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穿越之铃动倾城》 第一章 魂穿异世 凌寒感觉到自己在海水中起伏,晕晕沉沉,虚脱无力。 突然,一个有力的拉扯的劲道将她拖出水面。 得救了吗?会是谁?友军还是敌军? 胸口一阵窒息,凌寒拼命地寻找氧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口脏水吐出来,接着便是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这一阵猛烈的咳嗽将她从混沌中拉出。 凌寒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站着一个衣着古怪的青年男子,男子见他醒了,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话,可她耳朵里一阵乌拉拉的嘈杂声,什么都没听到。 她撑着身子从草地上爬起来,扯了扯耳朵轻拍了拍,里面灌的河水流出来,她又仔细掏了掏,耳蜗才终于清清爽爽。 男子一直看着她,似很不赞同一般皱了皱眉。 她也皱眉看着眼前的男子,第一眼就被他的相貌所吸引,他真是生的好模样,玉冠束发,几缕零碎发丝在和风里飘荡,平添了几分潇洒,他的眼眶较寻常男子更为深邃,眼眸也更为墨黑,一眼望进去仿佛深不可测,鼻梁高挺,唇形锋利,略略单薄,颇有些现代混血的感觉。 再往下看又发现,他的衣着打扮很是怪异,旁边石块上还坐着一个老妇人,约莫50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苍老。 他们两人怎么穿的那么奇怪,男子一身墨蓝色束腰长袍,老妇人则是一身秋香色襦裙,凌寒有些莫名,上下打量着,觉得这有点像我国古代的衣着,难道他们是汉服控或者其他古装cosy爱好者? 她历史不好,分不清那是哪个年代的衣服,可是她分得清这里是交火边境、丛林战场,哪个不要命的敢cosy到边境丛林来! 她决定主动开口打探一番,她仔细思量过了,虽然这里是两国边界,但是无论是哪国人,亦或是其他什么国家的驻外军人,既然被外派了,多多少少都是能听得懂英语的,因此说英语最妥当,她小心翼翼地开口,“hello,you,ihinese…。” “姑娘,你在说什么呢?”那个老妇人开口。 老者沙哑的声音,凌寒却是如听天籁,“你们是中国人?!” 身处异国他乡,母语总是最动听的,她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一把抓住旁边青年男子的手,男子却面色一凛,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她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如此重心不稳了,可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受伤过重的缘故,继续高兴道,“太好了!两位同胞,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怎么穿得这么奇怪啊?难道你们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你们也是特种兵?” 男子和老妇人两两相望,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道,“莫不是溺水伤了心智?” 几个意思?说我傻了?!凌寒蹙眉。 男子上下打量了下她,发丝凌乱,但发髻尚齐,想来是佩戴的首饰发钗都被河水冲掉的缘故,一身浅蓝色绫罗纱裙淡雅简洁,虽沾染了泥水的脏污,又被泥沙石砾划破,看着褴褛,但是衣料华贵,绝非寻常百姓人家用得起的,想来也是哪个大家的闺秀。 他平静地开口。 “此为何国?” “这里不是中国地界吗?难不成我一路顺水飘进了别国国界?” 男子皱眉,又问。 “此为何朝?” “朝?”凌寒没听懂,又在口中呢喃了下,一瞬间电光火石般脱口而出,“朝代?!你什么意思?!” “此为何地?” “这是我要问你的好吧?我一路晕到这里,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不再问话,望向那名老妇人,老妇人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伤了心智。” 老妇人颇为怜惜地望着她,那目光看得凌寒一阵不寒而栗。 “我国名叫北煜国,此时是庆安13年,这里是国都上京郊外,往前十五里地便是上京城了。姑娘可还记得这些?”老妇人柔声问。 凌寒目瞪口呆,同时被雷的外焦里嫩,北煜国?庆安13年?上京城?什么情况?穿越?还是架空? 屁!她要是信了,才真的是傻了! 她明明是在战役进行之中,被叛徒圆宝开枪袭击,中枪跳入边境河后才失去意识的。 凌寒下意识地抚上肩头,可是…。 她怎么会穿成这样?一身淡蓝色的纱裙,层层叠叠,拖拖拉拉。 还有…。 伤口呢?她分明中了枪伤!她还记得那伤口撕心裂肺的痛感,她还记得那流出的血将一大片泥黄的河水染得殷红。 怎么会这样?她翻开袖口、肩头,男子惊了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她也不管,她感受身体上的每一处,可是没有枪伤,没有大片的血迹,有的只是泥沙石砾擦过皮肤的划痕,淡淡地渗出丝丝血珠。 凌寒有些怔忡,有些迷茫,难道,是真的? 她撑着两条没力气的腿走到主干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部都是和他们二人一样的古装。 她拉住每一个行人问同样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得到同样的回答,“上京城外十五里。” 甚至还有热心的人为她指路,告诉她往前走大概1个时辰的路程便能到城外村,那里有客栈可以落脚。 在拦下了无数人,都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时,她终于认命地相信,她是真的穿越了,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时代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的往回走,走到方才那两人身边,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们救了她,在心底里仿佛同他们更亲近些。 她在草地上坐下来,抱膝发呆。 纵然她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生死一瞬的特种兵,此刻也不由得无措起来。 当初在军队里、在战场上,她学过打枪、学过杀人、学过自救,甚至学过落入敌手后如何自杀,可从来没学过穿越到陌生世界该如何生存以及如何回去。 她正出着神,身旁突然有细微的异常响动,特工的直觉敏锐地触及到了危险,有人靠近,而且来者不善,她猛地站起身子进入应敌状态,手本能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她转头望那男子,男子垂首敛眸,右手搭在长剑上,面容严肃,侧耳细听,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似乎惊讶于她竟能如此机警地察觉。 “带着嬷嬷上马车,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男子沉声道。 “好。”凌寒干脆利落的答应,扶着老妇人就上了马车,关上车门。 周围一下子静得诡异,老妇人身子有些抖,却还是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别怕,阿洛功夫好的很,不会有事的。” “嗯。”凌寒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来的人很多,她听见了大批量的行进声,然后是一阵安静的对峙,然后是刀剑相碰声,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殊死搏斗之中。 突然,马车外一阵响动,有人靠近! “啊”,老妇人吓得低呼出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凌寒浑身紧绷,目光冰寒紧盯着车门,按住老妇人的手示意她别动,自己调整了个正对车门的位置方便攻击。 果然,车门“哗”得一声被打开,只在那一瞬间,凌寒一脚正对车门踹过去,持刀的蒙面人还未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就被踹下马车,翻滚到一旁。 阿洛在那一刻摆脱了缠斗的几人,飞身赶过来,一剑刺过去,那人立刻毙命。 收剑的瞬间,身后一个受伤仆倒的蒙面人站了起来,持刀从身后冲他砍了过来。 眼看他面向车厢,来不及反应,凌寒惊吸一口冷气,本能地纵身扑过去,顺势拔出佩在阿洛腰间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流畅的半圆,准确无误地划开那人的喉管,鲜血喷溅在她的手面上。 那人满眼只盯着阿洛,手中的刀也直冲着阿洛,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丧命于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手中,他瞪着充血的双眼,死不瞑目。 凌寒这一扑用上了身的力气,整个人都纵身扑了出去,虽准确无误击中目标,但自己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力道,翻滚摔落在马车旁,左右肘和膝盖立刻擦出一大片伤痕,脚踝好像也崴到了,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阿洛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敌人,走到凌寒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确实是不会武功的,身体也娇弱的很,但是刚才割喉杀人的手法那般干脆利落,又是怎么回事? “丫头,没事吧?”老妇人慌忙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问。 “没事。”凌寒摆摆手,掸了掸伤口上的砂砾,低头上下扫视了自己如今瘦弱无力的身体,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身体已经废物到这种程度了吗?刚才只不过一个旋身竟然就摔了,要是然特战队的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她! “你可以走了。”阿洛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凌寒一愣,转头问他,“啊?去哪儿?” “随你去哪儿。”阿洛从她手里夺回匕首,转身走到马车边收整。 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凌寒皱起眉头,早知道刚才不救他才好! 这两人竟会受到刺杀,想来不是普通人,可是眼下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便问老妇人,“嬷嬷,你们去哪儿?” 凌寒方才救了阿洛,还受了伤,老妇人此时对她喜爱又心疼的很,“我们去京城。” “京城?”凌寒想了想,“那能带上我吗?” ------题外话------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二章 流氓公子 人到底不是白救的,凌寒还是跟他们一路同行了。 在同行的这三日里,凌寒彻底被阿洛无视成了一个透明人,除了指使她服侍嬷嬷以外,他仿佛根本看不到她一样,连句话也不愿同她多说。 她可是有认真瞧过自己如今这张脸的,眸若星辰、肤如凝脂,美得让她这样一个直女都惊艳不已,虽然她嫌女装拖沓碍事,一直是以男装打扮,但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啊,他居然不愿同她讲话?此人多半有病! 好在嬷嬷待她不错,闲聊之中她也算是了解了一点这个世界的情况。 到了第三日,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京城。 凌寒隐隐有些兴奋,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古代京城! 他们一路走来,雄宏庄严的外城墙已然令她印象深刻,不知里面又会是怎样的繁华壮丽。 过了城门再往前走一段,所谓京城的样貌便霍地展现在眼前,一眼望去,连天的屋宇鳞次栉比,各处叫卖的商贩此起彼伏,一排排店铺门朝四面、客迎八方,勾栏酒肆、钱庄饭馆、说书唱戏、古董字画,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好一个包罗万象、通融百家的上京城。 从嬷嬷的口中得知,眼前的一切还只是外城,这上京城以河为界分为内城与外城,此河名叫玉带河,河如其名,正如这上京城的一条玉带一般,绕城一圈。 玉带河内以皇城为中央,向外绵延,一派高门贵第、画栋雕梁,是为内城。玉带河外商铺林立,寻常人家,是为外城。 此番如此精致繁华的景象也只是外城而已。 嬷嬷说他们此次进京是寻亲来的,可是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寻亲,刚进京城,天还未午,便在外城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放好行李后阿洛便出去了。 在房间里用完午膳,屋外有人敲门,凌寒刚要去开门,却被嬷嬷叫住,“等一下,丫头,我来开。” 门开了,她视线的角度看不见外面的人,嬷嬷亦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便将门关上,从包裹中掏出几两碎银子,“丫头,我许久没回上京了,有些想念这里的点心,这些钱你拿着,去给我多买些点心回来吧。” 凌寒默然接过钱,心中暗想,买完东西回来就辞行吧,虽说她暂且还没有一个落脚之地,离了他们会过的辛苦一点,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然确信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百姓,跟着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事,况且,如今她的存在已经妨碍他们了。 开门出去时,并没有见到什么异样的人,径直出了客栈走到大街上,人声一下子灌入耳朵里,街上很热闹,她的心情也略略回复过来,这么繁华的上京城还怕找不到工作吗?街上也不乏有女子当炉卖酒做生意的,这么多人都能养活自己,她也可以。 想通了,脚步也轻快了,在路边找到一家点心铺子,正挑选呢,一群人小跑着一哄而过,不一会儿,又是一群,凌寒有些奇怪,便问老板“老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哥不知道?”老板颇有些意外地笑说,“今日是文墨阁诗词品评集会的最后一日,据说胜出者有100两的彩头呢,不少人都去看去了,小哥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有兴趣!有兴趣!凌寒震动般地点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赚钱方法! 说到诗词,她虽然不是什么文艺少女,但读到大学,李白杜甫苏轼辛弃疾的诗词背的不算少,对付这个时代的人绰绰有余,谅你多有文采,在诗仙诗圣诗鬼面前统统都是凡品,想来到时候只要背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就足以震惊四座了吧。 一百两?一百两!她不愁吃喝啦! 凌寒抱着一百两已非她莫属的自得心理,欢欢喜喜地结了账,一路小跑着往老板指的文墨阁方向跑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之中,有一名男子格外惹人注意,时值深秋,他却还一柄折扇摇的相当欢畅,相貌堂堂,衣饰华贵,珠玉啷当,身后一个小厮点头哈腰地哭劝着,“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老将军知道奴才让公子出了内城,一定会剁了奴才的。” “怕什么,跟着的人都已经甩掉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内城里就那两三家青楼,早都腻了,出来看看说不定这外城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呢。”他上下挑着眉,一副奸笑模样。 “什么?公子你还要去青楼?”小厮大惊失色,哭着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诶呦,我的公子啊,你可饶了奴才吧,你忘了上次你去青楼被老将军抓住,打的那个惨哪,你忘了小的可没忘,小的现在想起来屁股还疼呢。” “挨打也要去啊,姑娘们等着我呢,”他贱兮兮地闭着眼睛,仿佛看见自己置身姑娘群中的幸福模样,“再说了,爷爷不让我去青楼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去青楼难不成让我去倌院,我倒也不是不能去倌院,只不过要是断了咱们家的香火,那可别怪我啊。”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丁字路口,迎面和一个小跑的小哥猛地撞了个满怀,这个小哥正是穿着男衫梳着男髻的凌寒。 “诶呦,诶呦。”他连连倒退了几步,被小厮搀扶站稳,捂着胸口,皱着眉头,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你没事吧?”凌寒还以为自己真的撞伤了人,心里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他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凌寒,“好痛啊,需要小官人给揉揉才能好。” 原来是个无赖,她一个白眼翻过去,“滚蛋!” 凌寒绕开他就要走,却被他一个跨步挡住路,男子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她的脸,使她望向他,眸中兴味大盛,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幽怨,“小官人这是要不管我了吗?” “你确定要我管吗?”凌寒直视他的眼睛,挑衅地瞥了瞥他捏住她下巴的男子的手。 “当然。”他微笑着点头。 “好,”凌寒也微笑着点头,她想,今日要是忍了,都对不起自小的搏击训练,对不起特种兵的身份,对不起黑岩特战队的赫赫威名,“那我就管管你。” 话落,拳出。 “嘭!” “啊!” “公子!”小厮惊恐地望着被一拳砸倒在地的主子,愤怒地转身就要凌寒扑过去。 “成宇!”男子呵住下人,斜斜地歪倒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食指轻轻按揉着被揍红肿的左颊,轻巧抹去嘴角的血丝还是笑得戏谑,幽幽地望着静立一旁的凌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暴力。” 他知道她是女子?