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肥妻有空间》 第1章 穿越 第1章 穿越 01 穿越 “阿梨,你家莫敛舟中了童生咧!以后你要当了官太太,可别忘记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啊!” “一定一定!” 姜映梨提着篮子,脚步轻快地跟路上的村民打招呼,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五官都被挤得扭曲,却无法阻挡此刻她激动喜悦的心情。 等走到莫家门口,她整理了下发鬓和半旧的衣裳,又看了眼篮子里的特地做的肉饼,扬起笑刚要敲门,屋里却传出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阿舟,恭喜你中了童生!我真替你高兴。但沈家等不了了,要我明天就嫁过去冲喜,可我不想嫁给除你以外的人。我该怎么办?呜呜。”这是她堂姐姜青柚的声音。 “别哭。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莫敛舟心疼地抱着她:“这样,我晚些就去你家提亲,我娶你。” 姜青柚惊喜:“真的?可聘礼钱怎么办?我上次给你的路费就是沈家的聘礼银子。我知道你也需要钱……可要是给不出来,沈家不会罢休的!还有,阿梨她也不会答应我们好……” 莫敛舟犹豫了下,提议道:“那让阿梨嫁过去吧!” 姜映梨满心的欢喜被这一句轰得凉彻心扉。 “哐当!” 门蓦然被人踹开,惊得两人起身回望。 “莫敛舟,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姜映梨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她费尽心力供他读书,就盼他出息后娶她,从此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仰望! 结果,一朝得中,他第一个想娶的却是她堂姐,甚至还异想天开让她替嫁去衰神附体的沈家! 他怎能如此丧尽天良!! 莫敛舟被她质问得满脸尴尬,连忙别眼避开她的视线。 姜青柚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掩面哭道:“阿梨,你别误会……” 姜映梨的目光落到姜青柚那张白净光滑,秀美妍丽的脸上,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她突然冲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是你勾引阿舟的,对不对?你个下贱的娼妇,我让你给我送东西,可没让你扒拉我的墙角!我打死你个贱胚子!” 见心上人挨打,莫敛舟急忙把她护到身后,见姜映梨还不依不挠,他恼火地反手把人推开,脸色阴沉地喝道:“住手,你别撒泼了行不行?” 篮子里的肉饼子撒了一地,那是姜映梨清晨早起特地做的,为的是给他补身体。 眼下,摸着温热的肉饼,姜映梨的心口却是阵阵抽疼。 “我撒泼?莫敛舟,当初你说要娶我,还说我的脾气泼辣最是生趣。” “眼下我胖了毁容了,你得了童生却要一脚把我踢开?你哪来的嘴脸说我是泼妇?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婊子配狗!”她激动得口不择言,泪水还在那张丑脸上不停往下滚。 “够了!”莫敛舟愧疚顿敛,见得她那张脸,他好似被刺痛了眼,眼神厌恶,厉声道:“姜映梨,你总是这样——愚笨冲动,自傲刁蛮,又暴躁敏感。你那点比得上青柚的明理识大体!我今后可是要走官途的!” 要说姜映梨最优秀的一点也就是生了张好脸,可她如今毁容,又肥胖如猪,自是更不能跟姜青柚比了! “阿舟,你别这么说阿梨。”姜青柚扯了扯他的衣袖,掩住眼底的得意,看向姜映梨,泫然欲泣道:“阿梨,我跟阿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想拆散你们,是我情不自禁……” 姜映梨没想到莫敛舟会这般看待她,而姜青柚还在这装模作样,一股怒火霎时直冲脑门。 “情不自禁?你是狗吗?管不住自己!?还有你,别装了,我看着恶心!” 说着,她恼怒地抡起墙角的扁担冲上去。 她要这对狗男女好看! “你干什么!?” 但她胖,动作难免迟钝,莫敛舟刚眼疾手快接住扁担,姜青柚就像炮弹撞向姜映梨的肥肚子。 姜映梨被撞得五脏六腑都疼,踉跄间脑袋磕到了桌子的尖角,身体一软就倒下了。 嫣红从她额角蔓延开来。 “出,出人命了!”姜青柚一脸害怕,扑到莫敛舟的怀里,“阿舟,我是怕她打伤你,这才,才动手的……我没想她死……怎么办?我杀人了!” 莫敛舟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他壮胆伸手去探了探姜映梨的鼻息,“还,还有气……”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问道:“你说沈家要你明日嫁过去冲喜?” “是。” “冲喜最好是趁夜里。你让你家人来给她换上喜服,盖头一盖,抹黑送入沈家!她便是沈家人了!” “我,我都听你的。”姜青柚眼眸弥漫开水波,泪意盈盈地点头,嘴角却悄然勾起。 也不枉她一番盘算了! 昏沉间,听到这句话,姜映梨心口一阵冰冷,随后便彻底陷入黑暗里。 …… “造孽啊!不想嫁就退亲啊,送了个快断气的死人来算什么?欺负沈隽意好说话是不是?” 好吵! 姜映梨脑袋发疼,猛然睁眼,入目的却是斑驳低矮的屋子和发黑发黄的土墙。 这是哪里? 她好歹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医界名手,虽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不该出现在这种破地方吧! “哟,还没死呢?”一个穿着古装的中年妇女满脸嫌弃地望着她。 “姜映梨,你们姜家也太不厚道了!沈家给三两银子当聘礼,是为了冲喜!结果你倒好,把你姐姐打晕,抹黑过门,还故意撞墙自杀!你们姜家是不是诚心添晦气!” “什么冲喜?” 姜映梨刚出声,一段记忆疯狂涌入脑海,刺得她脑壳骤疼。 原来她熬夜做手术,猝死在了手术台。 却意外穿越,重生到了大晋朝天水村一位同名同姓的村姑身上。 原主是姜家二房的女儿,三岁那年,父母和离后,姜家就把她娘另嫁的锅算到了她头上。 更因为原主模样长得极好,家里就总骂她跟她娘一样是个狐狸精,日子可说是过得水深火热! 而令“姜映梨”唯一欣慰的是,她有个两情相悦的未婚夫,本来说好等他中了童生就成亲。 但半年前姜映梨莫名其妙开始发胖,从一个窈窕美人硬生生鼓成了个二百斤的大胖球,脸上还长出了红疙瘩。 原主为了给未婚夫留个好印象,也为了减肥,多数时候就让堂姐姜青柚帮忙传递东西。 然后结果可想而知。 第2章 医疗空间 第2章 医疗空间 02 医疗空间 姜映梨叹息。 这姑娘可真惨!死了都还得被人家物尽其用来替嫁! 听她叹气,妇人更加不满:“怎么,冲喜还委屈你了?人阿隽又俊俏又聪明,就是运气不好了点,不然哪里轮得到你们姜家嫌弃!”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 “廖婶子,劳烦您帮忙。天色晚了,您请先回去歇息吧!” 姜映梨闻声望去,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端着碗出现在了门口。 他有着一张十分干净俊美的脸,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一双眸子却漆黑冰冷,犹如黑夜般深邃幽沉。 姜映梨的眼眸瞬间就瞪圆了。 好家伙,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姜映梨家世优越,是个有名的天才医学美少女,身边自然是不缺帅哥美男追捧的,但还真没有人像这位一样,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沈隽意送走廖婶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把药碗搁在床边。 “姜映梨,冲喜本就是我婶娘所为,非我所愿。我不知道你们姜家发生了什么,但我晓得你心里有人,亲事就算了,天亮后你就回去吧!” 姜映梨从美色中回过神来。 回去? 有这样的美型相公,沈家又人口简单,她还回姜家那个狼窝干嘛? 再被算计一次吗? 她目光流转,马上懒懒地靠回床头:“我不回去!我既然嫁到你们沈家来了,那就是你们沈家的媳妇了。” 沈隽意:“你与莫敛舟……” “我与他早已是昨日旧事!”姜映梨脸色一沉,又很快恢复:“还是说你在乎这个?” 顿了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意味深长道,“你放心,我这心里今后只会有相公你一人了。” 沈隽意被她直白的话弄得面颊发红,他别开脸,冷冷道:“随便你。你要是想离开,我随时给你写和离书。” 说完,他转身欲走。 “你不睡这?你要睡哪?”姜映梨好奇道。 这是他们的新房,也就是沈隽意的房间。 “不用你管。记得喝药!”沈隽意冷着脸拄着拐杖,红着耳根子,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姜映梨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这会子她的记忆越发清晰了,对这沈隽意的情况也心中有数了。 要说这沈隽意,在天水村里也是个传奇人物。 他自小聪颖,读书很好,却偏偏时运不济,每回轮到他考试就出各种意外,次次缺考,读书十载,不曾有个名堂,村里人就都说他没那读书运。 除了这个,他还有个命硬克亲的说法。 据说他爹就是被他克死的,现在他娘也被克病了,眼下正奄奄一息。 沈家其他人惜命,就趁着他摔伤腿,他娘又重病之际,迅速把人分出来单过了。 因此,哪怕沈隽意长得好,人品佳,村里依旧没几家愿意嫁女儿过来。 当初姜家答应这门亲事还让村里很是惊讶,如今想来应该是姜青柚早已算好了,存着她被克死的心思,故意答应后又让她替嫁。 这姜青柚有点意思。 姜映梨扬了扬唇角。 但她是不信这个的。 她端起药碗嗅了嗅。 里面都是些止血化瘀定痛的药材,是对伤口有好处的。 她仰头一饮而尽,药苦得她直吐舌头。 “哎——” 这一动,额头的伤口就被牵扯得发疼。 姜映梨扶着疼痛的脑袋坐正,身上的赘肉也随之抖了几抖,她低头看了眼腰间鼓鼓囊囊的游泳圈,忍不住又悲伤地叹了口气。 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却没有被消毒,手法很粗糙,敷的是低劣的止血药粉,这样恶劣的条件,姜映梨很担心会感染。 “要是我的医疗实验室在就好了……” 她刚这般想,突然意识一闪,眼前蓦地浮现出了她的私人实验室。 里面是林立的架子,上面有好多好多药品,她不但看见了布洛芬,双氧水等药物,还瞧见她惯用的医疗器材…… 她心神一动,反射性伸手去取,等意识拉回,睁开眼时,手里握着的赫然是双氧水和消炎药。 姜映梨震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药。 刚才是看到她的医疗实验室了吧?她还在里面拿了药…… 不会是做梦吧?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记,下一秒就低声痛呼:“嗷!疼!” 疼! 真疼啊! 那就不是做梦了! 所以说,是她的实验室也跟着穿越过来了,现在就存在她意识之间吗? 这般想着,姜映梨急忙又闭上眼,心里默念着实验室,眼前果然又出现了熟悉的地方,她又连忙伸手去拿药。 这次,她又依次顺利地从医疗空间里面拿出了明胶海绵,云南白药等物。 一连试验了两次,想法得到证实后,姜映梨瞬间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居然是真的! 天哪,这也太神奇了吧! 看来,这次穿越也没倒霉到家嘛! 姜映梨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原地蹦几圈,等兴奋劲过后,她就爬起来打算找镜子处理下额头的伤口。 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只在门边的洗脸架上找到了一盆水。 这也聊胜于无。 借着月光,姜映梨看清了脸盆里的人影,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无他,实在是太胖、太丑了! 水盆里映出了一张大脸盘子,眉毛倒是浓密有型,但因为人太胖,精致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眼睛更是小得看不见,脸上还鼓了好多个大红疙瘩,整个人就仿佛一只发面馒头上撒了一把红枸杞。 还是大号的那种! 也难怪莫敛舟要找理由退亲娶姜青柚。 就是从小美到大的姜映梨本人也很难接受,恨不得再撞死一回才好! 她咬牙:“不行,明天开始就要好好减肥,好好护肤!” 记忆里,原主也是个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大美人,所以,她一定要瘦回来,美回来! 然后再找那对狗男女讨公道! 姜映梨定下心,对着水盆小心翼翼地拆掉头上的布条,露出了额头上的狰狞伤口。 因为是撞到了桌角,伤口是凹陷进去的,血肉模糊很是吓人! 她小心的用镊子夹取蘸取了双氧水的棉球,清理消毒,擦拭掉多余的血迹后,又给伤口涂上云南白药的药膏,再用纱布贴上,再重新捆上布条遮挡才作罢。 头很疼,还有些发晕,估计是留下的脑震荡后遗症。 姜映梨又吃了两颗止疼药,这才重新躺回床上,在药效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3章 谣言 第3章 谣言 03 谣言 翌日,姜映梨是被外头的鸡鸣鸟叫声唤醒的,她睁开眼看到头顶黑魆魆的天花板时,还有些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她昨天穿越了,还嫁了人! 肚子饿得咕咕叫,姜映梨赖了会床,就爬了起来。 她想把身上被血弄脏的衣服换下,但姜家拿了聘礼让她替嫁,却只抠门的给了两件打了破补丁的衣裳当陪嫁。 姜映梨没得挑,只能随便选了件藏蓝色的衣服穿上,穿衣服的时看到腰间白花花的肥肉,她又想哭了。 这穿越太难了! 她走出房间,打量了下未来要住的房子。 这是一座很破旧的茅草屋,有一间堂屋,两间半的厢房,墙壁被雨水冲刷露出了泥胚,外面只用干篱笆围了一圈小院子,旁边是间漏风的小厨房。 一个字形容——穷! 姜映梨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没瞧见沈隽意,又腹中饥饿,就先去小厨房找吃的。 灶台倒是挺干净的,墙角搁着一个半满的水缸。 她从橱柜里翻出了小半袋面粉,以外厨房里空荡荡的,连一颗米都没有。 姜映梨扁了扁嘴,只能从袋子里舀出了一碗面粉,用水混着,做了三碗简单便捷的面疙瘩。 她把做好的面疙瘩端去堂屋。 目光扫过右边时,她想起沈隽意的娘似乎是病了,她既打算住下,那就该有点表示。 所以,她主动端了一碗面疙瘩,刚要敲门。 “你干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映梨一愣,扭头就看沈隽意一身露水,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药包,拄着拐杖三两步窜过来,拦在门前,一脸警惕。 “我做了早饭,想着大娘应该也饿了,就想给她送进去。”说着,她还举了举手里的疙瘩汤做证明:“病了更该规律吃饭才能好。” 沈隽意惊讶,似乎因为误会她,俊脸有些红,他抿唇,不自在地接过面碗,“多谢。” 姜映梨见他接受,眨了眨眼,笑着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这是大娘的药吗?厨房的火还没熄,我给大娘煎上吧!” 正好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只是,她以为笑得很甜,可这笑容落到旁人眼里就显得有些辣眼睛。 沈隽意避开了她的手,疏远地别开眼,“不用,我自己来。” 姜映梨也不失落,“那好吧。屋里还有一碗面疙瘩,你等会记得来吃,我先去吃饭了。” 她肚子早饿得呱呱叫了! 哪怕是减肥,早饭也是很重要的,一定得吃! 沈隽意点了点头,推门进了屋。 进去前,他回头看着姜映梨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姜映梨给沈隽意留了一份大的,她吃了份小的,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胖了,一碗面疙瘩下肚,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她把碗洗了,沈隽意还没出来,想了想,姜映梨从厨房的角落捡到一个破篮子,又拿了把菜刀。 她走到右边房门敲了敲,“沈隽意,我去山上挖野菜了。” 没听到沈隽意的回应,她也不以为然,直接就出门了。 屋内。 沈隽意正在喂一位面色蜡黄,身材消瘦的中年妇人吃饭,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 “娘,您再吃点。大夫说,您这病得多吃点东西才能好起来。” 沈母眼眶通红,“都是娘连累了你。姜家欺人太甚了,就是不想嫁,也不该让她来替啊!” “还有你婶娘,我原以为这次她总算是当回人了,昨天人是她接进来的,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一家人她怎么能那么丧良心!她明知道姜映梨那人,咳咳咳……” “娘,您小心。”沈隽意连忙替她拍背顺气,顿了顿,违心道,“其实,姜映梨她,她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娘是病了,不是瞎了聋了!她前头有婚约在身,还跑去勾引自家姐夫呢,村里谁不知道她不检点?还有她前头对你做的那些事儿……” “娘!”沈隽意截断了她的话。 沈母住了嘴,但眼泪却止不住,“不说旁的了,就光是这些,你以后还怎么读书考功名?” “她只会成为你一世的污点!让别人笑话你一辈子!” 想到这后果,沈母就胸闷气短,恨不得撕碎了姜映梨和这些罪魁祸首才好。 天水村两面环山,农人向来是靠山吃山,眼下是夏末初秋,天气也从炎热转为清凉,山上也有不少的野果野菜,不少得闲的小媳妇和孩子都往山上跑。 路上不少人瞧见姜映梨,都心照不宣地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哎呀,你们看,骚狐狸出洞了!” “什么骚狐狸,现在该叫骚母猪了!你瞧瞧她那个肥样儿,真不要脸!” “可不是,前头才勾引她大姐夫,现在又因为跟堂姐不睦,跑去勾搭沈隽意!就是可怜莫童生,好好儿戴了绿帽!图啥呢?” “图别人的香呗!以后有她后悔的。姜家不是说不认她了吗?又进了沈瘟神的门,指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吃她的席了!” 这次替嫁事件,姜家总要对外有个说法的。 为了保障莫敛舟和姜青柚的名声,最后传出来的事实就成了姜映梨因跟姜青柚起了冲突,故意打晕人,趁夜嫁去沈家冲喜。 虽然这说法漏洞百出,但架不住姜映梨的名声差啊! 姜家爱糟践姜映梨的名声是其一,其二是因为姜映梨太好看了。 她不是时下流行的端庄清丽,而是狐媚妖艳那种美,一双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勾得村里不少儿郎春心萌动,平日没少送好东西给她。 这就让不少妇人姑娘们恨得牙牙痒了,暗地里没少骂她骚浪贱。 更何况,前头刚发生过一件乌龙事件。 姜映梨因为减肥低血糖发作,撞倒了姜大姐夫,这一幕叫人撞见,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她脱光勾引姐夫了。 乡村艳事总叫人激动。 村里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胡编乱造,说姜映梨以前就不检点,突然发胖就是因为她跟人钻小树林怀孕后流产导致的,还有人说亲眼看到她去镇上医馆买打胎药。 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叫人不信都难。 故而这次姜家一放消息出来,也不管逻辑对不对,反正大部分都信了。 特别是这些先前嫉妒姜映梨的女人们,逮住了机会,可不得使劲嘲讽一番。 第4章 救人 第4章 救人 04 救人 姜映梨也听到了,她懒得浪费唇舌搭理她们,只心里暗暗记了姜家一笔,扭头拐小道从另一边上山了。 那边那么多人,想来有野菜也被挖得差不多了。 她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这边显然没有什么人来过,树木高大,遮天蔽日,空气都格外清新。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说起来,她和原主的人生轨迹也有些相像。 她出生在医药世家,自小在家庭的陶冶下,早早展现出天赋。 十八岁就已是医学博士,二十岁就得到资助成立自己的医疗研究室,被誉为医界闪闪发光的未来之星……哪里料到,就因为两宗复杂的手术就送了命! 早知道……哎,可世上哪里有什么早知道! 其实原主父母和离,各有婚娶,仿佛是个多余人! 她又何尝不是? 她的父母也有了各自的家庭,便是她再优秀也没人在乎过她,唯一真正在意她的爷奶也在前年去世了! 就如原主死了都没人在乎,她也是一样的。 或许就是这些相似,才会让她有机会重生,重新替“姜映梨”活一场吧!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她已经得到过爷奶全身心的呵护和温暖了! 姜映梨当然不只是上山来挖野菜改善伙食,一是为了锻炼减肥,二嘛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深山里采点药换换钱。 这手里没钱就虚,她可不想过苦日子! 姜映梨转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堆野荠菜和马齿苋,还有树下的几株半夏。 她心里一喜,这可都是好东西。 荠菜马齿苋能食用,是常见的野菜。 而半夏生用能治痈肿痰核,炮制入药后用途更是广泛,现在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 姜映梨摘完野菜后,就小心把半夏的根茎摘下来,用一块大叶子包着放在篮子里。 很快篮子就占满了,姜映梨心满意足地站起,准备再转转,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细小的簌簌声。 她一惊,抬头看到不远处一株石楠藤,眼神瞬间凝住了。 无他,石楠藤素来有白花蛇家之说,此时石楠藤上正缠绕着三条花纹加错的白花蛇! 这些小蛇个个头尖盘亮,此刻也注意到这个打扰它们的人类,它们嚣张地吐着蛇芯子,飞快从藤上游下来,想对她这个入侵者发动攻击。 姜映梨眼神闪亮,丝毫不惧。 她正愁这点半夏卖不来什么钱,就有好东西送上门了! 白花蛇,又名银环蛇,剧毒,却全身都是可入药的宝啊!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姜映梨勾了勾唇,掏出一撮半夏,以拇指搓出汁水,朝着几条蛇丢了过去,趁着它们被讨厌的味道冲到,立刻提着菜刀过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下五除二,一刀就是一条小蛇。 等到处理完小蛇,她就把它们团吧团吧,用大树叶包起来,放在菜篮子最底下。 她有心多找几条,银环蛇可不常有,只是蛇没寻到,倒是在树不远处看到个面色青白,倒头昏迷的中年男人。 男人瞧着也就是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头上戴着玉冠,身上的衣裳是丝滑的绸缎,眉眼间也隐隐藏着贵气。 姜映梨注意到他脚下有一条已经被石头砸扁了头的银环蛇,她捞起他的裤脚,果然瞧见一个流着黑紫色血的小伤口。 检查了下,发现人还在可救时间范围内,她挑了挑眉,“算你好运,碰上了我!”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虽不是什么好心人,却也不会在有能力施救时,还放任人去死的! 她当机立断用止血带在男人近心处进行了阻断,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了手术刀对着伤口划出十字,挤压出伤口里的毒牙和毒血,再以蛋白酶配合普鲁卡因对伤口进行浸润注射后,就给他注射了抗蛇毒血清。 之后,为了保证他好得更快,姜映梨还给他打了一针抗生素。 一切做完后,姜映梨累得气喘吁吁,她擦了擦汗,叹息。 这身体素不太行啊,还是得加强锻炼。 她把地上被砸扁的银环蛇捞起来收好,喃喃道:“我给你用的可都是好药,这就算诊费了!” 不过,她是没办法把人带回去,可晚上留在山里也很危险。 她只能忍痛把半夏捏碎撒到男人周围,半夏具有驱蛇虫的作用,效果堪比雄黄,刚才她就是这么制住蛇群的。 她朝男人最后看了眼,“希望你运气好点。我呢,好人做到底,这就下山去喊人来救你!”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提着篮子下山了。 到了山下,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姜映梨快步跑回家,看到站在屋檐下拿着伞望天的沈隽意。 她好奇:“快下雨了,你要去哪里啊?” 沈隽意见她回来,暗暗松了口气,嘴上淡淡道:“没有。” 姜映梨转了转眸子,笑眯眯道:“莫非,你是怕我淋雨,特地要给我送伞?” 沈隽意板着脸,放下伞:“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姜映梨也不生气,一脸笑盈盈。 沈隽意拿眼角瞟她,见她篮子里都满满当当的,难掩好奇,“你怎么挖到那么多野菜?” 姜映梨:“哦,我去了山腰上,那里人少,我找了不少好东西呢!” “你去深山了?你不知道那边危险吗?”沈隽意脸色徒然大变。 姜映梨不高兴道:“外面早被挖空了,我不往里走哪里找得到野菜……” 她见沈隽意面色难看,忽然眯起眼,勾着唇角,“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你——”沈隽意不知道她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他的视线落到姜映梨那又肥又丑的脸上,别开眼,语气硬邦邦道:“山里都是野禽蛇虫,我是怕你死在里面!到时你姜家又该怪我克死你,寻我家麻烦……” “才不会呢!”姜映梨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哎呀,坏了!沈隽意,我刚才瞧见山上有个人晕倒了,咱们得把他抬下来。你找人帮帮忙,去晚了,说不定人就被大虫叼走了!” 第5章 想法 第5章 想法 05 想法 沈隽意虽觉得奇怪,但也猜测她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救人如救火,他立刻就跑去隔壁喊了两个男邻居帮忙。 几人冒着大雨进了山,却并没在原地找到什么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让人白跑一趟,沈隽意过意不去,与人致了谢后,就扭头回了院子。 姜映梨也有些尴尬,她给两家都送了些野菜,却被邻居的妇人黑着脸推拒回来了。 她们可不想跟姜映梨扯上关系!她们男人更不能! 姜映梨有些委屈,对烧火煮水的沈隽意说道,“沈隽意,我没说谎。” “嗯。” “你也不信我?” 沈隽意叹了口气,抬头看她,语气无奈:“没有。只是既然没人,那就说明人家已经平安离开,这是件好事。没什么可纠结的!” “水快好了,天凉容易风寒,你先去沐浴换湿衣吧!” 姜映梨仔细打量着他,见他像是真心话,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子,跺脚离开。 姜映梨迅速地洗了个热水澡,就重新换了水,让沈隽意去洗。 她拿毛巾擦着头发,还是觉得奇怪。 那人中了蛇毒,就算她施救及时,可也醒得未免太快了吧!她才走开那么会,人就不见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左右她也做到了该做的,以外跟她无关。 她从屋里寻来了不穿的破衣服,把几条银环蛇小心的包好,打算等明天就去镇上药铺换点银钱。 家里剩下的面粉不多了,姜映梨将就做了一顿中饭,也就一份荠菜面饼,至于马苋菜,这个有点苦,就被做成蔬菜汤,总算是比早上多了点花样。 姜映梨在减肥,不好多吃碳水,就把食物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最少的一份。 沈隽意出来时,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不禁愣了愣。 姜映梨扭头看见沐浴过后,愈发鲜嫩可口的沈隽意,眼神闪亮地上下打量他。 还真别说,沈隽意虽然身形单薄削瘦,但五官和气质是真好,仅仅穿着洗的发白的天青色衣裳就自有一股少年意气风流的书卷气息。 姜映梨最是无法抗拒这种斯文败类的年轻气息,她满意地招呼道:“你洗好了?那快来吃饭吧!对了,这份是给大娘的。” 她指了指旁边放置的一份餐食。 沈隽意看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心情有些复杂,“多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啊!你快去吧,等会就凉了!”姜映梨不在意地挥手。 她知道沈隽意现在不信任自己,也不会让她去送饭,所以干脆就不添麻烦。 毕竟原主那名声是真不好,加上姜家让个死人冲喜也确实是膈应人。沈家没把她当场赶出去,还给她治伤了,也是沈隽意教养好、人厚道! 沈隽意给他娘喂过饭后,出来就发现姜映梨已经不在,桌上是留给他的饭菜,份量是一半多,可见姜映梨是没吃什么东西。 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他决定找机会跟姜映梨好好谈谈! 翌日,姜映梨起了个大早,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爬起来简单拉伸运动了几下。 她准备去做饭,却发现灶房里放着早已烙好了饼。 是沈隽意做的。 饼很瓷实,甚至比她的脸还大! 沈隽意是不是对她的食量有什么误会? 姜映梨拿着饼,挑了挑眉,突然就听到外头有响动。 从厨房出来就发现沈隽意正一手拄着拐杖,单手提着一桶水踉踉跄跄地进来,因为没站稳,桶里的水都倒了大半出来,弄湿了他的鞋。 她快步走过去接水桶,“你腿还伤着,怎么就着急提重物?给我吧!”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隽意这断腿也伤了半年,却一直断断续续都不见好,就是没休息好。 沈隽意抿唇:“我能自己来……” 农家别的读书郎是光读书,但沈隽意家有重病母亲,总是要分担家务的。 他也习惯了。 “你怎么来?这腿还要不要了?” 姜映梨把半桶水倒进水缸,水缸已经满了大半,可见他应该很早就开始提水了,也是难为他一早上来来回回的。 “这水也够用一天了,晚些我回来再来打,你可别乱动了。” 她既然要住下,那也会分担家务,而且她也做不来让个伤员去挑水。 虽然她也没做过这些,但入乡随俗,权当减肥了! 她看向沈隽意:“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沈隽意话音刚落,肚子却不配合地叫了两声,他耳根子有些发红。 家里吃食不多,他喝了两口水就去挑水了,粮食都留给了家里两个女人。 姜映梨笑了笑,把饼子撕开,一人一半:“喏,咱们一人一半。我吃不了那么多!” 顿了顿,她说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会给家里赚钱的。” 等会把银环蛇卖了,应该能买点粮食补给。 沈隽意垂着眉眼,淡淡道:“不用。等我娘的病情好些,我会去镇上书局抄书的,届时家里会松快些。” 虽说读书郎都得寒窗苦读,但沈隽意没有埋头读书的条件,他这些年读书全靠她娘存着体己,然后就是他自己抄书赚的钱,不然以沈家的苛责,他早就被迫辍学回家种地了。 姜映梨也没反驳,沈隽意有这个觉悟也挺好,她可没打算给沈家一辈子当牛做马,再来读书虽辛苦,可也没道理不让人沾烟火气,那只会本末倒置。 姜映梨知道自己的名声,沈隽意也不想娶她这个污点。 她也没想真的跟他过一辈子,这只是暂时收留她的落脚地,等以后站稳脚跟,她会离开的,还沈隽意清白和自由,也会给他报答! 吃过早饭,姜映梨就揣着破篮子去镇上了。 天水村去镇上有四五公里路程,村里也有赚小钱的驴车来回接客,但姜映梨没钱,只能走路。 等到镇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姜映梨一身肥肉晃荡,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都汗湿了。 她叹气,再次感慨,当胖子是真的难! 等在树荫下歇了半刻钟,擦干净脸上的汗,姜映梨问了路人,一路寻到了镇上的药铺。 第6章 赚钱 第6章 赚钱 06 赚钱 药铺掌柜刚送走了位客人,见得提着篮子,肥肥胖胖的姜映梨,忙扬起笑脸道:“大妹子是想买安胎药吗?” 姜映梨:“……” 安胎药个球球!她看起来像怀孕吗? 她觑了眼自己的大肥肚子,压下一口老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是。掌柜的,你这收白花蛇吗?” 药铺掌柜一怔,“收!当然是收的!你家莫非有?” 白花蛇可是个好东西,不但能泡酒,炮制好后还能祛风通络,止挛补身。 镇上多少员外老爷都好这口。 只是这银环蛇有剧毒,又难补,所以哪怕知道赚钱,也少有人拿命去拼。 姜映梨把篮子放在柜台上,揭开遮挡的破衣服,露出了里面四条齐齐整整的银环蛇。 掌柜探头查看,等到确认后,他高兴极了:“是白花蛇,瞧着有些大小了。就是破了头,不能泡酒喝,有些可惜了。” “这白花蛇虽不能泡酒,但炮制好了,不但能用于风湿顽痹,惊风中风,连麻风恶疮都不在话下。”姜映梨淡淡道:“对小儿高烧更是有奇效。” 掌柜打量姜映梨,好奇道:“夫人也懂医理?” 姜映梨点了点头,指了指篮子:“掌柜的,你打算怎么收?” 掌柜想了想,比了个手势:“八钱银子一条,你看如何?这市面上我家可是价格最高的了,不信你打听打听我家的名头就晓得,绝不会坑人。” 他本来是打算压到五钱的,可看姜映梨也算半个行家,他也不好太过。 便是八钱银子收进来,他炮制好后,翻倍成二三两卖出去,也是有大把人抢着要的。 这家药铺的名声是很不错,姜映梨事先也做过功课。 她也没挑剔,能卖到八钱已经算诚心价了。 做成了一笔生意,掌柜也欢喜,他让伙计把蛇拿进去收好,又把篮子还给姜映梨,连带着三两二钱银子也送到了她手里。 “夫人往后还有这种蛇,可尽管卖给我!价格都好说!” 姜映梨拿到钱,脸上也带上了真诚的笑容,“自然。” 她的目光在药铺里流转一番,“掌柜的,你这里可收药草?” 掌柜也见过这种,“收是收的。不过得是完整能用的。若是炮制好的,我家的价格会更高些。” 顿了顿,他看着姜映梨笑道:“夫人懂医理,想来是懂行规的,若是你送来的,品相好,价格我绝不比旁家的低。” 这也算是给姜映梨卖个好。 “我知道了,谢谢掌柜。”姜映梨走了两步,想起一茬,回头纠正道,“麻烦您还是别叫我夫人了。” 她恁不习惯。 掌柜怔忪,歉意地从善如流:“好的,姑娘。” 他看姜映梨膀大腰圆,头发又高高束起,瞧着还以为成亲生养过。 毕竟少有姑娘家胖得这么敦实的! 掌柜摇了摇头,腹诽道:也不晓得哪家养出来的,以后可怎么好嫁人! 姜映梨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有了钱,第一件事当然是改善生活。 她先去米粮店买了十斤米面,还有油盐酱醋,想到家里还有两个病人,她还去肉摊切了一斤肉,用荷叶包着藏在了篮子最下面。 这一来一回已经花了一百多文了。 姜映梨还想买两身新衣裳替换。 先前包蛇用了一套补丁衣,已然是不能再穿,现下她还只有一身能替换的。 可布庄的成衣太贵,一套就要上百文,稍微颜色亮丽点,又绣花的衣服更贵。 买布显然是更划算些的。 说来惭愧,原主是会缝衣裳的,她也继承了记忆,但这种需要技巧的东西,她是脑子会了,手不会啊! 钱到用时方觉少,姜映梨咬咬牙,最后还是买了布。 她还得省着点钱,过阵子天冷了,还得再压床棉花被,不然就沈家那破棉絮被可挨不过寒冬。 姜映梨不但买了自己的,沈隽意愿意收留她,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所以还给沈隽意母子也买了。 沈隽意的衣裳也洗得发白了,眼看着冬日要来,总是得添件冬衣的。 买齐全东西后,姜映梨这次不想走路了,出了两个铜板,选择坐牛车回去。 牛车上几乎都是同村人,见到大包小包的姜映梨,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哟,姜阿梨,这新婚就出来买东西了。你这嫁入沈家日子过得不错诶!这么多东西,没少花银子吧?”有好事者问道。 “嗤,也就沈家刚分家,得了点钱。等花光了,一个瘸子配着荡妇,指不定以后日子过得怎样?”一个妇人突然抬头,讥讽道:“阿梨,咱家可不留不干不净的女人。” “你要是敢再造孽,坏了家里的名声,你爷奶定然是要打断你腿的!” 说话是姜映梨的三婶,向来嘴里没句好话,在姜家时也没少欺凌奴役姜映梨。 外头关于姜映梨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三弟妹,话别那么说。”接话的的另一个模样清秀的妇人,喝止了姜三婶后,她转向姜映梨,语重心长道,“阿梨,你既是真心喜欢沈隽意,今后好好过日子吧!” “至于你姐那边,她头上的伤好多了,也说不怪你了!” 她是姜映梨的大伯娘,姜青柚的亲娘。 姜映梨略略抬眼打量着她,这大伯娘长得细皮嫩肉,往日里说话总细声细气的,加上又养出个读书郎儿子,在姜家颇有两分脸面。 但要说她对姜映梨多好,那可真不见的! 没见满车的人都只好奇她买的东西,只有她开口就提起她打伤姜青柚替嫁的事儿嘛,蔫坏得很。 原主固然从前有些行为不好,但也是姜家灌输的,他们拿了村里爱慕者送给姜映梨的东西,扭头却配合村里说姜映梨浪荡。 可以说姜映梨的名声变成这样,少不得姜家人的推波助澜,但就不知道是姜家哪一房了,还是说是姜青柚个人所为? 姜映梨打算以后慢慢处理。 此刻,她扬起下巴,似笑非笑:“怪我?姜青柚哪来的脸怪我?” 姜大伯娘怔愣。 往日里她对着自己可都是恭敬唯诺的! “阿梨,你,你说什么呢?”她脸色僵了僵。 第7章 祸害 第7章 祸害 07 祸害 姜映梨嘲弄地扬唇:“姜青柚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儿,我还没寻她麻烦,她倒是还有脸装受害者!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讲出来……” 姜大伯娘嘴角彻底勾不起来。 姜映梨变得好奇怪,以往她虽然刁蛮泼辣,但还是尊重长辈,会听他们的话的,怎么今天居然想撕破脸了! 想起已经进了城的女儿,以及那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她不想跟姜映梨纠缠。 她避开姜映梨投来的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勉强挤出一抹笑,大声打断她的话:“哎呀,到了到了,就在这里放我们下车吧!” 也不管车夫喊着还没到地方,她飞快给了钱,拎着东西就拉着姜三婶麻溜地跑了。 这仿佛逃离洪水猛兽的姿态,让姜映梨倍感疑惑。 她的名声不好,就是此刻她讲出真相,估计车上的人不会信,反而会偏袒姜大伯娘! 可姜大伯娘这分明是心虚了! 她心虚什么? 姜三婶被姜大伯娘拉着跑了好远才停下,她甩开手,喘着气不解道:“大嫂,你做什么跑?难道你还怕那个贱丫头不成?” 姜大伯娘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不怕姜映梨说那些事儿,不会有人信她的! 可方才姜映梨的目光实在太奇怪了,就仿佛知道她们私下做的那些事儿一般! 想起女儿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沈隽意和她娘今年会先后死去,而莫敛舟会平步青云。而今她家还得了这样的机缘,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届时,姜映梨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那个贱妇生的贱种,就该被她闺女踩在脚底! 这般想着,姜大伯娘心里好受了些,她舒了口气,直起腰,“我不是怕她,我是怕沈隽意。她如今嫁入沈家,咱们还是避着点。” 姜三婶脸色一白,“是了,沈隽意是个霉神转世的克星,可别把这倒霉运传给我们了!不行,回去我就拿艾叶草熏一熏霉气!大嫂,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又拍起姜伯娘的马屁。 姜映梨回来时已然近午,她把东西放好,却没见到沈隽意。 她不解地嘟囔,“这腿脚都坏了,还像条花脚猫一样到处乱窜,也难怪好不了!” 她跟沈隽意本就是搭伙过日子,她也懒得去找,扭头去厨房做了午饭。 厨房还有昨天剩下的野菜,她把买来的五花肉煎了荤油,拿罐子收起来,然后把余下的瘦肉混着荠菜做了份野菜肉饺。 依旧是分成三份,她吃了最少的那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太久没吃过肉了,咬破饺子的那刻,姜映梨幸福得快哭了。 果然,肉才是最终追求! 只可惜,她吃过这顿欺骗餐后,后面又要开始漫长的减肥道路了。 姜映梨珍惜地吃完了饺子,忍了忍,没忍住,把面汤也喝完了。 眼看着饺子都要坨了,沈隽意还没回,姜映梨纠结要不要把饺子送去给沈母,突然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姜映梨一愣,连忙起身,跑到右边的房门前拍门:“大娘,大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要是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等了两息,见里面没动静,她动作迅速地推开门,就见昏暗的屋内,一张床摆在墙角 此时一个瘦弱的妇人翻倒在地,旁边还倒着个凳子,杯子里的水撒了一地。 应该是沈母醒来渴了,想喝水却打翻了凳子发出的声音。 姜映梨三两步上前扶起沈母,“大娘,大娘,你还好吗?” 沈母已经毫无意识,高高的颧骨处飘起两坨红,双眼紧闭,唇角更是干裂起皮,喉咙里还发出赫赫声。 姜映梨触手是一片滚烫,她皱了皱眉,此时也顾不得旁的,把人扶上床,她就开始给沈母诊断病情。 高烧不退,胸腔有杂音,并伴有呼吸困难的清苦康,以外扁桃体肿胀,可见是咳嗽不止,还连带着支气管破裂,开始咳血。 初步判定是肺炎。 确认病情后,就好办许多了。 姜映梨取了青霉素,先给沈母做了皮试,结果她却出现了过敏现象。 无法,姜映梨只能转而给她注射先锋霉素。 先锋霉素不如青霉素对症,但对于从没用过抗生素的沈母来说,效果应该会好上许多,最多也就多拖延几日才好转。 然后她又倒了水,喂沈母吃下了罗红霉素巩固,忙完这些她已然浑身都是虚软,刚要把沈母扶着躺下。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姜映梨一惊,抬眼望去,沈母已然睁开烧得通红的双眸。 “你干什么?” “大娘,你醒了!刚才你发烧摔倒了,我给您倒……” 她解释还没完,沈母沙就哑着嗓子截断了她的话,厉声发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手好疼……姜映梨,你是不是非得害死我们娘两个才安心!” 姜映梨一脸懵,她不知道沈母何意,但病人是不宜情绪激动的。 她安抚道:“大娘,您病了,不能太紧张激动。您放心,我没对您做什么。我只是……” “你做出那种事,你还敢说没做什么?姜映梨,我们沈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非得盯着我们娘两!”沈母却不听,额头青筋蹦现:“你走,快给我离开!” 姜映梨疑惑:“那种事?” 是哪种事啊? “娘!” 不待她解惑,沈隽意就如一阵风冲了进来,奔到床边,扶住了情绪激烈的沈母。 “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给您去请大夫!” “阿隽,咱家可不能留她这个祸害!她以后肯定还要害你的!”沈母指了指皮试留下的青紫红肿,咬牙切齿地哭道,“你看她把我的手都扎成什么样了!你快让她走!” 因为太过歇斯底里,她剧烈咳嗽,痰里带血,眼睛也红得仿佛要滴血。 “好好好!娘,您别生气,大夫说了您不能生气!”沈隽意脸色一变,他边担心地给她拍背顺气,边蹙眉觑了眼姜映梨,“你请先出去!” 姜映梨也不跟病人置气,看了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母,抬步便出去了。 沈母打过针,哭了会儿,很快就抵不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8章 你要休我 第8章 你要休我? 08 你要休我? 沈隽意给她盖好被褥,拄着拐杖关门出来,就要离开去请大夫。 “沈隽意。”姜映梨喊住他,表情认真道,“我没伤害你娘。” 不管之前有什么矛盾,她现在不想被沈隽意误会。 顿了顿,她斟酌道,“你娘手上的伤,的确是我所为。虽然这话有些狡辩,但我绝不是想伤她,而是想给她治病!那个伤口不用管,半个时辰就会自然消下去的。” 沈母皮试的反应那么大,是出乎她意料的。 沈隽意揉了揉眉头:“我知道了。我娘她对你有偏见,你没事别进去。我先去找徐大夫!”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 姜映梨也没拦他,她低头思索着沈母方才的反应和话语,倍感莫名其妙。 沈母一向性子温婉,极少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那表情就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她根本没有相关记忆! 她记忆里多数都是关于姜家和莫敛舟的,沈隽意是原主走在路上都不一定会点头的对象,除了这次冲喜,从来不曾有过牵扯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来然,沈隽意就领着个头发花白,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匆匆进了右屋。 两人没在屋里待太久,出来时两人面色都不大好。 老大夫叹息道,“你娘也就入冬前后的事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沈隽意眼眶微红,他垂头恳求道,“徐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会赚钱,您尽管开好药,只求您治好我娘,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不是钱和药的问题。是你娘这个病……”徐老大夫摇了摇头,“初始是风热袭肺,致使肺失清肃。但而今气阴两虚,热陷心包,脉浮数皆为风进之征,这乃是肺痈之症。” “肺痈——这可是不治之症!你就莫要为难老头子我了!” “你若是实在信不过老头子,你就把你娘送去府城,寻平安堂的大夫治一治。不然你就给你娘好吃好喝,以后心里也好受些。好了,我还得去村长家一趟,你好好照顾你娘!” 沈隽意失魂落魄地送徐大夫离开,回来时看着房门,眼眶愈发红了。 姜映梨也不奇怪徐大夫的诊断。 肺痈其实就是肺炎,古代肺炎可不就是绝症嘛! 可她有抗生素,沈母若是按时治疗,至多半个月,人就会痊愈。 她也不好跟沈隽意讲,只能干巴巴地安抚道,“沈隽意,你别担心,你娘肯定会好起来的。” 想了想,她把赚来的几两银子拿了出来,“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吧!其他的,我到时再想想办法。” 沈隽意愣了愣,他没想到姜映梨会把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他抑制住想伸手的冲动,淡淡道:“这是你的嫁妆银子,我不能要。” “我会想办法赚钱的,不用你管。”抿了抿唇,他继续道:“你既然手里有银子,那完全可以自己好好生活。我会在和离书上写明,和离是我的错,你也是清白之身。” “因为我惹了你娘生气,你要休我?”姜映梨蹙眉,不解道,“沈隽意,我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讨厌我?” 沈隽意抬手,五指成爪爬了爬头发,语气平静且冰冷,“姜映梨,以前的事且不提。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人绝非良配!” “我克父克母又克亲,还霉运不断,谁跟我沾着边都不会好过。你最好还是赶紧走,免得以后后悔莫及!” 姜映梨不知道她只是给个钱,怎么突然就谈到和离的话题了。 她天生反骨,向来喜欢反着来,眼看沈隽意恶声恶气,她也干脆往凳子上一坐,靠着桌子,扬眉道,“你要赶我走,我还偏就不走了。” “我既然嫁进了你们沈家,那我就是你们沈家的媳妇。” “我也没犯七出,沈隽意,你不能休我。” 沈隽意黑眸藏着冰凌,薄唇紧抿,冷冷地盯着她。 姜映梨才不怕他的眼神,她把银子拍在桌上,“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娘病了,我身为儿媳妇,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钱也不是我的嫁妆银子,是我自己赚的,你尽管用就是。” “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她眼波流转,落在沈隽意俊美的脸上,勾唇笑道:“那就不要总是板着脸,偶尔也对我多笑一笑嘛!” “你——!”沈隽意咬牙冷道:“我不卖笑!”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跟莫敛舟也这么说话的吗? 姜映梨遗憾地啧了声,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好吧!我也不勉强你。我还有事,桌上的饺子记得热一热再吃!” 说完,她越过沈隽意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扭过头来,“对了,别总是在嘴上挂着什么克亲霉运的话。我不信什么鬼神,只信人定胜天。” “你也别沮丧了,你娘真的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沈隽意目送她潇洒地转进了左边的屋,还因为太胖,扭腰进门时被门卡了一下。 听到姜映梨低声的咒骂,沈隽意:“……” 半晌,他不由扯了扯唇角。 他跟姜映梨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桌上碗里的饺子已经凉了,十几个饺子坨着黏在一起,他坐下拿起筷子夹起冰冷的饺子,入口的肉味让他愣了愣。 他无意识地嚼了嚼,目光落在桌子的碎银上。 或许,日子真的没那么糟糕! 吃完一碗冷饺子,心灰意冷的沈隽意仿佛又重新找到了希望。 他不会让他娘死的,他会去府城找到更好的大夫的! 而去府城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银钱,二两多银子只是杯水车薪! 得在想想办法! 病人需要营养支持才能恢复健康,沈家分家时,除了两亩下等田,什么家禽都没分到。 顿顿吃肉吃不起,可鸡蛋也是很好的荤腥,又是高蛋白。 所以,姜映梨提着篮子,打算去跟村里人换些鸡蛋。 她先找的是邻居的廖婶子,也就是她穿越来那夜,给帮她包扎伤口的那位。 第9章 她跟传闻中不大一样 第9章 她跟传闻中不大一样 09 她跟传闻中不大一样 “廖婶娘!” 廖婶子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到篱笆外站着的姜映梨,她脸一板,冷笑出声。 “哟,今天我家门前吹得什么妖风啊!把你给吹来了!有事快说,没事赶紧滚蛋,别赖着我家跟前!叫人看见了,我家还做不做人了!” 廖婶子跟沈母关系不错,往日里也很疼沈隽意,想起外头的那些谣言,她就膈应得慌。 但沈家聘礼钱给出去了,人也进门了,她只能替沈家骂姜家不做人,姜映梨也不是个好东西! 姜映梨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廖婶娘,打扰您了。是这样的,这天眼看着一天天转冷,我想着给我婆婆还有阿隽他们添两件冬衣。” “但我手艺实在不行,听说您的刺绣功夫极好,得闲还会绣帕子往绣庄送。就想请您帮忙裁剪下衣裳!您放心,我给钱的!” “你那么好心?”廖婶子惊讶地斜睨着她。 毕竟前头她可跟莫敛舟还有婚约了,结果闹着进了沈家门,还要撞墙给沈家添晦气! 姜映梨撩起篮子,露出了篮子里的布料,廖婶子这才将信将疑的打开了篱笆门:“进来吧!” 只要姜映梨真心肯过日子,肯替沈家母子着想就好。 姜映梨进了门,把篮子的布料一一拿了出来。 “怎么那么多?过日子还是得节俭些的。”廖婶子心疼地皱眉头,挑起一匹亮色的布料,狐疑地看着她。 姜映梨翻出下面暗沉的布料,笑道:“这是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您知道,我出嫁,家里都没给我收拾件像样的衣裳,就想着做两件替换。劳烦婶娘了!这几匹布料才是给阿隽和我婆婆做衣裳的。” “这余下的布料,您看能不能给您家虎妞添件小衣裳……” 她当然不能上来就说是给自己做衣服了,不然对她有意见的廖婶子哪里会让她进门! “你有心了。”廖婶子的笑容这才真诚了些许:“不管先前如何,而今你都进了沈家门,阿隽是个好的,你跟着好好过日子,以后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姜映梨:“我晓得的。我现在都是沈家人了,今后一定尽心尽力。” 廖婶子听着更满意了。 虽然名声不好,又模样不行了,但农人娶亲多难啊,只要肯过日子就好! 姜映梨说明了想裁剪的样式和套数,她准备做三套衣服替换,她倒是想多做,可眼下不是钱吃紧,而是一下做太多衣服,有点打眼。 至于沈隽意母子的,是分别做了两套。 这已经是个大手笔了,毕竟一般人家一年能添个两件衣裳,已然是家底殷实的了。 廖婶子想多说两句让她节省,但这新媳妇才过门,年轻人爱美是常情,更何况还知道孝敬沈母,便也住了嘴。 说完衣裳的事,姜映梨就惦记上鸡蛋。 “婶娘,我瞧着您家外头养了不少鸡,不知家里可有多余的鸡蛋?”她解释道,“我婆婆身体不好,大夫说是她身体弱,需要吃些营养的。” “我这寻思着,天天吃肉是吃不起的,但鸡蛋也能补身体。就想多买些鸡蛋回去!” “有有有,我这前头积攒了不少,还打算下次赶集拿去镇上呢!你等着,我给你拿!”廖婶子一听她这般用心待沈母,嘴角更笑开了花。 她跟沈母关系亲近,自然盼着沈母病好,也盼着沈母有个会心疼她的儿媳妇! 廖婶子进屋拿了大篮子出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鸡蛋:“我给你挑大个的,你要多少?” 姜映梨想着沈家都是病号,大方道:“我全要了。” 廖婶子愣住,以为听错了,“我这可是有上百个,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是这样的。”姜映梨抿唇羞涩道,“我看阿隽的脚一直不好,这还是得多补补。大夫也那么说的。” 其实这上百个鸡蛋,看着多,还真不够他们三口人吃。 除了沈家母子,她减肥也是要多摄入高蛋白的。 “您给看看,多少钱合适?” 廖婶子见是大夫嘱咐就再也没疑问,还感慨姜映梨这次是真变好了。 “这里有一百二十个鸡蛋,你给个六十文钱就行。” 姜映梨也是了解过行情的。 鸡蛋送去镇上是一文钱一个,村里便宜些许,是卖三个两文钱的。 廖婶子估摸着是看在沈家母子的面子上给她降价的。 她不想占太多便宜,便道:“我给您八十文吧!您可别推脱,鸡蛋的价格我还是知道的。您这样贴补我,不只我没脸再来,就是阿隽也不会答应的。” 给了钱后,姜映梨就提了一篮子鸡蛋回去了。 廖婶子的男人廖铁柱回来,见得廖婶子站在门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姜映梨那肥硕的身板子。 他擦了擦汗水,纳罕:“她来干什么?是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廖婶子回神,摸了摸手里沉甸甸的铜板,抬手打了他一下,板着脸道:“胡说什么呢!人家阿梨懂事又孝顺,好得很呢!我看哪,阿隽他娘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廖铁柱惊讶:“前儿个你还不骂她是个骚狐狸,瘟神转世,怎么今天称呼都变了?” “那都是误会。”廖婶子感慨,“阿梨跟传闻中不大一样。入门的时候顶着伤来估计也是是有原因的吧,这人还是姜家扶着送来的呢。” “我听说那莫敛舟跟阿梨断了婚约,扭头跟那姜青柚蛮亲近的,我看这里头事情多得很,估摸着是姜家不做人事!” “但谁让她有了后娘呢。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好在阿隽也是个靠谱的好孩子,不然阿梨就有得受苦罗!” 第10章 野山参 第10章 野山参 10 野山参 这一篮子鸡蛋是把姜映梨留给自己的那点钱花得七七八八了,她把鸡蛋小心地收好,打算以后每天给家里三人都煮个鸡蛋补充营养。 这么一算,一篮子鸡蛋也经不起造。 当务之急,还是要赚钱! 眼瞅着天色还早,姜映梨拿了柴刀又上了山,她想看看能不能挖点药材回来。 这次,她熟门熟路了很多,走走停停的,不但摘到了新鲜的木耳和菌菇,还采了不少不常见的药材。 甚至,在下山的时候,她还幸运的在一个湾子里看到了一株野山参。 可能是因为被野草遮挡,来来回回的竟然没有被人发现过。 其实野山参如果再长一长,会更加好卖,药用价值也会更好,但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姜映梨只能选择先挖了。 她眼眸发亮,摩拳擦掌:“小宝贝,别害怕,我会非常温柔的,绝对不会弄疼你的!” 她小心地拿柴刀扒拉开泥土,把其根须都完整地挖了出来。 望着野山参,她忍不住笑出了鹅叫:“把这个山参卖掉,好歹以后能想吃鸡蛋吃鸡蛋,想吃肉就吃肉了!我可真是个幸运儿!” 她也没心思再在这儿闲逛了,把野山参塞到篮子下面,用木耳遮挡住,就匆匆忙忙下了山。 等到她兴致勃勃往回赶时,从道路斜面忽然跑出来个瘦弱的男子,两人一时不察,加上姜映梨吨位太重,直接就把人给撞翻在地了。 糟糕! 姜映梨晃了两晃,站稳后,第一时间看了眼篮子,见得野山参没跌出来,松了口气,连忙跟人道歉。 “对不住啊,我没看到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可别撞出什么毛病!她可没多余的钱赔偿! 她俯身想去扶人。 结果才堪堪挨着人胳膊,对方抬头望来,看清楚她这张脸后,霎时仿佛见了恶鬼,一咕噜就往后躲,嘴里更是嚷嚷着:“丑肥婆,怎么是你?” 姜映梨:“?”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一个女人家,长得又丑又肥,不在家里待着,还有脸出门!真不怕丢人啊!”对方嘟嘟囔囔地,踉跄着就要爬起来。“撞得我腰可真疼。算了,今天是我倒霉!我早该料到的……” 姜映梨这下确定了,这个人认识自己,且还对她颇有意见。 想来也不是什么关系亲近的好人! 她也不是个好脾气,当下不干了,把本来要扶人的手一收,改为叉腰。 “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是没受伤了。那我就放心了。毕竟祸害遗千年!走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说完,她一扭肥屁股,撞开了才爬起来的男人,气呼呼地提着篮子往回走。 “哎哟喂,疼死我了……丑肥婆,骂谁祸害呢,你有本事给我站住!” 姜映梨才懒得理他,反而跑得更快。 谁跟傻瓜论长短呢! 等冲回家,就看到院子里的沈隽意,见得她模样狼狈,他不解道:“怎么了?” 姜映梨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刚碰上个蠢货!” “算了,不说这个。”她整理了下心情,献宝一样举起手里的篮子,眼眸闪亮,“沈隽意,我有件好事要跟你讲。” 虽然这张长满红疙瘩的胖脸有些辣眼睛,但姜映梨的眼眸却很漂亮,沈隽意一时有些怔愣,望着举到跟前的篮子,他皱了皱眉头,“你又去山里了?” 他看到里面还放了菌菇和黑木耳,“你怎么寻了这些有毒的东西回来。看这黑色的,前头隔壁村有人吃这个腹泻而亡了,还有这个菇子……” 说着就要拨弄着扔掉。 姜映梨好不容易寻来的,哪里肯让他丢掉,连忙把篮子抢了过来,“这都是能吃的。” 她撸过他手里的黑木耳,摇了摇:“比如说这个黑木耳,它现在是新鲜的,的确会有微量的毒素。” “但等晒干后再泡发,不但营养成高,它还具有药用价值,利五脏,补胃理气等等。关键啊,它味道还好!” 沈隽意见她侃侃而谈,疑惑道,“你懂药理?” 姜映梨动作一顿,她刚才就是职业病发作,反射性解释,并没有想到太多。 被这么一质问,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身后传来的声响倒是解了她的围。 “阿隽,我可算是找到你家了!”熟悉的嗓音让姜映梨一愣。 她扭头望去,来人赫然是方才被她撞倒的男人。 对方看到姜映梨也是一怔,指着她就怪叫:“你怎么会来这里?阿隽,她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 姜映梨撇了撇嘴:“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倒是你,你又是谁?” “我可告诉你……什么,这是你家?这分明是阿隽家,怎么就成了你……”郁齐光想起来的路上听到有同村人提起的事儿,立刻反应过来,语气崩溃。 “你们村里人都说你成亲了。阿隽,你、你你该不是跟她成亲了吧?天啊,这么个丑肥婆……” “你骂谁呢你?”姜映梨见他还嘴贱,顿时不乐意了,拿起旁边的扁担就要来抽他:“我胖怎么了,胖吃你家大米了吗?” “再说了,沈隽意他娶我,他高兴,轮得到你来管!” 今天她就教教他做人第一件事得长张好嘴! 郁齐光没料到她会动手,他连忙抱头四处乱窜,“阿隽的腿都被你弄断了,他怎么可能娶你,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姜映梨打人的动作一顿,她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沈隽意的腿伤是她弄的?这就是沈母排斥她的原因吗? 可为什么她记忆里没有这件事? 她还待追问,沈隽意伸手抽过她手里的扁担,制止道:“好了,别闹了,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应是有事寻我,你别跟他计较。” 他又扭头看向郁齐光,“齐光兄,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郁齐光整理了下衣物,瞪了眼姜映梨,清了清嗓子道:“马上要到云麓书院的入学考试了,我来喊你一道去报名。” 云麓书院出过不少金榜题名的学子,是北地最是出名的学院,故而每三年开科入考,会有一大批学子前来报名参加。 沈隽意之前也想过入学。 但此刻,他抿了抿唇,淡淡道:“多谢齐光兄跑一趟,我就不去了。” 第11章 腿是她弄断的 第11章 腿是她弄断的? 11 腿是她弄断的? “为什么?咱们学堂里你的学业最是出挑,夫子都说,你若能入了云麓书院深修,定然能蟾宫折桂。”郁齐光不理解,瞪了眼姜映梨,“该不会是这个女人阻拦吧?” 沈隽意挡在姜映梨跟前,摇了摇头,“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娘重病在床,不能伺候病床前,岂非不孝?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钱财的问题嘛?我可以借给你的!”郁齐光急忙道。 “不用。” 沈隽意也清楚郁齐光也不容易,更不想欠他人情。 “你这么好的才学,又寒窗苦读多年,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你甘心吗?”郁齐光替他可惜。 沈隽意打定了主意不去,刚要继续说话,姜映梨一把拉住了他。 姜映梨表情严肃道,“你跟我来。” 沈隽意愣了愣,但还是顺从地随着她进屋。 郁齐光紧张地追上来,“你个恶肥婆,你要对阿隽做什么?我……哎哟!” 他扑上去想拦,结果姜映梨猛然把门给关上,他吃了个闭门羹,若不是闪得快,鼻子都要被夹到了。 里面传来姜映梨遥遥一句:“我们夫妻有话要说,闲杂人等退开!” 郁齐光:“……” 夫妻个球球! 再说了,他哪里是闲人,他可是沈隽意唯一的至交好友! 想到刚才姜映梨那撒泼的泼妇样,他生怕她也在里面抽打沈隽意。 沈隽意还有腿伤,性格又那么好,肯定打不过她的! 郁齐光被脑补到的沈隽意可怜模样吓得一个激灵,更加激动地拍门:“开门!肥婆,你不准打阿隽,不然我跟你拼了!” 姜映梨:“……”这人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姜映梨懒得搭理他,转头认真地望着眉头紧蹙的沈隽意,“沈隽意,你是因为你娘的病情,才不愿意去考那什么书院……” “云麓书院。”沈隽意纠正她。 “好,云麓书院。”姜映梨说道,“你娘最是在意你的学业,你又苦读多年,眼下正是能更进一步,摘取果实的时候,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你甘心吗?” 若是先前姜映梨可能没那么在意,但知道沈隽意的腿因她而伤,她也替原主颇感歉疚。 所以,若是沈隽意能读书有个出息,那今后两人和平和离,彼此也能互不相欠。 沈隽意别开眼,抿唇不语。 他怎么会甘心?可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娘病榻前需要人照顾,还需要大笔的医药费。 若他考入云麓书院,还得交束修,不但要花钱,还得住在书院,无法顾及他娘。 他不能这么自私,更不能如此不孝! “你娘的病……”姜映梨迟疑了下,咬牙道:“其实我知道一位大夫,她医术高超,最是会治这些疑难杂症。” 闻言,沈隽意猛然回头,眸子骤然一亮,紧紧抓住姜映梨的手:“当真?那不知这位大夫姓甚,家住哪里?我与你一道前去拜会!”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一定要请到对方出诊! 姜映梨被他吓了一跳,“呃……沈隽意,你先松手,你,你抓疼我了!” 她没想到沈隽意会这么激动。 沈隽意回神,收回手,他敛目垂眸,郑重道,“姜映梨,如果能救我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请你,请你帮帮我,成不成?” 美男这般诚恳的恳求,让姜映梨有些受不住,她摸了摸鼻尖,转开视线,“我明天先去寻中间人问问其行踪,不出意料,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你不是要去云麓书院报名吗?不必跟我一起的,明天我们各忙各的就好!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而且,你也不必操心诊金和学费的问题。你看,”她拨开篮子上的木耳菌菇,露出了下面完整的野生山参,献宝道:“我采到了一株野山参!” 沈隽意暗暗吃惊,“你、你在后山采的?” 自小他身边的人都运程不好,总是会遭遇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所以久而久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亲近他。 他也会注意跟人交际的距离。 姜映梨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会……怎么会不一样? “是啊。就在下山的那个湾子里,人来人往的,居然没被人采走。我可是太走运了!”姜映梨笑眯眯地拿出山参,“这个拿去药铺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你就好好地去读书吧!” 沈隽意心情有些复杂:“你不必如此……” 姜映梨知道他又要旧调重弹,连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想了想,她慢慢道:“外头的流言蜚语你也听到了吧?我也知道你很好奇为何是我嫁过来。”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她自嘲地勾唇,“我堂姐姜青柚跟莫敛舟好上了,我无意撞破这点,争执间我摔破了头,就被替嫁过来了。这话说出去村里人或许都不信,但却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沈隽意,“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可我现在也无处可去。所以,只能赖在你这,哪怕你赶我都不走……” 这相当于是撕开自己的血淋淋的伤疤! 沈隽意抿了抿唇,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想赶你走。我……你若是想待,待多久都行。” 说完,他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连忙又住了嘴,转开了视线,生硬道:“我没别的意思。” 姜映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淡然,她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好。所以,沈隽意,你要是真心想报答我,你就努力考个功名回来,最好比莫敛舟还厉害!给我争口气!” 想到沈隽意的倒霉运势,她又急忙补充了句:“其实也不用跟莫敛舟比……” “好。” 哪知,沈隽意却一口应下。 “诶?”姜映梨愣住。 沈隽意望着她,星辰聚集的黑眸里盛满认真,他话语掷地有声,仿若誓言:“我会的。姜映梨,总有一日,我定让你抬头挺胸的做人,叫人再也不敢轻瞧你!” 说完,他就转身开门,去安抚吵闹的郁齐光。 这次,两人约好了明日共同出发的时间。 至于姜映梨,她站在原地,她被沈隽意那耀眼的模样惊艳到了。 她捂着怦怦然跳得飞快的心脏,脸颊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好家伙,他居然是个会打直球的天然撩啊!” 第12章 怪梦 第12章 怪梦 12 怪梦 当夜,姜映梨做完睡前的拉伸动作,又处理了下伤口。 伤口当时是瞧着吓人了些,但这阵子,她有注意吃消炎药,又日夜换药,加上这身体年轻,新陈代谢也好,伤口已然隐隐结疤。 明天她要出门办事,不能顶着伤口出去,明天想来也能拆下了。 她包好纱布,把药物收回医药空间,就钻进了被窝里,白日里又是山上又是折腾的,她也很累,几乎是沾被就睡了。 然后,她就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那郁齐光也来找沈隽意参加考试,因为沈隽意执意拒绝,郁齐光劝诫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沈母。 沈母以死相逼,终于让沈隽意答应前往云麓书院试试。 结果当日云麓书院来了不少学子,队伍排得老长,有个官宦子弟乘坐的马车出了变故,发生了践踏事件。 沈隽意本来就因为一条腿站立不稳,虽然不致命,但却折了右胳膊,腿伤也雪上加霜,最后因手伤无法参加考试,遗憾而归。 沈母知道此事后,大受打击,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病情愈发严重,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姜映梨猛然惊醒。 梦里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细节清晰。 姜映梨看了看窗外蒙蒙亮的天,没了心思再睡。 她草草起床穿衣,洗了把脸,告诉自己这是个梦,才缓过神来。 她把纱布拆了,简单地喷了云南白药的喷雾,把刘海遮挡下来,盖住了伤口。 姜映梨洗漱过后,想了想,发了面,在发面期间,她去处理了昨天采回来的蘑菇和野菜,配合着榨油留下的油渣,做了蘑菇油渣包,菌菇野菜包子。 额外还煮了四个鸡蛋。 她往灶膛塞了一把柴火,把蒸笼的盖子盖上,就把篮子里余下的木耳拿到屋檐下晾晒。 这时,沈隽意也起床了,见到门口忙活的肥胖身影,他怔愣了下,注意到她的额头:“……你的伤就好了?” “啊,是的。”姜映梨回神,拍干净手上的泥尘,“就看着严重。其实还好,我年轻嘛,愈合能力就好些!” 沈隽意蹙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应该啊! 当时大夫开的只是普通的止血药粉,又不是上好的金疮药,好歹也得将养半月,怎么会好得那么快? 姜映梨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对了,灶膛里有热水,你去洗漱吧!饭好了,吃完咱们就去村口坐牛车。” 沈隽意心里疑惑,也不好多问,抿唇一瘸一拐地去洗漱了,顺便还给房内的沈母也端了水。 等他回来时,姜映梨已经摆好了早饭。 她减肥就吃一个包子。 包子其实也不小,有她拳头大,够一个成年人半天消耗了。 她看了看沈隽意单薄的身板,犹豫了下,多给了他个肉包子。 “那是给你娘的。你送进去吧!”她指了指另外一份。 沈隽意看到蛋花汤,有些意外:“这是……” “你娘病了需要营养,我跟廖婶子买了些鸡蛋。早上打成蛋花汤,好配着包子吃。你赶紧端进去吧,免得凉了!”姜映梨催促。 沈隽意嘴角动了动,最后乖乖地送了进去。 姜映梨见屋里并没有其他声音,满意地吃完了她那份菌菇野菜包子和鸡蛋。 吃完后,她先把那棵珍贵的野山参小心包好,就开始给沈隽意装包袱。 