沈归掖好了被角，沈归顿时捂住小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而沈安和则从另一侧帮盛烟整理了番被子，盛烟看在也好久没见到爹爹的份儿上，也十分给面子的学着沈归一起笑了起来。 盛兮与沈安和同时被两个小家伙逗笑了。 “你们两个，只有今晚这一次，明日还要睡各自房间，知道吗？”沈安和对两个孩子道。 盛烟说：“爹爹，你也太小气啦！娘亲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学会分享呀！” 沈归虽知道要自己睡，但还是忍不住跟着附和道：“要学会分享！” 沈安和：“……” “噗嗤”，听着他们对话的盛兮直接笑出了声。 沈安和抬眸看她一眼，无奈摇头，却是没有反驳孩子们的话。 虽说妻子是自己的，但……念在两个孩子多年未见母亲的份儿上，他便慷慨一晚又何妨。 而两个孩子之前虽有问过盛兮一些问题，但那皆是在路上，兴奋之余更多的是疲累。有母亲在身旁，他们心安至极，于是之后多半路都是在睡觉。而此时终于回了家，两个小家伙在打开话匣子后，便再没有停下的意思。 沈安和看着两个孩子越说越兴奋的劲头，不得不提醒他们说：“子时了，明早娘亲跟爹爹还要进宫，娘亲要休息，有什么想问的，之后再问。” “啊，　这么晚了吗？”盛烟听到子时明显一愣，而沈归亦是喃喃道，“可过了今晚，就不能再跟娘亲睡一起了。” 盛兮听着沈归的话，温柔地安慰他说：“别担心，娘可以晚上哄你们睡着后再离开。” 沈归闻言眼睛登即一亮，小脑袋在被窝里激动地狂点：“好呀，好呀！娘亲，那明晚你要哄我睡觉呀！” “娘亲，我也要，我也要！”盛烟跟着喊道。 “爹哄你。”沈安和直接接了盛烟的活儿，岂料，自家闺女却不要。 “爹爹，爹爹是爹爹，娘亲是娘亲，不可混为一谈！”盛烟提醒他说。 沈安和简直要被自家的小机灵鬼弄得一头两个大了，不得不说：“可你们又不在一个房间，娘亲如何一起哄？” “我可以跟弟弟……” “不要！”不等盛烟说完，沈归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我已经是个男人了，不能再跟你一个床上睡了！” 盛烟瞪眼，反问他：“你现在不是跟我在一张床上睡？” 沈归噎了一下，急忙改口：“我是说，从明天开始，我便成为男人了，不能再跟你一起睡了！” 盛烟切了一声，十分嫌弃自家弟弟：“那从明天起，我也是女人了，我也不要跟你一起睡了！” 两个孩子说着说着便各自嫌弃起来，令听着他们对话的盛兮忍不住嘴角憋笑。 沈安和看着自家这两个活宝，无奈摇头，抬头去看盛兮时，便见她也正好看向自己。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变得这么‘活泼’，一下子长这么快。”沈安和对盛兮歉意道。 盛兮却摇头：“没有，这样很好。”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说，“我比设想的还要好。辛苦你了，相公。” 四目相对，那一瞬，两个人心意相通，无声爱意漫过两个孩子，抵达彼此心田。 而原本还在做争辩的两个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父母间的爱意，两双大眼睛忽地骨碌碌一转，下一刻，他们彼此做了一个嘘声手势，再然后，便齐齐将自己的小脑袋塞进了被窝里，留下两个鼓囊囊的包，看得盛兮与沈安和忍俊不禁。 盛烟从被窝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来：“爹爹，娘亲，时间不早啦，咱们睡觉吧！” 沈归则说：“娘亲，明天我给你摘石榴，等你从宫里回来呀！” 盛兮心中一暖，抬手便将两个孩子的被子掀开，露出两颗小脑袋。而后她一俯身，在两颗小脑门上分别盖了一个章，笑着道：“好，我们睡觉，明天娘亲等你们摘石榴。” 第1228章 暂猜不出 第1228章 暂猜不出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暂猜不出 沈安和与盛兮进了宫，但俩人最初是分开的。 沈安和还要去上朝，所以盛兮先是去的后宫。 太后免了所有妃子的请安，一早便与殷皇后等在永寿宫。等听到盛兮来了时，太后脊背立直，而殷皇后则亲自上前迎接。 “拜见太后，拜见皇后！”盛兮刚欲行礼，却被殷皇后一把拦住。 “免礼，免礼！你就不用再行礼了！”殷皇后笑得一脸开怀。 一来是见到了盛兮，二来，则是盛兮如今成了自己的恩人，如今也成了自家聿儿的恩人。 太后看着她亦是频频点头，随即又叹息着道：“不容易啊，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快来，来哀家这里坐！” 太后招呼，殷皇后便拉着盛兮的手，径直将其拉至太后下手坐下，而她则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太后，多谢您对盛兮的挂念，以及对盛家的照顾。”盛兮看着太后开口道。 太后轻轻摆手：“这算什么，比起这些，你对哀家的照顾哀家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盛兮身上一遍遍打量，末了欣慰点头，“不论如何，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殷皇后见太后一直叹息，便笑了一声安慰说：“太后，今日咱们见盛兮，可不是一直要抒发感慨的，您忘了您昨日说过的话了吗？” “是是是，皇后提醒哀家了。”太后抿嘴一笑，将那未出口的叹息收回来，突然抬头冲外头喊道，“华翎，送进来吧！” 外头，华翎听到吩咐，当即带着人将抬着七八个箱子走进了大殿，而后在盛兮面前一字排好。 盛兮看着箱子眨眨眼，旋即回头看向太后。 太后抿唇一笑，对她道：“看哀家作甚？去，把箱子打开，这里头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啊，这么多？”盛兮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叫多？”太后说着突然嗔怪地看了眼殷皇后，“比起这些，某人比哀家送的东西还要多呢！” 殷皇后笑了起来，安抚太后：“便是臣妾送的多，但都没有太后您送的好啊！” 太后勾了勾唇，虽为说话，但脸上去现出一丝骄傲来。 盛兮看着老人家脸上的骄傲，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遂起身走向那些箱子。 华翎一早就让人等在后面，见盛兮过来，当即吩咐宫女将箱子一起打开。 几乎瞬间，盛兮便被里头的星光璀璨迷花了眼。 “这也……太奢侈了些！”她忍不住喃喃，回头看向太后，“太后，您这是把私库都给我了啊！” “什么话！哀家怎么可能把私库都给你？那哀家岂不是将来还要靠你过日子？”太后看着她佯做嗔怪。 盛兮说：“那我养您啊！” 她这几个字直接说到了太后心坎儿里，那佯做的嗔怪不过一息便破功，太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殷皇后却急忙说：“那可不成！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盛兮，你家都有几个宝了，怎地还来宫里头抢？” 原本笑得开怀的太后，听了殷皇后的话，那笑声不禁愈发大了起来。 一时间，阴霾了许久的寝殿里，好似在这一刻彻底被人凿开了窟窿，温暖人心的阳光，随着太后的笑声，眨眼便盈满了整个空间。 皇后送的东西一起被搬了过来，虽嘴上说不如太后送的，但当箱子打开，盛兮一眼看过去时，便知晓皇后的说法不过是谦辞罢了。 这对婆媳好似是要将自己私库掏空般，送出的东西，每一样拿出去皆价值千金，可谓诚意满满。 盛兮自觉受之有愧，便拒绝道：“太后，皇后，东西太多了，我不能收。” 太后嗔她一眼，道：“你还敢拒绝？什么叫不能收？这是赐，是哀家与皇后赏赐给你的东西，你怎可拒绝？” 殷皇后知晓盛兮为人，自然也知道太后这是在开玩笑，便也跟着道：“母后说得对，盛兮，这可是本宫和太后赏赐给你的东西，难不成，你还要太后下懿旨？” “额，倒不必那么麻烦。”盛兮下意识回。 殷皇后忍不住笑道：“是啊，你自己都说了无需那般麻烦，想你也是将本宫与太后看做一家人，让你收，你收便是！” 盛兮因为殷皇后口中的“一家人”多少有些惶恐。说实话，便是她胆子足够大，却也不会傻到真的跟皇室成为一家人。 现下这个社会制度，类似的话通常皆是客气。 不过她也没驳了皇后这句话，只是在思忖片刻后说：“那便多谢太后、皇后了，臣妇回家后，定要跟两个孩子说，这些是太后与皇后赏给他们的！” “哈哈，也对，的确也是赏给他们的！”太后闻言一笑，“那两个小家伙厉害啊，小小年纪便有勇有谋，这是随了他们娘亲。” 盛兮笑着应道：“太后谬赞了。” “嘿，瞧这丫头，说着竟还骄傲上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黎国两位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与最优秀的女将军之后拉起了家常。 不过，家常归家常，有些问题还是避无可避，皇后在之后忍不住问盛兮：“盛兮，你可看出来，究竟是谁要害聿儿？” 这个背后凶手隐藏得太深，便是皇上一时半刻都未能将人揪出来。而一想到这宫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她的聿儿身后一直窥视，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盛兮猜到今日进宫必然会被问到此事，但她刚回来，许多事情都不了解，且皇上都未曾挖出什么，她不信一知半解的自己会比皇上更厉害。于是，她只得摇头：“回皇后，臣妇暂猜不出。” 殷皇后闻言明显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能从盛兮这里得到些线索。但她也清楚，盛兮五年多不在，这里头变化太多，便是五皇子苻辰，与六皇子苻钺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叹息一声，眉心紧紧蹙起。 太后见她这般，不免道：“盛兮刚回来，能知道多少？你也别太着急，不是有皇上？他一定会为聿儿讨个公道的。” 殷皇后知自己太着急了，急忙歉意躬身：“是，是臣妾太着急了。” 而就在太后提起皇上之际，恰有太监来报，说皇上已经下朝，要召盛兮去御书房说话。 第1229章 与其让人猜忌，不如断个干净 第1229章 与其让人猜忌，不如断个干净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与其让人猜忌，不如断个干净 盛兮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沈安和已经在里面了。 彼时，骐文帝正在同沈安和说着有关安南之事。因那次边关之战，黎国丝毫没给对方缓冲，直接下了死手，一击便将他们打服，令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安南军队，在那场战役中严重受挫。 而没了这些军队依仗，又兼一直没能找到神器，南安王的勃勃野心就此搁浅，只得将一切心思掩下，再次对黎国臣服。 “狗改不了吃屎，迟早哪天朕要灭了他们！”一想到那安南王竟想要攻打他黎国，骐文帝就忍不住暴躁，简直恨得压根都痒痒。 而他这般状态实则在得知安南王野心那刻之后便已经有了，蔡让几乎每日都能看到自家皇上为此事咒骂一通，如此方才能消气。 沈安和听着骐文帝的骂，只是嘴角噙着笑，一句话未说。 虽说他也赞同皇上灭了安南，但安南并非真的是柔弱不堪，非一时半刻就能灭掉。穷兵黩武的后果只会造成民不聊生，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唯有先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而就在骐文帝发牢骚之际，太监报说成安公主到了。 沈安和闻言立时转身，而骐文帝也紧随其后，待一眼看到那道熟悉身影时，先前还愤怒的骐文帝，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 “好啊，好啊，终于回来了！”骐文帝看着盛兮，不禁吸了吸鼻子，未免失尊，很快便将眼里的红给吸了回去。 “臣妇盛兮，拜见皇上！”盛兮进门，给骐文帝行了一个大礼。 都说兔死狗烹，坐在那位置上的人十人中有九人会有这种想法。但她算幸运，便是骐文帝真的有过，但在她消失这么多年，对方对于盛家的照顾一直都在，这无疑是令她感激的。 骐文帝受了盛兮这一拜，随后叫她起身。 沈安和向她暗暗招了招手，骐文帝瞥见后，忍着笑只当没看到。 “快坐，这么多年没见你，盛兮啊，你可要跟朕说一说你那离奇经历！”骐文帝说着不禁瘪了瘪嘴，想到什么后叹息，“说起来，朕已经许久都未曾出去过了。” 做皇帝这点真不好，不能随心所欲地往外跑。 盛兮与沈安和对视一眼，见对方朝自己几不可查地点头，便也没再瞒着，便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骐文帝闻言不禁感慨：“果然离奇啊！” 然而盛兮却是没结束，接着又道：“皇上，有件东西臣妇要交给您。” “哦，什么东西？快快呈上来！”骐文帝闻言眼睛当即一亮，盛兮呈上来的东西定是好东西！ 而盛兮没让他失望，的确给了他一个惊喜，还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骐文帝看着盛兮手上那黑黑的匕首，不由想到她刚才说的话。 神器！ “回皇上，这便是那安南王一直想要找的神器。”盛兮的回答，令他所想得到确认。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盛兮，遂又将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之上，过了好一会儿后，他忽地轻笑一声，将绷直的脊背松下来，看着盛兮道：“盛兮，你这是要将神器交给朕？” “是，臣妇觉得，这东西在臣妇这里已经不合适了。”盛兮回道。 骐文帝笑着摇头，忽然用手点了点盛兮：“你啊，当真是个机灵鬼！” 知道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于是便赶紧将东西丢出来。 而盛兮也没否认，只是说：“与其让人猜忌，不如断个干净。” “猜忌？谁猜忌？”骐文帝瞪她，“从头到尾，这东西在你手里，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哦，外加一个蔡让，你是觉得朕会对你，你们，猜忌？” 盛兮咧嘴一笑，说：“日子要过得安稳，有些东西自然该舍就得舍。” “呵！