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卷》 第1章 双世初遇 清晨,龙城新区。 公司,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这乌泱泱的车流愣是把这十来步的距离塞得严严实实。 叶祺除了死踩刹车,望车兴叹,倒也没事儿可做。 每到这个点儿就堵得死去活来,叶祺早已习惯。可今天被堵在了门口,这倒是有点点儿背。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在这大清早争奇斗艳。 “吵死了!”叶祺伸手想要打开收音机解解乏,却被一阵刺耳的警鸣声惊了魂儿。 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叶祺从窗户里够出脖子,循音望去。 公司隔街对面儿就是市公安局,清早出警,这还是头一遭。 本想凑个脸去看热闹,可抻着脖子望了半天,连个车灯都没望着,叶祺揉着脖子缩了回来。啥呀? 虽然一无所获,可这警鸣声倒是越来越近了。叶祺正纳闷那警车该如何在这密不透风的车墙里来去自如,便瞧见了两辆警车如脱缰的野马般从身旁的公交车专用道逆行而过。 而就是这一瞥的功夫,叶祺瞧见了一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女警。冰山气场,女王风范,不过一眼之缘,叶祺就深刻体会到了“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之寓意。 叶祺回味着余韵,不由得啧啧赞叹:“霸气!” 刚到办公室,屁股都还没捂热和,隔壁老王就伸长脖子探了过来。 隔壁老王,王小仙,人送外号算命半仙,只因其未雨绸缪的能力惊为天人,便得此殊荣。可她对这外号颇为抵触,总觉得听着像个沿街要饭的江湖骗子,除了叶祺没人敢这么叫唤她。最终,不得不沦为隔壁老王。 “祺祺。”老王压着嗓,跟间谍交换情报般,“苏泽坤和李木子的结局是什么啊?” 叶祺颇为得意的眯眼闪眉:“你想知道?” “当然了!”老王顿时精了神儿,“快说快说!” 叶祺环顾四下无人,对老王招了个手势,老王便心领神会的扯着板凳挨到她边儿上。 叶祺很是谨慎的凑到她耳边轻吹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老王迟缓了半晌才转过头白着她:“狗祺,祝你的结尾烂大街。” “谢谢!”叶祺毫不客气的回应了句。老王讨了个没趣,扯着板凳又挪回了自个儿的窝。 叶祺自幼酷爱文学,毕业后便来到a公司担任编辑一职,目前已两年有余。手下有一小众写手,她自个儿也是其中一个。写文嘛,就该抱着满足自己手痒之欲,回报大家眼球之欲的本心。却不想近来她连载的小说一炮而红,半月雄踞榜首不说,还赚了大票书粉,连隔壁老王这种佛系编辑都收入囊中。 不过她写文这事儿,除了隔壁老王也没人知道。一来她本就不是个张扬之人,二来她也怕惹人闲话。要是哪天组长责备她一句因私误公,她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黑白之能,这事儿她也扯不清楚,既然如此,还不如隐瞒不报,落个清静。 叶祺装作不经意之样,张望了两眼这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如此甚好。她点开了最新章节,扯到末尾,回味前情。 林勇将一张崭新得发亮的逮捕令铺在李木子面前。李木子漠然的扫视着那灼心字眼。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已然化作吞噬人心之蚁,随她那绝望之眼入了心,肆意的撕咬、啃噬。 这结局她早已料到,可这裁决之日到来之时,她终究无法像她期盼那般从容。 李木子苍白起身:“通知a、b两组,立即出发!” “是!”林勇眉头一蹙,立挺着腰板回复道。 李木子收起逮捕令,径直向门外走去。“噔——噔——”的脚步声在清晨空寂的办公厅里回旋悠久—— 叶祺满意的勾起嘴角,打开存稿箱,滑到昨晚断片儿处又接着写道。 远处的警鸣声一遍遍敲击着苏泽坤的耳膜,他却仍是阴沉着脸,不眨眼的凝视着面前那发光屏幕。 不足拇指宽的端口,衔接的却是两家公司的命脉。所有的私密文件,以泄洪之速,注进那闪着幽光的u盘。 警鸣声越发刺耳。苏泽坤仍是巍然俯于桌前,注视着飞跃的数字。他焦躁的手指轻敲桌面,竟还能打着规律的节拍。 “你好,警察局的。”李木子利索掏出证件,“我们来找苏总,苏泽坤。” “苏总?”前台小赵惊愕的望着他们。黑色正装,肃穆神情,不过几人而已,竟将这偌大的空间压得密不透风。小赵咽了口唾沫,手一颤,指着身后的电梯,“苏总,在,在六楼办公室。” “谢谢。”李木子合上证件,揣进兜,“此事请你不要走漏风声。” 小赵连忙颔首甩头,两鬓的发须糊了一脸:“不敢不敢。” 两人把守大门,剩下的警察便以李木子为首,疾步涌入电梯。 屏蔽一切异样目光,李木子昂首走过六楼办公区。尽头那间办公室,她曾来过一次,今天,该是最后一次。 “苏总,我是警察局的。”李木子再次亮出证件,“您涉嫌参与几起泄密案件,请和我们走一趟。”她紧捏着兜里那张逮捕令,没有出示,这是她给予他最后的尊重。 苏泽坤左手插兜,摩挲着那枚光滑的u盘。当他收回手那一瞬,心领神会的起了身,温和一笑:“李警官,其实,你一个人来就够了。”话罢,他配合的伸出双手。 李木子望着他那骨骼分明的双手,闷声拿出冰凉镣铐。 “李警官,我可不可以有个最后的请求。” 李木子将那手铐悬于空中,倏而抬头:“什么?” 苏泽坤以她不能抗拒的温眸注视着她:“把我和你铐在一起吧。一切罪过,我会承担,但这最后一程,我希望有你陪我。”他将右手往前递了半截。 李木子顿了半晌,终是将他与自己锁到一起。她绝望的背过身,拉扯着他前进。 四周的警察也会意的转身,向门口走去。 “木子,谢谢你。”苏泽坤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李木子没有转头,只是自顾自的茫然走着。 刺耳的警鸣声再次响起,苏泽坤侧头望着她,五指顺着她指间的缝隙滑了进去,紧紧擒住。 李木子没有挣开,也没有回应。她只是将头别到一边。 “木子,对不起。”苏泽坤声音微颤,语气哽咽。 李木子却仍是望着窗外。 下车前,苏泽坤再次将左手插进兜中,来回抚摸着那枚u盘。 车门一开,李木子缩回左手,先行下车,苏泽坤紧随其后。 刚落地,没走两步,苏泽坤便一脚踢在了路边阶梯上,俯面往前扑,他就势将u盘甩到一棵大树旁。 李木子被他一扯,直直的坠到他身上。 周遭的警察见状,连忙扶起二人。苏泽坤满是歉意的望向她,抬手为她拂去灰尘:“抱歉,我没站稳。” 李木子冰冷的把住他的手,挪开,再次牵扯着他向前走去。 半小时后,当这条街区重新归于平静时,熟悉的身影再现于白昼。 男人压着帽子,一边寻找着目标,一边警惕的审视着往来之人。 徘徊半晌,男人故意踩掉了鞋带,移步到一棵大树旁,佯装系鞋带之势捡起那枚u盘。 起身后,男人仍是警惕的审度了一遍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再次压低帽子,大步离开。 “咳咳。”隔壁老王捂着嗓子咳了两声,见叶祺没有反应,她扯着嗓子玩命咳,怕是把千年老痰都要咳出来了,“咳——咳——咳——!” “老王,今早没吃药吧。”叶祺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十指在键盘间穿梭自如。 “那你给我买啊!”老王扯着嗓门儿吼,还迈了个弓步,挠了她两把。 叶祺一个激灵,意会到了老王的良苦用心。她立即打开了备用页面,埋头阅读新稿,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一大早就这么用功啊!” 叶祺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与老王纷纷起身,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脸:“周姐早上好!” “早上好!”周姐微笑着点头示意,转而“哐当哐当”的走进了办公室。 见周姐关上了门,老王狠狠的瞪着她:“狗祺你聋啊!那么亮堂的鞋底声儿你都听不见!” 叶祺扑通的落回板凳上,咕哝了一句:“我不正用功呢嘛。” 刚还七零八落的办公室现在已来了不少人,叶祺也没胆儿再接着写了。她接着审读新稿,繁忙又枯燥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再次传来刺耳的警鸣声。