因为是去城里,想起梦里的长队,她装完竹筒水壶后,还多装了两个包子,最后再把两个鸡蛋也塞了进去。 沈隽意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眸光闪了闪,把之前姜映梨给的那二两银子拿了出来。 “这个银子你拿回去。” 姜映梨愣了下,反手推回去,“我不用,你自己收着。等会租车还有报名不是都得用到钱吗?我等会把山参卖了就又有钱了。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的,时候不早了,走了。” 沈隽意被催促着简单收拾了东西,就拄着拐杖出门了。 姜映梨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往前冲,等好不容易到了村口,牛车已然停在那了,车上坐了不少村民,东西堆了半车,正在各自唠嗑。 眼看着牛车上没几个空位了,姜映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车,勉强占到了两个位置,她连忙朝着沈隽意招呼。 “沈隽意,快来。” 村民看到姜映梨时表情就不好,看到沈隽意时更甚了。 虽然沈隽意长得好,除了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以外处处都好。加上又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让帮忙写对联读信件啥的,他都很乐意,本该是村里交口称赞的好人。 但这都架不住他天生霉运缠身!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村里就有人传,凡是靠近沈隽意就会被传染霉运,加上的确有不少人着了道,久而久之,沈隽意就成了村里的瘟神转世,大家都对其避而远之,没人愿意跟他一起。 沈隽意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踟蹰了下,身侧突然就窜过一道人影,站到他跟前,对方回头高声招呼着:“快点,阿榕,还有个空位置。” 来人正是姜三婶,还有姜大伯娘和她亲儿子姜青榕。 姜青榕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模样高大周正,他背着书袋,满身大汗,三两步上前,就要上车。 姜映梨不乐意,把脚一横:“先来后到,懂不懂?” 姜青榕皱眉,“姜映梨,你做什么?” 姜大伯娘紧随其后,眼底盛着怒气,耐着性子道:“阿梨,你堂哥是要去云麓书院报名入学考试的,这可关系着他的前程。你别闹了,快让开位置。” 姜映梨指了指沈隽意,“不好意思,我相公也要去,我们不让。相公,你上来。” 闻言,姜三婶仿佛听到了大笑话,她指着旁边眉目冷漠的沈隽意,大笑出声:“沈隽意去考试?他这腿还瘸着呢!考个屁啊!” “再说,谁不知道沈隽意霉运缠身,他要能考得上,母猪都能上树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哪里像你堂哥,都是童生了,这马上就能当状元老爷了!你再阻拦,回头你爷奶得打断你的狗腿!” 第13章 我现在是沈家人 第13章 我现在是沈家人 13 我现在是沈家人 姜青榕也望着沈隽意摇头道:“沈隽意,你都许久不去学堂了吧?何必浪费这个钱呢!” 沈隽意母亲病重,他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家庭奔波,不能时时刻刻在学堂读书。 说白了,姜青榕也是笃定了他不行,这才有此一言。 旁边其他村人见了,也不由纷纷别开头。 没办法,都不想惹事。 姜家养出了个童生,指不定以后就是秀才举人,甚至是状元爷了,届时村子也能跟着沾光,他们哪里敢开罪! 只能当看不见! 沈隽意神色漠然,没有吭声。 姜青榕见此,眼底暗暗得意,正要爬上车。 岂料,姜映梨一抬脚,就把他给踹了下去。 他没站稳,直接扑腾一下,一屁股蹲摔倒在地,一身新衣服都沾染了尘埃,姜大伯娘急忙去扶他。 “姜映梨,你疯了吗?”她怒骂道。 别说姜大伯娘,就是其他人都被姜映梨这一举动给惊愣住了。 姜映梨冷笑,“想坐车,就早点起床出门。哪来的狗脸占别人的便宜!” 她瞪了眼想上前的姜三婶,眼神凛冽,“谁敢上来扒拉我,我可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谁耽搁我相公的事,我就叫谁吃不了兜着走!” 姜三婶被她冰凉饱含煞气的眼神给吓住,特别是看到姜映梨那浑身颤巍巍的肥肉,那是压都能把她给压死了。 脚下一顿。 姜映梨朝着沈隽意伸手,“上来。” 沈隽意望着眼前这张神情狰狞的丑胖脸,垂头抿唇,把手搭了上去,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上去。 姜映梨把里面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坐到外面。 姜大伯娘要气炸了,连一贯的白莲花人设都维持不住了:“姜映梨,你还是不是姜家人?居然这么帮着个外人。要是你堂哥错过了报名,怎么办?” “你们有把我当姜家人看待吗?”姜映梨嗤笑,拉过沈隽意僵硬着的胳膊,冷睨着他们:“再说了,我现在嫁入了沈家,自然是沈家人了。” “堂哥哪里有相公亲!” 旁边有人憋不住笑了,又很快忍住。 姜映梨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走了走了,别耽搁大家时间!” “你——” 姜家人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姜映梨那张脸,奈何姜大伯娘和姜青榕都是要脸的人,而且时间紧张,再耽误下去,就赶不上进城了。 最后,姜大伯娘忍着气,陪着笑出了三倍的车资,让一个村人让出了位置,这才叫姜青榕顺利上了车。 等到车离开后,姜三婶才松了口气,偷偷打量着脸色铁青的姜大伯娘,替她义愤填膺:“阿梨这小贱货太过分了!以为嫁入沈家就腰杆子硬了嘛,以后肯定要倒大霉!” 姜大伯娘咬牙,“……没错,她就等着当寡妇吧!走,回去!” 没事,她不气! 她儿和闺女都有大好前程,跟姜映梨这没脑子的骚货一般见识什么! 就是她这性格怎么跟以前差别那么大了! 牛车进了镇上后,还得再换乘马车前往县城。 好在换乘的驿站就在城门口,两人刚下车,姜青榕就气呼呼甩着袖子先走了。 姜映梨正要寻车,就看到不远处朝着沈隽意招手的郁齐光。 “阿隽,这里。” 两人走了过去,郁齐光见到姜映梨,脸上堆满嫌弃,“你来干什么?” “我送我相公,关你什么事!”姜映梨也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郁齐光要被这话给膈应得起鸡皮疙瘩,他看向没有反应的沈隽意,“阿隽,我定好了位置,还有半柱香就能出发了。” 沈隽意朝他点头致谢,转向姜映梨,“真不用我一道去吗?” 他怕姜映梨请不来那样性格刁钻又医术高明的大夫! “不用,你安心去报名吧!余下的包在我身上。”姜映梨把手里提着的包袱塞给他,“东西拿好,注意安全!” 郁齐光觉得这嘱咐有点怪怪的,听着还真像是夫妻间的对话。 可对上姜映梨那张满是红疙瘩胖脸,他一个激灵,搓了搓胳膊,推着沈隽意:“阿隽,走了。今天肯定很多人,我们要早点到。” 沈隽意颔首。 姜映梨看着他一瘸一拐上马车的背影,突然就想起昨夜的梦,鬼使神差的,她叫住了他,“沈隽意。” 沈隽意回头。 “听说云麓书院旁边新开了间首饰铺,里面有卖漂亮绢花,每天都限量出售,你给我带一朵回来呗。” 这是她在梦里看到的。 沈隽意还没说话,郁齐光率先跳脚:“你这个丑肥婆戴哪门子的花?也不怕辣眼睛!我们是赶时间去报名的,你当我们是去春游啊!还买花!?” “买花能耽搁几个功夫啊!姑娘家爱美关你屁事,又不用你花钱!”姜映梨故意大声道:“沈隽意,你必须给我买,不买你就不是我相公了!还有,我要最好看那朵!” “你——!”郁齐光气绝,他懒得跟姜映梨掰扯,直接把车帘扯下,眼不见为净。 …… 姜映梨哼着小曲,背着小包袱里的山参往药铺走去。 药铺里面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药童。 姜映梨张望了下,问道:“你们掌柜在不在?” “我们掌柜出诊了。”小药童回道,“夫人是要抓药还是看诊?如果是抓药的话,我也可以抓的。看诊就得等等了!” “那大概多久回来?” “这个嘛,我也……” 小药童话未落,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护卫打扮的男人,个个佩着刀,显然是富贵人家,他们身后还有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位衣着华贵,面色惨白的小姑娘。 “大夫呢?叫你们这最擅长外伤的大夫来!” 小药童连忙躬身回道,“对不住,我家大夫都不在。你们若是急,可去五条街外的药堂……” 几个男人愣了愣,这般不凑巧? 这时,就听那姑娘发出惨叫,“耳朵耳朵,我的耳朵好痛!我若是出事,我,我饶不了你们!好痛啊!” 她脑袋一动,众人就瞧见被丫鬟捂住的侧耳。 耳垂上还挂着只染血的小巧珍珠耳环,耳朵与耳根间却撕扯得只余下一层皮子吊着了。 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小药童脸色一白,险些没吓吐出来。 几个男人也是不忍直视,面对着哭哭啼啼,又口出威胁的主子,他们也颇感棘手。 要是主子真出事,他们怕是命都得没了! 当先的中年男人心一狠,拔出长刀,冷面威胁:“我打听过了,你们药铺里有位大夫最会治外伤。速速寻来,要是我家小姐有半分闪失,你们这店铺上下都别想活命!还不快去!” 第14章 行医接耳 第14章 行医接耳 14 行医接耳 小药童被明晃晃的刀吓得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他快哭了:“大大大爷……” 他们擅治外伤的那位大夫早已递交辞呈,离开了。 这耳朵都掉了,他家掌柜就是亲自出马,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医治啊! 这可怎么办? 姜映梨闻言,脚下一顿,目光炯炯望来。 她这次是来跟药铺合作的,本不想多管闲事,医者仁心是一方面,二来她的确需要展现出真本事,才有资格跟掌柜谈判。 这是个好机会。 毕竟缝合耳朵,对她而言,是最简单不过了。 “我可以治她。” “什么?”男人看过来,第一眼被又肥又丑的姜映梨吓得差点刀都拿不住,“你个丑婆娘来凑什么热闹?你知道我家小姐多尊贵吗?” “我不需要知道。”姜映梨淡淡道:“我只知道,她的伤再不缝合,这只耳朵就只能切了。” 姑娘最是爱美,尤其是年轻姑娘。 闻言,疼得快昏厥过去的小姑娘急声道:“我治,我要治!我宁死,也不切耳朵!” 那样,她岂不是要被所有小姐妹们笑话死! “你快救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银子!”小姑娘哭道,“我不能切耳朵!” 银子? 姜映梨眼睛一亮:“好!” 男人急道:“小姐……” 这女人看着根本不靠谱啊! “谁敢再说话,我切了谁的耳朵!”小姑娘咬牙恶狠狠道。 男人一僵。 他清楚自家主子说到做到的性子。 姜映梨让人把小姑娘扶到了药铺里屋的床上躺下,然后就把多余的其他人给赶了出去。 男人不愿意,但姜映梨明说他们妨碍到她的治疗,毕竟他们不走,她怎么光明正大拿出实验空间里的器具。 男人无法只能离开,不过在此之前,他对姜映梨冷脸道:“你若是信口开河,愚弄我家主子,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虽然主子发了话,他们不能阻拦,男人还是不放心,催促着药童去把掌柜寻回来。 至于他自己就守在房门口,寸步不离。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治疗那么严重的伤,屋子里却极其安静,毫无声响,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若是姜映梨听到,肯定会说,当然安静了。毕竟,为了以防万一,她给小姑娘打了镇定,人早就昏睡过去了。 她仔细打量伤口,耳朵是撕裂伤,半个耳廓都被撕下来了,这需要进行缝合手术。 她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处大量的血迹,再对耳部进行了局部麻醉。 随后,她才取了相应的手术工具,准备对耳朵进行缝合。 考虑到拆线问题,她用的是美容缝合线,这样后期不需要拆,线会被身体自然吸收。 这都是她做惯的,姜映梨手脚利落地穿针入线,再以持针钳夹住圆针,三下五除二就把耳朵的伤口缝补如初。 打完手术结,姜映梨又想了想,给小姑娘打了一针长效止痛和消炎药。 等她刚把所有的器材收拾好,门外就响起了声音,是掌柜回来了。 门被人打开,掌柜被赶鸭子上架,推了进来。 掌柜看到屋里的姜映梨怔愣了下,“你是上次那姑娘?对了,这位……” 他顾不得寒暄,连忙上前查看。 门口守着的男人紧张不已,对姜映梨怒目而视道:“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姜映梨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掌柜认真给人把脉,待得看到那细密的针脚,他惊讶地看向了姜映梨,“这是你缝的?” “嗯。” 男人急忙追问道:“我家小姐如何了?” “伤势稳妥,缝合也很好。应该是怕你家小姐被痛醒,这才给扎了穴道让人昏睡了。你莫要担心,等人醒了后,再开几贴养伤的药即可。”掌柜安抚道。 男人这才放心。 等到确认人无事后,姜映梨也没额外开药,这后面自然由掌柜来处理了。 她随着随着掌柜退了出来。 掌柜:“姑娘……” “我姓姜。” “是,姜姑娘,这次真的是多谢你。想不到姜姑娘医术如此高明,这绵密的针脚可不是一般人能缝合出来的。” 都旁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掌柜一眼就看出这功底。 他试探道:“不知姑娘师承何方?可有兴趣来我们药铺当诊?” 自从处理外伤的大夫被挖走后,店铺里生意就冷淡了许多,这样优秀的外伤大夫,他无论如何都想留下。 他都做好姜映梨拒绝后,说服她的准备了。 哪知,姜映梨挑了挑眉,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可以啊。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掌柜一喜。 别说两个条件了,十个他都答应! 姜映梨认真道:“第一,我的身份得保密。第二,我每个月只出诊一次。” “第一条当然没有问题。但一个月就出诊一次……未免太少了吧!”掌柜愕然,他试图跟姜映梨讲道理,“你出诊的价格我们都好商量的。可出诊数量得提上来……” “我不但可以缝合伤口,甚至剖腹续肢都不在话下。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姜映梨定定看着他,说明自己的价值。 闻言,掌柜的眸子越发亮了,这些外科他都只在书上见过,若是姜映梨真有这么神奇的本事…… 他忍痛举起两根手指,“至少两次吧!月初月中各一次!我给你多分成些诊费,这是其他大夫都没有的待遇啊!” 姜映梨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囊中羞涩让她答应了下来:“好。” 掌柜其实并不满意这么任性的要求,奈何人家有本事! 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他家的门,以后可以慢慢谈嘛!毕竟这姑娘看起来挺爱钱的! 第15章 你真要给她当好相公 第15章 你真要给她当好相公? 15 你真要给她当好相公? 等到立完聘书后,姜映梨摸到自己的小包袱,蓦地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对了,掌柜的,你这收野山参吗?” “收收收。你这有?” “有幸得了一颗。”姜映梨把野山参拿了出来。 掌柜连忙双手捧住,仔细打量着,惊喜不已:“这年份虽然瞧着短了些,但野山参难寻,比人参都少见,也难为你能找到这般全须全尾的。” 山参气味清淡,却是大补之物,不但能补气益血,生津补元,宁神益精,还能美容养颜,这不但员外老爷们喜欢,就是太太姑娘们都稀罕得很呢! 而且,眼下里头那位小姐就用得上! “六两银子,可成?”这都是自己人,掌柜价格就给得很实诚。 姜映梨知道这卖出去肯定能多一倍不止,但这也没炮制,她不想多麻烦,颔首应了。 掌柜很痛快地把六两银子给了。 拿了钱,姜映梨嘴角翘了翘,看来能改善改善生活了,她的态度也愈发好了。 “屋里那姑娘,大概半个时辰就能醒了。前面四五个时辰伤口不会剧烈疼痛,但后面就会有反应了,如果疼得厉害,你就拿这个给她。” 想了想,她装作在包袱皮里找,其实从空间里掏出了一盒布洛芬。 她把包装去掉,拿了十颗药给他。 掌柜疑惑:“这是?” “镇痛解热的药。这是我师门秘制的药丸,很是珍贵难得!”姜映梨胡诌了个借口,也为以后拿药做准备。 “我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的药丸,这颜色还是雪白的……”掌柜好奇地翻看着手里的药片,颇感惊奇。 要不是听姜映梨说珍贵难得,他都想自己试一试。 “若是病人感觉很疼,就吃一颗。大概半小时,”姜映梨掐指换算着时间,“……就是两刻钟的时间会起效。根据个人体质,大概能持续两个时辰到……五个时辰吧!” “但尽量还是别多吃。” 要不是因为这是她入职这药铺第一个病人,加上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创伤也不小,姜映梨还舍不得这种特效药呢! 现在空间的情况不明,这种药要是用一点少一点,她还得留点给自己呢! 但十粒药,她估摸着能管个好几天,也够伤口愈合了。 而且有了布洛芬,也能避免感染发热的情况,能省不少事儿。毕竟,对于从没用过西药的古人而言,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至于伤口,这些想必掌柜也有办法,她就不拿别的药了,以免麻烦。 “好。”掌柜谨记住。“这诊金,回头我结给你。” 这小姐瞧着就是个有钱人家的,诊金定然不会少的。 这个姜映梨倒是没那么关心,她接下来才是重点,“其实我此次来,是想托掌柜你帮个忙。” 一听这个,掌柜顿时就精神了,“你请说。” 能帮姜映梨可是好事,后头这人情多了,这交情也就有了,这出诊岂不是更好说了…… —— 马车颠簸。 郁齐光气得咬牙切齿:“阿隽,你别听那丑肥婆的话!还买绢花呢,她那张红麻子脸戴上去,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本来今天各个地方的学子都往云麓书院去,到时候肯定得排长龙,给她那么一耽搁,指不定咱们今天都报不上名了!你可别理会她,再叫她拖累得考不着云麓书院!”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跟那丑肥婆成亲了?你忘了,你的腿都是叫她害断的!你娘也答应?” 沈隽意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打开了包袱皮。 郁齐光眼尖地看到了里面白白胖胖的包子,他出门得急,还没吃早饭,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他也不跟沈隽意客套,拿了个包子就啃,“哎呀,这包子真香啊!阿隽,你做的吗?手艺真好啊!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包子……” 沈隽意想起姜映梨早上吃的似乎是个素包子,他咬了口剥壳儿的鸡蛋,淡淡道:“不是。姜映梨做的。” “咳咳咳……”郁齐光差点噎住,忙捶胸咽下,瞪大了眼,“她,她做的?” “嗯。”沈隽意斜睨了他一眼,“不吃了?” 郁齐光眼前闪过姜映梨的嘲讽脸,要是叫她知道自己吃了她做的东西,肯定少不得讥讽,可手里的包子属实香。 吃不吃,这就成了个问题! 郁齐光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输给了嘴,果断道:“吃。傻子才不吃!” 他边大口大口的吃,边嘟囔,“想不到她人不咋样,做的东西倒是不赖!” “下次别叫她丑肥婆了。” 女子爱美,姜映梨很在意这个。 “好、好叭!我尽量。”吃人嘴软,郁齐光还是懂的。 他其实主要是替沈隽意打抱不平,本身跟她是没多少矛盾的。 马车很快进了城,在快到云麓书院时,沈隽意喊停了马车,提着包袱下了车。 郁齐光紧随其后,惊讶道:“阿隽,你要干什么去啊?难道你真要给她当好相公,给她买花啊?” 他还记着姜映梨说的那些挑衅话语! 沈隽意没有说话,朝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子走去。 郁齐光追上来,焦急道:“好好好,你买花也得看看时候啊!我远远瞧着书院门口前头都聚了好多人了,咱们还先去排队报名吧!首饰铺子就在这,又不会跑,不必急于这一时啊!” “而且,那边好多姑娘,我们大老爷们过去,不好看啊!” 关键,首饰铺子前面也有不少姑娘排队,这一来一回,更费时间。 “你先去报名吧!我去去就来。”沈隽意说完,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加入队伍。 沈隽意腿脚有问题,郁齐光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排队,特别是书院那边人多,撞到就不好了。 郁齐光左右看了看,最后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还能咋,凑合一起呗! “阿隽,你等等我啊!” 第16章 头疼的混蛋 第16章 头疼的混蛋 16 头疼的混蛋 一个半时辰后,沈隽意终于排队买到了绢花。 急得满头大汗的郁齐光拉着他就匆匆忙忙往云麓书院跑去。 “我们得快点了,希望不会耽搁到晚上!” 结果,等他们跑到云麓书院门前时,却发现排队的长龙都不见了,只有零零星星一些学子在,还有些穿着仆从衣裳的人在打扫和维持秩序。 郁齐光眼尖地看到地面的血迹。 他倍感好奇地拉住了前面排队的学子,问道:“这位同窗,请问这里是怎么了?今天不是书院报名的日子吗?咋人都不见几个啊?” “半个时辰前,一辆马车的马发狂般冲进了人群一顿横冲追撞。大家被吓坏了,都急着逃命呢!当时有人被马踩了,还有人被着急的人踩了。特别是排在中间和后面那一堆!” “因为事情太严重了,连书院的山长都惊动了,还喊了官府的人过来帮忙抬人去医馆。今天这城里的医馆可热闹了!瞧见那地上的血没?听说有人腿骨都叫踩出来了!” 说到这,年轻的学子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也就我们来得晚,没赶上!现在才能正常报名!” 郁齐光惊了惊。 刚才他们来得早,要是没去首饰铺买花,指不定今天进医馆的也有他们的份! 特别是沈隽意,他腿还受伤了,便是想跑也跑不着吧! 想到此,郁齐光忍不住松了口气:“阿隽,我们也未免太走运了吧!” 这不应该啊!谁不知道沈隽意最是倒霉! 沈隽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绢花,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先报名吧!” 因为人少,他们这次报名很快,排了一个时辰就成功报上了。 取了书院名字木牌,得知三日后就是考试时间,两人也没在城里多停留,直接搭上了回程的马车。 姜映梨跟掌柜说定后,就先回了家。午间,她给沈母送了份午饭,对方没理她,姜映梨也不在意。 觑见柴房的柴火快没了,姜映梨摸了摸身上的肥肉,想着做家务也能加大下运动量,便去后山捡柴火。 待得日落西山时,她盘算着沈隽意也快回来了,便拖着一大捆柴火往回走。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三五个面向凶狠的小混混围着沈隽意,把人推倒在地,衣服和包袱都被扯散,地上还落了两朵颜色鲜艳的绢花。 当先那个小混混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头发绑得零零散散,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的。 他一脚踩住沈隽意的拐杖,抬起下巴对着沈隽意恶狠狠道:“沈隽意,你个瘟神,我早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看到本小爷还不懂得避让,哼,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隽意抿唇,想去捡地上的绢花,小混混见他还敢不听话,抬脚就踩住他的手,顺便把另外一朵绢花狠狠用脚尖碾了碾,“啊呸,还买绢花!哪个眼瞎的女人乐意嫁给你个瘸腿瘟狗!” 姜映梨认出这群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流氓地痞,往日里最是爱偷鸡摸狗,偶尔也会帮镇上的赌坊当当打手,狐假虎威一下。 她本来是想喊人帮忙的,但听到对方说话,她总觉得有些耳熟,还没想起来,就见对方竟然动手了。 这能忍? 姜映梨憋不住了,从柴堆里抽出一根大柴火棒,气势汹汹地就冲着对方的后背抽去。 “哪里来的小混蛋,你才眼瞎,敢跑到我家跟前欺负人!” 姜青檀本来正得意洋洋地欺负人,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抽了一下屁股,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胖锤。 “她奶奶也个熊,你敢打小爷,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小爷的名声说出来吓死……”姜青檀气得扭头就要去抢棍子,结果对上姜映梨,一时愣住了。 姜映梨趁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旁边小混混反应过来,立刻要来帮忙抓人。 姜青檀瞬间一个激灵,连忙喊道:“等等,不、不准动手,都是自己人!哎呦喂,姐姐,阿梨姐,你别打了,再打我就被打傻了!” 小混混们愕然。 姜映梨也惊住了,棒子堪堪停在姜青檀的头顶,眨了眨眼,老半天终于从脑海里挖出了个人影来。 “小檀?你,你在这干什么?” 这是姜家三房的姜青檀,今年刚满十四。 他本来是姜家四房的儿子,当年姜四叔出门做事,结果路上遇上塌方,姜四婶当时怀孕受惊,当夜生产就一尸两命,只留下姜青檀这个不记事的独苗苗。 刚好姜三婶生了两胎都是女娃娃,她瞧着姜青檀可爱聪慧,便央求着姜老太爷做主把其过继给三房当儿子,最后姜老太爷就让他兼并两房。 结果没成想,姜青檀过继过去不到两年,姜三婶又生了个儿子。 于是,姜青檀就成了烫手山芋,姜三婶只顾着自己的孩子,成日里觉得他性子太活泼胡闹,每日里不是打就是骂,活得跟个野孩子一般。 可能两人同病相怜吧,原主姜映梨年长他几岁,经常会帮一帮这个弟弟,比如偶尔会省下自己的口粮喂他,还会经常叫他上进。 久而久之,姜青檀也愿意跟她亲近。 两人不似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姜青檀爬了起来,委屈巴巴地摸着屁股:“姐,你打得我好疼!” “知道会疼,你还欺负人沈隽意?”姜映梨没好气地瞪着他。 “不是姐你说的吗?他轻薄……咳咳,就是欺负过你!让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嘛!你瞧那腿,就是我打的,当时姐你还夸我打得好呢!”说到这,姜青檀还颇为洋洋得意。 姜映梨愕然地扭头,她看了看面无表情捡绢花的沈隽意,又转向姜青檀:“你,你打的?” “是啊!这样一来,他也不能参加童生试了,不能跟咱姐夫争了!”姜青檀笑眯眯道:“姐你不是总是担心他读书太厉害,压得姐夫没办法喘气嘛!今后不怕了!” 他嘴里的姐夫说的就是莫敛舟。 他说得兴高采烈,姜映梨听得心肝直颤。 所以,沈隽意的腿真是因为她啊! 而且,还是她亲弟弟带人打的! 也难怪沈母厌恶她了! 只是,为什么她却没有相关记忆? 第17章 乌龙 第17章 乌龙 17 乌龙 姜映梨愕然:“不对,我,我啥时候说过沈隽意他欺负我?我怎么不知道?” “姐,你忘了吗?就是半年前十五那日,你哭着回来那晚啊!当时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肯说来着。后来还是阿柚姐说是沈隽意欺负了你!就他个瘟神还敢欺负你,我这可不得带人去给你出气的啊!”姜青檀得意洋洋道。 “姜青柚?”姜映梨不知怎么又扯到姜青柚身上了,半晌,她恍惚想起了一茬儿。 半年前原主开始莫名其妙发胖,原主那么爱美的人如何受得了,开始也是拼命减肥的,脾气难免暴躁。 加上那阵子莫敛舟学业受挫,对原主也疏于关怀,原主心思敏感细腻,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在有次给他送东西时,发现他跟姜青柚谈笑风生,就不高兴了,吵嘴了两句,加上姜青柚在旁边茶言茶语的,原主就落了下风。 刚巧这一幕叫沈隽意撞见了,原主羞恼之下,哭着跑回了家,当时好像的确碰见姜青檀了。 但原主只顾着伤心去了,后来又被莫敛舟哄好了,两人又和和美美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后面这遭。 更不曾料到,姜青檀竟被姜青柚拿来当枪使,去寻衅殴打了沈隽意。 这就是个乌龙啊! 姜映梨甚至都不敢转头去看沈隽意脸上的表情,尴尬不已。 她恼火地拍了姜青檀脑门一记,“姜青柚说什么你都信?我那是被她跟莫敛舟气哭的,关你姐夫什么事儿?” 姜青檀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立刻缩头缩脑如鹌鹑。 只是,他疑惑:“姐,你刚才说什么姐夫?” 姜映梨指了指沈隽意:“他,你姐夫。” 姜青檀感觉天都要塌了,惊得话都不利索了:“姐,你,你怎么会嫁给他个瘟神?嗷呜……” 姜映梨拧着他胳膊,“叫姐夫。” 姜青檀委委屈屈,对着沈隽意喊道:“……姐夫。” 沈隽意表情冷淡,低头把绢花都一一捡了起来,又去拾拐杖。 姜映梨看他动作艰难,快步把拐杖捡起,递给他。 沈隽意也没说话,全程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姐,你打得我好疼啊!你刚才咋从后面窜出来的,我都没瞧见你……”姜青檀小心翼翼地抱怨。 姜映梨反应过来,“我去打柴火了。去,把柴火捆回来!” 她刚打了人,身体累得慌,有弟弟可以使唤,当然是使唤弟弟! 姜青檀反射性使唤旁边的小混混,“没听到吗?去,把柴火捆回来!” 小混混动作麻利地拖了柴火过来,刚要继续往前走,却被姜映梨给喊住。 她看了眼姜青檀。 姜青檀嘴角抽了抽,主动接过了柴火,“我来吧!” “那大哥,你不跟我们出去混了?”小混混好奇道。 姜青檀感觉到后背的目光,摆了摆手,“不去不去,我跟我姐有话要说呢!” 打发走小混混们,姜青檀凑到姜映梨身边,“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就离开了一个来月,你怎么就……好吧,那莫敛舟咋办?” 姜青檀的外祖父心疼他,每年秋季会接他过去小住一段时间,这次也是如此,他今日才回来! “姜家没跟你说?” “我回去没看到你,就出来晃悠了。问娘和大伯娘,她们也不说!”姜青檀回道。 姜映梨冷笑道:“没脸说呗!别跟我提莫敛舟了,他跟姜青柚好上了。” 她简单提了提姜家做的事,没提自己受伤的事。 姜青檀闻言,拳头都硬了。 他也是个暴脾气,当下就道:“欺人太甚,我找他们去!” “站住!” “姐!” “小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以后我自己会讨回公道的。你还在姜家呢,别闹得太过,对你不好。”姜映梨道。 姜青檀在姜家本来也就是个边缘人物,没爹疼没娘爱的,跟姜家大房对上只会让他日子过得更艰难。 姜青檀:“可是……” 姜映梨:“没什么可是的。” 姜青檀低头,握紧了拳头,眼眶都红了:“姐,对不起,要不是我不在……” 姜映梨脚步一顿,扭头打量着他。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整个人如同松柏般挺拔,但眉眼间却总是笼着些许郁气,眼神也透着几分傻气。 原主在姜家孤立无援,唯一亲近的也就是这个傻弟弟了。 也只有他会替她着想。 其实无论姜青檀在不在,原主被逼着退亲,冲喜,都只会是既定的事实,最多是多些波折。 她心口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少年的头发坚硬扎手,心肠却很温软。 “我现在挺好的。沈隽意人不错,沈家人口又简单,我嫁过来就能当家做主了,不比从前差。” 姜青檀:“那,那我打了沈隽意……他不会欺负你吧?” 姜映梨想起沈隽意那副淡然清冷的模样,摸了摸下巴,低声嘟囔:“我倒是想……但他不敢啊!” “什么?”姜青檀没听清。 “没什么,回去了。”姜映梨快步往回走。 姜青檀帮着把柴火拖进了厨房,看着穷困的沈家,刚要说话,就见沈隽意从屋里走出来,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转了转眸子,对姜映梨道:“姐,我从姥爷家拿了不少山货回来,我给你拿来。” 说完,就心虚地飞快跑走了。 姜映梨看向沈隽意:“报名顺利吗?” “嗯。”沈隽意表情平静,绝口没提学院门口发生的事。 姜映梨打量着他的神色:“你生气啦?对不起,小檀他……” “大夫请到了吗?”沈隽意打断了她的话。 姜映梨挑了挑眉,看出他不想讨论这件事,她也顺其自然地略过,朝他摊开手。 “你先把绢花给我,我再告诉你。” 沈隽意抿了抿薄唇,手指动了动,从身后把两朵绢花拿了出来。 其中紫色的那朵已然被碾碎了一半,粉色的则是脏了。 “坏了。” 他买的是店里推荐的最受欢迎的两个颜色。 “还能用。谢谢了!”这都是沈隽意的心意,虽然被姜青檀损坏了。 姜映梨接过粉色绢花,顺手别在发鬓上,晃了晃头:“怎么样?粉色娇嫩吧!” 说实话,姜映梨皮肤白,粉色很衬她。 虽然她满脸横肉,但她的眼睛很亮,仿佛藏着小星星一般,瞬间就能抓住人的目光,叫人忽略她的脸上的红疹子。 沈隽意闪了闪神,别开眼,随口敷衍地应了句。 姜映梨也不是真想要绢花,她随手摘掉收起来,打算等减肥成功后再戴。 “我请到大夫了,他答应明天过来看诊。” 第18章 赚了大钱 第18章 赚了大钱 18 赚了大钱 翌日,天气晴朗。 姜映梨和沈隽意正在吃早饭,早饭很是清淡,就是红薯粥配着包子。 依旧是姜映梨吃素的,沈隽意母子吃肉的。 沈隽意注意到这点,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把两碟包子换了个个儿。 “你干什么?”姜映梨警惕地看着他。 沈隽意:“……” “我想吃素包子。”他面色如常道。 “那你吃就是了。肉包子别往我跟前凑。”姜映梨瞪了眼香喷喷的肉包子,嘴里有点流口水。 为了减肥,她是拼了命的,虽然这里没有秤,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掉了肉的。 这肉渣是最容易长肉的,虽然很香,但在减肥前,她是不会碰的。 一切都是为了健康和美丽!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身体,油水又不大足,总是觉得肉香得很! 沈隽意抿了抿唇:“你不必把肉包子省下来……” “我没有啊!”姜映梨不解,很快她反应过来,恍然道:“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吃素包子,是因为我要把肉包子省给你们吃吧!” “我是为了减肥啊!你看我满身肥膘,再吃肉得胖成什么样儿去!我可不想再从郁齐光嘴里听到丑肥婆这三个字了!” 知道自己误会了,沈隽意耳朵根有些红,他指尖动了动,垂着眼眸,“他不会再说了。” “他要敢再说,我打断他的牙!”姜映梨不以为然地抬了抬下巴。 女孩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骂丑肥婆了! 沈隽意想了想郁齐光没了牙的模样,不由抽了抽嘴角,他抬眼看向姜映梨。 其实平心而论,姜映梨哪怕长胖了,五官依旧是精致好看的,就是长满了红点疙瘩,这才有些吓人。 但沈隽意不是看重外表的人,在他看来,内在的契合比外表的美更重要。 他认认真真道:“你不必过多在意旁人的想法,你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跟他想象中的那个她,有很大的不同。 姜映梨撇了撇嘴,“我自己在意。好了,你快吃饭吧!多吃点,你腿一直不好,就是因为营养不行。回头我去买只鸡回来,给你和你娘都煲点汤补补!” 不出意料,她今天应该能收到诊费了。 正说着,胡掌柜就背着藤编药箱风尘仆仆来了。 姜映梨:“胡大夫,你来了!” 沈隽意知道这就是要给他娘治病的大夫,立马起身,态度恭敬地拱手作揖。 胡掌柜拿手绢抹了抹汗,见到玉树临风的沈隽意,眼眸一亮:“这位是?” 姜映梨随口应了句:“哦,我相公。您来的正好,吃过饭了吗?” 沈隽意要去拿碗。 胡掌柜连忙摆手,“不必,我吃过了。” “那请大夫稍等,我去跟我娘说一声。”沈隽意先回了房。 胡掌柜目送他进屋,朝着姜映梨使了个眼色,惊讶道:“你成亲了啊?” 而且那样俊秀的少年郎,竟会娶这般外貌的姑娘,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姜映梨没想到他那么八卦,“嗯,前些日子成亲的。对了,那位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胡掌柜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银票塞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那位小姐离开前给的,你那耳朵接得极好,给的药丸也好用,那位小姐一高兴就多打赏了点银子。” 姜映梨还是头一回见银票,她翻了翻,发现一张是五十两,一张十两银票。 “六十?”她惊讶。 这可是一笔大钱! 胡掌柜见她欢喜收下,趁热打铁:“若是你愿意每月多……” 话说到一半,沈隽意从屋里走出来,“大夫,我娘准备好了,您里面请。” 胡掌柜只能咽下,跟着进屋诊断。 沈母今日精神头还好,很是客气地跟胡掌柜见了礼,就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让其诊脉。 胡掌柜望闻问切后,得出了跟徐大夫一样的结论。 沈隽意闻言,攥紧了手,眼眶微红,恳求道:“大夫,我听说您医术高超,还请您妙手回春,救救我娘!” 沈母拉住他,勉强道:“你别为难大夫了。娘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 虽然最近她略微感觉舒畅了些,却也知道肺痈乃是不治之症。 胡掌柜觑了眼旁边闷不吭声的姜映梨,清了清嗓子:“我没说不能治。” “大夫,您真的能治?”沈隽意眼眸一亮。“只要您能治好我娘,学生铭感五内!” “倒,倒也不必如此。”胡掌柜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我先开个药方,你去抓了来煎。我再给你娘针灸一番,实行三五日后,会有所好转的。到时再换!” “是。” 沈隽意取了笔墨来给胡掌柜,然后拿着药方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姜映梨,沈母和胡掌柜三人了。 胡掌柜表情温和道:“夫人,我先给你施针了,你请闭眼,可能会有些不舒服,还请忍耐。” 说着,他拿出了银针包,抽出了一根细长发亮的银针。 沈母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姜映梨,抿了抿唇,闭上了眼。 银针落到头上稍微有些刺疼,却能忍受,很快她就感觉意识有些昏沉,恍惚间耳边似乎还听到大夫的说话声,又飞快什么都听不见了。 “好了,睡过去了。” “多谢。”姜映梨朝他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 胡掌柜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眼巴巴道:“我,我不能看吗?” 他还从没见过肺痈还能治好的,还想留下见识见识呢! 他还特地把人都给支开了。 “不能。” 姜映梨拒绝,径直把人关在门外,这才能够安心地从医药空间里拿出针筒和药物来。 她不敢信任这些人,不然她给沈母治病,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来这一招偷龙转凤。 回到病床前,她给沈母重新注射了先锋霉素。 肺炎最重要的就是抗感染,抗生素是最好药物了,按照沈母的病情,注射五日也差不多会有所好转。 至于口服药,依旧配的是罗红霉素,考虑到沈母的咳嗽,姜映梨还给配了些止咳药。 其实胡掌柜开的也差不多是这些,但姜映梨看过,两个药混和,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反而是有利的。 等到弄完,让胡掌柜拔了银针,姜映梨给昏睡的沈母盖上被子就退了出来。 第19章 治肺痈 第19章 治肺痈 19 治肺痈 等到退出来,胡掌柜又觑了眼屋里,好奇问道:“这可是肺痈啊,你真有把握能治好?” 虽然有缝耳先例在前,但肺痈可是肺部生疮,内里肉败血腐之症,人只能随着比病情加重逐渐咳血而亡,可说这肺痈与肺痨都是难治之绝症。 胡掌柜又没见到姜映梨治病,难免就存了些疑虑。 “能不能治好,五日后自见分晓。” 姜映梨也不多言,只把配好的药用黄纸一一包好,让胡掌柜等会交给沈隽意。 沈隽意提着药包匆匆回来时,诊治已然结束,胡掌柜按照吩咐把奇怪的药丸交给了沈隽意,如此嘱咐了一通后,这才拎着药箱要离去。 沈隽意连忙道:“大夫,诊费?” 胡掌柜这才想起这茬,他偷瞄了眼姜映梨,咳嗽了下,扯了扯唇角,试探着伸出了两根手指。 毕竟要是跑一趟不收钱,难免就惹人怀疑,做戏总得全套。 可这人也不是他治的,这瞧着也是个家贫的,收多了钱,他也心亏,就只意思意思下。 沈隽意:“二两银子?” 虽然有些贵,但若能治好他娘,沈隽意都不在乎。 他刚要回屋去取银子,胡掌柜忙道:“不、不是的……” 沈隽意一顿,他蹙眉,艰难开口:“难道您说的是——二十两吗?” 他家可没那么多现银…… 胡掌柜见他越说越离谱,急道:“不是。我说的是……二、二十文。对,你给我二十文钱就够了!” 姜映梨:“……” “二十文?”沈隽意惊讶。 这是否太便宜了? 一般大夫出诊少说也要三十文,这神医竟如此亲民? 胡掌柜说完又觉得似乎不对,还没想好说辞,姜映梨都开始替他尴尬。 她开口解释道:“是这样,胡大夫每个月会义诊一次。这次他了解到咱娘病情严重,肺痈更是奇症,胡大夫最喜挑战这种具有高难度的病症,故而才主动减免费用。” 说着,她拿出二十文塞给胡掌柜,笑眯眯道:“多谢胡掌柜跑一趟了。” 胡掌柜顺其自然地接戏:“对对对对。其实,我学医本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些都是我应做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记得好好照顾,明日我再来针灸。” 说完,他就心虚地拎着药箱匆匆离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这都是一家人,姜映梨还非得遮掩着自己的医术,通过自己来给婆婆治病。 可人家家事,他也不好多问。 反正有了姜映梨这个医术高明的活招牌给自家医馆打开知名度,他也不亏。 沈隽意倍感奇怪。 “沈隽意,药给我,我去煎!”姜映梨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不用,我……” 姜映梨打断了他的话,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西药纸包,“你去看看你娘吧,她应该醒了。大夫不是说了嘛,两个药要间隔半个时辰,你先把这个药给你娘吃了。中药我去煎好,你再来端。快去吧,别耽搁了!” 说罢,她接过他手里的中药,往厨房而去。 沈隽意回房,沈母已然自昏睡中醒来,捂着头有些发懵。 他快步走到床边,关切道:“娘,你感觉怎么样?可有舒坦些?” “好像胸口没那么闷了……”沈母喃喃道,“大夫呢?诊费可贵不贵?” “大夫有事先走了。他给开了些药,说明日再来复诊。诊费您别担心!”沈隽意扶着她坐好。 沈母得知诊费后,忍不住感慨:“这位大夫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大夫给您开了药,你先服下。”说着,沈隽意倒了水来,又小心打开一个小纸包,露出了小巧玲珑的白色药丸。 沈母瞧着很是惊奇,她捻起药丸吞下,“这药丸可真小,还是白色的呢!” 药铺里大部分做好的药丸都是褐色黑色之流的,少有这样雪白的,可不就是新奇嘛! 只是她吞的慢,又喝了水一冲,口腔就有些发苦。 等到吃完药,沈隽意又扶着她躺好,“您先歇息会儿,晚些等药煎好了,我再服侍您用药……” 沈母听着就倍感心酸,“都是我拖累了你。但凡我身体争气,何至于叫你不能去学堂,还叫你婶子这般欺辱你,还有那姜映梨……早知道,就该给你定个懂事……” 说到这,她就想起曾经因为沈隽意的名声,上门来退亲的谢家,余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沈隽意抿了抿唇,“娘,其实姜映梨也没那么不堪。胡大夫就是她花了许多心思请来的!” 虽然先前他对姜映梨也颇有成见,但近来姜映梨的所作所为,以及转变,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他娘能治好,他一辈子也是记得这份恩情的。 “她能这般好心?”沈母不信:“肯定又是在憋着什么坏吧!” 反正,因为姜映梨害得沈隽意瘸腿,沈母是如何都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无法相信她是好人。 “她要是真为你好,你的腿会因此瘸了这么久吗?” 要知道,残疾可是无法科举入仕的。 “娘……” “不说她了,听着就来气。对了,我仿佛记得先前有说过,近日是云麓书院的招生,你可有去?” 沈隽意:“嗯,我报上名了,三日后就考试了。” 沈母心里大定,握着他的手鼓劲道:“你好好努力,多放些心思去读书温习,不可耽搁了学业。你别多管我,我自己感觉挺好的!” 姜映梨把药煎好后,就让沈隽意端给了沈母。 眼看着日头近午,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荷包,姜映梨就跑了趟廖婶子家,跟她家买了只鸡回来。 廖婶子听说沈母有可能大好,这鸡也是给其补身体的,恨不得多送一只。 姜映梨坚持付了钱,拎着活蹦乱跳的公鸡回来就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但杀鸡,她还真不会。 正在纠结要不要喊沈隽意,抬眼就看见气呼呼跑来的姜青檀。 “小檀?” 姜青檀提着个布袋子,低头咧嘴递来:“姐,这里是些山货,你拿着吃吧。” 姜映梨看了眼,山货里不但有野蘑菇,还有竹荪,竹笋,红枣等物,都是晒干的。 她也没客气地接过,“刚好能做个蘑菇炖鸡,小檀,你等会留在这吃饭吧!” “不用……”姜青檀听到有鸡吃,吞了吞口水,又忍痛拒绝。 “叫你吃就吃,你咋……”姜映梨突然注意到他遮掩的嘴角淤青,眸色一深:“你脸怎么回事?” 第20章 姐,你对他真好! 第20章 姐,你对他真好! 20 姐,你对他真好! “叫你吃就吃,你咋……”姜映梨注意到他遮掩的嘴角淤青,掐住他下巴抬起:“你脸怎么回事?” 难怪他刚才进门低着头小媳妇一样儿,这右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也破裂发青。 “没,没事……姐,你干嘛呢!” “三婶打的?”姜映梨面色一沉。 虽然姜映梨说不在乎被冲喜,但姜青檀心里不快,回去后他拿山货被姜三婶逮住,一气之下就质问了这件事,为此两人吵嘴,最后他挨了顿打,还被关屋子里不叫吃晚饭。 今天还是趁着大家都出去干活,才偷偷摸摸拿了山货跑出来的。 “我真没事,姐。”姜青檀勉强笑了笑,“再说了,是我冲动先吵架的,你别在意……” 姜映梨问道:“疼吗?” “姐……” “走,我给你擦个药。”姜映梨让他坐下,又去屋里走了一趟,实则从空间里拿了红花药出来。 给姜青檀处理伤口的时候,见他龇牙咧嘴的,姜映梨:“疼就叫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姜青檀好面子:“我不疼,就是这个味道有点怪……” “这个药是冲了点,但效果好。”姜映梨收回手,把药瓶递给他,“回去后,自己没事擦一擦,很快就能散掉。喏,你留着,只要不是破损的伤口,淤青扭伤都能用。” 玻璃瓶太扎眼,她特地换成了小瓷瓶装着。 “这药太贵了吧!姐,我用不着……”姜青檀知道沈家如今也不富裕,哪里好意思要。 “给你就拿着。你要没事,你去给我给那只鸡杀了拔了毛!” 姜青檀当即跳起来,“这个我擅长,姐你等着!” 说完,他就手脚麻利拎着鸡去篱笆外杀了,又就着热水开膛破肚扯毛。 姜映梨让他留了鸡肾和鸡血,然后去把姜青檀带来的蘑菇泡发,又去外头菜地摘了姜葱蒜。 等到姜青檀把鸡杀好切好,姜映梨把这鸡分成了两半,一般用来做鸡汤,里面放上枸杞天麻等药材,这是用来给沈母补身体的。 另外半只,她就打算做小鸡炖蘑菇。 就着热油下锅,先把花椒姜葱蒜爆香后,再把鸡肉鸡杂放进去爆炒,等到鸡油都爆出来了,再把切好花刀的蘑菇倒进去翻炒,再加入适量的水和调料,进行闷煮。 因为没有料酒啤酒等物,姜映梨放了些花雕酒去腥。 姜青檀帮着烧火,眼见着也不早了,他主动道:“姐,我先回去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也不好留人家吃饭。 再说了,他前头把沈隽意打成这样,他姐姐现在嫁入沈家,他怕自己跑来叫沈家人看到,回头对姜映梨出气。 “走什么走,留下来一道吃饭。” “不用了。我回去再吃……”空气里弥漫着鸡肉香,让他不住吞口水。 “你拿了东西给我,回去肯定怪你,哪里还有饭给你留。听我的,吃饱饭再说。”姜映梨看了眼他的表情,仿似想到了什么:“你是怕沈隽意吗?” “我,我怕他什么。”姜青檀抬了抬脖子,声音低下来,“我是,我是怕他记恨你。” 姜映梨愣了愣,心里涌起些许暖意,“没事,他不会的。好了,准备准备,我们可以吃饭的。” 因着姜青檀在,她又多了两道菜,一道缸豆炒蛋,一道清炒荠菜,再配上蘑菇炖鸡,香气四溢,惹的人食指大动。 沈隽意出来看到满桌的丰盛菜肴,怔忪:“买鸡了?” 一只鸡的价格并不便宜。 “是啊。今天可不是值得庆贺的好日子吗?你娘的病能够好转,你又要参加云麓书院的考试,这都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嘛!我就给买了只鸡。”姜映梨说道。 “对了,你娘得吃得清淡些,我给煲了鸡汤,你端进去给她。” 姜青檀立刻去厨房端了瓦罐过来,姜映梨把鸡汤倒出来,怕病人沾不得太重荤腥,还撇了上头的油花,再留了个大鸡腿,笑眯眯地一道递给了沈隽意。 “快去吧!我们等你吃饭。” 沈隽意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端着碗进了屋子。 姜青檀把缩着的脖子伸长,他好奇道:“姐,你为什么管他娘叫他娘啊?怪生疏的!” 姜映梨一噎,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去把馒头端出来!” 姜青檀连忙又缩头缩脑去干活。 姜映梨爬了爬头发。她何尝不知道在这样的称呼不妥当,但原主害了沈隽意,他们母子不愿意接受她也很正常。 她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更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哪里好意思喊什么婆婆、娘的! 回头指不定惹得人更生气呢! 等到姜青檀端来馒头,沈隽意也出来了,难得的荤腥,大家纷纷动起了筷子。 她见沈隽意垂头吃饭,并不怎么动筷子夹鸡肉,便主动给他夹了一只鸡腿,“喏,你多吃点。还得看书温习呢,吃肉才能补身体。回头我看看有没有鱼卖,给你买点补补脑子。” 沈隽意顿了顿:“谢谢。不过鱼就不必了……” “你不喜欢吃?” “也不是……”沈隽意觉得姜映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比起以往见到的阴沉刁钻模样,活泼了不少。 “那就买,剁椒鱼头可好吃了!” “姐,你对他真好啊!”姜青檀看着有点羡慕。“我也想娶媳妇了!” 姜映梨被他逗笑了,反手给他夹了个鸡翅,“那你可得改改性子,别总是跟人瞎混。回头找点正经事儿做,上进点!” 姜青檀吃得满嘴流油,看她不怎么动筷,连忙也给她夹了大块鸡胸肉,“姐,你也吃。这个蘑菇炖鸡可好吃了,我以前还不知道能这么吃,姐,你手艺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不用,我减肥,吃饱了。你们吃吧!”姜映梨摆了摆手,托着腮帮子看他们吃饭,“做多了就会了。” 她奶奶以前是大家闺秀出身,不但琴棋书画都会,还有着一手好厨艺。用她的话说,可以不做,但必须会,多一门手艺多一门出路嘛。 故而,她从小跟在身边,也学了些,至少照顾自己是没问题的。 第21章 姜家上门 第21章 姜家上门 21 姜家上门 吃过饭后,沈隽意要准备两日后的考试,就回屋复习了。 姜青檀则是帮着收拾完后,又勤快地去挑水了。 姜映梨伸了个懒腰,刚要进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丑肥婆!” 姜映梨眉头一沉,扭头就看到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气咻咻的冲过来,来人正是姜家三房的姜青桐。 当年姜青檀过继去三房,不过短短半年,姜三婶就添了姜青桐,相比姜青檀这个无父无母疼的,他可是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 因为是三房唯一的男丁,小小年纪就被送去读书,故而跟大房的姜青榕和姜青柚更是亲近,也很是看不上姜青檀和姜映梨这对姐弟。 他怒气冲冲冲进来:“丑肥婆,你踹了大堂哥下车,害他差点没报上云麓书院的名。好大的狗胆,不要命了是不是?” 姜映梨挑了挑眉:“你来给姜青榕出头?” “呸,大哥的名字你也配喊?爷爷让你滚回去给大哥大伯娘磕头道歉!” “对了,姜青檀那混账是不是来找你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把家里的山货偷拿走,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还有你,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动手!”姜青桐抬起下巴,傲气不已。 姜映梨本来不想搭理他,看他态度越发嚣张,拳头彻底硬了。 熊孩子,就是欠揍! 姜青桐觑了眼屋子出来的沈隽意,啐了口:“肥婆配瘸子,赛猪……” “啪!” 一巴掌呼哧到他脸上。 姜青桐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面容狰狞扑上来还手:“死肥猪,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 姜映梨哪里给他机会,反手揪住他的肩膀,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欠打!再不干不净的嚷嚷,我让你明年坟头草都一米高!” 姜青桐自小就以体弱为由,早早送去读书,这些年半点活计没沾过手,力气还没姑娘大,身板也是削瘦的。 摔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眼看姜映梨面目狰狞,还想动手,他吓得垃圾话都不敢说了。 连忙踉踉跄跄爬起来,窜出去老远,才敢遥遥咬牙抛来一句。 “肥猪,你给我等着,爷爷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似乎怕姜映梨追出来,又一溜烟扶着腰跑远了。 姜映梨嗤笑:“德行!还等着?以为你是灰太狼啊!” 她刚要转身,就看到沈隽意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 姜映梨一脸平静:“刚院子里来了只大苍蝇,太吵了,我,我就给赶跑了!你继续温书吧!” 沈隽意:“……” 这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吗? 他无语地回了屋。 姜青檀挑完水就知道身姜青桐来找茬的事儿,他黑着脸道:“这个傻缺玩意儿,就知道欺负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他们以为大房救了个厉害人物,跟着大房后头就能吃到响屁了不成?” 姜映梨好奇:“大房救了个厉害人?什么意思?” 姜青檀挠了挠头,“我是昨儿个偷听到我娘跟我爹说悄悄话才知道的,说是前阵子姜青柚救了个府城来的大人物,还是个什么爷,我也不懂,反正是个大官。” “他们说这次姜青榕要能考上云麓书院,还能托对方让院长把他收为关门弟子,到时候就前途无量了!我娘也想让姜青桐去,所以,正琢磨着让姜青柚也说说情!” 因为跟姜映梨亲近,加上姜家其他人做的这些恶心事,姜青檀也不愿意叫人兄姐了。 姜映梨也稍微了解过云麓书院,这个书院很是出名,培养了不少能人才子,国之栋梁,故而有很多学子不远千里都想削尖脑袋往里钻。 能说动院长直接越级收人当关门学生,那人的权力能为定然是不凡的。 可姜青柚一个乡下姑娘,去哪里救的这般人物? “姐,你想什么呢?”姜青檀看她皱眉,连忙道:“我不会让姜青桐欺负你的,我晚点就喊兄弟们去揍他!” 他嘴里的兄弟们自然是指前头那些混混。 姜映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模糊的影子,被他一打岔,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准打架。”姜映梨喝住他。 姜青檀撇了撇嘴。 她姐平时对着外人是嚣张跋扈,对这家里人就总是唯唯诺诺的,也难怪一直被家里拿捏着欺负! 姜映梨放柔声音:“就是你真要打他,也该套个麻袋,不叫人认出你。不然,回头还得惹麻烦。晓得不?” 姜青檀眉开眼笑,“还是姐姐聪明!我咋没想到呢,晚些我就去试试!” 姜映梨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小檀,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 “什么?” “你年岁渐长,可不能总游手好闲,以后总是要成家立业的。你看要不去学门手艺?或者,去读点书,识文断字,总是没错的。”姜映梨说道:“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姐姐给你解决。” 原主心里也是惦记着这个弟弟的,加上姜青檀对她也一心一意的好,姜映梨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她手里如今有些余钱,也想让他有个好前程。 姜青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茬,他心里感动,但觑了眼沈家的破败屋子,犹豫道:“我,我先想想吧!” “嗯,你好好考虑考虑!” 姜青桐没带回姜映梨问罪,反而还是带着伤,哭嚎着回来的。 姜三婶见了很是心疼,连忙迎上去:“哎哟,娘的心肝,你这是咋的了?谁打的你?” 姜青桐把姜映梨打他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遍,当然是摘除了自己挑衅的话语,反而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 “……我只是让她别倔了,回来给大哥道个歉就好,她就把我摔倒在地,她力气好大的!她还说,她不是姜家人,咱家管不着她……” 他撩起衣服,露出了摔出血的胳膊腿。 姜三婶一看儿子挨打,当下就气炸了:“杀千刀的小贱货,荡妇养的小娼妇,她还敢打我儿!” “二哥,这可是你亲闺女,她可不是喝风吃露长大的,出了门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啊!你还不去管管她,打断她两条狗腿!”她一眼横向旁边的姜二郎。 第22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第22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22 光脚不怕穿鞋的 姜青桐也难受道:“是啊,二伯,阿梨姐就跟疯了一样!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要被她打死了!你可得给我出出气!” 姜二郎向来憨厚老实,往日里对着自家人那都是言听计从的,当年他会和离,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而且他膝下没男丁,也是把姜青桐当成亲儿子看待的。 闻言,他当即暴起愤愤道:“太不像话了!阿桐,你别怕,二伯这就去给你出气,也让她来给阿榕磕头道歉!” 说完,他急匆匆就出门了。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姜青桐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看向姜青榕:“阿榕哥,我去给二伯送棍子!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呗?” 姜青榕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矜持地颔首:“我刚好看书累了,出去散散心。” 他先前被姜映梨踹了胸口一脚,闷疼了好几天,他心里也记恨着,只是没表现出来。 现在姜二郎是姜映梨的亲爹,她便是再发疯,总是得吃一回苦头的。 姜青榕远远跟着,没有太靠近沈家,怕被沈隽意的霉运传染,可这并不耽搁看热闹。 姜二郎拧着脖子冲到沈家时,姜映梨刚洗完衣服,端起盆正要倒水,就看到个眼熟的人闯进来,指着她就破口大骂。 “孽障,你敢欺负你大堂哥,还毒打阿桐,你是不是眼里没我这个爹了?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磕头道歉,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这跟姜青桐如出一辙的话语,让姜映梨挑起了眉头。 “爹?” 哦,是原主那拎不清的墙头草爹啊! 要说原主的爹姜二郎,那也是朵奇葩。她娘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因着得罪主母,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赎身出来,被家里哥嫂半卖到姜家。 她娘嫁过来就生下了姜映梨,但因着元气大伤,后来两年一直没怀上孩子。 因为人长得漂亮,她娘每回出去都惹得男人盯着瞧,故而也惹得姜家几个妯娌阴阳怪气,村里其他女人也看不惯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狐狸精,还说她在主家时就跟男主人不干不净。 后来,姜二郎就在家里人的挑拨下,开始疑神疑鬼,最后连姜映梨都被怀疑是一顶绿帽子,开始家暴她娘。 之后,两人和离,两人各自婚娶。 姜二郎续娶了个模样普通的妻子后,生的也是闺女,当下看重香火,故而他往日里颇为巴结侄儿们。 当然除了姜青檀。 这回来给姜青榕两个讨公道,她也不意外。 姜映梨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人家是爹死娘没了吗?非得让个隔房的大伯给他们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们亲爹呢!” “你说什么混账话?”姜二郎涨红了脸,恼怒道,“那是你亲人,你敢这么咒他们!你真当你嫁人了,我就不敢打你了是不是?” 姜青榕脸色铁青。 任谁被骂死爹娘会有好面色! 他使了个眼色,姜青桐立马兴奋地举着大木棍冲过去,“二伯,我给你拿了木棒来!” 他就想看姜映梨被打得爬不起来!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姜二郎接过棍子,当下就挥舞着要来打人,沈隽意就是这时候从屋里出来的。 他一瘸一拐,坚定地拦在姜映梨跟前,冷冷淡淡道:“姜二伯,不管阿梨做出了什么,她如今已经嫁入我沈家,就是我沈家的人。不是旁人能随意打骂的!” 姜映梨没想到沈隽意会护着自己,愣了愣。 姜二郎一噎。 姜青桐开口反驳道:“就是嫁出去了,那也是二伯的女儿,爹教训女儿是天理!二伯,这也是你女婿,都说女婿是半儿,爹打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夫子说,这是人伦孝道,不可忤逆!”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他的欢喜没支持片刻,一桶脏水就泼了他满头满身。 姜青桐被灌进嘴里的脏水弄得反胃,他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眼珠子气得暴起:“呸呸呸,姜映梨你找死吗?” 姜映梨把木盆往旁边一丢,冷冷地睥睨着他,“你夫子难道没教过你,尊敬兄姐吗?亏得你还自小去学堂里读书,敢情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忤逆不尊,别说只是一盆水,就是我打你一顿,我那也是为你好!” “再说了,”她的视线越过两人,落到后面躲躲藏藏的姜青榕身上,“姜青柚跟莫敛舟偷偷摸摸,后又打伤我替嫁,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们还有脸上门?” “不若,我去云麓书院问问,有着这样品行有瑕的亲人的学生,他们还敢不敢收?” 此言一出,姜青榕的容色一肃。 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 这下,他也看不下去热闹了,立刻过来阻拦气得跳脚要冲去打人的姜二郎和姜青桐。 姜青榕拦住了姜二郎,嘴里道:“二伯,算了,我们先回去。” 劝住了姜二郎,他扭头望向姜映梨,咬牙安抚道:“阿梨,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姜字,好歹咱们还是一家人。做事还是得三思!” 姜二郎怒气呵斥道:“你堂哥可是家里的文曲星,你敢毁他,我就剥了你的皮子!只当我没生过过你这孽畜!” 姜映梨心里齿寒,面上冷笑:“沈家给我的三两聘礼钱,你们可别忘了送来,那可不是给你们的。还有,再敢来给我闹腾,就别怪我管不住这张嘴。” 姜青榕咬紧牙关,摔了袖子回家,看得大家灰溜溜回来,而姜青桐还成了落汤鸡,姜三婶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姜青桐气得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遍事情经过。 姜三婶心疼坏了,连忙让他去换干净衣裳,又看向姜老爷子:“我看阿梨怕是真疯了!她不但打阿桐,还让他喝脏水,这么凉的天,要是病了可怎么好?天杀的孽种!爹,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姜大郎刚跟儿子通过气,闻言,他回道:“阿梨这是记恨咱们家了。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再不依不饶的,难免对咱家名声不好,显得咱家苛责她。” 他提醒姜老爷子:“阿榕还得读书呢!” 姜老爷子本来也正为孙女叛逆生气,闻言,他反应过来,颔首严肃道:“是这个道理。” 姜三婶气得肺都要炸了。 早不说晚不说,她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才说! 他们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23章 空间的秘密 第23章 空间的秘密 23 空间的秘密 “就这么算了?那阿桐白挨打了?” 姜青榕面色难看至极,“难道非闹得我不能读书了,三婶才乐意?” 他难道不气吗?可姜映梨光脚不怕穿鞋的,再纠缠,最后得不偿失的是他! 待得他入了云麓书院,回头让妹妹跟贵人说说,自是有法子收拾不识好歹的姜映梨! 姜三婶气得吐血,可也不敢得罪大房,只能气呼呼回房了。 又想到姜青檀这个吃里扒外的,最是护着姜映梨,就打算等他回来后,好生出口恶气。 “还有姜映梨要那三两银子,怎么办?”姜青榕问道。 姜大郎:“咱家的银子都给你读书了,眼下还没秋收完,哪里来的银子给他?爹,你怎么看?” 姜老爷子沉吟片刻:“阿梨这孩子一向听话,应该是前头咱们伤了她的心,才发了火。就先晾一晾,等她气消了,这银子她也就不惦记了。” 姜大郎觉得有理。 姜青榕却有些担忧,他总觉得姜映梨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等姜青檀打满水缸,姜映梨想着姜家的态度和行为,若是姜青檀回去,肯定少不得挨批挨打,她不想连累姜青檀。 这般想着,她拉过姜青檀,给了他一两银子,“你这两日先别回家里,拿着去镇上客栈先住几天吧。” 沈家没多余的地方住,她不好留姜青檀,只能让他自己解决住宿问题了。 姜青檀哪里肯要那么多银子,推拒道:“姐,我去和狗蛋凑合挤下就成,这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再说,要是沈隽意知道,肯定会有意见的!” 他以为钱是沈家的。 狗蛋就是前几天瞎混的小伙伴,有个瞎眼的老母亲,家里很穷,但也有两间茅草屋遮身。 姜映梨强行塞给他,“住别人家也不舒服,就是真要去,也不好空着手白赖着。这是我自己的钱,跟沈家没关系,你尽管用就是,不够再问我要。” 她现在并不缺银子花。 姜青檀眼眶一红,心里感动,哽咽道:“姐,你对我真好!” 在姜家他唯一感受过的暖意,也就是姜映梨了。 姜映梨看他这么感性,抬手摸摸他的头,“好了,那么大个小伙子,怎么还哭鼻子,叫人看见会笑话的!” 姜青檀用衣袖抹了把脸,回道:“姐,我以后肯定好好孝敬你!” 姜映梨:“……倒也不必。你最近要是有空,帮我打听下哪里有田地卖吧!” 她想把手里的钱换成实物,但这钱也不够去镇上买铺子,盛世买地也不亏,地还能佃出去。 姜青檀惊讶:“姐,你要买田地吗?” 姜映梨:“嗯,不过不要本村,要离咱们这不太远的村子。” 为了避免麻烦,她不想跟本村的人打交道,特别是有姜家人的情况下。 “好。” 姜青檀虽然好奇他姐的钱如何来的,但也识趣的没多问。 留姜青檀吃过晚饭后,姜映梨在睡前运动拉伸了下,捏了捏腰间的游泳圈,她叹气,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减下去。 她想起还没清点医疗空间,连忙又闭眼凝神,之前她消耗了不少东西,消炎药、镇痛药,缝合线等其他外伤药都用了不少,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药品。 这一查却发现,半个月前用过的云南白药和明胶海绵赫然重新恢复了。 她一喜,连忙又去查了下这两日用过的先锋霉素等物,这些却没有补给上。 她掰着指头估算,也就是说,医疗空间是至少半个月进行一次刷新的,更新后先前用过的药物和器材都会重新补充上。 确认了情况后,姜映梨高兴在床上滚了一圈,发出了无声的土拨鼠尖叫。 以后她就再也不用担心空间里的药品会用完了,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用药了。 第二日,胡掌柜又如期而至地帮着姜映梨打掩护,给沈母治病。 如此过了三日,就到了云麓书院考试的日子了。 当夜,姜映梨又做了个噩梦。 沈隽意前去考试,结果在结束出考场时,有人被监考查出携带小抄,当下就严格管控了整个考场,并对所有学生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沈隽意不察,被身后的人偷偷把小抄塞到腰间,也被认定是作弊,当下要被取消成绩。 当时这一幕,刚巧被同考场的姜青榕看到,他却并没有给沈隽意作证,甚至在沈隽意喊冤,被监考问及时,还说没看到,又暗暗说了沈隽意读书成绩不佳的事。 这虽没直接指证作弊,却在沈隽意指出字条上的字和自己试卷的字迹不同时,姜青榕还暗戳戳地说可以变换字迹。 但沈隽意也不是吃素的,考场也有其他学子遭了陷害,也都在喊冤,也有考得不好的浑水摸鱼,沈隽意便联合其他学子提议重考。 最后,云麓书院商量过后,为了公平公正,答应重新换试卷再考一波。 只是这样一来,就耽搁了时间,考试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因为没有马车回家,沈隽意只能留在城里住宿,又为了省钱,他选择了一间便宜的客栈。 当夜客栈小二太过疲倦,忘记熄厨房的火,导致客栈走水。 沈隽意住在二楼,错过了最佳逃离时间,烧着了衣服,最后跳楼保住了性命,但背部却烧伤严重。 这也让沈隽意一辈子都遭受烧伤的痛苦折磨,无法正常生活。 姜映梨惊醒后,捂着脑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梦见沈隽意的惨状未来! 难道潜意识里,她也认为沈隽意是倒霉星转世事吗? 她想起上次做的怪梦,也不知道上回报名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沈隽意回来后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导致她也拿捏不准。 不过,她总觉得这噩梦并不寻常。 第24章 噩梦 第24章 噩梦 24 噩梦 做噩梦醒来后,姜映梨睡不着,便干脆爬起来了。 她先去厨房生火,把早上要吃的包子给蒸上,又用砂锅熬了份小米粥,这才去院子里活动身体。 她选择的是学生时代的广播体操,每天做两套,加上劳动也是不小的运动量。 虽然效果不明显,掉秤缓慢,但腰间的赘肉游泳圈还是窄了些许。 姜映梨勉强满意了。 运动完,姜映梨又去拉伸了下肌肉线条。 突然右侧的门咯吱一声响,沈母从屋里出来,见到院子里坐着奇形怪状动作的姜映梨一愣。 姜映梨神色如常地跟她点头示意:“您醒了?” 视线在她满是红疙瘩的脸上逡巡,沈母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沈隽意这时也醒了,出门看到他娘,怔愣之余,欢喜地上前扶她:“娘,您能下地了?