好似你在施舍朕似的！”骐文帝嗤声。 盛兮急忙说：“皇上您这就冤枉我了，这可是神器啊，那安南王为了它不惜连儿子都杀了，可见这东西有多重要！既重要，那唯有皇上您的九五之尊才能压得住它！” 听着她的话，骐文帝嘴角不禁一扯，扭头看向沈安和，道：“你这媳妇儿是不是换了个人？怎么这次回来，嘴巴竟这般能说了？” 沈安和淡笑着回复：“皇上，盛兮其实说得对，这神器留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 “行啊，你们夫妻两个这是把我当仓库了？竟是想把这灾祸玩意儿塞进朕的库房？”骐文帝看着二人，一人瞪了一眼，“快收起你们这‘伪善’吧！什么神器？真若有神器，那这天下早就乱了，还能叫人当削皮的刀来用？神器若有灵，那岂不是要呕死？” 盛兮听着骐文帝的话微微一愣，虽想到骐文帝会拒绝神器的可能，但真的听到这话，她还是有些不确信。 毕竟，这是真的神器。 见她这般，骐文帝又怎能猜不到她心头所想，忽地叹息一声，目光扫过这对夫妻，缓缓开口：“你们呐，朕相信你们，但偶尔，你们也要相信朕！” 他也并非一开始便是皇上，也是从皇子、王爷，甚至更落魄的身份一点点站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他也清楚帝王无情，也躲不过无情，那无情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个向善的最后一处净土。而这净土，他留给了沈榷这一家子。 虽然，这一家子总是没事儿跟他避嫌，但人心虽难测，但日久也可见人心。 他看着盛兮，直接挥手：“行了，把这破匕首收起来吧！别拿出来碍眼了。” 骐文帝看上去十分嫌弃，竟是不给盛兮再开口的机会，连连催促。 盛兮举着匕首，一时迟疑，遂扭头同沈安和对视一眼，便见对方朝自己点头，而后忽地一笑，下一刻便见匕首收了起来。 她道：“是，臣妇便不拿这个破匕首碍眼了。这匕首实在太丑了点，晁大师想必应该在洛京，皇上您若是不嫌弃，那臣妇便让晁大师给您重新打一个吧！” 骐文帝嘴角一抽，哼道：“盛兮，你能不能有点诚心？你这样借花献佛，晁云他同意吗？” 第1230章 立储 第1230章 立储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立储 一番坦诚交流，无疑让君臣之间多了些许真诚。 盛兮不会真的让晁云去做匕首，但要做感谢还是有的。 骐文帝不管她要如何做，只是这之后便同他们二人聊起了其他话题。而这其中，便是有关沈安和在澜沧国消息走漏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朕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不过有些事情还需再确认。而且……”骐文帝说着话音突然一顿，原本尚有喜色的脸上，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暗沉下来，“而且，朕发现，这些人中还有人参与了对聿儿的绑架。” 沈安和与盛兮闻言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中看出，他们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苻聿的出生还是因为盛兮，所以即便他们与皇家一直保持距离，然而从一开始她便被心有杂念的人打上了皇后一派的烙印。 沈安和与她乃夫妻，一家子又如何能跑得了？ 且这两年因骐文帝一直在发展民生，有些事情难免顾及不到，也因此，便让那些毒虫们寻了机会，重新开始冒头。 而盛兮与沈安和皆为骐文帝强劲助力，若是能除掉二人，对骐文帝自然是沉重打击。 沈安和斟酌一番，问：“皇上，您这是想要将调查之事交给臣吗？” 骐文帝抬头看他一眼，片刻后点头：“是，朕的确有这打算。你刚回来，需要给那些话多的人一个缓冲时间，正好借此时做个跳板。”顿了一下骐文帝又道，“方瑾那边你别担心，自知晓你回来那日开始，他便已经跟朕上奏多次，要将这位置让给你。” 沈安和闻言轻轻蹙眉，开口道：“皇上，方大人能力并不比臣弱。” 骐文帝笑着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朕从未如此要求过，也的确重用方瑾。是方瑾自己所提，他说，这是他同你一早就商量好的，他不过是做个代理，等你回来便将这位置还给你。” 说着骐文帝突然一声冷哼，白了眼沈安和：“瞧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竟是一点都不在乎朕的感受。怎么着，朕给你们高位，你们还嫌弃了？一个个的，这是恨不得想年纪轻轻便要告老还乡？” “臣不敢。”沈安和低头回道。但实则心里头想，若是能提早告老还乡，从此与盛兮日夜守在一起，倒也是非常美妙之事。 似乎猜到了他所想，骐文帝鼻孔里的哼哼声顿时更大了。 “朕可不管你们是如何商量的，该干的活都得给朕干起来，要不然，”骐文帝忽然视线转向盛兮，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笑意，“要不然，我就让你媳妇儿从此住在皇宫里，日日陪太后！” 沈安和：“……” 皇上啊，您多大？ 不管骐文帝多大，也不管这些是不是玩笑话，这些话总是能看出来他对沈安和的重要。 良才难得，更别说相才。他能找到这样一个人辅佐自己，他是有多傻，非要事必躬亲？他沈安和想偷懒，只当以为他就不想？哼，若能从此高枕无忧，他倒是乐得能做那甩手掌柜。 想着这些，骐文帝看着沈安和，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安和，在你看来，你觉得谁可以被立为太子？” 沈安和眉心一跳，兀自无声叹气，回道：“皇上，立太子之事是皇家之事，臣断不敢插手。” “你……” “但若皇上真要问臣，那臣会告诉您，既为太子，将来便是要接替你掌管这天下。天下之大，唯有有仁心，有能力的人方才统领。皇上您按照这个标准选择，便是最妥当的。” 骐文帝不爽地哼了哼，看了眼面前这个滑头，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盛家不涉党政，让他说出个人来，只怕是不可能。 骐文帝喜欢这样的孤臣，但有时候，这样的孤臣也的确令他头疼。 “算了！”骐文帝一摆手，“反正问你也是白问，朕还不如去听听那些人私下里说的话呢！” 再之后，骐文帝又同二人说了些其他事情，末了又赏了盛兮许多东西，这才放了二人出宫。 路上，马车里，盛兮问沈安和：“你心中当真没有合适的太子人选吗？” 沈安和扭过头看她，嘴角忽地噙上一丝笑意，将一直抓着的盛兮的手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开口道：“你猜我有没有？” 盛兮歪头冲其轻轻眨了下眼，片刻后说：“本朝对于太子设立没有太多规矩，但也正因此，太子人选的选择性便更高了些。我猜皇上是想立四皇子，而你一开始应该便是属意四皇子的，对吗？” 沈安和笑了笑，看着盛兮一脸宠溺：“是啊，知我者果然我家娘子也。” 盛兮挑眉，脸上现出小骄傲。 沈安和见她这般模样，嘴角笑意不禁更浓，情之所至，他不禁俯身低头在她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盛兮瞳眸微微睁大，忍不住笑了起来：“相公，现在是车上哦！” 沈安和轻咳一声，避开盛兮的调侃，只说：“先皇登基非嫡非长，而皇上一直希望能将最初的秩序恢复过来，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直担忧皇后无嫡亲皇子。皇上这般无可厚非，我没理由阻止，便按照他的意思进行。当然，若四皇子确实扶不起，那之后我还是会提出异议。” “所以，你这是看好四皇子了？”盛兮问他。 沈安和点头：“至少目前四皇子人品是过关的。”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就是缺乏些历练。” 嗯，胆子还没自家闺女大。 “不过，”说着沈安和话音一转，再道，“皇子对外表现如何，有时候皆是按照其背后之人要求所做，真实性情品格如何，并非一日两日就能看透。四皇子如此，其他皇子亦是一样，古来立储从未是简单之事，期间的利益纠葛数不胜数。而且，我离开朝堂这么久，有些事情总是会变的。” 盛兮赞同地点头：“嗯，的确，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不过相公，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第1231章 不能厚此薄彼 第1231章 不能厚此薄彼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不能厚此薄彼 立储之事非一日而就，各方正在角力，沈安和心中虽有数，但也不会那般轻易便下结论。 涉及皇家，任何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他们整个未来。 而在这之前，沈安和要做的是先将四皇子被绑架之事查清楚。 “皇上已经给了一些信息，不过信息比较杂乱，其中真真假假，一时间很难捋清楚。”沈安和看着盛兮，忽做愁苦状道，“所以，娘子啊，你家相公只怕后面会遇到许多阻力，你能否看在他找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帮他一把？” 盛兮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沈大人，你这是在求我？” 沈安和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在求你，求你能跟我一起查案，可好？” “这个嘛，”盛兮想了想，一时为难，“可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啊，比如查看药铺，去药园走走，跟大家伙唠唠嗑儿，增加一下感情，这时间不够充裕呀！” 沈安和嘴角扯了一下，质问她：“你宁可跟其他人唠嗑，也不想多陪我一会儿？我还是不是你相公？” 盛兮：“……” “噗！哈哈！沈安和，你，你怎么……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呢？”盛兮看着沈安和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你不是私下里同二哥儿交流了，竟是学会道德绑架了？” 沈安和盯着笑得开怀的某人兀自磨牙。 而盛兮笑过之后却是无声叹息，再开口时，已然收了调侃。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安和，轻声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你，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这是该受了怎样的创伤，才会让一个一直冷清的人，做相悖于他从前所为之事呢？ 她想，相较于自己五年的空白期，每日承受自己不在消息的人，所受伤害才是更大的。 盛兮抱住了沈安和，抬手在其后背轻轻拍打，说：“沈安和，不用再担心我会不见，既然答应了你，我便说到做到。所以，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沈安和抱着盛兮的手紧了紧，他这般毫不掩饰地将内心展露给她，实则就是想要听到盛兮保证的话。 眼下终于听到，他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儿不禁松了松。然而，意外之所以称呼为意外，只因它每次来得猝不及防。就算上一秒做了许诺，可下一秒，谁也不敢保证那许诺不会就此消失。 分离时间太久，倘若再来一次，他怕自己再无法坚持。 可他也知道，让盛兮如挂件儿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种事情万是不可能的。 长长一声叹息后，沈安和抱着盛兮的手忽然再次用力，不过须臾他便松开了盛兮，再开口时，又恢复平常模样。 “和你开玩笑的。”他笑着道，“不用跟着我，皇上肯定会派人过来。而你……好多人想要见你，你总要见一见的。” 盛兮张了张口，还想说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男人啊，总是事事为她考虑，让她如何不喜欢？他想粘着自己，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想时时刻刻同他在一起呢？心中的窟窿因这男人而填补，再拿下来那窟窿只会变得更大。所以啊，她也得变一变，变成那强力黏胶，粘一粘这男人心中窟窿。 “相公。”她忽然喊了一声沈安和。 沈安和笑着应道：“嗯，我在。” 盛兮凝视他一眼，忽然倾身抱紧了他，于其耳边道：“有你在，真好。” 虽说沈安和不用盛兮跟着他调查四皇子绑架之事，但这里头毕竟涉及了自家两个孩子，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私下里查清真相。 不过这件事也的确不是那么好查，想皇上查了许久也才查出不算多的消息，甚至这些消息使得原本事件更为复杂。由此可见，此事背后之人，实则想要拉所有人下水，甚至有可能连累无辜。也因此，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既不能着急，那她便慢慢查，慢慢捋，她不信那些人做了事不留痕迹，真真假假中，总是能找到那个假的。 盛兮去了一趟谛听，将消息告知阿寿，同时亲自做了部署，让阿寿带着人暗自配合沈安和，势必要将这件事查明白。 而之后从谛听出来，她便去了盈安堂。 盈安堂里的人自知晓盛兮回来后，早已无心做事，只想把铺子门一关，直冲盛府去亲眼看看盛兮，去同她诉一诉他们的相思之苦。 这两天洛神医很是勤快，一直往盈安堂跑，核桃正疑惑他老人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结果一抬头发现进门的盛兮，内心当即了然。 而再看那原本坐的悠闲，在见到盛兮后“腾”地一下快速起身，之后以毫不输他的速度，直奔大门口的洛神医，再次验证了内心猜想。 果然，师父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这么积极呢。 盛兮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今日再来，众人虽说依旧高兴，但好歹没之前那般激动，至少可以安心下来干活。 同众人打过招呼后，盛兮便往后院走。