叶祺伸着脖子往外瞅了两眼,即使什么也望不着。 “今儿个可够热闹的。”叶祺自言自语了声。 “不仅热闹,还挺玄乎。”老王挑着眉头望了过来,“你说这苏泽坤刚被抓,这边铃儿就响两趟了,合着抓苏泽坤去了?” 叶祺看了眼时间,11:30,定时更新的稿子已经发出去了,怪不得老王知道了接下来的剧情。她也闹了句:“那可没准儿!” “你这狗祺,心真狠,好好的一对儿你就这么给我拆散喽!”老王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起身,“走走走吃饭去,一边吃饭一边唠!” 叶祺也就势起身:“吃啥啊?” “吃警局边上那家过桥米线,我都馋好几天了!” “得嘞!” 两人默契的一挽手,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一路上,两人有句没句的闲聊着,没多大会儿功夫,餐厅就到了。 点完东西,叶祺随性的往外望了一眼,便望见了一名可疑的男子。 男人着装暗淡,戴着帽子,在警局门口来回走了五六趟,像在等人,又像在找什么东西。 忽而,他蹲到一棵树下系鞋带,好像还顺手捞起个东西揣进兜里。不过叶祺也不敢确定,毕竟太远,细枝末节她也看不清。 起身后的男人贼眉鼠眼的望了望四周,还顺手压了压帽子,才大步离开。 “瞅什么呢!你对象啊!”老王在叶祺面前疯狂的挥舞着双手,如同即将振臂起飞的长臂猿猴。 叶祺鄙视着她:“这街上的人都是我对象啊!” “狼子野心,谁知道呢!”老王一个劲儿的吮吸着杯中饮料。 叶祺仍是不安的回望了一眼。这场景,陌生又熟悉,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2章 书中故事 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端了上来。 老王迫不及待的薅了一碗到面前,一夹一送,呲溜一吸,这美味,简直是人间极品! “恶心死了!”那飞溅的汤汁儿甩了叶祺一身,她连忙拿纸去擦,“我说王半仙,你吃东西能不能有个女人样,饿死鬼投胎啊!” 老王一边鼓囔着嘴不停咀嚼,一边扯了张纸在她身上糊弄两下:“抱歉抱歉,失策了,没控制住。” “真是想不通。”叶祺随手将纸一甩,又扯了张,“你说你对象到底看上了你哪点好,能把你这活菩萨供这么久,我也是佩服他。” 老王灰溜溜的酸了她一句:“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你说什么?” 老王嬉皮笑脸的使劲儿甩头:“没什么没什么。” 风波平息后,老王将口中食物一口哽下,色眯眯的瞅着叶祺,搅拌糊弄着碗中的米线:“祺祺,最后……苏泽坤和李木子会在一起的吧?” 耷着手将筷子一杵,叶祺以魅惑之眼挑逗着老王:“真想知道?” “可不咋的!” “那……”叶祺将目光放在了自家米线上,还以妩媚之态一遍又一遍的爱抚着那光滑的碗面。 老王以一记温柔的巴掌拍在了叶祺做作的左手上:“别瞅了!我请我请,你赶紧说!” “咳咳。”清清嗓子,放下筷子,端起架子,叶祺缓缓开口道,“其实关于结局我还没完构思好,但我是有意要让苏泽坤和李木子走到一起的。不过苏泽坤之前确实做了那么多盗窃资料的事,要想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我打算把我铺垫了一整部小说的大boss放出来为他减刑。” “合着他还是得坐牢呗?” “那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过关于这块儿我又设计了一个情节:判刑后的十天,李木子身着便装,目光黯淡,面容憔悴,这是她第一次以未婚妻的身份前去探监,不知以后,还能有多少次。两人双双拿起电话,隔窗相望,却又无语凝噎。一直到不得不放下电话那刻,李木子才红着眼开口道:‘三年,我等你。’怎么样,是不是够虐哈哈哈!”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老王撅起了嘴,旋即又两眼放光,“那幕后大boss是谁啊,苏泽坤的爸爸苏海吗,苏泽坤一直在另一家公司窃取情报不就是为了让他爸的公司起死回生吗?” 叶祺得意的摆头否认:“另有其人。” “谁啊?”瞧见叶祺那副三缄其口的得瑟样儿,老王焦急的抖着身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叶祺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捕捉空中的小飞虫:“那明天的午饭……” “我包了!”老王一个大劲的猛拍胸脯,拍得骨架闷声作响,听着都疼。 “爽快!”叶祺俯身,压着嗓,“大boss就是每次和苏泽坤接头的男人。” “哦——”老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是到警局门口捡u盘那个?” “对喽!”叶祺夹起一撮米线往嘴里送。 “那……他的身份是什么啊?他不就是为苏家两父子卖命的小喽啰吗,怎么摇身一变成大boss了!” 叶祺眯眼嘘着她,连啧三声:“半仙,你知道为啥你的小说总是扑街吗?” “为啥?” “你没有深刻体会到‘反转’的重要性。一本小说,要是一来就让读者猜到了大boss是谁,读者还愿意接着往下看吗?只有在读者以为自己无限接近于自以为的真相之际,你再‘啪’的一下站出来,和蔼可亲的告诉他们:孩子你错了。然后再把真正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才有意思。” “哦——”老王仿佛上了门名师讲堂,一个劲的点着头,“所以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啊?” “他是苏泽坤非亲生的弟弟,也就是苏海的养子,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不顾一切的为苏家两父子卖命。能当大boss的肯定都不傻,赔本的买卖谁做啊!” “嗯——”老王赞同的点点头,“那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咯?” “当然了。当年苏家公司出现困难时,窃取同类公司机密情报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苏泽坤不过是个执行的刽子手。而且,大boss还是名黑客高手,苏泽坤每次都能顺利窃取情报,他功不可没。” “哦——”老王张着大得能塞下一个馒头的嘴,恍然大悟的点头,“那为什么他们渡过难关后不及时收手,反而让苏泽坤继续这么做呢?” “野心呗!”叶祺喝了口鲜美的汤汁儿,满意的咂咂嘴,“这就跟赌博一样。最开始你尝到了点甜头,之后你就会投入更多的资源以求更大的甜头,他们也是一样。最开始只是本着渡过难关的初心做了两次,可这种事儿做多了是会上瘾的。一来无需任何付出就可以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二来还有大boss在后台撑腰,出谋划策提供技术支持,所以等到不得不收手的时候收手,就为时已晚咯。” “深刻啊!”老王一脸钦佩的伸出大拇指点赞,“那最后怎么让大boss为苏泽坤减刑呢?” “让李木子发现他是始作俑者,把他给抓了呗!”叶祺不以为然的说着,“最后我准备再设计几个关键性证据证明他的罪行。这样一来,他是主谋,苏泽坤是从犯,苏泽坤的刑罚自然而然就能降到最低。不仅如此,苏泽坤还可以借此机会卖卖可怜戏份赚波同情。三年后,苏泽坤改过自新出了狱,和李木子双宿双飞,那可恶的大boss最后不得不孤身一人把牢底坐穿。怎么样?” 老王奋力鼓掌,两个巴掌打得啪啪作响:“厉害啊!” “那是!”叶祺得意的甩头拨发,俨然一副明日之星的样子。 “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对我家坤坤下毒手!”老王一手托腮,摆出一副少女思春的样子。 “噫……”叶祺一脸嫌弃的挤兑着老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老王赶紧吸了两口,抹了一把:“哪有!” 叶祺瞥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坤坤也是我最爱好吗,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毒手。而且……”叶祺当着老王的面儿搔首弄姿了番,“你难道没有发现李木子就是以我为原型写的吗?” 