凌寒倒有些意外,一挑眉问,“你看出来了?” “没有,”他笑得奸诈,极其犯贱地扭了扭胸部,“我感觉到了。” 呵,看来还没长记性啊,凌寒冷笑着盯着他,轻轻揉着方才劳累了的右手,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在他身边半蹲下。 自从领教过阿洛的身手之后,她一直都担心,担心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她的战斗能力和拳脚功夫在这些飞檐走壁、内功深厚、开过挂的武功高手面前不堪一击。 现在好了。 她笑着开口,“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至少还打得过流氓,另外,作为报答,我送你一个对称。” “嘭!” “啊!” “公子!” 右颊应声红肿起来。 又是一阵闹腾。 凌寒站起身来不再理会,她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文墨阁的招牌,径直往那边走去。 躺在地上的男子扭着头一直目送凌寒进了文墨阁才让小厮扶他起来,理了理衣衫,笑得兴味盎然,“走!” “公子,去哪儿啊?” “文墨阁。” 第三章 评诗品人 凌寒刚进文墨阁的大门就知道,今天的一百两跟她无缘了。 因为这家店有规矩,所有参赛的诗词都必须事先裱好,挂在阁内的长廊里,由观者品评,最后评出好评最多者获胜,而她,空有满腹诗仙诗圣诗鬼的惊才绝艳之作,却没有裱诗的钱…… “这写的是什么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品评。” “就是,我5岁的弟弟写着玩的诗词都比这个强。” 一阵喧闹打断凌寒懊丧的思绪,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副诗词前正点评,她也凑热闹挤进去瞧了瞧,是一首五言绝句,落款为青竹公子。 “咏雪 大雪洋洋下,柴米都长价。 板凳当柴烧,吓得床儿怕。” “噗嗤!”凌寒读完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旁一个锦衣长衫的男子脸色胀得通红,不服气的辩驳道,“我觉得写的挺好的,句句都是押韵的!” “这也叫好,只顾着句句押韵,连韵脚都没对上!这位兄台,你学过诗没有啊,先生第一次课就说过,只生硬套韵的诗都是下品。” “我当然学过…。哼!”男子脸色古怪地愤愤而去。 “诶,陈兄等等我们。”跟在他身旁的两个男子赶忙跟上。 看来这首诗是他写的,凌寒在心中暗暗腹诽。 男子气冲冲走向另一旁的回廊,转弯时,一不小心撞上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形肥胖,二人相撞竟是男子踉跄着后退,女子不过略晃了晃。 “陈兄小心。”身旁两个男子连忙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男子本就心中窝火,被人这么一撞更是气恼,再看见是这样一个肥硕女子,当场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往哪撞呢!” 一声喝骂,立刻引得一大群人围了过来。 女子调整了下头上的帷幔,语意平和道,“明明是公子快步撞了过来,恕小女子不敢担下这个罪名。” “你还敢狡辩,都怪你长得太肥,连路都堵上了,不然本少爷怎么没撞到其他人!” “就是,长成这个样子,还敢出门啊!”身旁的两人连忙帮腔。 “哈哈哈哈哈!确实长得肥呀。”听到这话,旁观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公子请自重!”女子从帷幔后传出的声音依然稳重,但却带了几分僵硬。 “怎么,我说错了吗?肥的跟猪一样,还敢出来乱晃,你看看,这条走廊两三个人来回走路绰绰有余,你再看看你,一个人就堵满了。”男子看旁观人群如此附和他,越发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仿佛从刚才诗词被批中找回了场子,说着说着竟伸手去推那女子,“让开!让开!别当道了!肥猪!” 女子身后的婢女,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护在女子身前,“诶?你干什么?” 男子一把将婢女拽开,婢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又伸手要去推那女子,凌寒一个箭步往前,猛地钳住那只手,令他动弹不得。 男子先是吓了一跳,待看到凌寒的打扮只是一个瘦弱少年,且孤身一人时,顿时又傲慢无礼道,“你干什么?放手!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三位,公子?”凌寒往前一步,挡在那女子身前,轻笑着望着眼前三个男子,“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害不害臊呀!” “我们又没有乱说,她难道不是长得胖?”一人趾高气昂地反对。 “就是,长得一副肥猪模样,还不让人说啦!”另一人振振有词地辩驳。 “这位姑娘身形丰腴不假,但三位公子亦非完人,都有优缺,若按公子的意思,那我岂不是也能点评点评三位公子的缺点。”凌寒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小子,本公子已经给你留足面子,你可不要……”最左边的男子阴测测地恐吓。 “这位公子,”凌寒不待他说完,便直指他道,“长得丑,很明显,不用多说。这位公子,”凌寒又指向最右边的男子,“虽然外衫还算鲜亮,但只风撩起衣角的一刹那,便能看出里衣不下三个补丁,家境贫寒,毫无疑问。至于这位公子,”最后指向中间那位男子。 一旁有人按耐不住插嘴,“这位公子衣衫华贵,相貌英俊,还有什么缺点?” 锦衣男子听见这般夸奖,满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位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方才被众人评得一文不值的门口那首诗,便是出自公子之手吧。”凌寒淡定地微笑着看他脸色一阵一阵青白变幻。 “你胡说!那不是我写的!那个……” 凌寒趁他不注意,一个旋身,轻巧地摘下他腰间别着的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小小两个字,凌寒巧笑嫣然地读出,“青竹?” 旁边有人提醒,“对了,方才那首诗的落款就是青竹公子。” “原来那首5岁小儿都不如的大作是你写的啊!”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声。 “不是我!不是我!”锦衣男子疯狂的否认。 “看吧,姑娘有姑娘的不足,公子亦有公子的缺点,你又有何资格高高在上地对女子品头论足呢?”凌寒淡漠地望着男子癫狂般狼狈模样。 “不是我!不是我…。”男子一边疯狂的否认,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回逃开。 主角走了围观群众自然也就散了。 “多谢姑娘出言相助。”那女子上前几步对凌寒行了个深礼。 凌寒一愣,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副男装打扮,并没有哪里穿帮啊。 那女子赶忙道,“我是医者,自然能够看的出姑娘乃是女扮男装的。” “原来如此,不必客气,姑娘,”凌寒这才扶起女子,别有深意道,“方才的事情,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为了那样的人渣而妄自菲薄,实在不值得。” “我明白。多谢姑娘好言宽慰,我虽身材丰腴,却从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反以为荣?”凌寒有些惊讶,女子就算不介意自己的身材丰腴,也不会反以为荣吧。 女子身旁的侍女此时才颇委屈地辩驳道,“我家小姐乃是行医之人,自小以身试药,积了毒素才导致身形丰腴,我家小姐炼制出的解药当年可是救了城的百姓,他们倒好,竟嫌弃起我家小姐来,当年就不该救他们才是!” 原来是药物肥胖,凌寒倒有些佩服起她来。 “韵儿,莫要胡说。”那女子轻斥一声,“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以身试毒亦是我甘愿,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胡话。” 又转身向凌寒道,“今日多谢姑娘解围,不知能否告知府上名讳,他日定登门致谢。” 府上名讳,她也还不知道呢,凌寒腹诽了下道,“呃,不太方便,有缘再见吧。” 那女子看她一身男装打扮也能理解,只道,“既如此,那便告辞了。”她略福了一福身,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待她离开,凌寒正想往前走去,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又贱又轻佻的声音。 “有趣!有趣!我可是好久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戏码了!” 第四章 我平胸啊。 待她离开,凌寒正想往前走去,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又贱又轻佻的声音。 “有趣!有趣!我可是好久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戏码了!” 凌寒转身望去,正是刚才那个调戏她的流氓,此刻正一身华服玉带,金玉满腰,摇着一把缀着翡翠的折扇,若忽略脸上一左一右红肿的伤痕,也算长身玉立、风流倜傥,他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人无完人,都有优缺?那你说说,抛开方才那一段,就凭你所看到的,我的缺点是什么?” 凌寒本想脱口而出,“你还用说,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好像,并非如此。 凌寒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这浑身上下的贵气就不用说了,至于容貌,凌寒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深邃狭长的眼眸,带着无与伦比的风流味道,眼波流转之间甚至还给她抛了个媚眼。 呵,凌寒无语地冷笑。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虽是个流氓,但也确实是个美男子,深邃黝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而微勾的嘴唇,再加上他白净的肤色,更显得唇红齿白,别有一番风流滋味。 不由得一阵慨叹,慨叹古代风水未经污染,养出来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俊;又是一阵惋惜,惋惜这般好模样的一个人,竟做了流氓。 凌寒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趟,最终,从他手中那柄深秋还摇着的折扇的得出结论,“你,装。”她轻盈而又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果然,手中深秋还在岗位工作着的折扇蓦地顿住,男子本就深邃的眼眸变得幽暗深沉,直直地凝视着她,带着些迫人的气息,让凌寒感到就像溺在水中的窒息感,不由得皱眉避开。 其实,这便是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之处了,凌寒所讲的装是装叉的意思,他却理解成了伪装。 忽地,他移开目光,迫人的气息散去,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京城不愧是京城,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这外城竟比内城还难混…。” 他的声音渐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复又抬起头来,笑意宛转地望着凌寒道,“那你呢?你的缺点是什么?” “我?”凌寒低下头打量了下自己,不过一瞬,立刻抬起头,笑得无比灿烂而又没心没肺,“我平胸啊。” 男子一愣,一口口水哽在喉咙里,呛得他咳得满脸通红,饶是素日风流不羁如他,此刻也被这话惊了一下,只能转过身去,遮着扇子咳个不停。 凌寒当然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也不多言语,转身就走。 “诶,等一下。”男子赶忙叫住她。 “怎么?”她回身望向他。 “呃…。”男子一时无话,捏了捏耳垂,像是在想要说什么。 凌寒莫名其妙,转身要走。 “站住!”男子突然喝了一声。 “又怎么了?”凌寒再次回身,想着他要是再动手动脚,自己不介意再送他一对熊猫眼。 “听说风丞相明日回京,五小姐,你说我这满脸的伤痕,是不是该去和丞相大人说道说道啊。”男子轻拍着自己的脸颊,一副纠结不已的表情。 “丞相?说什么呢?”凌寒自己嘟囔,难道是?她扬声问,“你要报官?” “呃?”男子摇扇顿了一下,想来也没想到对话会走到这个方向,“报官就不必了,我只要去风丞相面前哭诉哭诉这一脸的伤痕均是拜五小姐所赐,想来丞相大人会给我一个公道的,对吧?” “五小姐?”凌寒这才有些上心,“你认识我?” “当然,那日芙蓉园一窥,小姐风华,实难忘记。”男子又恢复了方才的一副风流样子,贱兮兮地眯上眼,满目深情地望着她,仿佛无限倾慕。 凌寒不理会,只在心中细想,风丞相?五小姐? “你说,我是丞相府五小姐?”凌寒问他。 “嗯哼?”男子挑眉。 “怎么证明?” “还需要证明吗?小姐倾城容貌,绝世风华,世间又有几人可比。” 呵,这马屁拍的,十分诚实。 “你确定?”凌寒虽怀疑这风流公子的话,但心中也有几分期待,若她真的是什么丞相府五小姐,那她就找到家啦,而且还是大富大贵之家,这越穿得不错啊! “当然。”男子看着她隐隐的欣喜之色,戏谑地勾唇笑,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冷笑,这世间女子,无论如何高贵、如何独特,终究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拿下,无趣啊无趣。 “好,那你就去告吧,若是能劳动我那什么丞相父亲来找我,我还要谢谢你呢。”凌寒说完,不再理会他,快步走开。 “喂!喂喂!”男子没想到她竟然转身走了,连声唤她,她却没再停下脚步。 男子一招手,小厮迎上来,“公子?” 男子望着凌寒离开的方向,折扇一点,“跟上!” “是。”小厮走了几步,回头看男子还站在原地,又折回,“那公子你呢?” “公子我……当然是去青楼了,哦,或者是倌院。”男子逗趣地笑着,“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插进腰间,从容优雅,风流倜傥。 第五章 知晓身份 凌寒拎着糕点一路回到客栈,掌柜的迎上来,“姑娘,您回来了。” “嗯。”凌寒应着就要回房。 “诶,姑娘,与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和老夫人方才走了,走之前让我知会您一声,他已为您付了三日的房钱,请您安心住着。” “走了?”凌寒吃了一惊,赶忙回到房间,阿洛房间已经空了,嬷嬷房间行李也都不在了,自己的那件淡紫衣裙叠好放在床铺上,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凌寒隐隐有些不快,不过转念一想,本就是萍水相逢,况且她本来就打算辞行的,如今还有三天的落脚之地,算是不错了。 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她换上自己的衣裙,打算去丞相府瞧瞧,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是原主的家。 刚下了楼梯,便看到客栈大厅候着的一群人,他们穿着相同的黑衣铁甲,统一的佩刀,见凌寒下楼,他们整齐划一地垂头抱拳,为首的人高声道,“属下奉二少爷之命,接小姐回府。” 经过了无数个深宅大院,马车终于在一座巍峨壮阔、暗重森严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巍峨的牌匾书着大大的两个字“风府”。 没有想象中前呼后拥或列队欢迎的场面,管家开了门,婢女引了路,径直往她的居处前去。 这让她十分怀疑这一相府小姐身份的真实性,侍卫不是说她是风家嫡出五小姐风铃吗?嫡出小姐就这待遇? 不过好在这丞相府确实是真的,府内华而有实,清贵不凡,一路上十步一亭,百步一楼,更有曲径通幽,山石芳草,各番景色不能一概而述。 同管家一起走到内院的门口,一个小丫鬟站在那里翘首盼着,见她来了,急慌慌地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小姐!”丫鬟站在她面前唤了她一声,眼泪唰的就掉下来,手伸出来还未碰到她又瑟缩回去,“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听到管家的传讯,说小姐回来了,还说小姐受了伤,失了记忆,心里难受的不行,可怜的小姐啊,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千金,怎么就遇到这些苦命的事呢! 管家见状说:“司茶姑娘,你既然来了,就快带五小姐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是。”司茶擦着眼泪应下了,“小姐,这边走。” 主仆二人顺着长廊往内院中走,正当凌寒四下打量这府里的景色时,一道尖细的女声自远方传来。 “哟!知道回来啦。” 她转头望去,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头上还插了不少金钗玉坠的明艳少女在婢女的簇拥下,拾着台阶袅袅而来。 走到她跟前站定,从她随意挽起的发髻、未施脂粉的面容到被砂石划破的衣裙,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噗哈”一声笑得花枝乱颤,“我说五妹妹,你这在外面是经历了什么啊?怎么如此狼狈,莫不是被外面的野男人欺负了,快和姐姐说说。” 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吗,凌寒实在是不喜欢这女孩身上刺鼻的香味,便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朝司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带路。 那少女哪里肯依,一个横身挡住路,姿态颇为高傲,“站住!五妹妹,出去一趟让外面的野男人教坏了不成,一点规矩都没有,见到姐姐也不行礼,嬷嬷教你的礼都教到哪里去了。” “姐姐真是懂礼,张口闭口野男人,妹妹受教了。”凌寒淡淡地笑着怼回去。 女子一怔,往日里的风铃低眉顺眼、懦弱可欺,她何时见过她如此辞色,立刻慌乱起来,“大胆,你…。你还敢顶嘴!” 不过驳了一句,哪里就值得这般炸毛,凌寒觉得自己高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承受能力,“不敢,只不过堂堂丞相府嫡女这样说话,恕我实在不敢恭维。” 那女子脸色一变,神态陡然有些尴尬,一旁的司茶赶忙出声提醒,“小姐,这是璇姨娘养的四姑娘风染。” “姨娘养的?”