而洛神医就像是个跟屁虫般，一直跟在她身后。 盛兮回头，一眼看到跟着自己的师父，无奈笑道：“师父，你在家里跟就算了，怎么在这里也跟？” 洛神医眼珠子一转，反驳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你了？我这是跟你吗？我这是在检查你这么多年功课有没有落下！” “师父啊，您老也没给我布置功课……” “我现在布置成不成？”洛神医一瞪眼，看着盛兮就要开口。 盛兮当即抬手阻止：“师父，您老赶紧去歇歇吧，别累着了。还有啊，徒弟我现在事情一大堆，您与其给我布置没有结果，不如去找我二师兄。他也刚回来，您好歹也关注一下他呀！” 洛神医闻言十分嫌弃地哼了声，只说：“他那么大人了，又有媳妇儿，我关注他作甚？” 盛兮嘴角一抽，说：“可师父，我也这么大人了，又有相公，您不能厚此薄彼吧？” 洛神医眼珠一转，突然道：“这好办，你若是能再给我生个小徒孙，我就不关注你了！” 第1232章 你脸皮厚 第1232章 你脸皮厚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你脸皮厚 盛兮着实没想到洛神医会提到这个问题，实打实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方才回他说：“可师父，你都有五个徒孙了，这还不够吗？” 她这里两个，大师兄那里两个，二师兄那里一个，这么多徒孙了，老人家还想要，是想开个幼儿园吗？ 可自家的幼儿园又不挣钱？ 然而洛神医却只道：“反正我不管，我只想要徒孙！” 盛兮额角跳了跳，说：“那你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说，我好歹也是您女徒弟，您就这样说出来，就不怕我害臊？” 洛神医道：“你脸皮厚！” 盛兮：“……”我真的谢谢您啊，师父！ 盛兮无奈，说道：“师父，就算我脸皮后，但生孩子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您至少要问一下您徒孙的爹。” “我问了，那小子不同意！”洛神医不爽道。 盛兮闻言一愣，没想到洛神医已经问过沈安和。 而见她发愣，洛神医眼珠子一转再次道：“这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你们两个现在还年轻，趁着身体好多生几个，将来烟儿与二哥儿也能多几个伴儿不是？” 盛兮回神看向他，道：“沈安和不想要啊！” “是啊，那小子自上次你生孩子吓到了，这问题我都没说完，他便直接打发了我！”一想到这儿，洛神医恨得使劲儿开始磨牙。 盛兮轻轻“啊”了声，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嘴角轻笑，而后问洛神医：“师父，你想让我生孩子，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她若有了身孕，将来再不能往外跑了！他老头子可不想在人生最后这些年，一直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过，洛神医不会将这些直接说出来，他神医岂是胆小的人？哼！ “你们不缺银子不缺时间，捣腾一个小崽子有那么难？反正我就想要小徒孙！”洛神医梗着脖子道。 盛兮听着的他的嘴嘴角忍不住抽搐，看着老人家有些闪烁的眼神，她不禁叹气道：“师父，既然沈安和不想要了，那我也就不要了。错过了这么多年二人世界，我想多给我们俩一些时间。” “你！”洛神医瞪眼，“你脸皮真厚！” 盛兮耸耸肩：“这不是您亲自验证过的？” 洛神医噎住，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而盛兮则道：“好啦，好啦，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那什么，您这是没事儿了？您若是没事儿，不如正好留下来帮……” “做梦！”不等盛兮说完，洛神医直接瞪她一眼，恶狠狠地丢下这两个字后，扭头便往外走。 做梦！不给他生小徒孙就算了，竟还想把自己当免费劳工，哼，简直就是做梦！ 眼见他气冲冲离开，盛兮无奈一笑，片刻后又收拢了笑容。 沈安和不想再要孩子，这是为了她吧。 思绪飘飞之际，库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盛兮回神，遂径直走去。 裴灿见盛兮过来，对她道：“姐姐，裕州那边的药已经制好了，明天直接发货吗？” 因有些药非专业人员不能做，也因此，裕州等分店都需要从洛京的总店里进药。 盛兮抬眼看着已经长成为大姑娘，愈发出挑的裴灿，突然想到盛光远。这孩子定然是喜欢裴灿的，只是羞于直接表达，就是不知裴灿喜不喜欢小远。 眸光轻轻一转，她计上心来，冲裴灿点头：“嗯，既然好了，那便发吧。”微微一停，她忽然问裴灿，“裴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啪”，裴灿手上的在账本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抬眸快速看了眼盛兮，却又很快移开，小脸竟是已然开始悄悄泛红。 “姐姐，我，我明年才及笄。”裴灿道。 盛兮“哦”了一声，状似理解：“嗯，不急着相看，咱家人成亲都不急。不过裴灿啊，我问的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不是问你是不是及笄哦。” “我，我，我没……” “咦，没有吗？”盛兮挑眉，“啊，既然没有的话，那不如姐姐帮你相看一个？” “姐姐，我，你，你刚回来，不用为我操心，我不着急，我，我可以一直留在家里的！真的，我想永远都留在姐姐身边！”因太着急，裴灿话都要说不利索。 盛兮却摇头：“那不成啊，就算我同意，你哥哥也不会同意的。”她好似认真想了想，而后又道，“这么着，你不是过段时间要去外省查账？等你从外省回来，姐姐便帮你看好不好？” “姐姐，我……” “你也别担心，就是相看相看，你若不喜欢，我肯定不会逼着你嫁的。”说着盛兮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哎呀，我好像忘了小远也要去的，不过就他那腿，嗯，到时看看情况，这家伙一直不省心，若是伤好不了，那便不让他去了！” 裴灿听到盛光远的名字，一时抿唇闭了嘴，脸上的红晕不但没消失，反而有些更浓了些。 盛兮见她这般，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道：“对了，小远也大了，没两年便要及冠，是时候娶妻了。嗯，若是有合适的姑娘，我还得给他留意。” 她这番话一出口，余光便见原本还面带羞涩的裴灿，眉心忽地一蹙，嘴角的羞涩竟是一点点散开，旋即染上了一丝苦涩。 盛兮无声一笑，冷不丁开口：“裴灿，你喜欢小远吗？” 裴灿闻言猛地抬头：“我……” 盛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角泛着一丝淡淡笑意。 裴灿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开口的话却令盛兮十分意外。 只听她道：“姐姐，我自然是喜欢小远哥哥的。小远哥哥那么优秀，十几岁年纪便已是探花，不单我喜欢，许多女孩子都喜欢。”她说着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然抬眸看向盛兮，笑着道，“姐姐，你不知道，当年小远哥哥走马游街时，有多少女孩子给他抛绣帕，丢香囊，比那状元还要风光。这样的小远哥哥，将来定然会娶一个特别优秀的世家贵女的！” 第1233章 听说你家小舅子要娶媳妇儿 第1233章 听说你家小舅子要娶媳妇儿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听说你家小舅子要娶媳妇儿 盛兮没想到裴灿会如此说，一时间愣住。尤其是在听到对方说，小远将来定会娶一个世家贵女时，她忍不住脱口道：“小远若跟别人成亲，你不难过？” 裴灿笑着看了眼盛兮，旋即低头，将眸底的失落与难过掩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那有何难过的？小远是我哥哥，我是要祝福他的呀！” “你们不是亲兄妹……” “那也要祝福啊，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盛兮听着她这回答，心中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傻弟弟。她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都没跟人达成一致的呀？ 她叹着气又看向裴灿，可惜这孩子一直低着头，她看不到其眸中神色。但若不看脸，只听声音，倒是真当听不出她有什么其他想法。 盛兮想，这裴灿不愧做了盈安堂这么多年小掌柜，这是拿对待客户的态度来对待她这东家了。 不过她自是不信裴灿对盛光远无情，只是听着她刚刚所言，只怕这孩子心中有结。只是这结是什么，嗯…… 算了，这愁还是留给盛光远自己想吧，等他腿好得差不多了，她便安排这俩人一起外出，说不定在外头就能把话说开了呢！ 不过，盛兮如此想，但有些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不知她与裴灿的交谈被人听了去，一时间，整个洛京的人都听说了，成安公主要给她弟弟盛光远相看你家了！ 这消息几乎就像是颗炸弹，一下子将原本从盛兮回来的热闹中平息下来的洛京城，再次炸成了油锅。噼里啪啦地，甚至都波及到了朝堂。 尚未正式上朝，却开始点卯的沈安和刚从屋子里出来，便直接被人拦住。 沈安和看着面前四五个官员，一时有些没读懂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肉，这些人恨不得当场将他吞了似的。 沈安和不得不主动发问：“几位大人是找沈某有事儿？” 他刚回来没多久，虽说之前一直关注着朝堂，但重生回归还是给众人一个过渡。先前一直都安静，只是没想到今日一下子竟来了这么多人。 沈安和不知这些人想做什么，不免蹙眉。 而那几位大人一见他这般，生怕他生气，急忙笑着解释：“沈大人莫多想，我们来就是想跟沈大人你唠唠家常！” 沈安和：“……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唠过了？” 才消停下来，这是又来？可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该有的提醒也都有了，这几人难道没听明白自己的话？ 似怕他多想，其中一人急忙再次解释：“沈大人，是这样，我们听说，你家小舅子……要娶媳妇儿了？” 沈安和：“……谁说的？小远还有三年多才及冠。” “哎呀，这男子十七八岁成亲的也不在少数，也并非都要等到及冠才成亲嘛！”那人道。 “就是就是，光远那孩子也不小了，相看一年，第二年成亲，正好，正好！”另一人跟着开口说。 沈安和目光在几人脸上依次划过，片刻后重新问起之前的问题：“你们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为何我不知小远要娶亲？” “啊，沈大人难道不知？”众人闻言纷纷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最开始那人道，“可这京城都传遍了啊！是你家夫人，成安公主说要给小盛大人相看媳妇儿的啊！” 沈安和蹙眉，他确定盛兮从未跟自己提过此事。 而见他神情不是作假，几人再次愣住，不免怀疑这夫妻俩是不是在家各过各的。 不过再细想也不可能，这沈安和为了寻找盛兮，可是不远万里满天下奔跑呢！所以，只怕是他们夫妻之间没能沟通好。 不过这样更好啊！若是他们先拿下沈安和，那将来沈安和再去说服盛兮，这岂不是走了捷径？ 至于盛光远，嗯，那便不用考虑了。 于是，几位大人似商量好了般，不由分说地将沈安和拉至一旁，你争我抢地开始自我推销起来。 “沈大人，不管公主说没说，光远那孩子也的确该说亲了。是这样，本官家里的大女儿今年刚好及笄，这年纪配上光远正正合适，沈大人你看，要不要我们两家结成亲……” “哎哎哎，沈大人，沈大人！”不等那人说完，另一位大人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沈安和道，“我家那侄女可谓才貌双全，在这整个洛京也是排的上号的，若是她能与小盛大人成亲，那定是一对……” “哎呀，你们可真是，说那么急作甚！总是要沈大人好好想想的嘛！”其中一人打断那二人争锋。 而沈安和听他这话刚想点头，却见那人倏地扭头，一眼对上自己后便咧开了嘴：“沈大人，不瞒你们说，当初小盛大人骑马游街时，他接了我家幺女的香囊，当时可是在街上引来轰动！啧啧，你瞅瞅，这是多好的缘分？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嘛！” 沈安和：“……” 盛光远有接香囊吗？不过当时他听说一整条街的香囊都往他那儿飞，就算不动手，那身上也要挂上几个。 可这些都是被动接，主动与被动怎能胡乱混淆呢？ 沈安和想开口反驳，结果还没等他说话，又一位官员挤了上来，噼里啪啦又是一番自我推荐。 沈安和嘴角不禁扯了一下，想提醒他们，他们是朝中大员，而非说项的红娘。 但可惜，不等他开口，许是因为这边动静太大，也许是大家心思一致，都想拿下盛光远，便不约而同地朝沈安和这边凑过来。 蜂拥而至的人群一下子将沈安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嗡嗡嗡的众人，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安和无奈，只得大声跟他们说，这件事需得问盛兮，他做不了主。 但就算他喊了，众人却始终不听。做不做得了主不要紧，要紧的是枕边风啊！ 有时候，这枕边风可是比任何话都好使！而沈安和爱妻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这枕边风若是一吹，自然效果显着！ 第1234章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第1234章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沈安和被一群人直接逼至墙角，眼见着出不去也进不来，就在此时，一声厉喝突然传来，众人回头，却是方瑾从外面走了过来。 “都在做什么？忘了这是宫里吗？如此喧哗，难道你们不怕被皇上怪罪？”方瑾皱着眉，一脸肃沉地看向众人。 众人纷纷一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很快便打起了哈哈。 “原来是方大人啊！我们就是跟沈大人聊聊天，聊聊天，这天，嗯……” “天聊得差不多了，诸位大人还是各自忙去吧！”沈安和帮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那人“啊”了一声，众人明显听出来其语气中的可惜。 但可惜归可惜，这里的确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合适时间和地点。也是怪这些人，怎地都凑到了一起？如此一来，必然要争吵。 众人心中彼此埋怨，但脸上却皆笑得一个比一个爽快，同沈安和约好下次一块吃饭后，便哥俩好地，你拉我，我拉你，拉着自己女儿或侄女，或远亲的闺女的竞争者，一同出了院子。 沈安和刚刚被挤得衣裳都乱了，此刻终于没了纷扰，叹息一声后，这才急忙整理衣衫。 方瑾走了上来，看着沈安和忽然开口：“我家表妹今年十……” “闭嘴！”不等他说完，沈安和直接抬头瞪了他一眼，“鹬蚌相争，你想做那渔翁？” 方瑾轻笑着耸肩：“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安和嘴角扯了一下，只说：“可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也不算，这要问小远自己。” 方瑾问：“问盛兮呢？问她可不可以？” 沈安和乜他一眼，直接了当地回绝：“不可以！” 方瑾“哟”了一声，笑着说：“怎么，这次从外面回来，我们沈大人的家庭地位变了啊！” 沈安和不理他调侃，整理好衣衫后便往外走。 方瑾见他走，便也跟着往外走。 沈安和头都没扭一下，便问他：“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方瑾看着他轻笑一声，遂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前方，道：“你不知道？沈安和啊，没想到你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啧啧！说好的，等你回来这位置就还你，怎么，你这是不想接手了？” 沈安和说：“我从未答应过你。” 方瑾忽然驻足，扭头看向他：“你……” 沈安和也停了下来，目光直视方瑾，片刻后说：“我自有我该去的位置，你无需担心。” “我不担心。”方瑾直接摇头，“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沈安和微微一愣，下意识重复他的话：“担心你自己？你为何有这种担心？”顿了一下，沈安和眼睛忽地一眯，盯住方瑾问道，“方瑾，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离开这里？” 方瑾注视他良久，忽地一笑，轻轻摇头：“没想到啊，第一个猜出我想法的人，竟然是你。” “你！”沈安和一惊，竟是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他眼睛睁大，一脸匪夷地看着方瑾，问道：“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是因为我？” 见他这般着急，方瑾内心微暖，但却故意嗤笑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想离开，自是我自己打算，跟你有屁关系！” 沈安和嘴角抽搐：“没想到一年不见，君子端方的方大人竟也学会了说脏话。” “呵，还不是被那些人逼的！”方瑾磨了磨牙，一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这么多年官场，他实则早已练会如何变脸，也就是在沈安和这里稍稍松懈片刻。 他也没让沈安和猜，索性直接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沈安和听到沉默了好一会儿，再看方瑾，一时间双眉紧蹙，只问他：“方家同意吗？” 方瑾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道笑来：“除了我，方家如今已有年轻一辈步入官场，祖父虽早已不在朝中，但人脉还在，定能为他们铺开一条路。至于我……”方瑾说至此，嘴角的笑意愈发大了起来，“忍了这么多年，也时候改休息一下了。” 沈安和说：“你可知，一旦你离开，你的位置很快就会被其他人顶上，等你想要回来，重新上位要费一番功夫。” 其实沈安和想跟方瑾说，他与自己不同，自己是因盛兮缘故被迫离开，但方瑾则是主动放下。且看他这架势，他竟是有打算一去不复返的意思。这样的想法一出，便是皇上赏识他，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改变。 方瑾这般聪明又岂能不知这其中道理？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离开这朝堂。 沈安和轻轻摇了摇头，说：“你这太突然了，皇上只怕不会同意。而且，”顿了一下他说，“我也不希望你离开。” 方瑾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闪过一丝情绪，快到沈安和竟是未能捕捉到。 “多谢。”方瑾开口，“谢谢你没把我当敌人。” 而是成了，朋友。 沈安和轻轻蹙眉，只道：“眼下不是谢我的时候，你当真想通了？而不是一时兴起？” 方瑾听他这话直接笑了起来：“你当我还是三岁孩子？三十而立，我总要让自己立上一立。” 只是你这立法太惊悚，别说方家，便是皇上都要惊上一惊。 方瑾自是知晓其中关节，忽地仰头看天，看着天边那顺着风飞行的大雁，眼睛轻轻眯了眯后他方道：“官场一直非我所愿，因我是方家长孙，肩负方家兴起重任，留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至于我真正想做的，是游遍这世间山水，绘写最详细舆图，然后，赏尽这天下所有美景。” 再然后，遇上那个让他可以放弃一切，愿意去呵护一辈子的人。 方瑾一直抬着头，沈安和看不到他神色，自然也不知道，对于盛兮，他其实一直不曾放下。便是过去这么多年，每每提到这个名字，他微笑的背后总是那压抑的心痛。 别说断情容易，人一旦动了情，就像是中了蛊，许多时候根本就情难自已。 他能做到眼下这般，已经是耗费了太多心力，他总要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补一补那里头的千疮百孔。 第1235章 话都没挑明呢 第1235章 话都没挑明呢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话都没挑明呢 沈安和头一次见方瑾如此坚决，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有意开玩笑，或者就算他真有此想法，自己劝说一番许能阻止对方离开，却不想，方瑾竟是真的铁了心思，想要从这里离开。 一时间，他看着方瑾的眼神不禁沉了许多。 方瑾收回视线，瞥了眼沈安和，忽然笑道：“别摆这样一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有什么。” 沈安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 方瑾则接着又道：“你也不用劝我了，这件事我其实早在你回来前便已经同皇上说过了。” “皇上同意了？”沈安和诧异道。 方瑾抿抿唇，笑了笑说：“初时定然不同意，不过，皇上也是人啊，经不住软磨硬泡。” “你……”沈安和看着他，忍不住叹气，“你是为了避开我？” 避开他，给他让路，如此，那极有可能出现的混乱也将远离朝堂。 方瑾却看着他嘴角直接勾起一抹赤裸裸讥笑，说道：“虽然有些方面我的确不如你，但姓沈的，你也别太高看自己。我为何要避开你？你不在这一年，国泰民安，国库收益也增加一倍，我哪一点做的比你差？” 沈安和十分干脆地点头：“的确不差。” “呵！”方瑾嗤笑一声，但旋即便收了那讥笑，改为无奈，“因为太优秀，所以大家以为我注定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但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便同祖父说过，我并不立志于朝堂。只可惜，大家都不相信。” “……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沈安和瞥他一眼。 方瑾则哈哈一笑，痛快道：“是啊，难得自己夸上自己一回！还是在你面前！哈哈！” 沈安和原本还有些无语，但很快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与方瑾不同，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想为盛兮建造一个安心的港湾，能一辈子护着她。所以，他不会轻易退出朝堂，而眼下他有了更多想要关心的人，至少，在这些人可以无惧这世间风雨之前，他希望自己能有更大力量，护他们一世平安。 但其实他理解方瑾，若一个人一直被迫做某件事，内里压抑的时间太久，定然会有一日要爆发。 而眼下，他的回归怕是促成了方瑾的爆发。 沈安和压下这番思绪，突然叹息一声，问方瑾：“打算什么时候走？” 方瑾收了笑，回道：“等把四皇子绑架之事背后的罪魁祸首找到。” 沈安和轻轻点头：“也好，在你离开前，我让盛兮做些外出用到药丸给你。” 方瑾闻言张了张嘴，眸底明显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却收敛了惊讶，笑着说了两个字：“多谢！” 方瑾的事沈安和没隐瞒，也瞒不住。回家后他便将这件事告知了盛兮。 盛兮听说后亦是意外，当即表示同意：“好，那我便多做些给他。”微微一顿，盛兮却是有些好奇地问，“方瑾一直不娶媳妇，方家人就无动于衷吗？” 沈安和轻轻摇头：“自然不可能。我听说，为了能让方瑾娶妻，其母亲闹得差点要出家。” “啊，这么严重了？”盛兮发出一声感慨，旋即想到什么，嘴角一咧说道，“我知道了，方瑾这是要出去躲催婚了！” 果然啊，每个时代都不会缺少这催婚戏码。 沈安和听她这解释微微一愣，待明白过来登即笑了起来：“嗯，你这么说，倒也的确如此。” 方瑾的离开以成注定，因为在同沈安和说明白后，他便已经开始悄悄将手中之事往沈安和这里转移。 但不管方瑾会不会离开，该查的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不过，还没等沈安和查出关键证据，终于知晓自己“被相亲”的盛光远，从翰林院本想临时处理事情都没做完，便拄着拐一瘸一拐地冲回了家，见到这对夫妇后，便高声喊道：“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要相亲了？姐夫，事情都传了这么久，你为何都不告诉我一声！” 彼时，夫妻二人正在院子里敲核桃。盛光远咋咋呼呼地冲进来，沈安和一个没注意，直接把核桃敲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盛光远脑门上。 “啊！”盛光远疼得捂住了头。 沈安和：“……” 他扭头看向盛兮，一脸无辜地道：“娘子，我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盛兮忍着笑，对他说：“这个要看小远信不信。” 二人说着齐齐看向盛光远，而盛光远此刻哪里还管自己有没有被打，只是捂着脑袋，即便拄着拐，速度也不慢地快速走至近前，继续之前的质问。 “姐，我何时说要相亲了？他们说你正在给我四处相看？”盛光远瞪着盛兮，一脸委屈道。 盛兮眨巴了下眼，将心虚掩在眸底，只是说：“你大了，是可以找个对象了。” 盛光远：“可，可你至少要先知会我一声啊！你这样，这样……” “这样什么？”盛兮挑眉看着他，“怎么，难不成你已经跟人私定了终身？啧，真若如此，那……” “姐，你别乱说！”盛光远毕竟是实打实这个时代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他人考虑，“我，我从未跟人私定终身！” 再说，话都没挑明呢，哪来的私定终身！ “啊，没有啊！那岂不是正好？姐姐帮你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的，你们可以提前先接触一下。觉得可以就处，不可以就分，这不挺好？”盛兮一脸促狭道。 “这，这不好！”怎么就好了呢！现在这样，只怕他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裴灿也知道了这件事，那她该如何想自己啊！ 盛兮嘴角动了动，学着沈安和刚才的无辜，反问盛光远：“这有何不好？这不是很好？你看你那些同窗不都已经开始相亲了？哦，我听说邢琮都已经定亲了呢！怎么，你看着就不着急？” “他定的那是他的青梅竹马！”盛光远简直要被自家姐姐气死了。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给盛光远又下了剂猛药：“可你也没什么青梅竹马呀？啊，裴灿倒算一个。但已经有人家看上裴灿，找媒婆来提亲了！” “什么？！”果然，盛光远闻言脸色大变。 第1236章 我喜欢裴灿 第1236章 我喜欢裴灿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我喜欢裴灿 盛光远没想到竟有人给裴灿提前，内里惊慌，当即问盛兮：“姐，你答应了！？” “我……” “你不能答应！”不等盛兮说完，盛光远便急急打断了她。 盛兮挑眉，问他：“为何不能答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裴灿马上要及笄了，也的确到了相看的年纪。” “可，可……”盛光远心急得眼睛直转，猛地想出一个理由来，“可裴灿说，她要一辈子留在盈安堂做掌柜！” 盛兮“啊”了一声，想了想说：“那没问题啊，我允许她成亲后一直留在这里。” “姐！”盛光远这一声太着急，音调都变了，“不行的！裴灿才十四！至少，至少要十八岁才能成亲！这还是你说的！” 盛兮扭头看向沈安和，朝他轻轻眨了眨眼：“相公，我说过？” 沈安和憋着笑，有些无奈地配合道：“我不记得说过。” 盛光远登即瞪大了眼睛，喊道：“姐夫！” 沈安和无辜耸肩，只得道：“我真忘了。” 盛光远简直要被沈安和气死了，平日姐夫最懂他心思，怎么此刻就是听不出他意思？ 见找到不同盟，盛光远只得继续将目标对准盛兮，急急说道：“姐，真的有人来家里给裴灿说媒了？” 