您感觉怎么样?” 经过这几日的治疗,沈母从原来的躺着到坐着,身体已然能够逐渐好转了。 但今天还是她头回走动了。 沈母冲着儿子温和地微笑,拍了拍他的手,“我好多了,那大夫医术真高明啊。早上醒来,我就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想下地走动下。刚好你今天不是要去考试吗?我就想送一送你。” 这还是他娘病后,头回这般有精神。 沈隽意倍感惊喜,心情格外激动,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接收到他眼里的感激,并不感到惊讶。 她可是给沈母用的是最好的抗生素,都好几天,她要是还不好才奇怪呢! “晚点胡掌柜再来,可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姜映梨伸了个懒腰,“你们先洗漱吧!早饭应该好了,我去端。” 她转身去了厨房。 沈母闻言也催促沈隽意:“你别管娘了,快收拾收拾赶紧走,考试可不能迟到了。” 等到吃完饭,天已然亮堂起来,沈母身体还没大好,不能走太远,就站在门口目送儿子离开。 姜映梨坐着牛车一路把沈隽意送到了镇上,陪着他去驿站租车,郁齐光刚好在这等着一起同去。 沈隽意今日心情澎湃,他低头看了眼姜映梨胖乎乎的脸,心里千言万语,只云集成一句话。 “谢谢你,姜映梨。” 他娘的病是他的心病,本以为是必死无疑,姜映梨却寻来了胡大夫,重新给了他们家希望。 今天看到他娘从病恹恹到能下地行走,沈隽意心里的高兴是无法形容的。只是他向来性格内敛,倒也没表现得太过。 郁齐光刚爬上车,看两人还在车下说话,他着急地喊道,“阿隽,快点!这回可不像上次报名,不会出什么马车践踏祸事。真要迟到了,我们可进不去考试了!” 姜映梨闻言,怔愣了下,敢情上次那事儿还真发生过? 她拉住沈隽意,问询道:“你们上次真遇到了马车践踏学子的事?” 沈隽意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颔首应是。 车上还坐着姜青榕,看两人磨磨蹭蹭,他板着脸,不耐烦道:“车夫,可不能让一个人耽搁了我们整车人的事儿。我们都赶时间呢!” 姜映梨没理会他,想起昨夜的梦,她给沈隽意塞了二两银子,嘱咐道:“要是有事耽搁不能回来,就去城里最好的客栈住一宿,明天慢慢回来,记住,安全第一。” 沈隽意推回去:“……我还有银子,用不着。” 上回姜映梨给他的银子还没用呢! “给你就拿着,家里不缺钱。在外头用钱大方一些,别贪些小便宜,我还养得起你呢!快去!”姜映梨把他推上车。 车帘落下,沈隽意捏着手里冰凉的银子,心口却是又无语又温热。 郁齐光凑过来好奇道:“那肥……咳咳,姜映梨给你了啥?” 沈隽意觑着他,从包袱里掏出个包子:“香菇鸡蛋馅儿。” 郁齐光嗷呜一声,抢过包子就开始啃,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吃!还是阿隽你仗义,惦记着我没吃早饭。” 他是一个人背井离乡来读书的,没有家人照顾,平时都是在外头吃的,今早急匆匆出门,也没来得及买。 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香味,姜青榕剐了两人一眼,冷哼了声,别开眼。 郁齐光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沈隽意检查着包袱,冷冷淡淡回道:“好好吃你的饭。” “……哦。” 这视他于无物的行为,让姜青榕气炸了。 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考入云麓书院,有贵人相助,届时他就能成为山长的关门弟子,这些土包子算得了什么? 到时候,他们只配仰望他,给他舔鞋底! …… 胡掌柜来复诊,把过脉后,他把姜映梨原话说了遍:“夫人的伤已然好了许多,今后不用再针灸了,只要按时吃药修养,半月后就能康复了。” 他心里很是震惊。 没想到姜映梨竟真的妙手回春把人给治好了。 这可是肺痈! 沈母:“多谢胡大夫救命之恩。” “说来惭愧,我这还有一事相求。我儿半年前伤了腿,”说到这,她偷偷瞪了眼姜映梨,又转向胡掌柜苦求:“当时耽搁了,现在一直都不好转。我儿才学尚可,今后想走科举,若是不能好,恐怕这辈子都完了。” “我知道您医术高明,又有菩萨心肠,我只求您救救我儿。让我做什么都成,出多少诊金我都愿意……求求您帮帮忙!” 说着,她起身就要下跪。 胡掌柜连忙拦住她:“使不得使不得!我……” 他看向姜映梨,也很是苦恼。 他也是瞧过沈隽意的腿,骨头都长歪了,他可没那能耐治!他要有这能耐,早去皇城混了,何至于混迹在市井之流混饭吃! 姜映梨帮着扶住沈母,“您别担心。胡大夫医者仁心,先前是要给您治病,现在空下来了,肯定也愿意给沈隽意看看的,是不是啊,胡大夫?” 当事人都发花了,胡掌柜还能如何,只能无奈应道:“……是。救死扶伤乃我等本分,待得令郎回来后,我再行诊治吧!”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您真是个好人,今后我定去寺庙里给您点长明灯,立长生牌!”沈母感激得眼眶都红了。 胡掌柜:“……倒也不必如此。” 第25章 夜宿 第25章 夜宿 25 夜宿 姜映梨送胡掌柜出门,路上,胡掌柜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提议道:“我帮着你打掩护,给你家相公和婆婆看诊。你是不是这个月应该多给一次诊断机会?” 一个月才出诊两次,实在是太少了。 姜映梨挑了挑眉:“您说的什么?多给什么机会?” 胡掌柜被一言拒绝,也不沮丧,只好奇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相公他们你会治病,非得这般折腾……” 这夫妻之间哪里还有这般欺瞒的!还是说他们两个夫妻间出了什么问题? 对上姜映梨扫来的冷淡眼神,胡掌柜一个激灵,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问了。” “那我说正事,你相公的腿,我也看过,骨头都长歪了,又耽搁了半年,怕是神仙难救了。你真能给他治好?” 姜映梨懒懒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嘛!回头等他考完试,我带他去医馆。他这个腿比较麻烦,不能在家里做。” 主要是家里有沈母,沈隽意的腿得做手术,动辄几个小时,会让沈母起疑。 只能转移阵地。 胡掌柜自然是一一应承,只是借个场地而已,好说好说。 说不定还能围观一回呢! 云麓书院这次的考试很是严格,但饶是如此,还是出现了考生携带小抄的情况。 为此云麓书院的山长很是震怒,但偷奸耍滑到底是个别现象,多数还是安分守己的。 因为查抄时,考生们慌里慌张的,很多人没作弊的考生也防不胜防,被人塞了纸条拖下水。 沈隽意也是其中之一。 在他提出对笔迹时,眼看着能自证清白,姜青榕想起上回姜映梨的嚣张跋扈,冷笑一声,扬声道:“监考,这考生做小抄,哪里会用平日的笔迹,这被抓不是一个准吗?大家都没那么蠢吧!” 监考正在翻看沈隽意的试卷,正为他的锦绣文章感慨,闻言,动作一顿,也觉得言之有理。 监考刚随口夸了嘴沈隽意的书法和文章,姜青榕眼底掠过恶意和嫉妒,“更何况,沈隽意可半年没去学堂好好读过书了!他哪里能写出那么出挑的文章?” 郁齐光听不下去,指着姜青榕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阿隽作弊了?”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认为,云麓书院这样的地方,是学子心之向往的殿堂,不该被作弊的人沾污。这对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公平!”姜青榕抬起下巴,倨傲道。 监考颔首,很是认可姜青榕的言辞。 郁齐光急了:“监考,阿隽学业向来很好。他没来学堂是因为要照顾病重的母亲,而且他从没落下他的课业,我们学堂夫子夸过好多次他的文章的。他绝对不可能作弊的!” 沈隽意拦住了他,转向监考,郑重提议道:“监考,今日考场鱼龙混杂,本就是入考场前,书院没有做好监管工作,导致有人携带小抄入内……” “你这是质问监考监管不到位啊?”姜青榕挑拨。 监考的脸色难看。 沈隽意摇了摇头:“今日应该也有不少学生也是被陷害的,大家寒窗多年,想入云麓书院,也是想成为国之栋梁,为我朝社稷做贡献。” “学生只是觉得,不能因为小部分品行有污的人,而否定了大部人学子的品德和努力。这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真金不怕火炼。学生有一个建议,为何不重新加考一场,也好甄别谁才是真的珠玉,谁才是瓦砾!” 沈隽意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学子附和。 虽然加考太麻烦,有些人不乐意,但有人是被陷害的,也有人考得不好,想重新证明自己,自然希望重考的。 最后,因为大部分学生坚持,监考便只能去跟山长等人商量。 刚巧书院里有下次月考的试卷,一合计,就拿出来重新开考。 能考过这个试卷的,那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他们书院的! 等到考完,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辰了,一群学子们都三三两两,哀声连连地出了云麓书院。 郁齐光考得浑身都发软,眼前发花,他扒拉着沈隽意:“阿隽,我要累死了,最后那道题我都没写完,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太难了吧!你考得怎么样?” “勉强还行吧。”沈隽意淡淡道。 “现在那么晚了,肯定没车回去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郁齐光左右看了看,刚巧看到姜青榕也出来了。 姜青榕到处瞅了两眼,见到不远处冲自己招手的妹妹姜青柚,刚要过去,就看见了沈隽意二人。 他嗤笑了一声,睥睨着两人,昂首挺胸地走了。 他跟要露宿街头的穷鬼不同,他妹妹救了贵人,如今住的可是独门独户的宅院。 郁齐光愣了愣,大怒:“他那是什么眼神?今天要不是他像是疯狗一样追着你咬,也不必加试!啊呸,什么智障玩意儿,有病吧!” “阿隽,你瞅瞅那姑娘是谁?该不会他还是来城里会姑娘的吧?”他推了推沈隽意,八卦道。 沈隽意正在盘算着今天去哪里住宿,闻言,只简单地瞟了眼,“是他妹妹。走了,我们去找客栈。” “他妹妹?他妹妹怎么在城里的?”郁齐光觉得奇怪,但也没纠结,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客栈了。 学子里也有不少人是外地前来的,郁齐光性格外向,很快就从一些学子口里打听到了想要的讯息。 两人一路去了城北的小客栈,沈隽意看着眼前破败矮小的客栈没有进去:“我们换一家吧?” 郁齐光不解:“为什么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最物美价廉的客栈。虽然破旧了点,但一晚上才收二十个铜板,咱们两个住一间,才十文钱一个人。” 郁齐光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算完很是美滋滋。 很多学子都听说了这客栈,也纷纷过来投宿,现在柜台前都挤了一堆学子。 沈隽意迟疑地拉着他不松手,“我们去前面那间客栈吧!” 他兜里有银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惦念着姜映梨离开前嘱咐的话,就是不想进去。 第26章 姜青柚的秘密 第26章 姜青柚的秘密 26 姜青柚的秘密 “那个太贵了。我们以后读书更要花钱,能省则省!”郁齐光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他急了,自顾自就往里挤。 “阿隽,你等我下,我去抢房!哎呀,你们别推了……” 只是,耽搁那么会子功夫,哪怕郁齐光费了牛二虎之力,轮到他时,房间也已然定完了,只剩下一间柴房。 他灰头土脸地出来:“柴房还是算了,那么阴冷,我是无所谓,你这腿可经不住……” 沈隽意看他一脸落寞,捏了捏掌心姜映梨塞给自己的二两银子,眼前浮现她嘱咐自己安心花钱的模样,嘴角勾了勾。 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没事,前面还有客栈,我们再去看看!” “那客栈贵啊,一晚上最差的房间都得四五十个铜板呢!”郁齐光嘟囔,“城里东西就是贵……” “没关系,我出钱。” “诶……”郁齐光惊讶,“你哪里来的钱?伯母治病吃药都没花钱,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再说了,你回头还得治腿呢!不行!都怪姜映梨……” “哎,咱们来了城里,这里比镇上大夫多,我明天出去找找有没有接骨医术好的大夫……”讲到这个,郁齐光又兴致勃勃。 沈隽意低头看了眼跛腿,轻轻地摁了摁,没有说话。 当夜,他们寻了个条件好的客栈,不但提供热水热食,被褥都是干净的,除了贵没其他毛病。 翌日,沈隽意醒得有点迟,望着头顶陌生的帐子,他还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捂着头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他不大习惯和人一起睡,更何况郁齐光睡姿不佳不说,还打呼噜,他辗转到半夜才睡着,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劲儿。 门突然被推开,郁齐光脸色惨白地冲进来,见到沈隽意醒来,他哆哆嗦嗦道:“阿隽,你醒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沈隽意奇怪地回问,他下床穿好鞋,走到脸盆架旁开始洗脸。 “我刚去下楼买早饭,发现昨天咱们去的那个小客栈……走水了!” “据说是小伙计忘记灭灶膛里的火,烧着了柴火,连着半个客栈都烧没了。死了两个人,住在二楼的好多是跳楼求生,摔断胳膊腿的不少,还有被烧成残疾的……医馆都是人……” “……阿隽,昨夜多亏你拉着我磨蹭了两下,不然咱们要是住进去,怕是命都难保……”说到这,郁齐光心有余悸地抖了抖,“我家可就我一个儿子,不能断了香火传承,对不起祖宗啊……” 沈隽意惊愕,拿着洗脸巾的动作一顿。 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姜映梨塞给自己银子,说不差钱,安全第一的认真模样。 他低眉,眼底神色复杂:“……是啊。是我们走运。” 走运这个词跟沈隽意从小不沾边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说出这个词! 姜青柚来接姜青榕,看到远处那道长身而立的修长身影,看不清脸,却气质卓然,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哥,那是谁?” “沈隽意那瘸子呗。”姜青榕撇了撇嘴。 “那是沈隽意?”姜青柚愣了愣:“不可能!” 沈隽意断腿二次受创,哪里还能来参加入学考试。 “要不是他,我们今天何至于加试!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姜青榕考得面如菜色,眼下脑子都发疼发紧。 他并不觉得自己陷害沈隽意作弊有什么错,反而觉得沈隽意不乖乖滚蛋,还搞出加试害人有大错。 他抱怨道:“这新换的试卷颇难,我做得也不大顺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考上。” “阿柚,到时候你可得让黎侯爷多多跟山长美言两句啊!你都帮了莫敛舟,我可是你亲哥哥,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莫敛舟经过黎侯爷的推荐,已然是山长的关门学生了,以后前程一片光明,他可不能落后。 姜青柚敷衍地颔首:“我知道了,大哥。只是侯爷最近也有点烦恼,我不好打扰他,等过几天,名次出来,他心情也好些,我再提。” 这黎侯爷便是姜青柚救的贵人,是从安京来的信阳侯,身份尊崇,为人豪爽,不拘小节。 因为姜青柚的救命之恩,又欣赏她的品行,黎侯爷还提出要认她为义女。 “怎么了?”姜青榕急忙问道。 “侯爷以前的老师得了怪病,现在正在到处寻名医呢!前阵子侯爷只身上山寻药,就是为了给他老师治病。”姜青柚蹙眉:“可这名医哪里那么好找啊!侯爷也急得焦头烂额。” “算了,不说这个了。姜映梨最近怎么样了?” 姜青榕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关注姜映梨那个肥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不就那样。” “她就跟疯子一样,还那么泼辣蛮横,前阵子还跟家里吵了一架,爷爷他们都气坏了。” 姜青柚翘起唇角,只要姜映梨过得不好,她就高兴。 谁能想到前世高高在上,美貌优雅的诰命夫人,现在却成了个满脸红疙瘩,胖如肥猪,脾气暴躁的丑妇呢! 突然,她蹙了蹙眉,又问道:“沈隽意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能来考试?他娘死了没?” “没听说他家有办白事!”姜青榕觉得妹妹很奇怪,“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沈隽意那腿都折了,就是他真考上云麓书院,书院里也不可能会收个跛子进去读书的。” “朝廷可规定了,身有残疾,不能科举!” 姜青柚闻言,眉头略略舒展开来。 是了,沈隽意就是个瘟神转世,他的腿不可能会好,就是才学再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郁郁不得志,暴毙身亡! 莫敛舟才是未来真正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恐怕姜映梨到死都不会想到,当时是她算计好让她撞见她跟莫敛舟私会的,也是她引导了莫敛舟说出那些话,她知道姜映梨肥胖后性格阴晴不定,定然会发作。 她故意把她撞到桌角,莫敛舟如果不想担责任,就只有把姜映梨嫁给沈隽意,让沈隽意来背这个黑锅。 只是没想到姜映梨居然命大,没死成! 不过也没关系,姜映梨嫁给沈隽意,两人一个肥猪,一个瘟神——才是真绝配! 姜青柚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让家里多盯着点姜映梨,有任何动向,记得跟我说。” 第27章 新衣裳 第27章 新衣裳 27 新衣裳 廖婶子来送做好的衣裳时,得知沈母病情好转,很是为她高兴。 姜映梨翻看了着篮子里装的新衣服,满意道:“廖婶娘,您的手艺太好了,动作又快,多亏了您。这样一来,等沈隽意考上云麓书院,就能穿着新衣裳去读书了。” 廖婶子被她夸得眉开眼笑,“你们喜欢就好。” 倒是沈母一脸懵逼,“什么衣裳?” 廖婶子笑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吧?阿梨给你和阿隽买了布做秋衣。她说自己不针线,就让我帮忙搭把手。你瞧瞧,这件是你的外衣和夹袄,等到天气冷了,叠穿定然暖和。” 她拿出一件绀色斜襟盘扣外衣和银灰色的福字夹袄,“这颜色选的也好,你试试看。这可是你儿媳妇疼你,特地给你选的。” 沈母没料到姜映梨会给她买布做衣裳,更没想到廖婶子会替姜映梨说话,一时语塞。 可看了眼胖如肉山,满脸疙瘩的姜映梨,她又倍感膈应,推开衣裳,别开眼,不高兴道:“不用。我有衣服穿!” “这……”廖婶子尴尬,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笑了笑,也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讨好沈家母子才买布的。 她本意是给自己做衣服,他们只是顺带,领不领情的,也无所谓。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廖婶娘,您坐会儿,我先把衣服放回去,给您倒杯水哈!” 廖婶子目送着她离去,这才转向沈母:“阿珠,这都是一家人了,你作甚还跟她闹脾气啊!阿梨本性真不是个坏的。” 这唤的是沈母的本名——李玉珠。 沈母抿唇低头,眼眶微红:“我心里难受。你说他婶子咋那么狠……” 廖婶子叹气,开导道:“可人进了你们沈家门,就是你们沈家人了啊。先前阿梨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她现在不也挺懂事的吗?前头她担心你和阿隽营养不足,特地去我家买蛋买鸡的,眼下看天凉又给你们做了秋衣。” “将心比心,儿媳妇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她看沈母愁眉不展,又道:“而且,她那模样先前在咱们村可也是个顶个的出挑。就是现下脸上长了点疹子,又胖了点,可人胖也是福气啊!” “你看她,进门后,你这病好了,阿隽还能顺当地去考试,这多难得的事儿啊!” 谁不知道沈隽意从来没机会正式上考场,这些年都给耽搁了,连姜青榕都中了童生,他脑子那么聪明,却还是个白身,叫人唏嘘。 “说不定啊,她就是你们沈家的福星呢!也许回头阿隽的腿也能治好,还能考个状元回来给你争脸呢?” 越说,廖婶子越发觉得有理。 沈母心情复杂,没有答话。 廖婶子拍了拍她:“我听说她先前为了阿隽能坐上牛车去报名,还把她亲堂兄给踹下车了,姜家背地里都骂死她了。所以啊,她要真心愿意好好过日子,你也别太苛责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陪着沈母说了会子话,廖婶子眼看天色不早,就起身离开了。 刚走出门,姜映梨就快步上来,塞了一把铜钱过去:“婶娘,这个给您。” 一把铜钱瞧着少说也有三四十文。 当下男人出去打零工一天也不过十文钱,廖婶子吓到了,推拒着不肯要:“不过是动几下针线的功夫,你还把碎布头留给我家虎妞了,哪里能要你的钱啊。快收回去!” 姜映梨不愿占便宜,笑着推回去:“您要是不要,我下次可不敢找您帮忙了。” “可……” “灶上还在煎药呢,我先回去盯着了!婶娘您慢走啊!”说完,姜映梨不等她反应,拔腿就往回跑。 “诶,这孩子……”廖婶子哭笑不得,心里又倍感熨帖。 为了做这几件衣服,她也是费了半个月心力。可乡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平日里旁人也就是送些家常的鸡蛋蔬菜,可没这么大方的。 却没想到姜映梨这般懂事明理! 之前她也是偏信了村里的谣言,误会了姜映梨! 廖婶子悠悠然感慨,只希望沈母听劝,别太钻牛角尖了! 姜映梨回去后,就把煎好的中药给沈母端了过去,“仔细着烫,慢点喝。” 沈母沉默地喝完了中药,苦涩让她皱紧了眉头。 眼前突然多了几颗红艳艳的山楂果,她抬头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前头去山上摘野菜看到的,味道酸中带点甜,用来去苦味正好。” 眼下正好是吃山楂的季节,山上正好有两棵树,只是山楂酸涩居多,少有人去摘。 “沈隽意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去做饭。”觑了眼沈母的脸色,姜映梨主动端着碗出去了。 沈母疼爱儿子,她作为弄断沈隽意腿的罪魁祸首,自然难得沈母好眼色。 她也很识趣的避开。 沈母在她身后张了张嘴,又无声闭上。 她是真不晓得如何跟姜映梨相处! 她知道胡大夫是姜映梨费心请来的,她也心里感激,可想到自家儿子的断腿,经受的痛苦,余下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颗浑圆的山楂果咬下,一瞬间酸意直冲鼻腔,口内的苦味是消了,她却被酸出了痛苦面具。 “……” 这是哪门子的酸甜? 沈隽意是临近正午回来的,姜映梨刚做好饭,见到他没缺胳膊少腿,还活蹦乱跳的,就知道他听劝了。 沈母这会子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到儿子回来,连忙踉跄站了起来,激动道:“阿隽,你回来了?如何?你进了考场没有?” 沈隽意快步上前扶住她:“……进了。” “阿弥陀佛,你爹保佑,佛祖显灵,可算是没倒霉到家。”沈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这还是这几年来,沈隽意头回顺利进了考场的,可不是神佛庇护嘛! 沈隽意:“……” “娘,我饿了。” “饭好了,去洗个手来吃吧!”姜映梨把午饭端上了桌。 为了庆祝,午饭算是比较丰盛,一份鲫鱼豆腐汤,一份芥菜炒肉丝,外加清炒野菜和凉拌木耳,吃的则是红薯饭。 这还是沈母自病后,第一次同桌吃饭。 沈母注意到姜映梨不碰荤菜,全程都在吃素菜,就是碗里也是红薯多饭少,给沈隽意装的是饭多红薯少,给她则全是大米饭。 沈母看着肥嘟嘟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后没忍住,在给儿子夹了块鱼后,也给姜映梨夹了一筷子肉丝。 姜映梨愣了愣,反射性拨开:“谢谢,我减肥,不吃肉的。您不用给我夹,自己吃就好!” 沈母板着脸:“我家没有只给男丁吃肉,苛责女娃吃菜的习惯。” 沈隽意顿了顿,默默盛了碗鱼汤,悄悄推到她跟前。 姜映梨哭笑不得。 他们到底在脑补什么? 她是真的不能吃啊! 减肥肯定要少吃猪肉,蛋白质最好也以鱼虾和鸡牛肉代替,而她吃红薯也是因为粗粮能增加肠胃蠕动,真不是节俭舍不得啊! 可这些话,她也不好讲出来。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沈母今后会是她减肥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第28章 治腿 第28章 治腿 28 治腿 吃过饭,沈母就拉着沈隽意去屋子里说小话。 沈隽意:“娘,今天看过大夫了吗?” “看过了。”沈母满脸喜气融融,她把胡掌柜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让我好好的吃药调养,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就痊愈了。胡大夫可真是神医啊!” “对了,我已然求了他,让他给你看看腿,胡大夫也答应了。明天你就去城里医馆一趟!” “只要你腿脚好了,若是能侥幸通过考试,进入云麓书院。”说到这,沈母脸上浮起笑容,“我也放心了。” 沈隽意抿唇低头看腿,眼底浮起期待。 残疾是不能入仕的。 姜映梨收拾完,就看到沈隽意一瘸一拐从屋里出来,她主动打招呼:“沈隽意,考试顺利吗?” 沈隽意想起鸡飞狗跳的作弊大战,颔首道:“还行。” 他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二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个你收着家用吧!” 姜映梨:“昨天没花钱?那你住哪里了?” 沈隽意:“客栈。” 想到那破旧客栈出的事儿,他慢吞吞道:“昨夜隔壁客栈走水了,据说是伙计没把柴房的火熄了,死了好几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姜映梨。 姜映梨眼皮子跳了跳,面上惊愕:“那你们没事吧?” 心里暗惊,难道她那些梦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预知梦? “嗯,我们当时耽搁了下,客满了,就住了另一间贵些的客栈。” 其实是沈隽意记着她的话,鬼使神差地停顿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这竟救了他们的性命。 姜映梨低垂着眉掩住心绪,喃喃道:“那可真是走运啊!” “对了,衣裳做好了。”她转开话题,拿出了廖婶子送来的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还能改一改尺寸。” 沈隽意被她推进了屋子,拎着手里的衣裳,愣住了。 这是给他做的? 他其实已经许久都没做过新衣服了,身上这件五成新的儒衫还是三年前做的,衣角都洗白磨边了,却还不曾有替换的。 可现在姜映梨却一口气给他做了两件。 沈隽意摸着柔软的布料,眼底略有波动。 门咯吱一声响,姜映梨回身望去,就看到门边长身玉立,风姿奇秀的翩翩少年郎。 月牙白的衣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年修长挺拔的身段,再配上他清冷清隽的眉眼和丰神如玉的容颜,说一声郎艳独绝也不为过。 姜映梨眼眸闪过一抹惊艳,满意地颔首:“我就说这个颜色适合你吧!大小瞧着没什么问题。那件绀色的呢?合不合身?” 她特地做了一深一浅两件做替换。 沈隽意抿唇:“都合身。” “那就好。”姜映梨的视线落到他的腿上,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缺陷了。“胡大夫明天没空来村里,他让咱们自己去镇上寻他。你今儿个记得早点睡!” 看够了美男,姜映梨心满意足地去睡午觉了。下午她还有事要做呢! 独留下心思复杂的沈隽意半天没有动。 翌日,因为要治腿,一大家子早早就醒来了。 沈隽意先去厨房熬粥做早饭,又把给沈母的药给煎上。 沈母虽然能下地,但不能太劳累,就站在屋檐下看姜映梨跳广播体操。 姜映梨初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减肥,她干脆当看不见,厚着脸皮做着在沈母看来奇形怪状的动作,等到做完,身上衣服都汗湿了。 她随手擦了擦汗,就要去洗漱。 沈母看了她一眼,低低提醒:“秋日晨凉,容易风寒入体,还是换身干爽衣服为好。” 姜映梨扭头望去,沈母又连忙别开眼,装作方才说话的不是她。 姜映梨有些想笑,但还是忍着,朝她笑了笑:“多谢您提醒,我这就去。” 说完,她就去厨房打了盆热水,回屋擦身换衣了。 有了新衣服,姜映梨自然是迫不及待穿新衣了。 至于旧衣服她也没丢。 葛布衣裳虽然粗糙,但透气舒适,运动的时候穿正好合适。 简单吃过早饭,又把中药端给沈母喝了,再把真正起效果的西药留下,嘱咐她半个时辰后吃后,姜映梨和沈隽意就出门了。 沈母还让沈隽意带上了家里所有的银子。 等坐着牛车到了镇上,就碰见了出来吃饭的郁齐光。 他见到了沈隽意,眼前一亮,连忙凑上前来:“阿隽,你怎么来了?” 沈隽意淡淡道:“去看病。” “看病?”郁齐光琢磨了下,霎时明白过来:“你寻到能看腿的神医了吗?” 他们回来前去了趟城里的医馆,对方当时说沈隽意的腿难治,必须得锤断了重新接骨,且不确定能否完好如初。这个要求技术太高,他们医馆的大夫做不到,必须得找精通外科的大夫,故而他们只能黯然离开。 沈隽意也没多言,郁齐光却在得知是姜映梨找来的大夫时,就非要缠着陪同。 他可不放心姜映梨! 姜映梨也没阻拦。 第29章 我们同吃同睡,堪比亲手足! 第29章 我们同吃同睡,堪比亲手足! 29 我们同吃同睡,堪比亲手足! 一行人到药铺时,小药童见到姜映梨,立刻高兴喊道:“师傅,人来了!” 胡掌柜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点了点头:“进来吧!” 郁齐光愣住,沈隽意来城里的机会不多,可能不认识胡掌柜,但他却是知道的。 这胡掌柜的药铺才开了不过区区三年,比之城里其他几十年的老店来说,资历尚浅,也就是实惠不宰客,这才有了些回头客,多出挑却不见得。 他忍不住问道:“胡掌柜,你家看外伤的大夫不是走了吗?我同窗伤的可是腿啊!我不是质疑你们家的医术,只是连城里大夫都说治不好,您这真的没问题吗?” 毕竟,先前为了沈隽意的腿,他几乎把镇上的医馆都给问了遍。 也慕名来过这,但很不凑巧的是那大夫回乡了,这才没来此看成。怎么现在又能了? 胡掌柜扫了眼姜映梨,微微一笑,语气傲然:“当然。因为我们聘到了更厉害的外伤大夫。” 他可是见过姜映梨的本事的,这又是她的相公,她定然会竭尽所能! 更何况,他偷偷打量了眼沈隽意,沈公子这般丰神俊朗,气质卓然,谁舍得让他当一辈子跛子呢! “原来如此。那我们能见见那位厉害的外伤大夫吗?”郁齐光还是有点不放心。 胡掌柜悄然看了眼姜映梨,笑道:“这是自然。只是眼下他有事耽搁了,可能要晚些过来。各位先进来吧!” 几人随着胡掌柜进了药铺,郁齐光就四处打量了起来。 胡掌柜见他颇为上心,好奇道:“这位是?” 郁齐光:“哦,我是他的同窗好友,我姓郁。” 胡掌柜闻言笑了笑,转向沈隽意:“沈公子,你跟我去后头厢房稍作准备,晚些大夫就过来了。郁公子就在此稍作歇息吧!” 姜映梨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郁齐光瞬间警醒,他立刻也跟上,“你干什么去?” 胡掌柜回头提醒道:“这位是沈夫人……我们可以让一名家属陪同的!” 毕竟姜映梨是要入内看诊的,他得帮着打掩护把人送进去。 “她?家属?”郁齐光都快被逗笑了,他很快正了正色,严肃道:“我还是阿隽唯一的好友呢!我们同吃同睡,堪比亲手足。她能进,那我也能进!” 反正他不放心姜映梨。 他可没忘记,沈隽意之所以会断了腿,就是因为姜映梨。 虽然两人已然成亲,沈隽意态度也有所变化,但郁齐光可没有被糖衣炮弹腐蚀化,他得盯着姜映梨,防止她使坏! 他得守护住沈隽意。 姜映梨都无语了。 沈隽意皱眉:“齐光……” “我不管!反正,要么一起进去,要么就一起在外面等着!阿隽原谅你了,可我还记得牢牢的,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郁齐光不肯妥协。 胡掌柜不知道这其中的牵扯,刚要说话,姜映梨朝他使了个眼色,主动道:“好,那我不进去。胡大夫,就劳烦你了,我在外面等也是一样的!” 胡掌柜接收到讯息,只能先带着沈隽意进了后头的厢房。 郁齐光看了眼姜映梨,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寻了把椅子坐下。 姜映梨站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转身要走。 郁齐光立马站起来,警惕道:“你要作甚去?” 他得盯住她才好! 姜映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出去给沈隽意买点吃的回来!” “阿隽都进去看病了,哪里还能吃?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吃吧!那么胖了还吃吃吃……”郁齐光看她对沈隽意的伤还无动于衷就生气。 “郁齐光,你家住河边的吧?”要不是郁齐光的确是为了沈隽意好,姜映梨也对沈隽意有愧,她哪里用得着在这忍他的阴阳怪气。 “你,你怎么知道?”郁齐光怔愣了下,回完了后,他才反应过来,“我说,你根本不关心阿隽的伤是不是?你就不担心那大夫医术行不行吗?还有阿隽能不能好转,你怎么那么没心啊!” 姜映梨刮了他一眼,“沈隽意自己都信任人家,你操哪门子的心啊!放心吧,会没事的!我肚子难受,我先去如厕了。” 说完,她从正门一溜烟跑走了。 “喂……你到底是要吃还是要……”郁齐光真是气死了,等回味过来话,面颊也慢慢吞吞的红了起来:“姑娘家什么都敢往外说……真不害臊!” 没办法,他只能气呼呼重新坐了回来,双手环胸,牢牢盯着后院的方向。 第30章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0章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30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姜映梨从前面街道往后绕过居民区,这才找到了药铺的后门。 这是上次来药铺发现的。 她敲了敲门,后门应声而开,胡掌柜连忙把她放进来,领着她去了最偏僻的那间厢房。 他边推门边轻声道:“你可算是来了。我刚给扎了针,又烧了点助眠的安神香料,现在人已经熟睡了。” 简陋的雕花木床上,沈隽意已然合目睡着,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清浅的痕迹。 姜映梨坐在床边,撩起了被子,低头开始仔细给沈隽意检查跛腿。 先前在家里她也是悄悄观察过,但还是没细致的查看。 等到检查清楚,她心里也有了数。 沈隽意的腿先前是骨折过,虽然进行过粗糙的包扎和矫正,但治疗没有对症上不说,他后面应该也没好好休整过,就导致骨头有些歪了。 更严重的是,当时崩裂的碎骨还有些留在骨肉里,这就导致他走动间摩擦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也会产生锥心的疼。 这些疼痛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但怕家人担心,沈隽意却从来不说,甚至还帮着家里干活分担家务。 姜映梨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能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特别是面对着她这个罪魁祸首,还有姜青檀这个帮凶,他都没有表露出厌恶和追究。 他甚至还被迫娶了她。 一时之间,姜映梨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好! 就——怪叫人疼的! 她不由叹了口气。 “姜姑娘?”胡掌柜见她唉声叹气,以为她也没办法,只能安慰道:“这个腿是先前就没治好,落下了病根。我也看过了,要是想治好,定然是要把腿骨重新折断,再行固定长好。只是这样风险极大,可能会造成二次残疾,不然……” 这毕竟是对方的丈夫,胡掌柜也不好说太多丧气话。 姜映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还能治。” “不然我们就算……嗯?能治?”胡掌柜愣住了。 姜映梨:“嗯,就是重新接骨和清创有些麻烦,就是手术时间得延长些。另外要劳烦你给我找些合适的夹板和绑绳过来。” 这样的外科手术她做过不少,就是肋骨断裂的手术都是做过的,这种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是要费些时间。 找干净合适的木板这些并不是难事,就是胡掌柜倍感惊奇,“好好好,我这就去,还有别的需要的吗?我一块儿准备一下。对了,这个安神香比较浅,如果是手术可能容易疼醒……” “这个没事,我自有安排。”姜映梨空间里还有麻醉剂,并不担心这个。“对了,再烧点热开水,还有干净的布。” “好,那我出去了。” 胡掌柜脑子里都飘过一排手术二字。 天爷啊,这姑娘还能做接骨手术! 手术! 这可是朝廷御医才敢提的,他这辈子都是只在手札里看过,还没见过的! 她竟然还能做! 可见本事能为! 所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胡掌柜把姜映梨需要的材料都给搬了进来,他好奇地看了眼床上的沈隽意,又见姜映梨闭目养神,没有丝毫紧张之意。 他越发好奇了:“那个,姜姑娘啊,我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都在这里了。对了,我怕他疼醒,又叫小童熬了碗麻沸散,要不要我喂着喝下?” 虽然姜映梨没有要求,但药铺先前也有一套治疗流程的,胡掌柜也是把外伤的步骤都给补齐了。 姜映梨睁开眼,活动了下双手,做手术得有一双灵活的双手,好在原主这手虽然胖乎乎的,但也是灵巧的。 闻言,她拍了拍身边搁浅的小包袱,淡淡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了!” 胡掌柜没有动,目光期待地望着她:“那……” 姜映梨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出门外,又残忍的合上门:“别让人来打扰我!” 胡掌柜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懊恼,只要姜映梨本事足,以外都不是事儿! 虽然他不是想偷艺,而是想观摩,但他这行为也是不妥当的! 人家谨慎点也是正常。 如果姜映梨知道他所想,肯定会说,她不怕偷学,她只是不想暴露空间罢了! 不过,姜映梨也晓得胡掌柜帮她良多,特地是这两次打掩护,也是辛苦了他。 回头她再多给他加一次出诊机会作为感谢吧! 第31章 治腿 第31章 治腿 31 治腿 姜映梨没有喂沈隽意喝下麻沸散,她空间里有更好的麻醉药呢! 她先给沈隽意的腿部进行了局部麻醉,然后这才开始陆陆续续取了工具出来。 先给工具消毒,然后戴上无菌手套,这才给沈隽意的腿部进行消毒,然后再拿起了手术刀。 这清创,又得重新接骨,很是麻烦耗时。 姜映梨又没有助手,足足忙活了快小两个时辰,日上三竿,这才结束。 她收拾了工具,又清理干净了血迹,才去开门。 胡掌柜见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面色看着也不大好,连忙拿了手巾过来,“姜姑娘快擦擦汗!您累着了吧?去坐着歇会儿。” 小童很机灵地给端了温热的茶水过来。 姜映梨也没客气,一口气喝干了两杯,才稍稍缓解了口渴,舒了口气。 屋子里太过闷热,她身体又虚胖,差点没被憋死。 她这身子是真的不行,还是得加强锻炼。 “手术成功了吗?”胡掌柜好奇地问道。 “嗯。” 姜映梨手术基础是很好的,这次手术也很成功。但是个人体质不同,恢复情况也不同。 毕竟沈隽意受伤时间长不说,也没好生修养缓和,这才导致伤势一再加重。 现在就是治好了,也会比第一次需要更长的时间康复和修养。 好在农忙也过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能安心养伤。 眼看时间不早了,姜映梨背起小包袱起身要走,胡掌柜看她脚步虚浮,挽留道:“要不再休息会?” “不用。人快醒了,后面交给你了,我先去前头了。”姜映梨摆了摆手,又从后门离开。 郁齐光坐在前堂,双脚焦急地点着地,目光望着后院。 之前他觉得有异,几次想要闯进去瞧瞧,都被小童给拦住了。 最后还是胡掌柜出面拦住了他,“郁公子,你不必担心。我们大夫已经在里面给沈公子手术了!你这样贸贸然吵闹,会影响我们大夫分心。到时耽搁了,害的可是沈公子啊!” 郁齐光听到手术二字,眼前一黑,立即焦灼三连问,:“手术?那岂不是很严重?一定能够治好吗?” 手术那是离他们很远的词儿,一般都是军队里用得居多,为了救治伤重的士兵才会动用。有些则是御医院的御医才有这等本事。 胡掌柜安抚道:“这个也不好打包票,毕竟手术都会有点风险存在的。但我们大夫是专业的,你要相信我们!你只需耐心等待,沈公子会好转的。” 胡掌柜觉得姜映梨把握肯定很足,毕竟那可是她的亲相公。 郁齐光无计可施。 人都进去了,余下的就只能等了。 最后,他双手合十,暗暗祈祷着:“老天爷保佑,阿隽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好起来……” 现在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想到姜映梨还没心没肺地跑出去了,郁齐光就生气。 眼下看着姜映梨边抱着包子啃,边走进药铺,他憋了半天的怒气就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指着她就破口大骂:“姜映梨,你个没良心的肥猪!你还有脸吃啊你?” 姜映梨刚才饿极了,路过一家包子铺,顺手买了两个包子充饥。 看郁齐光眼眶里都是血丝,虽然不高兴他喊肥猪,但她做了几个小时手术,这会儿又累又疲又饿,实在没心思跟他吵架。 她随意地塞了个包子过来:“喏,给你个就是了。” “滚,谁稀罕你的包子!”郁齐光抬手拍掉包子,气炸了:“阿隽在里面挨刀子,你却吃喝玩乐到现在才回来!你到底有没有把阿隽当成你的大夫?” 姜映梨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也有些不耐烦:“这人不是没事吗?” “你——”郁齐光感觉自己就像个炮竹,下一秒就要炸裂了。 这时,小童出来通知他们,沈隽意醒了,胡掌柜请他们进去。 郁齐光也顾不得跟姜映梨吵架了,立刻拔腿就往里跑。 姜映梨咬了口包子,慢慢吞吞跟了上去。 第32章 到底谁跟沈隽意才是夫妻啊! 第32章 到底谁跟沈隽意才是夫妻啊! 32 到底谁跟沈隽意才是夫妻啊! 沈隽意醒来后还有些恍恍惚惚,耳边是胡掌柜嘱咐的话语,“……记得这阵子切记乱动……还有不能饮食清淡,不可喝酒吃茶……沈公子,你听清楚了吗?” 他被唤回心神,眼神迷惘:“啊?嗯……” 胡掌柜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想着姜映梨在,估计沈隽意记得牢不牢也关系不大,便也没多唠叨。 郁齐光冲进屋里,看到人还活着,松了口气,扑到床边,就急吼吼道:“阿隽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脚疼不疼啊?我听说你都动刀子了……” 胡掌柜摸了摸鼻尖,尴尬的视线落到了姜映梨身上。 他怎么感觉这位才更像是沈公子的妻子? 姜映梨看这夸张程度,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沈隽意被乱糟糟一叠声追问,弄得头又开始发昏了。 他隔着厚厚的绷带摸了摸腿,摇了摇头,哑着嗓子回道:“不疼。” 姜映梨吐槽:当然不疼,她可是给打了镇痛的,更何况麻醉还没回阳呢! 郁齐光看了看沈隽意被雪白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犹如猪蹄般粗大的腿,无从下手查看,便只能转向胡掌柜询问情况。 得知手术成功,他又问了注意事项,眼角余光看到还在啃包子的姜映梨,磨了磨后槽牙,气呼呼地瞪向她:“姜映梨,胡大夫交代的,你可听清楚了?” 姜映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应了声:“嗯。” 郁齐光不信,“你一直在吃,你哪只耳朵听了?你给我重复一遍!我告诉你,阿隽要是不好,这次我绝对饶不了你!” “齐光。”沈隽意喊了他一声。“我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郁齐光却不肯让步:“你腿都这样了,还怎么照顾自己?伯母也体弱无法照料你。若是她再不用心,回头岂不是又叫你需上加霜!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你可不能再被耽搁。姜映梨,你说啊!”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姜映梨。 虽然知道郁齐光是真心为了沈隽意,并非可以针对自己。 但此刻,姜映梨的拳头都硬了。 可看到沈隽意的腿……也确实是她之罪! 胡掌柜忍不住抹了抹额角的汗水,瞄了眼姜映梨冰冷的脸色,打圆场子道:“没事……” 这小伙子怕是不知道,这些注意事宜可都是眼前人所交代的,他只是转述! 他话还没说,姜映梨就面无表情,毫无遗漏的重复了一遍,抬了抬下巴,反击道:“可以了吗?管家婆?” “你,你说谁管家婆?”郁齐光气炸了。 沈隽意也面无表情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争吵,转头对胡掌柜道:“这次多谢您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知道诊费如何算?还有那位外伤大夫,我还没跟他致谢……” “是啊是啊,那位大夫人何在?他治好阿隽的腿,那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可得好好感谢他一番。”郁齐光的注意力也被拉回来。 胡掌柜眼角扫过姜映梨,嘴上笑道:“做手术易耗费心神,她先回去歇息了。至于诊金,等到公子腿有所好转,再来付也不迟!” 这次没耗费什么药材,便是有耗损也会从姜映梨今后的诊金里扣除。 既是要离开,沈隽意的腿脚不能乱移动,得寻马车,郁齐光自告奋勇地去找了。 胡掌柜看她把手里的包子分给沈隽意,说道:“沈夫人,这里有些药给沈公子,我给你嘱咐下如何用。” 姜映梨被沈隽意拒绝包子,闻言,她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 沈夫人?她看了眼沈隽意清俊精致的脸,勾了勾唇角。不亏!还挺好听的! 她笑了起来,眼睛闪亮亮的:“好啊!” 她跟着胡掌柜出门,倒是没发现沈隽意不知为何,白皙的耳朵蓦然红了起来。 走到偏僻处,姜映梨单手环胸,捏着下巴道:“说吧,您这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办?” “咳咳,你不是答应一个月出两次诊吗?前头城里云麓书院的山长出重金求医。据说病症极其复杂,许多大夫过去都无功而返了。” 胡掌柜搓了搓手,笑眯眯道:“你连肺痈都能治,这些肯定不在话下吧!” “云麓书院的山长?”姜映梨挑了挑眉,“病的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听说仿佛是山长的老师还是至交……”胡掌柜回道,“对了,你家相公不是考取了云麓书院吗?” “你若是能治好人,你相公在云麓书院定然也能得山长青眼,一帆风顺的!” “我知道了。”姜映梨点了点头。 能说出重金求医,想必不是少数目了! 胡掌柜见她应承,心里一喜,“那好,届时我来接你。” “那倒不必,你告诉我时间,我自己来。” “好。” 跟胡掌柜约定好后,郁齐光也找好了马车,与车夫把沈隽意小心翼翼地搬上了车,又跟着一道把人送回了村里,这才安心地折返回镇上。 姜映梨很是无语。 到底她跟沈隽意是夫妻,还是他是啊? 第33章 对沈隽意用强 第33章 对沈隽意用强? 第33章 对沈隽意用强? 得知沈隽意的腿做了手术,好转后能如常人后,沈母肉眼可见地精神了。 甚至知道胡大夫不着急要诊金,给了他们凑钱的缓冲时间后,沈母更是感激涕零。 沈母:“胡大夫真真是活菩萨转世啊!我定要给他供个长生牌,回头还要去庙里给他点长明灯!” 她是说到做到的,立刻就寻了块好木头给胡掌做了块牌位供奉。 据说那本来是要留给她百年后的! 姜映梨:“……” 反正只要不写她就成! 姜映梨只当没看见,跑去厨房煎药了。 她先给沈母端了药,沈母看着药就犯愁:“我好多了,这药能不能不喝了啊?” 倒不是怕苦,是想省钱给儿子! 姜映梨略略一猜,就大概知道她的心思:“这药还剩两贴。喝完就不用再喝了,但是那药丸还是得吃来巩固病情的。” 她说的是她配得西药,这些中药本来就是因此用来当掩护的。 为了以防沈母推脱,她撒谎道:“药丸的价钱比中药便宜一些,还是吃得起的。而且,您身体好了,沈隽意才能安心治病读书啊!好了,您快喝吧,我给沈隽意送药去!” 沈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的女红还可以,回头还能绣绣手帕补贴家用。 姜映梨进去时,沈隽意正靠着床头,在小方桌上写字。 小方桌是姜映梨拜托廖婶子的丈夫按照沈隽意的身高定做的。 最近考试也考完了,沈隽意养伤无事可做,就托郁齐光帮忙去书肆借了书来抄,这样又能练字,又能赚钱,一举两得,就是有点费眼。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身姿挺拔清癯,眉目清隽如画,就是拿笔的手都是纤瘦修长的。 姜映梨走过去,少年手一顿,搁下毛笔,抬眼望来。 姜映梨把药碗递给他,“快趁热喝。” “劳烦你了。”沈隽意也没矫情,仰头一饮而尽,搁下碗,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自在地擦了擦嘴角:“怎么了吗?” 姜映梨是被他滚动的喉结吸引了视线。 世上怎么有人好看到连喉结都那么性感呢! 被抓包后,厚脸皮如她一时间也有些脸颊发热,视线下移,她的目光落到方桌的书本上,转移话题道:“咳咳,没什么……你抄录的什么书啊?” 沈隽意的字如其人,清隽如松,却又隐含锋芒。 她看了眼就被吸引了目光,还待再看,沈隽意却蓦地动作极大地摁住书本,磕磕巴巴道:“就,就是普通的书籍。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忙吧!我还得抄书。” 姜映梨看他目光闪烁,眯了眯眼,好奇心都被他勾起来了。 “我不忙的。没事,你抄,我陪着你,给你端茶递水!” 沈隽意:“……”那还怎么抄?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话音才落,姜映梨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掌下的书。 他急道:“姜映梨!” 姜映梨勾起唇角,得意洋洋翻开书,“我就看两眼,不会弄坏的……” 然后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快还给我。” 沈隽意俊脸都红了,迅速拉过她抢回书,结果不知道是力气太大,还是姜映梨震惊之余没站稳,她一个踉跄,就朝他仰面倒了下来。 姜映梨怕压伤他的腿,随后整个人一个乌龟翻身,反而因重心不稳,扑到了沈隽意上半身。 两人一起摔到了床铺上。 一瞬间,沈隽意感觉胸口仿佛压了块柔软的巨石,半天都喘不上气。 “唔。” 沈母的病好了许多,不但能下地,还能干些轻省的活计,姜映梨也鼓励她多活动,这样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她刚拿着扫帚扫完了堂屋,见姜映梨还没从屋里出来,觉得奇怪就推开了门。 结果入眼竟是姜映梨把她身娇体柔的儿子压在身下的情景。 沈母惊愕:“……姜映梨,你想干什么?” 她三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姜映梨,想把她拉起来,但姜映梨实在是太重了,她拉了两下,愣是纹丝未动。 气得她脸红脖子粗:“你就算再急,也不能趁着阿隽腿不能动,就用强啊!腿再伤到怎么办?” 姜映梨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她是那么饥渴的人吗? “那你倒是快起来啊!”沈母急道。 姜映梨也想啊。 但这身体柔韧性太差了! 刚才那下太突然,她给扭岔气了,这会儿腰酸疼得厉害,半天都动弹不得! 她深吸了口气,缓解了痛意,才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沈母连忙扶起沈隽意,关切道:“阿隽,怎么样?你的腿疼不疼?给娘看看,要是有个好歹……” 沈隽意就是被压得有些气闷,想起胸口触碰到的绵软,绯红从耳朵根到脖颈蔓延开。 他垂下眼眸,咳嗽了一声:“娘,我没事。不是姜映梨她的错,是我的。是我拉她的力气太大了,害她摔倒的。” 知道自己错怪姜映梨,沈母有些尴尬:“那也不该压……” 她有些说不下去,老脸都红了。 见他们母子二人面红耳赤,姜映梨尴尬的情绪顿消,“大娘,我要真想对沈隽意做什么,我也不会在时候的,您放心吧!要做晚饭了,我先去厨房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端着药碗跑了。 沈母有些担心的看向沈隽意。 最近姜映梨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中的,但姜映梨的名声也好,外貌也好,实在是给儿子拖了后腿。 哪怕沈隽意的腿,是在她的帮助下请人治好的,沈母可以原谅她原来的过错,但却无法真心认同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沈隽意:“……娘,我想先抄书。” 沈母:“好,娘先出去,不打扰你。有事你喊一声!” 等到沈母出去,沈隽意这才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书本,低头看到露骨文字上留下的折痕,又想起方才触碰到的柔软触感,不禁抬手捂脸叹气。 她该不会认为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孟浪人吧? 厨房里。 姜映梨把药碗放回灶台上,忍不住叹气:“谁能想到,我堂堂一介医学博士,竟然成了个睁眼瞎!” 简直是耻辱! 没错,刚才抢到书后,姜映梨兴致勃勃的一看,发现自己能认出的字屈指可数! 所以说,现在她成了个真文盲! 第34章 天花 第34章 天花 第34章 天花 翌日起,姜映梨总觉得沈隽意有点奇奇怪怪的。 每每看到她,就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但姜映梨问嘛,他就脸红着别开脸,不说话,弄得她颇为郁闷。 姜映梨本来还想让沈隽意教认认字,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文盲,但沈隽意这般,她也不好开口。 不过,她很快就灵机一动,猜到了沈隽意的难言之隐。 这回,她给沈隽意煎完药,在沈母的严防死守下把药送进去后,就匆匆去了趟廖婶子家。 廖婶子看到她来,也很是意外:“阿梨,你怎么来了?” 姜映梨:“婶娘,我家鸡蛋吃完了,就想来跟您再买点。不知道还有没有?” “有有有。你上回说过后,我就给你留着了。”廖婶子连忙拿出自家屯的鸡蛋,她家养了五六只母鸡,每天都能下不少蛋。 姜映梨照旧全都要了,给了钱后,她主动道:“婶娘,不知道你家叔叔得不得空?” “他出去打猎了。瞧着天色应该快回来了,怎么了?” 姜映梨:“沈隽意他不是在养腿伤嘛,这天秋老虎还在,还有点闷热,他也爱干净,我们也不好给他清洗身体。就想请叔叔帮个忙!” “这个小意思,我等下就让我那口子过来!” 跟姜婶子说好后,姜映梨就提着一篮子鸡蛋回来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屋门口倒了个人,对方面朝小,看不清面容,一身衣裳破破烂烂的,头发也脏兮兮的披散着。 沈母正俯身去扶人。 姜映梨快步走上前:“大娘,这是怎么了?” 沈母见她回来,松了口气:“这是从南方逃荒过来的妇人,刚问我讨口水喝。结果我端了水来,她直接就摔昏过去了。你回来得正好,跟我把人扶进屋歇会儿吧!” 沈母体弱,还真一个人扶不动。 她边说边低头刚要把人扶起来,这一动,姜映梨就眼尖觑见对方手上零星的几个红疹子,她连忙制止。 “等等!” “怎么了?”沈母不解。 姜映梨放下篮子,跑去拿了根棍子,轻轻挑开了对方胳膊上的衣服,就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疱疹,间或有三两个脓疱疹。 沈母骇然,吓得退后了两步:“这,这是……水花吗?” 她在心存侥幸,希望这是水痘。 “不是,是天花。”姜映梨面色沉重道:“也就是虏疮。” “虏疮?”沈母肝胆俱裂。 她没想到自己发一次好心,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儿。 难道他们家就真是沾上霉运,翻不了身吗?讨碗水都是虏疮病人。 她六神无主地喃喃:“若是叫人知道来了虏疮病人,咱们全家都得没命……这,这可如何是好?” 天花在现代已然绝迹,但而今却依旧肆虐。 因为天花无法治愈,又传播极快,前朝严重时曾死过十几万人,到了而今已经是谈其色变的程度。 当今官府更是采取一刀切的政策,一旦某个地区出现这种病人,可能整个村子都会被封锁,然后把全部人都抓去隔离。 说是隔离其实也就是变相等死。 死后就会被火化,可以算得上是尸骨无存。 这也是沈母恐惧的原因。 “您没碰她吧?”姜映梨问道。“跟她说话没有挨近吧?” 天花是飞沫和直接接触就会传染的。 沈母脸色惨白,神色有些恍惚:“她脸上捂了方巾,跟我说话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的。”也因此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异常。 “但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挨了她一把……我,我是不是也要得天花了?”她紧张地看向姜映梨。 “不一定。”姜映梨安慰道:“您先别慌,晚些我们消毒,把衣服换了就成。” 沈母被安抚到了,她看了眼这烫手山芋:“那现在这人怎么办?我们告诉村长或者是官府吗?” “这怕是不成。”姜映梨皱着眉头。“这人只能留下了。” 不然,若是走漏风声,怕是她跟沈家上下都得没命了! 在这种要命的事情前,村长绝对不敢偏颇!第一时间就会喊人把他们押送去衙门了! “那咱们一家怎么办?”沈母急道,“这可是会传染的啊!” 姜映梨方才已经看过了,情况还没发展到脓疱疹期,只是丘疹到疱疹间的转变,可见这还没到彻底放弃的过程,还是有救的。 她迟疑道:“我知道个方子,对天花有些效果。” “真的吗?”沈母将信将疑。 这时,朝着屋外的窗户被打开,是沈隽意听到外头的动静。 他打开了窗户,看了眼姜映梨,对他娘道:“娘,人留下来吧!” 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沈母对儿子是言听计从,顿时也没话说了。 厨房后头有个小隔间,那本来是用来当柴房的,现在清空出来,搭上木板,铺上破旧的褥子就是一张简易的床了。 除了屋子有点暗,屋顶跟墙壁间留了挺大的缝隙,通风还是挺好的。 姜映梨拿了块不用的布,把人裹住,趁着村人没注意,将人抗进了小柴房。 这是她穿越后最大的优势,人肥力气也大。 等把人放好,她又从医药空间里拿了些医用酒精出来,先给自己消了下毒,又把酒精分到小瓷瓶里,拿去给刚换了衣裳的沈母。 “这个是消毒用的。把刚才人躺过的地方喷洒这些,还有碰过她的皮肤都擦擦,就会没事的,不会传染的。” 顿了顿,怕沈母不信,她补充道:“这是胡大夫给我的,是给沈隽意腿部换药消毒用的,咱们也可以用,他给了很多。” 沈母这才放心,感动道:“胡大夫真是个大好人!” 第35章 官差 第35章 官差 第35章 官差 姜映梨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医药空间有浸泡消毒液,她把自己跟沈母的的衣服都浸泡消毒,到时候再进行暴晒,基本就也能继续穿了。 沈母见她准备出门,神色忐忑地喊住她:“你,你要去哪里?” “我去药铺里抓药。”姜映梨看了眼还早的天色,对她道:“柴房大娘别去了,如果有人来,您也别跟人提起这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出门了。 沈母还是很担心,连给沈隽意送茶水时,还有些神情恍惚,连杯子的水都险些撒到了床上。 等到回过神来,她才手忙脚乱来擦桌子上的水迹,看着被淋湿的纸张,她手足无措:“阿隽,对不起,我,我……” 沈隽意倒是不在意,他还没来得及抄书,所以纸张还是干净的。 他抖了抖上面的水,笑着安抚道:“没事的,娘,拿出去晒下就好。左右是些水迹而已,不妨碍后面继续用。” 没给儿子造成麻烦,沈母松了口气,依旧愁容满面。 沈隽意主动道:“娘,怎么了?您是担心柴房那位夫人吗?” 毕竟虏疮实在是太吓人了。 如果是换了往常,他可能也会有所忌惮,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姜映梨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他突然就想相信她试一试。 沈母点了点头,“不只是这个。还有姜映梨她……她出门了。” 沈隽意不解其意:“嗯?去抓药了?” 沈母攥紧手心,焦躁不安道:“我就怕不是去抓药,而是去报官啊!她前头最是看不惯你,现下被设计嫁给你,却不吵不闹本就让人起疑。现在连我碰了虏疮病人,她还说什么她有药方,让咱们家非留下人来。这,这不是很奇怪吗?” 毕竟姜映梨的前科可不少。 容不得沈母不警惕。 沈隽意抿了抿唇,“她应当不是那种人。娘,您别担心!” 这般说完,他自己也觉得颇为神奇,他竟会想去相信姜映梨这种人。 沈母嘟囔了句:“她哪里不是那种人了?你瞧瞧她前头做过的桩桩件件,对内欺负她几个姐妹,对外也是泼辣刁蛮的,前头趁着有姿色,可没少勾搭……” 说到这,她很快住了嘴,毕竟姜映梨如今已然成了自家的儿媳妇,她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到底是不好的。 只是她心里有根刺,再加上如今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她很难把信任交托给姜映梨。 “我去门口守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阿隽,你有事喊娘一声!” 沈母虽然焦虑不安,却不想在这影响儿子。 她打定主意,如果姜映梨真的带了官差来,那她就自己把责任揽下,绝不能牵扯到儿子。 但这样一来,她是绝对容不得姜映梨再继续留在家中祸害儿子了! 虽然治疗天花的药,姜映梨的医药空间都不缺,可为了制造假象,她还是得准备中药做掩护。 她也的确知道几个治疗天花的方子,她选了个应对当前病症的方子,就去胡掌柜的铺子抓药。 胡掌柜出诊去了,但店里的药童是认识姜映梨的。 对她也颇为热情,按照姜映梨的吩咐抓了几贴药,妥帖地用棉绳系好。 见姜映梨我要给钱,药童连忙笑道:“掌柜的说,您来拿药都不用给钱的。” 胡掌柜向来很会做人,但姜映梨不想欠人情,药铺的药也是要花钱进货的,再来她也不是没钱。 她按照市价给了钱,看药童颇为恐慌,她笑道:“这一码归一码,该给的还是给的。你跟你家掌柜说就是了,他不会罚你的。我先走了!” 从药铺出来,想着家里一堆病人,她又拐去了市集的肉铺。 她去的时间有些晚,肉铺里的好肉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肉铺老板看她养得满身肥膘,立马笑道:“夫人是想买肉吗?我这还留有半刀肥肉,您要不要全拿了?” 说着,他就掏出白花花的一叠肥肉,刀子碰了碰,那肥肉还晃了两晃。 姜映梨:“……不用。” 家里上回买过肥肉榨油了,可不需要这种热量爆棚的东西了!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梅肉上,上面一点肥肉都没有,但其实却是猪身上最好的位置,也是味道极好的,但在而今都爱好肥肉的世道,是鲜有人问津的。 她指了指:“这块肉,我要了。多少钱?” 肉铺老板瞅着她一身横肉,提醒道:“这肉可不如肥肉好吃,你还是买点五花吧!” “我就要这块。” 肉铺老板见说不通,就给她称了称,“两斤一两,瘦肉三十文一斤,你给个六十文意思意思吧!” 姜映梨又看向那堆叠得老高的棒骨,她挑了三根。 这个用来煲汤最是有营养,给家里几个病人吃也利于消化。 最后,也就花了七十五文钱。 这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姜映梨满意地把东西都放进篮子里,刚给了钱,就看到几个身板笔挺的人走进了市集,她眯了眯眼,好奇地问肉铺老板:“老板,这些是什么人啊?” 肉铺老板也多看了两眼,挠了挠头,“不清楚。刚才我婆娘来给我送饭还提了嘴,说是家里有人来搜查,像是找什么人。估摸着是什么逃犯跑了!不过,这也是官府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姜映梨心里一凛,想起家里救的人,她应和了一句,就匆匆往回赶。 她没赶到村里的牛车,只能一路小跑回去。 刚跑到村口,就看到前面有两个人高马大,身着捕快服的男人,她看了一眼,就飞快垂下头,提着篮子快步要走。 这是普通人见到官差的正常反应,好奇又恐惧。 但其中年长的那位却突然拦住了她,“等等,你是这村子里的人,是吧?” “……是,官爷。” 官差两人对视了一眼,问道:“那你今天可有见到村里有生面孔出没过?” 姜映梨规规矩矩地回答:“没有。” 沈家住得偏僻,那个病人出现的时间是正午后没多久,这个时间段大家一般都是在家中吃饭或者是休息,想来不会有人注意到。 第36章 唾骂 第36章 唾骂 第36章 唾骂 郁齐光是过来看沈隽意的,他还特地提了一刀上好的五花肉,并着一些水果过来。 他发现,沈母虽然看到他很高兴,但却有些郁郁寡欢,瞧着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他不解地看向正端坐床上抄书的沈隽意,“阿隽,伯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怎么瞧着怪怪的?难道是你的腿伤有什么变故?”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姜映梨那肥……咳,那婆娘?”郁齐光疑惑道,“她不都是答应了会好好照顾你的吗?她就这么跑出去玩,反而把你丢给病弱的伯母照顾了?” 说着,他又开始有些气闷了。 他就看不得姜映梨糟蹋沈隽意。 沈隽意多好的人,若不是他运气差了些,又家境差,无法专心读书,不然以他的天赋才能,现在早就有了功名在身了。 哪里轮得到姜映梨那个朝三暮四的! 沈隽意抄完了一页,他搁下笔墨,把纸张拿起来,放在床边晾干,淡淡回道:“她去城里拿药了。晚些就回来了!” 他想着姜映梨已经去了许久了,还不见回来…… 突然,他垂着眸子,开口道:“齐光,你帮我去村口看看姜映梨回来没有?今日也没有牛车出入,兴许她东西买多了,耽搁了。” 郁齐光正给他把干透的纸张收集起来,这是后面要装订成册的。 闻言,他满脸拒绝:“不,我才不去呢!” 他跟姜映梨不对付,等会怕是在村口就要打起来了! 只是看沈隽意这副模样,他很快又改了口:“那,那我去瞧瞧。但我才不是去帮她搬东西的,我是去给你拿药的。” 沈隽意勾了勾唇角,温和地笑了笑:“多谢了。” 郁齐光看着他笑就抖了抖,他边往外跑,边喊道:“阿隽,你下次还是别冲着我这样笑了!” 一个大男人笑成这样好看,怪渗人的! 郁齐光才走到村口不远处,就看到姜映梨正提着篮子,跟两个官兵说话,他心里浮起不大好的预感。 他也不跟姜映梨打招呼,直接反身就跑回了沈家。 沈隽意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焦灼模样,摇了摇头:“跑那么快做什么?她还没回来吗?” 郁齐光摆了摆手,喘了口粗气道:“不是……是姜映梨好像惹事了,她被官兵押送着回来了!” 沈母正送了茶水进来,闻言,浑身一抖,杯盏跌落了一地,脸色更是一片煞白:“什么?她,她果然去报官了!” 沈隽意脸上笑意顿敛,神色严肃,“你确定是官兵?” 郁齐光连忙扶住了站都站不稳的沈母,老老实实地回道:“是啊。那两个官兵穿的是官府的捕快服,咱们之前不还见过吗?那种绛红色,很是显眼的,更何况对方还配了刀。” 他左右看了看两人,感觉氛围很是奇怪,“阿隽,伯母,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母已然站不住了,她脸上满是悔恨,“都怪我!我以为她找人替你治了腿,总应该是有几分过日子的真心在的……哪里知道,她不过是让我们放松警惕!” 若是官兵搜查过来,发现柴房里的天花病人,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过这劫的! 这般想着,她突然紧紧抓住郁齐光的手,目光炯炯道:“齐光,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跟阿隽更是不似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伯母求你一件事,趁着人还没来,你快背着阿隽走吧!我来拦住他们!” 郁齐光听着她认可自己跟沈隽意的友谊还挺害羞地摸了摸鼻尖,等听到后面,他就越发困惑了,“伯母,就是姜映梨真出事,也不能牵扯你们的!这朝廷办事可是讲律法的,我给你们作证,一切都是她的错!” 沈母:“不是,是……” 沈隽意沉声道:“我哪里都不去。” “阿隽!”沈母急得眼眶都红了。 沈隽意抬起头,看向沈母,“娘,我就在这。” 他转向郁齐光,“齐光,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你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都替你办!”郁齐光拍着胸脯,敞亮的道。 沈隽意招了招手,郁齐光凑过去后,他在其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郁齐光听得额头冷汗直冒,听完,他瞠目结舌,“阿隽,你们……你们也太大胆了……” “我也不想为难你。齐光,你可以选择帮忙,也可以选择现在人还没来,赶紧走。”沈隽意语气平静,面上丝毫不见焦灼,镇定得不可思议。 郁齐光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口的恐慌似乎都褪却了些,他咬了咬牙,狠狠抹了把脸:“帮!我可是你沈隽意最好的朋友,谁也越不过我去!” 说完,他就快步先出去了。 沈隽意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握住了他娘颤抖的手,温和又坚定道:“娘,您别怕。会没事的,一切有我!” 沈母攥着他的手,眼泪扑簌簌直落,“都是我的错,我今天就不该去端这碗水,也不该去扶人,更不该让姜映梨出去……都是娘的错!是娘害了你……我的儿啊……娘就不该拖累了你啊!” 她不知道自己发一场好心,怎么就没有好报! “娘,比说这些话,我不爱听。娘生养我一场,何来拖累一说。”想起姜映梨近日的所作所为,沈隽意缓缓道:“兴许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 姜映梨带着两个官兵回了沈家,她打开篱笆,比了个请的姿势:“两位官爷,这就是我夫家了。” 两位官兵打量着屋子,虽然很是破旧,但是院子都收拾得挺齐整干净的。 “你方才说,你婆婆和相公都病了?”年长的那位官兵问道。 “是啊,都在屋里头。” 姜映梨刚走到门口,里面冲出来一道人影,指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唾骂:“好啊,姜映梨,阿隽伤那么重,你非但不照顾他,还跑出去勾搭两个大男人回来?你还有没有点为人妻的羞耻心啊!” 第37章 沈隽意不行 第37章 沈隽意不行? 第37章 沈隽意不行? 姜映梨见到郁齐光,愣了愣,旁边两个官差皱了皱眉,问道:“他是谁?” 姜映梨垂下眼眸,低声回道:“是我相公的同窗,云麓书院的学生。” “你相公是读书人?也是那云麓书院的学生?”官差很是诧异。 要知道云麓书院很是难进,每回科考都能输出不少人才,里面有童生功名在身的也有不少,是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 而姜映梨这外貌体型,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却能嫁给个云麓书院的学生?如何不让他们奇怪! “嗯,刚参加了考试。他病了,不能出来,官爷要进去看看吗?”姜映梨回道。 