凌寒一愣,明白了,看她的嚣张模样,还以为也是个嫡出呢,原来是她的庶姐,“原来不是相府嫡女,难怪,这下说的通了。” “你!”风染气急,纤指指着凌寒,急促地喘气,“你敢侮辱我!” 凌寒作出担忧的模样,生怕她一个嗝气晕过去,还要劳动她抢救,“我没有侮辱你,只是我累了脾气就不太好,你要是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可就说不定了。” 凌寒昂首直视她,毫不客气地瞪过去。 她知道这样的人要从一开始就要踩下去,让她知道你不是可欺的,否则她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你的底线。 “带路!”凌寒不再理会那她,径直走开。 “站住!” 风染厉喝一声,气汹汹地大步走近凌寒,司茶吓了一跳,赶忙一把将凌寒拉到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生生挡住了女子的路。 “四姑娘,我家小姐刚刚劫后余生,受伤失了记忆,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司茶瑟缩着跪地磕头。 “滚开!”风染竟一脚将她踹翻,扬起手就往凌寒脸上招呼。 看到司茶被踹,凌寒勃然大怒,一把攥住风染手腕,冷冷地望向她。 司茶从地上爬起来,跪行到她们身边,不住地磕头大哭道:“四姑娘,我家小姐真的受了伤,求您饶了她吧!” 风染怒目瞪她,想从凌寒手里挣脱,却被她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她一急,抬腿就又要向司茶踹去。 凌寒心头一凛,眼疾手快地将她踹人的腿一脚踩下来。 “啊!你……”风染痛呼出声,指着凌寒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竟敢踩我!” “呵!”凌寒冷笑,可不止踩你这么简单,她一个下蹲腕上使力抓住她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啊!”风染重重摔趴在地上,四仰八叉,钗散鬓斜,好不狼狈! “姑娘!”“姑娘!”跟着女子的小丫鬟们慌忙围上去。 “啊,四姑娘……”司茶被这景象吓住了,跪行了几步,又停在那里。 “起来!”凌寒冷冷地说。 “小姐,这……”司茶吓得眼泪直掉。 “我让你起来,听见没有!”凌寒厉声喝道。 司茶心头一颤,脑袋还未想明白,身体已经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凌寒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冷厉又漠然地说:“再让我看见你哭喊求饶、摇尾乞怜一次,就给我滚出我的视线!听明白了吗?” 司茶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望着她,片刻才嗫嚅道:“是。” 凌寒喝道:“大声点!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茶被这一次厉喝吓到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 “嗯,”凌寒这才满意地点头,“走吧,带路。” 司茶赶忙走在前面引路。 “风铃!”身后传来厉声的尖叫。 凌寒漠然地转身望着躺在地上狼狈的女子。 “我要去告诉母亲,她不会饶了你的!”风染已然气得浑身颤抖。 “呵!”凌寒冷笑,打不过就告状,现在连小学生都不干这事了吧。 “随你。”她轻巧吐出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啊啊啊!风铃,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身后传来风染歇斯底里的喊叫,凌寒只当没听见,漠然地离开。 一路上司茶偷偷瞧了她好几次,最终忍不住踌躇着开口,“小姐……”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凌寒干脆利落的打断她的嗫嚅。 “小姐,您怎么……怎么……”司茶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凌寒接上她的话,她赶紧连连点头。 “司茶,”凌寒轻声道,“我死过一回了,当然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况且,你知道我现在失了记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压根就不记得,所以我现在只随自己的心意过活,你作为我的贴身丫鬟,要习惯现在的我,若是习惯不了,便离开,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小姐,司茶不离开,司茶会习惯的!”司茶慌忙说。 “那就好,带路吧。” 第六章 整治丫鬟 被司茶领着进了铃音阁,凌寒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这是她的院子吗?看上去更像这群丫鬟的宿舍嘛! 五个丫鬟在梧桐树的秋千旁玩闹,四个丫鬟在竹桌旁吃着糕点喝着茶,还有七八个丫鬟在院中各处四散分坐,整个画面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看到她进了院子,各人不过抬头瞧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笑笑。 司茶悄悄瞥了凌寒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开口,“小姐,这边是您的屋子。” 凌寒盯着眼前的情景,着实好奇地侧头问,“司茶,咱们府中的丫鬟都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会!”司茶说起这个便有些愤愤,“不说老爷夫人院中的,就算是三小姐院中的,哪一个不是规规矩矩的,谁敢放肆!” “那咱们这儿是……” “还不是小姐您性子好,纵的她们越发不像话,只有老爷来看您的时候,她们才收敛些,老爷一走,她们只当自己是小姐了!” “哦~”凌寒了然,原来原主是一个镇不住下人的主子,再看方才那个挑事的旁支小姐的态度,只怕原主镇不住的不止下人。 “来来来!姑娘们注意了啊!”凌寒陡然吆喝一声,倒把司茶吓了一跳,她淡定地走到竹桌旁,四个凳子上都坐满了人,她撩了撩裙摆,闲闲地问,“不知哪位姑娘愿意给我让个座?” 四周一下子寂静,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个素来懦弱好欺、忍气吞声的小姐,今日刚回来又发什么神经? 凌寒的目光只微微带着笑意与寒气在四个凳子上的人身上逡巡,沉寂了片刻,一个看起来性子和软的蓝衣姑娘站起来,也没说话,只悄悄退到一边。 “谢谢!”凌寒微笑着坐下。 其余三人立刻别扭起来,虽说她们嚣张惯了,但骨子里还是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往日小姐只躲在屋子里她们在院子里放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和小姐同坐一桌,她们才觉得别扭。 可是这个小姐着实是个没脾气的,她们互相看了看,一个看起来像是个领头的紫衣大丫鬟横横地开口,“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您还是快去歇着吧,别在这里多事了。” 凌寒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你是?” 紫衣丫鬟触上那冰寒的目光,心头一颤,猛然觉得小姐好像变了,刚才那凌厉的气势不是原来的小姐能有的,她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心里慌乱。 “小姐,这是负责打扫院子的紫玉。”司茶在一旁开口。 “哦,负责打扫院子的~”凌寒左右瞧了瞧这满地的落叶和糕点的碎屑,冷笑道,“我不过坐下喝杯茶就是多事,那我要是指责你没打扫好这院子岂不是大逆不道了?” 紫玉嫌恶地瞧了她一眼,“这叶子天天掉,哪里能扫完?要我说不如砍了这梧桐树来的方便。” “说得好,你这样无用的丫鬟天天训又有什么用,不如撵了来的方便。” 紫玉一下子炸毛,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凌寒的鼻子喝道,“你说什么!你敢撵我?我娘可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你敢撵我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凌寒轻盈地站起身来,微笑着面对着她。 紫玉看到她脸上带着笑意,以为她怕了,好不得意地说,“这就对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我劝你别作怪了!大家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否则……” 凌寒冷笑,威胁她?她还没那个本事。她再听不下去,一把挥开她指着她的手,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紫玉被那力道带地摔掼到地,周围一片惊吸气。 紫玉晕躺了半晌,才颤巍巍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凌寒,“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凌寒一脚踩上她的肩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声道,“不过一个奴才,如此欺主,打死都算轻的!我好性子容着你们,还真当我怕了你了!” “啊!你……”紫玉被她脚下的力道踩疼的直喘粗气,却说不出话来。 凌寒缓缓地坐下来,俯身靠近她,轻声道,“其实,于我而言你也没犯什么错,但是怎么办呢?枪打出头鸟,我也总需要杀只鸡来儆儆猴吧。” 紫玉登时怔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说完凌寒撤回脚,不再看她,重新拿出微笑望着四周的围聚起来的丫鬟们,“这刚回来就要处理你们,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呀,你们这作风我实在是看不惯,看不惯的我就要清理了,所以我决定,咱们铃音阁要撵出去一部分丫鬟。” 话音一落,丫鬟们一下子炸开锅,慌乱地四下看着,压低声音嗡嗡着。 “什么,要撵人?” “那怎么行!我才刚进来两个月!” “不是说铃音阁从来不撵人吗?” “小姐这是怎么了?” …… 凌寒只当听不见这些嗡嗡声,转头问司茶,“司茶,咱们院中有多少丫鬟?” “回小姐,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小丫鬟八个。”司茶躬身答道。 “这么多,哪里用的了,除了司茶外我只留下四个丫鬟,其余人,部撵出丞相府。”凌寒自斟了一盏茶,轻描淡写地一句话。 旁边的丫鬟立刻炸开锅。 “撵出丞相府?!” “不是去别的院子吗?” “不可能,我可家生的丫鬟!” …… 凌寒抿下一口茶,放下茶杯,“好了,现在我要开始选人,被选中的就可以继续留下来。哦对了,顺带说一句,我在外面伤了头,失去了记忆,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因此选人的标准就看你这一刻的表现。” 这话一出,丫鬟们表情各异,刚才老老实实呆着的,都暗自欣喜,而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安分的,则脸上一阵青白。 “司茶,去请管家,让他带几个小厮过来。”凌寒不再多话。 “是。”司茶答应着就要往外走,突然一个身材高挑、柳眉杏眼的粉衣丫鬟一把拉住司茶,“这点小事怎么能劳动司茶姐姐呢,”她转身朝凌寒盈盈一跪,“如果小姐不嫌弃,不如让奴婢帮小姐跑这个腿?” 凌寒笑得春风和煦,轻轻放下一口口呷着的茶,“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被留下了。去叫人吧。” “是,多谢小姐!”粉衣丫鬟连连磕了三个头,才欢欢喜喜地去请管家。 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下子骚动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个院子要变天了,一个个都想像刚才的丫鬟一样做些什么好被留下来,但一时间又都想不出什么。 一个穿着上白袄下绿裙的丫鬟看到凌寒的茶杯空了,赶忙挤到前头,端起茶壶为她的茶杯里续了盏茶,然后谄媚地笑着看她。 凌寒礼貌地微笑回望过去,然后轻巧地吐出三个字,“弱了点。” 丫鬟笑容一僵,讪讪地退了回去。 ------题外话------ 求看文的小宝贝们收藏、留言啊~ 第七章 慑服管家 左手边一个小丫鬟已然踌躇了许久,这时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正义凛然道,“小姐,紫玉姐姐曾偷过小姐屋里的首饰,如今都在她屋里藏着呢。” 紫玉彼时正站在人群外,她的脸越肿越高,嘴角也渗出血丝来,一听到这话,她登时急了,这分明是小丫鬟看她失势趁势踩她,这里哪个丫鬟没拿过! 她气冲冲地要挤进人群去撕那丫鬟的嘴,却听见凌寒饶有兴味的声音,“哦,这我倒是不知道。” 旁边的丫鬟们一听凌寒感兴趣,连忙扑通通跪了一地,纷纷嚷道,“紫玉姐姐还拿过小姐的衣裳!” 方才那白袄绿裙的丫鬟立马凑上来,“何止衣裳,老爷隔三差五派人送过来的金钗玉坠、珠宝首饰,哪样不是紫玉姐姐先挑,挑剩下的才给小姐送去!” “白雨,你胡说!”紫玉气冲冲扑过去,扯着那白袄绿裙就撕打起来,“你个贱蹄子,看我失了势就把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难道你没拿过?难道你拿的比我少?” “我哪里有你拿的多!还不都是你逼得!” “你个贱人,拿东西的时候喜上了天,出事了就往我身上推!” …… 眼看越骂越不着边际,两人脸上、头发、衣服也都撕抓咬扯得不像样子,凌寒挥挥手,小丫鬟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她们分开,一旁的小丫鬟还装模作样地劝着,“紫玉姐姐,东西都在你屋里,赖也赖不掉,你就招了吧!” “小蹄子,你也拿过!追究起这个来,一个都跑不了!”紫玉狠狠地瞪回去! 凌寒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来,“照这么说,你们每个人都干过这种事,偷窃之罪不可恕,这就不仅是主仆之间的事了,这是要送官府吃牢饭的!” “啊?”凌寒话音刚落,四周的丫鬟们都慌乱起来,吓得接连不断的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见这一番威吓达到效果,凌寒这才微笑着说,“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一盏茶时间内,找出所有赃物,自己的也好,别人的也好,只要找出来了,我便视为将功折罪。谁找出来的赃物最多,我不仅留下她,而且升为一等丫鬟。” 小丫鬟们本来就是被大丫鬟威逼利诱着偷窃的,现在一听有将功折罪的机会,眼睛都直了,只要不坐牢,怎样都可以! 司茶给她续了一盏茶,凌寒接过,素手一挥,“开始。” 丫鬟们“哄”得一声四散开来,各个屋子里乱窜,开箱倒柜,四下翻找。 一时间,院子乱活起来,骂骂咧咧、摔摔掼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有各种金钗玉坠、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绫罗衣裙被纷纷堆到院子里摆着,还有小聪明的丫鬟将赃物堆成一堆做上记号,烦司茶帮她看着,莫要被别人抢了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的赃物也一点点堆高,刚好一盏茶时间左右,先前去请管家的丫鬟带着管家和小厮也到了。 管家一进门就看见堆了一院子的珠宝首饰,赶忙躬身问,“小姐,这是……” “是我过去丢失的东西。”凌寒说着便站起身来,在那堆珠宝前瞧了瞧,果然是那白袄绿裙的白雨找出的最多,堆了半人高在那里,看到凌寒看过去,她赶忙谄媚地笑着。 凌寒轻笑着挪开视线,对管家道,“管家,我叫你来是撵人的,我这院子里闹贼,丫鬟们除了司茶外我只留四个,其余的,统统给我撵出丞相府。” 统统撵出丞相府?管家惊了一惊,瞟了那群丫鬟一眼,里面不乏家生的丫鬟,还有好几个是掌事妈妈的女儿,这要是撵出去了,他对一些人不好交代啊。 踌躇了下,管家犹豫着推脱道,“小姐,这怕不合规矩吧?您要撵人得和夫人商量,夫人才是这后院之主。” 凌寒将他那点心思看的一清二楚,笑容一点点冷下去,“管家这话错了,我要撵的是贼,管家莫不是认为夫人会包庇贼人不成?” 管家后背一凉,污蔑夫人的罪责他可担不起,“这……老奴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请管家领她们出府吧!” 凌寒做事干脆利落,那白袄绿裙的丫鬟急了起来,小姐还没说留下她呢,她花了那么多功夫才进了铃音阁,不能就这么被撵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三两步膝行至凌寒脚边,“小姐,小姐,我呢?您答应留下我的……” “你?”凌寒瞧了她一眼,自始至终这个丫鬟最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虽然她不喜欢,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的用处,她凉凉地问,“你会什么?” 白袄绿裙一听有机会,慌忙说,“奴婢……会刺绣、会梳妆、会扫地、会洗衣,只要小姐需要,奴婢什么都能做!” 凌寒轻笑一声,“看不出你还挺能的嘛,你叫什么?” “奴婢白雨。” “行,那你就留下吧。” “是!多谢小姐!多谢小姐!”白雨连磕了好几个头,才爬起来站着。 凌寒又留下了最初给她让座的粉衣丫鬟楚楚、去请管家的紫衣丫鬟紫柠和这个白袄绿裙丫鬟白雨,最后又听司茶的建议留下了小厨房的管事丫鬟琴安。 其余大大小小的丫鬟被小厮们压着赶出了府,管家躬着身过来请命,见过凌寒的雷厉风行与辞色锋利,他只觉得敬畏,多年管事磨出来的看人的本事,他知道眼前这个五小姐绝非当初懦弱可欺的五小姐了。 他的声音愈发谦卑,躬身问道,“小姐,这院子里只有五个丫鬟只怕不够用,不如老奴再挑些好的送来,给小姐粗使?” 看着管家再不像方才那般敷衍,凌寒满意地勾唇,微笑着说,“那就有劳管家了。” “不敢,”管家身子躬得愈发低,“小姐歇息,老奴告退。” “管家慢走。” 管家躬身退出了铃音阁,长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角门处小厮压着一群丫鬟在候着,见他来了,赶忙迎上来问,“管家,这怎么办哪?” 这群没眼色的小子!他吼了一声,“什么怎么办?撵出去啊!” 丫鬟们见管家也不帮她们,不由得哭喊道,“管家,不要撵我们!我们是家生的奴才啊!” 这其中不乏他曾经看着长大的丫头,他又气又没法子,只一个劲地摆手怒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家生的奴才,那从前还敢欺负到主子头上!告诉你们,我保不住你们,要怪就怪你们惹错了人!” 这时他无比庆幸自己这些年做人做事从不做绝,就算对当年众人欺凌的五小姐,他也只敷衍过,从未从众刁难过,幸好!幸好! 