老王闷不做声,半口气没提上来,胸中的浊气却是暗流涌动。她狠狠的咬着牙,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叶祺,你不要脸!” 一小时后,叶祺与老王已回到办公室。现在正值饭点,无人来扰。叶祺高枕无忧的点开了最新章节察看作者留言。 “哇,这个节奏下去苏你(李)一脸cp怕不是要凉了吧……” “跪求大大饶过我苏,我要为我苏做无罪辩护!” “要是大大敢让他俩吃散伙饭,我一定将这盒刀片亲自押送到大大面前。” 叶祺勾嘴一笑,这帮小书粉还蛮可爱。 关掉窗口,她习惯性抬头扫了眼四周。眼下无人,此时不写,更待何时!叶祺毫不犹豫的点开了存稿箱,如那田间踏实耕种的老黄牛般,埋头苦干。 一小时后,男人身着西装革履,以谦谦君子的绅士姿态出现在了苏家公司。 “x总好。”前台小李恭敬欠身,颔首示意,却也是没能抗住那张脸的致命诱惑,忍不住抬头多瞄了两眼。 “你好。”xx点头示意,谦和一笑,随即不紧不慢的进了电梯。步伐沉稳,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气质。 “苏总。”xx站在苏海身旁,将u盘置于桌上,“我拿回来了。” 苏海面色沉重的拿起u盘,久久凝视,最终也只是挤出“辛苦了”三个字当作对他的部回应。 “苏总,小苏总那边……” “他的事我自有安排。”苏海以胸有成竹之势打断了他。谁知道,这番话,到底是运筹帷幄还是虚张声势。 “我知道了。”xx顿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孩子。”苏海叫住了他,嗓音很是嘶哑,“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xx回头,心领神会的一点:“海叔也是。” 他再次回头离开,只留了个孤寂空虚的沧桑背影。 浮华过后,也许只有徒有其表。 写到此处,叶祺停下了飞舞的手指。她一边挠着脑瓜仁,一边冥思苦想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既然是养子,肯定不能姓苏,嗯……叫什么呢?叶祺盯着空气发了愁。 随手扯了张纸,叶祺拿着笔在上面胡乱写着。涂涂画画,七颠八倒,不堪入目,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幅新出炉的涂鸦画。 可就是在这狂草般的纸片上,依稀出现了两个还能辨认的汉字:宁恒。 第3章 偶遇宁恒 这是个连前台都还没到的大清早。办公室里稀稀拉拉的坐了两三人,按理说,应该是静得连绣花针落地上的声儿都能听见。可偏偏就有不和谐的老鼠屎搅了这锅清粥,非要让那噼里啪啦的按键声与窗外早起鸟儿的啼鸣声相映成趣,共奏一曲魔性交响乐。 能如此这般任劳任怨、废寝忘食的,除了叶祺,公司也该找不出第二个。 老王迈着猫腻的脚步,悄无声息的把头架到叶祺右肩上方十厘米处,目光紧紧的咬着发光屏幕念道:“苏泽坤挺得笔直,目光淡然。‘主意都是我出的,错,也是我犯下的。我,苏泽坤,承认并接受所有罪名与刑罚。’” 叶祺吓得一哆嗦,虎愣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老王那张独占世界的大脸:“大早上的,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装神弄鬼活吓人!” 老王故作端庄的走到位上,坐下:“我看呐,是有些人心里有鬼。” 见叶祺没搭理自个儿,老王往她身边凑了凑:“你昨天不是说要把大boss放出来为苏泽坤减刑吗,怎么他都认罪了大boss还没出来?” 叶祺漫不经心的应了句:“我的风格是绝境之际出反转。” “哦——”老王缩回了够得老长的脖子。 傍晚,夕阳西下。 “祺祺,今晚又加班啊!” “周姐!”叶祺连忙起身,似笑非笑,耷着个脑袋,像个憨态可掬的考拉,“这,这儿还有几篇稿子没看完。” “年轻人努力工作是好事,但也别把自己给累着了。” 叶祺行将就木鞠一躬:“谢谢周姐的关心,我看完了马上就回去。” “那好,你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你了。”周姐莞尔一笑,拎着包“哐当哐当”的走了出去。 “周姐慢走!”叶祺九十度点头哈腰,恭敬目送。 “别装了,都走远了!”老王一把将她扯了起来,“今晚又在这儿孤军奋战呐!” “是呗。”叶祺捋着裙子坐下,十指又开始翩翩起舞,“灵感乍现之时,犹如那汹涌奔腾的洪水猛兽,挡都挡不住!” 老王难得温柔的拍了拍她肩膀:“那你继续和洪水猛兽作斗争,明天我帮你验收成果。” 一连几个小时,叶祺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电脑面前,唯一能证明她还没睡着的就是那在键盘丛中跳舞的十指。 “好累啊——!”叶祺揉着僵直的脖子,伸了个懒腰。可算是写完了。 瞥向窗外,万家灯火已将这极夜照了个通亮。在这静谧深沉处欣赏喧嚣繁华景,人生之幸,约莫如此。 叶祺欣然一笑,收拾东西下了楼。 自从开始写作,心不在焉这个东西就叩响了叶祺的脑门。前文刚落笔,后文续相思。这还开着车呢,叶祺又戳着脑门开始构思情节。 设计什么关键证据让李木子把宁恒给抓了呢? 叶祺正闷声构想这世纪难题,恍惚一抬头,看到了个明晃晃的人影。她一脚猛刹,瞪圆了眼珠子,大喘粗气,惊魂未定。 那人呢?刚不是有个人影吗,现在怎么没了? 叶祺颤巍巍的下了车,只见一只手在车轱辘旁边搁着,一动不动,宛若死尸。 砰砰作响的心脏已超负荷运转,而担任中央处理器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即使浑身泄了劲儿,叶祺也是紧握着冰凉的双拳,哆嗦着前进。 忽而那手抬了一下,叶祺吓得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妈呀——!” 痴傻儿童叶祺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男子自个儿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将瓶中美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掷,那酒瓶就摔了个稀巴烂,满地玻璃碴。 男子俯在她车上,瞅见了她,对她云里雾里的微醺一笑。 这笑,瘆出了叶祺一身冷汗。她下意识的扯了扯衣服,捂着胸口。真是运交华盖欲何求,倒霉不分啥时候。 男子眼饧耳热的瞅着她看了没多大会儿功夫,表情就变得扭捏起来。很快,那精致的五官拧成一团废纸,满脸老褶。 “哗——”男人翻腾的胃液终于得到了释放,那混杂着腥臭味的不明固液混合物从他嘴里酣畅淋漓的倾了出来,以一泻千里之势喷到了叶祺的车上。 “妈呀——!”叶祺直接弹了起来,不知指向了那摊黏糊糊的东西还是那名快要倒下的男子,“你你你你!你赔我的车!” 舒坦后,男子又如痴如醉的瞅了她两眼,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势让理直气壮的叶祺一时气短,哆嗦着退了两步。 踉跄的回过身,男子刚迈了两步,就跟个泄了气的充气人偶般瘫了下去。 “我去!”叶祺够着脖子瞅了半天,那男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怯生生的向前,一步一脚印的蠕动着,踹了他一脚,“喂!” 男子跟个大王八一样伏在地上,睡得却跟个死猪一样。 “喂!”叶祺再狠踹了一脚,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我去……”叶祺长吁一口恶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折腾了这么久,这路上也没见过半个人影。叶祺无奈的捋起袖子,一鼓作气的架起男子:“一二走!” 今晚的叶祺,该是召唤出了女汉子之原力。平时连拧个瓶盖都得费老半天劲的她,今天竟把一名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拖回了家。 “妈呀累死了!”刚把男子拖进屋,叶祺就猛的关上门,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喘着粗气。 休息了半天,叶祺才缓过神来把气顺匀。不经意的侧过头,叶祺才算把这男子的长相看了个清楚。 诶,这脸,生得还挺俊。叶祺好奇的把脸凑近了些。