她刚才被拦住,回答了问题要走,结果年轻那个官差鼻子尖,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翻看了篮子发现了她买的药材。 在问询了情况后,两人非要跟着来瞅瞅情况。 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年长的那位颔首道:“嗯,看看。” 他们总觉得事情太巧了,而今都到地方了,那当然得先排除问题。 郁齐光拦在门口,不高兴地大声嚷嚷道:“姜映梨,你还要把人带进屋子里去?你到底有没有把阿隽当你的相公?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信不信,我让阿隽休了你!” 姜映梨拳头都硬了:“郁齐光,闭嘴,没瞧见两位官爷吗?走开,别挡路!惹了官爷不高兴,仔细把你抓大牢里去蹲着!” 她随手把人推开,郁齐光被挤得踉跄了几步,撞到了墙壁。 姜映梨懒得理他,扭头就领着两个官差往屋里走去。 郁齐光气得大叫:“姜映梨,你站住!” 她走到了沈隽意的房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屋里沈隽意一副淡然的模样躺在床上抄书,沈母则是坐在床边陪同。 见到姜映梨带着官差进来,沈母立刻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姜,姜映梨,你,你是非得要害死我们全家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就是下了地狱,我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的!你……” 她吓得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官差面面相觑。 这怎么回事? 姜映梨咳嗽了一声,朝两人腼腆一笑:“我相公的腿断了跟我有关,我婆婆就护得紧,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我要害他,不是故意骂你们的!让两位官爷见笑了。” 说着,她转向沈母解释道:“您误会了,两位官爷是出来办差的,见我买了药,又提了不少东西,好心送我一程,顺便慰问下相公。” 顿了顿,她抹了抹眼睛,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以前的事,我都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相公的!” 沈母眼皮跳了跳,还有些懵:“你,你不是报……” 沈隽意迅速从姜映梨的话语里提出了重点。 她没报官,是官差出来盘查那个病人,见到她买了药,时间太过赶巧,才会特地跟来家中的! 他截断了他娘的话,抬眼看向两位佩刀的官差,“原来如此,多谢两位官爷送我妻子回来!” 两名官差也没想到,沈隽意竟这般年轻好看,气质又出挑,瞧着跟姜映梨格外不般配,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都不为过! 不过看对方对姜映梨不理不睬的,连个同窗都对其指摘谩骂的,想来这婚事也是有些缘由在里面的! 两人也没想多管闲事,便上前来查看了下沈隽意的腿,见的确断了,那些药也是些活血化瘀等等,倒是也对上了姜映梨的说辞。 两人问询了两句,又在沈家几个屋子里转了转,连柴房都没放过。 最后,看着忐忑不安的沈母几人,年长的官差解释道:“你们别担心,我们就是出来捉拿逃犯的。方才检查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在家可有看到陌生人进你们村?” 沈母颤抖着攥紧了手心,郁齐光连忙替她回答道:“没有。伯母身体也不好,都不怎么能见风,大家都在屋里待着呢!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恶徒吗?” “倒也不是,是个染病的逃犯。你们若是见了,定然要早早报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好了,我们先去其他家问问!”说完,两人就离开了。 人一走,沈母浑身的力气仿佛用完了,脚一软就往下滑,亏得姜映梨眼疾手快扶住人。 “大娘,您没事吧?”她关切道。 沈母望着她这张大饼脸,心情颇为复杂,“没,没事。这回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你……” 鉴于前科,她是真以为姜映梨报官来抓人了,方才那一刻,她是生吞活剥了她的心都有。 可眼下发现是误会,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过意不去。 郁齐光双手环胸,抬眼睥睨道:“那都怪你带着官差回来,这样敏感的时刻,任谁都会误会吧!这不能怪伯母!” 姜映梨无语:“我进村就被拦住盘问,又被发现篮子里的药材,我若是不应承,岂不是更叫官差生疑?当然只能走一遭了。” “倒是你。”她上下打量着他:“郁齐光,我方才就想说了,亏得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咋没学点圣人的机敏宽宥,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呢?” “你说谁满肚子男娼女盗?”郁齐光气急。 “说你呢!”姜映梨斜睨着他:“看到个男人就说是绿帽,你真是沈隽意的好友啊!我看你分明是想叫世间的人都知道他不行吧?” “你瞎说!我哪里有说阿隽不……”郁齐光愣住,扭头看向床上面无表情的沈隽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瞠目结舌道:“阿,阿隽,你,你不行啊……” 沈隽意额头青筋跳动,他闭了闭眼,语气冷冽道:“齐光,我娘受了惊吓,劳烦你扶我娘先回房歇息。” “哦,好。”郁齐光缩了缩脖子,安安分分地扶着沈母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姜映梨摸了摸鼻尖,清了清嗓子:“那个病人呢?刚才真惊险,你们把她藏哪里了啊?” 沈隽意冷冷道:“柴房草垛里。” 姜映梨也猜到了,原本墙角堆着的几捆稻草和柴火堆都散开了,也就是那两个官差没多想,那妇人的身子又瘦弱,这才能遮掩住。 她不过是心虚想转开话题罢了,“那,那我先去看看。” “等等。”沈隽意咬牙:“你说我不行?” 这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姜映梨回身看到他涨红的脸,突然又不尴尬了,挑了挑眉:“难道——你很行?” 论空口开车,她可没怕过谁! 特别是这种纯情少年。 沈隽意羞恼得脖子都红了:“你——” “你很生气?可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嘛!”姜映梨摊摊手:“不是你让郁齐光去堵我的吗?他说我带男人回来,我都嫁给你了,这肯定是因为你有问题我才会这样的,对吧?” 沈隽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深吸了口气,郑重道:“对不起。下次不会!” 他是让郁齐光去拦,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羞辱人的话来。 姜映梨望着他俊美的脸一会,转身往外走:“原谅你一回吧!” 谁能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气呢! 第38章 治疗 第38章 治疗 第38章 治疗 整理好的柴房被弄乱了,柴垛和柴堆都被拆散放倒,遮住了那人羸弱的身板,加之柴房矮小昏暗,也难怪那些官差没发现。 姜映梨把柴房整理出来,披了件旧的葛布衣裳,戴上隔离手套就去翻看那个妇人。 妇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因为脸上长着红疹子,瞧不清楚真切长相。 但姜映梨依稀能够判断出她以前生活应该是不错的,因为她有着一双没生茧子的手。 人已经开始高烧,姜映梨给她做了个具体的检查,马上就制定了针对的治疗办法。 天花是没有特效药的,只能对症治疗,维持水、电解质平衡,防止感染,并保持患者的充分营养。 而且天花传染很快,她也不能让家里两个体弱的病人照顾。 昏迷中的妇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姜映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没功夫。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退烧针,先给她打了一剂,对方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的安静了下来。 老妇人身体底子还算不错的,目前还没出现败血症能症状,但也有些感染迹象,姜映梨给她做个抗生素的皮试。 姜映梨记得她以前做过天花的课题研究,空间里好像是存了几支人血丙种球蛋白的。 她埋头在空间里翻了翻,最后找到了一支抗天花丙种球蛋白。 她拿了崭新的注射剂给其注射后,又开始准备给对方清理身上的皮疹。 皮疹会瘙痒,如果挠的话,很容易导致继发性感染,而且还得保持口眼鼻的干净。 清洗类的溶液空间是有很多的,她找了瓶碳酸氢钠溶液,用干净的纱布蘸取后,一点点地清理擦洗,遇上比较严重的,就进行湿敷,以此来达到止痒消毒的效果。 在退烧针的作用下,对方睡得很是沉,姜映梨给她擦洗完累得满头大汗。 她把空瓶子和纱布等物丢回空间的医用垃圾桶里,这些也会每半个月就被空间刷新清理掉,倒是省了她处理的麻烦。 她给老妇人换了沈母的旧衣裳,至于换下来的衣服,她没准备留着,打算烧毁。 她刚把衣服丢到灶膛里,又给自己消了个毒,出门就撞见从屋里出来的郁齐光。 他见着她,吓得立刻退后了好几步,惊恐道:“你,你怎么突然蹦出来了?” 姜映梨翻了个白眼,“一个大男人胆子真小!” “你说什么?”郁齐光气得涨红了脸,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气势霎时又萎靡了下来,他咳嗽了一声,觑了眼她身后:“咳咳,你刚才在里面干嘛?” “煎药。” 姜映梨为了打掩护,买了中药回来,为了以防万一,她没买对症的药,而是分开抓了好几贴,刚才自己重新配了。 现在正放在灶房里煎药。 郁齐光刚才也没仔细看那天花病人,哪怕沈母给他消毒了,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他觑了眼柴房,好奇:“……你不怕那个?” 姜映梨斜睨着他:“你说呢?” 郁齐光试探道:“你真有治天花的方子?” “偶然得了个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看她命该不该绝吧!”姜映梨含糊回道。 那些保命技能自然不能说的。 闻言,郁齐光有些急:“你没办法还敢把人留下?要是把阿隽和伯母给传染了,那怎么办?我说,姜映梨,你该不会心里还想着那个莫敛舟吧?想把阿隽害死,这样既没人会跟莫敛舟争科举名次,又可以跟莫敛舟双宿双飞,一举两得啊!” 他越说越还觉有可能。 姜映梨望着他,一脸漠然。 郁齐光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可想到从前的种种行为,他腰杆子就很硬,理直气壮道:“这种事情你做得还少吗?要不是,喂喂喂,你干什么……” 姜映梨拿起墙角的扫帚,对着他的腿就是一顿猛扫,把人赶到了门外,她冷冷一笑:“当然是扫垃圾出门!” 说完,她把篱笆门狠狠一关,拍拍手,转身回屋了。 与其跟他浪费口舌,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姜映梨!” 郁齐光气得直跳脚。 他就知道,这个恶妇心里根本没有阿隽! 不然怎么会让阿隽陷入危险当中! 可偏偏阿隽现在承了这恶妇的情,不然他定然要劝阿隽休了她! 第39章 姜青柚 第39章 姜青柚 第39章 姜青柚 那位天花妇人的病慢慢稳定了,只是整个人依旧迷迷糊糊的,不见清醒。 很快就到了姜映梨跟胡掌柜约定的看诊时间了。 一大早她就爬起来,扎了个简单清爽的马尾,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掐了掐腰间的游泳圈。 好像小了些?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减肥很痛苦,不能吃,还得每天辛勤运动,但能够看到成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她收拾出一个背篓,上面拿蓝布盖住,别人也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这样方便后面她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 沈母看到她这副打扮,好奇道:“你要出去?” “是啊。前阵子不是摘了些木耳晒干嘛,我想送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卖掉!还有,家里的药喝完了,我再去药铺买点,可能要费些时间才能回来,中饭就不用等我了。”姜映梨回道。 上次那件乌龙官差事件后,沈母对姜映梨也有些愧疚,但她面皮薄,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 眼下看姜映梨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只憋出一句:“那柴房里那个……打算怎么办?” 她是问喂食的问题。 姜映梨怕他们被感染,柴房里那个病人都是她亲力亲为的,喂饭也是如此。 姜映梨想了想,摸了摸下巴回道:“等我回来吧!饿一顿也没事。” 其实人昏迷也喂不进什么东西,为了保持病人的营养,姜映梨都是给人吊的吊瓶。 “对了,厨房灶上我给炖了骨头汤,记得给沈隽意喝,以形补形,这样才能早些好。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姜映梨背着背篓快步出门了。 沈母望着她胖乎乎的背影,心里思绪万千。 姜映梨按照规定时间到了胡氏药铺,胡掌柜一直站在门口张望,见到她那道颇具份量的身影,脸上顿时绽放笑容,迎了上来。 “你可算是来了!还有什么缺的要准备的不?我立刻去弄。” 姜映梨拍了拍背后的背篓,“不用了。我都带齐了!”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胡掌柜摩拳擦掌道。 只要能治疗云麓书院的山长的亲朋故友,他们胡氏药铺定然能够扬名! 从镇上去县城需要将近一个时辰,好在胡掌柜早安排了马车。 路上,姜映梨问道:“可知道那位病人的具体情况?” “我托人打听过了,据说这位病人是山长曾经的老师,颇有名望的一位大儒。先前在京里当官,此次辞官退隐,就是被山长请来坐镇云麓书院的……”胡掌柜见她斜睨着自己,忙说回正题:“听说这位大儒病得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他经常头昏眼花,前阵子蓦然开始消瘦,手脚发木,还有些吃不下饭,看了不少大夫都不顶用。”胡掌柜回道。 “……就这些?没了?”姜映梨托着腮帮子听得正入神,闻言,她挑眉看过来。 胡掌柜咳嗽了一声,羞愧道:“……没,没了。没办法,他们口风紧,我只能打听到这些。你能判断出什么来吗?” 姜映梨无语:“就这些能判断出什么?算了,等下看到人自然就知道了。” “还要多久才到?” 胡掌柜看了看外头:“估摸还要半刻钟。” 姜映梨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被颠簸得麻木的屁股,心里暗暗为沈隽意心疼几秒。 他那么羸弱,还得成日里来回书院和家里,也是挺辛苦的啊! 她得多赚点钱,以后也买房住到城里去! 那位病人没有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城郊的庄子上,庄子幽静典雅,红漆门上牌匾挂着大大的三个字“上官府”。 胡掌柜上前拍了拍门,开门的是个穿着干练的下人。 “你们找谁?” 胡掌柜说明来意,他已经递过拜帖。 下人打量着他们,自从重金求医后,有不少大夫前来。 下人颔首,领着两人进去。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雅致,几人绕过抄手走廊,姜映梨还在打量着不远处的一丛秋海棠,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 “阿梨?你怎么在这?” 姜映梨奇怪地抬头望去,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当先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此时正一脸诧异的望着她。 她长得一张很秀美的脸,一双杏仁眼仿佛含着一汪清泉,琼鼻樱桃嘴,配着那纤细孱弱的身形,叫人一眼便心生怜惜。 姜映梨眯了眯眼,对上对方暗含敌意的目光中,终于从记忆深处的角落寻到了她相关的记忆。 哦,是白莲花堂姐啊! 说起这位白莲花堂姐,姜映梨不得不说一句:手段了得! 在姜家全体都对原主打压欺辱下,她偶尔对原主的一点点善意就被当成救命稻草,原主对她可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放在心窝上的真亲人! 结果,就是这样一位原主最信任的亲人,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原主发胖变丑后,她不敢多见莫敛舟,姜青柚就自告奋勇替她传递东西和情意。 都说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久而久之,姜青柚自然就把莫敛舟这墙头挖到自己这头了。 所以,在莫敛舟中了童生后,第一件事就是退亲,娶姜青柚。 而原主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姜青柚那一撞…… 想到此,姜映梨的眉眼就冷淡了下来。 胡掌柜一脸好奇道:“你认识啊?” 姜映梨别开视线,语气冷冽,“不认识。” 胡掌柜跟姜映梨也是打过几次交道,明显察觉到她周身的不悦,摸了摸鼻尖,识趣地没追问。 姜青柚似是毫无所察,主动上前来,一脸姐妹好的笑容试探道:“这里可是上官大人的府邸,阿梨,你怎么能来这里?” 姜映梨冷冷睨着她:“关你屁事!” 姜青柚脸色一僵。 姜映梨怎么回事?咋突然对她那么刻薄? 至于姜映梨为何会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沈隽意前阵子去考了云麓书院,怕是也听说了上官大儒的病情,特地想来讨一分人情吧!估摸着自己不良于行,让姜映梨来代劳的! 只是这大夫嘛…… 她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胡掌柜,很快又扬起笑脸:“阿梨,我知道你想讨赏钱,可也不能什么人都往这里带啊!这只是咱们镇上的大夫,平日里看看头疼脑热还行,严重的怕是就……” “而且上官大人身体金贵,又病情古怪……可别叫大人雪上加霜才好!”她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就开始上起眼药水了! 第40章 消渴症 第40章 消渴症 第40章 消渴症 下人已经目光惊疑地望过来了。 胡掌柜也忍不住皱眉。 姜映梨语气不耐烦:“你是巴不得人家上官大人的病治不好是吧?” 姜青柚:“我当然没有。阿梨,你怎么能……” “人家只重金求医,不讲出身。你在这咋咋乎乎的阻拦,不是置人性命于不顾?” “可这大夫……” 姜映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冷冷道:“你一不认识胡大夫,二没见识过他医术,就因为他出身小医馆就断定他医术不行。敢情什么都靠你一张嘴啊!你这么能耐,咋不去街上铁口直断,给人算命啊!” “我——”姜青柚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特别是听到旁边的噗嗤笑声时,她气得都恨不得寻个地板钻进去。 姜映梨这小贱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利嘴了! 胡掌柜捂着嘴偷笑,觑见还有旁人,他又止住笑意,只偷偷摸摸给姜映梨竖了竖拇指。 痛快啊! “又来人了吗?” 此时,一道低沉温和的男声响起,就看一位身着儒衫,蓄着美须的文雅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下人连忙上前行礼:“是的,赵山长,又来了两位大夫,奴正准备把人引进去给主子。” 赵山长看了眼几人,姜青柚连忙敛了情绪,笑盈盈地迎上去行礼:“见过山长。侯爷让我向您问句安好!” 她用的礼数很正,赵山长最是讲究这些。 又听到提起故人,他问道:“他身体可好些了?” “托您的福,侯爷已然好了许多。只是毒素虽除尽,却伤了根本,大夫让侯爷多卧病休养一阵子,故而此次不能前来!”说着,姜青柚介绍带来的大夫:“这位是西南来的肖神医,最是擅长偏头疾的疑难杂症,人称西南扁鹊。小女多方打听,得知肖神医来此游历,故而特地请来,希望能给山长解忧!” “你有心了!”赵山长闻言,很是满意,他多看了眼姜青柚:“你有些眼熟,我见过你吗?” 姜青柚腼腆一笑,“小女曾陪同莫敛舟前往书院,远远瞻仰过山长。没想到山长竟也注意到小女,小女受宠若惊!” 赵山长恍然:“哦,你就是敛舟经常提起的未婚妻啊!不错,敛舟好眼光!” “您谬赞了!”姜青柚低头抿唇得意的笑,眼角余光看向一旁的姜映梨,不由微微怔愣。 她本来还担心这么说,会让姜映梨发作,有些战战兢兢。 可看姜映梨反应冷淡,毫无怒色,就好似自己奋力一拳,结果却落空了,她倍感奇怪的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姜映梨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有些烦躁道:“什么时候开始看诊?” 胡掌柜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她使眼色。 这可是云麓书院的山长,姜映梨的相公以后还要在书院里读书呢,她好歹给人家山长留个好印象啊! 姜映梨没理会。 她是来治病赚钱的,又不是来讨好人的! 好在赵山长态度很和蔼,他温和地笑了笑:“日头有些晒,几位屋里请!我老师就在里面,就麻烦你们了。” 几人先进了屋,床边坐着个体型偏胖的老人,穿着宽松的衣衫,旁边还站着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妇人,正费力地扶起他。 赵山长连忙三两下冲过去,“老师,这是怎么了?” 上官老夫人觑了眼丈夫上官鸿:“他喝太多水了,闹着要去……” 她注意到进来的有姑娘家,又把“更衣”二字吞了回去,赵山长立刻就领会了意思。 “我扶着老师去,师母先休息。” “麻烦你了。” 赵山长扶着上官鸿去了耳房,姜映梨注意到对方走路姿势摇摇晃晃。 上官老夫人招呼几人坐下,又喊下人看了茶,这会子功夫人已经回来了。 先看诊的是姜青柚带来的肖神医。 等到肖神医收手,胡掌柜才上前把脉。 “怎么样?”虽然已经看过很多大夫了,但上官老夫人还是充满期待的问询,希望能得到个好的消息。 肖神医先说:“厥阴重,弦紧而无力,脉象快慢不均,节律不齐,乃郁热虚郁之状。” “跌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浮涩相搏,乃脾肾虚弱。”胡掌柜看了眼姜映梨,继续道:“老夫人可说说大人平日里的情况,我刚看大人似是如厕多数……” 上官老夫人颔首:“是啊,自从前几年开始,他就经常口干舌燥,而且胃口也大了许多。本来也好好儿的,但后来他就开始皮肤瘙痒,还总是头晕目眩,连当差都不大好了。” “我们也找了不少大夫看了,大夫就说他脾胃肾都虚,需得补一补。可什么补品都给用上了,却丝毫效果都没用。反而更严重了,眼睛也发花,耳朵也不好使了……”说到这,上官老妇人就眼眶泛红。 上官鸿连忙拉住妻子,“莫哭,我没事的。就是老了……” “两位大夫可看出病症?可有什么对策?”赵山长看向两人,目光重点落在肖神医身上。 肖神医倍感压力,他自诩自己对内科如鱼得水,但眼前人也不是能忽悠的,他回道:“我观大人身体虚弱,需得调理脾肾脏,我这给大人开几贴补身体的……” 胡掌柜突然出声:“是消渴症。消渴症不可大补,相反还需得注意吃些不精细的东西,不然只会更加严重!” “消渴症?”上官老夫人愣了愣。 赵山长皱眉道:“上回已然有大夫诊断过是消渴症。我老师也吃过消渴方,麦门冬饮子,白虎人参汤等等数道方子了,可收效甚微,这才重新请大夫。” “这些都是上消方,而大人却是中部脉,自然是对大人的病情无效。”胡掌柜回道。 赵山长看向肖神医,“肖神医可有什么说的?” 肖神医擦了擦汗,拱手道:“我对偏头部的疑难杂症比较拿手,消渴症……恐是无能为力。” 消渴症虽算不得绝症,却是个大麻烦病,而且这位的病症很是严重,又有并发症接连出现,一旦稳不住极可能会要命。 他本来就是图钱,可不想因为治死人而得罪这些贵人!更不想连累名声! 姜青柚难以置信:“肖神医,你的医术那么好,怎么能弃病人于不顾……” 她前世听过肖神医的鼎鼎大名,这才特地让黎侯爷把人寻来,就是想让他治好人后,叫黎侯爷,赵山长以及上官家都欠她一份人情的。 他怎能撂挑子不干! 第41章 脸皮厚的笑面虎 第41章 脸皮厚的笑面虎 第41章 脸皮厚的笑面虎 “术业有专攻,姑娘就莫要为难我了!”肖神医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赵山长刚要跟胡掌柜说话,上官鸿突然捂着头呻吟。 上官老夫人连忙扶着他,焦急道:“相公,你怎么了?” “我,我头昏难受,想吐……快扶我躺下歇会儿!我眼前都在发黑……”上官鸿无力道。 赵山长慌忙帮着把上官鸿躺平,望了眼慌得快哭的上官老夫人,他转首,目光灼灼地看向胡掌柜:“大夫既能把病灶说得如此清楚,想必已然胸有成竹。可否请您救救我老师,我定有重酬!” 胡掌柜偷瞟了眼气定神闲的姜映梨,硬着头皮道:“当、当然。” 应该能成吧? 姜映梨朝他淡淡地颔首,胡掌柜顿时就挺直了腰杆。 他咳嗽了一声:“我需要给上官大人针灸,劳烦各位回避一下。” 上官老夫人还有些担心,赵山长扶住她,温声道:“师母别担心,老师定然能安然无恙的!” 说着,几人就陆陆续续出去了。 姜青柚走在最后,她看到姜映梨还老神在在地站在里面,忍不住道:“阿梨,该走了!别打扰大夫给上官大人治病……” 姜映梨翻了个白眼。 她是不带上自己会死么? 姜青柚见赵山长回头望来,无奈地赔笑道:“山长,这是我妹妹,不大懂事,我这就喊她一道出去,绝不耽搁大夫。” 说着,她就要来拉姜映梨。 姜映梨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目光冷冽地道:“别碰我!” 姜青柚:“阿梨——” “这位姑娘,姜姑娘是与我一道来的,等会还要靠她给我打下手呢!”胡掌柜蹙眉阻拦道。 笑话,这病可全靠姜映梨了! 她怎么能走? 赵山长也皱了皱眉头,喊了声:“姑娘先出来吧!” 姜青柚脸色涨红,她本意是想靠拉踩姜映梨,在赵山长等人跟前刷一波明理懂事的印象分,结果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 她垂头应了声,离开前回头就看对她不假辞色的胡掌柜正颇为讨好地跟姜映梨说话,她不禁咬紧了唇瓣。 可恶! 姜映梨这个骚狐狸,总是能勾得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等到人都退了出去,胡掌柜就给上官鸿扎了一针,让他陷入了沉睡,然后望向姜映梨:“接下来呢?” 他很期待姜映梨治好这不似绝症,却胜似绝症的消渴症! 姜映梨放下背篓,背过身去翻,其实是在空间里倒腾,等把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转身就见胡掌柜目光炯炯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指了指外头那个桌子,“你去那边等着吧!” 胡掌柜被拒绝了几次,虽然有些遗憾,倒是也无所谓。 他乐呵呵地坐到外间的圆桌旁,还煞有其事地倒了杯茶水,慢慢品尝。 这文人墨客府中的茶,那都是香气四溢的好茶啊! 室内,姜映梨用针戳破上官鸿的指尖,把指尖血涂到血糖检测仪上,很快仪器就给出了结果。 血糖指数超过了11。 也难怪会头脑发昏。 这种情况必须打胰岛素。 其实消渴症就是糖尿病,在古代只能用中药慢慢摸索着对症,但姜映梨却可以利用西药让其立竿见影。 姜映梨取了适量的胰岛素,用针管进行注射,这可以有效迅速的降低血糖。 经过刚才的问诊,包括做的检测,姜映梨得出上官鸿得的是2型糖尿病。 二型糖尿病只有部分胰岛功能缺失,一般情况下,可以通过胰岛素,口服药物以及饮食运动来改善,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姜映梨按照剂量取了盐酸二甲双胍和吡格列酮二甲双胍片等药片出来,这些都是抑制血糖的基础药。 她空间里其实还有更好的血糖抑制剂,只是不适合拿出来,只能通过基础药片来代替了。 等过了两刻钟,她又给上官鸿测了次血糖,果然已经降下来了。 她站起身,朝着胡掌柜点了点头,“可以了。” 胡掌柜喝茶喝得都有些醉了,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凑了过来,“上官大人已经没事了?” “嗯,接下来按照我配的药和饮食,后面就会有所好转。不过,后面可能还需要复诊!”姜映梨回道。 糖尿病本来就需要时刻监控血糖,其实最好是每日测一次血糖,然后进行胰岛素注射的。 说着,她把拿出来的药跟胡掌柜说了用量,为了配合,她还让口述给胡掌柜一个调胃承气的方子一道吃。 等到一切弄完,胡掌柜就扎醒了上官鸿,又去请了人进屋。 上官老夫人第一时间奔到床边,“相公,你怎么样了?” “感觉好了许多,不头昏眼花了,也不难受了……”上官鸿摸了摸头,激动地握住了胡掌柜的手,“谢谢你啊,大夫啊!” 要知道,他这阵子都浑浑噩噩的,难得有这般松快的时刻。 赵山长和上官老夫人也跟着感激。 胡掌柜裂开嘴笑道:“没事没事,都是我应当做的。对了,我给上官大人开了点药。” 说着,他拿出方子和姜映梨给的药丸:“这个是调理的方子,每日里餐后半小时后服用。这些药丸呢,每日里随餐服用,或者是餐前用即可,一日三次,早中晚都得吃。” “我们记住了。”上官老夫人慎重地接过。 胡掌柜继续道:“还有,大人不要再吃精细的米面了,平日里以粗粮为主,也少用些肉类,多吃些蔬菜和糖分少的水果,多喝水,平日里得空多加强身体锻炼,这样才有助于恢复。” “好,多谢大夫。” 胡掌柜在屋内,姜映梨完成任务,就背着背篓退出来,她站在走廊下,呼吸着庭院里清淡的花香,伸了个懒腰。 姜青柚见上官鸿大好,也悄然从屋内出来,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姜映梨,她咬了咬唇角,走了过去。 “阿梨,你跟胡掌柜是怎么回事?” 姜映梨望着又凑上来的人,甚是不耐。 她向来性子爽利,实在真不耐烦应付这种脸皮厚的笑面虎! 姜青柚抿唇:“我都看见了,在胡掌柜给人看诊时,你偷偷拉着他去旁边说小话了。你们说什么了?” 在两个人给上官鸿把脉后,姜映梨就根据情况判断出是糖尿病了,故而给了胡掌柜消渴症的提示。 第42章 不安 第42章 不安 第42章 不安 当时现场混乱,姜映梨没想到姜青柚竟然一直关注着自己。 姜映梨斜睨着她:“你知道苍蝇为什么那么讨厌吗?” “什么?” 姜映梨:“因为它们喜欢在人耳边一直不识趣地嗡嗡嗡!” 姜青柚听出讥讽,脸色僵了僵,“阿梨,你在怪我……” “难道我不该怪你吗?”姜映梨冷冷道。 姜青柚攥紧手,垂下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但我们好歹是姐妹……” “别,快别说话了!我怕早饭都遭不住,要吐了。”姜映梨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姜青柚,你不觉得恶心吗?” 她走到姜青柚跟前,冷冷地睥睨着她,“你抢人未婚夫,又让人替嫁的时候,咋不想想姐妹情深?还是说你嘴里的姐妹必须为你出生入死,来满足你的欲望?” “啧啧啧,那做你的姐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还有,你这张脸皮也真够厚的啊!”她拍了拍姜青柚的小脸。 姜青柚被她冷冽的视线骇得浑身发冷,她勉强挤出一抹笑,“阿梨,我,我只是想关心下你……” 姜映梨挑了挑眉,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关心?啊,我听说你救了位贵人,是刚才提到的那位黎侯爷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去拜访拜访,以表对你的关心?” 姜青柚浑身一僵,“不,不用……你,你既然怨我,那我,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姜映梨眯了眯眼。 姜青柚心虚了! 看来,那个黎侯爷有蹊跷啊! 胡掌柜出来看到姜映梨双手环胸,望着前头,好奇道:“怎么了?” “没事。可以回去了吗?”姜映梨收回视线,淡淡问道。 “可以了。” 离开时,上官老夫人本来想亲自送的,被婉拒后,她留下来照顾丈夫,是赵山长送他们出门的。 能治好尊敬的老师,赵山长心中颇为感激,给的酬劳也很是丰厚,足足五十两银子。 这既是诊金谢礼,也是为了交好。 姜映梨看到那张大额银票,高兴地眯了眯眼。 赵山长注意到她,他倒是不在意姜映梨的外貌,礼貌道:“这位姑娘是胡掌柜的学徒吗?” “不是。”姜映梨摇了摇头,想了想,补充道:“我给胡掌柜的药铺送药材。他看我家境困难,就提议让我偶尔给他打打下手赚点小钱。” 胡掌柜也连忙颔首应和:“是啊。姜姑娘家中婆婆体弱,相公还要读书,需要花费比较大。哦,对了,他相公考取的就是云麓书院,若是能考上,以后需要的花用更多。” 听说是这届考试的学子,赵山长点了点头,“若是有才之人,高中之后,也不枉费姜姑娘一番拳拳之心!” 姜映梨朝着赵山长笑道:“那就借您吉言。山长,我们先回去了!也祝尊师早日康复,再会!” 两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马车轱辘辘离开。 胡掌柜颇感遗憾道:“还以为能借此搭上赵山长,让你相公能够进云麓书院呢。” 这云麓书院可不好进,一旦进去,半条腿就算入了官场大门了! 他还以为能给沈隽意争取争取! 姜映梨无语:“胡掌柜,别异想天开了!山长一看就是清高正派之流,如何会答应这种事情。再说了,我相信以沈隽意的本事,他完全能够靠自己,不需要走后门。”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把诊金分一分吧!” 按照当初谈好的,是四六分成。 姜映梨不需要名气,她出药和技术,而胡掌柜负责门面,以及接洽病人,所以姜映梨占六成,胡掌柜拿四成。 故而,姜映梨拿了三十两,也是笔巨款。 不过也不是回回都能拿到这么高的价钱,这次是刚巧摊上赵山长为给老师尽孝心 ,且前面那么多人都治不好,他们也是赶上趟儿了罢了。 胡掌柜看着姜映梨笑眯眯捂着钱袋的财迷模样,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 姜青柚从上官家离开,先去见了莫敛舟。 莫敛舟已经入学了云麓书院。 他之所以能有此待遇,不仅仅是因为黎侯爷跟赵山长张口求情。 赵山长为人清正,虽跟黎侯爷是同门师兄,但莫敛舟能入门,是因为他是真有才学。 因着他有童生功名,赵山长便考较了他的功课一番,结果他不但文章锦绣,还出口成章,赵山长见猎心喜,这才主动收他入门。 不过莫敛舟也非混日子之辈,入学后他也是勤奋上进地学习,只求能功成名就! 莫敛舟见到心上人一脸委屈,连忙搁下书,拉过她的手,关切道:“你今日不是送大夫去上官府了吗?这是怎么了?” 一说到这个,姜青柚越发委屈,眼眶红红:“我遇到姜映梨了。” 莫敛舟愣了愣,“姜映梨去干嘛?上官府又如何会放她进去?” “她带了咱们镇上的大夫过去给上官大人看病。”姜青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垂着眸子道;“……敛舟,阿梨她变得好奇怪。” “奇怪?” “嗯。我也说不上具体的感觉,就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姜青柚想起姜映梨那冰冷犀利的眼神,还心有余悸。 那是比前世她见到成为首辅夫人的姜映梨还倨傲高贵。 就仿佛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所有伪装。 姜青柚不由想起自己的奇遇,莫非姜映梨也…… 不不不,不可能。她是天选之女,姜映梨如何能跟她比。 她重生为的就是改变悲惨的一生,老天爷若是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莫敛舟不以为然:“那是你的错觉。她嫁给了沈隽意那个瘟神,以后她跟咱们定是截然不同的,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黎侯爷不是有意收你为义女嘛,你把心思放他这边,趁着他府中的人没来前,多关心照顾些!” 闻言,姜青柚心中慌张不安渐消,她温柔一笑,“嗯,你说得有道理,我都听你的。” 第43章 我就值五十两 第43章 我就值五十两? 第43章 我就值五十两? 姜映梨回来已然是下午,她看到沈母正站在柴房门口有些踟蹰,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她把背篓卸下来,快步上前:“大娘,里面怎么了?” “你回来了。”沈母松了口气,“我瞧着里面有动静,应该是人醒了,就想着她应该是渴了,就端了水来。” 但姜映梨又不叫她进去,再加上她也怕防护不到位,到时候感染了家里人就不好了! 姜映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接过碗,“我来吧!” 柴房里已经消过毒,沈母还不知道从哪里讨了艾叶来,将整个柴房都熏了一遍,此时屋内留着的味儿还挺浓烈的。 姜映梨走到床边,果然看那老妇人已经睁开了眼,瞧着还挺清醒的。 “您醒了?要喝水吗?”姜映梨问道。 那老妇人默默地看着姜映梨,并不答话。 姜映梨重复了一遍,她依旧没有动静。 姜映梨纳闷,见她唇角干裂,还是把人扶起来喂了水。 她也的的确确渴了,整整一大碗水都一口气喝完了。 姜映梨扶着她重新躺下,“您是哪里来的?可还有家人在,我们可以通知你的家眷来接你回去。” 老妇人闭上眼,别开脸,毫无回应。 姜映梨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可对方始终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最后,姜映梨无奈地猜测:“您该不会是哑巴吧?” 老妇人:“……哼。” 这是回应自己不是哑巴。 姜映梨:“……那您倒是回答下我的问题啊!我家都是病号,又穷得不行,可是养不起太多人的。前头还有官差来找过了,不过都被我们遮掩过去了。我们最多只能帮您把病治好,然后您就回家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哈!” 老妇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还扯起旧被褥遮住耳朵。 姜映梨也不能跟个病重的老太太计较。 反正她的盘算已经说出来了。 她从柴房出来,刚消了毒,沈母就好奇问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人是醒了,就是不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等治好了再做打算吧!我先去给她煎药。”姜映梨仔细地洗干净手,就去了厨房。 厨房灶台的火还没熄,锅子上还盖着盖儿,姜映梨揭开,就看到上面搁着的热汤和馒头,还有个水煮蛋,显然是给她留的饭。 姜映梨愣了愣,扯了扯唇角。 其实路上她就吃过饭了,但看到沈母的用心,她还是把那个鸡蛋给吃了。 她还年轻,新陈代谢好着呢,吃个把鸡蛋还是好消化的,也不会发胖! 等煎好药,她端过去时,刚推开门,就见原本坐起来的老太太,突然身体一歪,迅速躺回去了,还顺便把被子给盖上了。 姜映梨:“……该喝药了。” 闻到清苦的药味,对方身体抖了抖,没有动。 姜映梨拍了拍被子:“吃了病才能好哦!不然,到时候这红疱疹破了,不但会毁容,人也会没命的。” 不知道是哪句起了效果,老太太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她接过姜映梨递来的药碗,觑了眼那黑魆魆的汤药,咬了咬牙,一口就给干掉了。 她不能死! 她一定要好起来! 活着才能把仇人踩到脚底下! 但——真苦啊!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苦过! 姜映梨惊得目瞪口呆:“……小心烫啊!来,喝口凉水缓缓!” 她又递过去碗凉水。 老太太这回没有接,凑过来喝了口,就盯着姜映梨看。 姜映梨眨了眨眼,没领回她的意思。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只能把那漱口水吐到了喝尽的药碗里。 姜映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要痰盂,她抽了抽嘴角,“……您可真是个讲究人啊!” “还有这个药,必须吃。”姜映梨又递过去两颗药:“吃了才能好。” 这是治疗天花的特批药,属于比较难买的进口药,就是她的空间也只有两盒,好在也够用了。 老太太头回看到这种用奇怪的东西裹着的药,但她也清楚姜映梨不会害自己,不然也不会冒险留下她,还给她治病。 所以,虽然觉得怪异,她瞅了眼姜映梨,还是乖乖吃下去了。 没什么味儿呢! 吃完药,她又躺了下来。 姜映梨也不好再给她吊瓶补充营养了,不过,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杜绝感染了,就能正常接触了。 毕竟不像是身经百炼的现代人,这些药对她们起效是极快极好的。 “我在屋外挂了个铃铛,您要是有事,就拉一拉这个绳。”姜映梨从门口扯过来一根棕色的细麻绳,绕过墙壁,就挂在床边的柴堆桩子上。 是老太太伸手就能拉到的位置。 见老太太不答话,姜映梨也不在意,把嘱咐的话说完,就出去了。 老太太望了眼手边不远处的绳子,眼神闪烁。 嗯,是个不错的孩子! 被褥里面的棉絮都是一坨一坨的,估摸着也只能再盖一阵子,再过些日子就耐不住冷了。 她看着头顶漏风的屋顶,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不是哭穷,是真穷啊! …… 上官府。 赵山长送完人回来,就见上官鸿就披了外衣下地,上官老太太还在劝他:“你还是多休息会儿,别乱动弹了!” 赵山长急忙上前道:“是啊,老师。大夫都嘱咐您好生休息,您难得好转,可得养好身体啊!” 上官鸿最近成日里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难得精神好,他可不想浪费。 “我屋里还有一箱孤本没有晒呢,若不趁着最近还有秋老虎,赶紧晒晒霉气。等到了秋末下雨可就惨了!” 上官鸿有些怪癖,喜欢的孤本是一定要自己晒的,容不得旁人乱碰,就是自己的夫人都不行。 “我给您晒……”赵山长被老师瞪了一眼,连忙改口道:“好好,我不碰您的宝贝。可也不急着这一两天的,我看后面几日都是好天气呢!” 上官鸿问道:“你从哪里寻来的大夫?” 赵山长如实回答,把之前跟胡掌柜交谈的情况都一一说了。 上官鸿:“你可有好生谢谢人家?” “自然。我给了五十两的纹银酬金,也好生道过谢了!” “就这些?” 赵山长不解地颔首:“是啊,怎么了……” 上官鸿无语,抽过一旁的书本,就冲着他脑袋敲了敲,恼怒道:“你老师我的命就值五十两银子吗?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满身铜臭味的吝啬鬼。你该问问他们需要什么,好歹也显显咱们对他们的感激和看重!” 赵山长抱着头,恍然反应过来,“您是让我给那个姑娘的相公开后门?那不成,云麓书院群英荟萃,多少学子削尖脑袋想入学,我如何能做徇私枉法之事!” 上官鸿:“……” 他没那么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阵子给信阳那家伙带来的人开了后门!” 赵山长:“那不一样。黎侯爷带来的人那是有真才实学的,我相信若是他能够刻苦努力,总能榜上有名,成为国之栋梁!” 上官鸿此人最是顽固,又天生反骨,哪怕年岁渐长,依旧改不掉这臭毛病。 眼下看弟子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他扯了扯唇角,冷笑了一声:“呵。” 第44章 庆祝 第44章 庆祝 第44章 庆祝 如此过了七八日,老太太的天花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断绝了感染的可能性。 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沈母松了口气。 她这条老命不碍事,她就怕自己难得发的好心,最后连累自己儿子感染丧命。 她现在身体也好转了不少,打算挑个黄道吉日就去庙里拜一拜,一来给胡掌柜点个长明灯,二来则是谢谢菩萨保佑全家平安,特别是儿子沈隽意否极泰来。 沈隽意这阵子的腿也了许多,前阵子姜映梨喊了廖家人给他每日来给他清理,他才知道,原来姜映梨把他想要解释误会的眼神理解成了他爱干净。 于是,之后他那些欲言又止只能暂时停歇了。 可想到姜映梨误会他是个好色之徒,他又特别不得劲。 姜映梨是不知道他们母子纠结的复杂心理。 她现在心情很好。 因为她瘦了。 虽然家里没有秤,但她的衣服宽松了许多,她估摸着瘦了有十五六斤吧! 总算是下了两百斤。 虽然比她预期的减得慢,但这样的减重才是健康,不容易对身体造成影响,皮肤也不容易松弛。 所以,姜映梨也没多大的遗憾,反正她今年一定会瘦回苗条的身材的。 脸上的红疙瘩在调理后,也在缓慢消退,虽然皮肤依旧粗糙,却也是生活在慢慢变好的好现象。 很多事情急不来,只能一步步从内而外的调理。 而最最令人高兴的一点是,沈隽意考入了云麓书院,来送消息的是郁齐光。 他说这两日云麓书院会陆陆续续送通知书来,现在只是张贴了榜单。 所以,姜映梨决定好好庆祝下。 刚巧,姜青檀提着一只油光华亮的野鸭子过来了。 “姐,看我抓到了什么?” “这个季节刚好是鸭子肥美的时候,你怎么抓到的?”姜映梨也很惊讶。 要知道野鸭子很警醒的,以前她爷爷也带着她去芦苇荡抓过,但一般还没靠近,就都蜂拥散开了。 “嘿嘿,我跟狗蛋趁着夜色本来是想去摸一摸鸭蛋的,结果刚巧遇到个憨憨鸭子孵蛋。这可不被我们抓了个正着。狗蛋要了那一筐子鸭蛋,我这不是想着鸭子补身体嘛,就给姐你们送过来!” “你有心了。”姜映梨摸了摸他的头,开心道:“我本来还想着吃什么,你这来得刚好。你留下吃饭,今天家里要庆祝庆祝!” 姜青檀眨了眨眼:“庆祝啥?” “……庆祝你姐夫考入云麓书院了。” “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啊!嘿嘿,不知道姜青榕考得怎么样?要是他没考上,我更高兴!” 姜映梨摆了摆手:“不说那晦气人。咱们说正经事,你等会把鸭子杀了吧,鸭血留着,咱们今天啊,做个全鸭宴。” “好呀好呀!”姜青檀兴奋极了。 上次他姐做的小鸡炖蘑菇,可把他拿捏得妥妥的,现在想想满肚子都是馋虫。 姜青檀去杀鸭拔毛了,姜映梨则是准备做菜的材料。 她上回从山上扒拉了些栗子,刚好能做个板栗姜鸭,还有木耳和黄花菜都给泡上。 等到姜青檀把鸭子处理好拿回来后,姜映梨先指使他把鸭子剁了,又把大鸭架单独剔出来。 她把鸭架并着一个大鸭腿绰水去腥后,放入沙煲里,准备煲个冬瓜百合鸭架汤,这是最解腻消暑下火的汤。 然后把板栗用开水煮开后,让姜青檀帮着去皮,自己则是朝着锅内下油,待得油热后,立刻放入姜片蒜末等物炒香,再把鸭肉放进去爆炒。 等翻炒的差不多,她倒入黄酒去腥,加入八角桂皮等物,再把板栗放入锅内翻炒,加水没过食材后,开始闷煮。 待得闷煮一两刻钟,放入红辣椒丝和蒜苗,再加盐等调味儿,翻炒均匀就能出锅了。 所以,余下的她交给了姜青檀帮看,开始准备其他菜。 沈母刚跟沈隽意说完话,这会子就留了沈隽意跟郁齐光两人聊天,自己则出来了。 她眼眶红红的,见两姐弟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迟疑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姜青檀高兴道:“我姐说要恭喜姐夫入学。这可不,我刚好得了只鸭子,我姐说要做顿好吃的庆贺庆贺!哎呀,这里油烟重,大娘您先去歇息吧!我给我姐打下手就行!” 他前头弄断了沈隽意的腿,怕牵连沈家对姐姐有意见,现在自然是愿意多出力干活的。 沈母闻言,心里欢喜,脸色也和缓了,她上前拿过锅铲:“哪里有男人围着灶台忙活的,我来吧!你出去玩儿!” 姜青檀有忐忑地转向他姐。 姜映梨:“我忘记摘葱了,你去廖婶子家买点,再弄点蔬菜来爽爽口。对了,把这板栗送给廖婶子!” 她把剩下的板栗装到篮子里,塞到姜青檀手里。 “好嘞,我马上回来!”姜青檀得了任务,立刻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姜映梨看着他这副活泼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沈母给灶台里塞了一把干柴:“别老麻烦廖家。咱家有菜地,等我好些了,也能种起来了。” 沈家后院有半亩菜地,只是因为家里病的病,残的残,就给荒废了。 而姜映梨是会吃不会种,所以最近他们家的蔬菜都是跟廖家半买半送的。 姜映梨笑眯眯地应了声,低头准备做鸭血豆腐煲。 这比较容易克化,也利于家里这几个病人的病后调养。 鸭血已经凝固成块,姜映梨把鸭血切成条,放入热水中浸泡。 早上买的豆腐也拿出来切成块状,用淡盐水浸泡上一会儿,这样有利于去豆腥味儿。 挖一勺猪油烧热,再放入姜爆香,她先把泡发的慕儿和黄花菜翻炒,然后再倒入清水,等到煮开后再依次加入鸭血好豆腐,煮上一会儿,再放入水淀粉勾芡,最后在水烧干后加入盐,香醋调味儿。 只可惜没有酱油和胡椒粉。 等到出锅时,姜青檀也提着满满半篮子的回来了。 “好香啊,我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馋死我了!” 姜映梨把洗净的葱花切碎,撒到冬瓜百合汤,鸭血豆腐羹上,朝他抬了抬下巴,“那就快点端过去,等会就能开饭了。” “好嘞!” 姜映梨装好板栗姜鸭后,看廖家还送了些鸡毛菜和茄子,刚才还剩着鸭杂,她想了想,干脆又爆炒了一道香辣鸭杂茄子煲和清炒鸡毛菜。 最后这四道菜,配上一道青菜,也算是组成圆满的全鸭宴了。 姜映梨推了推摆碗筷的姜青檀,“你去把沈隽意扶出来吃饭,小心他的腿,可别伤着了。” 沈隽意的腿已经能够架着拐杖行走了,只是依旧有些不便,最好有人搀扶会方便些。 “我这就去。”姜青檀很积极。 姜映梨又拿了两个碗,盛了冬瓜百合汤、鸭血豆腐羹并着鸡毛菜,还有小米粥,端去了柴房。 老太太也饿得肚子咕咕叫,她近来喝的都是小米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她老早闻到了外头爆炒的肉香味,见姜映梨进来,她难得主动坐起。 只是看到姜映梨送到跟前的菜时,脸顿时就垮了。 她抬眼瞪着姜映梨。 她也想吃肉! 姜映梨不在意:“您这病还没好呢,不能吃刺激的食物,只能清淡饮食。喏,这个是冬瓜百合鸭汤,冬瓜都炖烂了,一口喝下去,绒绒糯糯的,满嘴都是鸭肉的清甜味儿。” “我还单独给您留了个鸭腿,撕碎了并着鸭血豆腐羹吃,可鲜甜了。” 老太太觑了眼碗里的鸭肉丝,满意地接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她最近身体恢复些许,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姜映梨也轻松了许多。 “您慢慢吃,晚些我来收拾。” 姜映梨消了毒回来,桌子三面都坐满了人,郁齐光跟姜青檀挤在一方,旁边是沈隽意。 空的是沈隽意对面的位置。 姜映梨:“……” 这是在防狼呢! 第45章 谢礼 第45章 谢礼 第45章 谢礼 姜青檀性格比较活泼,发现沈家人好相处后,他就自在了许多。 他朝着姜映梨招呼道,“姐,快坐!就等你了。” 姜映梨颔首坐下后,大家也纷纷拿起了筷子。 郁齐光本来是不想留下来吃饭的,奈何沈隽意和沈母盛情难却,然后又闻到了香味,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这会儿他有点不舒服,一来是他讨厌姜映梨,二来是饭菜跟来扶人的姜青檀起了口角。 原因是郁齐光看到沈隽意这副行走艰难的模样,就管不住吐槽了两句姜映梨的可恶。 姜青檀是个姐控,闻言哪里肯罢休,当下两人就吵了起来,虽然最后被沈隽意给制止调停了。 但姜青檀小孩子气地说了句:你讨厌我姐,有本事别吃我姐做的饭啊! 所以,此刻郁齐光埋头吃饭,也不好意思再夹菜了。 沈隽意给他夹了一筷子的姜鸭,“齐光兄,多吃些菜。” 郁齐光连忙盖住碗,看了眼旁边的姜青檀,咳嗽了一声:“不,不用了,阿隽,我今天嗓子眼有些不舒服,咳咳,不吃这些辛辣的。” 姜映梨觑过来,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跟郁齐光一直不大对付,主要是郁齐光嘴巴太贱嗖嗖了。 但其实郁齐光这人也挺好的,他针对自己,也是因为原主先前对沈隽意做的那些事儿。 可对沈隽意是真没话说的! 上回遇上天花病人这种要命的事,他也帮着遮掩了,可见人品。 故而,姜映梨主动装了一碗冬瓜百合汤,递到了他跟前,“喏,这个清淡败火,多喝对嗓子有好处。” 姜青檀嘟囔了句:“姐……”他对姐那么不好,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姜映梨拍了他脑袋一记,瞪他:“好好吃你的饭。” 郁齐光愣了愣,抬头看了眼姜映梨,“唔……多谢。” 既然对方递来了梯子,他也没矜持,顺坡下驴了。 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清甜软糯的口感瞬间让他眼前一亮,当下就把一碗汤都给喝完了。 太好喝了! 又夹了一块沈隽意给他夹的姜鸭,丰富的口感让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吃!太好吃了! 毫无腥味,鸭子的肥腻也没有,只有绵密辛辣! 想不到,姜映梨这婆娘看着凶巴巴,长得也不咋了,但这手艺竟是这般好,也难怪养出了一身肉!就这手艺,是个人都会多吃吧! 不过,阿隽可真幸福啊!希望他以后不会也被养这么胖! 姜青檀斜睨着他:“好吃吧?” “好吃!”郁齐光反射性地回了句,等反应过来,他动作僵了僵。 他,他怎么能夸这个恶妇! 姜青檀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可是我姐做的。能吃到是你的福气!” 姜映梨:“……快吃饭!” 哪那么多话! 她把多余的那只鸭腿夹出来,单独给了沈母。 鸭腿都是肉,沈母哪里肯要,她想夹给儿子补身体,沈隽意不肯要,“娘,您自己吃,我不用。” 姜映梨也颔首道:“是啊,大娘,这鸭腿您还是自己吃。这满桌的都是年轻人,都用不着补,倒是您体质羸弱,得多补补。回头您身体好了,咱家菜地也能开了,省下来的钱都够买很多的鸭腿了!” 郁齐光听着直皱眉,但想着这是沈家的家事,他只能强忍着低头干饭。 等吃完饭,郁齐光帮着把沈隽意扶回屋里床上,忍不住愤愤道:“阿隽兄,那恶妇平日里也这般使唤伯母吗?” 沈隽意反应过来,他轻叹解释:“姜映梨不是那个意思。我娘心疼我,也心疼这阵子家里如流水的花销,若不这般,我娘定不肯吃的。” 他知道若不是姜映梨数次阻拦,怕是他娘早拖着病体刺绣赚家用和下地减轻负担去了。 郁齐光抿唇,没有再说什么,主动告辞离开了。 姜青檀看沈家水缸没水,自告奋勇去挑水了。 姜映梨去柴房收了碗筷,沈母则是主动去洗碗了,她也没阻拦。 她刚伸了个懒腰,门口就传来响动,停下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见到站在门口显眼的姜映梨,他当下眉开眼笑。 “请问这里是姜映梨姜姑娘的家吗?” 姜映梨怔愣,应了声:“你们是?”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走上前来:“我是来替我家主子送谢礼的。我家主子姓上官!”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红漆盒子:“希望姑娘能派上用场。” 姜映梨挑了挑眉,想不到上官鸿竟这般上道,她接过道谢:“多谢上官大人了。不知上官大人病情可好些了?” “托福,已然好了许多。”管事说到这个就满面笑容。“我去谢过胡掌柜,他说要是得空,姜姑娘可去他店铺了一趟,到时候还要给我家老爷再复诊呢!” “好。” 这时,沈母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跑了出来,好奇道:“有人来访吗?” 管事笑了笑,拱手道:“不打扰了。对了,姑娘可知道沈隽意沈公子家住何处?” 姜映梨:“……这里就是。” “对对对,我儿就是沈隽意。这位是……”沈母连忙道。 对方愣住。 这,这怎么还考上了? 但很快他回神,拿出了一份红封纸张:“赵山长托我带一份喜讯给沈公子。” 送到后,管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姜映梨,因为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沈母拿着红艳艳的册子发愣,姜映梨提醒道:“这应该是云麓书院的通知书,大娘快拿去给沈隽意,看看啥时开学,又要准备啥!” “是是是,我这就去。”沈母喜不自禁,匆匆忙忙捧着通知书进屋了。 姜映梨望着手里的红漆木盒子。 够格让朝廷的官员大人拿出来送礼,应该是件宝贝吧!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待得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傻眼了。 什么鬼? 姜青檀挑完水回来,就看到她姐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门边,他擦了擦汗水,连忙凑上前去,“姐,水挑满了。你这是咋了?” 姜映梨抬头望着他,叹了口气,“阿檀,你想去云麓书院读书吗?” 姜青檀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他嘿嘿一笑,“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吧?” 云麓书院多难进啊! 姜青榕为了进云麓书院可是苦读多年,拔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呢! 姜映梨从怀里掏出了红艳艳的通知书,上面名字那栏还是空的。 “填上你的名字就能去了!” 这毫无惊喜的谢礼! 第46章 卖个好 第46章 卖个好 第46章 卖个好 姜青檀拿着手里红艳艳的通知书,怔愣住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了姜映梨身边,压低嗓门道:“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沈隽意,但咱们做人得厚道啊,不能这么毁人前途啊!这个通知书我不能要……” 姜映梨:“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沈隽意了?”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姜青檀话里的意思,她瞪大了眼,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道:“你把你姐当什么人了!这个是别人送我的,真正的通知书那都是写了名儿的!” 姜青檀知道不是姜映梨截了沈隽意的通知书,松了口气,连忙叠声求饶:“姐,我的好姐姐,你快松手,我耳朵都要掉了!” 姜映梨哼了声,收回了手,心里不禁嘀咕,原主在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孽啊! 她揉了揉额角,见姜青檀讨好地蹲在自己身边,“你去不去?” 姜青檀其实比之姜青桐更聪明一些,姜青桐因着体弱,也因为姜三婶看到大房供出了个姜青榕,她也想薅家里羊毛养出个读书郎。 别看她拍大房马屁很欢,但那是没办法,谁不想被人捧着,所以她也迫切盼着姜青桐中功名当大官,最好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所以她早早送了姜青桐去读书,她是真心望子成龙,奈何姜青桐不是读书的料子。 前些年他怕被夫子罚,每每回来都会偷偷逼着姜青檀给他写作业,后来被姜大伯娘抓住,当时家里就想别浪费钱,专心供姜青榕一个。 但姜婶子不愿意啊! 她把罪过都推到姜青檀头上,说是他哄骗了弟弟,想代替弟弟去读书,生生把他毒打了一顿,又撒泼打滚总算是保住了姜青桐读书的机会。 只是从此以后,姜青檀连去私塾送饭顺便偷听一阵子的机会都没有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个街溜子,这也是姜三婶乐于见到的。 可要真问姜青檀愿意不愿意去读书,没人不想的,就算不能考取功名,多认识几个字以后哪怕当个账房先生也比地里刨食强! 姜青檀低头望着这张曾经遥不可及的通知书,低声道:“读书太费钱了……” 读书不但要束修节礼,以外笔墨纸砚样样都贵。村里举家缩衣节食才能供一个读书人,更何况姜映梨已经成亲,沈家还有个沈隽意呢! 姜映梨板正他的身体,迫使他抬起头来,严肃道:“姐姐有钱,供得起你。你也别操心沈家的看法,沈隽意不会有意见的。你只要告诉姐姐,你想不想去就可以!” 姜青檀怔怔然地望着她,半晌他仿佛被她的坚定所感染,他红了红眼眶,重重点了点头:“想。” 他也想有出息,让地下的爹娘能够瞑目,为他骄傲欢欣! “那就对了。”姜映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走,把名字写上,到时候跟你姐夫一起去读书,让你姐夫多照应照应你。” “好。” 姜映梨跑去跟沈隽意借笔墨,笔墨在床上的小桌案上,沈母刚哭过一场,眼睛红红的,她起身让开位置。 姜映梨拉着姜青檀过去,把通知书摊在桌上,“你来写吧,写阿檀的名字。” 沈母觑见同样的通知书惊讶道:“你,你哪来的?你不会是伪造的吧?” 也不能怪她这般猜测,因为姜映梨从前没少说谎,信誉也比较低,更是为了莫敛舟什么都做得出来。 姜映梨:“……不是。是刚才那位管事给的谢礼!” 说着,她撒了个谎,把去上官家看诊,改成了她去医馆卖药材,胡掌柜的护手临时有事去不成,她就被抓了壮丁。 结果胡掌柜治好了上官官人,对方为了感谢,在知道她相公正在考云麓书院,特地送了本通知书来以作谢礼。 这些也是她根据方才管事的惊讶反应猜测补充的。 其实她也没想到上官鸿竟然能从赵山长手里拿到这样的名额,还送到她心坎儿上。或许是不知道她相公的名字,还送的不署名的通知书,这要是自家用不上,还能送人或者是卖掉。 云麓书院的通知书,这是多大的礼啊! 沈母方才是见到人的,闻言,也是信了八九分,喃喃道:“这谢礼可真是够重的!” 沈隽意眯眼,眼底掠过一抹沉思。 他持笔写下姜青檀的名字,见姜映梨把通知书交给弟弟,他突然开口道:“不知姜兄弟读过哪些书?” 姜青檀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论语》……没,没了。” 他也就是小时候每回给学堂里的姜青榕两人送完饭,留着在那跟着听听书。 那夫子也挺好的,没有赶他走。 时间长了,也认识了不少字,懂了不少的道理,这才没有走歪路,品行也还行,他记性是不错的,就是脑子不算太活乏。 沈隽意:“……” 姜映梨咳嗽了一声,“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趁着开学前,给他恶补恶补?不然我怕他跟不上进度。虽然我也不是图他考个功名,就是想他去书院里熏陶熏陶,多认识些字,懂些道理,开开眼界也成。” 她当然可以让姜青檀去学堂读书,但那里的夫子到底是不如顶级学府的。 既然有机会,那当然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了! 沈隽意:“……我尽力。” 他最近跟姜青檀也接触过,知道他的为人赤诚单纯,而且姜映梨帮他家良多,他也愿意回馈一二的。 姜青檀欣喜,非常上道地大声道:“多谢姐夫!我一定努力学习!” 沈隽意:“……嗯。” 这两姐弟顺梯爬的性子还挺像的! …… 这边上官管事送完沈隽意的通知书,又去了趟姜家送姜青榕的。 姜家人知道姜青榕考入了云麓书院,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姜三婶看着也羡慕,她拍了拍旁边傻乐的儿子,“阿桐,你也努力朝你大哥看齐。以后也考到云麓书院,跟你大哥为伴,替家里争光,晓得不?” 姜青桐被拍得龇牙咧嘴:“我哪里比得上大哥啊!” 这话姜三婶不爱听,要是她儿子出息了,她哪里需要看大房的脸色! “没出息的东西,多跟你大哥请教请教啊!让咱家也出个一门双状元啊!” 姜青榕被吵嚷得脸色不好看,却又忍住,他朝着管事拱手,想请他进屋歇息一番。 上官管事以有事推却了,只是离开前,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他问了句:“你们可认识姜映梨姑娘?” 刚才他从村人那得知,天水村姓姜的寥寥数家,故而才有此一问。 “那个贱……”姜三婶心里烦躁,张口想骂,姜青榕眼疾手快拉开她,朝着管事笑道:“那是我堂妹。不知您有何吩咐?可是她闯了什么祸?” 可千万别连累了他! 上官管事闻言,笑容瞬间温和了许多,“原来如此。那这回恭喜你家了,我家老爷感激姜姑娘,特地多给了个名额。” “我看她相公也考上了,估摸着是用不上了。若是能给家里勉力的学子用到,那也不枉费我家老爷的一番心意。” 方才他瞧着沈母对姜映梨似乎不是很看重,就想着卖个好,叫姜家记着姜映梨的功劳。 如此娘家以后有了出息的兄弟,哪怕姜映梨模样身段样样不行,也能在婆家直起腰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 只是,这些话却在姜家众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47章 盘算 第47章 盘算 第47章 盘算 姜家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开了锅。 姜三婶第一个眼前发亮,欢喜道:“太好了!我儿,走,咱们赶紧去问你阿梨姐要这通知书!有了这个,你就能跟你大堂哥一起去云麓书院了。” 她根本就没觉得这个通知书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姜青桐扭了扭身体,脸上满是不悦:“那丑肥婆才不配当我姐呢!她上回对我非打即骂的,怎么可能会让这种好事落到我头上。我才不去呢!” 他还记恨着上次姜映梨做的事儿! “你怎么能这么想啊!那是你亲堂姐,你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缘。不过是区区口角,哪家姐弟没点矛盾的,这牙齿还能磕碰到舌头呢!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才靠得住!” “你阿梨姐是犯了轴,但她早晚会明白的,你好她才能跟着好的!你说是不是啊,二哥?”姜三婶看向旁边的姜二郎。 姜二郎回神,连连点头赞同:“是是,三弟妹说得没错。阿桐以后定然有大出息的!” 姜青桐还是不乐意,“我不去,我宁愿死也不要跟那死肥婆低头求助。大不了我就不读这个云麓书院!” 说完,他扭身欲走。 反正他知道他娘总有办法要来好处的,但他是绝对不会低头! “哎哎哎,你这孩子,咋气性那么大啊!”姜三婶连忙拉住他,扭头对姜二郎笑眯眯道:“二哥啊,阿桐你也知道,脸皮子比较薄,估计上回阿梨伤了他的心。但阿桐把你是放在心上的,以后要是成了大官,定然忘不了你这个二伯的。” “而且,阿梨她向来最听你的话,你看……你能不能跟阿梨讲,把这通知书给咱们阿桐啊?” 姜二郎哪里有不愿意的。 他恨不得把心肝都剖出来给这些子侄们,只有子侄出息了,才能光耀姜家的门楣! 他也自信子侄以后会待他好,毕竟都是亲血脉,可不比出嫁的闺女强嘛! 他满腔热血,立刻道:“我这就去!” 目送姜二郎离去,姜青桐迟疑地看向他娘:“姜映梨现在可不同以往,她上回可没给二伯好脸色,这回她真的愿意听二伯的话吗?” 他也是盼着能去云麓书院读书的,那样好的学院,便是说出去,都是格外有面儿的! 可他就觉得这事儿不一定能够顺当。 姜三婶嗤笑:“她愿不愿意又如何?她个出嫁女,不为了家里,难道还要为了夫家不成?再说了,沈隽意那晦气鬼又考上了,她留着也没啥用,不给咱们还能胳膊肘子往外拐,送去给外人不成?” “再说了,那是她亲爹,姜映梨再能耐拧巴,她这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忤逆亲爹不成?” “你二伯心里记挂着你,就是死也会为你要来那通知书的!咱们放心等着就成!” 想到此后她就能靠儿子凤冠霞帔披身,姜三婶脸上全是喜滋滋。 而此时,姜青榕攥紧手里的硬皮通知书,心里喜悦顿消,仿若被无数蚂蚁噬咬,难受不已。 沈隽意那个瘸子凭什么能够考上? 他明明没去几天学堂! 难道他就非得被沈隽意压一头不成? 而且就算没考上,竟然还有额外的通知书兜底,这样的差别待遇,如何不让姜青榕愤愤不平。 他也懒得管姜三婶母子,直接转身回房。 大房几人也面面相觑,姜大伯娘也紧随其后,等到姜大郎也进了屋,她连忙关上了门,蹙眉道:“怎么回事?阿柚不是说,沈隽意活不长,绝对不可能有出息吗?现在人家都进云麓书院了!” “我怎么知道?沈隽意书都没读几天,他哪门子的能耐考入学院?肯定是作弊了!”姜青榕恶狠狠地锤了锤桌面,不服的咬牙:“可恶,上回我就该咬死他作弊!” “小心通知书,可别弄折了。还有你的手,还得读书写字,别伤了!”姜大伯娘连忙拿过通知书轻轻铺展平整。 “好了,你们别吵了。阿柚让我们盯着沈家,现在有这么大的变故,咱们得赶紧通知她才是!”姜大郎低声道。 他们能有如今的日子,靠的就是姜青柚,所以姜大郎第一时间就想到闺女的吩咐。 姜大伯娘:“是了,等会我就乘车入城。顺便让阿柚求求侯爷,让山长把咱们阿榕也收为关门弟子,如此就算沈隽意再能翻腾,还能比得过阿榕不成?” “娘,我与你一道去。刚好,我有些话跟妹妹说。”姜青榕主动道。 “好。” 屋外站在墙角的二房姜青芽边扫地边畏缩着脖子,偷偷拉了拉她娘的衣袖,低声道:“娘,爹这样不会让阿梨姐在沈家难做吗?” 她跟姜映梨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姜映梨对她也毫无好脸色,但她还是为她挂怀的。 姜二婶垂着头,摇了摇头道:“你别管这些。扫完地,带着你妹妹去洗衣服!” 她没生出儿子来,在姜家是抬不起头来的,平日里只有做不完的活计,姜二郎最看重的就是这些子侄,她哪里敢在这种事情上置喙。 姜二郎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第48章 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48章 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48章 不怕天打雷劈吗? 沈隽意知道姜青檀情况后,就准备把自己先前用过的书借给他,遇到的不懂的也可以答疑解惑。 姜青檀就在屋内给他整理书籍,虽然不多,但却也费时间。 姜映梨也不打扰他们,准备去山上转转,摘点野菜,结果才开门,就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姜二郎。 姜二郎刚走到沈家门口,就看到满身横肉的姜映梨,他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来:“阿梨。” 姜映梨挑了挑眉:“你来干什么?” 上回不欢而散时,她可是撂下狠话的,没想到姜二郎居然还会上门来。 但以她对姜家的人了解,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姜二郎见她语气这般随意,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我是你爹,我来看看自己的女儿怎么了?” 顿了顿,他放软了语气:“阿梨啊,就算你出嫁了,但你还是姓姜,身上流着的也是我姜家的血。就算闹得再不愉快,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好了,别跟我扯这些了。”姜映梨扯了扯唇角,“你就说,有什么事儿吧?” “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了?”姜二郎不高兴。 “如果你只是来这耍耍你当爹的威风,顺顺叙那劳什子的血脉亲情,那大可不必了。我还有事,先忙去了!你好走不送!” 姜映梨捡起墙角的背篓,绕过他就要走。 “等等。”姜二郎连忙拦住她,看她软硬不吃,他只能直白表明目的了。 “好,阿梨,那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得了云麓书院的通知书?” “那敢情好,你大堂哥也考上了,家里可开心了。”姜二郎语气里都是欢喜,他搓了搓手掌心,提议道:“先前家里怕浪费钱,就只让阿榕去了,打算来年再让阿桐去。” “可阿桐学问那般好,埋没了也实在可惜。你把这通知书给他吧!今后咱家若是能出个一门双状元,光耀咱们姜家门楣,你也有一笔功劳了!” 说到这,姜二郎仿佛见到了那般的盛况,眼底都是发亮的。 姜映梨蓦地转过身来,面色一沉,“你们从哪里知道我有通知书的?” 这通知书才送到,她还没捂热,姜家人却得了消息,还惦记上了! 未免太奇怪了吧! 姜二郎摆了摆手:“你别管谁说的。通知书你快给我!” 他虽然是以商量的姿态来的,但常年来的习惯,导致他跟姜映梨说起话来,还是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命令。 姜映梨眯眼想了会儿,很快她脑海里就浮出了个人选:“……是方才送信的上官家的管事说的是不是?”