想到刚才的情景,自己数十年相府管家,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气势所压制,他有些惊异,但更多的是敬畏,他知道,作为下等人,最重要的生存之道便是,惹不起的人,不要惹! ------题外话------ 留言、收藏~么么(* ̄3)~ 第八章 大闹昭然院 管家走后,天色已经微微发暗,凌寒让小丫鬟给她做点吃的,自己就先喝点茶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突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白日里找茬的四姐风染。 “风铃!”她领着婆子丫鬟往她跟前一站,恶狠狠地说,“母亲让你现在就去昭然院,我已经把你对我做的事部告诉母亲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走!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就上手来拉扯凌寒的衣裳,凌寒端着茶杯一把甩开,“急什么,我饿着呢,等我吃了饭,自然会跟你去的。” “啊!”风染被她的这一劲道踉跄着甩到一旁,惊叫一声,被丫鬟扶住才站稳。 她更加气怒,猛地扑过来,一把打翻凌寒手中的茶盏,茶水四散喷溅到凌寒的脸上、脖颈、衣领,“放肆!母亲要见你!你还敢吃饭!快跟我走!” 凌寒火起霎时从心头起,这里的人怎么就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呢,明明弱得不堪一击,偏偏就是要挑衅。 她擦擦脸上的茶水,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冰得如一支冷箭,狠狠地直穿风染。 风染被这目光慑住,突然想起白日里她一个翻身就将自己摔掼到地上,不由得吓得往后退,直往丫鬟群中躲,“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伤了我,母亲一定……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凌寒拽着衣领一把扯过来,冷声决然道,“既然知道害怕,干嘛还要找死呢?” 丫鬟们吓得赶忙围上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拉架。 “四小姐!” “五小姐!” “快放手!” “……” 丫鬟们的推搡让凌寒更是火大,她大喝一声,“闭嘴!” 丫鬟们瞬间安静下来,她冷冷地斜视一周,“都滚开!这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然后她望向面露惊恐的风染,一字一句冷声道,“事不过三,不要再挑衅我了。” 语毕,她抄起桌上的茶壶,将满满一壶茶朝风染兜头浇了下来。 “啊!”风染尖叫着,任由茶水从头淋下来,茶叶茶渍沾了一头一脸。 凌寒嫌恶地将她甩到一边,她晕头转向站立不稳趴倒到地上,小丫鬟们忙惊叫着去扶她,“四姑娘!四姑娘!” 她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手一掌甩在丫鬟脸上,尖叫道,“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她恶狠狠地瞪着凌寒,命令所有丫鬟婆子,“所有人,都给我上,奉夫人之命,拿她去昭然院!” 听了这话,丫鬟婆子犹豫着想上又不敢。 “不用了,我自己有腿,带路吧!”凌寒淡淡地说,又转头吩咐司茶,“看好院子,我去去就回。” 由丫鬟们领着到了昭然院,穿过长廊,到了里屋,风染立刻转换嚎啕大哭模式飞奔进屋。 凌寒无语,正要进去却被门口一个身形臃肿的婆子拦下,婆子趾高气昂地说,“五小姐!夫人正在用膳,请五小姐在院子里等!” 还未见面就来个下马威,等就等呗,凌寒只默然站在那里。 谁知那婆子又说,“夫人说了,五小姐几日没来请安,坏了规矩,便在院子里跪等,以示惩戒。” 没来请安,所以罚跪? “嬷嬷觉得这合理吗?”凌寒冷笑着反问,“我失落在外多日,人在外面飘着呢,怎么来请安?母亲不担心我的安危便罢了,还如此责怪,我倒要问问母亲是什么道理!”凌寒说着便要直接进去。 婆子手一横,“夫人正在用膳!” “我也还没吃呢!正好一起!”凌寒才懒得跟他磨这些弯弯绕绕,一把挥开她的手,径直闯了进去。 屋子里真的在吃饭,一桌精致丰盛的饭菜,首座上坐着一位30岁左右的妇人,想来就是相府主母昭夫人了吧,她的下手坐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十五六岁的少女,应当是她传说中的三姐风嫣。 而此时风染正跪在那妇人的脚边哭诉着。 风嫣见她闯了进来,微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瞧她,眉目清秀,气质婉约,看着温柔沉静。 而昭夫人,她的亲生母亲却是头都未抬,只敛眸用膳,姿态高贵、气质高华。 “风铃见过母亲。” 凌寒话音刚落,风染就立刻哭起来,“母亲你看她!之前欺负我就罢了,如今竟连母亲的命令都不顾了,擅自闯进屋不说,见到母亲连礼都不行,若这般纵着她,以后岂不是要欺负到母亲头上了!” 凌寒冷眼瞧着,只见昭夫人轻轻将筷箸往桌上一放,周遭立刻安静下来,果然当家主母,气势就是不一样。 她慢条斯理漱了口,又拭了嘴角,方才开口,“风铃,染儿说你伤了她,可是事实?” “是。”凌寒好不避讳地承认。 “既如此,便去方嬷嬷那里领十戒尺。”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凌寒冷笑,“母亲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 “打人便是错,我不想知道理由。” “这么说,母亲也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遇见什么事、有没有受伤?母亲都不关心吗?”凌寒冷声问,自己的女儿死里逃生,母亲竟然如此漠不关心,这真的是亲生的吗? “放肆!”她低喝一声,一屋子的丫鬟立时跪了一地。 风嫣这时开口,轻柔的责备道,“妹妹,怎可对母亲如此不敬?母亲打理相府大小事务,诸事繁忙,照看不过来也是有的,我们做子女的就该安守本分,莫要给父母添乱才是。” “哦是吗?看来在母亲心中,亲生女儿的生死还不如相府大小事务重要!”凌寒冷笑着说。 其实她还不了解敌情,本不该如此讽刺激怒的,只是她今天心头火旺,深深为死去的原主感到窝囊与不平,活这一世,净遇到这些豺狼虎豹,失踪在外,也没有一个人真正为她担心,若不是她进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算死了,也不过领回尸体草草葬了就罢! 风铃啊风铃,你这一世好性子,又得到了什么呢? 凌寒知道,这话说了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果然,昭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一把摔了手中茶盏,厉声道,“大胆!老爷真是纵的你越来越放肆了,来人!五小姐不敬不孝,顶撞母亲,送去祠堂罚跪一夜,动手!” “是!”婆子一声应喝就拥上来。 凌寒当即脚下一横,做了格斗姿势。 风染看在眼里,记起她最初摔她时就是这样的,赶忙急着叫道,“母亲,她又要伤人了!” 昭夫人冷冷地睨了一眼,厉声道,“若敢反抗,就让小厮们拿了刑棍来,打死不论!” ------题外话------ 留言~么么(* ̄3)(e ̄*),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第九章 祠堂之梦 凌寒到底还是被关进了祠堂,两个胖嬷嬷像扔破布袋一样把她往黑漆漆的祠堂里一扔,转身关上门就走了。 凌寒痛得直吸气,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地揉着摔疼的胳膊。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格外怀念前世的自己,那个一拳能撂倒壮汉、一脚能踢飞特种兵的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几个胖嬷嬷都干不过! 凌寒瞧了瞧自己麻杆一样细守的手腕,无比怨念地想着,等她出去,一定要把力气给练回来! 祠堂里只点了一横排蜡烛,昏暗地照着身后排排列列的牌位,摇曳地烛光忽明忽暗、衬的这祠堂格外阴森。 最前头的一个是刚放进来的新牌位,还未来得及列进队伍里,牌位上面写着“风氏六子逸之位”。 风逸?风铃的六弟?他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府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寒有些纳闷,不过转念一想,她不过今天才回府,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也属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可真长啊,发生了太多事,像过了小半年似的。 她坐在蒲团上坐了会儿,就觉得累的很,困意袭来,她随便拽了几个蒲团铺在身底,便沉沉睡去。 恍惚间,她好像来到了一个云里雾里的地方,这是哪儿? 模糊看见前方站着一个身着浅蓝烟罗纱裙的少女,凌寒大声唤她,“美女,这是哪儿啊?” “这是你的梦里。”少女声音缥缈,缓缓转过身来,竟与她这两日镜中看见的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你是风铃?”凌寒惊异问。 “曾经是,现在的风铃是你。”少女答道。 “我不是!”凌寒大喊一声,往前跑去,“你既然没死,就赶快回来!我不要呆在这个身体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凌寒越喊越激动,少女的身影却离她越来越远,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也冰冷的像个死人,“我已经死了,现在的风铃只能是你。你想回去可以,只要你帮我做成一件事,我立刻送你回去。” 凌寒一听还有转圜的余地,立刻冷静下来,问道,“什么事?你说,只要能送我回去,我一定帮你办成!” “我要你,护卫我风氏家族两年平安。” “护卫风氏家族?”凌寒莫名其妙,“风家是丞相府,哪有什么需要我护卫的?” “丞相府又如何?风雨欲来,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凌寒不想听这些深奥又虚空的句子,打断她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风家两年之内会有灾祸。” “是。”风铃点头。 “是什么灾祸呢?” “我并不知道,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拜托你了。” “好吧,成交!”凌寒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虽然前路茫茫,但她心中颇为欣慰。 因为她最怕的就是无计可施,只要有可能,无论多难,哪怕只有一道缝隙,她也能凭本事撕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况且,她原本过的就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作为现代特工,边境丛林、山野村庄、戈壁荒漠,只要有任务,她哪里没呆过!此次穿越,权当是到古代出一个为期两年的护卫任务就是了,反正天上地下,就没有特工适应不了的环境。 “多谢你。”风铃此时面上才有些动容。 凌寒想到白日里的情景,不由得抱怨说,“要我说,你护她们做什么,你自己也知道,这个家里根本没人真心待你,索性让她们自生自灭算了。” “不,”听凌寒这样说,风铃摇摇头,“十四年养育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况且,我相信,有人是真心待我的。” 凌寒不赞同地撇嘴,当她被元宝背叛枪击时,她就明白人生在世靠自己,不该相信任何人,可怜这姑娘,死都死了,还是痴迷不醒。 “我要走了,”风铃的身形虚幻起来,“凌寒,愿你信守承诺,护我风氏家族。” “啊!”随着风铃身形的消失,凌寒也从睡梦中惊醒。 果真是大梦一场,凌寒环顾四周,还在这阴森森的祠堂之中,她想,或许就是因为这祠堂阴气重,风铃才能入她的梦吧。 正愣神间,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开门。” 门上的锁应声而落,大门被推开,晨曦的微光中,一个身着一身官服的青年男子缓步迈入祠堂。 他走到她身边,见她还只是侧坐在蒲团上愣愣地望着他,轻叹一口气,弯腰将她扶起来,看了眼她身后的三个蒲团,“在这儿睡的?” 凌寒望着这眉目俊朗、神色温柔、颇带些儒生气质的男子,难道他就是风铃所说的真心待她之人? 她点点头,“嗯。” “可吓着了?” “没有。” 他又轻叹口气,语意轻柔透着无奈,“从小到大,母亲的性子素来如此,你原都是不放在心上的,怎么如今突然计较起来了?” “我失忆了。”凌寒说。 “我听说了,”他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别怕,我会请太医来给你诊治,会好的。” 真实的情况只有凌寒自己知道,因此她既不能说不用,也不能说感谢,便只好沉默着,任由男子携了她的手一起走到祠堂门口。 天色刚刚微亮,东方泛出鱼肚白,初秋的黎明凉意透骨,凌寒猛地打了个寒颤。 男子伸手拿过小厮手里的披风给她系好,揉揉她的额头温声道,“我要去上朝了,时辰虽还早,但是天已经亮了,也不算违背了母亲的意思,你回去吧,好生歇着。” 说完,他便领着小厮离开。 “等一下!”凌寒站在台阶上唤他,他闻言回过身来,“你是谁?” 男子轻笑出声,弯起宠溺的眉眼,“我是二哥。” ------题外话------ 小宝贝们,有意见尽管提啊~么么(* ̄3)(e ̄*) 第十章 就叫风铃 再回到铃音阁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的很妥当了。 凌寒让司茶备了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才缓解了这一日一夜的疲惫。 由着司茶披着寝衣坐到铜镜旁,镜中的人儿柳眉杏眼,面色红润,眼眸水灵,绝色动人。 不得不说,这副皮相很有迷惑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温柔似水的倾城佳人吧。 然而皮相终究只是皮相,湿漉漉的长发随性地披在肩头,她拿着那木梳别扭地梳了半天也梳不开那发结,只梳得她心头火起,恨不得一刀剪了,像前世齐耳短发一样干净利落。 “小姐,奴婢帮您吧。”那白袄绿裙的丫鬟果然最会察言观色,见她面露烦色,赶忙上前请示。 虽然让别人给她梳头她也很不习惯,但是凌寒已经放弃了,这发髻她压根解不开,只得把梳子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奴婢不敢。”白袄绿裙慌忙垂首,恭敬地接过梳子,细细地给她梳头。 凌寒看了一会儿,发觉她的手法竟是又轻柔又利落,很是娴熟,不由得夸赞说,“你梳头的手艺倒是不错。”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奴婢家中姐妹多,奴婢是老大,自小就帮底下的妹妹们梳头,梳了十多年了,自然更熟练些。” 说着,她已经将凌寒的头发梳顺,又细致地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不是厚重的盘发,凌寒很是满意。 司茶这时带着其他几个小丫鬟进来,“小姐,可以用膳了。” “放着吧,你们过来。”凌寒坐在梳妆镜前唤她们。 司茶忙带着丫鬟们过来。 凌寒转过身子望着她们,温凉的声音道,“这话我已经同司茶说过了,我想有必要同你们也再说一遍,现在的我是死过一回的我,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你们既然做了我的丫鬟,就要习惯现在的我、服从现在的我,若是做不到,便离开,我绝不强留,听明白了吗?” 五个丫鬟齐齐跪地应是,“是,奴婢明白。” 白袄绿裙还跪在脚边,凌寒随口问道,“你叫楚楚?”。 白袄绿裙一愣,赶忙回,“奴婢白雨。” “哦对,白雨,”她顿了下道,“你们这名字五花八门的,倒不像是从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也不好记,我有心想给你们换一个,你们觉得取什么名好?” “奴婢不敢,只听小姐的。”丫鬟们畏缩着说。 想来昨日吓着她们了吧,凌寒只笑笑不管,“司茶的名字我觉得很好,端茶倒水就叫司茶,直截了当。你们也按这个起,白雨以后负责我的梳头化妆,就叫司容吧。琴安负责做饭,就叫司善,善良的善。紫柠伶俐,以后小丫鬟来了便由你训练,就叫司序,上下有序,你们也好、小丫鬟也好,都给我长好记性。最后楚楚负责院子洒扫,就叫司清。” 这一番话说完,小丫鬟们齐齐跪地,齐声道,“奴婢司容、司善、司序、司清,谢小姐赐名。” “起来吧。”凌寒淡淡地一句,转过头望向镜中那张陌生的绝色姿容的脸,在心中暗暗道,“你,以后便是风家五小姐,就叫风铃。” 攻人攻己,都是攻心为上,这样,才绝对不会露馅。 风铃梳洗完毕之后,正在吃早饭,司序来报,说丞相大人也就是她爹派人过来要见她,风铃本能地认为又是来兴师问罪或是寻衅滋事的,就让他在院外候着,自己则更加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安静的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有争吵之声。 可是那人要挑事?风铃扬声,“司序,去瞧瞧。” “是。”司序答应着来到院门口,却见到护卫领着小厮半跪着,而四小姐风染在一旁跳脚地骂着,“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送来的东西合当有我一份,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拦我!” 司序心下了然,估计是丞相大人又送了好东西过来,以往这种时候三小姐四小姐都是明目张胆过来抢的,如今小姐变的不同以往,她们不敢明着抢,又不甘心这些好东西就这样给了五小姐,就想着在东西送进铃音阁之前先劫下一部分来,偏偏又遇上个新来的不懂门道的护卫,这才争执了起来。 果然,那护卫只垂头抱拳道,“丞相大人让属下将这些东西送给五小姐,并没有说要给四小姐,属下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思。” “你!”风染气的跳脚,脸都涨红了,“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啊,我挑完剩下的你再拿给她就是了,又没人知道,知道也没人敢说!” “咳咳,”司序迈出院门走到两人面前,给风染揖了一礼,“见过四小姐。” 风染不曾想身后有人,刚才的话定然都叫她听见了,她扬了扬头故作镇定道,“管好耳朵,闭好嘴巴。” 司序不卑不亢道,“奴婢是铃音阁的人,不敢欺瞒五小姐。” “呵!”风染冷笑,“以前欺瞒的还少吗?” 司序脸上一僵,以前的她们也算是沆瀣一气,她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直直地道,“以前是以前,如今确实不敢欺瞒五小姐。” “哼!”风染冷哼一声,看这模样今日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她水袖一甩,横横离开。 