平日里,帅哥靓男她也见过不少,可如此俊朗的,该是头一回见。而最要命的是,牢牢抓住她目光的,并非那河目海口、犀颅玉颊般的卓越容貌,而是他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不凡魅力。可他只是那么安详的躺着,这魅力,倒是从何谈起呢?叶祺也是无奈的摇着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大饱眼福后,叶祺拍着裤腿起身。可这男子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个弃婴,爹不疼娘不爱的。叶祺多瞄了他几眼,最终还是被那高尚的公德心战胜了深入骨髓的惰性。虽然这扫把星今天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但也不能不负责任的把他扔在地板上躺一宿吧。叶祺再次麻溜的捋起袖子,那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叶祺弓下身,架起他,把他拖到了沙发边。 “真——沉——啊——!”叶祺把吃奶的劲儿使了个精光,才把男子甩上沙发。 她从屋里没好气的找了张毛毯,胡乱往他身上一扬,便回房间躺尸去了。 第二天一早,刚睡醒的叶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哈欠,便拖沓着那倦怠的身子前去洗漱。 刚走到房门,叶祺便被一个不知名的高大东西挡了去路。不仅如此,连透过窗户渗进来的晨光都挡没了。 叶祺眯着眼睛抬头一看:“妈呀!” 叶祺捂着胸口一个劲的后撤,大白天的,跟活见鬼了一样。 “你……是谁?”男子开了口,语气陌生而冷漠。 “这话该我问你吧!”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位帅哥。”叶祺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向他走去,那遮羞的双手也垂了下来,穿着衣服呐,有啥可怕的,“你昨晚上喝多了知道不。要不是我,你昨晚就露宿街头了。”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男子冷言一句,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叶祺看着很不痛快。 既然他敢这么嚣张,那叶祺也没有必要给他好脸色看了。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自己明明是好心办好事,怎能落得被他奚落的份儿:“我说,这位帅哥,这就是你谢人的态度吗?” 男子傲视着她:“那,你想让我怎么谢?” 叶祺冷哼一声,靠在墙头,大有对簿公堂之势:“我看你是睡迷糊了,没有搞清楚状况。是我,把躺在路边的你拖了回来,还腾出沙发让你躺了一宿。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 “明白了。”男子不屑的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红票子都亮了出来。不多,但三十几张肯定是有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给你。” 这种浮夸的男人,以前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今儿个真是三生有幸撞上了。叶祺将双手抱在胸前,像在看个笑话的讥讽他:“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是你侮辱人的资本了?” 男子将钱递到她眼前,漠视着她:“这不是侮辱,这是报酬。” “报酬?”叶祺笑里藏刀的接了过来,“那好啊,我收了。” 接过来的一瞬间,叶祺将那叠票子撕了个粉碎。用力往他头上一挥,洋洋洒洒落了场纸片雨。借着窗外打的光,这雨落得流光溢彩,大气磅礴。 叶祺是大手一挥,任性得爽快,可男子却是略带愤懑的望着她。看着他那恼怒的样子,叶祺更来劲了。她肆意的讥笑着他,恍惚已经听到把他脸打得“啪啪”响的声儿了。 “告辞。”男子转身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男子已落得如此这般田地,叶祺仍是不忘嘲他一句:“慢走,不送!” 随着“哐”的一声门响,叶祺才回过头看着屋里那片激情产物。果然,潇洒过后还是会心疼的。不过……叶祺勾起嘴角,值得! 男子好不容易如丧家犬般逃了出来,刚呼吸没两口新鲜空气,便被更糟心的东西脏了眼。 那辆车前头糊的是什么啊,那是……风干了的食物残渣吗?男子刚上前好奇的看了两眼,便被阵阵恶臭给熏了回来,直倒胃口。 男子一手捂嘴,拧着脸连退几步。车都这样了,也不洗洗,真是有人开没人管。男子迈步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刚走了没两步,男子却是不自觉的缓下步子。昨晚的记忆,是断片儿了,可那模糊的碎片中,仿佛有他俯在车前翻江倒海呕吐的情形。眼前这车,该不会…… 想到这儿,男子彻底立住了,回身望着那糟人心、毁市容的车。刚才那女子说的也不像是假话,那这车就是…… 男子闭上眼,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果然,该面对的也许会堵车,但永远不会迟到。 半小时后,叶祺急里忙慌的下了楼。 刚出电梯,又看见了那张令她怏怏不乐的脸。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叶祺丧着个脸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那令人作呕的家车便闯入了她的眼。她几乎是向那车投去了憎恶的目光,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极力撇清与那车的关系。 男子却是主动上前,难为情的开口:“你好。” 嚯!这是什么招数?刚摆出一副冤家路窄、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现在却装作陌生的熟人跟自己打招呼套近乎。这是又喝多了还是酒没醒? 见叶祺没有回应,男子再次开口:“请问,这辆车是小姐你的吗?”男子回头看了眼那不堪入目的车。 怎么着,这破车都碍着你眼了?叶祺心一横,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娘打不过还能吼。 “是啊,怎么了?” “那,这车是我弄成这样的?”男子语气仍是强硬,仿佛只是为了求证。 “是啊。” “那,我想问小姐要这车的钥匙。” “钥匙?”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把叶祺劈了个五雷轰顶,“你要钥匙干嘛?” “洗车。”男子语气淡然,明明他是当事者,却把话语说出了与我无关的味道。 “不必了。”叶祺迈步就要离开。 男子却挡在了她面前,无论如何也不放她离开。扫了她一眼,男子开口道:“衣着朴素,配饰简约,早上踩点上班,车子估价几万,综上可见,小姐你是一名工薪阶层。我想不用我赘述,你也该知道对于你来说迟到的重要性。如果你在此地与我纠缠不休,亏的是你自己。” 叶祺抬起手刚要狡辩些什么,男子却将她手中的钥匙一把夺过。“今早你自行打车上班,下班时我自会把车送还给你。” 语音刚落,男子递给她一张名片:“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个会贪图你这辆小车的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接过那张名片,叶祺顿时像失去了自主意识般傻在原地。 男子却是没有注意到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兀自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她:“把你的名字、电话输进去。” 叶祺唯命是从的接了过来,像个只管执行命令的机器人,按男子的吩咐分毫不差的照做了。 “叶祺。”男子接回手机看了眼,随即便上了车,“回头等我电话。” 叶祺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爱车开走了,心中竟没泛起半点波澜。