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陈述句。 因为只有他们有一手消息! 只是,姜映梨没想到,他们会给她这样的“惊喜”! 姜二郎倒也没想到瞒她,“是啊。他也是为了咱们姜家好!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只有咱们姜家好了,你才能在沈家挺起腰杆做人啊。” 姜映梨冷冷道:“没有你们,我也能挺起腰杆做人。你回去吧,通知书我已经送人了!想必姜青桐自己也看不上,你们也不必替他操心。” 说完,她大跨步往外走。 “站住,阿梨,姜映梨!”姜二郎没想到她会拒绝,他恼怒地冲上前,刚想扯住姜映梨,就被她避开。 他咬牙怒道:“你送给谁了?那么重要的东西,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轻飘飘就送人了,你是不是傻?赶紧拿回来,阿桐还等着呢!去啊!” 姜映梨漠然地望着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姜二郎,这个男人重男轻女,因为生不出儿子传承香火,他把自己的闺女们都当成了草,只有他的那些侄儿们才是心头宝。 说是为其生为其死,为其哐哐撞大墙都不为过! 可以说,原主的悲剧,这个当爹的也占了一份! “拿不回来了。就算能拿回来,我也不会给姜青桐的。” “你不是说他能耐吗?那他就真刀真枪地去考云麓书院啊!走后门多叫人瞧不起啊!” “姜映梨,你是出嫁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姜二郎气得举起手,目眦欲裂:“让你去拿回来就拿回来。信不信我修理你?” 姜二郎本身是个没啥主见的,从来都是爹娘兄弟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被怂恿着家暴妻子孩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原主虽然瞧着骨子里叛逆,但其实内里还是传统的懂事听话的孩子,故而先前也没少挨打,每回都是伤痕累累的。 有一次为了给姜青桐出气,她还被下手没轻重的姜二郎打折了腿,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个游方郎中给她固定了,不然就成了瘸子。 也是从那时起,原主遇到姜家的事儿和人都会选择隐忍,低眉顺眼,这也是后来姜家人觉得姜映梨变了的原因。 而姜映梨可不是原主,见姜二郎伸手来打,她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丢到了地上。 姜二郎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他气得脸都歪了,“你,你个孽障,你敢打你亲爹?你这是大逆不道啊!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嘛!” 姜映梨抬头看了看天,眨了眨眼,“看,天没打雷劈我啊!老天爷也在眷顾我,觉得我没做错呢!” “你——”姜二郎额角青筋直蹦。 这时,打猎回来的廖铁柱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走了过来:“阿梨,你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因为廖婶子现在对姜映梨那是夸得赞不绝口,连带着廖铁柱对其印象也好了些,而且他每回去沈家帮着沈隽意清理,姜映梨对他也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往送他们家一份,廖铁柱也就愿意多帮帮忙。 “没事,我爹没站稳,摔了一跤。”姜映梨笑眯眯道:“廖叔好手艺啊,这是又猎到了野兔啊!婶娘肯定很高兴!” 廖铁柱手里拎着个肥硕的灰兔子,挠了挠头,“嘿嘿,运气好运气好!阿梨,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您忙去吧!我送我爹回去!”姜映梨目送着廖铁柱离开,又转回目光,望着脸色铁青的姜二郎:“您看,您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为了给自己的侄儿走后门,要打死自己的闺女,天下你也是头一份了!” “先前姜家怎么待我的,咱们都心知肚明。我早说过了,别再来我跟前晃荡,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叫你们过不下去!” “我是你爹!”姜二郎咬牙怒道。 “如果您不是我爹,就不是个摔一跤那么简单了。”姜映梨冷冷道,“你回去跟姜家说,那三两银子何时还我,别逼着我到时候上云麓书院找姜青榕要!” 说完,她再也没看地上的姜二郎一眼,快步离开了。 第49章 暴殄天物 第49章 暴殄天物 第49章 暴殄天物 姜二郎一瘸一拐回到了家里,姜三婶和姜青桐连忙迎了上来。 “他二伯,怎么样?通知书拿到了吗?快给我瞧瞧!”姜三婶急忙问道。 姜二郎面对着他们期待的目光,羞愧地垂下了头,“对不起,三弟妹。那通知书被阿梨送人了……” 姜三婶一拍大腿,恼怒地大喊道:“什么送人了,我看分明就是她不肯给我们找的借口!她是见不得咱们三房好,不想让阿桐去云麓书院读书!” “爹啊,你可得给咱们做做主!” 姜三婶不想自己去对上姜映梨,但也不想失去这样的好机会,只能去找家里的顶梁柱姜老爷子去出头。 姜青桐也是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姜映梨竟这般不识抬举! 他本来还想,若是她乖乖把通知书送给他,那他就不计较她先前打他的事儿了! 姜老爷子当然也知道读书的好,自从姜青榕考中童生后,村里谁不给他们家两分薄面。 他吸了口旱烟,看向姜二郎,目光犀利:“阿梨说送给谁了?” “不知道……”姜二郎头都快垂到地下了:“阿梨那孽障还提起那三两银子,说咱们家若是不还,就,就去云麓书院找阿榕……” 他生怕影响到大侄子的前途。 “她敢!”姜老爷子不悦,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她这是还记恨咱们。罢了,既然她把通知书送出去了,那就算了。” 比起姜青桐,当然是如今已然成功一截的大孙子更值得呵护。 他也有些后悔,没想到姜映梨竟然还有这等运气,早知道当初应该想个更稳妥的法子的! 不过想到现下出息的大房,这些遗憾很快就消散了。 就算再来一回,他还是会偏袒大房。 “爹!”姜三婶气愤不已,“怎么能算了!通知书定然是叫她藏起来了,咱们带人去沈家搜一搜,肯定能找到的!” “那是沈家,凭什么搜?传出去,咱们姜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姜老爷子呵斥,看了眼小孙子,他吐了口烟圈,“阿桐再磨练磨练,再叫阿榕得空辅导下,回头也去考一考云麓书院就是。” 什么再考就是?有现成的捷径能走,为什么还得迂回? 姜三婶不服气,刚要说话,姜老爷子用烟杆敲了敲凳子边,警告道:“我不准许家里任何人坏了阿榕的好前程。” 姜青桐突然扭身跑回了屋,用力地关上了门。 姜三婶也气得眼眶通红,她连忙追上去,“阿桐,阿桐,你等等……” 但无论她如何拍打门,姜青桐都不肯打开。 姜三婶见哄不住儿子,看了眼正屋和大房所在的东厢房,咬紧了牙关。 说到底,还是二老偏心大房! 明明大房都有贵人相助了,眼看着就能飞黄腾达了,他们三房却什么都没得到…… 真是不甘心! …… 秋末后的野菜早已被挖得七七八八了,姜映梨挖了些莴苣,还挖了些药材,就踩着暮色回来了。 沈隽意把书都给整理好给了姜青檀,这读书也是靠自觉和领悟。 沈隽意让他回去看书,如果有不懂的再拿过来问他。 姜青檀满口称好,现在他张嘴闭嘴都是姐夫,一副亲热不已的模样。 沈隽意已经波澜不惊了,左右他也不能休了姜映梨。 就这样吧! 接下来一连几日,姜青檀都频繁来往沈家,而开学的日子也日日逼近了。 最后那日,姜映梨拉住了姜青檀,带到自己的屋子里。 姜青檀不解:“姐,找我啥事?” 姜映梨拿出个荷包给他,“明天你去学院,肯定是要交束修银子的,你拿着,里面是十两银子。还有,院服在这,你回去试试合不合身。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别错过了时间!” 她把装着青灰儒衫院服的包袱塞给姜青檀。 姜青檀没想到她竟然准备得那么齐全,眼眶一热,一行热泪滚滚落下,“姐,你真像是我娘!呜呜……” 姜映梨:“……” 她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大儿!好了,别哭了,眼睛肿了,明天去学院可得叫人笑话的!今天早点洗个澡睡觉,听到没有?” 姜青檀连连点头,胡乱擦了擦脸,就抱着包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姜青桐这几日心情很不好,特别看到姜青榕穿着新做的院服,他心里就直冒酸泡。 若不是姜映梨那贱货不肯把通知书拿出来,他现在也能穿上这身院服! 看到姜青檀满脸笑容,偷偷摸摸地抱着个包袱进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跑去哪里鬼混了?娘刚才还找你去打柴火呢!” 姜青檀脸上笑容一敛,低着头:“我有事,晚点再去。” 说完,他把包袱藏在身后,绕过姜青桐就要进屋。 姜青桐向来看不上这个哥哥,现在见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就感觉他也瞧不起自己。 他愤怒地一把扯过姜青檀藏着的包袱,“你是又跟姜映梨那丑肥猪混一堆了吧,你又偷了家里什么东西给她……” 姜青檀避之不及,包袱皮被姜青桐扯破,里面的院服顿时就散落一地。 姜青檀心里一惊,急忙俯身去捡。 这可是新做的,可不能弄脏弄破,他明天还得穿得呢! 姜青桐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院服,他夺了过来,尖声道:“这是云麓书院的院服,你从哪里偷来的?” 姜青檀恼怒:“你放手!” 屋里众人听到外头的吵闹,特别是“云麓书院”四个字振聋发聩,纷纷都跑了出来。 见到姜青桐手里的衣服,姜青榕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刚到手的院服,他皱眉道:“阿檀,你就算是在混不吝,难道还以为偷一件衣服就能混进书院去吗?这每件学子的衣服都是绣了名字的,你还是快还回去!别让咱家丢人!” 姜青榕现在特别爱惜羽毛,绝对不允许家里人破坏名声,影响他的前途。 姜三婶是懒得听这些,她看到这院服就想到无缘去读书的儿子,又想到姜青檀跟姜映梨那贱妇那么亲近,立刻就怒上心头。 她拿起墙角的扁担就朝着姜青檀狠狠抽过去,“成天不干正事,就到处偷鸡摸狗,这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了你这小贱种!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姜青檀连解释都没机会,就被姜三婶举着扁担劈头盖脸一顿打,只能哀哀地边跑边躲,“我没偷……” 姜青榕走过来,“阿桐,看看这衣服是谁的?” 他猜测应该是沈隽意的,毕竟村里也就他们两个考上了。 如果是沈隽意的,他就不大想还回去了。 姜青桐翻到衣领处,却看到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他瞪大了眼:“姜青檀……怎么可能!这废物怎么可能进得了云麓书院!” 姜青榕也愣住了。 可这院服是在云麓书院指定的布庄做的,那是绝对不可能仿造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青桐像是想到了什么,冲进去了姜青檀的屋子。 姜青檀住在挨着茅房的小屋子,屋子狭小,光线昏暗,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不好闻的臭味,也没人愿意住,就便宜了姜青檀一个人。 平日里也没人愿意进来他这脏屋子。 姜青桐冲进来就到处乱翻,他在姜青檀床铺下的稻草席下翻到了一堆书,那都是沈隽意送的启蒙书,上面还做了不少齐整精辟的笔记。 他把这些书通通扫下床,突然,他脚步一顿,看到了从其中一本书了掉出来一张红艳艳的帖子。 他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捡,上面赫然写着云麓书院四个大字。 他咬牙:“那个丑肥猪……居然送给了他!” 简直是暴殄天物! 明明就该给他的! 姜青榕也有些惊讶,但转瞬想想也不意外。 毕竟他们两人关系最好。 只是先前他们都没往这方向想,也是不相信姜映梨会让姜青檀去读书,毕竟供个读书郎可不容易! 何况姜青檀还是个没啥用的二流子,让他读书也就是浪费钱! 第50章 偏心 第50章 偏心 第50章 偏心 姜青桐攥着通知书冲出了屋子。 姜青檀边抱头鼠窜,边关注这边,一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通知书,他急忙奔过来:“快还给我……那是我姐给我的……” “滚!”姜青桐一脚踹翻他,恨道:“凭你也配!” “怎么回事?”姜老爷子也出面了,看着闹哄哄的众人,他揉了揉额头,“别吵了,先说说事情。” 姜青檀想抢回属于自己的通知书和院服,却被姜老爷子喊姜二郎辖制住不准动。 一行人都移步去了正房。 姜老爷子看着手里红艳艳的通知书,他是不认识字的,但也知道这个跟大孙子手里前头拿到的一模一样的。 “这是阿梨给你的?” 姜青檀被打得鼻青脸肿,额角都高高肿起,他哼唧了一声:“嗯。” 姜三婶眼冒绿光,“这就应该给我儿,你个没用的废物拿着能干嘛?爹,我就说姜映梨那贱货不盼着我家阿桐好,您看,这果然是!这个给阿桐吧!” 姜大伯娘看了眼姜老爷子,轻声道:“三弟妹,这云麓书院光入学的束修就要十两银子。咱们家怕是承担不起啊!” 在姜大伯娘看来,家里首先要供的肯定是她儿子。 若是姜青桐也去了,那就得分家里一份银子,那她儿子就会过得紧巴巴! 姜三婶脸色僵了僵。 敢情家里所有好的都该紧着大房不成? 可她又不敢反驳姜大伯娘的话,毕竟她还想从大房薅点好处。 这时,姜青檀挣扎:“不行,那是姐给我的名额……”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姜三婶反手一个大耳刮子过去,把气撒到了他身上。 突然,哐当一声,一个荷包从姜青檀怀里掉落下来。 姜三婶愣住,捡了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装着十两银子。 “还给我,这是我姐的银子……”姜青檀激动道。 “什么你姐的?她姓姜,这就是咱们姜家的银子。”姜三婶笑得嘴都裂开了,这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大嫂,你看,这束修银子不就来了嘛!院服也是现成的,这是老天都在帮咱们家啊!” 她看向姜老爷子,“爹,阿桐向来聪明,阿檀皮得很,就算他真去书院也学不到什么,那不是浪费吗?再说了,咱们家里那么多活计要干,缺了阿檀怎么办?” 姜老爷子也不看好姜青檀,刚才是想到早逝的四儿子有些恍惚,闻言,他迟疑了下,“可这通知书上写的名字是阿檀,没关系吗?” “这有什么?他们两个名字就差一个子,等先进了书院,回头再改就是了。”姜三婶对于顶替这个事儿毫无心理负担:“是不是啊,阿榕?” 姜青榕觑了眼姜青檀,淡淡道:“嗯,这个不碍事,科考写自己的就成。” 姜青檀亲近姜映梨,那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出息。 这是他妹妹说的。 必须想方设法打压姜映梨。 自己看重的大孙儿都这般说,姜老爷子顿时没了疑虑,他拍板道:“那好,明天就让阿桐去!” “阿爷!”姜青檀不敢置信。 姜老爷子语重心长道:“阿檀,你向来懒散惯了,也没正经读书过,怎么能跟得上进度呢!阿桐聪慧,他身体又弱,不如你强壮能下地,只能走读书之道出头,你身为哥哥就该礼让弟弟。” 姜青檀心如死灰,他忍不住问道:“阿爷,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爹娘吗?” 姜老爷子脸色微变。 姜青榕趁机建议道:“阿爷,我看阿檀最近还是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了!” 姜三婶反应过来,“是是是,我会看着他的。” 要知道他皮得很,要是叫他逮住机会,指不定会跑去云麓书院,阻碍她儿子读书的大好机会! 她一定要把他绑着关起来一阵子! 姜老爷子沉默,没有出声反对。 他知道这样对不起四儿子夫妇,可这人心都是偏的。 他也是希望姜家能出两个读书人来光宗耀祖,如此他也算对得起祖宗,想必四儿子在地下也能理解他的苦心! 姜青檀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 姜青檀被捆住了手脚,丢回屋子关起来,姜三婶怕他会叫唤,还把他的嘴也给堵上了。 她打算明天开始天天盯着他。 二房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当着工具人忙活着。 倒是大房的回屋后,姜大伯娘合上门,蹙眉低声道:“怎么就答应让阿桐去读书了?虽然今年的束修是交了,但明年呢,这十两银子可不是少数目。而且,读书这处处都要花钱……给了他,你就少用了!” 这姜家上下的东西,合该就是他们大房的,包括姜老爷子他们手里的钱。 姜青榕:“若是不答应,三婶怕是不会罢休的。再说了,总不能让阿檀去吧?妹妹不是说了嘛,不能让姜映梨身边有得用出息的人。咱们管不着沈隽意去入学,难道还不能管一管阿檀吗?” “至于阿桐,他读书没什么天赋,自尊心又强。云麓书院群英荟萃,他进去待两日,就该知道他跟别人是有云泥之别的。时间长了,他自己可能都受不了这落差,选择退学了!” 姜大郎颔首说道:“是啊,你别担心。再不济,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个酒楼吗?每个月总是有进项的。不怕供不起阿榕的。” 姜青柚救了那位信阳侯后,信阳侯本来是想以钱财相谢,姜青柚不顾家里人的肉疼,拒绝只说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般品行,瞬间就让这位信阳侯感慨可贵,之后就真正把其当救命恩人。 后来不但举荐了莫敛舟给赵山长为学生,除了送了好些好东西,还大手笔地送了个酒楼给姜青柚当嫁妆。 这酒楼若是被知道,肯定就得上交给姜家了,大房当然不愿意充公。就偷偷瞒了下来,只把赏赐的一些不贵重的东西带回了家。 而酒楼现在是姜大伯娘的娘家兄弟去经营了,只每个月去对账拿钱,而今也算是赚了不少,只是不能拿出来花用。 至于姜青柚,为了以示感激,一直是跟在信阳侯身边用心伺候。 闻言,姜大伯娘这才不肉疼:“说得有道理。咱们都听阿柚的!” 第51章 开学 第51章 开学 第51章 开学 当夜,姜映梨又做了个梦。 开学初期,因着云麓书院录取了不少新生,内部宿舍不够住,只能大兴土木,进行扩建。 初期新生的住宿问题便需自行解决。 城里客栈的住宿费也因此水涨船高。 为了省钱,沈隽意就选择来回通勤。 哪知第一天归途,路遇大暴雨,马车经过一座山时,碰上了泥石流。 马车被淹没,又因天色太晚,无人施救,一车人都没了。 姜映梨被惊醒来时,颇为无语。 沈隽意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衰神附体啊! 前两回还只是受伤,这次倒好,直接连小命都没了! 这么俊俏的小相公,她当然不能坐视他去死! 回忆起梦境里的种种,她得出结论,让沈隽意别雨夜赶路,直接就地住宿,家里不差那点钱! 小命最要紧! 她爬起来时,沈家上下也都醒了,吃过早饭,沈隽意就换上了云麓书院崭新的院服。 青灰很挑肤色,但穿在冷白皮的沈隽意身上却衬得他愈发青葱隽秀,眉眼如画,俊美逼人。 加之儒衫自带文人墨客的风流气息,就叫人见之忘俗,难以移开视线。 姜映梨忍不住感慨:“果然再丑的校服都无法遮掩美男的气质啊!” 沈隽意瞪了她一眼,转向沈母:“娘,我出门了。” “好好好。路上小心些,在学院别跟人起冲突啊!”沈母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堆,又把刚缝制好的新书袋递过来。 里面是用得着的笔墨纸砚,至于新的书本,等入学后,书院那边会发放。 姜映梨拿了拐杖给沈隽意,他现在腿脚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加之没拆线,又气血凝滞,筋骨乏力,走路还是不灵便,需要拐杖辅助。 姜映梨需要先送他去镇上,然后他再跟郁齐光一道租马车去学院。 昨夜姜映梨就单独租了牛车,虽然花钱,却比挤着人方便。 她看姜青檀还没来,就招呼了下门前经过的廖婶子家的虎妞,让她帮忙去姜家问问情况。 虎妞蹭蹭蹭地跑走,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回来了:“阿梨姐,我碰到了姜三婶子。她说,她说最近阿檀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今天更是天不亮就不见人影了,她还生气让我滚……”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 姜映梨摸了摸她的头,塞给她一个水煮蛋,安抚道:“辛苦虎妞了。咱们不理她,吃鸡蛋!” 虎妞吞了吞口水,推回来:“不用了,我不饿。” 她身上还穿着净姜映梨送的布料裁剪的里衣呢,不过跑趟腿哪里值得吃什么鸡蛋。 说完,她就又跑走了。 姜映梨:“这小子我让他早起,他就真天不亮跑了。他认识路嘛?”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眼下也没空耽搁了,只能先送沈隽意去书院。 等到了镇上,郁齐光已经等在那了,同样的院服穿在他身上,就有些像拔尖的灰笋。 姜映梨看着有些想笑,她这般想,嘴角就不住往上扬。 郁齐光看到她就没好气:“恶妇,你笑什么笑?” 他的视线落到沈隽意身上,眼眸一亮,“这衣服阿隽穿得真是合适啊,端的是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是比你个灰笋好看许多。”姜映梨抬了抬下巴。 不愧是她相中的人! “你骂谁呢,丑肥……”郁齐光气得一梗,想到答应沈隽意的话,他临时改口,咬牙切齿:“恶妇!” “灰笋!” “恶妇!” 两个人犹如孩童,一声比一声嘹亮,沈隽意见周围人都看过来,是既无奈又丢人。 “好了,别吵了。”他拉开两人,转向姜映梨:“你先回去吧!” 姜映梨想了想,掏出个二两银子:“下学太晚,若是遇上下雨,为了安全着想,你们就别回来了,在学院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咱们不差钱!” 沈隽意不肯要:“我手里还有钱……” 上回姜映梨给他二两银子,还没花用完呢!更何况,这次她又出了十两银子的束修,他哪里好再拿! “你读书到处都要花钱,那些哪里够啊。”姜映梨不容他拒绝地塞入他手中,“到了学院,帮我多盯着点阿檀。” “好,那我先走了。”沈隽意颔首,喊道:“齐光,走吧!” 郁齐光抬了抬下巴,“哼,这次就放过你这个恶妇。阿隽,上车吧!” “哼。谁怕了你啊!”姜映梨朝他做了个鬼脸,也幼稚地回了句,“阿隽,你别跟某灰笋同桌,别被带坏了!” “你——”郁齐光磨牙霍霍,他紧随着沈隽意上了车,嘴里嘟囔道:“阿隽,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娶这个狭隘的恶妇!” 她根本配不上沈隽意! 沈隽意斜睨着他:“你两现在倒挺默契的。” 毕竟对彼此的印象都是一致的。 …… 云麓书院的位置极好,挨着一条小溪,有山有水,书院里种了不少银杏,云杉,松柏,其中书院正中还有一株百年枫树,正值深秋,一簇簇红色的枫叶,仿似一团团鲜亮的火焰,点燃了学子们眉宇间蓬勃的野心。 本次录取的考生并不算太多,按照成绩分班,分为甲乙丙丁已五个班,每个班级有二十来个人。 姜青榕身为童生,这次考试也还算可以,入的是甲班。 沈隽意虽然考试名次不错,却也跟郁齐光一样,入的是乙字班。 姜青榕在看板上看到这分班,很是满意。 沈隽意如何跟他比,要知道甲等和乙等之间的差距,就跟天堑一般。 郁齐光挤进人群里看完分班,欢喜道,“阿隽,咱们又能同窗了。” “嗯。” 郁齐光见他面上微凝,想着沈隽意这次成绩也是考得极好,却没有进到甲班,心里定然不愉快。 他小心翼翼道:“阿隽,我都打听过了,这次分班说是按成绩,但甲班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最低也是童生起步,白身哪怕成绩再好也是不收的。不然以你的本事,定然是能入的。” 甲等班说到底,就是个冲刺班。 有功名在身,那就可以比其他人更快下场科考,所教导的点也会有所区别,可以说白身进到甲等班也并非好事。 沈隽意回神,意识到郁齐光误会了,“我不是在意那个。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郁齐光顺着他的视线往前头看,只看到拥挤的学子们,以外什么都没看到。 沈隽意问道:“你看到姜青檀的名字了吗?” “姜青檀?”郁齐光回道:“那是姜映梨的弟弟吧。我仿佛瞧见个姜字,被分到了末班。怎么了?” 沈隽意摇了摇头,“没事,兴许是我眼花了吧!”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姜青桐…… 恰逢此时,钟铃声响起。 郁齐光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往乙班走去,“走走走,阿隽,我们快去教室,咱两坐一起!” 他就要气死姜映梨! 第52章 告密 第52章 告密 第52章 告密 姜青桐跟姜青榕打了个声招呼,两人边各走一边,去了各自的班级。 虽然不能跟姜青榕一般去最好的班,但能入学到云麓书院,姜青桐还是很欢喜的。 他扯了扯身上松垮的院服,抬头挺胸的跨进了门。 座椅是单人的,桌案上都备好了新课本,姜青桐选了靠前的位置,力保夫子能够一眼看到自己。 他想的是,既然姜映梨连那么珍贵的入学资格都能弄来,想来学院里也会多多关照他,夫子定然也会对他青眼相加的! 夫子是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人,进门后也没多废话,直接就开始点名了。 “柳舫。” “到。” “严易。” “到。” “姜青檀。” “……” “姜青檀。”夫子又扬声喊了一遍。 众人也好奇地纷纷四处张望。 姜青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顶替姜青檀的名额来的,喊得自然不是自己的名字。 他连忙举起手,“到。” 夫子眯着眼打量了他两眼,直把姜青桐看得坐立难安,才低头看花名册,冷冷道:“上课认真点。既然入了学就该以读书为本,少出神想些有的没的,下次再如此,就回去吧!” 第一天上课就被批评,还有周围扎来的视线,让姜青桐如坐针毡。 他涨红了脸,瓮声瓮气地应了声:“是。” 这夫子可真讨厌! 莫非不知道他的背景嘛,居然这么随意的批评他! 他以后还如何在班里做人啊! 不过没关系,大房救的贵人能让山长把莫敛舟收入门下,那他身为姜家人,大房也该帮他从这已班进到甲班去。 届时,就没人知道他出过糗了! 这般想着,姜青桐心里才好受些,面色也好转了。 …… 送完人后,姜映梨就跟着牛车回了村子,刚下了车往回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声的叫唤。 “……姐。” 声音太细小,要不是姜映梨耳朵好,都忽略过去了。 她停住脚步,扭身回望。 十步远的老槐树下躲着个小影子,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又缩了回去。 姜映梨眯了眯眼,慢慢走了过去。 树后躲着个身板瘦小的姑娘,衣服浆洗得发白起毛,瞧着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神色怯懦。 这是原身同父异母的妹妹,姜青芽。 当年她爹姜二郎跟她娘和离后,火速娶了新妻,也许是他天生没有儿子的命,一连几个都是闺女。 不过,原身总觉得是她们母女赶走了她娘,对这几个妹妹也是没好脸色,故而彼此相处也是不冷不淡不亲近。 姜映梨垂眸觑着她,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姜青芽缩了缩脖子:“姐,阿檀,阿檀他……他被关起来了!” 姜映梨神色一凛,立刻追问:“怎么回事?” 姜青芽也不敢隐瞒,把姜家做的好事都一一说了。 昨天姜青檀被关起来后,滴米未尽,直到今天中午,姜老爷子怕家里闹出人命不好看,让给喂了点吃食。 当时是姜青芽去的。 看到姜青檀那副可怜的模样,姜青芽不顾她娘的阻拦,主动鼓起勇气来找了姜映梨。 “……阿檀说对不住你,浪费了你一番苦心……他还让你别去家里了,阿爷不会支持他读书的……”姜青芽断断续续地传达道。 姜映梨脸色难看。 她没料到,姜家竟这般卑贱无耻! 姜青芽被吓到,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了。”她回神,注意到姜青芽脸上的淤青,以及衣袖都遮挡不住的淤伤。 她拿出了一瓶红花油:“这个你拿着,对淤伤扭伤很有效果,晚上睡觉前擦,第二天会好很多。” 姜青芽受宠若惊,慌忙摆手推拒:“不,不用了,姐,这个太,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很快就好了。” 姜映梨直接塞到她手里,以原主不耐放的口吻道:“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谢谢姐。”姜青芽眼眶一热,也不敢再推辞,怕惹了姜映梨生气。 这还是头次有人关心她的伤。 她娘看到她身上的伤,也只会默默流泪,悲伤她不是个男丁,这才会挨她爹的打,从不会过问她疼不疼。 她姐却肯送她这般昂贵的药油! 姜映梨:“好了,你快回去吧!” 姜青芽点头。 她是趁着挖猪草出门的,也不敢多呆,把红花油藏到背篓里,就匆匆离开了。 姜映梨眯眼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姜老爷子的偏心出乎她的意料,但也的确如姜青檀而言,她不能去姜家闹腾。 她前有狐狸精名声,后有抢亲替嫁的罪名,没人会信她的话。 而姜青檀也不像姜青桐一样,自小就去读书,人都是利益群体,姜家族里都不可能偏袒他们。 但她也不能这么把名额拱手相让。 姜映梨快步回到沈家,寻到熟悉的小背篓,背起就要出门。 沈母见了,惊讶道:“你不是才送完阿隽吗?这要去哪里?” 姜映梨快速地回道:“有事。今天我们都不回来了,您注意锁门啊!” 沈母看着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倍感奇怪:“不回来要去干嘛……” 姜青芽悄悄摸摸地回到姜家,就看守在院子里,悠闲嗑着南瓜子的姜三婶。 见到她回来,对方扬起吊角眼,“死去哪里鬼混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就是不知检点,还不去后头喂猪,饿瘦了仔细你一身皮子。” 姜青芽缩头缩脑,扫了眼茅房旁没动静的小屋子,放下背篓,忙去切猪草。 姜三婶呸了声:“小丫头片子就是没用,照我说倒不如卖了还能换几个银钱,免得浪费家里粮食。哪里比得上我家阿桐啊……” 想着如今儿子已经坐在云麓书院的教室里了,说不定还因为聪明伶俐被夫子看重,那金榜题名可就指日可待了! 届时,她凤冠霞帔,这满村的人都得羡慕她,就是大房都不敢小瞧了她! 想到此,她眼角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53章 兵不血刃 第53章 兵不血刃 第53章 兵不血刃 姜映梨去了胡氏药铺。 胡掌柜看到她就欢喜,“哎呀,我正有事想找呢……”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去上官府复诊吧!”姜映梨截断了他的话,快速道。 胡掌柜愣了愣,看她脸色严肃,颔首道:“是该去的。上回上官府还派人来问过,咱们这就出发!” 胡掌柜喊药童去租了马车,趁着天色还早,快马加鞭去了城里。 一回生二回熟,上官府的守门小厮已然认识他们,见到他们,连拜帖都没问,连忙去通知了主子。 很快,两人就被恭敬地请进了府邸。 这次是上官鸿亲自出来迎的,他气质儒雅,见到两人,笑容满面道:“胡大夫,姜姑娘来了,快请坐!” 胡掌柜受宠若惊:“多谢。” 两人相继落座。 胡掌柜打量着上官鸿,见他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丝毫不见前些日子的虚弱苍白,不由暗惊姜映梨医术的高明。 “上官大人气色好了许多。” “托你的福,我最近不但身体好了,还耳聪目明了呢。胡大夫,可当真是神医啊!” “要说我这毛病,在京城时,还请过一回御医,当时也吃了不少药。是好了些许,可后头还是该如何就如何。可没如今这般见效快,还身体舒爽畅快的。”上官鸿竖起拇指夸道。 他受糖尿病折磨许久,这些年该看的大夫也看了,该吃的药也吃了,却不见什么效果。 本来都抱着入土的心理准备了,哪里料到竟柳暗花明! 如果不欣喜! “过奖过奖。”胡掌柜抹了抹额角的汗,觑了眼面无异色的姜映梨,心虚又谦逊地接下了这夸赞。 “胡大夫,我们先给上官大人复诊吧!不然天色就晚了,不好赶路了。”姜映梨提醒道。 “是。”胡掌柜颔首。 胡掌柜给上官鸿把了脉,见其脉搏有力,不复以往,心中暗惊。 跟预先商量好的那般,遣散了下人,又给上官鸿扎了针,让其昏睡,然后让出了位置。 姜映梨重新给打了胰岛素,又重新开了药。 这次后,上官鸿也不必再打胰岛素了,只要按时吃药控制即可,这省了很多麻烦! 等到上官鸿神清气爽的醒来,得知情况后,一一应下。 随后,他主动道:“胡大夫,不知道你近来可有空?” “您请讲。” “是这样,平阳公府的世子来云麓书院读书,但他得了重病,前阵子又反复了。他是我学生的侄儿,我见你医术高明,可能去试试?” 胡掌柜愣了愣,反射性看了眼姜映梨,回道:“这个……可否容我回去想想?” “不妨事的。我也就是提一嘴。”上官鸿笑道。 “好。”胡掌柜清了清嗓子:“我这次来,还要谢谢上官大人送的礼物,特别是您送的那份云麓书院的通知书,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您才好!” “不必客气。”上官鸿看向姜映梨,温声道:“就是不知道可否给姜姑娘派上用场了?” 他是难得不因外貌对姜映梨有偏见的人。 “用场是派上了。只是,”姜映梨笑了笑,迟疑道:“我想先跟您告声罪……” “哦?何出此言?”上官鸿惊讶。 姜映梨垂着头,搓了搓指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来惭愧,得了那份通知书,我很是喜悦,给了我弟弟。却不成想,我三婶家的弟弟也想去,就拿着通知书去了……这也的确是我家的过错。” “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这样的冒名顶替,可会对云麓书院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只能跟您说声对不起。” …… 两人告辞出来,上了马车。 胡掌柜松了口气,摸了摸额角的冷汗:“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你这胆子真是够大的啊!” 他是真没料到,姜映梨遇上这样的事儿,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找上官家来出面。 “解铃总需系铃人嘛!”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胡掌柜吐槽,“不过,我看上官大人脸色难看得很,应当是生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 “上官大人有文人的傲气,自是眼底揉不得沙子的。至于其他,”姜映梨揉了揉脸颊,“且看着吧!” 身为小辈,她和姜青檀无论从何地都无法与姜家硬碰硬,只能迂回用些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上官大人说的那个什么世子殿下的病,你怎么看?”胡掌柜搓了搓掌心。 姜映梨反问:“你又有什么想法?” “我这市井小民,当然也想攀附下世家贵胄的名头。” 胡掌柜转了转眸子,小心翼翼道:“只是,听病情似乎有些麻烦,又身份尊贵,便是报酬再高……咱们也得有命享是不是?” 给世家贵胄治病报酬高,风险也大,特别是这种世子之流,很容易治不好连命都丢了的。 归根结底看的还是医术。 姜映梨点了点头,“的确,这个月的出诊次数已经被用掉了,要想也得等下个月了。” 胡掌柜:“……” 他就客气下,她怎么就顺坡下驴了! 姜映梨掀起车帘,探头对马夫道:“劳烦送我去城里一趟。” 胡掌柜:“天色已晚,你要做甚?” 姜映梨回头,理直气壮:“当然是接我相公下学啦!” 胡掌柜:“……行吧!” 等把人送到后,姜映梨婉拒了胡掌柜留下来一道等,并捎带他们一程的好意,让其趁着天色早赶紧回去,免得路上下暴雨。 胡掌柜嘀咕了一句:“这天还亮堂着呢,哪里会下什么暴雨。” 不过,他药铺也离不得人,便催促着马夫赶紧回去。 第54章 送伞 第54章 送伞 第54章 送伞 上官鸿的动作很迅速,他找来了当时送信的管事,从其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又令人去打听姜家的情况。 不过半日,就把事情理了个七七八八。 上官老夫人也听说了:“……这姜姑娘倒是个可怜人。” 她们这些后宅待久了的人,自然看得出其中问题。 姜映梨说是外头名声不好,但发胖毁容后,出息的未婚夫先退亲,又替嫁入沈家,现在弟弟还被顶替读书名额,桩桩件件,如何不知姜家所为之过分。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官鸿唤来管事,“这事是你引起的,我知你好心办坏事,便不多罚你。但你把事情办完,需好生跟姜姑娘道个歉,求她谅解。” 管事得知一句无心之语竟惹来这样的祸事,他满头冷汗,拱手连连道:“是,小的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上官老夫人奇怪道:“你对这姜姑娘倒是比胡大夫还上心……” 她知自家相公并非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上官鸿意味深长道:“救命之恩自当铭感五内的。” 见上官老夫人满脸疑惑,他解释道:“我只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又性情爽利,颇有当年咱家霏儿的风范,这才……” 提起早逝的女儿,上官老夫人的脸上浮起悲伤,她擦了擦眼角,“我苦命的霏儿……” 上官夫妇两人多年只得一个女儿,只可惜红颜薄命,难产生下女儿就撒手人寰了。 两夫妻悲伤欲绝,上官鸿更是落下了病疾,辞官归隐来此。 …… 下学后,新生们就被告知这些日子无法安排食宿,得自行解决。 郁齐光背起书袋,边往外走边抱怨道:“我听说咱们学院附近的客栈房费都涨了一倍不止。这些商户就是黑心,赚昧良心的钱呢!阿隽,你打算怎么办?” 沈隽意昂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走学。” 以往也都是如此,走几公里去上学都是常事。 更何况,还有牛马车来回,虽然有些辛苦,但并不累人。 郁齐光:“是该走学。走学就出点车马费,累是累了点,但比住客栈划算。等学院建好了宿舍,咱们再住下来不迟。” 郁齐光家里并不富庶,他家里全都是姐妹,就得了他一个男丁。 家里是铆足劲儿想供他读书出头,郁齐光也感念家人辛苦,平日里也是一个铜板尽量掰成两半来花。 姜青榕和姜青桐就不同,他们可以住在姜青柚独门小户院子里,此时看着这些只能到处奔波寻找住所的学子们,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自豪感。 特别是看到沈隽意这副穷苦的模样,姜青桐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他斜睨道:“穷跛子!” “你说什么?”郁齐光恼怒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穷酸样。”姜青桐讥讽:“还是赶紧去找马车回去吧!不然等会就该成了穷酸落汤鸡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就跟姜青榕扬长而去。 “可恶,小人得志!这姜家人怎么个个都那么讨厌啊!”郁齐光气愤道,“阿隽,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会下雨就惨了。” 沈隽意颔首。 两人才从正门出来,雨滴就噼里啪啦地落下了。 郁齐光跺脚:“真被那恶妇说中了!我们也没带伞,这下惨了!” 居然真的下大雨了。 秋末的雨最是寒凉刺骨了,淋一场是小事,就怕淋病了。 沈隽意仰头望着细密的雨帘,呼出一口气,瞬间变成白烟飘散。 两人正在纠结是淋雨去车马行还是等雨停了再走,突然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隽意!这里!” 书院门口有不少来接人的,有马车的,也要打着伞的,姜映梨举着一把暗黄的油纸伞混迹其中。 她一眼就看到人群里身姿挺拔的沈隽意,连忙挥了挥手呼喊。 她嗓音清脆,引得不少学子抬眼望来。 沈隽意名次很好,虽然被分配到了乙班,加之模样俊俏,受伤跛脚,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不少人也知道的。 郁齐光看到在人群里都无法遮掩的肥壮身材,捂住了脸:“她怎么来了?” 还喊那么大声! 好丢人啊! 他刚想跟沈隽意吐槽两句,扭头就看沈隽意已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阶。 他连忙紧随其后:“阿隽,你等等我啊!” 姜映梨快走几步,从人堆里挤出来,把伞举到他头顶,“你小心点,地上滑,可别摔着了。” “你怎么来了?” 郁齐光追上来:“姜映梨,你来就来了嘛!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明天估计全书院都该知道你是谁了!” 姜映梨也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 她向来不在意这个,不然年少时就该因为这些流言郁猝死了。 此时,她敛起脸上的笑意,抬眼定定望着沈隽意,认真问道:“我不该来吗?” 她知道现在模样又丑又胖,让人诟病,可她总不能在此之前,一辈子不见人吧。 她不在乎郁齐光的想法,只想知道沈隽意的。 沈隽意低头望着她仿似被蒙了层薄雾的眼眸,里面亮闪闪的星芒都被遮挡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伞,轻轻淡淡道:“不是,你来得正是时候。” 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姜映梨打量着他,判断出没有说谎,眼眸好似被火把点亮了。 她勾起唇角,眉眼弯弯:“我刚好在城里办事,看到下雨,就赶紧买了伞给你送过来了。我是不是很贤惠?” 沈家分家是没有伞的,只有一件半旧的蓑衣。 所以早上,她也没有给沈隽意准备。 沈隽意看着她整张脸都亮堂了起来,心情仿佛也被照亮了,眼底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嗯。” “下那么大雨,路肯定一片泥泞,车马行也出行紧张,回去路上定然不安全。我出门前也跟大娘打过招呼,我们今晚在城里住吧!”姜映梨扶住他的胳膊,建议道。 “……嗯。” “啊嚏,就没有多余的伞均给我吗?”郁齐光边护着书袋边埋怨道。 姜映梨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没有!” 不过,姜映梨也就是嘴上说说,她当然是准备齐全的。 当然是在郁齐光憋屈地跟说了好几句谢谢姜大姑娘大发慈悲后。 第55章 拭发 第55章 拭发 第55章 拭发 附近的客栈都很紧俏,他们连续走了好几家,终于遇到个有空房间的。 “麻烦来两间客房!”郁齐光边抖落伞上的水珠,边说道。 掌柜:“客官,只有一间了。” “一间?”郁齐光愣住,回身看向沈隽意和姜映梨,“可我们有三个人,还有个女的。一间不够啊,掌柜,能不能再腾一间?” 掌柜头也不抬地打着算盘,“我们这客房都被云麓书院的学子们包了,只剩最后一间了。不过,我们还有间柴房空着,算便宜点给你们,要不要?” “这雨那么大,外头的客栈估计都满了。你们再不抓紧,晚点可什么房间都没了。” 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他们自然知道。 只是,一间房哪里住得下三个人! 沈隽意和郁齐光还在纠结,姜映梨当机立断,“掌柜,我们要了。” “柴房也要?” “要。” “一共一百文。” 付了钱后,掌柜让小二带他们过去。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一个洗脸架等等。 至于柴房,那就更小了,只能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小饭桌。 因为下雨,屋子里还有股潮湿的味儿。 小二问道:“哪位客官住柴房?” 郁齐光看向姜映梨,清了清嗓子道:“房费我付给你。我跟阿隽住客房,你去柴房如何?” 姜映梨:“……不如何。” “你……”郁齐光气结。 小二觑了眼姜映梨的肥胖身板子,低声委婉道:“我们柴房的床比较……旧,怕是支撑不住。” 姜映梨无语:“……看来,我只能住客房了。” “那阿隽怎么办?”郁齐光急忙道。“柴房昏暗潮湿,对他的腿脚不好,而且两个人也住不下啊。” 姜映梨倍感奇怪,“他当然是跟我一起住客房啊!” “什么?”郁齐光目瞪口呆,随后,他脸色涨红,颤抖着手,指着姜映梨怒道,“你,你果然是垂涎阿隽的美色!你,你太,太不知羞耻……” 男女授受不清,她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矜持的话来! “郁齐光,你住口!”姜映梨望着沈隽意:“我跟沈隽意已经成亲了啊!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睡一起怎么了?” 又不干什么,睡个觉而已。 沈隽意扶了扶额角,“我去柴房住吧!”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难道还让他们两个凑一房不成?那是打死都不可能的事儿! 最后,郁齐光垂头丧气去了柴房。 不过,离开前,他拉着沈隽意去了一旁,从包袱里拿出了个擀面杖塞给他,“阿隽,你留着防身。若是她敢硬上,你不要客气。” 沈隽意:“…… 大可不必。” “没事,这个我备了不少,你且拿着用就是。我先走了,有事你就大叫,我会来救你的!”郁齐光瞪了眼姜映梨,抱着包袱气咻咻地走了。 姜映梨转身觑到沈隽意手里的擀面杖,“让你用这个防着我?” 沈隽意无奈,把擀面杖收了起来。 他是不知道郁齐光怎么会带这样的东西在身上。 “不是。” 两人的衣物都被雨沾湿了,姜映梨要了一盆炭火烘干衣服,又让后厨送了热水过来,虽然不能洗澡,但能擦身,这样也能热乎一下。 后厨还贴心地送了姜汤过来,给他们去去寒气。 姜映梨给了小二一把铜板,让也给郁齐光送去了炭火热水,以及姜汤饭食,还让多备了条厚被子,毕竟柴房更阴冷一些。 沈隽意洗漱时,姜映梨已然洗完,坐在窗边的桌子旁,推开了窗户。 窗外暴雨连连,天空是黑魆魆的,耳边皆是哗啦啦的雨声,空气潮湿而冰冷,透过雨帘,零星能看到对街几间店铺亮着的昏黄灯光。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了。 姜映梨托着腮帮子,边喝姜汤,边望着酒肆随风摇摆的招牌出神。 沈隽意擦拭着洗过的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窗边的姜映梨,动作一顿,莫名的,他感觉到此刻对方身上弥漫的沉静和寂寥。 好像,他一直都不了解姜映梨。 从前,他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姜映梨。 她漂亮妖媚,又贪婪愚蠢,她肆意玩弄着村里爱慕着她的少年郎们的芳心,从他们手里索取着各种东西,更惹得村里不少姑娘妇人都对她咬牙切齿。 可他也见过她曾对着,对着莫敛舟关怀备至,又低眉顺眼,丝毫不见所谓的嚣张刁蛮。 不过,一切似乎都在她嫁入沈家开始,就变了。 她依旧张扬,却又懂礼,胆大又心细,明媚开朗,又精灵古怪…… 他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目,却并不讨厌现在的她。 姜映梨回头就看到水灵灵的少年郎,她眉眼一亮,站了起来:“你洗头了?” “嗯。” “过来坐。刚才后厨送来了姜汤。”姜映梨把他拉到桌边坐下,“我给你擦头发。你快喝点去去寒气。” “不用……”沈隽意不习惯。 “没事,我刚好无聊呢。”姜映梨摁着他,又接过帕子:“你快喝。现在温度正好,晚些就没效果了!” 这天冷,不擦干头发,可是会寒气入体感冒的。 沈隽意坐在桌前,望了眼瓷碗里姜黄色的汤水,慢慢端起了碗。 姜映梨拿起干燥的帕子给他绞头发。 时下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讲究剪短长发,无论男女都是长发及肩。 沈隽意的头发到腰间,触手就仿似一匹绸缎般柔顺光滑。 别看沈隽意平日里瞧着冷冷淡淡的像个小冰块,头发却很细软,关键是发量多,还够黑,比她头上分叉的头发强多了。 说起来,这男人不但脸好皮肤好,真是连头发都比一般人好啊! 姜映梨羡慕:“你这发质真好,跟大娘的不大一样呢!” 沈母的头发是沙发质地,平时挽起来还好,要是放下来就是炸开的泡面头,也极难梳开。 沈隽意僵道:“可能我像我爹。” “难怪。”姜映梨颔首。 沈父早年因病去世,家中连张他的画像都没有,姜映梨也没印象,更无从考究。 但她曾听村里说过,沈父高大英俊,想来沈隽意都是随了他父亲的优点。 初始沈隽意还有些不习惯,身板子也很僵硬,但姜映梨下手很细致温和,并没有扯疼他。 再加上温热的姜水滚入喉头,涌入胃囊,驱走了体内的寒气,昏黄的灯光下,氤氲的水汽朦胧了眉眼,头上恰到好处的力道,就让沈隽意的身体渐渐松弛,甚至舒服得都有些昏昏欲睡。 第56章 夜话 第56章 夜话 第56章 夜话 沈隽意头发擦得差不多干后,姜映梨本想给他挽个发,再一起下去吃饭。 只是,她有些高看自己的手艺了。 试了好几次,最后把他头发都薅下来一把,都没有成功挽出一个发髻。 沈隽意:“我来吧!” 姜映梨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不会挽男人的发髻……” 就是她自己都是梳马尾居多,主要是方便。 “你没给莫敛舟挽过吗?”鬼使神差的,沈隽意脱口而出问道。 等说出口,沈隽意就察觉出不合适。 他抬起眉眼,抿了抿唇:“姜映梨,我……” 姜映梨转身,伸了个懒腰,“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天气好冷,我想喝点羊肉汤,快点快点!” 沈隽意见她面无异色,只能把话吞了回去,随手用木簪挽好头发,就随着她下了楼。 因着天冷,不少学子都是让送了餐食进屋吃的,大堂里的人并不多。 但看到他们这对俊男丑女的组合,也不由纷纷投来关注。 姜映梨目不斜视,寻了个位置坐下,望着挂着的餐牌。 因为不识字,她让小二随便上点招牌的吃食即可。 沈隽意也不挑剔。 秋末冬初的季节,刚好是喝牛羊肉汤的时刻,只是牛作为主要生产工具,基本是老死才能登记买卖,市面上流动比较少,基本都是羊肉较多。 客栈里今天供应的就是羊肉萝卜汤。 羊骨熬出了白汤,萝卜也炖得烂烂的,撒了点点青翠葱花点缀,一口下去,滚烫到心扉。 姜映梨喝了口汤,心中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眉眼都舒展开了。 果然,美食就是能让人心情愉快。 上的主食是馒头,配着一道红烧肉和青菜。 姜映梨啃了口老面馒头,入口很筋道,但她其实更喜欢吃米饭。 忽然,鼻尖闻到一道醇厚的酥香,她抬眼四处打量,很快就锁定了右边的隔壁桌。 对方正捏着一张烤得金黄酥脆的饼,上面还撒着芝麻。 姜映梨馋了,她喊住上菜的小二,“小二,麻烦给我上一份那个饼。” 小二觑了眼,赔笑回道:“对不住啊,客官,那不是我们店的。是对面店的锅盔,现下已经关门了,你们想吃得明天赶早去买。那刚出锅的最是酥脆了!” 姜映梨有些失望。 不过,晚上也的确不宜吃多,她就是减肥太久,有点馋嘴。 吃了半个馒头,配着半碗青菜,红烧肉也只是克制地吃了两块就作罢了。 余下就交给沈隽意了。 沈隽意看她兴致阑珊,蹙了蹙眉头。 姜映梨见他望过来,恍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回道:“不用担心郁齐光,他要烤衣服,就不过来了。我刚让小二给他送了一份一样的。” 郁齐光衣服弄湿得有点多,又没有备用的衣服,现在正一件件的换着烤呢! “嗯。” 姜映梨看了看他单薄的身板,给他夹菜,“你多吃点。营养充足,脑子才会活跃,读书才记得牢。” 见她拼命给自己夹菜,几乎把肉都堆到他碗里,沈隽意抿唇。 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自己了,明明嘴巴、做事都很利索,吃饭连肉都不敢多夹两块。 沈隽意心里蓦地不是滋味起来。 吃过饭后,两人就回了房。 有炭盆在,屋里暖烘烘的。 沈隽意主动抱起被褥:“我睡地板,你睡床。” “地上都是潮气,你睡一晚,不说腿受不受得住,这身体怕也是要得风寒的。到时候你还上不上课了?”说到这个,姜映梨突然想起一茬,她跑去桌边。 一倍的房钱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桌上茶壶已然换了热水。 姜映梨从背篓一通翻腾,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两包预防感冒的冲剂,背对着沈隽意,泡了两杯,两人一人一杯。 她递到他跟前,“喏,今天刚淋雨了,喝了可以预防风寒。” 姜汤到底不如感冒灵保险。 沈隽意低头看着黑乎乎的液体,又望了眼姜映梨,嘴角动了动,听话地喝了。 出乎意料的并不苦,反而是甜滋滋的,夹杂着中药味儿,构成一股奇怪的味道。 “怎么了?”姜映梨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不解道。 “……甜的。” “当然了,里面有甘草的。谁愿意天天喝苦药啊!” 姜映梨跑到床边,床有一米五左右的宽度,她把被褥推到里侧,脱了外衣,往里一钻,冰冷的被褥让她忍不住龇了龇牙。 虽然她胖,但身体却不像是胖人那么暖烘烘,反而因为新陈代谢低,经常手脚冰冷。 她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好了,咱们一人一边,一人一床被子,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沈隽意在方才她脱衣服时就别开了眼,闻言,他转过身来,望着床铺顿了顿,最终也没再坚持了。 毕竟这样的天气睡地上,的确是熬不住的。 而且,就如姜映梨所言,他们是夫妻,睡一张床本就是天经地义。 虽然这般想,沈隽意的耳朵却是红通通的。 他吹灭了床头的灯,抹黑脱了外衣,扯过自己那床被褥,抖了抖,盖在身上,就端端正正躺着,一动不动。 客栈的被褥并不扎实,姜映梨搓了搓冰冷的手,翻了个身,脚冻得好似没了知觉。 她呼了口热气,偷偷觑了眼黑暗中毫无动静的沈隽意,“……沈隽意,你睡了吗?” “……” “没有。” “那咱们聊聊天呗。” 沈隽意睁开眼,望着头顶的蚊帐,“你想聊什么?” 姜映梨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聊的,她想了想,转了转眸子,“那就聊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吧?” “……没有。” 他没那方面的心思。 姜映梨移动了下身板,她感觉那边似乎有些暖和,她稍稍凑过去了点,“不可能吧。郁齐光不是说以前学堂里还有女孩子守着去给你送荷包和点心吗?” 沈隽意:“没有。” 他自小因为长得冰雪可爱,的确备受村里长辈们的欢喜,也有人想给他定娃娃亲,但后来他命硬克亲的名声传开后,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绕道走。 自然也没姑娘敢讨好他。 “那她们真没有眼光!”姜映梨嘟囔。 这样好看俊秀的男孩子,换成现代,那桌洞怕是都塞满了情书! 第57章 我娘子,成过亲的。有问题吗 第57章 我娘子,成过亲的。有问题吗? 第57章 我娘子,成过亲的。有问题吗?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沈隽意感觉到姜映梨一直不停往他这边挤。 初始,他以为是地方不够,便主动往外让了让,很快就挨到了床边,退无可退了。 但后来他发现,姜映梨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想起先前她给自己擦头发时,碰到他耳朵的手,是冰凉的。 “姜映梨,你冷吗?” “啊……”姜映梨缩起冻得都快没知觉的脚,搓了搓手,诚实地回了句:“有点。” 沈隽意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抖开了被褥,搭在了她被褥上面。 “这样有没有好点?” 两个人都是单独的被褥,掀开时扬起一阵热风,携带着沈隽意身上淡淡松木香的被褥落在她身上,就像是夏日的云朵轻轻包裹住了她。 一瞬间姜映梨的脸颊都似乎暖了起来。 “……好,好像好点了。”姜映梨的心怦怦然直跳,她把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沈隽意松了口气,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眼:“那赶紧睡吧!” 姜映梨应了声,她在被子里动了动,看了眼他单薄的身板,于心不忍:“那什么,沈隽意你把被子分给我,你不冷吗?要不,我把我的被子也分给你?” 说着,她想抖开自己的被子盖到沈隽意的身上。 她刚一动,就被沈隽意摁住了被角。 他语气认真道:“不用。我不冷,这样就好。” 男子体热,更何况他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身上更是犹如火炉,再盖一床被子,恐怕得热醒。 姜映梨感觉到他隔着被褥的滚烫身体,“好叭。” 其实,她也就是意思意思。 别看姜映梨平时撩起沈隽意来那是毫无顾忌,但要真刀真枪上阵,指不定谁先怂! 沈隽意重新躺平,他望着地上流泻的窗棂影子,顿了顿,慢慢道:“姜映梨,对不起。” “嗯?”因为暖和了,姜映梨感觉困意开始上涌。 听到沈隽意的道歉,她脑袋有些发懵,“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不该提起莫敛舟的。” 人各有痛脚,他今日实不该这样戳姜映梨的痛处,哪怕是无意识的。 屋子里很安静,依稀能听到两人静谧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就在沈隽意以为姜映梨睡着时,她开口了:“沈隽意。” “嗯。” “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我不会忘记的。”沈隽意郑重道。 他会给她挣来那份荣耀的。 这回两人没再说话了,很快沈隽意就听到身边传来的细碎小呼噜声。 他侧过头,黑暗中,他看不清姜映梨的模样,只能看到她头顶毛茸茸的细碎头发。 片刻后,他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暴雨已歇。 沈隽意是被窗外的人声吵醒的,身体很沉重,仿佛压了一块秤砣。 他心底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低头果然看到趴在他怀里的姜映梨,属于她的被褥早已被踢到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很温暖,她睡得四丫八叉,脸露了大半在外面,白嫩的脸颊上浮着两坨粉粉的红晕,小嘴微张,露出细小洁白的贝齿。 他发现她原先粗糙的皮肤似乎养回来了些许,就是面上的红疙瘩都消退些。 而且,她是真的瘦了。 眉眼依稀能看到从前的痕迹,就是眼角都越发上扬了几分。 他还记得,她的眼睛是黑亮黑亮的,就跟小孩子一般,特别是笑起来时,就像是小星星般耀眼夺目可爱。 他正看得出神,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姜映梨似乎被吵到了,翻了个滚,更往他怀里钻了。 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沈隽意脸腾地涨红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她的那条被褥把人裹住,又慌忙披上了外袍,一瘸一拐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笔挺的郁齐光,他满面笑容:“阿隽,我们去吃早饭吧!” “稍等片刻。”沈隽意合上门。 收拾妥当后,他看了眼床上还在沉睡的姜映梨,拿过拐杖出门。 郁齐光对着紧闭的门扉,努努嘴,“姜映梨不吃吗?” 沈隽意听到他的称呼,奇怪地看过来,“她还在睡。” 郁齐光又扭了扭身子,低声道:“你们昨天谁打地铺的啊?” “嗯,天冷,没打地铺。”沈隽意自然回道。 郁齐光瞪圆了眼。 所以,你们就一起睡了? 这太不像沈隽意的作风啊! 明明平时都挺守礼的啊! 在家都是分床睡的! 客栈是提供早点的,不过只有馒头稀粥,三个铜板。 沈隽意想起昨天姜映梨馋的锅盔,便提议去外头吃。 两人点了份馄饨,坐着边吃边等锅盔,期间还遇到了个同窗。 对方热情打招呼,目光还到处转悠,“沈隽意,昨天那个接你下学的姑娘是谁啊?” 郁齐光一听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你问这个干嘛?” “这不是好奇嘛!咱们以后都是同窗了,总是要彼此多了解了解嘛!沈隽意,人家姑娘那么热情,你可别辜……” 沈隽意截断了他的话,冷淡道:“我娘子,成过亲的。有问题吗?” 同窗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怔愣。 回神后,想起姜映梨那模样,他扬眉惊讶道:“沈隽意,你长得也不赖啊,怎么选了那么个丑肥猪当婆娘……哎呦,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他那身干净的院服就被泼了一碗热汤,有些泼到他手上,他烫得嗷嗷叫。 沈隽意面沉如水:“给你洗洗嘴,免得愧对圣贤。” 同窗怒目而视:“你——” “你什么你?我刚才就想骂你了。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娶谁就娶谁,关你屁事!”郁齐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至于人家姑娘长得圆润,又没吃你家大米,你在这唧唧歪歪犬吠个什么劲儿!” “身为读书人妄议他人样貌,你真是愧对你这身院服!” 早市有不少人在此吃早饭,其中就不乏云麓书院的学子,见到热闹都纷纷伸长脖子观望。 同窗倍感心虚,也不好在这闹市争持,只能遮住脸,愤愤离开。 “啊呸,什么玩意儿啊!丢不丢人!”郁齐光重新坐下,“阿隽,你还要再叫一碗吗?” “不用了。”沈隽意摇了摇头,抬眼打量着他。 郁齐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你看我干嘛?” 沈隽意笑了笑,付了钱,起身去了锅盔摊。 第58章 租房 第58章 租房 第58章 租房 郁齐光跟在沈隽意身后,浑身不自在地补充:“那什么,我只是为你出头,我看不得别人说你没眼光。跟那恶妇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顿了顿,他扭捏道:“当然。姜映梨她除了脸和那性格,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他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沈隽意扬了扬眉,停在门口:“我知道了。你要一起进去?” “不,不用了。反正,你,你别跟姜映梨说就成。”郁齐光可不想被姜映梨知道。 再说,他也不是真心想维护她的。 他就是感谢下她昨晚让厨房送饭的暖心行为而已……就一点点! “不想我知道什么?”姜映梨蓦地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 郁齐光立刻抬起下巴:“没什么。我先去收拾,阿隽,晚点我们就去学院。” 他故意朝着姜映梨哼了声,一副胜利者的姿势走了。 “他是公鸡吗?”姜映梨费解地耸了耸肩。 沈隽意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锅盔,“给你带的早饭。” “哇,是我想吃的锅盔。”姜映梨眼前一亮,接过纸包,连忙咬了一口,“唔,好吃,里面放的是糖啊!虽然热量有点高,但早上吃一顿没事的……” 她减肥控制了碳水的摄入,糖几乎是没吃过。 贸贸然吃一口,她幸福得都快流泪了。 沈隽意见她高兴,也扬了扬嘴角,他边折好被子,收拾行囊,边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刚在外面听到回镇上的路出现了泥石流,有一辆马车被淹没了,死了几个人。今天你回去小心点!” 姜映梨动作一顿,应了声,她转了转眸子,“沈隽意,你们学院的宿舍什么时候才建好?” “得年底了吧!” 姜映梨:“我听小二说,你们学院的学子,家境宽裕点的就住了客栈。有些为了方便,则是几个人合租一个院子。要不咱们也租个房子吧!” “一来避免了路上的安全问题,二来嘛,也免得你奔波,可以更用心的学习。” “不必。我每日来回不费什么事……”沈隽意拒绝。 他这次的束修都是姜映梨出的,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钱,沈隽意也不深究。 但他不想什么都靠姜映梨。 “那不成。你的腿本来就没好,来回奔波很容易造成二次创伤。再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用功读书,挣功名。你忘记许诺我的话了吗?” 沈隽意抿唇:“没有。” 姜映梨满意地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走,别迟到了!晚点我就约中人看看房子,到时候告诉你。” 等沈隽意去上课了,姜映梨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就跑去找了客栈掌柜。 能在城里开客栈,那肯定了解不少行情的。 姜映梨从掌柜嘴里得知附近比较的靠谱中人后,就循着地址找了过去。 等到敲响了门,来开门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瘦小男人,见到她,挑了挑眉:“姑娘何事?” 姜映梨笑道:“是高七先生吧?我是被介绍过来,找您租赁房子的。” 高七愣了下,回神道,“哦哦。不用叫我什么先生,大家伙儿都叫我瘦七猴儿,你也这么叫我就成。姑娘想租哪里的房子?什么样儿的,您给我详细说说。” 姜映梨的确是有要求的,首先得租在学院附近,第二嘛,得安静一些,再来价格肯定要优惠些。 这些条件听起来简单,真要找起来,也不容易。 云麓书院周边有一条吃食街,街道后有可住宿的民居。 但真正空着的没有几间,要么是只卖不租,要么出租价格昂贵,要么是面临闹市街道,影响学习和睡眠。 最后绕来绕去,也就两处不错的。 一处离学院最近,有五间屋子,其中四间都租出去了,分别有夫妻领着孩子住的,兄弟同住,还有同窗同住的,都是学院的学子。 位置是好,就是乱糟糟很闹腾,人一多这卫生也就维护得不大好了。 另外一处就离得稍微有些远,在巷子深处,院落小,只有三间屋子。 其中一间已经出租了,据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学子,一个人住着西厢房,现在去书院了,门也上锁了。 宅子小且旧,但胜在安静,因为住得人少,看起来也干净齐整。 姜映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定了。 “小娘子,这个虽然小,但价格要贵一些,一个月得八钱银子。”高七比了个手势。 八百文,还只是一个房间,的确是贵。 但自古学区房就没有便宜的,功名不好考,这其中砸的钱也不少。 姜映梨颔首,指了指另外一间:“那两间一起,可以便宜点吗?一两五钱一月如何?” “你要租两间?”高七惊讶,他想了想,“也成,我跟房主说说。你们要租多久?” “先租到年底吧。” 跟高七约定了签合同的时间,高七去找房主了,姜映梨看看天色就去吃午饭。 寻摸了个苍蝇馆子打发午饭后,姜映梨打算在城里转转。 她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想到沈隽意头上那光秃秃的木簪,她脚下一转,就到了银楼。 她跨步还未进去,楼内忽然冲出来一个衣着华丽,满脸怒色的年轻小姑娘,对方撞到姜映梨,踉跄了两步,被丫鬟扶稳后,她怒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撞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言辞就颇让人无语,姜映梨拧眉冷道:“姑娘,是你先撞我的。” 第59章 连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第59章 连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第59章 连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那又如何?你个穷酸小民,还配跟我顶嘴?来人,掌嘴,打服为止!”小姑娘面色狰狞。 她本来就心情不好,眼下看姜映梨衣着朴素,就像是寻到了个发泄口,立刻爆发了。 姜映梨眯了眯眼,看着小姑娘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脸纠结,最后挽起衣袖。 “住手!” 屋内又匆匆出来一位发髻高挽,风韵妩媚的夫人,她喝止了继女的行为:“阿瑶,这是在外头,叫人瞧见了,你名声还要不要?” “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嫁给我爹,就能当我娘了?呸,一个破鞋!勾得我爹五迷三道的,还敢跟我吆五喝六!”小姑娘怒气冲冲,显然对方的出现就是火上浇油,她指着姜映梨道:“打,打死了姑奶奶有的是钱赔!” 夫人苦口婆心道:“阿瑶,你别任性了,回头叫你爹知道,定会罚你的!” 小姑娘一僵,到底是惧怕她爹,又见旁边不少人观望,她咬牙狠狠刮了眼姜映梨,“算你这肥猪走运,下次叫我瞧见了,我定饶不了你。哼,走!” 她气呼呼的大跨步出门,上了银楼旁的马车,也不等这妇人,让车夫立刻驾车离开。 妇人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眶一红,神情苦涩,她身旁的丫鬟低声提醒了她一声,她才注意到姜映梨。 她擦了擦眼角,弯起嘴角,温和笑道:“姑娘,我女儿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计较啊!” 姜映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这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原主的情绪。 眼前这个样貌柔媚,保养得宜的妇人,有着一张跟发胖前的姜映梨七八分像的面容,特别是她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跟原主连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现在,对方正以一种客气又居高临下的高姿态对着她,甚至连声对不起都没出口。 姜映梨忍着心口涌起的酸涩痛感,淡淡回道:“……哦。” 夫人抬眼对上她的视线,一时怔怔然出神,她喃喃:“你的眼睛跟我女儿真像啊……” 自从她和离后,再也没见过她的阿梨了。 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她爹待她可好…… 姜映梨讥讽地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什么像不像的? 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夫人察觉到自己失态,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挤出一抹笑:“姑娘也是来银楼买首饰的吧?我跟姑娘颇为有缘,这样,姑娘选样首饰,回头记在我账上吧!” “不用。” “就当作我女儿的赔罪吧!姑娘就莫要推辞了!” 夫人让人跟银楼掌柜打了声招呼,眼看丫鬟又找来了新马车,因为担心继女,她也不管姜映梨的反应,连忙上车匆匆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没再多看姜映梨一眼。 姜映梨站在原地,抬手抚摸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能感觉到此刻原主激烈的情绪。 是原主在不甘,在不忿,在痛苦! 原主一直在期待着与她娘的重逢,她一直以为如果她娘还在,她定然不会在姜家如此艰难。 她以为她娘是爱她的! 所以,她不敢相信,她惦念许久的娘,初次见面,竟没认出她来! 姜映梨自己倒是没那么澎湃激动的情感,她从很小就知道,她注定没那份亲缘。 “姑娘?”银楼掌柜迟疑地唤了她一声,“你没事吧?” 姜映梨感觉脸上痒痒的,随着银楼掌柜的手势,她摸到了脸颊上的湿润。 她竟然哭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影响,她抬手擦了擦,弯起眉眼,若无其事道:“没事,刚才眼睛进了沙子,现在冲出来,就舒服多了。” “入秋是风大,姑娘们出门都流行戴帷帽了。”掌柜笑呵呵地附和。