盛兮看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别急，你先坐下来。” “哎呀，姐，你别管我了，你先跟我说是不是？”盛光远催促道。 “这个……”盛兮迟疑了一下，秀眉微微一蹙，“还真有。” 关于这件事，盛兮也是佩服那些媒婆们的敏锐，她没骗盛光远，这几日，的确有媒婆上门，想要为裴灿说亲。 且那媒婆还不是一个，竟是一天内便整出来一个班！第二天竟是接着又来！ 盛兮曾想过裴灿的市场好，却没想到这么好。且那些想要娶其为妻的人并非皆商贾，还有官宦人家。 这个时代的商贾身份可是卑贱的，当初的她便是一个例子。但裴灿这身份若是背靠黎国第一首辅，背靠着她，这卑贱便也没了抒发之地。 由此可见，什么等阶身份，实则都是靠实力说话。 而盛光远听到她的肯定回答，眼睛登即便红了起来，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趔趄，若非盛兮眼疾手快拽住他，他差点摔个狗啃泥。 “啧，小远啊，你这不成啊！就你这样子，怎能跟着裴灿去查账呢？我看还是算了，好好在床上再呆仨月再说吧！”盛兮将他扶稳后道。 盛光远晃了这么一下后终于冷静下来，他将拐杖放在一旁，转而看向盛兮，用力抿了抿唇后，忽然问她道：“姐姐，既有人给裴灿说亲，那……那她可曾答应要相看？” “这个嘛，”盛兮看着他眨了眨眼，“那丫头倒也没说同意。” 盛光远闻言刚想松口气，却听盛兮又道：“但她也没有直接拒绝。” 盛光远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支吾着问盛兮：“那，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拒绝？” “因为裴锐还没成亲。”盛兮回他说。 “是……” “但这并不影响她成亲。我问了裴锐，裴锐说自己不着急，若是裴灿有合适的，先他成亲也没事儿。”盛兮道。 盛光远听了这话脸色直接一白，忍不住骂道：“裴锐这是如何做哥哥的，怎能这般不把妹妹当回事儿！” 盛兮说：“这你可就冤枉裴锐，他是把裴灿的婚事都交给了我，让我来帮着看。” 盛光远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家姐姐：“那姐，你，你有帮裴灿看好吗？” “嗯，这个嘛……”盛兮轻轻摩挲着下巴不说话。 “姐！”盛光远着急道，“这，这件事你要问问裴灿的，若是她不同意，那你也不能给她乱定人家啊！” 盛兮白他一眼：“你把你姐我当成什么人了？裴灿怎么说都是我妹妹，你觉得我会胡乱指亲？” “那你，你……”盛光远感觉自己要说不下去了，心里头一直憋着的话再喷发的边缘不停开始试探。 盛兮见状，嘴角微不可查一动，开口说：“其实吧，我之前曾问过你，问你是不是喜欢裴灿，原本我还想着，咱家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既然你否认，那我自然不能……” “姐姐！”盛光远突然打断盛兮，因为盛兮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里头被激动与欣喜充斥着。而那一刻，盛光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对盛兮道：“我，我喜欢裴灿！” “啊！”盛兮轻出一声，看着终于说出这几个字的弟弟，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远啊，你若是早一点跟我说实话，不就好了吗？” 突然将心事说出来，盛光远一时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你别笑话我啊！” “我笑话你作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裴灿长那么漂亮，又那般能干，别说你，我若是男子，也一定会看上她。”盛兮道。 “姐，后面的话你就别说了，小心被姐夫听到！”盛光远急忙提醒说。担心这话被沈安和听到是一回事儿，但若是自己被亲姐撬墙角这事儿就更严重了。 不过，还没等他将内里的兴奋彻底发出来，却听盛兮忽地话音一转，看着他眉头蹙着道：“可就算你喜欢裴灿也没办法啊，我之前试探过她，她好像对嫁给你并没有多大信心。” “什么？！”盛光远一惊，没想动盛兮已经问过，也更没想到裴灿竟会不看好他，一时间他便慌了神。 “姐，她，她是怎么说的？她直接否认说喜欢我了吗？”盛光远问道。 “这个倒没有。”盛兮回道，“不过，她说了，若是将来你跟世家贵女成亲，她会祝福你的。” “我不要她的祝福！我喜欢她，我想让她做我妻子！”盛光远说着看向盛兮，“姐姐，我是真的喜欢裴灿，从小就喜欢！” 盛兮微微点头：“嗯，我知晓。” “那姐姐……” “别问我啊！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去问吧！裴灿心有迟疑，既然你喜欢她，那你便去将这迟疑问出来就是了。”盛兮道。 第1237章 五皇子的亲娘舅 第1237章 五皇子的亲娘舅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五皇子的亲娘舅 裴灿心里有心结？这是盛光远没想到的。他们俩大小生活在一起，若是裴灿心里头有什么想法，他怎会不知道呢？ 可姐姐不会骗他，她说有那定是有了。可，可裴灿真若有心结便告诉他啊！他可以帮她解决，干嘛非要闷在心里？ 盛光远不禁懊恼，怕是自己长时间呆在翰林院，和她交流不足，以至于裴灿跟自己疏远了。 姐姐让他自己去问，那好，那他就自己去问！ 不过，还不等盛光远准备好如何开口，第二日，有一家媒人上门，再一次是为了裴灿。 盛兮原本想直接拒绝，却在对方自报家门后，一时愣住，下意识问道：“你说谁？冯大人的嫡次子？” “是，正是冯大人的嫡次子！”那媒人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为让盛兮更清晰感受到她所代表人的身份，她不由笑着又添了句，“五皇子的亲娘舅！” 盛兮恍然回神，她就说嘛，满朝堂也就一位姓冯的官员，果然是她想的人。 只是，五皇子的亲娘舅家的嫡次子，来求娶一个商贾女，这事若说出去，那真的能惊到一众人。 别说，盛兮就已经惊到了。非她小瞧裴灿身份，而是她知晓这个社会的制度。 冯家嫡次子，五皇子的亲娘舅家，而五皇子又是夺嫡****。这样的身份，便是沈安和怕也不会想到对方会自降如此。 而就算裴灿背后她家，冯家这样的付出是不是也忒大了点？ 那媒人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见盛兮这般又何尝不知她惊讶。说实话，惊讶的不止她，身为中间人，她才是最震惊的那个。 而最开始时，她只以为冯家求娶那裴灿只是为了让对方做妾。毕竟那裴灿是商贾身份，是最下等的身份，而冯家是勋贵，断不可能让一个商贾身份的女人做正妻的。 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惊悚，对方说的就是正妻！ “公主，奴家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您没想错，冯家就是相中了裴灿姑娘呢！”见盛兮蹙眉，那媒人急忙笑着解释，“其实奴家之前也惊讶，但想到裴灿姑娘确实十分优秀，尚未及笄便能理得整个盈安堂井井有条，这样的本事，不正是各家后院最缺的嘛！” 盛兮看着媒人没说话。 媒人笑意不减，显然料到盛兮会有疑惑，于是，她便将自己调查的有关裴灿的许多有点一一说与了她听。 而这位媒人竟也没故意隐瞒，将裴灿有盛兮与沈安和撑腰之事当面说了出来。 盛兮见她说的如此坦荡，倒也是佩服她，同时，也佩服那冯家。 而之所以佩服冯家，是因为对方会在夺嫡之际有如此明显拉拢行为，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了。 盛兮轻轻一笑，不禁问那媒人：“冯大人这般，那冯公子可知晓？他可同意？” 那媒人听着盛兮问话眼神微微闪烁，继而答非所问道：“自古这成亲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们做的决定自然都是为了儿孙们好，他们都会理解的。” 盛兮嘴角轻轻一撇，直言：“那便是不同意了。” 媒人讪讪一笑，脸上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同意？那铁定是不同意啊！明明可以娶到一个世家女，却偏偏被安排一个商户女，地位如此悬殊，任谁都不会同意！ 但媒人定是不好跟盛兮说，那冯家嫡次子在家是如何摔盆砸碗，只能继续将两两结合之后的美好愿景同盛兮描述出来。 盛兮没阻止她，让她将该说的话说完，而后在媒人终于说得口干舌燥，自认无人能逃过她这三寸不烂之舌时，却听盛兮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不好意思啊，虽说那孩子亲事归我管。但若是裴灿自己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做她的主。” 媒婆被她这话说的一愣，待反应过来，脸上当即一喜，说道：“这没关系啊，公主您可以现在就问问裴灿姑娘啊！问问她是不是同意？” 盛兮挑眉，不禁勾起嘴角：“看来妈妈这是调查好了呢，知晓裴灿今日在家。” 媒人没想到自己行为泄露，但此刻她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做事就得趁人打铁，趁着他们对这件事的新鲜劲儿，赶紧要出来个答案，如此，她也好交差。 她冲盛兮笑道：“公主，您知晓的，奴家吃的就是这样的饭，定然要竭力促成好事的。尤其是这裴灿姑娘与冯家之事，这么好的事若是错过了，那奴家这心里也不得劲儿啊！” 说着她话音一顿，似想起什么，不禁又笑着道，“对了，公主您弟弟没两年也要及冠了吧？不知公主可有相看好的人家？若是没有，那奴家可以帮公主选选看呢！” 盛兮笑道：“妈妈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那媒人嘿嘿一笑，接下了盛兮这份夸赞：“不瞒公主，这满洛城，若说保媒牵线，那奴家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呢！” 看着对方自得模样，盛兮刚想说什么，却听那媒人再道：“公主啊，您不是说要尊重裴灿姑娘自己意愿吗？要不您看看，是不是叫裴灿姑娘出来，让奴家来问问她？” 媒人说得很是自信，在她看来，裴灿能被冯家看中，还是冯家嫡子，那当真是老天爷降的运。是个女子听说后，定然会第一时间答应，那裴灿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眼下，只需让她见到人，等见到了人，那这事儿便也就成了！ 而盛兮原本想像之前那般拒绝这媒人的，但想到那冯家如此高调，她总觉得该让这媒人见见裴灿。 倒不是觉得裴灿见了之后会答应，而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冯家此举似乎有些过于刻意，这其中有没其他事情未可知。 而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那她好好观察一番岂不是浪费了这机会。 于是，盛兮没拒绝，在媒人如花般的笑脸注视将，让辛茹去将裴灿叫了过来。 第1238章 我不会逼你 第1238章 我不会逼你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我不会逼你 裴灿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跟自己说亲，不过这还是头一次盛兮叫自己过来。 待见过了媒人，听完对方的话，那媒人便直接问她：“裴灿姑娘，你对这亲事作何想法？”不等裴灿开口，那媒人便呵呵笑着又道，“不瞒姑娘你，冯家可是十分看好姑娘呢！冯夫人更是一直对奴家夸赞姑娘，直说将来姑娘定是位好儿媳！” “我……”裴灿蹙眉，下意识要看向盛兮，那媒人见状再次又说，“姑娘，老奴知晓你心中定有顾虑，是不是担心自己商贾身份？哎呀呀，你这大可不必担心！冯家既看中姑娘，那定是不在意的！姑娘有本事，他们宠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在意这些呢？再说，说句僭越的话，有沈大人和公主做靠山，想谁也不会欺负到你的！公主，您说是不是？” 盛兮笑了笑，倒是没反驳媒人的话，而是道：“裴灿是我妹妹，我自会看顾。”说着她扭头看向裴灿，“裴灿，心中若是有迟疑，说出来便是。嫁人不急于一时，咱们家的姑娘都不急。” 裴灿原本还焦虑而忐忑的心，在听到盛兮这句话后微微松了松，轻轻抿了抿唇，她还是开了口：“姐姐，我不想嫁人。” 盛兮：“……” 不是，丫头啊，我说的是不着急结婚，而不是不让你结婚！ 而裴灿的回答也令媒人呆了呆，旋即便听其“嘿呀”一声，对裴灿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更何况，冯家这条件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你这孩子，可千万别一时冲动错过了这么好的姻缘！” 那媒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裴灿，见其眉心蹙起，转而又说其他：“姑娘莫不是在担心这身份差别？这你就更别担心啦！公主并不是都说了，姑娘你可是公主妹妹呢！就这身份，将来谁敢欺负你？” “我不是……” “对啊！既然姑娘这都不担心，那别的就更不用担心啦！”媒人一拍大腿，脸上蛊惑之意浓浓，“裴灿姑娘，跟你说实话吧，奴家之前其实已经问过那些给姑娘来提亲的人家，真心的，劝姑娘听奴家一句话。那些人家跟冯家当真没法比，他们别说是勋贵，便是五品官的人家都没有！姑娘你怎么说都是公主妹妹呢！那些媒人给你说这些，这定是没将姑娘放在心上呀！” 言外之意，只有她将裴灿放在心上。 然而裴灿丝毫没有被她这番话打动，只是道：“多谢妈妈了，可我只想一辈子呆在盈安堂。便是将来成亲，我也会一直都是盈安堂的掌柜！” “这……”这回答着实令媒人吃惊，她怎么都想不到，她都将话说得那般清楚，将冯家都要夸出花来，这裴灿竟然还只想做掌柜？ 这丫头，这是什么出息！ 做一位勋贵夫人，那一辈子都是人上人，岂能是她一个商贾，一个什么破掌柜能比的？当然，盈安堂的掌柜也的确厉害，但再厉害那也是给别人卖命的，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这是有多想不开！ 媒人突然有些急，此刻她终于有些明白盛兮为何会同意让裴灿出来了。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怕不会被轻易说动。 