车没影后,她再次一脸茫然的望向名片上的两个大字:宁恒。 第4章 吃饭致歉 坐在办公室的一整天,叶祺哈欠连连,心不在焉。天都耷着个头,像个无精打采的老斑鸠。更要命的是,今天她审的十来篇稿子一篇都没给过,老王直骂她心子黑。 刚歇了口气,叶祺又开始摩挲那张名片。“宁恒”这个名字,肯定是个美丽的乌龙。他和大boss除了名字一样外,身上下没一处能应得上。人家那气质,那风度,还有那万里挑一的智商,怎么可能是这个目中无人的公子哥能比得上的。想来自己还真是可笑啊,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搁这儿是在瞎琢磨些什么呐! 叶祺奋力的甩了甩头,甩得脑子嗡嗡响。这明明就是两个世界,就这种鬼畜的念头,生出来了,也必须得扼杀在摇篮里。 叶祺正冥思苦想,暗戳戳的做着决定,电话忽然响了。那动静不大的铃声竟把她吓得一哆嗦。 她强装镇定的拿起电话一看,陌生号码。叶祺按下了接听键:“喂,您好。” “叶小姐,是我。” “哐当”一声,那可怜的手机与地板来了个热情似火的拥抱,旋即又回弹升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最后才安稳落地,一动不动。 叶祺一脸窘迫的对上了老王投来的异样目光,一边尬着姿势捡手机,一边傻笑解释:“手滑,手滑。” 叶祺仓促的把手机贴在耳旁:“什么事啊?” “你现在在哪儿?” “公司。” “地址给我。” 叶祺愣了半晌:“你要地址干嘛?” 指示灯旋即转绿,宁恒松开了刹车:“我现在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哦……”叶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轻轻应了声,莫名顺从的将地址如实上报。 “我知道了。”宁恒按下耳机,挂断了电话。 叶祺听着“嘟嘟”的声音,满心不悦的纳着闷。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公子哥,肯定是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才这么霸道无礼。想到这儿,叶祺愤愤的将手机扣在桌上。这声不小的动静,让老王听着都肉疼。 这通电话,把叶祺对“宁恒”这两个字的好感都磨没了。虽然在自己的小说里,他只是个男十八号小配角,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大boss。这两个字,在叶祺心里的分量还是沉甸甸的。可眼下这个人,完侮辱了这两个字。 马上下班了,忙着收拾东西的老王又瞥见叶祺垂着个眼皮发呆。“我说祺祺,今儿个你怎么了,难不成昨晚周公梦游去了?” “那可不。”叶祺又张着血盆大口长“啊——”一声,打了个舒服的哈欠,“昨晚我都成蝶了。” “怕不是成蝶这么简单吧!”老王一脸色迷样的瞅着她,“老实说,昨晚干嘛去了?” “别提了,倒霉死了!”叶祺很是配合的将手中本子一甩,造出些声响,“昨晚上碰到个死酒鬼,吐了我一车!” “然后呢?” “然后……没了。” 就叶祺那飘渺的眼神,吞吐的语气,怎么能逃过老王的贼眼。老王提着个嗓问道:“真的?” “真的。”叶祺意志刚强,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 “哦——”老王不打算刨根问底,这种事儿嘛,来日方长,“那酒鬼……是个男的吧?” “嗯。” “明白了。”老王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瞄了她一眼,转而提起挎包,轻戳了下她脑门,“我走了。” “嗯,拜拜。”叶祺向老王招呼了声,又拧着眉摆出副专心审稿的样子。 老王离开十分钟后,叶祺才拎着包下了楼。 按宁恒那意思,八成要杀到公司来。不管他是几个意思,这场面,要是被老王撞见了,她这条咸鱼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祺祺,你今天怎么回去得这么早?”刚一下楼,就和老王撞了个照面。叶祺还没来得及躲,老王就叫住了她。 叶祺缓缓的晃悠着脖子,打了个哈欠:“昨晚不折腾得太晚了嘛,今天都困死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折腾?”老王的双眼顿如孙猴子的火眼金睛般,噌噌发光,“你昨晚折腾了些啥?” 叶祺摆出副清纯无公害的脸,推搡着她:“我不说了吗,被人吐了一车,昨晚回去洗车了。” “哦……那你车呢?” “车……”叶祺不安分的搔了搔脖子,“今早我送去保养了。” “是吗?”老王一脸狐疑的瞅着她,大概已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叶祺自知功力尚浅,无法与怀揣千年道行的老王继续纠缠。她极力掩饰着崩塌的内心,摇了摇老王胳膊,转移话题:“快别说我了,你男朋友呢,怎么还没到?” “堵半道儿上了。”老王像个长颈鹿般,把脖子够得老长,在这片龟速前进的茫茫车海中苦觅那熟悉车影。 忽而老王一个劲的猛拍叶祺肩头,拍得叶祺直喊“轻点轻点”。 “祺祺你看,那不是你车吗?”老王的眼睛真是尖,竟能在这片车流中将叶祺的车子给挑出来。 叶祺心虚的瞟了一眼:“看错了吧,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就是你的啊,车牌号都一模一样。诶诶诶!你看,开过来了!”老王指着那车,兴奋得手舞足蹈,就跟那车是她的一样。 “老王啊。”叶祺瞬间摆出副良家少女的样子,将她那被老王蹂躏得起了皱的裙子扯得平平整整,“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你去哪儿啊!”老王一个大劲扯住了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扭也逃不出去,“你车就在这呐,你要溜哪儿去啊!”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两个女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出好戏。 宁恒刚下车,就看见叶祺和一个女子扭成一团,上演你走我留的苦情戏码。他走过去轻咳两声:“叶小姐。” “啊?”叶祺和老王不约而同双双放手,活像两打架闹事的坏学生迎面碰上了班主任。 “车子我已经洗好了。”宁恒滑步侧身,向她展示着那辆焕然一新的轿车。 叶祺低眉顺眼,霎时温顺得跟个小白兔一样:“谢谢你了。” 空气尴尬的凝固了半天,叶祺才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我车钥匙呢?” 宁恒望着她,思忖良久才开了口:“今天的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自己有很多行为不妥之处。所以今晚我订了家餐厅,想为今早的事赔礼道歉,也想为昨晚的事当面致谢,让叶小姐看到我的诚意。吃完饭后,我自然会把车钥匙归还。” 叶祺一脸尬笑:“这就不用了吧,我已经看到你的诚意了,你直接把钥匙还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老王见缝插针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她直接抬手一推,就把叶祺送到了宁恒面前,“这位帅哥,不要再说了,你直接把她打包带走就是。她爱吃辣,爱吃海鲜,还爱吃甜食,中西餐都不挑,就是唯独不爱吃香菜……呜呜呜——” 叶祺直接堵上了老王那喋喋不休宛若八婆般的臭嘴,她还不忘回头对宁恒尬笑一通。 宁恒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复她了一个和煦的微笑。那笑很暖,叶祺以为自己看错了,笑得更尬了。 老王挣扎了半天,才把嘴巴从叶祺那密不透风的“五指山”下解救出来。她还一本正经的贴在叶祺耳根说:“淑女,淑女!” 叶祺没好气的瞪了老王一眼。老王立即把着叶祺的肩头掰着她转身,将她推送到宁恒面前,满脸堆笑:“帅哥,赶紧带她去吃饭吧,不然她该饿了,你又该过意不去了不是。” 宁恒会意的眨了下眼,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老王仗着劲儿大,直接把叶祺推进去,摁到座位上。 