“姑娘里面请。” 他是个生意人,自不会管太多闲事。 姜映梨随着他进了楼,银楼只有一层,但面积也不算小,以屏风分为内外室。 外面有不少首饰,从女式银戒指到宝石头面应有尽有。 掌柜笑着问道:“姑娘想买什么样式的首饰?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二。” 姜映梨:“有男式簪子吗?不用太花哨。” 身为学子,低调为好。 “有的,这边请。” 银楼另外一侧有专门的男式区域,各式各样的头冠,从紫金冠到镶金头绳皆有。 木簪也分为木簪,银簪,金簪,玉簪几种,每种还有各不同,比如木簪除却雕样不同,还分为檀木,桃木等等。 姜映梨看得是眼花缭乱,她本以为女孩子的东西才繁复,没想到男人的东西也这般复杂精细。 她不知道沈隽意喜欢什么样式的,他现在戴的是很普通的梨木簪,上面连基本的雕花都未有。 姜映梨选了玉簪,比起俗气的金银,如琢如磨的君子合该配玉簪。 她想起云麓书院的校服是青灰色的,就选了只青白玉质的竹节簪,竹节尺短,簪尾雕着竹叶,染着一点翠色,甚是清雅隽秀。 姜映梨觉得很适合沈隽意。 “掌柜,我要这个。多少银子?” “姑娘好眼光啊!”掌柜喜道,“这是我们才上新的,这青白玉能点翠那就是点睛啊,你能一眼看中,那说明是有缘人。这个定价是纹银八两银子!” “八两啊?”姜映梨肉疼。 太贵了,都够上一年房租了! 掌柜何尝看不出她的纠结,他笑眯眯地道:“这个簪子我们独一份的,别人家都没有的。” 顿了顿,他提议分忧道:“方才何夫人不是说要送你一份礼吗?不然,就挂在何府账上?何员外是我们这的富户,八两银子,不值当什么的。” 姜映梨神色顿敛,“不必,包起来吧!” 原主不会要何府的施舍,她更不会要。 掌柜不解,但看她脸色不对,也没多问,用小木盒把簪子装好,又笑问道:“姑娘还可还要看看别的?我们有新进的姑娘家的首饰。” 姜映梨本来是想给自己也买件首饰的,眼下却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她摆了摆手,付过钱,就沉着脸快步离开了。 第60章 揭穿 第60章 揭穿 第60章 揭穿 铃声响起。 姜青桐如昨日一般进了教室,刚把书本拿出,夫子也踩着铃声进来了。 停顿了片刻后,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他走了过来。 姜青桐精神为之一振。 夫子这是知晓他的身份,打算跟他打个招呼,以后好关照吗? 他站起作揖,刚扬起笑容,就见夫子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眯眼问道:“你到底是叫姜青檀,还是姜青桐?” “夫,夫子……”姜青桐身体一僵,脑子瞬间成了一团浆糊。 夫子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的密? 他突然想起沈隽意……难道是他? 不,肯定是他! 昨天他不过嘲讽沈隽意几句,没想到他竟这般小肚鸡肠,跑去告状,真是枉为君子! 而姜映梨也不阻拦,让他颜面扫地,她简直是不配当姜家人! 夫子确认后,神色冷淡下来:“看来是真的了。姜青桐,我不管你们姜家什么官司,但云麓书院是正经读书的地方,容不得这些肮脏事儿发生。你速速收拾东西回去!” 周围其他学子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纷纷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这些事儿在他们看来也不常见,毕竟哪里有顶替自家兄弟名额上学的,这未免太自私了吧! 这姜家长辈也是,恁不讲究了点! 周围的窃窃私语,让姜青桐感觉自己仿佛一条扒光了鱼鳞的鱼,光溜溜地丢在案板上供人观赏,他僵在原地,脸色涨红。 夫子甩袖冷脸回到讲台,见他一动不动,夫子抬眼冷道:“还不走?” 姜青桐难堪至极,连书袋都没来得及拿,急匆匆地逃离了。 等跑出了书院,望着书院巍峨的门楣,他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鲜血,额间青筋蹦现。 可恶! 他此生从没这般丢人过! 姜映梨和沈隽意这两个罪魁祸首的贱人,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离谱的事,不过半日就在云麓书院里传播开来。 不但姜青榕听说了,就是沈隽意他们也知道了。 对比起姜青榕的倍感丢人和生怕被牵连,郁齐光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他凑到沈隽意跟前大笑道:“……听说姜青桐被先生揭穿后,那脸是青了又紫,紫了又白,甚是好看。阿隽,咱们没瞧见,那真是可惜了啊!” “你说,他顶替自己哥哥名额来上学,咋那么理直气壮,还有姜家竟这般偏心!啧啧,让人大开眼界啊……” 他还记挂着昨日姜青桐的冷嘲热讽,逮住机会,他自然也要出口恶气。 沈隽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没有做声,只是沉默地收拾好东西,就起身离开。 “……诶诶,阿隽,你等等我啊,我们一起回去!” 郁齐光也顾不得跟人八卦,连忙提着书袋匆匆跟上。 姜映梨等在书院外,她一眼就瞧见了沈隽意,朝他挥了挥手,跑过去:“沈隽意,下学了吗?走走,我看好了房子,我带你认认路,你瞧瞧中不中意!” 沈隽意没成想她动作那般迅速,愣了愣神,被她拉着走了。 郁齐光犹豫了下,也紧随其后。 第61章 争吵 第61章 争吵 第61章 争吵 他们到时,中人高七已然等在了院门口。 见到姜映梨,他笑着迎上来:“姜姑娘,我都跟房主谈好了,他应承了。咱们直接签订契书就成。” 他注意到姜映梨身后两人:“这两位是……” “这是我相公和他的同窗。”姜映梨介绍道。 另外那位学子还未归,高七把人迎进院内,很负责任的介绍着住所。 郁齐光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这位置虽偏了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价格……” 沈隽意也蹙眉:“八钱银子是否太贵了些?” 高七连忙道:“两位公子,八钱可是最便宜的。你们打听打听附近的客栈,住一晚六七十文,就是再便宜的也得三五十文,一个月少说一两银子起步。而且客栈人多眼杂又聒噪,哪里比得上这独门独户的院子清静啊!” “想必你家小娘子也打听过周围住所了,心里也有数了吧!” 姜映梨的确探听过,她拉着沈隽意到一旁道:“我跟中人谈过。两间一起是一两五钱,每个月也就七百五十文。你每日里来回,一个月也得几百文,又辛苦又浪费时间。” “倒不如咱们租了这院子,你专心用功读书,科考得中才是正经事。咱们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她把租房契书塞给沈隽意:“喏,你看看契书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咱们就先签到年底。” 郁齐光听出话中深意,眨了眨眼,惊讶道:“……这多余的一间是给我的?” “你不要?”姜映梨斜睨过来,她抬了抬下巴,淡淡道:“那算了!高……” 郁齐光跳起来,立马截断她的话:“我哪里说不要了。这间我方才就想租了!我若能跟阿隽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能互相帮衬一二!” “租租租,高先生,我租了!” 高七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应了。 送上来的钱谁不乐意收啊! 姜映梨扬了扬唇角。 等到签好合同,交完钱,高七给了钥匙就离开了。 屋子虽然收拾过了,但缺少生活用品,还是得回家一趟。 趁着天色早,三人匆匆去车行寻了马车回镇上。 等到送走兴奋的郁齐光,换了回村的牛车,沈隽意突然压低了嗓门说道:“姜青桐顶替了青檀去学院,今天被发现,夫子把他逐走了。” 姜映梨闻言,挑了挑眉,“我知道了。” 上官鸿大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嘛! 沈隽意打量着她,神色若有所思。 两人下了牛车,慢慢吞吞往家赶时,就看到沈家门前围了不少人,遥遥还能听到争吵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往回赶。 沈家院内,姜三婶正在撒泼打滚:“不要脸的东西,手还伸到我们姜家来管事!世上天天死人,咋不死绝了你们这窝瘟神去啊!” 沈母性子温和,姜三婶口齿利落,她嘴笨舌拙,愣是憋得脸色涨红:“不是,我们没有……” 姜三婶破口大骂:“你还狡辩!若不是你家告状,我儿以后大好的前途,会被夫子赶回家?你家那瘟神读书不行,眼红人倒是一把手啊!还有姜映梨那个贱货,出了门子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出来,看我不打死她这吃里扒外的!” 第62章 你敢打长辈 第62章 你敢打长辈? 第62章 你敢打长辈? 姜三婶气炸了。 她儿子姜青桐入读云麓书院,本来以他的聪明才智,今后定然能金榜题名。 她还等着凤冠霞帔,成为诰命夫人! 结果她儿竟然被赶回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她跟姜青桐一样,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了姜映梨跟沈家身上。 毕竟在她看来,姜青檀的一切合该是她儿子的,冒名顶替那是姜青檀的福气,应做的贡献! “姜映梨,难怪你爹娘不要你,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姜家养你一场,你这么待我们,你会遭天打雷劈的……啊哟,谁打我!” 姜三婶正骂在兴头上,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哐当砸到她头上。 众人抬眼望去,从厨房绕出来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太太,对方掀起眼皮子,嗤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待如何?”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姜三婶见到个陌生人,捂着头怒道:“我侄儿可是童生,我儿未来更是状元郎……” “呵呵,我还当什么大人物呢!”老太太冷笑,“一个山旮旯里头的童生和白身在这充什么大头?外头一抓一大把的玩意儿,出了这个村算什么东西?” “要真有几分本事,还需要冒名顶替?被书院发现赶出来,不自己反省反省,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我都替你燥得慌!” 老太太病好了许多,如今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逻辑也清晰,直怼得姜三婶哑口无言。 围观的村人也面面相觑看热闹。 姜三婶涨红了脸。 以往她家在村里也算是独一份儿,特别是侄儿得了童生后,讲起她儿子来,她也是底气十足,毕竟一个根儿出来的,哪里会有太大差距! 眼下被老太太戳破,姜三婶气得发抖:“你,你算个什么东西?配来管我们家的闲事儿,我撕烂你个老不死的嘴……” 她龇牙咧嘴地朝着老太太扑去。 姜映梨怕老太太被打出个好歹,更怕她身上还未褪干净的疤痕被人看见,闹出风波。 她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拉住姜三婶的胳膊,用力把人往后一扯。 姜三婶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脸都皱巴起来了。 “姜映梨,你个贱货,你敢打长辈?” 老太太见自己安全无虞,又狗狗祟祟从姜映梨身后探出头来:“她这叫拉架,你可别血口喷人!” “再说,哪家的长辈张口闭口骂自家小辈是贱人的,还压榨小辈供养自家儿子的,要不要脸啊?” “你——” “你什么你?自己理亏就恼羞成怒动手,可见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别人家养出个读书郎,那都是造福百姓。瞅你家这样,还没出息就喊打喊杀的,真要有出息了,怕是村里光沾不上,麻烦会不少!”老太太见缝插针地挑拨。 老太太嘴皮子很利索,姜三婶毫无还嘴之力,她破口大骂:“姜映梨,你个忘恩负义的,纵个外人欺负长辈?长本事了啊!你眼里是不是也没你爷奶了?” 姜映梨无语,她漠然道:“够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云麓书院的通知书是给阿檀的,姜青桐巴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赶出来,是他活该!” 说起来,这道理还是她们教的。 虽然莫敛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初,她们觉得原主想嫁给莫敛舟是痴心妄想,所以姜青柚就截胡了。 姜三婶整个人都如河豚气得鼓起来:“那个二流子懂个屁的读书,他去了也是浪费……” “那也是属于阿檀的。”姜映梨冷冷道。 “他是我们姜家人,我们爱让谁去读书就让谁去!”姜三婶恼道。 “通知书是沈家给的,读书的钱也是沈家出的,还真不是你们愿意让谁去就能让谁去!”姜映梨自动把自己归入沈家范畴,她懒得掰扯,“罢了,报官吧!” “报官就报官!”姜三婶怒气上头,立刻回道:“小孽障,当我怕你啊!早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当初就该溺死了你!” 沈隽意从人群里拄着拐杖挤出来,他面色冷淡道:“我来写状纸!趁着天色还早,还能往县衙走一趟。” 来真的啊?姜三婶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隐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姜大伯娘眼皮一跳,连忙出声制止:“别,别报官。” 这报官影响就大了,姜青桐虽然被退学了,可她儿子还在啊! 绝对不能连累阿榕! 她朝着姜映梨勉强笑道:“阿梨啊,都是一家人,哪里犯得着兴师动众的报官……你三婶她,她就是想岔了,我们这就回去……” “大嫂……”姜三婶不愿意,她可是来讨公道的。 姜大伯娘瞪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垂下了头。 姜映梨看着乱糟糟的院子,扯起唇角:“回去?你当我们沈家好欺负?” “你还想怎么样?”姜三婶愤愤不平。 姜映梨的目光落到姜大伯娘身上,扬了扬眉:“三点。第一,我婆婆她们受了惊,你们得赔礼道歉。第二,沈家之前给我的聘金今晚必须送来。第三,阿檀得去读书。” “这三点做到了,这状纸我们就不递了。若是做不到,明天我们就去县衙递交状纸,击鼓鸣冤!” “啊,届时,姜青榕身为知情人,也会被传唤的吧!我很期待啊!”她勾了勾唇角,绽放出甜甜的笑容,眼神明亮。 第63章 权衡 第63章 权衡 第63章 权衡 姜三婶被硬拉着回了家。 她心里不痛快,到家后就愤愤不平道:“大嫂,你不能听姜映梨放两句狗屁,就好像拿捏住了阿榕,就让我忍了吧?” 姜大伯娘能不怕嘛,以前姜映梨的确不会做,但如今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能揉圆搓扁的蠢货了! 真惹急了,她是真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儿来的! 而且传出去了,她儿子还如何读书?她女儿还怎么嫁人? 最关键的是若贵人知晓了…… 姜大伯娘没理会她,看向眉头紧皱的姜老爷子:“爹,阿桐顶替阿檀去读书,还叫书院查出来,本也是咱们家不对。要真再闹大,叫阿榕退学事小,可传到了侯爷而耳中,那不是叫他厌恶吗?” “再说,莫敛舟也在书院,他读书好,又跟咱家是姻亲。咱家丢了脸,他若跟阿柚退亲,届时姜家姑娘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姜大伯娘很会抓重点,她知道姜老爷子看重什么。 果然,姜老爷子精神一震。 黎侯爷是他们一辈子都挨不到边儿的贵人,当初他遣人送来的赏赐,让姜老爷子大为震撼开眼。 如今他家能供得起两位读书郎,出得起云麓书院的束修,可全靠黎侯爷。 对方还看重自家孙女,自家大孙子也有了好前程,以后定能光宗耀祖…… 姜老爷子权衡一会儿,心里有了计较:“咱家不能因小失大。这样,就照这么去办!阿檀的束修左右也交了,轮不到咱们操心。他要真出息了,我也算是对得起老四一家!” 毕竟都姓姜,都是他孙儿,哪个出头受益的都是姜家。现成白捡的便宜,为何不捡? 姜大伯娘勉强笑了笑:“爹说得是……那三银子……” 姜大伯娘自然希望自家一枝独秀,更不想看到亲近姜映梨的姜青檀出头,现在也无可奈何。 姜三婶巴结姜大伯娘是为了讨好处,现在便宜没沾到,哪里肯叫大房还占公中的好处,那可有他家一份。 她怒道:“大嫂,聘金是给了阿柚的,我们可一文钱都没瞧见。现在却要公中来出,再能算计也不待这样的吧?” 姜大伯娘也有些不耐烦:“三弟妹,聘金是给阿柚了,但那是爹娘做主的。再说了,这后头黎侯爷不是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你们也没少拿啊!” “这祸事也是因着阿桐……我早先也叫你别冲动,你非要去沈家闹腾,叫阿梨记起这茬了。眼下她要钱, 我去哪里变出来?” 她手里是有余钱,可他们又没分家,凭啥要出钱给三房擦屁股! 姜三婶见她把责任全推给自家,也怒从中来,“咱家养阿柚那么多年,家里沾光怎么了?是,你们大房现在能耐了,可我家阿桐也姓姜,难道姓姜还分个三六九等,活该要给你们大房当一辈子的牛马啊?”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往地上一坐,就嚎啕大哭起来。 “够了!”姜老爷子被吵得脑袋嗡嗡直叫。 “我命苦啊……” “闭嘴!”姜老爷子冷着脸,“再胡搅蛮缠,就滚回你娘家去!” 姜三婶哭声一顿,抽抽噎噎地止住了。 她娘家穷,要是被休回去,还如何过活! 姜老爷子镇住了她,又转向姜大伯娘,“你办事稳妥,去找你娘支银子,等会抓只鸡,领着阿檀一道过去吧!阿梨也不敢给你脸色看的。” 姜大伯娘温顺地点了点头。 姜三婶气结,一咕噜爬起来,气咻咻地往外跑,姜大伯娘跟在她身后,顿了顿,她喊住她,温声道:“三弟妹,你别急。回头阿榕和莫敛舟要是得闲,我让他们来给阿桐补习。” 顿了顿,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虽然不知道阿梨那名额怎么来的,但走后门到底不如自己正经考进去靠谱。” 姜三婶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许,她冷哼了声,扭头去敲儿子的门。 见没回应,她气哼哼地回了屋。 姜三郎正躺在床上躲懒嗑瓜子,见到她进来,扬了扬眉:“你咋了?爹都说了大哥他们就算出息,以后也不会亏待咱们家了,你跟大嫂还置啥气啊!” 姜家院子不大,刚才吵嚷嚷的,他早听了个七七八八。 姜三婶恨恨地瞪了眼外头,“别人给的,哪里有自己的香。咱家阿桐那么聪明,大好的前程啊,就被那个小贱种给抢走了!当初咱们家就不该要他,让他没爹没娘的病死才好……” 姜三郎挠了挠头:“不是你说阿檀有福气嘛!你看,他刚过继,咱家就有了阿桐……” “啊呸,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分明是来占咱们儿子福气的强盗胚子!” 姜三婶啐了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推了推姜三郎,“哎,刚才大嫂有句话提醒我了。你说,那名额是怎么来的?姜映梨哪门子的本事……还是说她耍了什么手段要挟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管这个干嘛?”姜三郎不解。 “你傻啊,她要是有什么把柄,那咱们可以让她再搞一个来。这回就正正经经的写咱们儿子的名,谁也赶不走!”姜三婶说着又风风火火起身,“不行,我得想法子查一查。” …… 送走了看戏的村人,沈隽意扶着气得晕头转向的沈母进了堂屋,老太太裹着破披风要回柴房。 姜映梨喊住她:“您进屋来吧!” 老太太顿了顿,真乖乖顺顺地进屋寻了个凳子坐下,然后气定神闲地打量起堂屋。 她看了两眼,得出结论:“你们是真穷啊!” 她还以为是故意让她住破柴房的,哪里知道这屋里头也那么破败……好在打理得干净。 沈母擦了擦眼角,感激道:“方才多谢您出面了……” 要不然她得被欺负死! “不必。对付这些没廉耻的泼皮,你就得要比她能说会骂。”老太太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 姜映梨看她对答如流,扬了扬眉,“原来您会说话啊!” 她照顾老太太那么久,可没见她流畅说过一句话,她还以为她嗓子有问题呢! 老神在在的老太太僵了僵,抬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姜映梨了。 小姑娘每日一问她家人,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那太好了,您这病再过段时间也能痊愈了。想必您家人也很担心,我们给您家人先报个平安好不好?”姜映梨笑眯眯地建议。 老太太:“……” 非常不好! 第64章 男人流血不流泪 第64章 男人流血不流泪 第64章 男人流血不流泪 无论姜映梨如何说,老太太突然就跟撅嘴葫芦般,半句话都不肯说了。 最后还是沈母看出老太太的为难,提出私下两人说说话。 刚巧姜家来人,姜映梨便顺势出去了。 姜大伯娘领着姜青檀,手里还拎着一只蔫了吧唧的鸡,笑着大声道:“阿梨,你爷让给你送银子过来,瞧着你婆婆身体弱,就多拿了只鸡,让你们都补一补。” 这次为了拿银子,姜奶奶在家摔摔打打,差点就要冲过来跟姜映梨拼命,最后还是被姜老爷子给喝住了。 姜映梨见她扯长嗓门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她嗤笑一声,劈手接过银子,捏了捏成色,挑眉纠正道:“什么送银子?这叫还!哪有做堂姐拿走堂妹聘礼钱花用的,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姜家没规没矩,还是爷爷明事理啊!怎么,大伯娘对爷爷此举有意见?” 姜大伯娘笑容一滞,她哪敢接这顶大帽子:“我没有……” “我也想大伯娘不敢忤逆爷爷,毕竟你可是最讲‘规矩’的。”姜映梨讥讽了一句,拿过她手里的鸡,“这鸡虽然小了点,又病恹恹,但我家最是和善,就好心收下了。” 说完,她把姜大伯娘往门外一推,拉着姜青檀进了屋。 姜大伯娘脸色阴沉,她没想到姜映梨牙尖嘴利,还如此不给她体面,心里气得慌。 她从没这般的憋屈! 可也不能任由姜映梨拿捏着家里的弱点肆无忌惮下去! 她想起女儿姜青柚,趁着天色还早,她拿了铜板去村口坐车,赶着去了趟县城。 姜青檀全程蔫头蔫脑的,姜映梨拉着他进来,沈隽意在屋内站着,“怎么了?” 姜映梨摇了摇头,把鸡交给他,“赔礼,晚上咱们吃这个。你先放去灶房,我跟我弟说会儿话!” 说完,她把姜青檀带到了房间内,摁着他在矮凳上坐下。 突然,注意到姜青檀坐下时,手腕间不经意露出的淤青,她眸色冷了冷,刚要去拉衣袖,姜青檀连忙捂住。 他勉强笑着岔开话题:“姐,刚才大伯娘的脸色好难看,我还是头次看她吃瘪……” “管她难不难看。”姜映梨板着脸,“我瞅瞅你胳膊。” “姐,我没事……” 姜映梨盯着他,慢慢道:“拿开!” 姜青檀缩了缩脖子,缓缓移开了手。 随着衣袖的掀起,被粗绳磨破皮的淤青都暴露出来了,不只是手,就是脚腕也都是伤痕,唯恐姜青檀吵闹,他的嘴也是被堵上的。 他的嘴角都被勒破了皮,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痕迹,也难怪他方才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姜映梨心里火气直冒,“姜家都是什么玩意儿,欺人太甚了啊!” “……就是看着吓人,其实还好……”姜青檀连忙安慰道。 “哪里是还好,你这皮都没了,要是再晚一些,怕是胳膊都因为缺血废了。”姜映梨难得那么生气,她咬牙切齿:“我刚才真是太好说话了!” 她是真没想到,姜家居然过分到这地步,还以为只是关个禁闭。 “姐……” “你也是,不就是个名额吗?如果为了名额连命都丢了,那才是因小失大。”姜映梨嘱咐道。“下次别这样了。” 姜青檀:“可那是姐姐你给我的……” 姜映梨郑重道,“阿檀,你记住了,没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我给你那个名额,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未来前途,而不是让你陷入危险的。明白吗?” 姜青檀怔怔然地望着她,心底涌起一股股暖流和酸涩。 忽然,他重重地抱住了姜映梨,把头埋在她宽厚的肩膀上,哑着声音喊道:“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一辈子都是!” 他出世时,父母先后早亡,哪怕过继给了三房,因着姜三婶有了姜青桐,他在姜家就是个多余的人,甚至比姜映梨还多余。 而以往跟原主是亲近,但原主心里最重要的是莫敛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你很重要”这种话。 就仿佛,他也是被人看重和爱护的。 姜映梨吓了一跳,顿了顿,无奈地叹道:“傻蛋,我本来就是你姐啊!” 等姜青檀缓和了情绪,她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别撒娇了。先把伤处理下!” 姜青檀松开她,眼眶红通通的,姜映梨笑了笑:“这么大个人还哭呢……” “我没哭!”少年人倔强道,“我那是沙子迷了眼。” 姜映梨噗嗤笑开,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在姐姐跟前逞什么强啊,我难道还会笑话你不成?你等等,我去拿药。” 这样深刻的伤口,还是需要处理。 姜映梨去了没人的厨房,取了一些药品出来。 姜青檀见她拿着一堆碗罐进来,还有些洁白的纱布,很是好奇:“姐,这是什么?” “给你伺弄伤口的。” 姜映梨边说,边用纱布沾染了生理盐水,把伤口埋着的细碎粗绳碎屑擦拭干净。 她把酒精倒在纱布上,提醒道:“消毒有点疼,你忍忍。” 姜青檀不以为然:“这有啥的,大男人不怕疼……嗷呜!!好痛!!” 要不是姜映梨摁着,他都从凳子上跳起来。 姜青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高声痛嚎:“姐姐姐,这是什么,你快撒手啊,我要疼死了……” 姜映梨一脸冷酷无情地把纱布重重摁在伤口上:“男人流血不落泪,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消毒,伤口感染这胳膊都得截了,那只手拿过来……” 姜青檀身体抖了抖,热泪盈眶。 下次他再也不嘴炮了。 这可比流血疼多了! “也让你长点记性,下次机灵点,别什么事儿都那么刚!不然疼得的是你自个儿!”姜映梨边说边动作迅速地处理。 待得处理包扎完伤口,姜青檀已是满头冷汗,胳膊腿都在发抖。 姜映梨给他脸上的伤痕涂了点促进愈合的凝胶,“注意别擦碰掉了,明早应该会变浅淡一些。” 她拍了拍手,端着东西回了厨房,其实是偷偷放回了空间。 这时,沈母也从屋内出来,脸色略略有些沉重。 第65章 你们不是夫妻吗 第65章 你们不是夫妻吗? 第65章 你们不是夫妻吗? 沈母从屋内出来,脸色略有些沉重。 姜映梨好奇问道:“大娘,老太太如何说?” 沈母先关心起方才的惨叫:“刚才怎么了?你弟弟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没事,就是给他处理了点伤。年轻人吃不住疼,这会儿让他先缓缓。”姜映梨回道。 沈母这才放心,揉了揉额角,沈隽意见她神色为难,便问道:“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们跟我来。”沈母摇了摇头,领着两人去了僻静处,这才低声说道:“这宁姐姐是个苦命人啊!” 姜映梨:“……”怎么一会子功夫就变成了宁姐姐了! “怎么说?” 沈母叹了口气:“宁姐姐本与夫君两情相悦,却不得夫家长辈喜爱,虽结为夫妻,可长辈却做主就纳了了不少妾室,甚至还抬了平妻。最后,连宁姐姐生的儿子都被送给平妻养了,后来还病没了。” “之后她夫君病逝,家里平妻就伙同长辈把她送去虏疮隔离所。若不是宁姐姐机灵逃跑,现下怕是都死了!” 说到这,沈母颇为感慨伤怀,“而今宁姐姐夫家报了官,又一身病在身,无依无靠,她想求我们收留她一阵子。” “对了,”突然沈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块玉佩,“宁姐姐把这个送给我们,希望能多留些日子养伤……” 玉佩雕刻着兰花,整体如凝脂般洁白无瑕,叶片边缘处呈白色半透明状,触手极为温润柔软。 一看就绝非凡品。 姜映梨:“这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什么?” 姜映梨接过玉佩,“羊脂白玉肉眼看起来如肥羊脂肪,也因此得名。这块无论是触感还是外观,都是软玉中的上等品。还有这雕工,栩栩如生,非一般人能为,定是能工巧匠。这一块玉佩,不说价值连城,却也够普通人一辈子都花用不尽。” 虽然早知道这老太太不是普通殷实人家,但能佩戴得起这般玉佩的,不说是世家贵胄,却也不是普通富户乡绅能拿得出来的。 “那,那么贵的吗?”沈母惊愕地瞪大了眼。 当时她推拒不过,是老太太硬塞给她的,是真不知道其价值。 沈隽意皱了皱眉,淡淡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咱家不能要。回头还给宁老太太吧!至于,她想留下来……” 他看向了姜映梨,目含询问。 虽然这是他家,但姜映梨已经嫁给他,也算是沈家人,更何况人也是她照顾救助最多,自然得与她商量。 姜映梨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看着忐忑的沈母,她看出沈母同情心发作,是想留下人的。 想了想,她慢慢道:“老太太这病传染性是断了,但表面还留有疤痕,若是叫人看到,难免会被人发现,最后报官……” “那,那岂不是要死?”沈母担心,她搓了搓手指:“这……” 刚才跟老太太聊了会儿,对方极会说话,几乎是短短时间里,就拿捏住了沈母,与其推心置腹,让其同理心爆棚! 姜映梨望向沈隽意:“不若等她脸上的虏疮疤消退些,再安置老太太?届时老太太便是把玉佩当了,也足够下辈子花用了。” 沈隽意看着他娘发亮的眼神,也没有异议。 “只是,这老太太突然出现,对外身份该如何说呢?” 沈母欢喜道:“这个我刚宁姐姐商量过了。前些年,我娘家乡天灾逃难,我娘的姐姐就在途中失散了。只要说这宁姐姐是我那姨母的女儿,夫家遭难,如今辗转打听,到这来投奔我就好。回头我再走一趟娘家通通气,应该不会有人起疑的。” 姜映梨跟沈隽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颇为无语:“……也行吧!” 敢情故事背景你们早编齐全了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说到长住,姜映梨想起柴房那环境,说道:“这两日还能住一下柴房,但过阵子天气冷下来,这柴房怕是就住不了。” 柴房屋顶和墙壁间那么大的缝隙,届时定然会飘进来雪花雨水的,这身体哪里遭得住! “那,让宁姐姐与我住?”沈母提议道。 “不行。你们两个身体都不好,凑到一起要是交叉影响就不好了。”姜映梨否决道。 “那怎么办?家里也没多余的地方了。” 姜映梨刚要说话,身后骤然插进来一道声音:“我住后头那间也行!” 三人一惊,扭头望去,身后赫然站着老太太,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沈隽意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是我的房间。” 沈家房子不大,只有一间堂屋,两间正房,一间是沈母住,另一间沈隽意让给了姜映梨,他自己住的是搭的小隔间,本是用来当储物间的。 “你们不是夫妻吗?不同房?”宁老太太惊讶,以一脸“你是不是不行的”的表情打量着沈隽意。 就是屋里听到动静的姜青檀也探头望过来,好奇道:“对啊,姐夫,你为什么不跟我姐睡一起?难道你不喜欢我姐吗?” 沈隽意:“……”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不敢看姜映梨的表情,耳朵尖都红了。 沈母也是愣住了,这时就听姜映梨有条不絮地解释道:“这不是沈隽意腿伤了吗?大夫说分床睡对他好,而且他又要读书,不能分心。” 宁老太太满脸不赞同:“那也不能一直分床啊,对夫妻感情多不好啊!”说着,她看向沈母,“就是读书也不耽搁夫妻好,沈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沈母支支吾吾。 沈隽意:“……我明日去学院了,若是您不嫌弃,就先住着那间吧!” 姜映梨想了想,趁机提议道:“不如趁着天还没冷下来前,把房子休整加固下如何?” 不然,她怕这屋子经不起冬日里的狂风积雪就塌了。 虽然她的钱完全可以推倒重建,但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太扎眼了。 沈母和沈隽意都囊中羞涩:“这……家里怕是难以为继……” “没事,我有钱。”见他们不反对,姜映梨财大气粗道。 第66章 借刀杀人 第66章 借刀杀人 第66章 借刀杀人 姜大伯娘赶到县城时,天都已经黑了。 姜青柚见到母亲过来,很是奇怪:“娘,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是啊,娘,看你脸色很是不好,怎么了吗?”姜青榕也很是不解。 姜大伯娘喝了口水解渴,这才说了今日的事儿。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阿桐没带走书袋,当时夫子知道,还叫我去领了。也不知道夫子会不会因此对我印象差了,等会娘您把他的破书袋带回去。”姜青榕说着,把姜青桐的书袋丢了过去。 姜青柚也不以为然,“云麓书院盘查很是严格,姜青桐又不是擅长说谎的,被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他自己没用,三婶也怪不了咱们家!” “我自然知道三房就是个纸老虎。我担心的是姜映梨。”姜大伯娘蹙了蹙眉:“自从上次发现咱们家紧张阿榕的名声后,她如今就回回以此为弱点拿捏着咱家!再这么下去,我怕今后会有很多麻烦。” “这回也是,若不是怕她报官,我哪里会拦着你们三婶闹腾。以你三婶的脾气,怕是沈家都得叫她拆了!” 闻言,姜青榕也想起上回姜映梨对自己的轻蔑和威胁,心里不愉:“娘说得有道理。咱家如今是美玉,哪里能跟她这样的瓦砾磕碰!你们说,她咋那么命大,当时怎么就没磕死啊!” “你胡说什么呢?若是她当时死在莫家,你让敛舟和我怎么办?”姜青柚不高兴地瞪了眼姜青榕。“那么明显的伤势,是要叫我们去坐牢吗?” 姜青榕也没想惹妹妹生气,他讪讪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青柚无意识地咬着指尖,皱紧柳眉,“我本来以为把她嫁入沈家,她肯定会悄无声息地被克死,届时我们就毫无后顾之忧,哪知……” 哪知,姜映梨非但没死,反而还越发活蹦乱跳了! 她不敢深虑,可听到家里陆续传来的消息,她这心里就满是不安! 姜映梨就是她重生路上的拦路石……她得想办法搬开才好! 姜大伯娘他们自然不知道姜青柚心中的阴影,“阿榕,阿柚,娘知道你们两个脑子聪明,特别是阿柚,你现在得侯爷看重,你看能不能让侯爷把姜映梨给处置了?不然,咱们家就得一直被她这疯婆子牵着鼻子走了!” 姜青榕也不想被姜映梨拿捏,特别是姜青柚跟莫敛舟的事儿爆发后,他也不敢赌。 虽然别人不一定信,却也保不齐有些人拿着来攻讦他的名声。 他还想科考当官呢! “姐妹相残怎么能叫侯爷知道?若还被发现……”姜青柚咬了咬牙,她不敢冒险,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有了。” 她转向两人:“上回侯爷跟我提过,他的外甥——平阳公府的世子病重,看了许多大夫都不曾好转,他颇为忧心。” “我之前在上官府见姜映梨为了赚钱,在给咱们镇上医馆一个大夫当助手医童。若是举荐那位大夫,姜映梨一定会去的!” “这若是叫看好病,回头岂不是便宜那丫头,叫人给她撑腰了吗?”姜大伯娘道。 “娘,当然不是。”姜青柚笑着抬了抬下巴,“那位平阳世子乃家中正室嫡出独子,因为自幼生病,性格颇为傲慢古怪。” “据说他不但脾气不好,还颇看脸,先前有个大夫治病时因医术不精,外加长得不好,被寻借口摘了脑袋。” 姜青榕眼眸闪亮:“妹妹是想借刀杀人?” 以姜映梨那丑猪样儿,指不定一出现就因为污染世子的眼被杀了呢! 姜青柚扬了扬唇角,“其实,若是人能治好,也是我举荐的,功劳自然也在我。若治不好,倒霉的就是他们主仆二人,我只是替侯爷分忧。左右都是不亏的!” “我明日就去跟侯爷提议。” …… 翌日。 姜青檀留宿在沈家,起来时感觉好转了许多,脸上的伤只剩下点红印子,便想要跟沈隽意一起去学院。 他姐钱都交了,便是听不懂,他就是去学院里蹲着也不能浪费了! 姜映梨给他检查了下,发现没有大概便没阻拦他。 只是给他准备药,让他每日里早晚记得擦拭包扎,想着他也没什么东西,便给了一两银子。 “你回头下了学去买些日用的东西,别拘着用,都买好些的,用得久,自己也舒服些。还有去了学院不准乱来打架,好好学习,不懂地就问你姐夫,晓得不?” 沈隽意住的的是院子里最大的正屋正间,虽然价格比别的房间贵一百文,但加张床住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还是沈隽意提议的。 姜青檀死活不肯要:“姐,上回的银子还没动呢!这家里不是要修缮嘛,这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你可别担心我了,我真的够用!” 他姐现在成亲了,他也不想给她添麻烦! 说完,他就蹦蹦跶跶地跑开了。 提到这个,收拾包袱的沈隽意也拿出了三两五钱银子。 这是之前余下的,外加抄书的结算银子。 “这些你先拿去,最近我不在家,可能都得麻烦你了。还有先前欠胡掌柜的银钱还没得空去,也得要劳你跑一趟了。余下的若是不够,待我回来再给你。” “不要。我手里有银子,家里你也不用操心,专心读书就成。”姜映梨手里都有上百两银子了,只是不好拿出来。“钱你自己拿着,若是阿檀不够花用了,多关照下就好,我怕他自己舍不得。”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租的牛车也来了,姜映梨催促着两人赶紧走。 第67章 修葺房子 第67章 修葺房子 第67章 修葺房子 家里要修葺房子,姜映梨对村里也不熟悉,便拿了些自家晒的野山货上门去找了廖婶子。 廖婶子连忙推拒:“这在镇上卖贵着咧,你赶紧拿回去!” 姜映梨笑眯眯道:“婶娘,这都是我在山里摘捡的,也凑不齐称,都是留着自家吃的。您回回帮着我家,前头廖叔日日上门帮阿隽,我家都不知道怎么谢呢!些许山货,您就甭跟我客气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廖婶子只能接过半篮子的山货,又给姜映梨倒了茶水。 “你家那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啊?” 姜映梨便按照沈母的话头说了,“……大娘……咳咳,是我娘说表姨婆家都这样了,特别是表姨婆一路颠簸,眼下还病着,自然得把人留下来。不然岂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是这个道理。”廖婶子也是唏嘘,“前些年天灾频繁,百姓日子难过,不少人只能逃荒,背井离乡。多少亲眷失了联系,一辈子生死都不知音讯的!现在能聚到一起,也是缘分!” “可不是嘛!阿隽也说,把姨婆留下来,娘以后也有个照应。但我家那那房子,婶娘您是知道的,又小又破,现在住着还行,可就怕入了冬,北风一刮,大雪一下,就塌了!”姜映梨道。“所以我们商量着想修一修!” 廖婶子颔首:“你们那房子是该修一修。不然这冬天难熬啊!你们钱够不够啊?” “钱是差不多了。就是我娘病着不能劳累,我又年轻没经验,就想找您家帮帮忙!”姜映梨笑道。 村里修缮房子,多数是请同村同族的人帮忙。 但沈隽意在村里是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她又有个狐狸精的名声,由她出面请人,怕是没人会理会。 廖婶子听明白来意,当即道:“你等等,我这就去喊你廖叔起来。” “会不会打扰廖叔?” “打扰什么啊?他昨天夜里去山上下陷阱了,天擦亮回来的,这会子也睡了大半天了,也该醒了。” 廖婶子说着,撩起帘子去了里屋。 屋内,廖铁柱睡得鼾声四起,廖婶子推了推他,“孩子他爹,赶紧起了。” “就吃饭了吗?我还想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阿梨来了,说是想请人给修房子,人正在外头等着呢!你快点起来,跟人说说。” 在廖婶子的一再催促下,廖铁柱睡眼朦胧地爬了起来,套上了衣服,洗了把冷水脸,这才一个激灵醒来,“阿梨?是姜映梨啊。沈隽意不是才去云麓书院读书了吗?哪里来的钱修房子啊?” “前头姜家不是把沈家的聘礼送回来了吗?也够简单修一修了。”廖婶子低声吩咐道。“沈家不容易,阿隽又是个聪明孩子,咱们能帮就帮。” “我知道了。” 廖家田地不多,可廖铁柱机灵肯钻研,不但学了下陷阱当猎户,还跟人学了修房子,故而哪怕廖家孩子多,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 廖铁柱出来后,姜映梨起身喊道:“廖叔。” “阿梨,你坐。”廖铁柱挤出一抹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听说你家要修房子啊?可有什么章程?” 姜映梨早已打好了腹稿,当下便说了要求和打算。 其实这房子推了重建会更好。 可一来这天马上要入冬了,重新买地建房子打地基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更不用说现在还是雨水季,那就更拖时间了。 二来嘛,建房子动静大又费钱,对目前还没在村里站稳脚跟的沈家而言,太过惹眼。 修缮房子就好说许多。 而姜映梨不但要修缮房子,她还想在此基础上再扩建三间正屋,这样才够住。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按照你的说法,加快进程,怕是得多请两个人,可能花费比较大。”廖铁柱委婉道。 姜映梨:“只要按时造出来,都没问题。工钱的话,三十文一日如何?” “阿梨,不用那么多的。市面上都是二十到二十五文钱,大家都是村里邻居,给个一二十文就够了。”廖婶子连忙道,“你们家又是病人,阿隽还得读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别太大手大脚。” 姜映梨也知道廖婶子是好心,她笑道:“没事的,婶娘。我知道村里帮忙建房子,都需要管两餐饭食。我家地方小,我也不擅长做这些,就想着多给点工钱,让帮忙的大家伙儿回自家吃饭。” 顿了顿,她看向廖铁柱,“廖叔,劳烦您找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 廖铁柱想了想,回道:“明天吧!我等会就去喊。等确认好,明天就能去山上砍树了。” 姜映梨点头,她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叔,需要什么东西,您先看着买,届时若是少了,您再与我说就是。” 这建房子自然少不得买材料,比如买工具砍树,定瓦片砖块这些,姜映梨有事,懒得到处跑动,倒不如全部交给廖铁柱。 廖铁柱愣了愣,他没想到姜映梨会大刺拉拉地把钱直接给他…… 先前其他人家都是抠唆着每个铜板,生怕被人占了便宜。 廖婶子也怔忪住了,她回神,连忙把钱塞回去给姜映梨,“哎呀,你这孩子咋那么没心眼啊,现在就把钱给拿出来干嘛!等回头你叔跟人讲好,把东西拉来了再付钱不迟。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还得昧下了去!” “我自是信廖叔的。哪里能让廖叔光着手去跟人谈!”姜映梨本就是托廖家人办事,哪里能让人垫钱的,再说这些钱对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她推回去,弯起唇角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姜映梨就起身离开了。 徒留下廖家夫妻面面相觑,廖铁柱看着桌上的银钱,少说有五钱,他喃喃道:“这姑娘大气啊……” 廖婶子感慨道:“所以我才说,阿梨懂事明理啊。就是叫姜家耽搁了,瞧瞧外头传的都是些什么话啊!真叫人生气!哎,我跟你说,别偷工减料,给人弄得结实点,钱也算得便宜点,别叫阿梨难做!” “我省得。”廖铁柱收起碎银子,搂了搂衣服,“我去找人。” 第68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第68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第68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沈家要修葺房子,给的工钱是三十文一天。 当下村里建房子也就是给个十几文钱的辛苦钱,就是去镇上做苦工也只有三十文,还不管吃住。 但在村里,可以随时回家吃住,还给同样的工钱,大家自然千百个愿意。 可一听说是给沈家,村人又颇为忐忑抗拒,毕竟谁都知道沈隽意那瘟神体质,一旦去他家沾染上霉运,回头他们要是出事了怎么? 还有些妇人想到劣迹斑斑的姜映梨,她饥渴得连亲姐夫都不放过,这若是放自家男人过去帮忙,岂不是都被那狐狸精都勾走了吗? 哪怕再高的工钱,也不肯让自家男人过去。 最后,来的也就是跟廖家交好的几户人家。 好在只是修房子,倒也是够了。 姜映梨把沈隽意的房间整理出来,给宁老太太住下,为了避免让外人瞧见她脸上的痕迹引来麻烦,她也尽量精简出入,只要有外人在,都会待在屋内。 本来姜映梨还担心老太太会孤单,结果发现对方识字,闲了就会拿着沈隽意遗留的书本看,她也就不操心了,专心安排修缮房子的事宜。 胡掌柜就是这时候来请姜映梨的去出诊的。 姜映梨皱了皱眉,“根据我们先前说好的,每月只在月初月中各出诊一次,这个月可已经用完了出诊次数,下个月可还没到。而且,我家现在很忙,你可也看到了。” 她指了指外面忙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 胡掌柜也是急得嘴角长泡:“我知道。但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 “怎么了?” “平阳世子遣人来请我出诊。” “平阳世子?他怎么会来找你?”姜映梨奇怪。 胡掌柜并不出名,平阳公府的世子身份金贵,如何会特地来请,必然是有人推荐。 “兴许是先前咱们替上官大人治好了病,传到了平阳世子耳中呢?”胡掌柜猜测道。 这时,沈母殷勤地沏了茶:“胡大夫,您请喝茶。” “多谢。”胡掌柜连忙接过。 沈母笑容满面:“该是我多谢您才是。若不是您,我和我儿哪里能好转,我们真不知道如何谢您才好。” 胡掌柜觑了眼姜映梨,心虚地笑道:“都,都是我应当做的,不必言谢。” 沈母对胡掌柜的感激那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她看胡掌柜面有愁绪,忙问道:“胡大夫,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若是有我们能帮衬的,还请一定要说啊!” “一,一定。”胡掌柜又看了眼姜映梨,连连点头。 姜映梨喊住热情的沈母,“大娘,廖叔他们也辛苦了,也该给他们送些茶水的。” “是了,瞧我这记性,我就去。胡大夫,等会留下来吃饭啊!”沈母招呼了一句,又匆匆忙忙去泡茶。 胡掌柜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挤出笑容,“你这婆婆真是热情……” 姜映梨压低了嗓门,“她还给你点了长生牌,据说过阵子得空还要去庙里给你点长明灯!” “……倒也不必如此。”胡掌柜表情无奈,转回正题:“平阳公府权势煊赫,可不比上官大人那么通情理。他家下人警告我,若是不去,别说开店,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他满脸愁绪,目光瞟过来。 “给的诊金高么?”姜映梨不为所动,只问道。 “高。”胡掌柜面露喜色,激动道:“他们说,若能治好世子,至少百两起步,还会有不少赏赐。” 上回上官大人可命人送了他不少药材作为谢礼,轮到平阳公府,那岂不是更多。 “那成。”姜映梨颔首,“出诊次数就从下个月里扣吧!” 虽然事有蹊跷,但她跟胡掌柜合作很愉快,暂时并不打算换东家,那就只能兵来将挡了。 “——好!”胡掌柜兴高采烈地起身:“我这就去递拜帖!” 翌日,姜映梨早早醒来,就拿出了新做的背篓。 “大娘,我今日要进城一趟,可能会晚些回来。家里的事儿的要忙不过,您就请廖婶娘来搭把手。”姜映梨叮嘱道。 沈母应声:“好。注意安全!你不吃早饭啦?” “去镇上买了吃。”姜映梨挥挥手,快步出了门。 沈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怔愣。 宁老太太正在慢吞吞洗漱,见她半天不动,她不解道:“怎么了?” 沈母迟疑了下,如实回道:“就感觉刚才的对话真像是一家人……” 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跟曾经恨之入骨的姜映梨相处得这般平静自然。 宁老太太诧异:“她是你儿媳妇,你们不就是一家人吗?” 顿了顿,她看向沈母,“你该不会是想休了她吧?虽然她人小气了点,又惫懒,体貌也不行,可为人也没得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品德可比外在重要得多!” 宁老太太浸淫后宅多年,比起美相,更看重的是内在。 沈母急忙摆手,“我,我不是嫌弃她丑……我……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何意?” 沈母犹豫着,把姜映梨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说了。 从害沈隽意断了腿,到招蜂引蝶,勾引姐夫,再到替嫁,欺辱姐妹……桩桩件件,事无巨细。 “……我就怕她是假装的,今后又固态萌发,坏了我家名声,毁了阿隽的前途……”沈母纠结道。 宁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闻言,她挑了挑眉:“……许多事情,便是亲眼所见,都难以定论好坏的。再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先前便是千般坏,可她嫁入沈家后,一言一行,以及如何待你们,想必你心里也有数。” 沈母神色若有所思。 “眼睛长在前头,人自然得往前看了。若因着从前种种,就盖棺定论,难免寒了人心。再说,她若能假装一辈子,不也是极好?”宁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伸了个懒腰,“我饿了,何时吃饭?” “我这就去。”沈母回神,连忙去厨房准备早饭,就是心情颇为跌宕,做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69章 急救 第69章 急救 第69章 急救 姜映梨到胡氏药铺时,胡掌柜已然准备妥当,门前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姜映梨看了眼马车,又转向胡掌柜:“这是?” 胡掌柜压低了声音:“是平阳世子派人来接咱们的。一大早就来了,我以要准备东西为由拖延了下。咱们赶紧地上车!” 姜映梨颔首,她注意到车夫穿着的衣服都是料子,心里对这侯府的富贵有了些许认知。 两人相继上了车,车夫也沉默寡言,只默默赶着车。 马车一路从镇上赶往城里,竟是比上回足足快了两刻钟,而马车里垫了厚实的褥子,姜映梨也没有之前颠得晕头转向的感觉。 下车时,她忍不住感慨了句:“有钱是真好啊!” 胡掌柜深以为然。 平阳世子是在此地置了大宅院的,是离云麓书院不远的海棠山庄。 山庄巍峨迤逦,海棠花延绵数里,漫山遍野皆是璀灿壮丽,人站在门前,就仿若立在一副美丽画卷前。 胡掌柜望着眼睛都直了,“这,这当真是好看啊……” 姜映梨鼻尖都能闻到秋海棠的悠然淡香。 虽然她以前旅游也见过无数花海,但果然,这样的环境就是让人心旷神怡。 等以后她有钱了,也买个这样的庄子去! 此时,从大门口走出一位清秀的丫鬟,见到两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撇了撇嘴:“你们就是递了拜帖,来给我家世子治病的?” 胡掌柜连忙上前拱手:“是的。这位姑娘,鄙人姓胡,是……” “行了行了,进来吧!”丫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家世子正好身体不适,你来得刚刚好,赶紧进去看看。” 胡掌柜觑了眼姜映梨,俯首应了声。 两人随着丫鬟进了山庄,才发现里面九曲环绕,层台累榭,比之外面更加的富丽堂皇。 姜映梨倒是司空见惯,毕竟现代什么没见过,可胡掌柜却是目不暇接,一双眼睛到处张望。 待得走到一座雅致的内院时,里面站了不少仆妇,丫鬟停住了脚步,换了副面容,对着一位身着绫罗,貌美的丫鬟笑盈盈道:“红螺姐姐,我把大夫领来了。” 那位红螺姑娘打量着胡掌柜,目光落到他身旁的姜映梨时,不由蹙起眉头:“大夫与我进去,你就算了!” 胡掌柜一听要把姜映梨拦在外面,不由急了:“姑娘,这位是我的药童,需得给我当助手。她怎么能不进去……” “我这也是为她着想,她这副尊荣,要是叫我们世子瞧见了,怕是第一个就要被轰出去的。”红螺说道,“再说,我们这最不缺的就是人。若是需要帮衬,你尽管吱一声就是,我们自会为你办好一切。” 胡掌柜是真没遇到这种情况,姜映梨不进去,他还看哪门子的病啊? “可是……”他急得抓耳挠腮,朝着姜映梨使眼色。 姜映梨表情平静,“姑娘,助手可不是能随便更换的。旁人再好,都不若朝夕配合默契的助手的!” 红螺不耐烦跟她们扯嘴皮子:“你们这些乡野大夫医术不如何,规矩倒是不少啊!真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吗?休要顶嘴,不然可别怪……” 正说着,突然屋里传来一声惊叫,随后就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奔出来,脸上都是惊慌恐惧,“不,不好了,世子,世子发病了……” 闻言,红螺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姜映梨两人,连忙往里面冲去,“世子!”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乱糟糟的。 胡掌柜跟姜映梨面面相觑,忽然,屋子里又传出大哭声,然后就有人喊着“大夫”急急忙忙冲出来,见到胡掌柜,现在也没人管什么乡野大夫,着急忙慌扯着人就往里去。 “大夫,你快救救我们世子……” 胡掌柜被扯得踉跄,他连忙回头看姜映梨。 姜映梨也紧随其后。 这时候已经不会有人管她会不会惹了世子的眼睛不舒服了,她们个个都生怕世子撑不住,届时这满山庄的人都逃不过。 梨花大床上,躺着个面容英俊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此时他蜷缩着身体,脸色发紫,眼眸大瞪,正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 “世子……” “世子,你怎么样了?大夫,大夫哪里去了?” 胡掌柜被推到床前,众人都拉着让他赶紧看诊,他也急得满头冷汗,搭脉的手都在发抖。 他没想到这般不走运,出诊竟遇上平阳世子旧疾复发,而且看众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以及对方这副即将窒息而亡的紧促模样,他就知道情况很糟糕! 怎么办? 在这种生死之际,脉搏一片紊乱,胡掌柜的额角都是冷汗。 “大夫,如何了?你快想想办法啊,我家世子都喘不上气了!你不是大夫吗?” “是啊,大夫,我家世子可是圣上亲封的世子,若是他有个万一,你全家都难逃罪责啊!” 耳边的威胁让胡掌柜越发紧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世子的脉象羸弱,怕是难以活过今日吗? 那他跟姜映梨的命还能保住吗? 看着眼前少年郎发青的唇,他如坠冰窖。 姜映梨从外围好不容易挤进来,就看众人围着你一句,我一句,个个只顾着哭喊,目光落在床上气息越发微弱的少年身上。 她眯了眯眼,手探入背篓里一抓,实际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支布地奈德福莫特罗粉吸入剂。 “让让。”她边挤开人来到床边,边摁住胡掌柜的肩膀,“我来。” 胡掌柜松了口气,移开了点位置,就见姜映梨扣住对方的下巴,抬起了对方的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凑过去。 红螺自然也眼尖地瞧见了,她眼疾手快拉住她,尖声道:“你想干什么?我们世子金贵……” “救人。”姜映梨皱眉冷道:“再不松手,他就要窒息死了!” 红螺眼眶通红,须臾,她松开了手。 姜映梨连忙把吸入剂怼到少年鼻尖,这是能最快起效的激素药。 果然,在大口大口吸了片刻后,少年急促的呼吸变得缓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上崩现的青筋也消退了。 红螺见此,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太好了! 今日世子的奶嬷嬷去接小姐了,世子院内只有她看着,若是世子出来大事,她定然是首当其冲的! 好在了世子没事了! 第70章 哮喘 第70章 哮喘 第70章 哮喘 红螺挤开姜映梨,上前扶住少年:“世子,您感觉怎么样了?” 少年还在剧烈喘息,他没有理会红螺,蹙着眉头,目光落在姜映梨身上。 红螺抖了抖身体,连忙解释道:“这,这是大夫带来的药童。是奴婢的不是,让她冒犯了您……奴婢这就赶她出去。” 世子什么都好,就是颜控且脾气暴躁,为了稳定病情,府中一贯是满足世子所有要求的。 说着,她朝着旁边的丫鬟厉声喝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把人轰走!” 胡掌柜一脸惊愕。 姜映梨刚救了人,他们竟还要赶人走? 姜映梨避开丫鬟的手,俯身捡起背篓,淡淡道:“我自己走。” 她刚转身,身后传来沙哑嗓音:“站住!” 红螺:“世子……” “闭嘴!”少年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轮得到你做主?” 他虽性格刁钻,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刚才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了,是这个胖女人拿出的奇怪东西救了他。 虽然味道很奇怪,但效果还是很好的。 比起她的丑容辣眼睛,他更在意自己的性命! 红螺眼睫颤了颤,急忙起身,朝着姜映梨躬身福了福:“对不住,姑娘,都是奴婢的错。” 姜映梨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就见少年的眼眸亮得可怕,“你方才拿的是什么?给我。” “用空了。”姜映梨当然不可能把原版的吸入剂给他,“世子现在情况还有些危险,最好让大夫看看!” 平阳世子不信,他眯了眯眼,“你懂医术?” 姜映梨指了指旁边毫无存在感的胡掌柜,模棱两可地重复道:“我是他的药童。” 胡掌柜连忙站起来,赔笑拱手道:“世子,我是来给您看诊的。” 红螺解释道:“这就是前儿个侯爷那边的姜姑娘推荐的。据说他把上官大人的怪病都治好了,所以,陈嬷嬷就让他来试试!” 陈嬷嬷就是世子的奶嬷嬷,在山庄里颇有话语权。 姜映梨挑了挑眉,心中了然。 果然,是姜青柚做的好事! 胡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主动道:“我给您把脉!” 他慌忙拿出箱子里的脉诊,又去撩世子的衣袖,世子手一抽,指了指姜映梨:“你来。” “世子……” 世子边咳嗽边瞪眼:“听不懂?” 胡掌柜为难地看向姜映梨。 这可怎么办是好? 红螺的头低得愈发深了,世子惯来心眼小,又性格刁钻,这是想为难人。 毕竟她方才拒绝了世子。 姜映梨顿了顿,大步走到床边,朝他抬了抬下巴:“手。” 世子把手送到她跟前,目光如毒蛇紧紧地锁着她。 姜映梨视若无睹,抬手摁在他脉上,过了会儿,她收回了手。 世子冷冷地看着她:“我得的是什么病?” 姜映梨望着少年英俊的脸,慢慢吞吞道:“速脉。我观世子喘以气息言,哮以声响鸣,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张口抬肩未喘症,而喘气出入,喉间有声为哮症,哮喘必兼喘,而喘症不必兼喘。故而,是为喘鸣。” “想来,是世子打娘胎就带出来的病症,随着年岁渐长,故而愈发严重了。” 胡掌柜惊呼了声,“喘鸣……” 得喘鸣者,多数都少而夭折,平阳世子能养得这般好,还能活到这般大,也是府中用了心,很是难得! 平阳世子面无表情,“哦,那我这该如何治好?” 胡掌柜忍不住插了句嘴:“世子殿下,这喘鸣素来无法治好,只能保命……” “你是什么东西?”平阳世子斜睨着他,满眼不耐,“本世子问的是她。” 胡掌柜被骇得浑身一震,急忙低下了头,心里已然是隐隐后悔。 姜映梨并不为所动,面上依旧平静,“世子,我东家所言不错。喘鸣的确不可能全然治好,只能以保全为主。用药是一方面,环境却是另外一回事。” “哦?” 姜映梨继续道:“喘鸣者不但生活细节上需注意,住所也不能含糊。特别是如今秋海棠盛开之时,花粉繁多,极其容易诱导喘鸣。” 照她说,这平阳世子得了哮喘,还敢住在鲜花灿漫的山庄,也是心大。 红螺低呼一声,惊讶地看了眼姜映梨:“世子的确是自住进山庄后,喘鸣才复发的……” 她没想到姜映梨竟真一眼看穿了她家世子的病症。 要知道先前府中延请过御医,就是御医看出病灶为喘鸣,并说只能吃药保命,故而平日里府中都把世子看得如同个宝贝,一直精心呵护着,才让世子能得以长至今日! 此次世子出门来云麓书院读书,一是为让上官鸿指点,若是能在科举里中举,如此一来,世子承爵才是当真实至名归! 二则是京都干燥,而此地气候湿润,对世子喘鸣有好处。 “你也治不好?” 姜映梨指了指胡掌柜:“我东家会给世子开药,只要世子配合,会对世子的病情有所缓解的。” 胡掌柜一脸懵逼,又赶忙颔首赔笑配合。 平阳世子目不斜视:“我要方才你手里那种药。” 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救命药! 姜映梨:“……眼下是真没有了……” “我可以给高价!”平阳世子手指不耐烦地动了动。 “待我们回去重新制。”姜映梨立刻回道,“是吧,东家?” 虽然不能拿出塑料瓶子,但她可以回去找人定制竹子或者是瓷器的! 胡掌柜挺直腰杆,附和道:“是。” 随后,平阳世子也没再为难他们了。 姜映梨让胡掌柜开了对付哮喘的方子,又按症状留下了茶碱缓释片,采取中西合璧的治疗法。 平阳世子也大方,先给了五十两定金,以外等送了吸入剂来,再付尾款。 姜映梨拿着钱,一脸笑眯眯,对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胡掌柜满脸汗水,直到被人恭敬地送出去了山庄门,他才像是活过来,看姜映梨开开心心数钱的模样,忍不住道:“你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姜映梨满足地把钱收好,不解道:“光天化日的,就是世子真想对咱们做什么,也不会是在山庄里的。” “可刚才世子的眼神很可怕啊……”胡掌柜现在两股都战战,他是无法理解姜映梨的淡然,他真的好怕把命丢在里面。 姜映梨前世也给大佬看过病,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气势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那也不会吃了你。走吧!” 而此时山庄里,红螺安排人去抓药煎药,看世子一脸若是所思,她好奇道:“世子,我们真要听那姑娘的话,搬离山庄?” 平阳世子已经服用了西药,现在呼吸顺缓了许多,感觉也很好,至少比以往很多次发病的状态都要好。 他睡意弥漫,打了个哈欠,淡淡觑她一眼,“你想留下,可以留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丑女人可以治好他,这种准确的直觉每次都能让他转危为安。 所以,他自然是相信姜映梨的话的。 第71章 定制 第71章 定制 第71章 定制 姜青柚早早等在山庄外,她本是想看看姜映梨被赶出来的狼狈模样。 上辈子她从姜映梨嘴里听过不少关于平阳世子的事迹,他颜控,身边伺候的人皆是样貌清秀精致的,就是结交之人亦然。 当年,莫敛舟能以寒门出身出头,也是因他与姜映梨皆是样貌出众之辈,所以遇上难事之时,两人同朝为官,平阳世子也愿意帮衬一二,后来更是莫逆之交。 她知道平阳世子不会明目张胆要人性命,但姜映梨容貌皆毁,一旦世子以此为借口赶人,以姜映梨对此的敏感在意,定然会吵闹,届时定然会开罪世子。 可她却没想到,姜映梨竟是被丫鬟恭敬送出来的。 “怎么可能……” 姜青柚实在不解,为何世子如今病重心烦之际,竟没罚姜映梨,这不正常啊! “莫不是他们还真能救人不成?” 可平阳世子的这个病,上辈子一直未曾治好,就是御医都说得他这病活不长,一生都饱受病痛折磨来着。 姜青柚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姜映梨因此能得世子青睐,心里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来回啃噬,叫她难以忍受。 可偏生她又不能贸然进山庄打探消息! 突然,她想起信阳侯偶尔提起过,因着不放心儿子,平阳公爵夫人派了女儿来此照看儿子。 她眼眸一亮,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 姜映梨没有随车回镇上,而是准备去城内。 胡掌柜打趣道:“你这是又要去接你相公?” “是啊,我想我相公了!掌柜路上小心啊!”姜映梨落落大方的承认,冲着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年轻人哪!”胡掌柜感慨,吩咐车夫离开。 姜映梨转身随人流入城。 她当然不是为了接沈隽意,而是为了制作吸入器。 平阳世子这个病,必须要用吸入剂。 塑料吸入剂不能拿出来,不过她空间里有对应的吸入粉末,现在缺的就是吸入器。 她上次在城里逛过,这次循着记忆找到了一家瓷器店,又找了掌柜言明想定制东西。 对方听完直接拒绝:“姑娘,我们开一次窑费时费钱又费工,这种小花样的东西,要量也不多,我们不做。你再找找别家吧!” 说完,就礼貌地把她请了出去。 姜映梨愣了愣,之后又接连走访了三四家,均被差不多的理由拒绝。 最后,她站在街角,忍不住仰天长啸:“怎么定个瓷器那么难啊!敢情有钱都花不出去啊!” 旁边屋檐下摆摊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沮丧,闻言,他耳朵扑棱了下,眼眸一亮,连忙起身走过来:“姑娘,您是要定瓷器吗?” “我家有个私窑,您想做什么样的,我都能做的!这摊上都是我自家做的瓷器,您可以先看看样式品质。” 姜映梨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上的摊子。 打着补丁的布上摆了各种样式的青花瓷碗筷碟盆,虽然不如店里的精美新潮,但线条流畅,花纹也很清晰。 她蹲下摸了摸,触手还算温润:“这都是你做的?” 男子热情道:“是啊。都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手艺,我家盛时,曾有七八个瓷窑。只是……传到我这一代没落了,但手艺还在的……” 说到这,他有些赧然。 姜映梨看他为人赤城,东西也还行,便道:“我的确想定制些瓷器。但份量不大,大店看不上……”顿了顿,她补充道,“若是你做得好,我后面可以长期跟你家买的。” 她需要配些装药的瓷瓶,今后也会定制些其他的瓷器。 男子也没这个饼忽悠,只是想到自己的情况,他咬咬牙,“可以。姑娘想定制什么?且容我看看样式可否?” 其实,他的手艺是不如长辈的,加上经营不善等缘由,瓷窑也快做不下去了,现在只能摆摊度日。 但家中孩子渐长,都得花钱养育,他娘子便提议卖掉瓷窑,让他去给其他店铺打工。 可他舍不得这份祖上的基业,这便跟自家娘子打了赌。 若是这个月赚不到七两银子,便听从她的话,如若赚到了,则不卖祖业。 如今本月已过三分之一,他才赚了不到一两银子,而今见蚊子腿小,可也想再努努力。 姜映梨拿出图纸,这是她刚才借着瓷器店的笔墨画的,“模样是这般的,我想定制五十个。还有这两种样式的瓷瓶各定制一百个。可以做到吗?” 男子认真看了看,点头回道,“这东西有点怪啊……不过我可以做的。” “只是,”他搓了搓指尖羞愧地看向姜映梨,“我家瓷窑虽小,但开一次炉,少说也要费六两银子,故而每回都会凑满三百来个瓷器再开窑。但现在我家没有其他人定,姑娘可能等一等?最迟月底,我定开炉烧一窑。” 姜映梨等不了,平阳世子更等不了。 她算了算自家就占了大半,干脆道:“那我出开炉费,这一窑就专为我开,如何?” 中年男子愣住,没想到姜映梨这般财大气粗,回过神来,他有些语无伦次,“这,这当然可以。就,就是有些浪费。姑娘若是有其他想烧的,可以一并告诉我,我都给姑娘做!” 姜映梨想着家里破了口子的粗瓷碗碟:“那就再给我烧些碗碟盆吧!看着补就行,刚好家里要用。” “好好,我记下了。” 两人说定交货时间和地点后,姜映梨给了定金,彼此通了姓名,男子叫苗壮,世代住在城外的村子。甚是好找。 姜映梨也不怕他跑,颔首应着,刚要离开,苗壮赶着回去,收拾的时候想起她方才的需求,连忙拿出几个碗碟来:“这算我送姑娘的吧!” 姜映梨本来不想要,可想起沈隽意他们住在城里,怕是不一定置办了这些小物件,便根据人口拿了一套。 但她不想占这份便宜,主要是也不缺这点钱。 “这些钱我还是付得起的。你只要帮我把东西做得好好的就成!” “一定一定。” 苗壮难得接到这般大的单子,如何敢不用心,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去好生钻研,做出令姜映梨满意的瓷器以作回报。 毕竟因为她这一大单,他才能暂且保住祖宗基业。 第72章 孽缘 第72章 孽缘 第72章 孽缘 眼看时间不早了,姜映梨决定去看看沈隽意和姜青檀的情况。 她一路往云麓书院去,到的时候,刚巧赶上书院下学。 学子们穿着统一的院服,成群结队地往外走,场面甚是热闹。 姜映梨踮起脚尖往门口望,她这样的人装扮和模样,在外围群体里还是挺显眼的。 来接人的人们也往里挤,其中一位姑娘就被人推搡到姜映梨旁边,随后就被她背上的新背篓别了下,对方骤然就发出了一声尖锐叫喊:“啊,疼,我的手,衣服……” 姜映梨也被挤得踉跄了两步,她扭头道歉:“对不起,我……” 话还未说完,双方对视一眼,双双闭了嘴。 这什么孽缘? 那姑娘瞪大了眼,气恼地捂着手:“居然又是你这个丑女?你背的什么玩意儿,我手都被刮伤了,还有我的衣服,你知道这身衣服多少银子吗?随意撞人,你是瞎了吗?” 她指了指自己被划伤的指尖,还有衣袖被刮出的丝,气得脸都像是河豚一样鼓起来了。 而她赫然是上回姜映梨在银楼里碰见的那位何姑娘,也是她娘的继女。 闻言,姜映梨脸上的歉意顿收,挑了挑眉:“这么大个地方,你非往我背篓上撞,又是何意?故意碰瓷吗?” “碰,碰瓷?”何玲瑶气得倒仰,“你一个穷酸样的肥婆,我碰瓷你?我呸,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姜映梨懒得理会她,这种人越是理,她越是来劲儿。 她扭头往院门口望,何玲瑶见此,越发着恼,“喂,死肥婆,我跟你说话呢,你往哪里看?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正僵持间,两位学子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一个瞧着十八九岁,模样端正,另外一位样貌稚嫩,瞧着也就十四五岁,手里提着两人的书袋。 年长的少年停在两人跟前:“阿瑶,你怎么来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何玲瑶眼前一亮,“哥哥,你下学了?我刚巧去茶楼听戏,回家经过就来接你啦。但碰上个不长眼的东西,不但把我的手弄伤了,还把我的新衣裳给弄坏了。” “伤在哪里了?给我看看。” “哥,你先别管我的伤。我的衣服怎么办?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我最喜欢这件了,才穿了两回呢!” 何荣轩目光往姜映梨身上扫,见到她的样貌身形,眼底掠过嫌恶:“是你弄伤了我妹妹?” 姜映梨不卑不吭:“我站在这等人,是你妹妹自己往我背篓撞的。” “你胡说,我那是被人撞的!但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你背篓刮花了我的衣服,弄伤了我,那就是你的错!”何玲瑶抬起下巴,傲气地睥睨着她。 “我知道你这穷鬼,也赔不起这四两银子做出来的衣服,更赔不起我的金贵玉体。上回那破鞋在银楼护了你一回,我饶了你一次。” “这次如果你跪下给我磕个头,再骂那破鞋几句,我高兴了,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故意跟姜映梨计较,不过是因为上回何夫人上次待她的和善,对她而言,何夫人亲近的,就是她厌恶的。 姜映梨面无表情:“不要。” “你敢拒绝我?”何玲瑶面色一变。“你知道我是谁吗?” 年少的何容瑾本来低着头,抿唇隐忍,闻言,他不由抬起眼,悄悄打量起姜映梨。 就只这一眼,他就对姜映梨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亲近。 这种亲近感,让他不顾他娘的嘱咐,舔了舔唇,紧张地替姜映梨说话:“二姐,兴许有误会,她……” 何玲瑶正在气头上,见他敢反驳自己,反手就是一耳刮子,“闭嘴,吃里扒外的贱货,我做事还要你来教?” 