媒人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心里想着她可是跟冯家打了包票的，无论如何这单生意务必要做成，便不由看向盛兮，对她道：“公主，您可是要好好劝劝裴灿姑娘啊！这女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嫁给好人家，再生几个孩子，好安稳又风光地过一辈子？裴灿姑娘这怕是在铺子呆的久了，有些忘了我们做女人的本分了！” 盛兮闻言轻轻蹙眉，而后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没有理睬那媒人，而是对裴灿道：“裴灿，你回去吧。放心，既然你想一直留在盈安堂，我不会逼你。” 听了她这话，裴灿明显松了口气。 盛兮几不可查一笑，心说这丫头明明就是喜欢小远的，可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倒掉了链子呢？ 等等看吧，等小远问过后她便知晓是何原因了。 裴灿得了盛兮的话，当即告退。 而那媒人则一脸吃惊又略显慌张地看着盛兮道：“不是，公主，这，这还没说什么呢，您怎么就让裴灿姑娘走了？”她三寸不烂之舌可还没正式派上用场呢！这怎么就走了？ 盛兮则道：“答案都有了，为何不走？” “答案？什么答案？”媒人明显怔愣，但旋即反应过来，当即嘿呀一声道，“公主啊，这裴灿姑娘不过只否了一次，您怎么就当真了呢？女孩子嘛，脸皮总是薄的，总要容她们多想几次，多拒绝几次。如此，方显得矜持贵重。可您这一句话就完事，这也太，太……” “太什么？”盛兮目光直视着她，令媒人后面那句“不当回事”愣是没能说出来。 媒人讪讪笑了笑，重新整理了说辞：“公主，奴家做了这么多年冰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裴灿姑娘能被冯家看中，当真是她福气。奴家不知朝堂事，但奴家知道，这冯家乃是皇子的舅家，那是皇亲国戚啊！裴灿姑娘本是商贾身份，若是嫁与冯家，这身份起码直接从地上到了天上，这以后的荣华富贵岂能少得了？再说，裴灿姑娘跟公主您这般亲近，将来嫁过去，那不就代表五皇子跟您亲近了吗？” 盛兮闻言轻笑，眸光微微一动。 这五皇子与他后面的人胆子当真不小啊！如此堂而皇之地拉拢她这重臣，想必是有恃无恐了。只是不知对方这有恃无恐的背后还藏着什么。 一时间猜不到，盛兮也懒得去猜了。该说的说完，她便直接让辛茹将媒人送出去。 那媒人本以为板上钉钉之事竟没成，眼见盛兮离开，她心中不甘，便不由扯了嗓子就开始喊。 辛茹见此眼睛一瞪，直接一指摁在她脖颈某个穴位上，令那媒人最后只能干瞪眼却再无法出声。 盛兮懒得管，刚进了内院，便看到盛光远急匆匆地，一瘸一拐地朝裴灿那边走了过去。 她嘴角轻笑，心说，这次他这弟弟是不是吃了定心丸了？ 然而结果，却再次出乎她意料。 第1239章 家里进了蛀虫，我要翻一翻 第1239章 家里进了蛀虫，我要翻一翻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家里进了蛀虫，我要翻一翻 “没答应？”盛兮听着小草汇报，一双眼睛直接瞪圆了，“不会啊，裴灿怎么会不答应小远呢？她难道不喜欢小远？” 怎么可能？她眼又没瞎！ “夫人，二公子直接挑明他喜欢裴灿了，可裴灿……”小草无奈摇头，“是真的没答应啊！” 她也是躲在暗处悄悄听见，别说盛兮，就是她也十分意外。本以为是因为二公子一直没能将这份情谊挑明，谁料，即便挑明了，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怎么就不同意了呢？这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 盛兮也在奇怪究竟哪儿出了岔子，她想着，是不是真要需要自己出面去调解。不过还不等她出面，这岔子她便找到了。 盈安堂后院，盛兮今日正好从后面过来，懒得再绕道前门进去，便想直接隔着墙跳进去。孰料，她刚撩起衣摆准备向后退，却忽听院内突然传来说话声。 “哎，听说了吗？咱们这位小掌柜想要嫁给二公子，结果被二公子拒绝了！”这般话一出，盛兮后退的动作蓦地一停。 另一道声音惊讶响起：“真的假的？不是说二公子和裴掌柜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吗？看之前他们那般亲密，我之前还十分看好他们呢！” 第一道声音听其话明显带了讽刺，嗤声道：“什么亲密？那分明就是咱们这位小掌柜自己编纂了这样的话对外说的，你亲眼见过二公子与她亲密了？” “额，这个倒没有。但，亲密也不一定非得要肢体接触吧？”那人疑惑道。 第一人又说：“总之啊，她上杆子巴结人，结果被人给拒了。没瞅见吗？这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另一人明显还带着疑惑：“可就算被拒绝了，从这几日给裴掌柜说亲的人看，她也没必要这么在意吧？那些都是达官显贵呢，哪一个拿出手都叫人羡慕。” “怎能不在意？人家一开始就已经锁定二公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努力全都白费，换做谁能高兴起来？” “这……” “哎，要我说，咱们这位小掌柜就是心比天高！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二公子又是什么身份？二公子前途无量，成绩摆在那儿，多少贵女们盯着。我听说就公主和郡主们也看好二公子呢！你想想，这样一个身份地位如此高贵的人，她竟幻想她这个低贱的商户女来配，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至于那些来提亲的人，若非看中她背后有沈大人和成安公主，谁又会多看她一眼？不过是比我们多挣几分银子，这是就把自己也当贵人了，啧啧，她也不知道多给自己照照镜子。” “你也别说的这么直接，不管怎样，裴掌柜对我们还是好的。”另一个人语气中明显有了迟疑。 而那人则又道：“其实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二公子，你想啊，二公子如今已经在翰林院，虽说有公主一家，可将来定然会分家的呀！这助力怎么都不会比得上另一半给的多吧？” “这个，倒也是。” “就是啊！所以有时候我真忍不住想跟咱们这位裴掌柜说一说，她若真喜欢二公子，那就不要去招惹，没得将来影响了二公子前程！” “干嘛呢！不好好干活，在这瞎说什么！”一道厉喝忽然传来，打断了两个女孩的交谈。 而两个女孩被抓包，吓得连连道歉，再之后便是快速跑动的声音。 院墙外，盛兮听着那二人谈话，秀眉轻轻蹙起，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意。 然而，还不等她做下一步动作，院子里再次传来一道声音，却是裴灿！ 只听潘灿道：“行了，别骂她们了，干活吧！” “不是，掌柜的，她们都这样说你了，你难道就不生气？”先前呵斥那二人的人满是气愤道。 裴灿却是忽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气什么？她们说的是事实，我为何要生气？” “可你跟二公子……” “我们没关系，二公子将来的妻子定是与之门当户对的人，你别污了他的名。”裴灿道。 那人无语：“掌柜的，现在不是二公子名誉受损，是你啊！” 裴灿闻言淡淡一笑：“受损就受损，反正我决定一辈子留在盈安堂，一辈子不嫁人了！” 说着，裴灿便转身离开。而那人哀叹的声音紧随其后，也跟着渐行渐远。 盛兮撩着衣摆的手慢慢松开，看着面前的墙壁，那眸底的冷意在这一刻几乎能将其冻穿。 五年时间不在，盈安堂里竟原来这般乱了吗。 盛兮没有去安慰裴灿，也没有再入盈安堂，而是转身去了谛听。 阿寿此时恰好在，见到盛兮当即一喜，急急奔了过来。 “姐，你怎么来了？”阿寿欣喜道。 盛兮朝阿寿轻轻勾了勾唇，随即开口：“阿寿，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盈安堂，以及府里新进人的信息都调出来。” 阿寿一愣，下意识问道：“姐，这是怎么了？” 盛兮沉着脸说：“家里进了蛀虫，我要翻一翻。” 阿寿神情一凛，不敢耽搁，当即照做。而他心中渐渐生出忐忑，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是他疏忽了。这几年因将主要精力放在寻找盛兮这里，多少忽略了家里头。 而不论是家里还是盈安堂，五年时间总会有人进进出出，盛府本又是一个十分引人注意的存在，稍若不留心，便有可能会被渗透。 姐姐如此，怕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盛兮没有进屋，就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目光远眺，看着不远处天边的几朵云一时沉默。 若非她今日打算从后院跳墙而入，只怕还听不到这些话。而她此刻也终于明白裴灿为何会拒绝小远，不过是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的牺牲。 至于那个开启这话头的人，是当她听不出那些话中的诱导和挑唆吗？ 这是故意的，是在故意离间小远与裴灿。但她不会单纯地以为，这些话只是针对他们二人，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深意，呵，显而易见了。 第1240章 拔除 第1240章 拔除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拔除 裴灿的担忧盛兮既知晓，便没必要瞒着盛光远。有些话一直憋心里只会造成误会，说出来解决才是最正确的应对之策。 所以，盛兮在从谛听回去后便将有关裴灿的事情告知了对方，同时也将家里被人渗透之事一起说了出来。 而盛光远听后先是一怔，旋即便是暴怒。 盛兮在他发火之前安抚住了他，只道：“好好安慰一下裴灿，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盛光远眸中依旧涌着浓浓恨意，但他知道，姐姐这是担心自己因为太过愤怒打草惊蛇。 深吸一口气，盛光远将那恨意压下，重重对盛兮点头：“姐，你放心，没事儿。倒是家里……”说着盛光远眸光一暗，闪过自责，“是我没能看顾好家里，让那些人混了进来。” 盛兮轻轻一笑，安慰他：“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别说你，便是我也不能百分百识人。好了，赶紧去找裴灿吧，这个时候，那丫头最是难受呢！” 盛光远重重点头，朝盛兮感激道：“谢谢姐姐！” 而盛兮原本想等将这件事解决后再告知沈安和，可没想到沈安和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异样，直接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于是，盛兮索性也不再瞒着，将自己查到的一些信息告知了沈安和。 沈安和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你查到的这些人中，有部分我知晓。” 盛兮一愣，瞪大眼睛看向沈安和，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是知道的。 沈安和见她这般，嘴角勾了勾，与其解释道：“不过，我知晓的那部分对家中没有太大影响，先前也查到一些渗透过深的，我已经暗中处理。却是没想到，竟是还暗藏这么多。”顿了一下他又说，“是我疏忽了。” 盛兮岂会责怪他。自己失踪，沈安和遭遇重创。虽然他自己对过去总是说的轻描淡写，但她还是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那时他的凶险。 师父更是告诉他，若非有他在，即便沈安和从昏迷吐血中醒来，没有及时将心中郁气散出去，到最后十之八九脏腑会严重受损，下半辈子只能靠药物过活。 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让盛家井井有条，让盛家一直屹立不倒，足见他耗费了多大心力。 这样的疏忽，当真不算什么。 盛兮冲他轻轻摇头，只说：“没有，相公，你做得非常好！真的真的非常好！嗯，天下第一好！” 如此直白的夸赞，令本还有些自责的沈安和，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盛兮宠溺又无奈地摇头：“你啊！” 盛兮嘿嘿一乐，旋即却是正了神色，问沈安和：“相公，如今我既回来了，那这些蛀虫便可以剔除了。” 沈安和点头：“嗯，是没必要留了。” 其实他原本想着入其去掉这些人，让其们背后的人再次派人进来，不如维持眼下平衡。但出了裴灿之事，他知道，夺嫡之争令那些人终于没了耐心，想要进一步窥探盛家了。 “如此也好，给那些人提个醒，让他们知晓，不要随随便便惹了盛家。”沈安和道，说着他看向盛兮，想了想后又道，“如今立储在即，此番情形令许多人没办法再韬光养晦，不得不蹦出来。朝中许多人已经被各皇子身后的人拉拢，我们家占中，但也难保会有人把主意打过来。再加上之前你们救下四皇子，这件事本身对于背后之人就是冲击，那些人便按捺不住了。” 盛兮啧啧一声，忍不住道：“没想到啊，我算是亲眼见识了一场夺嫡之争呢！” 沈安和见她不仅没害怕，反而一脸兴奋，不禁失笑，提醒她说：“盛兮，你要记住，我们是效忠皇上的。” 盛兮抿唇一笑：“我知晓的，放心吧，皇上欠了我那么多情，总是要让他还一还的嘛！” 先前处理暗桩，沈安和都是悄悄处理，但这次盛兮回来了，便没了顾虑，一番操作竟是做得颇有些大张旗鼓。 而一直关注着盛家的众人见此，心中皆是一凛，心疼暗桩被拔的同时，又不得不急忙将与暗桩联系的其他人撤回，生怕被眼尖的沈安和与盛兮将他们连根拔除。 而他们这般动静，也惊到了府内其他人，看着那一个个被抓起来的人，吴老爷惊得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这，怎么会这样？”吴老爷看着那个伺候了自己整整三年的小厮，忍不住喃喃出声。 洛神医则嗤声道：“怎么不会这样？你也不瞅瞅你那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是啥人！” 吴老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愣是没说出来。但此时他内心却已然明白过来，同时也对朝堂之争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而当他视线看向不远处一脸处变不惊的两个小曾孙时，他又不禁发出一声感慨：“果然啊，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是我大惊小怪了。” 