司序又对站起身的护卫行了一礼,“陆护卫请稍等,奴婢再去禀告五小姐。” 那护卫慌忙还礼,“多谢姑娘。” ------题外话------ 小伙伴们,收藏、留言走起来啊~么么(* ̄3)(e ̄*) 第十一章 泼妇璇姨娘 司序进屋来向风铃禀告,“小姐,方才是四小姐来了,想抢老爷送来的东西,陆护卫不给,这才起了冲突,现在四小姐已经走了,陆护卫还在外头候着。” 原来是这样,风铃眉头皱起来,这个风染,还真是一天都不安生啊。 “叫他进来!” “是。”司序答应着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名盔甲未卸的青年男子到院中。 男子见风铃站在廊下,远远地抱拳见礼,“属下陆予,见过五小姐。” 风铃问,“你是父亲手下的护卫?父亲叫你来可是有事?” 陆予抱拳回道,“是,丞相大人公干在外,听到五小姐出事的消息后忧心不已,策马疾驰了两天一夜方赶回京城,谁知刚到城门口又被皇命急召进宫,无法来见五小姐,幸而知道五小姐已经安然回府,略略放心,只吩咐属下先行回府,将这些在外面搜寻到的首饰珍宝送给小姐赏玩,顺便问问五小姐可还安好?是否有哪里伤到?用不用请太医来诊治?” 风铃听了这话有些感动,虽不知道话里掺了几分水分,但她的父亲终究还是忧心她的,她缓步走到院中,“我没事,也没有哪里伤到,请父亲不用担心。” “是,”他大手一挥,小厮们捧着一个个精致的匣子走上前来,他恭敬道,“那请小姐收下这些物什,属下这就去和丞相大人交差。” 风铃打开了几个,只见一个匣子里放的是一堆玉镯金钗等首饰,一个匣子里放的是浮光跃金的布料衣裙,还有一个匣子里放的是竹蜻蜓兔儿爷之类的机巧玩具,还有个小厮提着些糕点零食。 不说别的,至少从这礼物来看,看得出这个父亲对她是上心的。 “哟!老爷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往铃音阁送啊,咱们这些没脸没皮的,就只有羡慕的份了!”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踏着大步应声而来,她身着一身浅红色衣衫,个子高挑,面相精明,正是风染的生母,府里资历最老的璇姨娘。 原来风染在铃音阁门口没有讨到好处,气冲冲地离开了,刚走到角门就遇见了璇姨娘,璇姨娘一听这事大骂她没出息,二话不说拉着她又杀回了铃音阁。 璇姨娘摩挲着几个匣子,精明的目光在一个个匣子里逡巡着,“哟!这个玉叶梅花簪是好东西啊,染儿过来,”她招手叫风染,“你瞧瞧你戴的这都是什么,也不嫌寒碜。”说完顺手将那玉叶梅花簪往风染头上一插,细细打量一番笑开来,“这才像样嘛!” 璇姨娘打量着自己女儿,余光瞥了眼风铃,见她只定定地看着这边,也没什么表情,不由得心里愈发得意,量这小蹄子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自家闺女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会怕了这么个软柿子! 这样想着,愈发没了顾忌,“哟!这个嵌绿花形流金簪也不错呀,你们小姑娘爱玉,不爱戴这些金簪银簪的,正适合我。”说着往自己头上一插,“这个白玉摺丝镯也是好的,染儿拿着,还有这个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龙慕翡翠玉……” 风染见风铃久久没动静,以为是自己带了姨娘过来她怕了,也兴奋起来,跟着左挑右捡,“姨娘,这个缕金百蝶穿花云缎给我做衣裳正合适,我喜欢这样鲜亮的,还有这个桃花纹浣锦裙也正适合我穿……” 一匣子的金钗玉饰被她们三挑两捡、左插右戴了一半在身上,连一旁的陆予都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这是丞相大人送给五小姐的,你们若是想要,得五小姐同意才行。” 那母女两人挑得正欢快,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璇姨娘泼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予跟前指着鼻子就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家的事?我告诉你,老爷送来的东西就是老娘的东西!老娘伺候老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陆予一个护卫,吵架哪能吵的过这种泼妇,眼看陆予脸都涨红了,风铃大喝一声,“姨娘住口!” 璇姨娘登时惊了一惊怔住,不可置信地望过来,风铃也算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软弱好欺、卑怯懦弱,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哪里敢这样气势逼人地大喝一声,莫不是真如染儿所说,这丫头变了? 风铃走过去,挡在陆予身前,对着璇姨娘冷声道,“姨娘在外男面前如此失仪,就不怕丢了父亲的脸吗?” “哟!”璇姨娘轻蔑地笑了,“姑娘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姨娘我叫板了是吧?我告诉你五姑娘,姨娘我伺候老爷的年头比你的岁数还大,今日的这些东西你最好是乖乖给了姨娘,否则就算闹到老爷那儿去,你也讨不了好!” 璇姨娘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因为她知道风铃是绝对不会去老爷那里告状去的,这数十年来她受过无数次欺负,却从来不敢告诉老爷,但凡告过一次,也不会被欺负成那样! 风铃的清冷的声音传来,“若是这点小事都要叨扰父亲,岂不是我这个嫡女无能?来人!把她身上的珠钗给我卸了!” “是!”司序、司清一叠声答应着,上前就要拿下璇姨娘。 璇姨娘大惊,没想到风铃竟变的这般雷厉风行,她一边挣扎着一边狰狞地冲风铃大吼,“死丫头,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动老娘,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告诉老爷,他一定会扒了你的皮!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 风铃冷笑,除了告状,这里的人就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吗?她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感觉到院外有人靠近,再凛神一听,是一大批人的行进声。 她一挥手,司序司清立刻放开了璇姨娘。 璇姨娘一脱离桎梏,立刻面容狰狞、张牙舞爪地冲风铃扑了过来,对着风铃一阵撕扯捶打,“贱人!敢抓老娘!你找死!” 风铃刚要抬手制住她,余光瞥见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她立刻放下手,整个人缩成楚楚可怜的一团,哭着喊出声来,“姨娘饶命!姨娘不要再打我了!” 璇姨娘本就气血直冲脑门,见她这般心中更是畅快,她咬牙切齿地撕打着,“贱丫头!去死吧!” 这时,一声带着滔天怒意的大喝在铃音阁炸响,“住手!” ------题外话------ 收藏!收藏!留言!留言!你们都给我嗨起来~ 第十二章 丞相父亲 一声带着滔天怒意的大喝在铃音阁炸响,“住手!” 丞相大人风之焕快步冲过来,一把掀开璇姨娘,反手就是一巴掌,怒吼道,“你疯了!” 璇姨娘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爹爹!”风铃嘤嘤地哭着一头扎进风丞相怀中。 “念念!”风丞相赶忙将她揽在怀中。 诶?念念?谁是念念?风铃一愣,疑惑地悄悄望向司茶,手下意识地抚上脖间,那里有一条自她清醒之时便一直佩戴着的项坠,小巧而精致地坠着“念”字玉坠,难道是她的小名?司茶赶忙朝她使劲点了点头,风铃安下心来,应该是的。 这一愣神的时间,让璇姨娘回过了神来,璇姨娘见风铃在风丞相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自觉不妙,立马顺势往地上一趴,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老爷啊,妾身不活了!妾身在这个家里三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今竟被五姑娘仗势欺负不说,还被老爷误会赏了个巴掌,妾身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放,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教导大少爷、四姑娘啊!妾身不活了!反正妾身也失了老爷的宠爱,不如老爷就赐妾身一条白绫或一杯毒酒让妾身去了吧!” 啊咧! 风铃懊悔不已,愣了个神就失了先机!可惜啊可惜!今日本能趁热打铁踢开这颗绊脚石,如今怕是只能挣个惩戒了。 果然,看到璇姨娘哭天抢地的模样,风之焕此刻也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璇姨娘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还育有一子一女,多少该给她留些脸面才是,要不是方才他一进门就看到她撕打念念的模样,他也不会愤怒得失了理智,当着众人的面打她。 不过想起她打骂念念的模样,他立刻又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混账!你既然是府里的老人,就该知道府里的规矩!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骂我相府嫡女!” 璇姨娘一惊,这般哭诉都没能打动老爷,看来今日是真的动了怒了,她赶忙一把拉着风染跪了下来,抽噎着道,“老爷,容妾身详禀,今日听说老爷给五小姐送了好些珠钗首饰,妾身想着四姑娘也是老爷的女儿,五小姐这里好东西流水似的进来,四姑娘戴的还是去年的款式,便领了四姑娘过来想向五小姐求个一支半个,也好充充脸面,不至于过于寒酸丢了老爷的面子,谁知五小姐不但不给,还命下人责打妾身,甚至昨日连四姑娘也被她打了一顿,妾身虽卑微,却也是个母亲,哪里能容忍孩子受这样的屈辱,妾身实非有意冒犯五小姐,实在是五小姐欺人太甚,妾身才忍不住还了手!” 啧啧啧!真是唱戏的一把好手,连光辉母爱都搬出来了,风铃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方的都能说成圆的了,既然如此,那咱就拼拼演技吧。 风铃挣开风丞相的怀抱,颤着身子哭道,“姨娘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风铃实在担不起,求父亲为念念做主,璇姨娘口口声声说我不给四姐首饰,可是姨娘和四姐头上的不都是父亲刚刚送来的首饰?不说这次,就是从前父亲送来的东西,四姐想要我哪一样没给过,就算现在去搜,姨娘院里也少不了从我这拿去的东西!再者,与四姐的冲突那也是两人打闹时的无心之失,怎么到姨娘眼里竟成了我打四姐了?风铃自小受父亲教诲,不能说端庄贤淑,至少规矩知礼,一心只想着乖巧懂事不给父亲添麻烦,又怎么会与自家姐妹打架!求父亲为念念做主!” 璇姨娘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刚才演的尽兴,忘记头上的珠钗还没拿下来了。 风丞相立马望向她们母女二人,果然两人头上都插着好几个他在外地给念念挑的首饰,不由得大怒道,“李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到我的头上了!来人!……” “父亲!”眼看着生母要被发落,风染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踉踉跄跄地膝行了几步到风丞相跟前,眼泪哗哗地往外冒,“父亲,姨娘也是因为染儿才会惹恼了五妹妹,父亲要罚便罚染儿吧,是染儿没有自知之明才会想着和五妹妹分享饰物,以致于连累了姨娘,染儿有错,求父亲责罚!” 呵,分享?风铃简直要笑了,不得不说,古人的语言艺术真真是极好的。 不过这一番哭诉,确实看的她啧啧赞叹,原来风染除了蛮横无理以外,演技竟如此之好,这般梨花带雨,她都要心疼了,不过也是,能在古代这种深宅大院活下来的,演技都是不俗的。 风丞相望着跪在地上哭得悲戚的女儿,又哪里责罚的下去,一方面恨他们母女竟那般对待念念,一方面又反省是不是自己这些年确实忽略这个四女儿,正犹豫间,就听见风铃委委屈屈地一声低泣,“父亲便不要罚璇姨娘了吧,姨娘与四姐姐的母女情深看的念念好生酸楚,有娘亲疼爱的女儿总是幸福的,便是犯了错受了委屈也有人出头,念念若是能被母亲这样疼爱着,也不必事事都要靠父亲做主了。” 风铃原本是想来个以退为进,顺带讽刺一下那个昭夫人,可细看风丞相的表情,却像是戳中了他什么心事。 风丞相三面色一凝,心中纠紧起来,某些尘封在灰烬里的过往又隐隐要浮现出来,他三两步走到风铃身边扶住她,刚碰到她的胳膊,她却“嘶”的一声瑟缩了下,他赶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风铃委屈地垂着头,胳膊往后缩了缩。 风丞相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撩起衣袖,只见一道长长的指甲划痕泛着血珠爬在白玉般雪白的手臂上。 风丞相登时大怒,再不由她们分说,怒声喝令,“来人!将璇姨娘禁足在偏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院门一步,四姑娘罚抄女戒十遍,不抄完也不准出门。” “老爷!”璇姨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立马哭喊起来,明明势头就快翻转过来了,怎么一下又打回原形了。 风丞相却是怒到极点,再不听她哭喊解释,只喝令一声,“带下去!” 几个丫鬟婆子立刻涌上来,架着璇姨娘和风染就拖了下去。 风丞相一叠声地叫司茶,“司茶,快拿玉凝膏来。” 司茶赶忙答应着拿来玉凝膏,风丞相接过来亲自给风铃涂药,执笔持刀磨出的粗糙指肚小心翼翼地涂着膏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这个女儿的疼惜。 他是原主所说的真心对她之人吗? 风丞相见风铃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忙问,“疼吗?” “疼。”风铃瘪着嘴,眼睛里又汪了一汪眼泪。 风丞相立马慌了,忙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爹爹轻一点。”说着,手底涂药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风铃瞧着,这个父亲看上去确实是真心待她的,可是有这样一个疼她的父亲,原主又怎么会被人欺负至此呢。 风铃正暗自想着,只听风丞相又说,“刚刚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你姑姑还派了宫女来问你的境况,她要是知道你受伤了,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姑姑?她还有个姑姑?风铃想着,呆会儿等人走了,她一定要详详细细地弄清楚原主的所有情况,此刻她只能装作乖巧地说,“让姑姑担心了。” 风丞相点点头,继续道,“你姑姑方才带话说,让你明日进宫一趟,她担心你担心得紧,要亲眼看见你没事,才能放下心来。” “进宫?”风铃惊了一惊,那可不是个吉利地方,她赶忙道,“我没事的,父亲和姑姑说一声就好,我伤未痊愈,还失了记忆,实在不便进宫打扰,以免冲撞了姑姑。” “哈哈哈,你这孩子!”风丞相突然笑出来,指着她说,“也就是你失了记忆才会对你姑姑如此客气,放在往日,你可是隔三差五就要进宫的!若说打扰,也打扰了十几年了!好了,你姑姑着实担心你,你便去给她瞧瞧,让她安心,再者,在宫里召唤太医也方便些,正好瞧瞧你的失忆症。” 话说到这里,风铃也没法反驳了,而且听起来,这个姑姑似乎对她还不错,呆会儿和司茶确认一下,如果没什么危险,便去会她一会也行,“既然如此,那便听父亲安排吧。” ------题外话------ 小伙伴们留言呀~ 第十三章 进宫 父亲走后,铃音阁总算安静下来,风铃命小丫鬟关了院门,拉着她们五个在屋里问她们关于原主的一切事情。 璇姨娘和风染被惩治让小丫鬟们心有余悸,因此一个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直讲了一下午,才让风铃了解了原主。 知道她在府中生活艰难知道她明明身份尊贵却处处忍气吞声,知道她得贵妃姑姑宠爱,自小就隔三差五入宫小住。知道她是为了救被歹徒挟持的六弟,才会跟上追查的官兵一路追踪,最后却下落不明。 但是这其中也有许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比如歹徒为何会潜入丞相府?为何会挟持六弟?为何明明有官兵陪同,她却落水身亡? 再比如她明明上有贵妃姑姑的宠爱,下有丞相父亲的疼惜,再加上自己嫡女的身份,在这个古代社会,这三样足够她养尊处优甚至呼风唤雨了,可是她却养成了个懦弱可欺、忍气吞声的性子,以致于成了京城贵女中的笑柄。 为什么?她问丫鬟们。 丫鬟们齐齐摇头,只说自己八年前进府时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来她们其实也很奇怪。 八年?这些丫鬟们部都是八年前进府的,难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八年前她六岁,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能有什么事能让她变成这样的性格呢?还是说,她想多了? 原主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有的或许就随原主的逝去而消散,但更多的还等着她来揭开。 第二日一大早,风丞相去上朝想顺带上风铃入宫,便早早派了人来催,司茶答应着就去叫风铃起床,床幔一掀却不见人,床榻上空空荡荡,锦被叠的方方正正摆在床尾。 小姐不见了? 司茶被吓得怔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赶忙叫来其余四个丫鬟,大家都慌得不行,正没头苍蝇似的乱找,风铃从院后跑了出来。 “做什么呢?慌成这个样子?”她边慢跑着边问。 “小姐!”丫鬟们赶忙拉住她,“小姐,你去哪儿了?你跑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就去院后头转悠转悠,顺便跑跑步,锻炼身体。” 原来,她的意识里还保留着军人的生物钟,早上五点多钟就自然醒了,看她们还在睡,就没叫她们,自己去院后头空地上跑跑步锻炼下身体,顺便试了试自己的拳脚力量。 司茶这才拍了拍胸口道,“小姐,你吓死我们了,一大早没见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您快别跑了,多不成体统!丞相大人刚派人来催了,小姐赶快梳妆,咱们赶着时辰进宫呢!” 小丫鬟们不由分说拉她进屋,给她沐了浴梳了妆,又换上昨日丞相送来鹅黄色织锦烟罗纱裙。 风铃穿上后左看右看不满意,倒不是说裙子丑,只是她不习惯穿这种亮色,感觉就像活靶子一样的存在,她犹豫了下,还是重新换了件藕色蝶纹长裙。 她到门口的时候,风丞相已经在等了,“爹爹,我好了,咱们走吧。” 风丞相上下瞧了瞧风铃这身打扮,有些不太满意,衣裳、首饰、妆容都淡淡的,尤其这身衣裳感觉太素了些,便问,“念念,怎么没穿爹爹给你选的衣裳,是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爹爹送的衣裳念念很喜欢。”