宁恒关上门后,老王仔细的端详着他,跟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帅哥,我家祺祺就交给你了,祝你俩今晚用餐愉快。” 宁恒礼貌欠身:“谢谢。”旋即上了车。 这时,老王男朋友的车也到了。前一秒她还站在路边向叶祺宁恒微笑摆手再见,后一秒就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跟从没出现过一样。 叶祺坐在自家车上思绪万千,暗自揪心。 “安带。” “什么?”叶祺呆滞的望向了宁恒。 宁恒撇了下嘴,样子却并不招人讨厌,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竟还有几分讨喜:“你是想让我帮你系吗?” “不不不不麻烦了。” 叶祺麻溜的扯出安带系好,直到听到“铿”的一声响,宁恒才满意的回身坐好。 松开手刹,把住方向盘,宁恒偷摸的抬起嘴角弧度。那弧度,小到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那就,出发了。” ------题外话------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就请点击收藏吧,每天至少一更,不定期掉落两三更,谢谢!撒花! 第5章 确认身份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 那恢弘大气的外观,玻璃式的落地窗,在相得益彰的内设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宛若只存在于童话世界中的水晶宫殿。这不明觉厉的奢靡气质,也是在委婉的彰显四个大字:价格不菲。 此处来往之人都身穿名牌服饰,步态雍容华贵,传说中的腰缠万贯,也就约莫如此了吧。 开着一辆小破车的宁恒和叶祺在这片华灯之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为了配合叶祺,宁恒提前换了身休闲简约装。两人相映成趣,倒没违和感。 一名服务生领着二人上了座。宁恒绅士的为叶祺拉开了椅子,招呼她坐下。叶祺唬得一愣,匆忙道谢,才捋着裙子坐下。 服务生为二人摆上了菜单。光是翻开第一页,那触目惊心的价格就让叶祺倒吸一口凉气。 叶祺闷着脑袋翻了几页,跟审稿子一样,一言不发。大概她看上了什么,也不敢发。 宁恒合上菜单,先开了口:“开胃菜要法式鹅肝酱,汤要奶油蘑菇汤,副菜要一份腌熏三文鱼和一份巴黎黄油烤龙虾,主菜要七成熟的黑胡椒牛排,甜点要一份提拉米苏和一份法式火焰薄饼,饮品的话……”宁恒抬头望向了她,“给她来杯橙汁吧,我要黑咖啡。以上的菜品,除了特别说明外,都是双份,谢谢。”宁恒将手中的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从叶祺手里抽走了此桌的孤本菜单,扬长而去。 宁恒好奇的看着她,惹得叶祺浑身不自在的问了句:“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宁恒一改之前冷言冷语的嚣张态度,面色温和的注视着她,连带着语气都散出了阵阵酥腻感:“坐在我对面和我共进晚餐的人是你,除了看你,我还能看谁?” 这话把雄才诡辩的叶祺呛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人,不出一天,转性了? 宁恒为她斟了杯热水:“你对我该有很多疑问吧,现在可以问了。” 此话倒是不假。叶祺闷在心头的疑问成千上万,可独独到了该出口时,竟被卡在了喉里。琢磨良久,叶祺才开口问道:“昨晚你怎么会在那儿?” “遇上了一些事,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借酒消愁。没想到一失意就喝多了,不过好在遇上了你。” 叶祺将信将疑的瞅着他。这措辞,跟早上的不大一样啊。 宁恒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微妙变化,又开口说道:“上午的事,是我失礼了。一来,我以为叶小姐是为了图报酬才收留我一晚;二来……”话语至此,宁恒垂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二来,最近被一些事缠身,我不想与人有过多接触,以免为别人招致麻烦。” “什么事啊?”猎手本能被激活的叶祺立即追问。 “这个……”宁恒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如果有幸避过了这次风波,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好吧。”叶祺喝了口水,旋即又被那句略带刺耳的话叩响了脑门。她猛的一抬头,得理不饶人的直望着宁恒,“你说与人有过多接触会给别人带来麻烦,那你还带我出来吃饭!” 宁恒轻笑一声,像是在喃喃自语般:“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你!”叶祺气鼓鼓的拿着包站了起来,“遇上你就是我的麻烦!” 宁恒却是拉住了她的手不放她离开:“菜都点了,好歹吃完了再走吧。” 此时的服务生不早不晚的端来了两盘鹅肝酱:“前菜好了,请慢用。” 纵然叶祺有千万个离开的理由,却也被那盘光彩夺目的美食迷了眼,勾了魂,魅惑了心智。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抽回手,瞪了宁恒一眼才坐下。 宁恒微微一笑,满意的随她一道坐下。拿起刀叉,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她:“尝尝味道怎么样。” 叶祺敷衍的“嗯”了一声,故作矜持却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刀叉,准备大干一场。 “好吃吧!”见她满意的咀嚼着食物,宁恒心急的问了句。 “嗯!”叶祺闭着眼,意味深长的点着头。没有任何话语能形容此刻她的味蕾,正享受怎样的快感。这里的美食,大概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从来不曾闻的存在吧。 看见她吃得那欲罢不能的样儿,宁恒也顿觉食欲大开,叉起一块食物送入口中。 没过多久,这道前菜就被叶祺吃了个精光。菜品没有续上,可她也是满意的放下了刀叉。 宁恒随她一同放下了刀叉,又开口道:“有些事,我还想再说明一下。首先,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昨晚,你在我吐了你一车的情况下,还愿意收留我一晚,这让我,很感动……”即使宁恒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场景,可他仍像是在回味甜蜜记忆般,不自觉的笑了笑,“其次,我要为我今晨的无礼行为郑重道歉。当时我以为你只是收留了我一晚,再加上我正处于特殊时期的缘故,所以我想以金钱的方式还恩,快速离开。可下楼后我发现了那辆被我吐得一塌糊涂的车,才算明白为什么我的态度会把你惹恼成那样。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那车算是警醒了我,我才执意要为你洗车。” 见叶祺听得认真,宁恒又开口道:“刚才和你说的麻烦你也不必担心,我是不会让你惹上麻烦的。” 叶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番掏心掏肺的真诚话语,倒是让她对他的认识改观不少:“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少爷,现在看来,好像是我的认识有些偏激了。” “哦?那你之前的认识是怎样的?” 菜品终于续上了,两人一边品味着美食,一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叶祺举起刀叉,有条不紊的切割着盘中牛排:“我可以直说吗?” “当然了。”宁恒将双手搭在桌上,好奇的望向她。 “我之前以为你是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少爷。不懂得尊重别人,把别人对你的好,也当成是理所应当的事。”