洛神医睨他一眼，而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半晌后方才说：“既生在这样的家里，便得有对应的心性。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朝堂之乱哪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想活下来，除了坚定的心性，其他的也少不了！” 所以啊，他最是讨厌掺和朝堂里的事情了！ 吴老爷听他这般说，虽不喜，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洛神医所说没错。想要在暗流汹涌的洛京，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站稳脚跟，实属需要真本事。 盛家发生的事情，几乎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洛京城，那些暗中始终关注着他们的人，不得不暂时歇了各种心思。 而盛兮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他们家应该能安稳上两日。却不想，竟是再次有人大胆登门，而这一次那人登门的目标对象不再是裴灿，反倒成了盛光远！ 盛兮忍不住啧啧称奇，说道：“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不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 听了她这话的小草一时犹豫，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开口。 盛兮眼尖，一眼瞥到，眉梢一挑问她：“小草，别告诉我，这里头真的有事儿啊！” 第1241章 定亲 第1241章 定亲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定亲 盛兮一脸惊讶地看着小草，小草知道这事瞒不住，且大家本都知晓，所以便将那来人，以及其与盛光远之间的事情告诉了盛兮。 “今日来的媒人，是为了清越郡主的。清越郡主是武昌王的孙女，去年及笄的。夫人您定是好奇清越郡主是如何同二公子有交集的，那是因为去年清越郡主参加一个诗会，那日恰好有人行刺。清越郡主被连累，被人伤了腿跑不掉，眼见就要被人杀死，二公子出现，便救了清越郡主。”小草道。 盛兮听后忍不住啧了声：“英雄救美啊！所以，清越郡主就对小远情根深种了？” 女方主动来提前，这着实少见啊！ 小草点头：“是，婢子听说，自从清越郡主腿伤好了之后，每每有二公子参加的聚会，她几乎都在场。” “武昌王同意她这么做？”盛兮不禁挑眉问道。 小草说：“武昌王只有一个儿子，可儿媳在生下清越郡主后便去世了。而武昌王的儿子也在其夫人去世后两年也跟着离世。武昌王的嫡亲亲人最后只剩下清越郡主，自然对清越郡主很是疼爱。” “那小远对这位清越郡主……” 小草急忙摆手：“夫人，二公子从未对清越郡主有过任何逾矩行为！” 盛兮听着不禁抿唇，一时间没说话。 小草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依旧不开口，便不得不问道：“夫人，外面的媒人该如何办？” 她知道盛光远与裴灿的心意，可就凭这位清越郡主直接叫媒人上门的行为，小草便有些替自家二公子发愁。 裴灿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这位清越郡主真的不依不饶，万一哪天二人遇上，对裴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盛兮依旧没开口，只是双眉轻蹙，想到阿寿昨晚给她传来的消息。 武昌王。 小草没有再催促盛兮，而是在等了半盏茶后，才听盛兮道：“叫人进来吧，正好，我有个消息需要这媒人帮，忙传出去。” 小草应是，当即离开。 很快，媒人来到正堂，看到盛兮后，急忙给其行礼，而后笑着对盛兮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您这府上有大喜啦！” 盛兮笑道：“妈妈说得对，我家的确是有喜了。” “啊？”那媒人闻言一愣，大概是没想到盛兮会这般应话。而她本以为盛兮会问她，这喜从何来。不过她转念又想，该是盛兮知晓了她来此目的，并且十分看好这次结亲，方才说出这样的话。 想至此，那媒人心中一喜，立时点头说：“是是是，有喜有喜！公主您对小盛大人真是好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 “我家弟弟定亲了。”盛兮忽然道。 “是，定亲。”媒人下意识应声，却很快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定，定亲？可我，我这还没……”提！ 盛兮笑了笑说：“跟盈安堂的裴灿，裴掌柜。” 媒人：“！” 媒人被这消息惊得好半晌才回神，等回神后脸上现出急色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何奴家没听说？” 盛兮嘴角笑意不减，说：“昨日。” 媒人：“……昨日？”她快速转了转眼珠子，确定自己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不由地有些怀疑盛兮这般回复，是不是在故意推诿。 但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推诿，她也不能直接问出来，想了想后一脸关心地问道：“公主，这裴掌柜若是嫁于寻常人家定然是个不错的当家主母。可，可裴掌柜毕竟是商贾出身，这，这身份怕是没办法成为小盛大人的贤内助啊！” 盛兮挑眉，看着她问：“怎么，你这是小瞧了我家裴灿？” 媒人一惊，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讪笑着道：“怎会？怎会？裴掌柜是个能干的，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 盛兮笑了笑，说道：“妈妈有眼光。” 媒人：“……” 她心中着急，没想到盛兮会告诉她这消息。可她已经接了武昌王的活儿，还做了包票，难道就这样离开？ 媒人不甘心，着实武昌王给的银子太多，让她不得不壮着胆子再次衡量。 一番斟酌过后，见盛兮也不问自己，媒人索性开口说：“不瞒公主，奴家今日来，正是为了小盛大人！” “哦？为了我弟弟？那妈妈所为何事啊？”盛兮明知故问道。 那媒人看着盛兮那一脸好奇模样，猜不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知晓。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话已开口，不管是为了武昌王，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公主，是这样，因先前小盛大人救过一次清越郡主，清越郡主万分感激。之后又同小盛大人相处多次，不免便对小盛大人上了心。所以，武昌王便托了奴家，来同公主您说一说。” “啊，原来是要以身相许啊！那不用，你回去告诉清越郡主，便是那人不是郡主，我家弟弟也会去救的。”盛兮道。 媒人面容一僵，想到了盛兮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想了想后，她只能从利益出发，再次试图劝说盛兮：“公主，奴家承认裴掌柜不错，二人也是青梅竹马。但，但您也要为小盛大人的未来考虑啊！奴家知晓沈大人和公主您二位身份尊贵，也定能帮小盛大人，但若是未来岳家能多一些助力，那将来小盛大人的仕途将会走得更顺畅，您说是不是？” 盛兮斜睨着她，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媒人道：“那依妈妈看，这件事该如何？” 听着她这句话，那媒人只当自己一番话说动了盛兮，当即一喜，急忙将心中打算说了出来：“公主可以让裴掌柜做妾室啊！您放心，清越郡主是个容人的，更何况裴掌柜又是您家的下人，她们间相处定然会如同姐妹般，十分和谐的！” 而那媒人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盛兮，她笃定盛兮定会听她这办法，毕竟，这办法实在是不错。 然而令她意外又心惊的是，在听了自己话后的盛兮，忽然一声冷笑，随即原本还算得上和煦的脸色，在这声笑后彻底冷了下来。 而后她便听盛兮说：“妈妈这办法的确不错，不过不适合我盛家。妈妈既来我家提亲，就没打听一下，我盛家的儿郎是不会纳妾的吗？” “啊，这……” “妈妈喝完茶便走吧。哦，对了，还请妈妈回去后告诉其他冰人，我家弟弟已经定亲，你们便不用再来了！” 第1242章 不能再谈了 第1242章 不能再谈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不能再谈了 媒人从盛家大败而归，还是那种再没任何反攻希望的失败。 没办法，谁让盛光远已经定亲了呢！ 这消息便是她不说，盛兮也叫人对外宣传了出去。朝堂是朝堂，她不能让两个孩子的幸福被朝堂之事搅和了。 而在媒人将结果告知武昌王后，武昌王没多大反应，倒是躲在屏风背后偷听的清越郡主直接跳了出来，愤怒又不甘地道：“她胡说！本郡主从未听说盛光远定亲！还有那个贱民，不是有那么多人家给她提亲吗！她不是都没答应吗？！” “啊，这……”媒人总觉得清越郡主最后两句话好似别有深意，但一时间没想明白。 武昌王如弥勒佛般轻轻一笑，开口对下人道：“带妈妈下去吧，记得多给个红封。” 媒人本以为自己没完成任务，这谢媒礼定是没了，不成想，武昌王竟是一开口还多给！这怎能不让她激动，登即忘了刚才的疑惑，急忙拜谢后退了出去。 待房间里没了外人，武昌王转身过来安抚清越郡主道：“不是跟你说了，要沉住气，别着急。你瞧你，若是让姓盛的那小子知道你给他青梅竹马找婆家，定是要生你气的。” “哼！我给她找那是看得起她！她竟一点都不领情！”清越郡主脸色十分的黑，噘着嘴问武昌王，“祖父，难道是我长得不如那商女好看？盛光远怎么会同那贱民定亲？” 武昌王依旧笑呵呵安慰：“怎会，在祖父心里，我家清越可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祖父你的想法，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会不会也以为我长得不如那贱民？”清越郡主咬着牙哼道。 武昌王则说：“这你可以问问他们啊！” 武昌王话音一落，房间里，不论是清越郡主的婢女，还是武昌王的小厮，纷纷附和道：“郡主，且不说您比那商女长得好看，就是您身份高贵，岂是一个贱民能比的？” “就是嘛，我家清越乃皇上赐封的郡主，寻常人谁敢比？”武昌王安抚着暴躁的清越郡主，看了眼其贴身婢女道，“行了，带郡主去花园里散散心，别让郡主再生气了。” “祖父！”清越郡主却是不干，“可盛光远和那贱民定亲的事怎么办？” 武昌王眼睛眯了眯，嘴角笑意不减道：“清越啊，既然成安公主亲口说了盛光远已经定亲，那这件事……”说着武昌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却很快又收了回去，“不能再谈了。” 他也没想到，盛兮会直接开口说盛光远定亲。现在想想，或许是他们真的逼得有些急了。 清越郡主一听登即暴走了，“啪”地一下摔烂了桌子上的茶壶，大声咆哮道：“什么叫不能谈了？那就是一个贱民！盛光远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贱民！” “噗通！噗通！”下人们接连跪下，低着头谁也不敢抬头。 武昌王脸色变都未变一下，只是让下人赶紧将摔烂的茶壶收走，免得伤到了清越郡主。 待清越郡主摔摔打打，将心里头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武昌王这才开口道：“好了，带郡主出去吧！” 两个贴身婢女不敢耽搁，急忙起身，扶着清越郡主赶紧往外走。 武昌王看着清越郡主依旧愤怒的背影，嘴角渐渐绷了起来。 盛家。 盛光远与裴灿在听到他们已经定亲的消息后，先是一愣，旋即二人彼此对视，那一刻又齐齐咧嘴。 “裴灿，姐姐她，我们，我们可以，我……”盛光远一时激动，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而裴灿看着盛光远，心口一直压着的大石，在这一刻竟如轻烟般散去。嘴角笑意越聚越浓，但很快，伴着这笑意，有清泪落下。 对面，原地激动地转了几圈的盛光远，原本想跟裴灿说什么，结果在看到其脸上泪痕后，眼睛立时瞪圆，手足无措地急忙上前问：“裴灿，你，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在盛光远的记忆里，裴灿为数不多的哭泣，都留给了自家姐姐，尤其是姐姐失踪最开始那些时日，他几乎每日都能看到裴灿偷偷哭泣。 可眼下，他们定亲不是大好事吗？她怎么又哭了？ 盛光远心疼，不停安慰。裴灿则在用力擦了擦眼睛后，忽地粲然一笑：“我这叫喜极而泣！”说着忍不住朝盛光远娇嗔地翻了道白眼，“懂不懂！” 盛光远见此眸光一亮，当即点头：“懂！嘿嘿，我懂！” 裴灿看着盯着自己傻乐的盛光远，再次破涕而笑，心中的忐忑渐消，慢慢凝聚，终于有了底气。 这消息不仅盛光远与裴灿高兴，盛府里的每个人都跟着一起兴奋。两个孩子更是在听说小舅舅要跟裴灿姨姨定亲后，嚷嚷着也要找人成亲。 沈安和在回到家后，听此消息先是一愣，旋即也露出笑，鼓励了一番盛光远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盛兮此时正在书房写方子，见沈安和回来，当即放下笔笑着迎了上去。 “相公，你回来啦！”盛兮一把攀住沈安和脖颈，将整个人挂了上去。 沈安和轻咳一声，跟在其身后的观言立时拉着辛茹退了出去，并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沈安和抱住盛兮盈盈一握的腰肢，径直将人抱在了一旁小榻上，在其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后，这才将人松开。 “今天是有人来了吗？小远怎么突然定亲了？”沈安和在盛兮对面坐下，一边帮其倒茶，一边问她。 盛兮捏了两颗枣子，用手擦了擦，一颗递给沈安和，一颗送进了自己嘴里。等甜意溢满整个口腔后，她方才说：“武昌王叫了官媒，想要其孙女清越郡主跟小远结亲。” 沈安和眉梢一挑，没说话，听着盛兮继续说。 