风铃巧笑着挽上风丞相的胳膊,“只是如今我失了记忆,在宫中不好太打眼,还是穿得素净些好。” “不用担心,”风丞相颇有些心疼地安慰她道,“宫里有你姑姑,宫外有爹爹,你只要规矩守礼,便是什么都不怕的!再说了,”风丞相用欣慰、骄傲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风铃,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说道,“我家念念生的好,就算穿的素净,也是万人之中最抢眼的那一个!” 这话说的倒没错,风家其他女儿容貌着实一般,风嫣算是个中翘楚,也不过清秀罢了,可偏偏风铃的容颜美得炫目,让人挪不开眼睛,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是靠一张脸就能叱咤娱乐圈的绝色。 “那当然。”风铃骄傲地扬着头,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哈哈哈哈!”风丞相给她逗得仰天大笑,“你这丫头,穿的这么低调,怎么说话这么不低调呢?” “本来就是嘛!”风铃笑着说。 父女俩说笑着上了马车,朝着那巍巍宫阙缓缓前行。 ------题外话------ 啦啦啦~宫廷部分很精彩哟,小伙伴们快收藏吧~ 第十四章 初阳公主 一路上风丞相都在叮嘱风铃,进宫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让告诉贵妃姑姑,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就让人递消息给他,切莫委屈了自己,也切莫冲撞了贵人。 虽然风铃满口答应着,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进了皇宫以后,他一直将风铃送到内宫门口,交到明华宫的掌事嬷嬷手中,又忍不住向掌事嬷嬷再三嘱托后才离开。 “风铃小姐,这边请。”掌事嬷嬷躬着身子作请状,姿态谦恭。 “有劳嬷嬷。”她们一行人往前走着,风铃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嬷嬷说着话,“嬷嬷怎么称呼?” 掌事嬷嬷忙颔首赔笑道,“风铃小姐从前都是叫奴婢杨嬷嬷的。” “原来是旧相识,杨嬷嬷请见谅,我受伤失了记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风铃忙作出抱歉的姿态。 嬷嬷脸上笑成一团,“诶呦,小姐折煞奴婢了,”又换了个心疼的模样,“这一遭小姐着实受苦了,娘娘知道以后掉了好一阵眼泪呢,初阳公主劝了好一会儿才劝回来的。” “让姑姑为我担心了,实在是我不好,呆会儿见了姑姑定要给姑姑赔罪才是。”风铃歉疚道。 “娘娘哪里舍得让小姐赔罪?小姐来了,娘娘便开心了。”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拐过好几个宫门,再一个转弯,她们几人猛地和迎面走来的一群人碰了个对面,为首的是一个穿粉色宫装、明眸善睐的少女。 看那清丽华贵姿态就知道是个贵人,风铃还想着避上一避,谁知那少女张口就是一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风铃一懵,杨嬷嬷赶忙上前见礼,“参见初阳公主。” 原来她就是初阳公主,婉贵妃的独女,她的表妹。 风铃细细打量着她,少女眉目清甜,一身粉色宫装明媚娇俏,微嘟着嘴表达她的不满,活脱脱的少女俏皮甜美。 可一张嘴就带了些娇蛮。 “看什么看?”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拉了风铃的手就往回走,“母妃等你好久了,你迟迟不来,她就让我来迎迎你。” 风铃两辈子都没有跟谁这样手牵手过,不由得感到十分别扭,她借着摆动的幅度顺势将手抽了出来。 “你干嘛?”初阳看到她的疏远模样,不高兴地把嘴一撅,重新拽回她的手顺带着连胳膊一起挽在怀里。 风铃无奈,只好任她这样挽着,两人并排往前走去,初阳却是个停不住嘴的,“听说你前几天丢了?没事吧?” “没事。”风铃说。 “你说说你,抓歹徒让禁军去就好了,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和什么!白白害我担心了你好几天!母妃更是!她听说你回来之后受了伤还失了记忆,心疼地哭了好一阵子呢……诶对了,她们说你失了记忆,真的假的啊?假的吧?人怎么可能失去记忆呢?我连三岁时候跟你打架抢糕点都还记得呢!嗯?假的,对吧?” 风铃一边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话,一边分析她话里的信息,原来原主是去抓什么歹徒才会落水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去抓歹徒呢?是歹徒将她扔进水里溺亡的吗?她没问过这事,居然也没有人跟她说过,呆会要好好问问司茶才行。 风铃心里盘算着这些,听见她反复问她,才回过神来,答道,“是真的。” “不可能!”她凶凶地瞪向风铃,“你说,我叫什么?” “初阳。” “本名!” 本朝皇姓为颜,“颜初阳?” “你……!”初阳愤怒地望着风铃,半晌,竟汪了一汪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风铃正想着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让她那般愤怒,谁知转眼就阴天变雨天,她赶忙哄问,“怎么了?哭什么?” 初阳擦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为什么会失忆?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被人欺负?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风铃失笑,原来是为这个哭的,真是个善良的丫头,不由得心里对她亲近了些,赶忙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真的没事,除了忘记了以前的事以外,我哪里都好好的。” 初阳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事这才收回了眼泪,平缓了会儿情绪,复又生气地瞪着她,“你实在太过分了!居然连我都忘了!好歹我们一张桌吃一张床睡了十几年,你怎么能一点都不记得呢!” 刚晴天又阴了,真是小女生性子,风铃无奈地继续哄孩子,“那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以后记着,好不好?” “哼!”她使劲哼一声,别过头去,“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十几年都拿来吵架打架了!” “哦~那我记着了,我们打了十几年架。”风铃装模作样地记下来。 “你!”初阳猛地转过头来瞪着她,瘪瘪嘴又要哭的样子。 嗬!风铃一惊,赶忙在雨下下来之前劝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这些事情以后你慢慢告诉我,现在咱们得赶紧去姑姑那里才是。” “哼!”初阳这才平复下来,又傲娇地扬着头道,“那你先记着,我叫颜曦,晨曦的曦。” “颜曦?” “嗯,因为出生在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所以取名叫曦,封号初阳。” “原来如此,好,颜曦小姑娘,我记着了。” 到明华宫的时候,婉贵妃已经领着宫人在宫门口等着了。 风铃遥遥望见一个身着素白色宫装锦衣的妇人,远看气质清雅高华,姿态娴静一如莲花,近看眉目间却有几分英气,清朗而不柔弱。 风铃心知这就是她的姑姑婉贵妃,赶忙紧走上前几步,刚要行礼拜见,就被她一把扶住,“念念!” “姑姑。”风铃唤道。 “好孩子,还好么?”婉贵妃心疼地手抚过她的脸颊,像是呵护着稀世珍宝一般,柔声问,“可有哪里受伤?还痛不痛?” “姑姑,我没事。”风铃答道。 “不准逞强,让太医给你瞧瞧!”婉贵妃轻斥,转头召唤早就站在一旁的太医。 一行人进了宫门,在院中落座,太医立刻上来把脉。 风铃没有外伤,失忆也是因为换了个灵魂,太医当然诊不出什么,诊了半晌,也不过说几句并无大碍,但身弱体虚,需滋补调养之类的空话。 风铃自然是不会信他这些空话,但婉贵妃听到太医如此说,却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无大碍,否则我怎么向……向她交代啊!” ------题外话------ 小公主可爱吧,婉贵妃的“她”又是谁呢?一盘大戏即将开场,小伙伴们收藏留言啊~么么(* ̄3)(e ̄*) 第十五章 放风筝 明华宫的右殿是风铃自小住的地方,无论她来与不来,都有宫人守着,每日清扫,殿内桌案床铺、衣裳首饰甚至盥洗用具都一应俱。 风铃已经在明华宫里住了五日,这五日来,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众人所言非虚,婉贵妃,她的姑姑着实是疼爱她的。 每日同吃同住、嘘寒问暖,她殿内的所有事情婉贵妃都上心操办,吃穿用度,事事随她,唯恐她有哪里不顺心。 太医说她身虚体弱要滋补调养,每日的人参燕窝、鹿茸枸杞就流水一般送进来。 更重要的是,婉贵妃虽对她事事上心,却半分都没有拘着她,礼仪尊言一概抛除,就像寻常一家百姓相处,除了每日必须三人一同用膳以外,随她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与昭夫人的冷漠疏离相比,婉贵妃倒更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这几日里,婉贵妃曾担心风铃总在宫里窝着闷得慌,便让初阳带着她在宫中到处转转,也好认认宫门。 两人没转过几个宫门就来到了宫廷藏书阁,也即国家图书馆一样的存在,风铃一见大喜,再不跟初阳到处乱转,一头扎进去,整日整日地泡在图书馆,接连两三日,总算将这个世界的言谈举止、规矩礼仪学了个七七八八,临被初阳拉回来时,还借出了几本,随时翻看。 此刻她手中正看的是便是从藏书阁借出的《北煜皇朝录》,讲述的是本朝历史,虽还没看多少,但已然收获颇丰。 “风铃!风铃!”初阳一如往日大呼小叫着她的名字从外头进来。 “这儿呢。”风铃遥遥地答应一声。 初阳循着声进屋,“你在干嘛呢?看书啊?” “嗯。”风铃随意地应一声,眼睛都未从书上离开。 “别看了!”初阳见风铃不理她,伸手一把将书本按下,笑眯眯地望着她,“前几日我让内廷司做的风筝已经做好了!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秋风送爽又日头和暖,咱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风铃侧身望了下初阳身后两个宫女,一人抱了一个风筝,“可是这宫里哪有地方好放风筝?” 初阳赶忙连声说,“有的!有的!御花园啊!御花园北面尽头有一大块空地,平时少有人去,给咱们放风筝绰绰有余了!走嘛,走嘛!走放风筝去!” 初阳说着就上手拉她起来,风铃看了半日书,想着出去转转也好,便也不反对,任由她这样拖拽着往外走。 司茶跟着出来,走几步又发觉自家小姐只穿了身素白色月锦裙,这衣裳在屋中穿还好,出去只怕会冷,便又折回去拿了披风再赶上去。 今天的风不小,风筝很顺利地就上了天,在遥阔的天空中飞翔,初阳放的高兴,一边跑一边蹦跳欢叫着,将那风筝又放的高了些。 风铃的风筝却还在半空中悠悠地飞着,初阳扯着风筝线跑过来,叫道,“你放线啊!不然它飞不高的!” 风铃指着天上聚起的团云说,“西边聚云,呆会儿可能要起大风,还是先不要放太高,以防断线。” “起大风不是好,正好飞得更高些!”初阳不以为意,继续放着她的线。 不一会儿,果然一阵风头起,初阳的风筝被大风托着就要往更高空飞去,初阳力小,有点控制不住那风筝,赶忙使劲拉紧筝线,一拉一扯之间,筝线“噔”地一声断了,风筝凭借风力,遥遥飞远。 “啊!我的风筝!”初阳惊叫一声,扔了线梭,追着风筝飞远的方向追过去。 然而,初阳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终究还是受过皇家礼仪教育的公主,那小步慢频的跑法,风铃实在看不下去,将自己的风筝线往她手里一塞,说了句,“我去追,你在这儿等我!”然后大踏步跑了出去。 风铃追着那风筝,一路跑到御花园尽头,跨过一条小桥,就看见风筝被挂在一株高大的桃树上。 深秋之时,那桃树竟争相绽放出满树桃花,而在那一树灼灼桃花之下,一个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静静地抬头观望,一个宦官模样的老者亦恭谨地站立身后。 ------题外话------ 作者的心头好即将出场,心动ing~ 第十六章 初遇颜安然 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静静地抬头望着这一树粉华,琉璃般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 身后的老太监躬身堆着满脸的褶子笑道,“殿下前几日还说想看桃花,今儿小院外就开了满树桃花,真是吉像,可见殿下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福寿绵长的。” 白衣公子温然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只是淡淡的没什么力气,“但愿如此吧。” 老太监看见主子脸上终于有了微笑,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起许多日前,殿下在读《诗经》桃夭篇时,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句似有所感,轻叹一句,“也不知还能否看见明春之桃夭。” 侍立一旁听到这句话的他大惊失色,殿下自小体弱多病、身患怪症,本就生死一线,这样悲观抑郁的想法可万不能有。 为了排解殿下心中郁郁,他与所有护卫想尽办法让这棵桃树深秋开花,每日温水浇灌、炭火烘烤,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换得殿下一笑,也算值了。 二人正欣赏着这灼灼芳华,突然,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断线的风筝,凭着风力遥遥飘来,“哒”的一声卡在了树上,白衣公子与老太监都是愣了一愣。 片刻,风铃追着风筝直冲冲跑到树底下,打破了这里原有的一派安宁景象。 陡然有人闯入,那老太监惊的一哆嗦,立时尖着嗓子喊,“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 那公子却是一副惊奇意外的神情,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风铃瞧了两人一眼,略一点头便道,“打扰,我来捡风筝,捡完就走。” 说完,她瞧了眼风筝,找好角度就往树上爬。 “你你你!” 一个女儿家竟要爬树,老太监抖着手指戳着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风铃爬了两步,被裙襦绊住,滑下树来。 “诶呦!”老太监吓得捂住眼睛。 那公子也吓了一跳,虽离得远却也本能地伸出手,见她自己站稳,又默默缩了回去。 这裙襦太长碍事,风铃将裙摆卷了卷打上结系在小腿边,这才又往树上爬。 “你你你你你!”老太监彻底被她这不守闺仪的举止惊住了。 白衣公子也慌忙别开眼,苍白的面皮有些泛红。 “你是哪家的姑娘?!”老太监指着越爬越高的风铃,尖细着声音喊,“怎能如此无礼,女儿家要衣衫整齐,钗髻不乱,没人教你规矩么?竟然在外男面前撩裙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咱家定要送你到礼教处好好教教你规矩才是!” 风铃一路往上爬,那老太监的尖细嗓音就一直不绝于耳,直到她爬到树顶拿到风筝,才稳住身形朝树下喊,“老公公,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来捡个风筝,捡完我就走了,你权当我没看见我不就行了,至于我的礼数,自有家中长辈教导,就不劳你费心了。” 风铃说完就要抱着风筝下树,这时她才发现为难之处。 初阳的风筝极大,差不多有她半人高,若用一只手仔细拿着,她只用一只手下树,以她现在的身体还做不到;若是绑在身上两手下树,又怕横枝竖杈划破了筝面,初阳又要跟她哭闹。 她坐在树枝上犹豫了下,目光转向树下的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树上的她,那老太监被她一番话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涨紫了脸戳着手指想话训她呢,指望不上,指望不上。 那公子倒是神情静谧,目光如水温润无波,只静静地望着她。 倒是可以请他帮忙,风铃这样想着,便冲他粲然一笑,朗声道,“这位公子,可否请你帮我接一下风筝?” 那公子意外于风铃竟然同他讲话,一下子受惊了一般慌乱,猛地别开头眼神四处飘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太监见状赶忙出声护住,“大胆!竟敢劳使我家殿下!” “原来是位皇子,”风铃了然道,“是我冒犯了,那这位老公公,可否请你帮我接一下风筝呢?” 老太监脖子一梗,哼道,“咱家为什么要帮你?咱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咱家……” 话未说完,却被那皇子的抬手示意给止住,他似乎已经稳住心神,又恢复方才温润无波的模样,静静地抬头望向她。 “姑娘扔吧……” 只这一句略略扬声喊出的话,便让他大咳起来。 “殿下!”老太监大惊失色,俯身一个劲地给他顺气,他偏头咳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转过来。 风铃这才发觉,他是个极其病弱的人,面色苍白,身形单薄,不过初秋时节,他坐在轮椅上已经盖了一层厚毯。 他慢慢平复好气息,又转头望向风铃,很是肯定地一字一句道,“我会接好的。” 那太监一听急坏了,慌忙连声说,“殿下,老奴来接,老奴来接!” “不,”他清楚坚定地拒绝,“我来接。” 他因这病体,自小被圈禁在这一方小院里,素来被当作易碎的玻璃人细心供养,这一辈子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帮忙做些什么,他也想做些什么。 他定定地望着树上的风铃,仿佛已经准备好随时接住她扔下的风筝。 风铃在树上听的清楚,想劝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树下公子屏息凝神的郑重模样,却什么也说不出,她犹豫了下,还是轻笑着说,“那公子小心接好了啊。” 她一松手,风筝翩然飘落,带着风的阻力,并未形成多大的坠力,公子高高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他将风筝在手里紧紧攥着,竟然抬头冲她温然一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旁边的老太监看到这一笑,怔住了,半晌不动,他家殿下,已经有多久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风铃轻巧下树,小跑两步到他面前,笑容灿烂,“多谢公子。” “不客气。”公子也浅浅的笑着将风筝递给她。 