叶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了他,“不过现在看来,倒没那么没良心。” 宁恒被她最后那句惹得轻嗤了声:“知道吗,今早你霸气撒花那幕,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叶祺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怕是没人对你这样过吧。” “是啊,你是第一个。”宁恒也拿起刀叉,和她步调一致的切割着盘中牛排。 “你从小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吧,怎么会有人敢这样对你。” 这话,刺得宁恒放下了刀具。他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夜景,细语一句:“浮华过后,也许只是徒有其表。” 叶祺举着刀叉,霎时石化在原地。张嘴瞪眼,她像个雕像般屹立了十秒后才问道:“你说什么?” 回过头的宁恒倒是被她那副过激的样子惊着了:“我就随便感慨一句,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祺立马低下头一个劲的切牛排,大有一副要把那牛排大卸八块之势。 表面上忙着心不在焉的切牛排,心里却暗戳戳的拨弄着小算盘。叶祺合计了半天,才怯生生的开口道:“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故事?”宁恒先是一惊,旋即又两眼放光,“你想听?” 叶祺大力点头,“嗯”了一声。 宁恒缓缓开口道:“恐怕我的故事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双亲就意外去世了。后来,是一名与我家关系要好的叔叔收养了我,将我抚育成人,我也一直将他当作我的再生父亲看待。不过,叔叔他家境殷实,这点你倒是猜得不假。” “你叔叔是不是开公司的?”叶祺急不可耐的问了句。 宁恒微拧眉头,一脸大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咳!”叶祺轻松一挥手,故作玄虚的摆出副神算子的架势,“一般家境殷实的不都做生意开公司吗,这很好猜的。” 宁恒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 蒙混过关的叶祺还没顾得上喘口气歇会儿,便急着发起了下波攻势:“你的工作是什么啊?” “我就在叔叔的公司里帮他打打下手。具体的职位,给你的名片上不是写着吗。” “哦对对对。”叶祺摆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有什么特长吗,或者兴趣爱好拿手的专业之类的。” “这个……”宁恒积极的在脑海中搜索关键词匹配项,可惜收获甚微,“我没什么兴趣爱好,特长的话……会修电脑,这算吗?” “会修电脑?你会修电脑!”叶祺高声惊呼,顿时炸了窝。 眼前这一惊一乍的叶祺把老实巴交的宁恒吓得着实不轻,他惊魂未定的望向她:“我不可以……会修电脑吗?” “不是不是。”叶祺卖了个笑容,很快再次用目光锁定他,“你修电脑的技术有多高超?所有的问题你都能解决吗?你能用一台电脑操控另一台电脑吗?” “这个……”这串问题把宁恒逼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懵了半天才问道,“是你家电脑出什么问题了吗?” “啊……”叶祺故作轻松的尬笑,“是啊,这几天我电脑不好使了,一会儿出来一堆乱码一会儿又黑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宁恒一脸关心的开口道:“等会儿我也要送你回去。要不,到时候我再上去帮你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叶祺连忙群魔乱舞的摆着手,“小毛病小毛病,我自己再回去捣鼓一下,实在不行了再请你出山。” “那行吧。” 叶祺嘿嘿一笑,心虚的拿起刀叉一刻不停的往嘴里送着美食。时不时的抬头瞟他一眼,再回想起那些惊人一致的情节,叶祺顿觉心里阵阵发怵。 第6章 初次生疑 夜色落幕,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将这初夜映得通亮。华灯初上的新夜在静谧中苏醒,呼之欲出的喧嚣,在这片暗夜中蠢蠢欲动。 两人虽正身处这灯火酒绿的世界,却与车外的喧嚣若即若离。仿佛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车子安安稳稳的停在叶祺楼下,宁恒言而有信的将钥匙双手奉上。 “谢谢。”叶祺致谢一声,将钥匙放进了包。 宁恒有些不舍的望着她:“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见面。” 叶祺点头轻“嗯”一声。 “对了,你的电脑……真的没关系吗?” “真的没事啦,你不用担心。更何况我不是有你电话吗,要是出了什么我不能解决的问题,我打电话请你来帮忙不就好了。” “嗯。”宁恒含笑点头,“那,我走了。” “好。你路上小心。” “嗯。你也快上去吧。” “嗯。”叶祺迟缓的转过身,一步又一步的龟速前进。 耗时半分钟,好不容易迈出了十来步的距离,叶祺却前功尽弃的转身大叫:“宁恒!” “怎么了?”宁恒仍停留在原地望着她。 叶祺鼓了下嘴,煽动起十万分勇气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最近惹上了麻烦吗,我希望你解决不了的时候不要一个人硬抗。如果,你愿意向我开口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力去帮你的。” 宁恒满足一笑,立即又开口追问:“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呢?”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宁恒愣了愣,这两个字于他,仿佛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渐渐的,他露出了一个“胜却人间无数”的笑容,“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当然了!难道,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宁恒连忙摇头,“只是有点意外。” 看着他那副傻不愣登、举足无措的样子,叶祺不自觉的笑了笑:“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你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好,那你也一样。” “嗯。”叶祺不安分的扯了扯挎包带,“那,我回去了。” “嗯,去吧。” “拜拜。” “拜拜。” 转过身的叶祺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迈着大步上了楼。可那死气沉沉的身子并没有随着轻快的步伐恢复往日的欢脱。 刚一到家,叶祺将挎包一掷,便急不可耐的开了电脑。所有的细节,从她落笔之日便能倒背如流。别的能耐没有,这点自信还是实打实的。但现在,她亟需重审一遍过去的文字,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消除心中的疑虑。 她以咬文嚼字的方式审阅着关于宁恒的所有描写。“绅士”“君子”“贵族气质”“冷漠”“孤寂”“形单影只”,阴阳双面,不差毫分。而充当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就是那句:浮华过后,也许只是徒有其表。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叶祺紧盯着屏幕,忽觉后脊阵阵发凉。 翌日清晨,噼里啪啦的响声再次将这份清静搅得鸡犬不宁。 一晚上的大好时光,竟被用来研究书内书外两个宁恒的共通之处,叶祺真是悔不当初。小说写多了,人都活得虚妄了,这种连小学生都能分清的两世界,怎么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叶祺飞快的舞动着十指,心无旁骛。 