盛兮面色平静地将阿寿交给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先前给裴灿说亲的那几个媒人，多半有武昌王府的影子。” 沈安和轻啊一声，眸光闪动间对盛兮道：“关于武昌王，我这里也有个消息告诉你。” 第1243章 什么把柄 第1243章 什么把柄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什么把柄 盛兮听着沈安和的话，抬眸看向他：“什么消息？” 沈安和微微垂眸，再抬眸时说：“武昌王已非孤臣。” 盛兮眉梢一挑，再结合自己之前掌握的消息，给出了推测：“他已经暗中投了五皇子，对吗？” 沈安和勾唇点头：“是，看来你查到的消息不少。”说着他不禁又蹙了眉，再道，“武昌王曾对先皇立誓，武昌王府要誓死效忠皇上。可惜，这誓言一代未过，便已经喂了狗。” “他为何要这么做？”盛兮问，“据我了解，武昌王如今并未在朝中任职，手中也没握有实权，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一个闲散王爷，又曾经立誓效忠皇上，有这样的背景，即便真的遇到了纷争也是安全的。 沈安和帮其释疑：“武昌王这般做，是因为被人抓了把柄。” 盛兮一脸好奇道：“什么把柄？” 沈安和看她一眼，那眸子里热切的“赶紧说，赶紧说”，令他忍不住想笑。不过，这个把柄有些不好启齿，以至于盛兮在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听他道：“武昌王曾与其儿媳，乱伦。” 盛兮闻言直接瞪圆了眼睛，脱口道：“那清越郡主是？” “嗯，清越郡主并非其孙女，而是他的女儿。” 盛兮：“……这可真是，啧啧！” 饶是她思维转得快，也没想到这把柄会如此劲爆。 她看着沈安和，问他：“这消息皇上知道吗？” 沈安和摇头：“这消息我也是刚拿到手，暂时尚未报。不过……”沈安和说着抿了下唇，“我猜，皇上是不允许有人给宗室抹黑的。” “也是，皇家人都是注重脸面的。”盛兮点点头，想了想后突然问，“这般隐秘的消息，通常知情人都已经被灭口了吧？你是如何知晓的？” 沈安和说：“的确被灭口了，不过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谁？”盛兮问。 沈安和答：“武昌王曾经的车夫。” 盛兮：“……你别告诉我，他们当时发生关系时是在，嗯，车上？”车震啊！厉害呀！ 沈安和：“……” 他无奈地摁了摁眉心，随后又抬手点了点盛兮额头，失笑道：“你这脑子里，你，你这成天想的都是什么？” 盛兮一把抓住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亮着眼睛看向沈安和：“相公，其实吧，这个……” “住嘴！”沈安和直接打断了盛兮，耳根不由泛红。 盛兮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相公，你想到哪儿了？你不会是，啊，我可是最世上纯洁的人，我刚才想说的是这种事情实则不少见。所以，你这到底是，想到哪儿了呢？” 看着面前女人眼底闪过的促狭的光，沈安和不禁叹气。 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咳咳，好了，这个问题揭过，你还有其他疑问吗？”未免盛兮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沈安和决定转移话题。 盛兮抿唇，乜了眼自家相公，那偷笑的模样，活像是偷吃了鸡的某个动物。 调戏成功，她见好就收，便按着沈安和的意愿，又问他：“想要谋害四皇子的幕后黑手是他吗？” 沈安和竭力让耳根后的红消散，面色严肃道：“应该不是。虽不是，但从目前证据看他应是参与了此事，只不过证据不足。皇上的意思是，既然要查，那便要查个彻底。” 盛兮想到武昌王的孤臣身份，若是她是骐文帝，这种孤臣定然也是不会留的。 一个有了二心的孤臣，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你背后捅上一刀呢。 忽然，盛兮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那如此说来，武昌王所谓的提亲，实则是想拉盛家入局了？” 沈安和不置可否，只说：“据我了解，那位清越郡主是真的喜欢小远。” 盛兮：“……” 片刻后，她开口：“小远这是招了什么烂桃花啊！” 不管怎样，沈安和今日说给她的这个消息十分有用，至少给她打开了另外一条路。 不说盛兮与沈安和继续寻找绑架四皇子的幕后凶手，且说这一日潘灿收工，从盈安堂回盛府。 一开始如同寻常，并未有什么，直到她停在一家点心铺子前想买些点心回去时，突然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不敢大意，没有再买点心，脚下步子加快，想要尽快回家。 但那追踪她的人今日打定了主意要堵住她，见她想跑，竟是直接不管不顾，从人群中暴露出来，很快便将其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裴灿看着堵在巷子两侧出口的人，冷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你们可知我是谁？” 那堵着的人没说话，但另外一道尖刻的声音却是从巷子外突然停下的一辆马车上传了进来。 “我是谁？你难道不认识吗？”清越郡主从马车上下来，满是恨意的目光落在对面裴灿身上，冷嗤道，“怎么，想跟本郡主显摆你盈安堂掌柜的身份？呵，一个区区贱民，竟不知从哪来的厚脸皮！” 潘灿看着面色不善的清越郡主，双眉紧紧皱起：“清越郡主，敢问你为何要拦我？” “放肆！”清越郡主闻言厉目，“见了本郡主不下跪，你竟还如此嚣张，简直该打！” 随着她话音一落，其身后的一个婢女很快便越过她上前，朝裴灿这边走来。 裴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扭头之际，发现自己逃无可逃。 而清越郡主则扬着下巴，一脸讥讽地看着裴灿，眸中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眼见那婢女越走越近，裴灿忽然开口问清越郡主：“敢问郡主，你为何对我如此？” “哈！”清越郡主冷笑，“为何这样对你？你难道不知道？” 裴灿自然知道，但她还是要问清楚。 而清越郡主显然也有心想要羞辱一番裴灿，上前两步开口：“裴灿，你是不是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贱民，竟敢肖想公主的弟弟，首辅的小舅子，翰林院学士，呵，这是谁给你的胆子，竟让你能这样异想天开？裴灿啊裴灿，本郡主记得之前叫人提醒过你，叫你离远哥哥远一点。可你倒好，竟然依旧舔着脸往前凑！哼，既然你这样不要脸，那好啊！今日本郡主就让你的脸皮再厚一些！” 第1244章 做梦 第1244章 做梦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做梦 清越郡主说完就示意让人压住裴灿，更是想亲自上前给对方几巴掌。 而裴灿做了那么多年盈安堂掌柜，虽早已学会息事宁人，但也并非一味忍让。她骨子里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更何况跟了盛兮那么久，而她与盛光远的定亲，已然成为她此刻最大的底气。 所以，当清越郡主的两个贴身婢女过来想要抓她之际，她直接抬脚，两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啊！”两个婢女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瞬间直不起身来。她们万没想到裴灿胆子那般大，不仅不乖乖听话，竟还敢跟她们动武！而这两脚对方压根没省力，踹得那叫一个实在。 两个婢女瘫在地上直“哎哟”，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清越郡主，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裴灿的脚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来，来人……” “保护郡主！”侍卫们反应过来后急匆匆冲来，一个个警惕地盯住裴灿，生怕她会真的对清越郡主做什么。 见来了人，清越郡主这才说话利索，怒瞪裴灿尖声喊道：“裴灿，你敢动手！！” ！。 裴灿一脸戒备地扫过那几个侍卫，听了清越郡主的话，嘴角一扯，冷声道：“清越郡主，在说这话之前，你是不是该想想我为何会如此？” 清越郡主瞠目，磨着牙说：“怎么，你一个贱民，顶撞本郡主，本郡主还不能打你了！？” 裴灿直接道：“那郡主在打我之前，就没有想过我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清越郡主闻言眼睛一闪，但很快便发出一声讥笑：“哈，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狐假虎威的！你背后是谁？你以为自己在盛府住着，就真的以为自己从贱婢变成了主子？还是你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原本的身份！成安公主不过是被你这个狐媚子迷惑了，等她认清了你本来面目，本郡主看你还要如何蹦跶！” “我本来面目如何，公主自始至终知晓。”裴灿冷冷看着清越郡主，“倒是郡主你，仗着自己身为郡主的身份，肆意殴打百姓，你就不怕给武昌王府抹黑吗？还是说，你看不上盛府，看不上成安公主与沈大人？” 清越郡主本来就气，听了裴灿这话直接气得跳了起来：“大胆！你竟敢说教本郡主！来人，给我掌嘴！掌嘴！” 几个侍卫中立时走出两人，直逼裴灿。 裴灿眉头深拧，知道今日避无可避。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准备束手就擒。 清越郡主这样的人，便是自己真的妥协了，屈服了，对方只会对自己更变本加厉。 她用力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两个朝自己越走越近的侍卫。她虽未能与小远一样，练出一身好武艺，但基本的自保却是没问题。只不过如今清越郡主带来的人不少，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让自己好看。 深吸一口气，裴灿冷冷看了清越郡主一眼。 她想，就算今日她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也要咬下清越郡主一口肉来！ 清越郡主见那两个侍卫不动手，又深觉裴灿那一眼实在瞧不起自己，登即气得大喊：“还愣着做什么！给本郡主打！打啊！打死她！给本郡主打死她！” 那两个侍卫原本只想教训一下裴灿，并未想要动手要人命，但清越郡主最后句话一出，他们一时间又犯了难。 而其贴身婢女之一闻言更是直接上前小声提醒道：“郡主，不能打死啊！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这裴灿虽是贱民，但她怎么说都是盈安堂的掌柜。真若丢了命，那成安公主那里不好交代！” “啪！”清越郡主不想听，转身便甩了婢女一巴掌，红着眼睛怒斥，“本郡主做什么，用得着你来教！” “噗通”，那婢女再不敢多说，急忙跪了下来。 清越郡主转身，直接对身边剩下的侍卫道：“你们，给本郡主一起上！” “可郡主您的安危……” “没听见本郡主说话吗！你们是想违抗我吗！”清越郡主想到那婢女的话，心头恨得痒痒。 就是因为这裴灿有盛兮的依仗，她才更加恨她，自然，她身后的依仗她虽一直说过什么，但实则内心里，她早已恨死了盛兮。 若是这个女人不回来，盛光远早已是她裙下臣，岂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她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呢？回来给一个贱女人做靠山，果然她也是个贱的！ 就在清越郡主恶毒地诅咒盛兮赶紧死时，那几个护卫被警告后再不敢多说什么。几人彼此对视一眼，交换眼神之后，下一刻齐齐看向裴灿。 裴灿神情紧绷，双拳紧握抬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瞬，几个侍卫一起冲向她，竟是直接下了狠手。 不下狠手不成啊，郡主已经生气，若是他们再迟疑，那倒霉的不再是眼前这个女孩子，他们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嘭！嘭嘭！” 拳拳到肉的声音顷刻间在巷子里响起。初时，裴灿尚能抵挡一二，但很快她便被人困住了手脚。 对方人太多，且她本就是三脚猫功夫，所以没过多久，裴灿身上便多了好多处伤。 “嘭！”其中一个侍卫趁其不备，一拳重重打在裴灿腹部。 因惯性，裴灿直直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一口血没绷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几个侍卫见状还欲动手，却不料清越郡主反而叫了停。 侍卫们巴不得停下来，眼前这位虽说是郡主口中的贱民，但贱民不贱民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成安公主的未来儿媳！真若在他们手里出了事儿，那他们只怕也要跟着一起下黄泉了。 关于这点，看着裴灿挨打的清越郡主在冷静下来后也想到了。在没有与盛光远成亲前，她想，她是该给自己那未来婆婆几分面子。 侍卫们上开路，清越郡主抱着双臂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裴灿，冷嗤道：“怎样？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吧？呵，别怪本郡主如此对你，谁让你不吃敬酒吃罚酒呢！裴灿，本郡主好心，想留你一条贱命。眼下本郡主就给你指条路，你若是能退了与远哥哥的亲事，本郡主不但不会再找你麻烦，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从此远走高飞，再不用吃喝发愁。你觉得，如何？” 这样蛊惑的语气，加之蛊惑的条件，又是被一番折磨，更有清越郡主的身份，换做别人或许就同意了。 然而，裴灿却在朝地上吐了一口血后，捂着胸口，抬眸冷冷地回她三个字：“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