风铃接过,却一眼瞥见那双修长消瘦、骨节分明的手上,一道清晰的划痕正丝丝冒着血珠,风铃一惊,立马将风筝放到一边,弯腰握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划破了吗?” 她的手温热,他的手冰凉。 那白衣公子整个人霎时僵住,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手中传来,他感到手心开始发胀,整个右臂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难受的很。 那太监猛地从怔忡中醒转过来,看到公子手上的血迹,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得扯着嗓子冲半空中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虽说体弱之人有个什么伤啊痛的确实比一般人棘手,但也不用如此紧张吧,风铃赶忙叫住他,“公公别急,只是划伤而已,并没有木刺进去。”她半蹲下来,掏出手绢仔细包住伤口,“先用这手绢止血,回去简单抹些伤药就好。” “那怎么行!我家殿下……”太监又要叫起来。 “多谢姑娘。”那公子温凉的声音。 “不客气。”风铃微微一笑,拿起风筝,“告辞。” “诶,姑娘!”见她要走,那白衣公子突然心里一慌,急切地开口叫住她。 风铃轻盈转身望着他,白衣公子又觉得方才似有唐突,有些犹豫,有些扭捏,有些生涩地开口,“我住的小院……就在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姑娘喝杯茶。” “不了,”风铃轻巧地拒绝。 公子的眸色暗淡下来。 “初阳还在等我,改日吧。” 公子的眸子复又光亮起来,“改日……是哪一日呢?” 嗯?风铃一愣,这不就是个寒暄的套话么,怎么还当真了呢? 风铃望着公子灼灼的眼睛,那双不染纤尘的眼睛单纯得像孩子一样,他是真的在期待她的答复,她无法忽视那双真诚渴求的眼睛,顿了顿,“三日后吧。” 那双灼灼的眼睛里似有隐隐的笑意,“好。” 风铃随意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诶,等一下。”公子又连忙叫住她,还未开口,苍白的面皮上已有红晕,“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哦,我叫风铃。”风铃轻巧地回答。 “风铃?”公子似乎觉得这是个熟悉的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沉吟间,便听到风铃清朗的声音,“告辞。” “诶,风铃姑娘!” 他本能地叫住她,可又觉得自己这般三番五次叫住人家实在不成体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风铃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认真道,“我叫颜安然,三日之后,扫阶以待。” ------题外话------ 白纸画卷,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难绘你不染纤尘的容颜 第十七章 重逢颜洛 风铃拿着风筝原路回去,刚跨过小桥,没走几步,便听见那边竹林小道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她骤一回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拐过竹林,一张熟悉的脸孔遥遥印入眼帘,竟是阿洛。 自那日他不告而别,到今天有六七日了吧,她还以为从此再不会见了呢,谁知竟在这皇宫里又遇到了。 “阿洛?”风铃惊讶地开口唤他。 阿洛墨黑的眸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意外,然后长身落落地向她走来,目光与言语都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风铃挑眉反问,“你不是来京城寻亲的吗?怎么寻到这皇宫里来了?” 阿洛目光环了环左右这座皇宫,语意温凉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朝讽,“这座皇宫便是我寻到的亲。” 皇亲? 风铃上下打量着他,他今日穿了身玄青长衫,容颜一如初见般英俊,从前散落的发丝被玉冠竖上,显得更加磊落潇洒、从容俊雅。 这般天人之姿,若说是个皇家之人也是有可能的。 “风铃小姐,公主殿下问您找到……”初阳身边的流云边喊着话边跑过来,跑近一看到阿洛,先是一呆,然后立刻福身行礼,“参加七皇子殿下。” “你是七皇子?” “你是风铃?” 流云的话音一落,风铃与阿洛同时出声问道。 风铃觉得好玩,浅笑着问,“谁先回答?” 阿洛的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蓦地逼近两步,墨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我没跟你开玩笑,告诉我,你是风铃吗?” 他的面容在眼前放大,风铃的目光第一次触及他精致的轮廓,他的眼眶较寻常男子更为深邃,眼眸也更为墨黑,鼻梁高挺,唇形锋利,略略单薄,颇有些现代混血的感觉。 风铃回望他,目光落入他墨黑的眼眸,仿若深渊般,一眼望进去深不可测,“我是,怎样?” “你真的是风铃?”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即使她回答了,他好像还是不能确定。 “是,怎样?!”风铃莫名其妙,她是风铃就是这么不可信的一件事么? 阿洛盯住她的眉眼细细打量,果然隐约还能看到小时候那粉雕玉琢的模样,脖颈上的玉坠掩进了衣裳,露在外头的红绳却是旧相识,他终于确认,一字一句,“你真的是风铃。” 风铃听到这话却是无语,这人应该是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吧,没有话说便散了呗,何必如此为难。 她转身就要走,“流云,初阳的风筝……” 话戛然而止,手腕被人一把拽住,连带着身子也猛地回转过来,风铃踉跄了几步被阿洛扶住才站稳。 “你干嘛?”风铃一头雾水地望向那双墨黑的眸子,素来冰冷无波的眼眸此刻却是风起云涌。 颜洛望着眼前在他脑海里徘徊了十年也被他驱赶了十年的绝色少女,这些年来,他曾经想过无数次,长大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名门贵女吧,毕竟她本就拥有高贵的身份;一定是高傲骄矜的吧,毕竟小小年纪就已经震得嬷嬷不敢有二话了;一定是绝世风华的吧,毕竟从小就是那么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可是,当他十年后从皇陵回京,听到的她的消息却是她沦为京城贵女的笑柄,生性和软、懦弱可欺,堂堂嫡女还不如一个庶女在家中地位尊崇,更是常常被京城贵女们当作取乐欺负的对象。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他想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可是望着她充满疏离陌生的眼睛,他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她不记得他了,他们,也不该有交集。 是了,应当像过去十年来将她赶出脑海一样,将她赶出他的生活才是。 可是,他的手还握着风铃的手腕。 风铃见他没话要说,便要抽回手,他下意识地反手握紧。 “七皇兄!”身后传来初阳气急败坏地声音。 初阳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拽开颜洛拉着风铃的手,将风铃往身后一护,冲着颜洛草草行了个礼怒道,“七皇兄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我表姐云英未嫁,七皇兄怎可如此冒犯!” 听她这话,风铃眼睛一亮,颇有些好笑地望向初阳,这小丫头此刻跟小鸡护食一样,莫不是以为她被颜洛给非礼了吧?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好玩,戏谑地望向颜洛,看他如何解释。 谁知人家根本不打算解释。 “你是……小九初阳?”颜洛收回手,侧身立好,又恢复了往常的凉薄模样。 “是,初阳见过七皇兄!”初阳很是不喜欢这位刚从皇陵回来的皇兄,不喜欢他异族的面容,不喜欢他身上阴冷的气息,如今他竟还对风铃动手动脚,她就更不喜欢了! “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母妃定要着急了,七皇兄请自便,初阳告退!”见他没有半丝惭愧或是要道歉的意思,初阳憋着怒气告辞,拉着风铃转身就走! 颜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默然不语,突然,风铃转过头来冲他顽皮一笑,灵动的眸中满满闪烁着“我是不会替你解释的”。 他轻笑出声,却又慢慢凝住。 “楚晗。” “殿下。”身后的侍卫抱拳上前一步听令。 “通知凌霄,让白晞出手,”他的眼眸抹上一层寒霜,“从内部杀起,让他们一败涂地。” “是。”楚晗答应着就要退下,可又顿了顿,望着小桥那头问,“那太子殿下那里……” “我一个人去就好。” ------题外话------ 收藏哦~么么(* ̄3)(e ̄*) 第十八章 他长得十分好看 初阳拉着风铃,一路就像开了气口的气球,“噌噌噌”直往前走。 刚进明华宫的大门,初阳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叫起来,“母妃!母妃!我姐被人非礼了!你要给她做主啊!” 风铃“噗呲”笑出声来,初阳回头瞪她,“你还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被欺负了就要说出来,不要一味忍着,不然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以后专欺负你!说了这么多年你就是不听!今日都被人非礼了,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了,你是不是又打算忍气吞声?!我告诉你,你能忍我可忍不了!母妃!” 婉贵妃携着本佛经从里间出来,轻声斥道,“你这孩子,这会儿是我每日跪经的时辰,你吵什么?” 婉贵妃每日下午都会跪经两个时辰,这一点让风铃觉得很奇怪,她并不是迷信神佛之人,更不是看破红尘之士。婉贵妃是个懂诗书明事理的世家女子,年轻时还会些拳脚,因此眉宇之间总有几分英气,可就是这样一个豁达明理的人却雷打不动每日跪经两个时辰,还不许人陪,这让风铃觉得很是奇怪。 “母妃!”初阳气得快要跳脚,“风铃她被人非礼了!你要给她做主啊!” 婉贵妃一惊,神色也凝重起来,“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颜洛!那个刚从皇陵回来的七皇兄!”初阳提到他就生气。 “颜洛?”听到这个名字,婉贵妃却是一愣,脸色瞬息之间变了变,转过头柔声问风铃,“念念,可有此事?” “嗯……”风铃沉吟了下,要不要拉他下水呢?诶,算了,好歹当初还是他把她从水面拖出来的呢,还是不坑他了。 风铃措了措词,“他就拉了下我的手腕,也不算多非礼。” “什么叫不算多非礼啊?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把手缩回来,他硬拽着不放!这不是非礼是什么!”初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望着她,又愤愤道,“真不知道父皇将他召回来做什么,长那一副怪样子,看了就难受!” “怪样子?”风铃惊异。 “对呀!”初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看他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不是怪样子是什么!” 嗬!风铃惊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摇头,他那……叫怪样子?! 少女,是你的审美观太落后了!他的那张脸要是放在现代,可是走到哪儿都能引来尖叫的神颜啊! 那样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居然被人说成是怪样子,风铃一阵叹息,果然审美发育很重要啊。 婉贵妃却瞧出了些别的苗头,问她,“念念,你不觉得七皇子长得怪?” “当然不觉得了!”风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长得十分好看。” 婉贵妃和初阳两人都被她这一句话惊了一惊,然后,一笑一怒。 婉贵妃轻笑出声,往事浮上脑海,约莫是十年前那次大雪的时候,她收到嬷嬷的禀告,责问念念为何要帮受罚的七皇子,当时不过五岁的小人儿,说了同今日一般无二的话,“因为那个小哥哥长得十分好看。” 果然,念念还是念念,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性子变了好多甚至连记忆都丢了,可是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变。 婉贵妃想到这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动了动。 初阳却是大怒,“风铃,你什么眼神啊!他明明就……” “诶,好了好了,”风铃赶忙打住,审美观不在一个level上,说的再多也是白费,她赶忙岔开话题,“他再好看也没有咱们初阳公主好看这是一定的,诶,颜曦,你今儿这衣裳搭的真好,粉衣白纱,好漂亮啊。” 初阳素日最爱研究衣裳的款式搭配,若有人要拍她马屁,夸衣裳定是不会错的,果然她一听就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那当然,我今日可是挑了好几套才选中这个的呢,我跟你说,之所以选这粉衣白纱那是有缘故的,你看这白纱弱化了粉衣的粉,粉衣又弱化了白纱的白,使得二者达到了极美的平衡,这都是有道理的,你再看看你这个,你这搭的都是什么呀……” 在漫长的夸完自己又损完她以后,初阳终于消了气,三人一同用了晚膳,这事才终于揭了过去。 颜洛在目送风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又吩咐了侍卫之后,独自一人跨过小桥,经过那株深秋盛放的桃树,来到小院门口,还未站定就被一左一右、一刀一剑架上了脖颈。 侍卫冷声问,“什么人?敢擅闯小院?” 颜洛凉唇轻启,带着些迫人的阴寒气势,“烦请通报,七弟颜洛给太子皇兄请安。” “七皇子?”侍卫被他这气势所慑,不敢放肆,撤了刀剑,右手侍卫恭声道,“七皇子请稍等,属下这就去禀告。” 消息递了进去,小院里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公子虚然一笑道,“我这小院冷清了近十年,今日倒是热闹。请进来吧。” 颜洛被侍卫引着进了这座清华别致的小院,转过前院长廊,视线豁然开朗,疏旷的院落里,只一老一小两个太监并一个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 “皇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叫出口,当初他离宫时,皇兄虽也体弱,但还是个颇为好动的少年,怎么相隔十年,竟成了这样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瘦削男子了。 “阿洛,回来了。”颜安然苍白无血色的面上始终挂着笑,上下打量了下面前这个十年前同吃同住的弟弟,“长大了,也高了,外头的日子不好过吧,看你人也精壮了不少。” “是,阿洛给皇兄请安。” 颜洛撩了衣摆就要跪下,却被颜安然止住。 “起来吧,不用跪了,你我兄弟,从前哪里玩过这些虚礼。” 颜洛心头沉重,“皇兄怎么……这病至今还未好么?” “娘胎里带来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的。”颜安然苍白一笑,带着些无力与无奈。 颜洛心中越发难受,当年母妃去后,他被送往故皇后宫中抚养,皇后温良慈爱,将他视如己出,与太子一视同仁,他也算是在景仁宫过了两年好时光,对于故皇后和眼前这位皇兄,他多少是有感情的。 他沉着声道,“太医也没法子吗?母后若是瞧见皇兄这副样子,定是要伤心的。” “母后若是瞧见你这副样子倒是会高兴些。”颜安然并未往心里去,病了这十几年,他什么都习惯了,“既然回来了,就好生过日子,来我这小院做什么,难道没听过进我这小院的后果吗?” 颜安然想到这个不由得苦笑,父皇这一道命令虽护了他十年平安,却也将他隔绝了人世十年。 颜洛微微笑着望向颜安然,“当然听过,但即便如此,回家怎能不来见过哥哥。” 颜安然亦微微笑着回望过去,“你若当我是哥哥,以后便不要再来了,我哪日去就去了,别临走还连累了你。” “皇兄!” “太子殿下!” 颜洛和身旁太监齐声喝唤。 颜安然无谓的一笑,“你们紧张什么,那一日总是会来的,迟早而已。你们放心,就算我去了,也会想法子护下你们的。不用怕。” 第十九章 为她准备 颜洛去后,小院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夜深了,一弯微月当空,小院里,静谧安宁。 安然太子静静地坐在窗下,雕花窗棱在如水月色之下也温柔起来,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一方绣帕,神情亦是平日里温润无波的模样,远远地望着,像是从画册上裁剪下来纸人,无喜无悲。 直到门口传来悉索的响动伴着一阵低语,他的眸中才有了几分神韵,转头望向门口,低声轻唤,“长安。” 长安掀帘进来,行礼,“殿下。” “外间何事?”他温凉的声音。 “回禀殿下,是老奴觉得白日里突然出现的那个风铃姑娘举止怪异、行为可疑,所以命暗卫长悄悄调查了一番。”名唤长安的老奴恭敬地回答。 “胡闹!”安然太子低声轻斥,紧皱的眉头透着些许愠色。 长安慌忙跪下直磕头,连声道,“殿下切莫动怒!切莫动怒!当心身子啊!” “她是我邀请的客人,你们查她做什么?” “殿下,这风铃姑娘出现的实在过于巧合,您在这小院数年未出过院门,怎么偏偏今日出门看桃花,就遇见了她?况且,整个皇宫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咱们这小院是禁忌之地,任何人不得擅闯,这些年来无一人敢越过小桥,可她却肆无忌惮地越了小桥过来取风筝,老奴觉得她甚是可疑,恐她包藏祸心,不得不查!” “既如此,你可查到了什么?”安然太子轻叹一声,低声问道。 “回殿下,老奴查到,这风铃姑娘小字念念,是风丞相的嫡女、婉贵妃的侄女,近来在明华宫小住,与初阳公主一同起居。” “原来如此,”安然太子突然轻笑出声,“我还纳闷她明明叫风铃怎么给我的手帕上绣的却是个‘念’字,原来是小字啊。念念,念念。”他又轻唤两声,“念念”两个字读起来缱绻于唇齿之间,流连婉转,他不由得轻叹,“真是个好名字。” 末了又一顿,问道,“还有别的么?” “还有,老奴查到,这风铃姑娘生性懦弱可欺,在风府中地位还不如一个庶出小姐,常年受人欺侮。”老奴长安一边回着一边心中忧虑,太子殿下但凡遇到这个风铃姑娘的事情,总是能很是轻快地笑出来,这样的笑,他可是有多年没见过了。 “她看起来不像懦弱可欺之人!”安然太子皱起眉头,回想那日,有那般灿烂明媚笑容的人,怎么会常年受人欺侮呢! “确实,这便是她的可疑之处了,据说,这风铃小姐几日前曾落水失踪,后来被丞相府的侍卫寻回,却失去了所有记忆,性格也大变了,如今的风铃姑娘干脆果决又率性洒脱,一点也无从前懦弱可欺的模样,殿下,老奴怀疑这风铃姑娘会不会……” “不准胡说!”