何容瑾被打得脸都偏过去,他脸上浮现出一座鲜红的五指山,两耳都嗡嗡作响,唇齿间都弥漫开血腥味。 姜映梨奇怪地看着他。 她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是你吗?” 姜映梨回头,就看到人群外用力挥舞着双手的姜青檀,见她回首,他笑容愈发灿烂,咧着大白牙快步跑过来:“姐,真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郁齐光跟沈隽意落在后面,闻言,他翻了个大白眼,低声嘀咕:“这身板也就只有你姐了,这有啥好认错的!” 沈隽意也拄着拐杖三两步上前,比起此刻缠着姜映梨叽叽咕咕的姜青檀,他一眼看出氛围有异。 他转向姜映梨:“发生了何事?” 姜映梨摇了摇头,指了指何玲瑶衣袖的小口子:“没什么大事,就是讹我呢!” 第73章 别得寸进尺! 第73章 别得寸进尺! 第73章 别得寸进尺! 何荣轩皱眉:“你胡扯什么?明明是你故意弄伤我妹妹在先,我妹妹不过是要求你正当赔偿道歉,你怎能如此恶毒诋毁她的名誉? ” 他不知道姜映梨和何玲瑶之间的矛盾,便是知道,他也是站在妹妹这边的,不能让何玲瑶名声有损。 “谁恶毒呢?”姜青檀本来像是只开心的狗子围着姜映梨晃悠,闻言,他愤愤不平地挽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模样,“混账,你再说一遍!” 沈隽意摁住了他的胳膊,“住手。” “沈隽意?你干什么?你难道还要帮着他欺负我姐啊?”姜青檀不乐意。“我告诉你,我一个人能打两,谁也不能诋毁我姐……” “你住口吧你!”郁齐光连忙拉住恨不得冲上去的姜青檀,脸都涨红了,压低嗓门道,“你胡闹什么,这可是学院门口。聚众斗殴,传到夫子耳中,你是想被退学吗?” “我不怕……”姜青檀梗着脖子,刚要继续说,就被姜映梨给揪住了。 “阿檀,听话。”姜映梨喊住他。 姜青檀可怜兮兮的垂下头,撇了撇嘴,“姐,我不想你吃委屈……” 他才不信他姐会做那样的事呢!凭什么要给人赔钱道歉! 此时,沈隽意已经转向何荣轩兄妹三人,语气沉静:“你们说她伤了你妹妹,若是伤情严重,我们会酌情赔偿。现在请问伤在何处?” 何荣轩看向妹妹,就见何玲瑶正一副呆愣娇羞的模样,痴痴然地望着沈隽意,他蹙了蹙眉头,推了推何玲瑶:“阿瑶,问你话呢,你伤在哪里?严重不?” “我,我……”何玲瑶回过神来,她羞赧地看了眼沈隽意,“我不碍事的……” 何荣轩定要为妹妹讨个公道:“你刚才不说很严重嘛!她还弄破了你喜爱的衣裳呢,你仔细说说。” 何玲瑶如今眼中只看得到沈隽意,她没想到这学院里竟然有这般清隽如竹,俊美毓秀的男子,那颗死寂的心瞬间怦怦然直跳,根本没注意到她哥说的什么。 姜映梨也看到了她这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她快步上前拉起对方的左手,“喏,这里。你们想如何赔偿?” 何玲瑶长得是玲珑秀美,但一双手却是短短胖胖的,此刻左手食指上有着一道半寸的细小血线,因为太过细小,眼下都快愈合了。 而她衣袖上那两根丝线也就是扯出了两寸,因为颜色艳丽,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根本不影响穿着。 何玲瑶往日里最是不愿叫人看见自己的手,现在叫心上人见到,她尖叫一声,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恨恨刮了姜映梨一眼:“贱货,谁准你用脏手碰我的!” 骂完后,她一愣,反射性望向沈隽意,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沈隽意面无表情,他的视线落在何荣轩身上,“何兄想要我们如何赔偿?” 何荣轩脸上浮起了尴尬,他是真没料到何玲瑶竟又开始胡闹,让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他也知道沈隽意的,毕竟他的文章写得很是锦绣,又因着长得俊美,在学院里颇有人气。 “这个……不过是姑娘间的吵嘴,当不得什么赔偿。就,就说开了,道个歉就成了!” “哥!”何玲瑶回过神来,不满地拉了拉她哥的衣袖。 姜映梨挑了挑眉,淡淡道:“道歉?那何姑娘先跟我道个歉吧!” “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我又没做错!” “就凭你撞我,还辱骂我!” “你——”何玲瑶刚要怒骂,目光扫到沈隽意,余下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她不想给对方留下胡搅蛮缠的刁蛮印象。 她忍了忍,勉为其难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对于她而言,是个难得的让步。 就是何容瑾都不由惊诧侧目。 姜映梨:“你说算了就算了?” “你还想如何?”何玲瑶气恼。 何荣轩也不悦道:“姑娘,别得寸进尺!” 姜映梨觑着旁边的何容瑾,本想说什么,顿了顿,又忍住了:“阿檀,我们走吧!” 郁齐光被她骤然拉着姜青檀离开的举动惊到,他忍不住低声嘟囔:“姜映梨又发什么疯!阿隽,我们走吗?” 沈隽意跟何荣轩颔首示意,便也拄着拐杖要跟上,他才走了几步,就被何容瑾追上来喊住:“等等……” 沈隽意侧眸,郁齐光疑惑地回头,凶巴巴道:“干嘛?难道还不让我们走了?” “不是。”何容瑾动了动嘴,无视身后兄妹两人的视线,鼓起勇气确认道:“请问,刚才那位姑娘是叫姜映梨吗?” 郁齐光跟沈隽意惊愕地对视了一眼,最后沈隽意停顿了下,淡淡地颔首:“你还有事?” 何容瑾眼眸闪烁了下,勉强扯起唇角,“没,没事了。告辞!” 说完,他又匆匆跑回了兄妹两人身边。 郁齐光一脸郁闷:“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想找姜映梨的麻烦?” “应该不是。”沈隽意若有所思,收回视线,“走吧!” 第74章 何家兄妹 第74章 何家兄妹 第74章 何家兄妹 何玲瑶心花怒放,一直不错眼地盯着沈隽意,她很想跟沈隽意再说两句话,奈何对方已然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她看着跑回来的何容瑾,蹙起柳眉质问:“你刚才跟那位公子说了什么?” 何容瑾瑟缩了下脖子,“没,没什么。” “你说不说?”何玲瑶不信,恼火道:“是不是我几日没教训你了,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何荣轩拉住她,压低嗓音:“够了,妹妹,我们先回去!” 此时是下学的高峰期,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学子,有些人听到动静就好奇地望了过来,何荣轩不想宣扬家丑。 何玲瑶抿了抿唇,她也不愿被人当猴看,用帕子遮住了脸,她恶狠狠地剐了眼何容瑾,咬牙:“贱骨头,回去有你好看的!” 说完,她就匆匆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何容瑾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群,姜映梨的身影早已被淹没在汹涌人海里,他抿了抿唇,也低头紧随其后。 只是,他虽然跟上了车,但等到马车驶离了书院一段距离后,何玲瑶就把何容瑾踹出了车厢。 何荣轩看着阴沉的天空,“从这回咱们府中要费不少时间,天瞧着像是要下雨了,就这样放他一个人走回去不好吧?” 何玲瑶冷冷关上车门,“哥哥,你难道还同情他?你可别忘了,他跟咱们可不是一个肚子出来的,我们才是亲兄妹,他只是破鞋生的贱种!” “我是怕二娘跟爹告状,到时候爹又该罚你了!”何荣轩回道。 何容瑾是后来入门的何夫人所生,跟他们不是一母同胞,他们自然待他不亲厚,平日里都对其呼来喝去。 只是,何荣轩还会做做面子工程,何玲瑶却是粗暴简单,好在何夫人是个软弱可欺的,也就是偶尔被何老爷看见,何玲瑶会被罚。 何玲瑶一听,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那个贱妇,我早晚要把她赶出咱们府!哼,就因为我给方才那个女人甩了脸子,她就跟爹告状,不然爹如何会罚没我的零花钱,还让我禁足了好几天。” 何荣轩反应过来:“你跟刚才那个姑娘有私怨?” 不过也是,何玲瑶虽然性情有些刁蛮,可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跟人起冲突,这次显然是因为何夫人迁怒了姜映梨。 “不说她了,晦气。”何玲瑶撇了撇嘴,突然,她眼前发亮地凑过去:“哥,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他叫什么名字?可有婚配?” 何荣轩看出她的心思,把人推着坐正,“你别肖想了,他已经成亲了。” 何玲瑶急了:“他怎么会成亲?他不是还要读书考功名吗?他娶的是谁?” “沈隽意也快及冠之年了,农户成亲又早,先成家后立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何荣轩想起学院里的流言,“不过,他娶的妻子似乎不如何……” “总不会是那个肥婆吧?”何玲瑶嘟囔了句,却又立刻自我反驳:“不可能,他就是瞎了也不会娶那样一个人啊!照我说,他这样如琢如磨的公子,就该配身世好,模样也好的姑娘,譬如说我……哥,你说他休妻再娶的可能性大不大?” “不大。”何荣轩斩钉截铁地回道,“你年岁也到了,回头我让爹给你选个如意郎君!好了,到了,我先回院里了。” 说完,在马车停妥当后,他就撩起袍子下了车。 何荣轩看不上出身低微,又性情冷淡,毫无功名的沈隽意,自然更不可能让已然成亲的他跟自家妹妹发展出什么情愫。 “哥……”何玲瑶叫了两声,见毫无回应,她气呼呼下车,又跺了跺脚,唤来了贴身奴婢,让其去打探沈隽意的消息。 她向来天生反骨,家里越是不让做的事,她越是要做。 …… 姜映梨不知道有人惦记上沈隽意,她拉着姜青檀一路回他们新租的院落。 姜青檀悄悄探头瞧她,以往他姐最是爱钻牛角尖,遇上这种事少不得哭一场,此刻看她神色平静,他小心翼翼道:“姐,你还生气啊?” “生气?”姜映梨不解,“跟个外人有什么好气的。” 那不是惩罚自己嘛! 姜青檀松了口气,“也是,跟他们计较没得气坏身子。” 姜映梨沉默,突然开口问道:“阿檀,你认识他们身边那位少年郎吗?” 她虽然跟何容瑾不熟悉,但看着他就倍感亲近,再根据何家兄妹对待对方的态度,那应该是她那便宜娘后来生的孩子。 何容瑾帮了她一把,她再继续计较,何家兄妹不会对她如何,可他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她才轻轻揭过。 “啊?”姜青檀挠了挠头,他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哪里认识什么人。 此时,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沈隽意蓦然开口道:“他叫何容瑾。有容乃大的容,怀瑾若瑜的瑾。” 郁齐光惊讶:“阿隽,你还认识他啊?” 他还以为他这副淡漠的模样,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他与我们同班,自然识得。”沈隽意淡淡道。 “对了,他身边那位是他兄长何荣轩。听说他们爹是咱们柳城的员外郎,他大伯还在京为官,家中颇有体面的。”郁齐光补充着,又看了眼姜映梨,提醒道:“你少跟人家妹妹起冲突,那样的人家多的是手段的。” “何容瑾……是个好名字……” 想来是被父母期待出生的! 姜映梨低声呢喃着,胸口又传来属于原主的酸涩又激动的情绪。 她皱了皱眉。 “姐,你怎么了?”姜青檀注意到她表情有异,连忙问道。 姜映梨摇了摇头,把原主的情绪排解掉,“没事。到了,进去吧!” 出乎她意料,虽然小院内住了四个大男人,但里外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姜映梨跟着进了两人的屋子,就见屋里用一块帘子隔开分成了两间,左边是沈隽意居住的,右边新买了个小床是姜青檀的。 对比姜青檀床上胡乱把被子堆砌,沈隽意的床上就齐整许多,被子都叠得方方正正的。 姜青檀边把书袋放下,边来给姜映梨卸背篓,“姐,你随便坐啊!我去给你倒杯茶水,走了一路,你肯定渴了。” 姜映梨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火急火燎去小厨房烧热水了。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姜映梨和沈隽意两人。 第75章 怎么个疼法 第75章 怎么个疼法? 第75章 怎么个疼法? 沈隽意把书袋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上面还整整齐齐摆着几本书籍,他小心地把书本遮挡住,边问姜映梨:“你这次来,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 姜映梨正在打量着屋子,闻言,她挑了挑眉:“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们了?” 沈隽意叹了口气,“我并非此意。只是有些意外……” 毕竟现在家中两个病人,还要修缮房子,怕是事事都忙不过来。 姜映梨不欲跟他讲那些事,朝他走过来,“放心吧,家里好着呢!你先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她把人轻轻摁着在床边坐下,然后就低头去撩他的裤脚。 “你,你这是做什么?”沈隽意被她的动作惊了下,连忙反手按住,“我已经好了许多。” “当然是看看恢复情况。你没空去复诊,前阵子我给胡大夫付钱时,他让我多关注下你的伤……”姜映梨说着,眨了眨眼,一副恍然又不解的模样:“不过是看个腿伤,难道你还害羞?” “不是。”沈隽意耳朵尖稍显红润,面色却依旧镇定,顿了顿,他俯身自己脱掉鞋袜,挽起裤脚,给姜映梨展示伤势。 伤口处缝合用的是美容线,现在已经完美融入血肉中,而伤口经过近一个月的修养,已然愈合,除却那道稍显眼的伤疤,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姜映梨伸手碰了碰他的脚踝,“这里还疼不疼?” 她的指尖冰凉,沈隽意低头望着她白胖的手指,低声回道:“不疼。” 姜映梨抬眼瞟他,蹙眉:“别逞能。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回去我还得跟胡大夫复述情况呢!你要是讳疾忌医,很可能因为信息差而影响大夫判断错误。现在告诉我,疼不疼?” 沈隽意垂眼:“疼。” “怎么个疼法?这里呢,走动可有什么反应?”姜映梨认认真真地复诊问询。 沈隽意这回没有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 伤筋动骨一百日,沈隽意这腿虽然做了手术,外伤也好转了,但毕竟耽搁许久,想要里面的骨头彻底账长好,还是需要些时日的,现在只能慢慢复健。 姜映梨很满意这恢复情况,“外伤药可以停了,但该吃的药还是得出。刚巧我从胡大夫那来,他托我给你带了些药,你饭后可记得吃。还有,胡大夫说,每日里得多运动运动这条腿,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恢复如常了。” 沈隽意颔首。 这时,郁齐光跑了进来,口中高声喊道:“阿隽,我们是出……咳咳,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成,成何体统!” 屋内因着要检查,沈隽意的裤腿被高高挽起,衣裳凌乱,姜映梨又半蹲在他身前,这一幕让郁齐光大手震撼,他语无伦次,羞得脸到脖子都是一片红,慌忙背过身去。 姜映梨未免也太饥渴了吧! 姜映梨:“……” 沈隽意面色如常地整理好衣物,语气平静地开口:“齐光,可是有事?” “我,我就是来问问咱们出去吃饭还是……”郁齐光硬着头皮回道。 虽然院子里有个小厨房,但平日里他们课业紧张,基本没有时间做饭,厨房的唯一作用就是烧热水了。为了省钱,他们三人基本是靠外面买的馒头饼子充饥。 但眼下快要饭点了,又有姜映梨在,他们总不能继续开水就冷馒头吧! 沈隽意沉吟,视线转向姜映梨,就见她摆了摆手:“不用,我定了餐食。”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姜映梨往外走,在经过郁齐光时,她没忍住,吐槽了句:“我说,你这小脑袋瓜,能不能少想些废料,多想点圣贤书!” “你——”郁齐光气结,扭头瞪她。 还不是因为她往日里总爱勾搭男人,他也是怕阿隽被她吸光了精气神! 姜映梨没理会他,跑去开门,果然是方才定的外卖,来送的是个年轻的小二。 小二提着个大食盒,见到她立刻笑容满面:“夫人,我是赵氏食铺的,您点的餐食。” “多谢。” 姜映梨没想到对方动作还挺快的,小二躬身道:“您慢用,我晚些来收食盒。” 说完,小二就一溜烟跑走了。 姜青檀刚烧好热水泡茶,听到响动跑出来,“姐,我来吧!” 他要来接食盒,姜映梨避开他的手,“不用,你去擦擦桌子,准备碗筷,我们等下就吃饭。” “好嘞!” 他们两间屋子,沈隽意和姜青檀住的那间大一些,还有一套掉漆的木桌椅,往日里他们三人也是凑在这里吃饭。 姜青檀动作麻利地擦干净桌子,可轮到拿碗筷时就有些尴尬,他们三人只有三个大碗三双筷子,还真没有多余的。 姜映梨早料到这情况,她从背篓里拿出碗碟:“就知道你们没准备,我给你们买了些。不过得先洗洗!” 沈隽意接过那套新瓷碗碟,触手很是温润,他心情复杂,“我来。” 郁齐光主动道:“还是我来。阿隽你们先坐着!” 等到他洗了碗筷出来时,桌上已然摆满了四菜汤,马蹄红烧肉,鱼香藕夹,香卤素鸡,百合清炒时蔬,还有一道猪蹄黄豆汤。 郁齐光看着咂舌,色香味俱全,想来都知道不便宜! 他一边暗道姜映梨败家,一边又觉得她对沈隽意似乎、好像挺好的! 知道他读书辛苦,还会给他进补! 他放下干净的碗筷,跟沈隽意道:“你们吃,我先出去了。” 他还赶着去买馒头呢!现在去还能赶上热乎大个的! 沈隽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映梨就挑眉疑惑:“吃饭你还要去哪?” “什么?” “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去办吧!这天菜很快就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姜映梨边说边给他盛了碗冒尖的米饭。 这赵氏食铺很实在,送来的米饭也够份量。 姜青檀也给他递了筷子,“喏,快点。” 郁齐光望着跟前飘着热气的饭菜,有些怔愣。 他家算不得富庶,也知道去别人家别胡乱蹭饭,以免增加负担。 沈家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虽然他跟沈隽意关系好,但他对姜映梨向来不假辞色,他没想到,有一日,她竟会留他吃饭,还是这般好的菜色。 离家许久,再没人关心过他是否吃热饭热菜…… “喝点汤,以形补形。”姜映梨正给沈隽意盛黄豆猪脚汤,见他这副恍惚的模样,她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郁齐光,我可不是你娘,生不出你这样的好大儿!” 郁齐光感动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我没想!!” 可恶! 她还是不开口最好! 第76章 争吵 第76章 争吵 第76章 争吵 天色渐暗,天边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何家。 何夫人站在门口踮起脚尖往外看,可除了等到丈夫,丝毫不见自家儿子何容瑾的踪影。 她一边担忧,一边安排晚膳,眼看着何家兄妹来用膳,她忍不住问道:“阿轩,怎生不见阿瑾与你一道回来啊?” 何荣轩神色冷淡地笑了笑:“回来途中,阿瑾说书肆新进了些书籍,我看天色不对劝他,但阿瑾一意孤行,非要去看看。我着急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就跟妹妹先行同车回来了。” “这样啊……” 何玲瑶就没何荣轩好说话,见何夫人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嗤笑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是故意丢下你亲儿子?既觉得我们虐待他,那你干脆带着他搬出府去啊!” 何老爷眉头一竖,呵斥道:“住口!阿瑶,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我呸,一个破鞋也配当我娘?”何玲瑶见亲爹维护何夫人,顿时怒从中来:“也就您不挑嘴,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扒拉……”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何老爷闻言,气得跳脚,挥手就是一耳刮子过去。 几人都愣住了,何玲瑶捂着脸,心中一片冰凉,“您打我?您竟然打我!好啊,祖母说得没错,为了这狐狸精,您是要把我们都蹉跎死了!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也好叫世人看看你的冷情凉薄!” “你,你再说一遍!”何老爷动了手也心中后悔,可看她还继续挑衅,心里越发着恼。 何夫人愕然,她连忙拦住何老爷,“老爷,您怎么跟孩子计较!快消消气!” 说着,她担心地想去扶何玲瑶,“阿瑶,你别跟你爹置气了。我看看……” “滚,贱妇!”何玲瑶恶狠狠推开她,目光如刀刮着她,“别惺惺作态了,我看着作呕!” 说完,她捂着脸就伤心跑开了。 “阿瑶……” 何荣轩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随意地拱了拱手,“我去看看阿瑶!” 何老爷见得儿女都纷纷离开,心中是又气又难过,他捂着额角,坐了下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何夫人刚才想追上去,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先留下来给他拍背顺气,“老爷,您别气了,仔细气坏了身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提的……” 她就是担心儿子! “是我惯坏了她。总想着她年少失母,得待她好些,哪里想到她这般不懂事……”何老爷喘了两口气才顺畅,又颇为懊恼:“可也是我的错,不该动手的……” 其实何老爷也是颇为疼爱这两个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再娶时,不娶条件更好的未婚女,而娶何夫人。 虽然是因为他跟何夫人有感情基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何夫人为了以示不苛待继子女,入门就喝了避子汤。 何夫人心里也难受,她抬手抱住这个心爱的男人,宽慰道:“阿瑶定然能理解你的一片慈父之心的。你莫要挂怀,我去看看阿瑶!” “嗯。你多费点心了!”何老爷回抱着她。 “说什么呢,都是我的孩子,我自是得多关注的。你先用膳!” 但何夫人过去时,何玲瑶已经去找何老太太告状了,最后她只能去低头赔罪,被何老太太敲打了一番,还被要求抄写十遍女戒。 何老太太脸色冷沉:“我知道后娘不如亲娘,但不管怎么样,阿瑶两个都是我何家的嫡亲孩子,还轮不到你来践踏苛待。不然别怪我老婆子翻脸无情,便是你生了阿瑾,我也能休了你!可别以为我会一直忍耐你的小动作!” 何夫人心口满是苦涩,却不敢辩驳。 “是,儿媳明白。” 当初她喝了避子汤才得以让何老太太点头答应入门,前几年继子女年幼,对她虽不算多尊重,但也不多排斥。 可后来不知为何,避子汤失效,她莫名其妙就怀上了何容瑾。 何老太太虽高兴子嗣兴旺,可两个继子女却在外祖家的挑拨下对她颇有意见,如今矛盾越发深刻。 何夫人不想丈夫为难,也不想落个恶毒后母的名声,一直以来小心谨慎,却还是被老太太多番敲打。 等到她愁容满面地回来时,门房通知她何容瑾回来了。 何夫人心中着恼,见到抱着书袋,一身湿漉漉的何容瑾,她张口就怒道:“什么书早不去晚不去,非得这会子去买?你难道不知道家里都在等你回来用饭吗?你但凡有你大哥一半的沉稳,我能少操多少心?你非得让家宅不安宁是不是?” 何容瑾淋了一路冬雨,浑身都冻得冰凉,他怕弄湿了书,中途还去问人家借了牛皮纸裹着,怀抱着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又被他娘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动了动嘴角,本来不想多言,可脑海里闪过姜映梨的模样,他突然鼓起勇气反驳:“不是买书,是姐姐把我赶下了车……” “你胡说什么?你大哥说你去书肆还有假了?你还学会说谎推卸责任了?还让你姐跟背黑锅,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罚你?”何夫人恼道,“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喉间一堵,何容瑾垂着眉眼,身体冷得发抖:“对不起……”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下雨不会等下人给你送伞,非把自己淋风寒了,叫家里为你担心才欢喜是不?”何夫人在继子女那受的气仿佛找到了个发泄口,喷涌而出。 “……对不起……” 看着儿子这副窝囊的模样,何夫人头疼,她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去沐浴换衣。” 何容瑾刚转身,走了两步,顿了顿,他突然回首问道,“娘,我姐姐的名字是叫姜映梨吗?” “什么?”何夫人愕然,旋即反应过来,神色有些恍惚:“阿梨啊……”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表情,看了眼不远处的何家仆从,压低声音道:“你的亲姐姐只有阿瑶,这种话别在你姐跟前说。明白吗?” 何容瑾闻言,深深望了她一眼,行礼后退下了。 第77章 孤陋寡闻 第77章 孤陋寡闻 第77章 孤陋寡闻 吃过饭,雨也停了,姜映梨准备回家。 沈隽意和姜青檀送她到了车马行。 天有些黑,街上还有不少人,几人刚走到车马行,突然从身后窜出几个官差。 车马行的掌柜连忙迎出来:“大人,你们怎么来了?请进来……” “没空,我们普查人口呢!你说说你这的情况!” 掌柜连忙把自家情况说了,又小心翼翼打探道:“官爷,怎么突然又查起人口来了,不是去年年头才查过嘛,这还没到三年普查期呢……” “听说前儿个太后娘娘做了噩梦,梦见有妖孽降世,天下有大祸,娘娘都吓得病倒了。陛下为了让太后娘娘安心,让国师算出妖孽的所在地界。这可不,咱们这也算在内,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盘查清楚,也好交差。”官差抱怨道。 真就是上面一张嘴,下头跑断腿! “好了,我们还得去别处,这些日子你们也警醒些。”官差说着,又纷纷离开。 “是是是。真是又生波折了!”掌柜抹了把汗,看向几人,笑道:“几位是要坐车吗?” 不比没心没肺的姜青檀,姜映梨和沈隽意对视一眼,立刻想到了家里没有户籍的宁老太太。 姜映梨跟掌柜比了个手势:“就我一个,回槐花镇。” “刚好我们有辆车现在就要出发了,姑娘来得可真巧。” 姜映梨付了钱,离开前,姜青檀恋恋不舍地拉着她:“姐,你下次可还得来……” “知道了。”姜映梨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好好读书,不懂就问,多用点心,晓得不?” 姜青檀心虚地瞟了眼旁边的沈隽意,点头如捣蒜。 沈隽意面色平静:“路上小心!若是有事,就让人通知我,家中劳烦你了。” 姜映梨明白他的话中意,颔首应道:“嗯。交给我吧!” 等回到家中时,已然是夜里,外面又开始下淅淅沥沥的雨。 沈母和宁老太太两人都还没睡,见到她淋着雨回来,沈母连忙站起,拿了干净的布裹着她,埋怨道:“咋那么晚回来?吃过饭没?快擦擦,仔细风寒了。” 姜映梨被她的关切弄得一愣,心中一暖,乖乖摇了摇头:“不曾。” “我烧热水。”沈母皱眉,“灶上温了粥,你喝点再去洗洗。”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去了厨房。 姜映梨怔了怔,她看向烛光下慢条斯理嗑着南瓜子的宁老太太,“您跟大娘说了什麽?” 不然,对她敌视颇深的沈母,如何突然就变了姿态! 宁老太太挑了挑眉,“我能说什么?挑拨离间嘛……” 姜映梨:“……” 她说回正题,“最近太后梦见妖孽,国师说出自咱们这地界,现在县衙戒备森严,正在各处查户籍。” “做作!” 姜映梨:“??我跟您说正事。” “是皇帝哪个老娘梦见的?”宁老太太问道。 姜映梨惊讶:“……皇帝还能有几个娘?” 难不成先帝后宫三千都算皇帝老娘? 沈母端着热粥进来,闻言,她回了句:“仿佛是有两个!” “两个?” “孤陋寡闻了吧!”宁老太太斜睨着她,“皇帝非嫡出,他的嫡母封为东宫太后,生母则尊为西宫太后。所以我才问你,是他哪个老娘?” 姜映梨喝了两口粥,冰冷的胃也变得暖融融,她回道:“那就不清楚了。只说是太后娘娘!” 顿了顿,她看向宁老太太,好奇道:“您对这些可真清楚啊!” “哼。但凡用点心,自然能打听到。”宁老太太不以为然。 沈母对这些八卦倒是不关心,她担忧的是宁老太太会不会被发现天花者的身份,然后全家都因此被抓进去。 “要盘查户籍的话,宁姐姐可没有。这可怎么办啊?前些年落户籍倒是方便,眼下可不容易。除非……” “买田地。”姜映梨接口道。 落户籍无非几种办法,买地和婚嫁。 “……我可没钱。”宁老太太顿了顿,拿出那块玉佩,心疼地摸了摸,叹气道:“只有这个了。” “您自己收着吧!用不着。”姜映梨把玉佩推回去,她看向沈母,“但买田地的话,得避开咱们村。” 一来是沈家名声不好,大家都不乐意跟沈家搭上关系。 二来则是老太太显眼,恐怕会惹来麻烦,倒不如去其他村子。 沈母皱紧眉头,突然,她眼前一亮,“去我娘家的桂花村吧!不过那边多是土沙地,田地不多,我爹跟村长家关系不错,说是亲戚的话,也能好好谈价钱,也好买地落户籍。” 这般说定后,三人就各自散了去睡觉。 姜映梨洗了个热水澡,睡前,她翻出来自己的钱匣子,数了数,除却花用的和几个银角子,整数是一百二十两。 这在村里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至少买几亩地是够了。 但姜映梨还是觉得有点少,无论是供两个人读书,还是后面她想做其他的事,都不够用。 她咂舌,“还是得搞钱!” 她把钱重新收起来,又泡了杯感冒灵,她匆匆躺下睡了。 翌日,姜映梨是被外面修建房子的声音吵醒的,她揉了揉眼,感觉浑身有些无力。 “不会是感冒了吧?” 她摸出水银温度计,夹在腋窝里测了测,三十七度一,算是正常。 她穿好衣服出来,沈母正在厨房早饭,熬的是疙瘩汤,见到她进来,她蹙眉道:“你脸色瞧着不怎么好,是不是风寒了?烧不烧?” 说着,她探手来摸姜映梨的额头,“摸着不烫啊!” 姜映梨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我昨天头发没干透,就有点头疼,不碍事。” “年轻也不能这么造身体的!今天你还能出去不?” “能的。吃完饭就好了!”姜映梨打算等会吃颗感冒药再出门:“我先去洗漱了。” 两人说话行动都很是流畅,竟再也没了以前那种隔阂感,只是两人都没感觉到。 等到吃过早饭,跟廖铁柱等人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多看着点,三人就出发去了桂花村。 第78章 走亲戚 第78章 走亲戚 第78章 走亲戚 桂花村离天水村有些距离,她们需要做牛车过去。 而要走娘家,又是有求于人,哪里能空着手去。 所以,姜映梨领着两人先去了槐花镇买了些东西。 沈母看到姜映梨又是米面肉蛋,又是蜜饯果子,她心惊肉跳地连连拉住人:“够了够了,这些已经够了,别买那么多!” 家里治病吃药都得花钱,现在又在修缮房子,样样都需要钱,就是沈母也想给娘家体面,可实在囊中羞涩。 姜映梨拿出银子付钱,大气道:“大娘,我这也是头回去,总得买些东西的嘛!没关系,您看看还缺点什么,咱们再买点,放心,钱够用的!” “不用,这些就足够了。”沈母知道姜映梨有姜家送回来的三两银子,顿了顿,她隐晦地提道:“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 “好,我省得。”姜映梨是真不缺这点银子,但又不好明说,眼角余光瞟见宁老太太往旁边的店里跑,她连忙跟上:“您去哪里?” 宁老太太身上的天花已经不具备传染性,但身上还有疤痕,脸上也留有麻子,故而她是围着大围巾,把脸在遮了大半的,好在现在天冷,街上也有不少这样穿,也不算显眼。 姜映梨两人跟着她的步子进了旁边的布庄,就看宁老太太站在一件银灰鼠皮斗篷跟前,店里伙计看她穿着破烂,面露不悦:“哪来的老乞丐,我们这斗篷可值四两银子咧,若是弄脏了,你可赔不起!赶紧走!” “狗眼看人低!谁买不起,”宁老太太瞪着他,指着斗篷,扭头对追上来的姜映梨,理直气壮道:“我要买这个。” 沈母也听到了价格,她尴尬道:“宁姐姐,我还有件新袄子,刚做的,还没过水上身!你若是不嫌弃,我回家就给你!” 宁老太太前头患病穿的都是沈母的旧衣裳,虽然干净,可处处都有补丁,难免就不大体面。 前面事情忙,又准备送人走,也没考虑到这层。 宁老太太皱了皱眉。 她不喜穿旁人的旧衣裳。 伙计嗤笑:“买不买?不买就走!别扰了我家生意!” “买。”姜映梨高声应道,“这件斗篷我们要了,先拿来给试试可否?” “这斗篷昂贵,你买得起吗?”伙计斜睨着姜映梨。 姜映梨脸一沉,还没来得及说话,从里屋走出的店铺掌柜也听到这番话,他脸色大变,快步上前,拉开伙计,“住嘴,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边说着,掌柜转头看向几人,脸上浮起热情的笑容:“客人对不住啊,这是我们新请的伙计,不懂事,等会我就罚他。几位是想试试斗篷是吧?我这就给你们拿!” 他亲自拿来斗篷,笑容满面道:“是哪位夫人试?” 宁老太太站出来,掌柜立刻抖开斗篷,替她披上,嘴里不停道:“灰鼠皮最是舒适保暖,是才送来的,我们店里也才得了两件呢。您瞧,您穿上看真是精气神十足咧!” 宁老太太转了两圈,敞开斗篷,看向姜映梨两人,“如何?” 还别说,宁老太太个子高挑,身子又挺拔,穿上斗篷的确气质都变得不同了。 沈母摸了摸油光华亮的毛,“很好看的。” “不错。”姜映梨捏着下巴颔首,示意掌柜,“那就拿两件吧,再拿套里面穿的干净衣裳,给人换上。” “好嘞!”掌柜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沈母惊愕,“怎么还买两件啊?” “一件给您,一件给老太太,这天是该穿斗篷的。” “别别,我不用,别费这个钱,给宁姐姐添就好……”沈母连连摆手。 宁老太太倒是接受得心安理得,她拍了拍沈母,劝道:“儿媳妇孝敬你,你接着就是。再说,走亲戚就该穿新衣,快去试试!” 沈母被推搡着上前试了斗篷,宁老太太则是把里外都换了个新,她颇为满意。 付钱的时候,两件斗篷一套新衣,成衣价格贵些,花了八两五钱,沈母要不是被摁着,她是立刻要把斗篷给退了的。 出店门时,沈母肉疼得很:“这也太贵了……若是买棉花和新布,都够咱们全家都添新衣了!” 姜映梨恍然:“是了,我们也该买新棉花被和新棉衣了……” 最近太忙,竟然给忘了。 沈母连忙拉住她:“这个回头自家买了棉花请人弹就好,别费钱了。走走,咱们赶紧找牛车去桂花村!” 她是真怕姜映梨又去买买买。 今天这钱花得她心颤了。 姜映梨和宁老太太对视了一眼,跟上了她的脚步。 成衣铺掌柜喜笑颜开地送走人,扭头看伙计眼睛都直了,他难以置信地指着几人的背影,“叔,她们居然真买了……” 要知道这灰鼠皮袄子就是买得人少,也就是镇上的富户员外郎们才会买来给长辈女眷穿,他们店铺里才进了两三件的。 掌柜刮了他一眼,扭住他的耳朵,“我怎么教你的,任何进店的都是客人,万万不能以貌取人,得学会看人。你倒是好,好好的财神爷,差点被轰出去了!” “叔,叔,轻点,疼疼疼!”伙计连连叫疼。“那老太太穿那么破,看着就不是有钱人啊……” 掌柜放开他,脸色冷沉:“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错。算了,我是教不了你什么东西,你收拾收拾东西回你家去。” 这个侄子是兄长送来当学徒的,人是机灵,就是不会脚踏实地,屡教不改,掌柜也懒得管了。 “叔,别啊,我错了……” …… 几人租了辆牛车,晃晃悠悠了半个时辰才到桂花村。 才进村,这满车的礼物,以及沈母两人穿着的鼠皮斗篷,就惹得村里不少人侧目,纷纷猜测是哪里有钱亲戚找上门来了。 还有些调皮的小孩儿好奇地追上来。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嘻嘻,你们要去谁家啊?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可以带路!” “不用。”沈母有些尴尬。 姜映梨抓了一把蜜饯果子分给他们,笑眯眯道:“我们要去李家走亲戚,你们别追车了,仔细摔着,快回去吧!” 孩子们得了蜜饯果子,立刻一哄而散。 等牛车快到李家时,远远就见门口两个妇人正踮起脚尖往这边看,左边那位眼尖看到沈母,连忙迎上来:“玉珠妹子,原来是你啊!” 沈母见到来人,脸上也浮起笑容,借力下了牛车,激动喊道:“嫂子,家里还好吗?” “好,都好着呢!我瞧着你都瘦了啊,怎么不多吃些,等会娘见到该心疼了!”李大嫂扶着她打量,两人正有说有笑,身后就传来一道大嗓门。 “哎呦,这不是玉珠姐吗?这是发达了啊,瞧着这周身富贵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第79章 沈隽意明明有桃花债! 第79章 沈隽意明明有桃花债! 第79章 沈隽意明明有桃花债! 开口的赫然是另外一位妇人,对比前面那名身材高挑,清秀可人的李嫂子,她就显得更珠圆玉润,却偏生长了双三白眼,配上她尖细的嗓子和话语,让人很难生好感。 沈母看到她,笑容也淡了些许,她朝着方氏点了点头,“三弟妹。” 方氏探手来摸她的鼠皮斗篷,眼里冒光:“这皮毛好光滑,得多少银子咧?我还从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以前也就看城里大户人家穿过,姐姐能否脱下来给我试试?” 沈母有些尴尬,暗暗避开她的手:“这……” 方氏向来脸皮厚,见人的东西好,就以借为由,强霸了去的事儿可不老少。 李嫂子知道沈母脸皮薄,她拉开人,板着脸道:“这天多冷啊,妹妹身子不好,脱了若是着凉了,你出汤药费啊?” “就你会巴结人!哼!”方氏不高兴,压低嗓门道:“姐姐也是,太小气了!” 李嫂子懒得跟她计较,目光落在下车的姜映梨两人身上,“这二位是?” 沈母连忙顺其自然地避开方氏,笑道:“哦,我忘了介绍。这是宁姐姐。至于她……是阿隽新娶的媳妇。” “阿隽成亲了?”李嫂子怔愣。 她是知道自家外甥的脾性,瞧着温和,骨子里却藏着铮铮傲气,他竟愿意娶这般模样的姑娘……着实出人意料! “来见见人。”沈母示意姜映梨。 姜映梨有些惊讶,从善如流地上前。 李嫂子笑眯眯地拉过她的胖手,面上看不出丝毫嫌弃,爽朗道:“长得很有福气相啊。外甥媳妇,我是你大舅母。” 姜映梨眨了眨眼:“大舅母好。” “好孩子。娶亲那么大的事儿,妹妹也不往家里说一声,我都没备上什么见面礼,闹了个笑话!”李嫂子嗔怪地看了眼沈母。 沈母抿唇:“事出突然。” 她当初病重,又恰逢分家,家中又被沈家弟妹把持,两村距离又远,根本来不及送消息。 她是实话,李方氏却如遭雷劈。 “新妇?”她惊愕指着姜映梨,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怒容道:“什么突然?我看姐姐分明是不把我家放在眼里!” 沈母一脸无措:“弟妹,我绝无此意,确实是……” “啊呸!当初你家拒亲说的什么,阿隽以后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生生把我家娟子埋汰了一顿。结果呢,如今娶这么个丑妇!李玉珠,你要看不起我家娟子就直说,何必做这些事恶心人!”李方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当初,她看中了外甥聪慧机敏,想亲上加亲,却被沈父一口回绝,还顺道折辱了一番。 虽然后来因为沈隽意的扫把星体质,她还暗自庆幸过。 可沈隽意越长越是俊美,她闺女还真就看上了,哪怕他之后定亲又退亲,婚事一波三折,也磨灭不了她那颗心。 李方氏没少劝过闺女,可也不顶用,好好的妙龄少女生生拖到了如今,成了村里的笑柄。 她都在想要不要妥协了,把那口气咽下去,结果沈隽意竟成亲了! 若是真娶的是懂事温柔的富户小姐,也就罢了,可这分明连她娟子的一半都不如! 这不是欺辱她家嘛! 沈母瞪大了眼:“这……” 这不都是阿隽四五岁时,两家的酒后戏言吗?她怎么还惦记着? 姜映梨挑了挑眉。 欧阔,沈隽意骗她! 他明明是有桃花债的! “弟妹,这怕是有什么误会!”沈母连忙想解释。 “误会个屁!”李方氏啐了口,她目光如刀刮着姜映梨,刻薄道:“长得一副猪脸,水桶腰,大屁股,也难为阿隽下得去嘴……” 人身攻击就很叫人讨厌! 姜映梨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宁老太太就听不下去了:“又没吃你家大米,也不给你当儿媳妇,关你屁事!” 姜映梨惊讶她的维护,心中微暖,她扭头看着面色大变的李方氏,诚恳道:“我娘也是为你家好。近亲结婚,后代是会畸形的。” 她是实话实说,可落在李方氏耳中却是嘲讽。 “你咒谁呢——” 李方氏气得刚要扑上去,就被冷脸的李嫂子拦住,“弟妹,别吵了!姐姐好不容易回来,非要叫外人看笑话吗?赶紧去把爹娘他们喊回家!快去!” 李方氏心有不甘,可她也知道真闹大了,回头等公婆回来少不得她排头吃,只能愤怒离开。 李嫂子把人推搡到门外,这才回头,她尴尬地理了理鬓角,“妹妹,你们别介意,你也知道三弟妹就这脾气!不是诚心的!” 沈母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晓得。” “哎呀,大家别站在门口了,进屋吧!”李嫂子招呼道。 “那东西就搬到里屋去吧!”姜映梨正让车夫把礼物都往下搬。 刚才沈母站在前头,把林家妯娌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都不曾注意到牛车上的一堆东西。 此时,李嫂子看着大包小包,惊讶不已:“怎么那么多东西?” “是阿梨的一点心意。”沈母没有揽功,“而且,我们想托家里帮帮忙,让村长办点事儿!” 李嫂子了然,“那快进屋等,外头冷,爹娘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李家的屋子是新建的,屋内很是宽敞,里外都打理得很干净,物件也摆放的井井有条。 李嫂子给她们端了鸡蛋茶来。 时下乡下招待贵客,用不起好茶叶,就流行冲泡鸡蛋茶。 方法也简单,就是用热水冲开鸡蛋,根据口味放盐或者是糖。 姜映梨碗里有两个鸡蛋,她惊讶地看向李嫂子。 对方笑了笑:“趁热喝,暖暖身子!” 姜映梨道了谢,难得出门,鸡蛋也不算什么大热量的东西。 刚好坐了一路车,也口渴了。 她举杯尝了尝,口感顺滑微甜,倒是没什么腥味。 好喝! 她吨吨吨几口就喝完了,鸡蛋茶入肚,身上也暖了,她忍不住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旁边正在细细慢品的宁老太太斜睨着她。 李嫂子也注意到了,她爽朗笑道:“是不是饿了?我再去给你冲一杯!” 姜映梨打了个饱隔,脸颊涨红,连连摆手:“不用了,大舅母,我饱了!” 这是她当医生时留下的陋习。 虽然知道细嚼慢咽的好,可医生都是跟死神赛跑的,无论是做手术救人还是后来做研究。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吃快食的坏毛病,现在哪怕减肥也没顺利改过来。 沈母看了看她的体量,又想起她饭桌上总吃得极少,把手里的杯子递过来,“我这还没动,你喝吧!” “……我真不用!” 第80章 李家人 第80章 李家人 第80章 李家人 李家人很快就回来了。 李父李正树五六十岁的年纪,肤色是庄稼人的黑红色,却依旧精神烁烁,李母面容慈和,至于李家舅舅,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颇为高大。 李母一进屋,就冲上来抱住了沈母李玉珠:“玉珠!” “娘。”李玉珠见到亲娘,也是感性落泪。 两母女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李正树摆了摆手,“好了,屋里都是人,莫要哭了!玉珠,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阿隽呢?” 李母也惦记外孙,急忙放开李玉珠:“是啊,阿隽呢?他的腿脚可好些了?” “好多了。阿隽他如今在云麓书院读书,今日不得加假,不能来。等回头学院放假,我再让他来给您二老磕头。”提到儿子,李玉珠的泪水都止住了,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云麓书院?”李大哥李福贵很是惊讶,“那可是咱们这最好的书院啊!听说里面教书的都是进士老爷,这读书人能考进这书院,妥妥以后能考中秀才举人啊!阿隽真是出息啊,说不定以后咱们家也能出个举人老爷咧!那才是真光宗耀祖啊!” “借大哥吉言。” 李方氏跟在后头,闻言,她低声讥讽:“就这霉运,能考上才有鬼咧!再说,就是光宗耀祖也光沈家的祖宗,跟你李家什么关系!” 她自以为小声,可屋里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都不禁蹙眉。 李三弟李福瑞掐了掐自家媳妇的胳膊,恼怒不已:“你给我闭嘴!” 他抬头看向李玉珠,尴尬地转移话题:“二姐,我听说阿隽新媳妇来了,爹娘念了一路呢,快叫我们见见呗!” 李方氏疼得龇牙咧嘴,闻言,她暗暗嗤笑,准备看笑话。 李父母最疼沈隽意这个外孙,看到这样的外孙媳妇肯定得气闷! 若是李父发作,到时候才是叫李玉珠等人没脸! 李玉珠先前的确因为姜映梨的品行外貌感到羞愤,可就让宁老太太所言,木已成舟,而姜映梨嫁进来后,不但让人治好她的病和儿子的腿,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 她便是再挑剔,也不能摸着良心说娶错了人。 故而此刻,她拉着姜映梨就落落大方地介绍:“爹,娘,这是姜映梨,是阿隽的媳妇。别看她长这样,但性格极温顺又懂事,自从她进门后,家里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姜映梨头回听到沈母这般口是心非的评价自己,颇感惊讶。 她很心安理得的接受,并对着李家几人,露出了八颗牙齿。 “姥爷,姥姥。” 只是这样的礼貌笑容,配上她脸上被挤得颤动的肥肉,并不显得娴静,反而是惊悚。 李父李母几人都瞪圆了眼,李父更是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嫂子见此,忙朝着丈夫李福贵使了个眼色,李福贵秒懂,给李父拍背顺气:“爹, 我就说刚才走慢些,现在岔气了吧!快坐下歇歇!” 李嫂子则是扶住了李母,“娘,您回来得正好。妹妹和阿梨都带了许多东西来,说是孝敬您跟爹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呢,您给看看。” 说着,她给指了指墙角堆着的礼品。 李母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开了,“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干什么?阿隽还要读书,处处都要烧钱,可得节省点,跟自家还讲什么面子!等会提回去吧!” “好多东西啊!好有好几匹布呢,刚巧要入冬,可以给娟子他们都添几件衣裳。”李方氏见到礼物,立刻眼睛发光,扑上前去:“这都是妹妹他们孝敬长辈的,是应该的。让他们提回去干啥,你们就知道心疼阿隽,咋不心疼下自己的孙子孙女……” 她是哪个都想要,全部都往怀里揽。 李父看到她这副贪婪的模样,气得脸都红了,“福瑞还不拉开你婆娘!丢不丢人啊!” 李福瑞去拉人,李方氏自然不肯,两夫妻就当众吵起嘴来。 李玉珠见此,有些傻眼。 姜映梨主动道:“姥爷,舅母说得也没错,这些都是阿隽和娘他们说要孝敬你们的,怎么能提回去呢!而且,”她看了眼宁老太太,笑道,“我们这次来,也是想请你们帮帮忙。” “是是是。”李玉珠反应过来,连忙道:“爹,我有个朋友想在咱们这村里买田地落户籍,想托您帮忙让村长行个方便。” “什么情况?”听到女儿求助,李父也端正了神色。 李嫂子看他们谈正事,很识趣地出去准备做午饭。 李福瑞也把吵吵嚷嚷的李方氏拖了出去。 李玉珠有些忐忑,她觑着不动如山的宁老太太,慢慢吞吞地把事情说了,只是把天花的事给隐瞒了。 只说她遇人不淑,现在身体又不好,想在村里买地定居。 而她跟宁老太太一见如故,已经结成金兰姐妹,如今想请家里帮帮她这个孤寡弱女子。 因为她不擅长说谎,全程都说得磕磕巴巴的,还是姜映梨跟宁老太太在旁边补充,这才没叫李家人瞧出些什么。 而宁老太太别看平时寡言傲气,这会子嘴巴子可利索了,说到动情处,她还捂着脸,戏精地假哭:“先前我还感慨命苦,没想到老天眷顾我,让我碰上了玉珠妹子,这才能活下来。玉珠妹子一家那都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李玉珠被她说得极为感动,给她递手绢,眼泪盈眶道:“宁姐姐别这么说,能帮你我很高兴。” 姜映梨:“……” 倒也不必如此卖力! 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李父答应了。 眼看时间还早,李父就带着她们去了村长家,当然不是空手去的,而是提了几斤肉和蜜饯果子等礼品。 村长跟李父关系不错,听闻来意,立刻拿出了村里的地形图,摊开给几人看,并指出了几处可买卖的田地。 第81章 买地落户 第81章 买地落户 第81章 买地落户 一处在村里的中心地带,八亩肥田连着,一共二百两。 一处是在稍偏的地方,四亩肥田,但因为离水源远,价格稍便宜些,九十二两。 还有陆续几处,价格都高低不等,有肥田也有劣田。 李父几人认认真真看图挑田,姜映梨突然指着图纸山脚下的小圈圈,好奇道:“村长爷爷,这几亩地怎么卖?” 村长吸了口水烟,伸长脖子瞅了瞅,不以为然道:“这个是刘家的,他儿子做买卖赚了钱,在城里买了大院子,把他们夫妻接走了。” “他们家的田是要全部卖掉的。这四亩算是二等良田,价格也合适,但他家还有三亩沙地,要求一并搭着卖。沙地都是石头,能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要!丫头,你也别看了!” 他也是不想坑人,实诚建议。 姜映梨眼前一亮。 沙地不能种粮食,可能种药材啊! “这些一并打包卖是多少银子?” “良田一亩二十一两,沙地十一两一亩,得一百多两吧!丫头,这个不划算,不如看看那四亩肥田!”村长语重心长道。 一百一十七两。 姜映梨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也能负担得起。 她看向旁边默然不语的宁老太太,“您怎么看?” “是不大好。”宁老太太慢慢吞吞道,顿了顿,她睨着她:“你付得起钱吗?” “这不给您买吗?”姜映梨反问。 宁老太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神真诚道:“若是你助我,待我……” “待你回到秦始皇陵,东山再起,必有重谢?”姜映梨顺口溜接道。 宁老太太惊愕:“你怎么知道……”她要画饼! 姜映梨一脸无语吐槽:“……这种骗钱方式太过时了好吧!” 她扭过头,指着小圈圈:“村长爷爷,我表姨婆说要这个。” 村长本来还想劝,就是李父和李玉珠也连翻劝,但看宁老太太也没反驳,最后只能先定了白契书。 宁老太太丢失了户籍,得去县衙过具有法律效应的红契,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把户籍落到桂花村。 因为赶时间,村长也对此颇为上心,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和他儿子赶着牛车匆忙去了县城。 等拿到户籍和田地契书时,已经是傍晚了。 不过,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在李家吃过饭,趁着天边还有余晖,她们就急急离开了。 回家路上,姜映梨喜滋滋地翻看着到手的田契,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她蹙了蹙眉头。 宁老太太注意到她的目光,瘪嘴:“这不能落你的名。” “我知道。”姜映梨顿了顿,指了指宁旁边的字,有些尴尬地问道:“这是什么字?” “你不识字?”宁老太太惊讶,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怜惜地感慨:“也是。你家那么穷也请不起西席,更又不可能送你去女学了。也亏得你已经嫁了人,不然都不好找人家!” “喂!”姜映梨鼓着腮帮子,敲了敲手里的契书。 不待这么人身攻击 她以前好歹也是个高材生,只是一朝换了个时空才成了个文盲! 宁老太太:“这是叁雉,其意为三……” “这个我知道,三鸡嘛!”姜映梨脱口而出。 等说完,她砸吧着嘴,看向宁老太太,委婉道:“您父母取名还挺别致的啊!” 宁叁雉,宁三只鸡! 就是李玉珠念叨了两句,也感觉有些怪怪的。 宁老太太:“……” “三乃是多,大之意,才不是什么三鸡!” 没文化! 姜映梨:“……”这也没多大差别吧! 老太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顿时有了小情绪,抬起下巴哼唧一声,背过身去。 “您生气了?”姜映梨凑过去戳了戳她的背,笑眯眯道:“其实大鸡这寓意也挺好的。叁雉,说出去多有文化啊,您这名字村里很多人都想要的!是不是啊,大娘?” 李玉珠回过神来,点头附和道:“是啊。谁家不想多养几只鸡,便是养不起,也盼着能捡几只野鸡!宁姐姐,你父母肯定也是盼着你能衣食无忧的!” 宁老太太:“……” 神特么衣食无忧! 她还真不知道这名字还有这等含义! “你们不看书的吗?”宁老太太一脸一言难尽,顿了顿,她才反应过来,捂住了额角:“是了,你们都不识字。你说说你们,儿子丈夫都是读书人,自己怎么能甘心当睁眼瞎?” “特别是你。”她指着姜映梨,恨铁不正刚道:“你若是不识字,以后如何跟丈夫有闺房之乐!难道还眼睁睁看以后他找解语花来红袖添香嘛!” 姜映梨眨了眨眼:“那您要教我认字吗?” 她先前太忙,根本没顾上这茬,现在既然有机会认字,她自然不愿意当睁眼瞎! “太好了。”她甜滋滋地抱住宁老太太的胳膊,“我就知道姨婆您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我的后半生幸福就交到您手上了,请务必教我认字!” 宁老太太:“……”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来! 她抖了抖胳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姨婆~” 宁老太太斜睨着她,最后没绷住:“教教教!你先松开,我要掉下去了!” 姜映梨从善如流地松手,把人扶正,冲她比了个心,嘴甜道:“谢谢姨婆,爱您!” 宁老太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半晌,她别过脸,用斗篷遮住微红的耳垂,嘟囔道:“这些话还是拿去哄你丈夫吧!” 第82章 发烧 第82章 发烧 第82章 发烧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 几人各自洗漱一番,便准备回房睡觉。 突然,李玉珠迟疑片刻,看着姜映梨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阿梨,这买地的钱是哪里来的啊?” 不是她怀疑姜映梨,而是那笔钱数额太大了。 而先前才出了二十两束修费,如今又是建房子又买斗篷的,可都不是小钱! 姜映梨又没要宁老太太的玉佩,又从哪里弄来上百两银子的? 姜映梨心中早打好了腹稿:“是借的。” 谁能爽快借出那么多钱? 李玉珠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紧张起来:“你不会是去借利钱了吧?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九出十三归都是常事啊!前头阿隽他们的束修你该不会也是借的吧?” 就是宁老太太闻言,也从房间跑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姜映梨。 姜映梨没料到她思想那么天马行空,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 “其实是我之前在山上挖到了野山参,还抓了几条白花蛇,刚好胡大夫看中了,就高价收购了。刚好不是要交束修嘛,这些银子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这件事沈隽意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怕说出去惹人眼红,就也没告诉您!” 李玉珠闻言,刹那间放下了心,她双手合十,感激不已:“阿弥陀佛,咱们家真是多亏了胡大夫,又是治病,又是收药材的!胡大夫真是个心地善良的活菩萨啊!” 宁老太太不像李玉珠那么好骗,她总觉得里面有猫腻:“买地的钱你也问那胡大夫借的?他怎么对你那么好?” “是啊。”姜映梨落落大方道:“因为之前我送挖了些药材送去药铺,刚巧赶上胡大夫的药童有事离开了,我就临时搭了把手帮了他。后来胡大夫看我办事利落,就暂时留我帮忙了几回。这一来二去的,不就熟悉了嘛!” 村里偶尔也会有人挖药材去镇上卖,姜映梨也不怕被揭穿。 她继续道:“上次我去的时候,胡大夫诉苦,说从外地进货,经常会发生意外,导致药铺经常缺药。所以,他想在本地找些靠谱的药农培育药田,这可不,我就毛遂自荐了!” 姜映梨没想到自己还有说谎的天赋,甚至还是为赚来钱的说谎! 就离谱! 只是,原主不会医术,根本不可能凭空编造理由行医。 而她的医药空间,更是绝对不能暴露,故而只能另辟蹊径找理由了。 现在就看她们信不信了。 “所以,这些钱是胡大夫给你租地雇药农的?你、你就这么贸贸然用了?”李玉珠自然信了,就是因为信了,她更急得团团转,“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办事啊?叫胡大夫知道,那该如何是好?我今日就该拦着你的。现在咱家去哪里还这一百多两银子啊?” 李玉珠气急得快昏厥了。 “别急啊,大娘。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姜映梨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玉珠。 看她这副模样,姜映梨感觉自己扯了个坏慌,可这也是为后面田地能顺利种上药材铺垫。 只是她没想到沈母这般在意! 宁老太太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姜映梨,也劝道:“妹子,现在急也没用,咱听她说!” 两人的目光落过来,姜映梨清了清嗓子:“胡大夫要租地雇人种药材,咱们有地有人就差药苗是不是?” “你是说咱们把这田地都种上药苗,等成熟了,就给胡大夫送去?以此来填补窟窿?”宁老太太恍然,颔首道:“这倒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能行吗?”李玉珠两眼汪汪,依旧担心,“我只种过庄稼和菜苗,这药苗我是一窍不通啊!” “没事,胡大夫跟我讲过一些注意事项,咱们肯定能种成的!” 姜映梨信心满满的样子让李玉珠的心安定了不少,想了想,她说道:“那咱们也不能骗人。” “胡大夫帮咱们家良多,又是咱们家的救命大恩人,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好歹跟人说清楚原委,看胡大夫原谅与否,再说药苗的事。不然,我跟你同去……” “好,但我自己去就可以。” 好不容易安抚住李玉珠,姜映梨满身疲惫回了房间,倒回床上,睡觉前她翻看了下钱袋子。 只剩几个零碎银角子了。 出门前还是个小富婆,现在又变成穷光蛋了。 钱真不经花啊! 穷啊! 还是得赚钱! 不然怎么养得起貌美如花的吞金兽读书郎呢! 还有入冬后,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穿越前从没为钱愁过的姜大小姐,现在却要为这些俗物奋斗了。 这该死的命运哇! 翌日一早,姜映梨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穿好衣服,感觉脑袋更昏昏沉沉了,她拿出体温计测了下,37.8度。 李玉珠做好早饭,刚招呼完工人们开工,见到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蹙眉担忧地问道:“脸色怎么比昨日还差?” “有点低烧。”一说话,嗓子眼也有些痒,姜映梨低咳了一声。 李玉珠闻言,抬手来摸她的额头,“是烧了。是不是昨天出去吹了冷风,寒风入体了?我去找徐大夫给你开两贴药吧。” “不碍事。”姜映梨拉住她,“等会就好了。” 她自己就是医生,还请啥大夫。 就磕颗退烧药的事儿。 李玉珠不赞同:“病了就该看大夫……” “我不想喝中药。大娘,我饿了。”姜映梨声音软软,想以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姜映梨的声音本来就属于南地姑娘的温侬软调,平时正常说话还只是温软,可一旦她声线放软,就仿佛猫儿撒娇,叫人骨头都有些发酥,让人不忍拒绝。 李玉珠愣了愣。 宁老太太进门刚好听到这番话,她低声嘟囔了句:“自己怕吃苦药,当初还日日强喂我!” 很快,她调整嗓门道:“妹子,我看她中气十足的,等会喝点热汤睡会儿,发发汗,应该就会好。年轻人嘛,身体好,费不着吃哪门子苦药!” 李玉珠也觉得有理。 本来她都做好了窝窝头,见此又给姜映梨单独下了碗面疙瘩汤,敲了个荷包蛋,撒上葱花,点上香油,一青二白的很是暖胃。 姜映梨喝了半碗面疙瘩汤,精神头也好了些。 “多吃点才好得快。你瞧瞧你,最近都瘦了。”李玉珠见还剩小半碗疙瘩汤,催促道。 姜映梨一僵:“……” 她更不敢吃了! 宁老太太无语:“……” 多不好的眼神,才能对着一个一百八九十的姑娘说出瘦这个词! 姜映梨:“大娘,我真吃饱了。” 李玉珠看她真吃不下,遗憾地收起碗筷:“留着晚点饿了吃。你先去休息吧!” 第83章 我这叫做有福之人! 第83章 我这叫做有福之人! 第83章 我这叫做有福之人! 姜映梨回房吃了颗感康,刚躺下没一会儿,李玉珠就抱着一床被褥进来了。 “大娘,这是?” “这是我的被褥,你放心,晒过,干净的,没什么味儿。盖在你铺盖上头,给你发发汗,这病才好得快!”李玉珠把被褥细心地压在她盖的被褥上,压得平平整整,还顺手替她掖好被角。 “好了,你快睡吧,醒了就该好了。” 姜映梨被她这难得的温情弄得有些懵。 想起最近李玉珠的态度的确转变颇多,昨天还在李家人跟前落落大方的介绍她、维护她…… 她抿了抿唇,出声喊住她:“大娘。” 李玉珠回头关切:“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映梨摇头,舔了舔唇角,她问道:“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恁不习惯的! 李玉珠怔忪,半晌,她走到床边,别了别耳边的鬓发,慢慢道:“这阵子你对我和阿隽所做的,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先前我对你颇有意见,也的确不想你做我家媳妇,至于原因,你应该也清楚的。” 姜映梨视线游移。 她当然知道。 原主的人品名声,以及怎么嫁进门的暂且不提。 光是间接弄断沈隽意的腿,让他差点成为个跛子,换成任何一个母亲的都难以忍受吧! “但宁姐姐也说得没错,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现在你已经嫁入我们沈家,那就是我们沈家的人。总不能一直把你当外人看,寒了你的心。” 李玉珠抬头望着她,眉眼间都浸润着柔和,“今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儿过日子吧!” 她知道姜映梨在姜家过得不好,她也盼着她能改过自新! 姜映梨愣住。 她其实没刻意对沈家母子好。 她给沈隽意看病和交束修,是替原主愧疚还债,替李玉珠看病是医者仁心。 至于翻新屋子,买吃喝用的东西,是因为她也想改善居住环境和饮食而已。 面对着李玉珠真诚恳切话语,一时之间,姜映梨有些心虚尴尬,悄悄用被子遮住了半边脸。 好在李玉珠也不在意,说完这些话,她心情也舒服了许多。 拍了拍被面,她温声道:“睡吧!有事喊一声,我先出去了。” 姜映梨目送着她离开,心情有些沉重,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欺骗沈母。 毕竟,她今后总是要走的…… 不过很快,她就在药效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然是中午,姜映梨拿出温度计测了测体温。 退烧了。 精神也倍儿棒。 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她从温暖的被窝爬起,伸了个懒腰。 姜映梨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村人们回去吃饭,屋子里很安静,她在经过李玉珠房门前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才走到门口,还没拐进厨房,姜映梨就看到院子篱笆外停着一辆马车。 而她想躲着的李玉珠正站在门口张望。 不一会儿,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暗棕色绣花褙子的中年妇人。 妇人先是眯着眼打量着院子,半晌,才施施然开口:“这可是沈隽意沈学子的家?” 李玉珠刚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眼下看对方衣着富贵,略微紧张问道:“是。不知道您找我儿何事?” “你就是沈太太?”妇人觑了她两眼:“我来自柳城何家,你唤我何嬷嬷就成。我来是有件喜事与您说。沈太太不请我进屋详谈吗?” 李玉珠反应过来,连忙让开位置:“您快屋里请。不好意思,家中在修缮,有些脏乱,还请见谅。” 苗嬷嬷以帕子掩住口鼻,眉眼略有些鄙夷。 她是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非看中这穷困的沈学子!城里那么多儿郎任由她挑! 刚走到门口,她就瞧见身宽体胖的姜映梨,她不由蹙眉:“这又是谁?” “哦,这是我儿媳。”李玉珠越过她,快步走到姜映梨身边,关切道:“阿梨,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烧也退了。”姜映梨看了眼眉眼刻薄的何嬷嬷,低声问道:“她是?” “那就好。”李玉珠松了口气,也压低嗓门回了句。“说是柳城何家的人。” 姜映梨皱了皱眉。 何家?是她知道的那个何家吗? 来干什么?莫不是还来寻她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何嬷嬷脸色剧变,失声急问:“你有几个儿子?” 李玉珠倍感奇怪,老老实实回道:“我只得了阿隽一个。” “所以,这是沈学子的妻子?”何嬷嬷不敢置信地指着姜映梨,震惊得连声音都变得尖细:“你竟同意娶自己儿子娶这样的女人进门?” 这怕不是个后娘? 姜映梨不乐意了,上前一步,抬起下巴,身上的肥肉随之晃了三晃:“我怎么了?我这种在我们村叫做有福之人。你知道一身匀称的肥膘多不容易长嘛!” 何嬷嬷表情犹如吃了一只苍蝇。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李玉珠也觉得她这话不对劲,她也附和姜映梨:“是啊。这都是福相!不知您寻我儿到底有何事?” 何嬷嬷回神,这事情有点棘手,可想起自家小姐那性子,她总是得把事儿办好,不然回头有她的排头吃! 她清了清嗓子,也不藏着掖着的,左右四处无人,也不怕旁人听见,她开门见山道:“我家小姐看中了沈学子。你们家若是识趣,便休妻另娶吧!” “什么?”李玉珠惊愕,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反驳道:“多谢抬爱。但我儿已娶妻,阿梨也是个好的,我家没有休妻另娶的盘算。” 若是在她病重,有哪个姑娘寻上门来,但凡品行端庄,李玉珠便是为了沈隽意不孤零零,也会同意婚事。 或者是在姜映梨刚入门时,她也会同意休妻。 可现在早已不同,姜映梨对她家付出良多,病榻前也没少照顾她,更是连她救了天花病人,都愿意帮着遮掩……李玉珠不是这等没良心的人,绝不会因为姜映梨的外表,或者有更好的人选就休妻另娶。 何嬷嬷傲气抬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家小姐乃是何家闺秀,不但样貌秀美,品行绝佳,更有万贯家财陪嫁。而且。我家老爷的兄弟更是在朝为官,今后还能在官途提拔沈学子,你们家能娶到我家小姐,那真是祖上积了大德!” 第84章 识趣就自请下堂 第84章 识趣就自请下堂 第84章 识趣就自请下堂 姜映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叫做阿瑶?” 她不知道何玲瑶的全名,只依稀记得当时别人叫的小名。 何嬷嬷一顿,眼底都是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的名字?” 知道来者后,姜映梨心里也有了谱,“你们都上门提亲了,竟然还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何嬷嬷抬起下巴:“既然知道我家小姐是谁,那就更该清楚我们何家的能耐了!你若是识趣,就自请下堂。你这样的人,也是配不上沈学子的!” “配不配得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姜映梨嗤笑,“跑上门来抢别人的夫君,便是你们何家的能耐?” 这话就相当不好听了! 谁会去抢旁人夫君,也就是那嫁不出去的姑娘才会倒贴! “你——”何嬷嬷脸色一变,她转向李玉珠:“沈太太,你怎么说?你当真要留这么个泼妇肥婆当儿媳妇?” 李玉珠满头雾水,闻言,她蹙眉,坚定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何家是何许人也,但就如先前所说,阿梨无错,我儿断无休妻再娶的打算。您请回吧!” 姜映梨扬眉,比了个请的手势。 “哼!”何嬷嬷咬牙,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无知小民!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也不自取其辱了,只能愤愤离开回去交差了。 李玉珠望着她气冲冲背影,不解道:“阿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姜映梨也一脸懵,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跟何玲瑶就见过两回,对方也就见了沈隽意一面,怎么突然就非要嫁入沈家! 到底是知道她的身份后故意恶心她,还是沈隽意太过诱人,被一见钟情了?她就不晓得了! 也许是沈隽意跟何玲瑶曾经有过接触? “或许我们可以问问沈隽意?”她提议。 李玉珠想了想,摇摇头:“这个等阿隽休假回家再说,没必要去打扰他读书。对了,你是不是饿了?灶上给你温了粥,我去给你端来。” 姜映梨把这桩事暂且抛掷脑后,接过沈母端来的热粥喝了起来。 而何嬷嬷办砸了差事,为了后面能交差,她还顺便打听了下姜映梨的身份,这不打听不打紧,一打听就打听出了大事。 她着急忙慌回去见了何玲瑶。 何玲瑶知道被拒后,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是非君不可,她也明白以她爹的性情定然不会让她嫁个有夫之妇的。 只是待得听说沈隽意娶的竟是当日那个丑肥婆,而对方居然还是何夫人前头生下的女儿! 她正因为何夫人着恼,现在连她女儿也要来给她添堵,听到这消息,如何不恼火! “我说怎么跟她不对付,竟是流着贱人的血!凭她那副贱样,还配嫁给沈隽意,真真是老天瞎了狗眼!”何玲瑶恨道,“这对贱母女天生就是来恶心我的吧!” “小姐,那沈家我去看过,甚是穷困潦倒。我还听说,那沈隽意学子运势不行,这些年屡次考试都出事。” “要不还是算了,凭小姐您的家世背景,这般模样的学子是一抓一大把,没必要非磕沈学子,岂不是叫人笑话嘛!”何嬷嬷劝道。 “谁敢笑话我!”何玲瑶恶狠狠地拍着桌面。 要是先前就罢了,她也不是那么愁嫁,可此时知道这个真相,再想起沈隽意那张俊美清雅的面容,她的好胜心就被激起来了。 何玲瑶咬牙,“我还真就要嫁他了!” 她决定亲自去会会沈隽意。 她就不信,有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许嫁,他还会愿意跟那个贱种在一起! 眼看天色渐晚,快到云麓书院下学了。 何玲瑶精心打扮一番,施施然坐马车前往。 何荣轩刚从学院出来,远远就看到妹妹又来接他了,他心中欢喜,提起袍角,就快步往这边来。 果然是血脉亲情,妹妹最是惦记他了! 哪知,他还未走到,何玲瑶仿佛在人群里看到了什么人,眼眸一亮,竟跑向了另一边。 何荣轩惊愕,转眸循着望去,就见何玲瑶拦住了沈隽意。 他脸色微变,从人群里连忙挤过去。 沈隽意边给郁齐光解答今日课上的疑惑,边拄着拐杖慢慢吞吞往外走,才走了几步,眼前裙角一扬,一道粉色的身影就拦在他跟前。 “沈公子。” 郁齐光望了眼,低声道:“阿隽,这姑娘有些眼熟,是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认错人了!” 沈隽意头也没抬,拄着拐杖绕到一旁,继续一边讨论一边往下走。 何玲瑶的笑容一僵,她不死心,又快走几步堵住人:“沈公子,你为何躲着我?” 沈隽意这才抬头:“姑娘唤我?” 何玲瑶调整下表情,扬起自以为最漂亮的笑容,泫然欲泣道:“沈公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那一日是我太……” “等等。”