李木子神色焦灼,紧盯荧幕。这段监控,她来回看了不下十遍,可她仍有无穷的耐心再看一遍。仿佛多一遍,她便多一份找到那男人的希望。 “林勇。”默立许久的李木子终于开了口,“关于这个男人更多的监控视频找到了吗?” “没有。” “再去催a、b组,让他们加快速度。告诉他们,我不管他们熬了几个通宵,找不到人,谁也别想回去!” “是!”林勇低头,铿锵回复。 “还有,我要用这个视频提审苏泽坤,你去安排一下。” “是!”林勇立马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李木子不厌其烦的再次按下播放键。手心的汗液已不知渗了多少,她将双手奋力撑在桌上,使劲往下摁,恨不能将十指嵌入木中。良久,她愤懑道出三字:“苏,泽,坤!” 半小时后,审讯室。 李木子将视频播放了一遍,不眨眼的注视着苏泽坤。他的一颦一蹙,甚至是眼球转动的幅度,都被她尽收眼底。 视频播放完毕,李木子直接开口:“苏泽坤,关于视频中的内容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苏泽坤淡然一笑:“李警官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李木子第一次以凛人目光逼迫着他:“把你抓回警局那天,门口那一跤,你是故意摔的吧。” 苏泽坤:“我当时的确是没有注意到脚下阶梯,才不小心跌倒的。” 李木子:“你当时从包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苏泽坤:“什么也没有。那个视频你也看了,下车时,我的左手正好揣在兜里,由于当时我跌倒了,我的左手才顺势从兜里伸出来,想要减缓冲击,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李木子:“那视频里后来出现的那个男人呢,他是谁?” 苏泽坤:“我不认识。” 李木子:“可他在距你跌倒地点的不远处,从地上捡起了你扔的东西,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苏泽坤:“李警官,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当时我的包里是没有任何东西的,我也对你们的误解做了解释,你们若执意如此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而且,从视频上看,我倒觉得他是在系鞋带,不像是捡东西。” 李木子:“哦?那他起身后将左手放进兜里,又很快伸了出来,这个动作,你作何解释?” 苏泽坤:“李警官,这个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我现在是个嫌疑人,而不是警察。你们拿你们无法解释的问题来问我,可真是太高看我了。” 李木子木然的注视着他那张虚伪的面孔。这些技俩,她见得多了,只是未曾想有朝一日,他的面具,竟需自己亲手扒开。 关掉视频,李木子淡然一笑:“我们换个话题吧,聊点轻松的。” 苏泽坤释然一笑,配合的将身子前倾:“好啊,李警官想聊什么,我奉陪到底。” 李木子:“你爸爸的公司,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啊。” 苏泽坤:“李警官谬赞了。” 李木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在你爸爸的公司里工作,非要到别家公司当个打工仔呢?” 苏泽坤:“李警官,我记得以前,我有告诉过你为什么。我不想在我爸爸的光环下生活,我想自己出去闯荡,证明自己的价值。” 李木子:“所以你的价值就是,窃取?” 苏泽坤:“那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与他人无关。” 李木子:“你口口声声说与他人无关,那我很好奇那些资料你最后给谁了。没有人要的东西,你不可能去偷,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苏泽坤:“我之前就说过,我卖掉了。关于买卖的细节我也已经交待清楚,李警官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李木子:“不必了。买卖的方式就与那天你和那男人交接的方式差不多吧?” 苏泽坤:“李警官又说笑了。我不得不承认,李警官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 李木子瞬间敛起嘴角笑容:“苏泽坤,不要以为你和你父亲之间做的那些勾当我们当真不知道,你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 苏泽坤张嘴惊讶,茫然无辜的望向李木子:“李警官,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李木子:“苏泽坤,你现在坦白,是在为你自己争取减刑的机会你知道吗!” 苏泽坤:“李警官,可是我知道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幻想我说出口的东西,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们总不能让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李木子静默注目他良久才起身,身后的记录员也会意关掉电脑,一同起身。 缓步到门口的李木子终是停下了步伐。声,也是软了不少:“苏……我是在救你。” 戴着镣铐,被押送到另一头的苏泽坤回望了一眼。即使,他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力落寞的背影。“我知道,谢谢你。” “哇!你非要这样搞他俩吗!” 叶祺惊得一耸肩。这声儿,一听就知道是谁:“王半仙,我拜托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你上辈子属猫的啊!” “那可不!”老王得瑟的走了两猫步坐下,“所以这辈子我就专捉你这只小老鼠呗!” 叶祺不屑轻“嘁”一声,回过头开始一天审稿工作。 “诶诶诶!”老王拖着板凳黏到她边儿上,贴着她耳窝嚼了通舌根子,“你昨晚跟那男的怎么样了?” 每每这时,叶祺的眼神必然飘忽不定,行踪不明:“什么……什么怎么样啊?” “诶!”老王那得瑟劲儿,跟抓着个早恋学生般,死活不放,“心虚了不是!” “哪有!”叶祺不服气的嘟嘴瞪她一眼。 老王抓着她胳膊晃荡了两下,跟荡秋千似的:“快和我说说,那男的是谁啊!” 叶祺用她那张果不其然打结巴的嘴解释道:“就……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那个酒鬼啊。” “啧啧啧。”老王跟个终于盼得女儿出嫁的老母亲般欣然点头,“十来个字,你知道你打了多少个结巴吗。” 叶祺瞟了她一眼,闭嘴不言。 老王倒是很随意的将右手搭在她肩上,先是肯定自己一番:“祺祺啊,昨天你和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他,绝对有戏!”继而,她又像个大军师般为叶祺出谋划策,指点迷津,“要我说,这世上像他那样的绝品男人已经不多了,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乘胜追击,千万别让他给溜了,重蹈覆辙。” 叶祺一把推开她:“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没点正经。” 老王看着她那快要羞红的左脸,颇为满意:“他叫什么名字?” 叶祺顿时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此时,门外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为快要心肌梗塞的叶祺注入了一支强力镇心剂。她直接推着老王的椅子,将她送到办公桌前:“周姐来了,好好工作。” 老王仍是不死心的抓住了她的手:“他到底叫什么啊!”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换叶祺耀武扬威:“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