安然太子轻斥,“丞相府与贵妃娘娘处皆无疑论,不准胡乱猜疑!” “是。”长安答应着。 “你若还有什么疑问,等她三日后来喝茶,你问她就是了,可莫要自行猜疑。” “是。” 说到喝茶,安然太子想起了什么,摇着轮椅走到桌边,自斟了一盏茶,喝了一口,品了品,又喝了一口,又品了品,还是没能有个结论,不由得担忧地问长安,“长安,你说这个茶如何?是好茶吗?她会喜欢吗?她是丞相之女,贵妃之侄,平日里定然是喝惯了好茶的,也不知这茶她瞧不瞧得上。” “诶呦,我的殿下啊,这宫里无论什么好东西,咱们小院都是头一份的,这茶也一样,若您这还不算好茶,这世间也没有哪个敢称好茶了!” “是吗?”他略略沉吟,又看到桌上的一盘芙蓉糕,立即说,“对了,糕点也是要准备的,只是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你既去查她了,可有查到她素日里喝的什么茶,喜欢吃什么糕点么?” “这……”长安为难道,“老奴并没有查这个。” 安然太子皱眉,“怎么我需要的你反倒没查到呢,罢了,去通知膳房,每样糕点都准备些,各式各样,各种味道的。” “是。”长安答应着。 安然太子目光又在屋里逡巡一番,才发现这桌子旁光秃秃的,一个凳子也没有,他素来坐轮椅,小院除皇帝外又无人敢来,以至于屋里竟连个客凳都没有,他连忙吩咐长安,“长安,这桌子旁得有凳子才行啊,不然风铃姑娘来了坐哪儿呢?你去找几个绣凳来。还有,她是个女儿家,定然是坐不惯院外那冰凉的石凳的,你去寻几个坐垫来,早起铺在院外的石凳上。” “是。”长安再答应着。 安然太子又寻思了一会儿,再未想到别的,“长安,你看可还有什么不妥贴的吗?” “妥帖,妥帖。”长安赶忙说,“殿下这般待客之道,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那就好,这几天你若想起什么不妥之处,定要和我说才是。”安然太子嘱咐道。 “是。”长安答应着,心中却忐忑。 这小院常年无人来,太子殿下常年未和人接触,是以风铃姑娘来做客,殿下才会这般开心,只是这一番纯善之心,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好。 ------题外话------ 收藏、评论~么么~ 第二十章 三日之期到 安然太子在这小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住着,第一次知道三日时间有多长。 终于到了风铃约好要来喝茶的日子,安然太子一大清早便早早起身了,一直带着笑意,精神也看着比往日好了些,草草用了早膳便在院中坐着,边看书边等风铃。 他以往的日子也是这般过的,在院中看书,无思无虑,一看便是一整天,可是今天心却格外难静下来。 小院门是少有的开着的,他看不过两行书就要抬头望望,偶尔门外传来风拂树叶的沙沙声,他也觉得像是有人来了似的盯着瞧上半天,迟迟无人进来才罢了。 长安见状忙安慰道,“殿下,时辰还早呢,风铃姑娘定是要给贵妃娘娘请完安才能过来的。” 安然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的。” 可就算知道,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张望一番。 风铃此时正在同婉贵妃和初阳一起用早膳。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好,因为昨日七皇子颜洛来过了,虽然只是按规矩给尊位娘娘请安,可自那之后,婉贵妃就一直情绪恹恹,用膳也用不了几口。 “母妃,您尝尝这个水晶糕,很清甜的。”初阳夹了快水晶糕递到婉贵妃的碗里,婉贵妃却只是温声道,“你吃吧,母妃吃不下了。” 初阳心里又担心又着急,一边在心里责骂着颜洛,一边想着吃完饭后请父皇过来看看母妃,于是对风铃说,“呆会儿吃完饭陪我出去一趟。” 风铃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听她这样说,抬头道,“我今日约了人。” 初阳一愣问,“约了谁?这宫里除了我,你还认识谁?” 风铃道,“那日我去给你捡风筝,遇到一位皇子,他约我今日去喝茶。” “捡风筝?捡风筝那日不是遇见颜洛了吗?你该不会是和他约吧?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喜欢他,你离他远一点!”初阳一提起这个颜洛,就是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婉贵妃也抬起头来望着她,等她的回答。 “不是颜洛,”风铃赶忙道,“他说他叫颜安然。” “颜安然!”“颜安然!” 婉贵妃和初阳同时惊叫出声,都一副震惊、出事了的表情。 初阳急道,“那日捡风筝的地方确实在那附近,你见到他了?” “嗯,见到了。”风铃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反应那么大。 初阳张大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着急的望向婉贵妃,仿佛在问她该怎么办。 婉贵妃低声沉叹一句,“糟了。”片刻,抬起头望向风铃,语气中带着焦急与恐慌,“念念,听姑姑话,今日就呆在宫中不要出门,这个约不要去,这个人,以后也再不要接触。” 到了午时,小院里还是没等来风铃。 长安上来请示,“殿下,该用午膳了。” 安然太子摇摇头,“先放着吧,说不定她这会子过来,那还能一起用午膳。” 过了午膳时辰,风铃还是没到,长安担心,再请示道,“殿下,风铃姑娘应当是打算下午过来的,您先用午膳吧。” 安然太子再摇头,“午膳时辰刚过,她正有可能这会儿过来,我若是正在用膳,岂非失礼。” 长安一听,扑通一下跪倒,“殿下,无论如何您要吃点东西呀,原本错过午膳时辰,就是奴才失职,您若是什么都不吃,伤了肠胃,那老奴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安然太子犹豫了下,又往门口瞧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人来,只好说,“既如此,就将牛乳羹热上一碗呈上来吧。” “是。”长安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退下去传话。 很快牛乳羹就做好呈了上来,安然太子简单吃了几口便命撤了,继续等风铃。 长安立在一旁瞧了瞧日头,这个时辰原本是太子殿下的午睡时间,现在问都不不用问定然是不会睡的,他上前一步道,“殿下,不如让老奴去明华宫请一请风铃姑娘?” “不必,”他连忙阻止,“我反正无事,等一等她又何妨,切莫去催。” “是。”长安答应着。 时近黄昏,小院门口终于出现一个人影,安然太子惊喜地望过去,却是暗卫长。 “平安,有什么事吗?”安然太子问。 “回殿下,方才石桥那头来了个姑娘……” “哦?风铃姑娘来了?快请她进来啊!”安然太子欢喜开来,一叠声让长安去请。 “殿下!”平安一下子跪倒在地,“不是风铃姑娘,那姑娘自称是明华宫的侍女,说风铃姑娘今日不能赴约了,请太子殿下见谅。” “不能来了?”安然太子一下子怔愣住了,“可有说是什么原因么?” “这……没有。”暗卫长心中仿佛被千斤压着,不敢喘一口气。 “没有?”安然太子轻声低喃,半晌,强打了精神道,“不要紧,定然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她可有说风铃姑娘什么时候再来么?” “殿下,”暗卫长实在受不住太子殿下总是心存期待的模样,只好盘托出,“那姑娘说贵妃娘娘已将风铃小姐大为训斥一番,定不会让她再来扰太子殿下清净,请太子殿下念在她无心之失,莫要动怒。” “训斥?为何要训斥她呢?她并没有冒犯我,亦没有打扰我,怎么能训斥她呢?”安然太子一下子急了,一连声地要去明华宫解释情况。 “太子殿下,您不能出小院啊!”长安赶忙跪下来,一个劲地磕头。 “可是她因为我被训斥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殿下,您若是去了,风铃小姐反而会受罚更重的!”长安急的直磕着头,话说出口整个人却僵住了。 悄悄抬头,望见安然太子果然一副怔愣失神的模样,赶忙哭着磕头,“殿下,老奴失言!老奴失言!求殿下责罚!” “原来如此,是我一时关心则乱,竟未想到。”颜安然落寞地垂下头,那一方丝帕还系在手上。 “殿下……”长安膝行几步跪倒在安然太子脚边。 “起来吧,你原也没说错,我这般境地,又有哪个敢靠近呢,是我考虑不周,反倒害了她。” “殿下,不是这样的。”长安嗫嚅着,可除了这一句,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行了,你起来吧。”安然太子低声道,“你去一趟明华宫同贵妃娘娘说,原是我邀请风铃姑娘来喝茶的,风铃姑娘并未有错,请娘娘莫要多加苛责,另外……我亦不会再同风铃姑娘有所交集。” “是。”长安答应着,又问,“那殿下您……” “你且去吧,我看会儿书。” “是。”长安这才离开。 安然太子随意翻开一页,竟是那首《桃夭》,不由得又想到那日,她一身清水白纱裙,斜倚在万千热烈盛开的桃花之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若,一枝清梨压群花。 他心下烦乱,觉得这书也不像平日里的温润模样,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他看不下去,随手将它扔到桌边。 目力所及之处,这一套茶盏,两盘糕点,三只绣凳,皆是今日才放的,一时间心下竟有些委屈酸楚。 这感觉太难受,他再呆不下去,低声唤长安。 “殿下。”却是平安应的声,他才想起长安去了明华宫。 罢了,这事自此便了了吧,他低声说,“平安,推我回屋,我累了,想睡会儿。” “是。” 第二十一章 婚事商谈 到了晚间,风铃沐浴完毕裹着寝衣上了榻,司茶在屋中收整,风铃躺在床上,盯着华贵的丝绒帐顶出神。 白日里终究还是没去小院,被婉贵妃拘在右殿一整日,初阳也将一切事情部告诉了她。 原来,这个颜安然,乃是当朝太子,亦是故皇后独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但自幼罹患怪病,生死一际。 故皇后逝去之时,太子年方十二,皇帝为保护这个病弱的少年太子,在御花园尽头拆掉四座宫殿,开辟一大块空地,筑造清净小院给他居住调养。 并立下旨意,若太子有何不测,任何到过小院或与太子有过接触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均已谋害太子之嫌,诛九族,斩立决。 呼!风铃长呼出一口气,真是尊惹不起的大佛啊,有这样的旨意在,谁敢去那里,难怪那小院附近人迹罕见、一片荒凉,也难怪那日他们见她闯入会露出那般惊讶神色,想来从没有人敢接近他吧。 可是这样的旨意未免也太蛮横无理了些,当然,皇帝的本意是想保护他这个病弱的嫡子,可谁又不是爹生娘养的呢,这对那些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不公平,对颜安然也不公平。 可在这个世界啊,哪有公平可言,人命是如此的轻贱,只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可杀之。 “念念。” 风铃正胡思乱想着,婉贵妃唤着她的名从外间掀帘进来。 “姑姑。”风铃从床上坐起来。 “要睡了?”婉贵妃扶着她的手侧坐到床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姑姑今日说话重了些,可生姑姑的气了?” 风铃甜笑了笑,“姑姑说的什么话,今日初阳已经将前因后果都同我说了,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婉贵妃怜爱地轻拍了拍风铃的手,“你明白姑姑就好,素日里姑姑从不拘着你,随你愿到哪里去顽,哪怕闯了祸,姑姑也能替你顶着,往后也是一样,你愿同宫中哪位皇子相处都可以,只是这位安然太子,实在是碰不得。” 风铃乖巧地点头,“姑姑放心,念念没有攀龙附凤之心,不用相处什么皇子。” “什么叫攀龙附凤!”婉贵妃状似沉下来脸来目光却依旧宠溺,“咱们风府的嫡女当得起皇子之配,便是做了皇子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不同意!”一声清亮自帘外传来,婉贵妃和风铃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初阳披着一身素白披风气鼓鼓地掀帘进来,撅着小嘴就质问,“母妃来怎么不叫我?” “不叫你不是也来了?这么晚了不睡觉来做什么?”婉贵妃笑着拉她坐到床边,她却顺势除了披风脱了鞋滚到了床上,左右拉扯了被子被暖意包裹着,她就轻笑开,“来瞧瞧她有没有为今日的事不开心。” 风铃瞧着她裹得跟土拨鼠一样只露个脑袋在外头,不由得好笑地给她一个爆栗,“没有!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这么爱生气啊!” 风铃手劲很轻,初阳也就缩缩头笑着,“没有就好。”又想起方才的话,赶忙又道,“母妃,我不要她做皇子妃。” “为什么?”婉贵妃有些意外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家女儿。 初阳立刻嚷道,“这还用问,她要是做了皇子妃岂不是成了我嫂子了!她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了,我不想她再做我嫂子!” “胡闹!终身大事怎能由你这般孩子气。”婉贵妃无奈地一笑。 初阳拧着眉头道,“可是几个皇兄也没有与她相配的啊,太子皇兄便不用说了;四皇兄脾气暴躁,不是良配;六皇兄虽性子温和,但为人城府,亦不好相与;七……颜洛更是不可能;十一皇弟又年纪太小,总是没有相配的,所以啊母妃,你就别想着让她嫁进皇家了。” 婉贵妃有意逗她,故作疑惑地问,“那按你的意思,什么人方能与念念相配呢?” 初阳竟真的苦恼起来,“就凭她这副样貌,夫君定也不能差,还要文武双、性格温好、家门清贵,最重要的是要真心待她才行。”她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将知晓的京中公子在心中过滤了一遍,竟没发现合心意的。 她耍赖地往床上一瘫,苦着脸哀嚎,“好难哪~给她选个夫君怎么这么难!” 婉贵妃和风铃都噗笑开来,风铃拽了被子重新给她裹好,点着她的脑袋笑道,“既觉得难就不用你操心了,留着些力气想自己的去吧。” 婉贵妃也笑道,“说的是,念念的夫君需得她自己喜欢才行。” 初阳被风铃调侃地害羞起来,只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滚着滚着愈发觉得这床舒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道,“母妃,咱们今晚在这儿睡吧,她这床虽小了些,但是也够咱们三人睡的,我不想回去了。” 婉贵妃也习以为常似的顺口答应下来,“行,今晚就在这儿睡。”说着,唤了小丫鬟来给她除了钗环。 “喔!我要睡中间!”初阳欢叫着,钻了钻挪到中间,一把拉着风铃按倒在里侧。 风铃在这几日里同她们相处亲近了许多,虽不习惯与人同榻,但这会儿气氛这么好,她也就没多说什么躺了下来。 婉贵妃半靠在外侧床头,搂着两个女孩乖顺地躺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初阳还是孩子习性,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风铃还半醒着,一来因为她一向睡得迟,二来因为她不习惯与人同榻。 婉贵妃兀自出神,听到风铃翻身的动静,偏头看去,只见一张素白的小脸侧搁在红绵枕上,眉睫弯弯,几缕乌发散落在额颊之间,平添几分妩媚却还是清丽动人。 她不由得低笑了笑,轻声叹道,“我家念念生的这样好,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少年郎。” 风铃听到这话只阖着眼微笑不语,心里想着,只要这两年不成亲就好,之后不论便宜了哪家的少年郎都不关她的事。 这时突然又听婉贵妃说,“念念,你觉得七皇子如何?” 风铃有些迷糊地睁开眼问,“什么如何?” 婉贵妃含着笑道,“就是你对七皇子的感觉如何?若是姑姑让皇上给你们赐婚,你可愿意?” ------题外话------ 小伙伴们留言啊~么么(* ̄3)(e ̄*) 第二十二章 被催婚 婉贵妃含着笑道,“若是姑姑让皇上给你们赐婚,你可愿意?” “姑姑!”风铃一惊,腾地坐起身来,“这玩笑可开不得!” 婉贵妃却很是认真地说,“如何是玩笑呢,姑姑瞧着那七皇子于你有意,你也总说他生的好看,既是两情相悦,便让姑姑讨一道赐婚的圣旨,不是极好?” “姑姑!”风铃急得苦笑,“你哪里看出来我们两情相悦了!我与颜洛只有数面之缘,不熟的!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 “是吗?”婉贵妃瞧她着急又正经的模样,知道她所言是真,心下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你不愿意便罢了,我很早就说过,你的婚事定要你自己喜欢才行,姑姑不会强求,只是姑姑那日同七皇子谈过,觉得他确实很好,姑姑也很愿意撮合你们两个。” 提到那日颜洛的拜访,风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奇怪地问婉贵妃,“姑姑,看您那日的反应,您应该对七皇子有什么心结才是,怎么如今到很中意他了?” 婉贵妃没想到风铃能看到这一层,不由得一愣,继而转过头去,眸色暗淡下来,“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不想牵扯到你们身上。” 上一辈的恩怨?风铃觉得这之中或许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猫腻,刚要开口仔细问问,就听见婉贵妃又说道,“你们若是成了亲,过往自然就都烟消云散了,这岂不是两其美?” 什么两其美,哪有这样的!风铃皱眉道,“姑姑,我还小呢,不着急,我还想多陪姑姑两年,咱们两年之后再谈这事好不好?” “胡闹!”婉贵妃轻斥一声,“你开春便要及笄了,哪里还小,这亲事也该上心了,否则……”婉贵妃的话在这里顿住。 “否则?”风铃有些奇怪她的话,疑惑地望向她。 婉贵妃轻叹了口气,本不想同念念说这些,可是她总是这样孩子气也不是办法,于是她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念念,你要知道,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没有纯粹的婚姻,身为丞相府的嫡女,你的亲事代表了我与你父亲的选择,关系着风氏家族的去留存亡。” 说到这她看风铃一副怔愣模样,还以为她被这话吓到了,忙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姑姑答应过你的亲事由你自己做主,就一定做到,只是念念,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早些将亲事定下了,你父亲也就不用辛苦同各方势力抗衡。” 风铃一直怔愣着没什么反应,倒不是被话吓到了,这些话都在她的可预见范围之内,她只是一直在想,怎样能将亲事拖到两年之后,这种事关存亡的抉择还是让原主自己来做吧。 “姑姑,其实我也不讨厌七皇子,只是你总得给我写时间让我多接触了解他,才能确定是否为我良人啊,对不对?” “也好,那姑姑这两日就邀七皇子多来坐坐,你们好生相处,过几日陛下寿宴,那时请赐婚是最为合适的……” “诶,姑姑!”风铃惊恐地摆手,“也不用那么着急啊,先处着,先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