沈隽意一脸莫名其妙,“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我并不相识。何来生气之说?” “你不记得我?”何玲瑶惊愕。 沈隽意蹙眉,“抱歉,我没印象。我还得回去温习,告辞!” 说完,他拱手拉着看戏的郁齐光就要离开。 “站住!”何玲瑶表情扭曲,脸色涨红,顿了顿,她追上两人,双手张开拦在他们跟前。 “我叫何玲瑶,乃是本城何员外之女。你不认识我不打紧,但你应该知道我爹的名头吧!” 沈隽意面无异色,倒是郁齐光倒吸了口气,震惊道:“是何鸿何员外吗?听说他虽非柳城首富,但比之首富过之犹不及。其族兄更是在朝为官,连县太爷对其都礼遇有加啊!” “没错。”何玲瑶眼底浮现得色,她抬起下巴,傲气道:“沈隽意,我今天来是有事与你说。” 沈隽意抬眸。 何玲瑶没在他眼底看到钦慕,不由恼怒,干脆懒得绕弯子,直接了当道:“只要你去我家提亲。待得你我成就连理,今后我不但能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还能让我伯父指点你功课,让你入朝为官,如何?” 她不信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种诱惑! 郁齐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好家伙,还有这等好事? 而沈隽意还真毫无动容,语气平淡:“多谢姑娘美意,但我已有中馈。” “你敢拒绝我?”何玲瑶愕然,旋即而来的就是羞辱感,她怒道:“你是不是瞎啊?姜映梨那个丑肥婆哪点比得上我?” 第85章 这艳福给你,你高兴 第85章 这艳福给你,你高兴? 第85章 这艳福给你,你高兴? 沈隽意脸色一沉,抬起头来:“你调查我?” 不然,何玲瑶便是知道姜映梨是他的妻子,也不该知晓其姓名! 何玲瑶一窒,隐隐有些心虚,可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是。我是让人打听你了。我总该知道我未来夫婿是什么人吧!” “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姜映梨根本就配不上你……” “姑娘。”沈隽意截断她的话,眼眸里都是寒意,语气隐隐不耐,“我娘子如何,用不着你来评判。多谢姑娘厚爱,我与我娘子感情甚好,暂无他想,也祝姑娘早日寻得如意郎君。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郁齐光惊讶地看了她好几眼,眼看沈隽意走远,他连忙急匆匆去追。 “阿隽,等等我!” 追上来后,他忍不住打量着面无异色的沈隽意,小心翼翼道:“阿隽,这般艳福……你当真不高兴?” 要他说何玲瑶除却性子有些娇蛮,模样家世都没得说。若是沈隽意没成亲,还真是不错的成亲人选! 沈隽意脚下一顿,斜眼冷冷道:“这艳福给你,你高兴?” 郁齐光挠了挠头,“这,这人家不是看不上我嘛!” 沈隽意一窒,没再理会他,继续往回走。 也亏得今天姜青檀不在,不然要被姜映梨知道了,那才是糟糕! 郁齐光不由回头又远远看了眼何玲瑶,略略叹了口气。 “可恶!站住……” 何玲瑶还没这般被人拒绝过,她倍感羞辱,等回过神来时,就见沈隽意已经走远,她刚要去追,就被随后追来的何荣轩拉住。 “阿瑶,你在这干什么?” “哥,你放开我!” 何荣轩脸色难看,他压低嗓门:“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沈隽意早有妻室。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光天化日之下,跟他拉拉扯扯,你这名声还想不想要了?是非要人骂你不知廉耻不成?” 何玲瑶刚被沈隽意下了脸面,转眼又被哥哥批评,瞬间委屈得眼泪滚落:“哥,你居然骂我?呜,我到底哪里比不过姜映梨那个贱人……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欺负我!呜!” 说完,她撞开何荣轩,捂住脸,哭着往回跑。 “阿瑶!” 何荣轩注意到旁边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勉强笑了笑,咬紧牙关,焦急地紧随其后离开。 何玲瑶跑上马车,一路哭着回了府,刚进门,就撞到了何夫人。 因为冲劲儿太大,两人双双跌倒。 何夫人也顾不得自己,连忙去扶她,“阿瑶,你摔疼了吗?怎生还哭上了,摔哪里了,快叫我瞧瞧……” 何玲瑶摔得胳膊腿隐隐作疼,见到何夫人,她就想起姜映梨来。 她恼火地一把推开人,踉踉跄跄地爬起:“走开!惺惺作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吗?想我说服祖母认同你做这府邸真正的何夫人,做梦去吧你!” “阿瑶,我没那么想,我是真的担心你!”何夫人心里有些受伤,她是真的心疼何玲瑶。 “担心?”何玲瑶想起今日种种,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何夫人:“你的担心就是让姜映梨羞辱我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你当我娘的!滚开!” 她恶狠狠地甩开何夫人的手,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院子。 “什么?”何夫人愕然。 姜映梨?这关她何事? 恰巧这时,何荣轩也赶了回来,见到何夫人就忙问道:“阿瑶可回来了?” “回了。”何夫人担忧追问。“阿瑶她哭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何荣轩不好启齿,只淡淡回道:“没事。最近别叫阿瑶出去,我先去看看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夫人一脸茫然地望着继子离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姜映梨又是谁……啊,这不是阿梨吗?这跟她又有何干系?” 自从和离后,她就没见过女儿,猛然听继女提起,她还满头雾水。 好一会儿,她想起儿子上回的问题,才反应过来这是阿梨的大名。 所以,等到何容瑾回来后,何夫人就把人寻来问缘由。 “阿瑾,你老实回答我,可是见过阿梨?” 何容瑾抿了抿唇:“您为什么问这个?” “你回答我就成。” 何容瑾想了想,半晌,才慢慢点头。 见此,何夫人第一时间并不是关心姜映梨的近况,而是一连串的追问。 “她不是在天水村吗?怎么会出现在柳城?她寻你干什么?还有,她是不是欺负你姐了?” 何容瑾愣了愣,他抬头望来,有些惊讶地重复道:“欺负我姐?” “可不是。你姐哭着回来说姜映梨羞辱她,你姐向来性子硬,何曾这般委屈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夫人说到这就恼火。 “她不好好地待在天水村,出来干什么?就是有事,寻你我就是了,何必去阿瑶跟前搬弄是非!” 她难道不知道她在何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吗? 何容瑾望着何夫人恼怒的神色,低下头,忍不住辩解了一句:“阿梨姐从没寻过我帮忙,我只是恰巧遇见了她,她不一定认得我。” “而且,阿梨姐不过是个农家女,她有很能耐去欺辱阿瑶姐。” “那阿瑶为何会哭?” “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何夫人蹙眉,焦灼地扯着手里的帕子,“姜二郎也是,好好的连个人都教导不好,还让她来找阿瑶的麻烦!” 当初何夫人跟姜二郎和离,两人天各一方,彼此也没再往来。 主要是何夫人也怕何家人再提起她这段不光彩的过往,所以索性连姜映梨这个女儿都当没生过,只偶尔午夜梦回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 但她也相信姜二郎虎毒不食子,总不会让真让姜映梨饿死。 可如今她的日子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却被破坏,她如何不着恼! 想到这,她看向何容瑾:“你如何碰到阿梨的,你详细说说!” 何容瑾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平淡回道:“就是在书院门口碰到她来接书院同窗,听到旁人提起她的名字,我这才知道。娘,我还要温书,先回院了!” 说罢,他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何夫人也没空管他,她现在只关心继女跟姜映梨是如何起的冲突。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缘由。 第86章 绝食 第86章 绝食 第86章 绝食 ——何玲瑶瞧中了沈隽意。 而沈隽意是姜映梨的丈夫。 何夫人知道此事时,颇为惊愕,她没想到何玲瑶竟是因此而哭闹的,甚至还牵连她。 对此,何老爷却是如何荣轩所想,勃然大怒。 他何鸿是有头有脸的人,哪里能逼人停妻再娶!何况人家也不是普通人,现在已经考入云麓书院! 所以,为了断了女儿的念头,何鸿准备给何玲瑶说亲。 何玲瑶怎么可能答应,她自小失母,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事事顺心,怎么能在这时候随意嫁人。 虽然她也的确并非是爱沈隽意爱得死去活来,可眼下这么一闹,她还真就非君不嫁了。 一来是因为她跟何夫人不睦,又跟姜映梨有矛盾在先,眼下两人是母子关系,她就想抢了姜映梨的夫婿,以此来给两人添堵,以示胜利。 二来则是她难得对个男子有好感,沈隽意竟然拒绝她,这就激起她的好胜心,她就不信还有她何玲瑶得不到的人! 三来是因为何老爷。她素来因何老爷另娶,还对何容瑾宠爱有加而恼怒。他越是强硬不让她做,她就非要对着干! 所以,为了以示决心,她开始绝食。 而且,一绝就是三日,期间滴米未尽,加之换季,直接就病倒了。 此事也惊动了何老太太。 “阿瑶难得喜欢个人,你们是非得逼死她吗?”何老太太见到疼爱的孙女病恹恹的模样,也是恼怒不已。 何老爷提醒:“人家已经成亲了……” 何老太太:“成亲又如何?两人不是没孩子吗?咱家的条件,他停妻再娶,那是给他脸面,他也别不识好歹。你们不疼阿瑶,我疼她!你们不愿意去说,那我豁出老脸去!” 虽然拆散夫妻不对,可心疼孙女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娘!”何老爷连忙扶住她:“这传出去不就成了咱家仗势欺人吗!” “我不管外头怎么说,我孙女不能有个好歹!” 何夫人也道:“娘,这哪里能让您出面……” 何老太太转头望着何夫人,眯了眯眼,“我听说那人的媳妇是你前头生的女儿。我知道,你疼你前头的闺女,可阿瑶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让她饿死病死吗?你要真心为阿瑶好,就该想想怎么帮她!” 何夫人听出她话语里的敲打,急忙表明心意:“我,我亲自去一趟天水村,阿梨是个懂事乖巧的,定然不会为难咱们家的!” 何老太太满意极了,拍拍她的手:“我知道被休了在村里不好过日子,回头你给她相个好人家,补贴一份丰厚的嫁妆,总不会让她吃亏的。去吧!” 何夫人苦笑一声,福身应着。 等到人都离开,何老太太拍了拍何玲瑶放在被子外的手,温声劝道:“好了好了,别赌气了。有祖母在,定然如你所愿。快起来吃些东西,把药喝了,仔细坏了身体!” 何玲瑶哼哼唧唧地滚到何老太太怀里,“还是祖母疼我,不像爹和哥哥们,都不把我当回事!他们眼里只有那个贱女人……” 何荣轩站在一旁,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哪里没帮你了?只是夺人夫婿,到底叫人诟病,你别后悔就成。”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 “祖母,你看,你看,他竟这般跟我说话……”何玲瑶气得脸都白了。 “好了好了。”何老太太拉住她,“那是你亲哥哥,什么他他的。阿轩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跟他生气了!乖,先把粥喝了。” 何夫人和何鸿出了院子,她偷偷看了眼何老爷的面色,小心翼翼道:“老爷,那我等会就套车去天水村?” 何老爷揉揉额角,脸色不大好。 他知道何夫人的过往,自然不想自己的女人回到曾经的村子见跟前夫生的女儿,说不定还会见到那个男人…… 只是,为了女儿,他也只能把这些嫉妒的心思埋下。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道:“让你为难了。是我太纵着阿瑶了,这才让她什么都要随自己心意。” “你说什么呢?阿瑶也是我的女儿,她病了我比谁都着急。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阿梨的!”何夫人柔声道。 何老爷脸色稍稍和缓,心思却颇为复杂:“到底是……咱家不占理,你多带些吃用的过去……多叫几个仆妇跟着,早去早回!” 他倒是想陪着回去,可一来他有事,二来则是不想自降身份。 “好。” 宜早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何夫人就乘着马车出发了。 前几天刚下了场雨,温度骤降,好在房子已经修缮了大半,再赶赶工,好歹能在下雪前搞定。 姜映梨背着捆柴火从山上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院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家门口还有好几个邻居边抓着几把菜摘,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见到她回来,又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她们才不跟瘟神家的狐狸精说话呢! 姜映梨奇怪,推开篱笆门喊道:“我回来了!” 李玉珠跟宁老太太不同,她面对着秀美优雅的何夫人是如坐针毡,听到姜映梨的声音,她急忙站起来,“阿梨回来了!我这就喊她进来。” 说完,她匆匆出来给姜映梨卸柴火担子,心疼得直絮叨:“怎么又打那么多柴,家里够烧的了……” 姜映梨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趁着天气好,得多囤点,不然下雪了这山就不好进了。对了,有客人来吗?” 虽然能买柴火,但一来手里没啥钱了,二来就当运动燃烧卡路里,姜映梨还挺爱跑山里的,偶尔还能捡到一些不错的药材。 李玉珠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屋的何夫人也坐不住,顿了顿,跟着走了出来。 她扶着门框,声线发颤地喊了句:“阿梨……” 自从嫁入何家后,她再不曾见过女儿,也不知道她变成何般模样了! 然后,她抬头就看到院内一身灰扑扑的补丁衣裳,身宽体胖如半座山,比起村姑更像个杀猪匠的姜映梨,顿时余下的感伤话语就统统吞回了腹中。 她惊愕失声:“你是阿梨?” 第87章 你是来当说客的 第87章 你是来当说客的? 第87章 你是来当说客的? “你是阿梨?” 不怪何夫人震惊,在她印象里,姜二郎虽不算是俊朗出彩,却也是五官端正的,而她更不用说,自小出挑的美人胚子,怎么姜映梨长大竟成了这般模样? 这阵子虽然姜映梨已经减了几十斤了,但她是小骨架,可吨位到底是摆在这里了。 而她的皮肤是养好了些,可比起正常姑娘还是粗糙了些,加之姜映梨为了打柴,穿的是补丁累累的旧衣裳,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落在何夫人眼里,那就是惨不忍睹! 姜映梨没想到来人竟是何夫人,她蹙了蹙眉头:“何夫人?” “你认识我?”何夫人回神,有些惊讶。 姜映梨料想过何夫人不记得自己,但话从她嘴里真的蹦出来时,心口属于原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是酸涩。 她强压下情绪,淡淡颔首提醒:“前些日子在银楼见过。” 何夫人恍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茬,当时她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何玲瑶身上,对于随意碰到的姑娘还真没放到心上,只恍惚记得对方有双跟女儿相似的好看眼眸,还感慨惦念了两句。 只是她没想到,这竟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有些尴尬,“啊,当时是你啊!” 她竟然没认出来……这让她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才好! 姜映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挑了挑眉:“不知道何夫人大驾光临,是为何事啊?” 何夫人看了眼外头或明或暗看热闹的村民,压下心底的情绪,她想去牵姜映梨的手,可看她浑身脏兮兮的,走了两步又顿住,只低声道:“咱们先进屋再说吧!” 姜映梨也没拒绝,点头跟她进了正屋。 李玉珠还是很有眼色的,她连忙道:“我去给你们再煮些茶水。” 进了屋,姜映梨才发现,除却外头那个马夫,何夫人还带了五个下人,有身强力壮的仆妇,也有清秀可人的小丫鬟。 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她一进来,几个人的视线都刷刷朝着她刺来,压力十足。 姜映梨只当没看到,视线落在旁边裹得严严实实,慢悠悠喝茶的宁老太太身上:“等会要吃药,您少喝些茶,对您身体没好处的。” 宁老太太本来是不出来见人的,耐不住李玉珠扛不住,她就出来帮着镇镇场子,这会子见到姜映梨回来,她放下茶盏,哼哼唧唧道:“就你事多。我歇会儿,有事喊一声。” 说完,她斜睨了眼何夫人,嘴角扬起一抹嗤笑,搂紧斗篷,起身回屋。 何夫人只觉得这沈家上下都怪怪的,沈母畏畏缩缩,没个当家人样儿,这个老妇人则很是没礼貌。 方才她打探沈隽意和姜映梨的婚事和感情时,她就一直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她,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怪渗人的。 “阿梨,这是谁?” 姜映梨不想回答:“跟你没关系。你还是说说,来找我干嘛吧!” “阿梨,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你的谁吗?”何夫人有些受伤。 “哦?”姜映梨感觉身上有些痒,反手挠了挠脖子,对上何夫人的视线,突然嗤笑道:“你不就是我娘嘛!” “你,你知道?”何夫人惊讶,“你怎么会……” 方才沈母明明没说出来,姜映梨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姜映梨扯起唇角,“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当女儿的总不能认不出亲娘。”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何夫人和离时,原主年岁很小,对于母亲的记忆也在时光流逝间淡忘,可第一眼原主还是认出来了。 何夫人面容一僵。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讥讽。 毕竟她就没认出女儿。 “阿梨……”何夫人心里有些歉疚,她略过这个话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不都看到了吗?”姜映梨指了指破败的屋子,又指了指自己,“就这样。” 何夫人心中更难受了,她招了招手,立刻有丫鬟上前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下,又打开了墙角放着的箱笼。 箱笼是新的布帛,食盒里是些时兴的点心果子。 何夫人尽量放软语气:“阿梨,对不住,让你受苦了。这些都是时兴的料子,回头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裳,姑娘家还是得穿得鲜亮些。你肯定饿了吧,先吃点果子,这都是府中厨子做的,味道极是不错。” 她本来想喂一喂姜映梨,可对着这张辣眼睛的脸,她实在很难起疼爱之心,只能把碟子推到她跟前来。 她想以此来先叩开姜映梨的心,毕竟农家想来是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的,随后再来谈谈和离的事。 姜映梨无动于衷:“你忽然上门,应该不是良心发现,来跟我叙久远的母女之情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梨,你怎么这么说。就不能是娘想你了吗?”何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要是想我,也不至于十几年后才想起来吧!柳城离天水村可不远。”姜映梨懒得跟她虚与委蛇,“你是为了你的继女来的吧!怎么,想劝我跟沈隽意和离,成全他跟你继女的一桩美事?你可真是好继母啊!” 何夫人被她点破心思,热络的神色也淡了些,她苦口婆心道:“阿梨,娘也是为了你好。何玲瑶乃是何家嫡女,在府中向来得宠,说一不二。她年岁到了,本来府中是想着等科考时,由她伯父在京中为她择婿。” “她看中了沈隽意,在府中哭闹,又绝食病倒了。她想要的,从来不会得不到!” 姜映梨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何夫人继续道:“这世上读书人那么多,可真正出名的能有几个。可沈隽意一旦娶了阿瑶,有何家替他谋划,不说飞黄腾达,功名利禄总是能到手的。我想,沈隽意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我知道,你跟沈隽意成亲,心里定然也放不下他。可有时候人就是得认命,你争不过阿瑶的!” 顿了顿,她柔声道:“你放心,与沈隽意和离后,娘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娘在何家也有几分薄面,届时给你寻个好去处,再给你一封丰厚的嫁妆,定叫你风风光光另嫁。” “届时,何家有愧,你遇上事儿,也能给你当个后盾。你说可好?” 第88章 这真的是亲娘吗 第88章 这真的是亲娘吗? 第88章 这真的是亲娘吗? 姜映梨冷眼听了半天,终于确定:“你是来给何玲瑶当说客的?” “阿梨,我不是当说客。”何夫人温声道:“我知道,你跟沈隽意成了亲,心里定然是放不下他的。” “可有时候人就是得认命,你争不过阿瑶的。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是真心为你好,你就听为娘一回好吗?” 说着,她伸手想来握姜映梨的手,姜映梨手一缩,避开了。 她抬头打量着何夫人,还真没别说,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养尊处优下,何夫人看起来还是很风韵犹存的,她温声软语的时候,也很是叫人心醉。 可姜映梨不是男人,更不是渴望母爱的原主,她不吃这一套。 她淡淡道:“所以,你是想当个好继母。为了完成继女的心愿,来逼亲女和离是吗?” “阿梨……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车轱辘话来回,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不就是让我识趣的滚蛋嘛!”姜映梨站了起来,冷冷地睥睨着何夫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当你讨好你继女的筏子。你可以走了!” 如果这件事换成是原主,可能真被何夫人吓住了,但姜映梨不怕。 何家若是真有这等本事,不顾颜面名声的话,今天就该是叫人摁着她的头签和离书了! 而不是派何夫人来跟她打感情牌! “阿梨!”何夫人没想到姜映梨竟这般倔,说话还如此难听,她惊得脸颊都涨红了,“我,我是为了你好……” “我也打听过你跟沈家的婚事由来,沈家原先就不愿意。而今,阿瑶无论身世背景,还是样貌才学,哪里不比你强?男人无外乎是如,沈隽意又有哪里不同?” “一旦他应承了,届时找个借口休了你,你就只能灰溜溜离开了。倒不如主动些,还能占个好处。阿梨,你就听我一声劝,我是你亲娘,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何夫人不是刻意打压姜映梨,在见到她本人后,她是真心如此觉得的。 哪个男人不想走捷径,不想娶德才兼备的高门贵女? 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 在她看来,现在的沈隽意不过是没想通罢了,亦或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一旦他想到法子,亦或是沈母不管不顾把罪名揽在自己头上,强硬着休离姜映梨。 届时,姜映梨才是真的哭诉无门。 倒不如识趣点,接了何家的好处,退位让贤。 她觉得自己是真心为女儿谋算。 姜映梨静静地望着何夫人,片刻后,她扭头看向门外,“大娘,进来吧!” 李玉珠提着水壶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有些手足无措。 闻言,她尴尬地抬步走进来,硬着头皮给茶碗添了点热水,“何夫人,您喝热茶!” 何夫人敛了表情,坐回原位,拿起帕子遮住嘴角,又是一副端庄优雅的大家夫人模样。 姜映梨转向李玉珠,语气颇为恭顺道:“大娘,方才何夫人的话,您也听到了吧!您怎么看?我听您和沈隽意的。” 何夫人的有些话是在理的,若是沈家真有心停妻再娶,她也不会反对。 先前她是初来乍到,闹不清缘由,也没有去处,兼之她对沈隽意有愧,这才没有答应和离离开。 而今沈家慢慢走上正轨,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这般听话貌美的小相公,姜映梨也不会拦着人往高处走。 李玉珠愣了愣,何夫人目光灼灼地望来,她认真回道:“多谢夫人美意,其实上回我就说过了,我家没有休妻再娶的想法。” “为何?”何夫人惊讶,“阿瑶可比阿梨好许多。娶了她,你家就能改换门庭了,你也不必再住在这般破败的屋子,呼奴喝婢,也是常事了。” “我家不是那等丧良心的人家,哪里能因着这些就休弃人。”李玉珠摇摇头回道。 虽然她不通文墨,却也知道人不能忘恩负义。 比起那些看不到的权势富贵,李玉珠是个没见识的粗人,虽然先前她对姜映梨颇有意见,但她请人治好了自己和儿子的病,又辛苦赚钱供儿子读书,还有给她买的那些衣服种种…… 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顿了顿,她望向何夫人,犹豫了下,疑惑道:“您不是阿梨的亲娘吗?为何非要劝我们停妻再娶?” 哪里有亲娘做这种不地道的事啊! 毕竟女子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弃,日子可不好过! 姜映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何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抚了抚鬓角的簪子,冷冷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慢走不送!”姜映梨笑盈盈地挥了挥手。 何夫人攥紧手帕,刚走了两步,她回身望了眼沈母和姜映梨,语气有些硬:“你们最好好好考虑清楚,这是真对你们好,我过几日再来。” “你可别来了,我想得很清楚,也没工夫跟你纠缠。”姜映梨指了指旁边的箱笼,“还有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何夫人觑了眼姜映梨身上的破衣服,不忍心道:“……这是我自己买给你的,你留着用吧,好歹换两身新衣裳。” “不用。”姜映梨淡淡道:“你最好自己拿走,我可不想去你们何家门口还东西。你也不想让你现在的丈夫见到我吧?” 何夫人一窒。最后到底是让人把箱笼和食盒都抬回了马车。 她知道何鸿虽然不介意她的以前,但没有男人会想见到自己女人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 等上了马车,丫鬟见她面色不好,低声问道:“夫人,现在可如何跟老太太交代啊?” 何夫人也很头疼,她抿唇:“先回去吧!总会有办法的。” 她没想到姜映梨态度会这么强硬,不近人情,沈家也如此不识抬举,竟然连这滔天富贵都能拒绝。 第89章 亲生的比不过继的! 第89章 亲生的比不过继的! 第89章 亲生的比不过继的! 送走何夫人后,李玉珠心情忐忑。 她回头刚想说话,就见姜映梨脸颊滚落下一行清泪。 她一愣,手忙脚乱找手绢,“阿、阿梨,你莫哭!你娘她,她说的话我都不会听的。我只认你一个儿媳妇……你别难过啊!” 姜映梨怔忪,抬手就摸到脸上的湿漉漉。 糟糕,原主的情绪怎么就这么不受控制! 她本人是对何夫人没有任何期待,自然也不会有难过的情绪。 她随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结果衣袖上有细小的灰尘,一擦后,眼泪流得更凶猛了。 “没事,就是眼睛进了灰……我先去换身衣服!” 姜映梨安慰了声李玉珠,就回房间找干净衣服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原主究竟还算不算活着。 明明她沟通的时候毫无意识,可遇到相关的一些人和事时,情绪又会冒头。 这就导致她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突如其来的情绪,真是让她颇为尴尬! 不过,她没想到沈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何夫人,特别是后面维护她的行为,让她冰凉的心也稍微温暖了些许。 李玉珠看着姜映梨狼狈离开的身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宁老太太从屋子里踱步出来,见此,她抬起下巴示意,低声问道:“怎么了?” 她们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屋子隔音不算好,宁老太太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哭了。”李玉珠压低嗓门道,“造孽得很!亲生的还比不过继女,还是亲娘嘛!” 宁老太太嗤笑道:“想博个好名声呗!这大户人家当主母可没那么简单,特别是继室,没个好娘家撑腰,难啊!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完。” 李玉珠愕然:“我都拒绝了,她们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强嫁姑娘来不成?何家那样的门第,姑奶奶如何就不能寻个更好的人家?” 李玉珠也没那种自家儿子就该天下第一好的想法,她儿子什么运势,她是心知肚明的。 先前说的亲都因此被迫退了。 她就怕何家折腾,把她儿子难得好起来的运势给弄没了! “且看着吧!”宁老太太最是清楚这些人的心理,“除非那何家姑娘自己改了主意,或者主事者作罢,不然便是为了颜面,也没那么好说话!” 顿了顿,她看李玉珠满面愁容,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忧,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丢得也不会是沈家的脸!” 闻言,李玉珠更担心了。 虽然何夫人来去匆匆,可村里还是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毕竟何夫人长得太貌美,当年跟姜二郎和离的事情也闹得满村风雨,加上她特地来寻姜映梨,立刻便被八卦出身份。 很快,村里上下都知道,姜二郎前媳妇如今了不得了,嫁了个高门大户,出行锦衣华服,呼奴使婢,好不风光,现在还回来找女儿了。 顿时,就有不少人猜测姜映梨是不是要跟沈隽意和离,然后跟自家亲娘去城里过快活日子了。 姜映梨没分心思在这些纷扰杂事上,她算算时间,那批瓷器也该烧制好了。 她跟沈母说了声,就背着背篓去了柳城。 约定的交货地点是柳城主街后的街道巷口,姜映梨赶到时,已经近中午。 一身短打的苗壮远远就看见了身材肥壮的姜映梨,他激动地挥了挥手,“姜姑娘,这里!这里!” 姜映梨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苗叔,久等了。” “没有,我也就早来了会儿。”苗壮搓搓手,注意到姜映梨的视线,他连忙介绍旁边的中年妇人:“哦,这是我婆娘,东西多,她帮着挑箩筐的。” “苗婶子好。”姜映梨从善如流地喊道。 苗婶子皮肤黝黑,身材瘦瘦小小的,见到姜映梨,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反而爽朗着笑道:“多谢姜姑娘愿意信任我家这口子,若不是你,我家这口瓷窑都得关了。他回去念叨了许久,这回做事用心细致了许多。当家的,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姜姑娘看看货?” “是是是,姜姑娘,我都是按照图纸做的,您看看是否有问题?”苗壮连忙殷切地翻开箩筐上的布,露出了里面的瓷器。 做好的瓷器都整整齐齐码在箩筐里,足足放了四个箩筐。筐子里都垫上了干稻草,倒没出现瓷器破损的情况。 姜映梨先检查了吸入器。 底座做得很厚实,按钮下的碾磨器也做得很到位,她试用了下,虽然比不得塑料的吸入器好用,不过就目前的工艺而言,已经是很惊艳了。 她满意地颔首:“不错,瓷瓶和碗碟都做得挺好的,您手艺很出彩啊!” 瓷瓶和碗碟都触手温润,上面还雕刻不少图案,也不显得单调,可以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就是不知道他这手艺怎么就混到得把瓷窑卖掉的地步! 苗壮被夸得脸都红了,他挠了挠头:“您喜欢就好。” 姜映梨当下就痛快的付了尾款,这已经是买完地后,身上仅剩的银子了。 她有些心痛,但看着吸入器,想到马上就能从平阳世子得到新的收入,她感觉又好了。 不过,现在怎么把这些瓷器弄回去倒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说道:“苗叔,劳烦你们在这帮忙看着下,我去车马行找辆马车过来!” “不然我们给您挑回家吧?”苗婶子听到要租马车,有些心疼钱,连忙提议道。 苗壮也连连颔首。 “不用,我们村离这很远,挑过去怕是天都得黑了。我去去就回啊!” 姜映梨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就快步离开了。 苗婶子推了推苗壮,“这块风口大,咱们把箩筐挑到那边巷子僻静处等吧!” 两人把箩筐挑到僻静处,就席地坐着等人。 苗壮看苗婶子背对街道,专注数着银角子,忍不住咧嘴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咱家这瓷窑还是能赚到钱的!下回可不许再说卖掉这样的话了!” 这一回赚的钱可够他们家吃用好几个月了! 苗婶子刮了眼丈夫,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那是运气好,也是这姜姑娘出手大气大方,谁家愿意用这么多银子就为了弄这些小玩意儿,不但吃不当穿的。下回还有没有这样儿的生意还难说呢!” “也是啊。也不知道姜姑娘做那么多小瓷瓶干嘛,还有那个玩意儿,我都没见过,真是奇怪啊!”苗壮摸着下巴颔首道。 苗婶子拍了拍丈夫,警告地瞪他:“你少打听这些,那姜姑娘看着就不像是爱叫人打探隐私的人!” 虽然姜映梨外表看着有些吓人,不过苗婶子也没小看她,毕竟是有魄力单独叫开一炉瓷窑的人。 她还是不想得罪人的! “我自然知道。” 姜映梨转回主干道的大路,刚要去找车马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惊喜声音。 “姐,你怎么来了?” 第90章 文盲是耻辱! 第90章 文盲是耻辱! 第90章 文盲是耻辱! 姜映梨转头望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背着包袱的姜青檀,还有拄着拐杖的沈隽意和郁齐光。 看到她回头,姜青檀就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崽,眼神闪亮,摇着看不见的尾巴欢快地奔了过来。 “姐,你是来看我跟姐夫的吗?你几时到的,肚子饿不饿?可吃过饭了?” 他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关切问候,姜映梨挑眉:“我记得,今天不是休假吧?你们怎么不在学院上课?” “现在已经正午,要吃饭的时候了!刚好姐夫要来一趟书铺,说是要把抄的书送来交……”姜青檀拍拍身上背着的包袱,刚说了两句,就被沈隽意扬声制止。 “阿檀!” 姜青檀反应过来,忙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我,我什么都没说啊,姐……” 他见到姐姐太激动,居然忘记沈隽意的嘱咐了! 因为现在学业比较重,沈隽意又有病在身,姜映梨之前就让他暂停了抄书的活计,专心养病,读书考功名! 沈隽意却不想把家里的重担都抛在姜映梨一人头上,故而一直在夜里抄书补贴家用,为此他近来的精神头都不大好。 若是别的事情,姜青檀肯定是站在姜映梨这头的,可读书要花的钱太多了,若不是他写字太丑,他也想跟着沈隽意一起分担! “抄书?” 姜映梨目光落在沈隽意身上,眉头一蹙,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郁齐光被她架势吓到,拦在沈隽意跟前,嚷嚷道:“你,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走开!”姜映梨被他护崽儿的行为弄得直翻白眼,把人扒拉到一边,她上下打量着沈隽意的面色,见他眼下青黑,俊脸微白,走路也虚浮。 她蹙眉,低头就想撩沈隽意的裤脚:“腿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沈隽意被她的行为惊到了,他连忙摁住她的手,又注意到旁边行人投来的目光,他脸色涨红:“别,别在这里!” 他没想到,姜映梨这么大胆,当街就要撩他衣服! 姜青檀也回过神来,他急忙奔过来,期期艾艾道:“姐,咱们,咱们回家再做这些行不行?” 姜映梨:“……” 他们当她是什么人啊? 色狼附体嘛? 她只是看沈隽意面色太差劲,腿脚还不利索,这才没注意场合,只惦记检查沈隽意腿部情况了!可没丝毫旁的意思! 而且,她还赶着回镇上,哪里有空跟他们回去慢慢看! “我只是想确认下他腿的恢复情况。按理说,这么久了,不该像现在这般艰难才是!”姜映梨绷住脸,不流露丝毫尴尬。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也不能在外面啊,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太孟浪了!”郁齐光憋出一句。 沈隽意:“……我挺好的。” 姜青檀则是提议道:“前面就是书铺,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几人相继进了书铺,掌柜显然认识沈隽意,见到他们进来,脸上便浮起了欢喜的笑容:“沈学子来了,书都抄好了?我这可又来了几……” “掌柜,都在这里了。”沈隽意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迅速截断了他的话,把包袱从姜青檀肩上拿过来,搁到桌案。 “誊抄本都在这,您检查下可否合适?” “好好。”掌柜看到一叠誊抄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打开包袱皮就开始查看。 他挺欣赏沈隽意的,为人好看谦逊不说,字也写得很不错,书本上不会有多余的墨迹涂改,也不废纸,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既然进了书铺,姜映梨就想起宁老太太说要教自己认字,可家里却没有合适的启蒙书籍。 她在书铺里左看右看,姜青檀凑过来,“姐,你想找什么?你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找找呗。” 姜映梨压低声音道:“我想找两本启蒙书。” 姜青檀跟着她一样小声说话:“姐买书干嘛?” “认字。” “姐要认字?那我来教姐姐!我现在……”姜青檀兴致勃勃。 “不用。”姜映梨很冷酷地打断他的积极性,“你还是把精力和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好不容易把你送进云麓书院,你可别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好吧!”姜青檀有些气馁,精神也萎靡了下来。 他也想让自己在姐姐面前显得有用一些! “我有人教的,你就别操心。”姜映梨觑了眼不远处的沈隽意,小声嘱咐道:“不过,你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是沈隽意也一样。” 成为文盲,让身为学霸的她很是羞耻,她根本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为什么?”姜青檀不解。 “因为……”姜映梨想了想,胡扯道:“别人要是知道沈隽意娶了个睁眼瞎的娘子,岂不是很没面子。届时你姐姐我也会被人歧视的!所以,坚决不能说!” 姜青檀想起班上的学子偶尔谈起对未来妻子的幻想,都是肤白貌美,琴棋书画精通,最好能红袖添香。 而他姐现在连貌美都不沾了,若是再不识字……的确会让人觉得她高攀了沈隽意。 姜青檀重重点头:“姐姐说得有道理,我绝对不会说的!” “好弟弟!”姜映梨拍了拍他的脑袋,“走,给我挑两本书。” 掌柜检查完誊抄本,满意地收起来,“不错,字迹清晰干净。十五本,一本一百一十文,一共是一两并一六百五十文。沈学子收钱吧!” 这种艳情话本私下的费用并不低,基本是三四百文一本,能买得起话本的人本来就不缺钱,但时下并印刷本太贵重,多数都是誊抄本。 而其中誊抄字迹周正齐整的最是吃香,沈隽意不但字好,速度也快,不然掌柜也不会为了留住他,出这般高的价钱。 郁齐光目露欣羡。 他也想抄话本,可他脑子不如沈隽意,读书费劲,若是再把精力分出去,课业就跟不上来。 而且,他的字也不如沈隽意,便是真去誊抄,也拿不来这样的高价,这笔墨皆是自己出,怕是连辛苦钱都赚不到。 掌柜问道:“最近送来了两册新话本,每本大概还要六七十本的誊抄本,月底要交货,沈学子可要拿些回去抄?” 沈隽意颔首:“给我抄二十本吧!” 郁齐光瞪圆了眼,他扫了不远处的姜映梨一眼,焦急地低声道:“阿隽,拿那么多你抄得完吗?” “马上要月考了,你不要复习吗?你最近缺觉缺得都快在课堂上打瞌睡了,又是复习,又是考试,还得抄书,你不要命了嘛?你不看看你的脸色的嘛!刚才姜映梨那模样,你没瞅见吗?就差吃了你了。她定然不会让你再糟践自己的!” 沈隽意淡淡道:“所以,这些就拜托齐光你拿着了。姜映梨肯定不会说你的!” 说着,他很自然地把掌柜拿来的空白誊抄本装在包袱里,塞到郁齐光手里。 第91章 读书人都是吞金兽! 第91章 读书人都是吞金兽! 第91章 读书人都是吞金兽! 姜青檀选了一本《千字文》给姜映梨当启蒙书,本来还应该多选两本的,奈何姜映梨囊中羞涩,一本书已经是她能支付的极限了。 姜青檀:“姐,最好配一本《百家姓》和《三字经》一道通读,基本这一套启蒙书下来,虽然不能出口成章,起码跟我现在的水平差不离了。” 他是抬举姜映梨。 不过,姜映梨倒是觉得很有理,只要她认全了这里的文字,后面很多东西都能融会贯通了,只是她摸了摸口袋,坚定地道:“一本就够了,贪多嚼不烂。” “也是,等姐姐学完这本,咱们再买别的,等我放假回来教姐姐《论语》。” 姜映梨满意地拍拍他:“姐姐没白疼你。” 顿了顿,她看了眼柜台处的沈隽意两人,推了推他:“等会我付账,你记得把人带出去。” “包在我身上。” 两人走到柜台边,沈隽意往前一步,“你们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店铺里卖的书。”姜映梨问道:“抄写的书交完了?” 沈隽意身体微僵,他点了点头。 “还要抄书?”姜映梨注意到郁齐光手里提着的包袱,挑了挑眉。 沈隽意急忙道:“没有。那是齐光的东西!是不是啊,齐光?” 郁齐光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应道:“是啊。交完房租后,我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我家里又穷,只能抄两本书,先把这个月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姜映梨虽然不清楚郁齐光的家境,却也知道供个读书郎不容易,她皱眉道:“读书人也该以读书为重的,若是有什么难处,该说也是得说的,我们也会尽量帮你。” 郁齐光一愣。 他没想到一向跟自己为难的姜映梨竟会说出这样暖心的话! 果然是他错看了姜映梨啊! “当然,是看在沈隽意的面子上。”姜映梨补充道。 郁齐光的感动瞬间收了起来,“我先谢谢你啊!” “不用,应该的。” 沈隽意已经习惯了两人的拌嘴,他的目光落在姜映梨背在身后的手上,“你要买什么吗?” 姜映梨冲姜青檀使了个眼色,嘴里回道:“……没有。” 姜青檀秒懂,他推着沈隽意往外走,“姐夫,咱们先出去,我有事跟你说……” 等沈隽意离开,姜映梨又看向一动不动的郁齐光:“你怎么还不走?” “……”郁齐光撇了撇嘴,只能转身离开。 眼看着他们都出去了,姜映梨才拿出那本《千字文》塞到柜台上,让掌柜结账,顺便她悄声问道:“掌柜的,方才沈隽意可是又拿了书去抄?” 掌柜刚才被沈隽意拜托过,此时自然是摇头回道:“沈学子要月考了,说是近来没空。姑娘,诚惠三百八十文。” 姜映梨摸了摸荷包,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角银子,根本付不起书钱。 掌柜笑眯眯问道:“姑娘,还买书吗?” 姜映梨砸吧了下嘴:“……不买了。” 一本启蒙书就要三百多文,果然读书人就是吞金兽! 算了,等她拿到诊金,就去买个全套! 姜映梨走出了药铺,却只看到沈隽意一个人站在门外台阶下等她,眉头紧蹙。 她不解地上前:“怎么只有你?阿檀和郁齐光呢?” 沈隽意脸色不大好看:“他们追小偷去了!” 刚出门他就被个形色匆匆的人撞倒了,对方爬起来后连声歉疚都没有就跑了,当时郁齐光还嘀咕了两句没礼貌。 本来他也没注意,要不是后面又追上了一个人,大喊着“小偷”,他都不知道自己也被偷了。 “偷了你们钱?” 沈隽意颔首,深吸了口气,才深深把心底的气恼焦躁压下去。 那是他抄了半个月的书赚来的钱,还没有捂热呢! 他本来是想交个姜映梨的,哪里知道出门就被偷了! 姜映梨注意到他受伤的脚没着地,又看他额角都是冷汗,她扶住他:“是腿被撞了吗?先进书局坐下,我给你看看!” 沈隽意点了点头。 两人又重新进了书局,掌柜也给他们搬了凳子。 姜映梨摸了摸他的腿骨,倒是没有骨折。但沈隽意的腿本来就在痊愈,很是脆弱,这一撞就得让伤势加重了些许,腿部更是增加不少淤青,手肘处也被撞伤了,手掌也被擦伤。 姜映梨看着很是生气。 她好不容易把沈隽意的腿治好,再好好复健,他就能康复了。 这一撞,可算是又雪上加霜。 姜映梨拿出红花油给沈隽意揉了揉手肘处的青紫撞伤,至于手掌,她问掌柜要了些清水擦洗干净,给他用干净的手绢绑住了。 她刚做完这些,姜青檀就火急火燎跑回来了,他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见到姜映梨,他急忙冲过来:“姐,怎么办?那个……” “怎么了?小偷追到了吗?喘口气,慢慢说!”姜映梨给他拍背顺气。 “追,追到了!那个小偷翻墙,被我们抓住,摔断了腿,不过……帮我们的那个人,他,他为了护着我,被砸破了头,现在都没动静了!姐,怎么办?”姜青檀很是内疚。 他还是头回碰到这种血淋淋的事,当下吓得腿都发软了。 姜映梨:“别怕,我跟你去。” 说着,她看向沈隽意,“你腿不舒服,就在这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沈隽意颔首,目送着她跟姜青檀匆匆离开,掌柜边算账边看了他两眼,好奇道:“沈学子,这是你家亲戚还是……” 这未免太上心了! 沈隽意面色如常:“我娘子。” “娘子?沈学子挺,挺有福气的啊,你娘子很是关心挂念你啊!” 掌柜打算盘的手一顿,惊愕之余,最后只能干巴巴吐出这么一句。 他看沈隽意清癯俊美,功课似也不错,本来还想好生观望一阵子,若是能考个功名,他就给自家侄女说个亲,哪里知道,竟这般不赶巧! 想到姜映梨那副尊荣和体态,他很是不解,但看对方那股热忱,他也不好多言。 只觉遗憾! 沈隽意摸了摸包扎好的手,眼底划过一抹柔和,认同道:“嗯,能娶她是我的福气!” 第92章 见义勇为 第92章 见义勇为 第92章 见义勇为 事发地并不算远,姜青檀带着她跑到不远处的巷子。 这是一处封闭的暗巷,三面都有墙壁,墙角都堆砌着杂物,颇为脏乱。 前面墙角躺着个抱着腿,嗷嗷痛嚎的瘦小男人,巷子口则是躺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脸朝下,头发遮住了面容,只能依稀看到地面的点滴血迹。 郁齐光攥着一根粗壮的长竹竿,警惕着盯着小偷,间或担忧地回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见到他们出现,他眼眸一亮,旋即又皱紧眉头。 “姜青檀,我让你去找捕快报官,再找个大夫来,你找你姐来干嘛?” 姜青檀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我害怕,脑子里都是空白,就想着我姐了!” 郁齐光无语:“……出事不想着解决问题,就想着找你姐,她是能抓贼还是能看病啊!” 也就是郁齐光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做妈宝男,不然他得骂一句姐宝男了! 姜映梨快步上前,她也没靠近那个小偷,毕竟也不知道对方带不带凶器,没必要冒险。 她停在了那个见义勇为的男子面前,蹲下了身,手指轻轻放到他的脖颈处。 姜青檀紧张地凑过来,吞咽着唾沫:“姐,他,他还活着吗?” “还有气儿!” 姜映梨打量了眼,对方穿着很普通的短打,身材线条很匀称流畅,她感觉手底下都是梆硬梆硬的肌肉,她都有点难搬动。 “阿檀,你帮着翻动下,我看看他的具体伤势!” 姜青檀应了声,连忙帮着把人翻过来,刚要把他放着躺平,姜映梨就喊了声:“停。” 她看到对方的右边脑袋全是血,刚才压在地面那侧,也看不到,只见到地上一小滩血迹。 现在随着移动,伤口的血流得越发欢快,连他的头发都被血迹给弄得结成团。 姜青檀也注意到,他手抖了抖,眼眶都红了:“这是他为了护我,被小偷用板砖砸的,足足砸了两下。都是我的错……” 以前村里打架都是嗷嗷冲上去用拳头,还真没碰上过这种亡命之徒,他见那小偷摔倒在地,就兴奋地扑上去抓人。 哪知道对方竟摸了墙角的板砖就冲着他砸来,要不是这人眼疾手快阻拦住了,脑袋开瓢的就是他了。 “别哭了,他会没事的。”姜映梨想简单施救下,伤了脑袋还是得精细看护的。 她看向旁边还在盯着小偷的郁齐光:“郁齐光,这里交给我们!你去报官,再去寻个医馆,就说有人重伤,抬着担架过来接人。” 不然凭他们是搬不动人的,而且伤了头也不好搬动。 “那个小偷……狡猾得很。这个棍子你们拿着,他要是跑,你们就捅他!”郁齐光有些不放心,把手里的长竹竿塞给姜青檀。 “知道了。” 等郁齐光离开后,姜映梨就开始紧急施救。 她让姜青檀盯紧小偷的动向,自己则是抓紧时间查看对方的伤势。 男子除却右边后脑勺破了个洞,右胳膊也有点骨裂,估计是用手格挡了下板砖导致的。 她用墙角的木棍给男子做了简易的固定,至于脑袋上的大口子,她空间里有紧急止血喷雾,这种喷雾一般市面上卖得极少,具有极强的消毒杀菌止炎的效果,基本是供给军备居多。 姜映梨空间里刚好有两瓶。 她背对着人,把取出的止血喷雾喷到男子的伤口处,很快喷雾就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伤口处也不再汹涌流血了。 姜映梨松了口气,对方头部肿了两个大包,现在也没办法给男子做脑部精密ct,只能以经验来摸索,一切等他醒来再看具体情况。 她这边才处理完,郁齐光也动作很快地带来了捕快。 郁齐光气愤地指着墙角的小偷道:“官爷,就是他。他抢了我们的银两,还把人给打伤了,流了好多血!你们一定要严惩他!” 小偷是个惯犯,捕快们一眼就认出了人,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他们直接就把人抓了。 至于这位见义勇为的男子,他是为了帮另外一位妇人追钱袋,结果小偷逃跑时撞倒了沈隽意,还顺便摸走了沈隽意的钱袋,这才导致姜青檀和郁齐光的追击。 郁齐光留下跟捕快们说明情况,姜映梨则跟着他喊来的担架先把人送去药铺。 姜青檀也紧随其后。 药铺这会子人不多,担架一到,药铺大夫是个胡子发白的老人,他上前看诊,见到伤势的处理,满意地颔首:“这个骨折固定做得不错。谁做的啊?” 姜青檀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淡定地笑道:“是先前我相公断了腿,我看大夫是这么给我相公处理的,就学着这样做了,没做错就好!” “挺好的。这样避免了二次创伤。”老大夫夸了句,又去查看其他伤势,见到后脑勺那个大个伤口却不见流血时,不由愣了愣:“这伤口……” “大夫,他脑袋伤那么重,会不会有影响啊?”姜青檀小心地问道。 “这个得等他醒来再说。你们谁留下来照顾下他,他这情况可能得多待两天。” “我。”姜青檀举手道。 姜映梨是个姑娘家,自然不能留下,而对方是为他受伤的,姜青檀颇为过意不去,现在就格外在意。 老大夫让药童把人抬去后面,自己也跟着去处理伤势。 姜映梨皱眉:“阿檀,你还得读书,如何能照顾他,不然……” 她想说雇个看护,结果姜青檀误解了她的意思,连忙道:“姐,没事的。我每日里下课就来照顾他,耽搁不了功课的。等他醒了,问到他的家人,就送他回家!” 顿了顿,他摸了摸后脑勺,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姐,你总让我知恩图报嘛!他这伤也是为了我受的。我要是不管他,岂不是狼心狗肺嘛!” “……我没说不让你照顾。”姜映梨知道姜青檀看着粗犷,但有时候心思格外细腻,估计是难得有人舍命相护他。 “这医药费就由咱们出了……” 只是,她现在口袋空空,只剩下租车回去的车资了。 “姐,你别担心,我这还有点银子呢。对了,这是姐夫被偷的钱袋,我也拿回来了,回头借着姐夫的,估摸着看诊买药是够了。姐,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姜映梨叹了口气,是得回去了,不然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这时,她才想起苗壮夫妇还在等着,也顾不得太多,她塞了一罐云南白药止血粉和红花油给姜青檀,就匆匆离开了。 第93章 狗腿子做得不错! 第93章 狗腿子做得不错! 第93章 狗腿子做得不错! 姜映梨去车马行租了辆马车后,就急匆匆赶到街道口。 初始还没看到苗壮夫妇,姜映梨蹙了蹙眉,她觉得苗壮夫妇应该不是骗人的人,可街道上却不见人影,就在她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时,便看到前面不远处探出个脑袋。 是苗婶子。 她招了招手,欢喜地喊道:“姜姑娘。” 苗婶子跟苗壮挑着担子从巷子里走出来,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对不住啊,姜姑娘,街上风太大了,我们两口子就到里面躲了会儿风。你要再检查下货吗?” 这是怕姜映梨不信任他们,中途换货。 姜映梨松了口气,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在路上碰到熟人,耽搁了片刻,让二位在这吹了许久寒风,真是对不起啊!两位去买两碗热羊汤暖暖身子吧,可莫要感染风寒了!” 说着,她把仅有的六个铜板拿了出来。 苗婶子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身子皮实得很,哪里有那么娇贵!姑娘快收回去吧!” 推拒一番,姜映梨也没再勉强,在两人把箩筐抬上马车后,就与二人挥别了。 苗壮砸吧了下嘴:“这姜姑娘真客气啊!那四个箩筐……” “姜姑娘给的钱可不老少,还惦记箩筐干嘛!你回头农闲自己跟隔壁学学怎么编,再编几个就是了。”苗婶子啐了他一口:“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我就说两句,你咋还编排上了。”苗壮嘀咕了两句,捂住肚子,又腆着脸道:“媳妇,这天真冷,咱们喝两碗羊肉汤驱驱寒再回去吧?” 苗婶子捂紧口袋,斜睨着他,“喝什么喝?你皮糙肉厚,吹个风还能病倒不成?六个铜板够买好几个鸡蛋了,娃子们好久没开荤了!败家玩意儿!走了!” 说完,她率先甩开丈夫,风风火火地往回走。 下午时,马车终于到了槐花镇,姜映梨打算先去趟药铺。 一是平阳世子做的吸入剂,得借着胡掌柜的手送过去。 二来则是买药田的事,得通通口风,让胡掌柜别在沈母她们跟前说漏了嘴。 马车才停到门口,药铺的药童出来瞧,见到她便欢喜地喊道:“姜姑娘来了啊!” 因着胡掌柜叮嘱过,让他对姜映梨客气些,故而他很是热情。 姜映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一道身影如风般从屋里蹿了出来。 姜映梨吓了一大跳,待得看清来人,她皱了皱眉:“胡掌柜,你这是干嘛啊?吓死人了!” 胡掌柜焦灼道:“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姜映梨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此时,就听门口响起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胡大夫,你竟敢丢下凌小姐跑了?莫非是想逃脱罪责?” 胡掌柜一听这声音,就如催命,他脸色惨白,连连告饶:“不是,我,我这就去给凌小姐请罪!” 姜映梨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身湖蓝色暗花细丝蝴蝶裙的姜青柚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见到姜映梨,姜青柚挑了挑眉,眼底浮起冷冽的光芒,语气诧异:“阿梨?这是又来给胡大夫当药童了?正好,凌小姐也想见见你。” 上回不知道姜映梨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叫平阳世子放过了。 这回世子病症复发,凌小姐见到哥哥发病这副惨烈的模样,很是着恼,这才寻上门来。 这回无论是姜映梨还是胡掌柜,都没那么容易逃过一劫了! 姜映梨不解:“凌小姐是谁?” 胡掌柜凑过来,压低嗓门解释:“是平阳世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为焦心世子病情,亲自来了。” 他刚才差点就被拖走了,他又不能说是姜映梨治的,只能一边卖命拖延,一边托人去村里请姜映梨。 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迅速地过来救场了! 姜映梨点头:“明白了。” 姜青柚见两人不动,不悦地扬声催促:“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儿,是故意不把凌小姐放在眼里吗?” 胡掌柜急忙道:“我这就进去。” 说着,他朝着姜映梨使了个眼色,就火急火燎地进屋了。 姜映梨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经过趾高气昂的姜青柚时,她抬起眉眼,淡淡道:“姜青柚,狗腿子做得不错,好好加油,继续努力!” 姜青柚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在骂她是狗,顿时气得脸颊涨红。 可恶! 她在凌小姐跟前可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印象,可不能因为跟姜映梨这小贱货在这争吵破功。 姜青柚攥紧手,忍了忍,转身跟上。 第94章 丑得惊吓到我家小姐了! 第94章 丑得惊吓到我家小姐了! 第94章 丑得惊吓到我家小姐了! 姜映梨跟着胡掌柜绕到后面正屋,便见到了那位凌小姐。 凌小姐不愧是公府贵女,不但容貌清丽美貌,一双凤眸微微上挑,说不出的清灵娇艳,气质也格外高华矜贵。 那身流光溢彩的绛紫金丝织锦百褶月华裙,衬得她愈发高不可攀。 姜映梨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总觉得凌小姐有些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凌昭昭身边的丫鬟注意到她的举动,不禁恼火地大声呵斥:“没规没矩的东西,我家小姐也是你个贱民能直视的?” 本来她们就因为在这药铺简陋脏污等候许久而不高兴,凌昭昭更是不肯坐下,唯恐弄脏了衣裙,几人都站得腿脚有些发麻。 她们这些自小在公府长大的丫鬟哪里吃过这种委屈,见姜映梨一身粗布麻衣,进来还敢东张西望,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映梨皱了皱眉,顺势移开了目光。 行,凌小姐高贵,她不看还不行嘛! 但丫鬟却不依不挠,“什么玩意儿,长得比我们府中倒夜香的仆妇都丑!还不快滚,仔细惊吓到我们小姐!” 姜映梨:“……” 是瞎了吗? 她只是胖,五官可不丑! 再说了,她便是真长得不好看,被人刺拉拉地说辣眼睛,还是感觉被冒犯到! 平阳公府的人都那么讨厌吗? 丫鬟可不管她怎么想,又朝着胡掌柜抱怨:“胡大夫,我们世子还等着你去救,你还敢接待别的病人,故意拖延时间,莫非是存心不把我们平阳公府放在眼里?” 她们这些丫鬟最是擅长胡狐假虎威,以势压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胡掌柜哪里敢接这顶大帽子,吓得说话都直哆嗦:“当然不是。这不是病人,她,她是……” 姜映梨替他答道:“我是胡大夫的药童,方才胡大夫托我去拿些紧要东西,这才耽搁了时间。” “对对对。”胡掌柜急忙应和。 凌昭昭眉眼间藏着几分不耐烦,左手指尖敲击着右手背:“那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可,可以了。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准备。你,”胡掌柜觑了眼姜映梨,咳嗽了一声,“你跟我去收拾药箱。” 姜映梨颔首,跟着他退了出来。 等看不到凌昭昭几人,胡掌柜脸色缓和了些,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吓死我了!姜姑娘,你之前说给世子的那个药,可制作好了?咱们这回再去,世子肯定会追问的。” 姜映梨颔首:“好了。你先准备东西,我去拿下背篓。对了,我在城里买了些东西,可能得先寄放在你这里了。” “没问题。” 姜映梨跟车夫交涉了一番,让人把四箩筐的东西都搬到了药铺里间,又付了余下的车资,道谢让车夫离开了。 等她忙完回来时,凌昭昭等人都已经回了马车,门口只有那个丫鬟,见到他们,她趾高气昂地指着姜映梨道:“她不准去,我家世子爷见不得这种丑人。” “她是我的药童!” “那就换一个药童。”她指了指守着药铺的小药童:“就他了。” 胡掌柜急得快哭了,“他连抓药都抓不好,哪里能当助手,不添乱就不错了。姑娘就莫要为难我了!” 小药童扁了扁嘴,不服气道:“我现在认得秤了!” “住嘴!”胡掌柜瞪了他一眼,扭头朝着小丫鬟拱手求饶:“姑娘,我现在只得她一个得心应手的助手了!而且,上回世子爷就是她救的,世子爷也见过她,当时也没说什么的,是不是啊?” 他转身示意姜映梨说两句话。 姜映梨翻了个白眼,她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讨厌颜控,随便应了句:“啊,是!” 车内的姜青柚也听到外面的话语,她就是想看姜映梨被公府寻麻烦,才特地带着凌昭昭过来的。 她不信胡掌柜他们能治好平阳世子。 她也知道凌昭昭跟平阳世子感情深厚,若是今天看诊出了错漏,那胡掌柜也好,姜映梨也好,统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当然不能让姜映梨落下! 故而,她悄悄觑着眉头紧蹙,满脸不耐的凌昭昭,小心翼翼道:“凌小姐,再磨蹭,天就要黑了。世子爷的病情可耽搁不起啊……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很厉害的药童,不然先把人带着,看看她的本事如何?” 不行再治罪。 这句话,她不敢讲出来。 凌昭昭觉得有理,她敲了敲车壁,“够了,该走了!” 丫鬟见主子也不反驳,刮了姜映梨一眼,愤愤不平地上了车。 胡掌柜跟姜映梨上了后面那辆普通的马车。 等到马车轱辘辘驶动,胡掌柜松了口气,他扭头看向姜映梨,见她面无表情,他低声试探地问道:“你生气了?” 姜映梨没好气地斜睨着他:“你觉得呢?” 胡掌柜知道没有哪个姑娘愿意被人说丑,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打量了她两眼,真诚道:“其实,你底子还是挺好的。等你瘦下来,脸也养好了,定然是个漂亮的姑娘!她们的话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姜映梨心情好了些,翘了翘唇:“我也觉得。” “不过,我看你比之前瘦了不少,脸上的红疙瘩也消了许多!” 先前姜映梨脸上可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痘痘,看多了叫人反胃恶心,现在情况可是好太多了。 胡掌柜:“回头我给你搜集搜集些美容养颜的方子,用着肯定能好的!” “你有心了!” 姜映梨摸了摸脸,原主的情况太糟糕了,虽然她减了快二十斤,护肤也在稳步进行,但效果还是没全然体现出来。 只能徐徐渐进了! 年底她一定要恢复成村里最靓的那个崽儿! 第95章 她个药童哪里懂治病 第95章 她个药童哪里懂治病? 第95章 她个药童哪里懂治病? 马车在天擦黑前进了城,这次没有去郊外那座海棠山庄,而是停在了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前。 姜映梨没想到才离开柳城不久,又重新回来了。 她下了马车,跟在胡掌柜身后,进了府邸。 在府中弯弯绕绕,最后进了一座种着松柏的庭院,院子里布置很是清雅,还没等姜映梨看两眼,凌昭昭身边的丫鬟就扭头呵斥。 “丑女,不准四处张望,惹了我家世子爷不高兴,届时挖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她最讨厌这些没见识的庶民! 胡掌柜紧张地连连应声,眼皮都不敢抬了,姜映梨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烦不烦呢! “还看不看病?” “你这个——”丫鬟见她态度这般随意,很是不乐意,扬声就要给她些颜色瞧瞧,凌昭昭就不耐烦地道:“够了,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吵到我哥休息,仔细你的皮子!” 丫鬟脸色一白,急忙低下头:“是,奴婢知错。” 屋内的红螺听到声响,连忙出来,跟凌昭昭福身请安:“小姐。” “我哥怎么样了?” “方才吃过药,才堪堪躺着歇息。小姐把人请回来了?”红螺见到胡掌柜两人,脸上就浮起欢喜,“快快进来!” 胡掌柜拱手跟上去,红螺看到落到他后面的姜映梨,连忙道:“这位姑娘,我家世子正找你呢!” 凌昭昭看了眼姜映梨,不解:“我哥寻她作甚?” 红螺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上回爷发作,就是她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救了爷一回。” “哦?我哥肯让她近身?”凌昭昭惊讶地挑眉。 要知道,她哥哥最是颜控。 姜青柚则是被那句“救人”给惊住了,她心中满是惊愕。 这样一来,姜映梨岂不是成了平阳世子的救命恩人? 这与她原先的想法背道而驰。 此时,红螺已经把他们请了进去,不过姜青柚是不能进的,只能留在外面,这让她愈发焦躁。 平阳世子正依在床头高枕上翻看书册,身边的矮桌上也摆了不少薄薄的书籍,他面色瞧着很是不好,见到人进来,他抬眼望来。 凌昭昭上前一步,脸上的骄纵不耐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依赖和担心,“哥哥,你好些了吗?我把大夫带来了,定然会让他治好你。” 平阳世子捏了捏她的手指:“我这病哪里还治得好啊!保着不死就不错了。” “哥哥,什么死不死的,你还年轻呢,还没给我娶嫂子生侄子呢!”凌昭昭不愿听这个,她扭头瞪过来:“还傻站着干嘛,还不给我哥哥看看。要是治不好我哥,仔细你们的脑袋!” 胡掌柜满头大汗,刚要上前,平阳世子的视线就落到姜映梨身上:“你来。” 姜映梨:“……世子,我东家医术更高明。” 凌昭昭也有些讶然:“哥哥,她不过是个药童,哪里懂什么治病!” 平阳世子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倨傲道:“就她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更合适。 而他信任自己的第六感。 胡掌柜朝她使眼色,姜映梨无奈,她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因为她体型太大,上前时还撞到了旁边的矮桌,导致上面的书本都掉落了一些。 凌昭昭嫌弃地退开两步,别过脸去。 室内丫鬟们也大气不敢多喘。 但平阳世子并没有发怒,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摊开手腕。 姜映梨隔着丝帕给他诊脉,半晌,她收回手。 凌昭昭连忙问道:“如何?我哥的病可能治好?” 红螺也质问:“我家世子已然按照你先前说的,搬离了海棠山庄,药也在正常服用,为何喘鸣还会发作?” 平阳世子的目光清凌凌地望来。 姜映梨神色不慌不忙道:“喘鸣本来就不可能因为吃药一蹴而就。我先问一句,世子最近可有碰过一些动物?亦或者是接触过冷风?” 红螺惊讶,颔首道:“小姐带来了世子养的鹦哥娇凤,世子难得高兴,就在檐下逗弄了会儿,难道这也有影响吗?往日里这鹦哥世子也没少亲近啊!” 姜映梨:“冬日里,喘鸣者本就体质弱,更该注意些。最近天气凉,最好少吹寒风,容易刺激呼吸道。” “至于鹦哥这种东西,身上总会带些细……病菌,最好远离些,等到身体适应了冬日的气候,或者是春夏秋时节再逗弄。” “还有,”她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平阳世子背后靠着的狐皮上,“地毯和绒毛制品也少用,上面容易附着灰尘、尘螨,对世子并无太多好处。” “这……”红螺刚要说话,平阳世子止住咳嗽,她立马回道:“是。我晚些就安排撤了!” 平阳世子抬眼淡淡觑来,慢慢吞吞道:“上次我用的那个神奇的药可制好了?我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他虽然语气平淡,却是不容抗拒的,气势很是凌人。 胡掌柜听得头皮发麻,他担心地望向姜映梨。 姜映梨刚拿到定制吸入剂,现在正主问上门,她正好拿出来。 只是,她俯身去背篓里拿时,再一次因为体型扭身撞到了矮桌,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室内有瞬间的安静,直到凌昭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胖啊!” 姜映梨本来有些尴尬。 这真不怪她,实在床前的位置太小了,又被一堆人围着,转不开身。 闻言,她情绪顿消,精神抖擞地直起身,把几个吸入剂放到平阳世子跟前。 “这是什么?”平阳世子好奇地望来。 “这叫做吸入剂。”姜映梨先把吸入剂给他,又拿出两个瓷瓶,里面是她提前分装好的两类药。 一种是性糖皮质激素类的慢性药,一种则是沙丁胺醇类的急性药。 她解释道:“这瓶里的药在平日里不发作时吸入的,会对控制您气道有所帮助。另一瓶里则是哮喘急性发作时吸入的,上次您发作时,用的就是这个药,它配合吞服的药就能起到解痉平喘的作用。” 第96章 粉末胶囊! 第96章 粉末胶囊! 第96章 粉末胶囊! 哮喘是个长期慢性的规范治疗过程,无论发作与否,其实都该坚持规范使用药物,以维持临床控制的状态。 姜映梨估摸着平阳世子小时候应该没这般严重,是随着长大,长期反复发作,控制不佳变得严重了,好在还没发展到肺源性心脏病,以及呼吸衰竭的程度。 他应该在府中很是受宠,也被保护得很好,这才能这般顺当的活下来。 平阳世子把玩着吸入器,触手温润,是普通的瓷器。 “怎么用?” 凌昭昭怀疑地打量着怪模怪样的吸入器,“这东西能有用?哥哥,你真要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啊?好歹先让红螺洗一洗,从那脏地方拿出来,多不干净啊!” 姜映梨忍了忍,最后没忍住,回怼了句:“这吸入器我早就消过毒了,在碰水不暴晒的情况下,细菌更多更脏,而且粉末也无法漂浮,根本无法起作用!” 虽然是为了赚钱,但不能怀疑她的专业性! “你说的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跟我讲话?”凌昭昭没听懂专业名词,她震惊的是姜映梨一个村妇竟敢跟她大小声吼。 “来人!把她……” “昭昭。”平阳世子喝了声。 凌昭昭才想起还得让她给哥哥治病,又给忍了下来,冷哼着别开脸,发狠话道:“要是我哥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姜映梨:“……” 有这么咒自己哥哥的吗? 那她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现在当务之急是教平阳世子使用吸入器。 姜映梨拿出吸入器,又从瓶子里倒入一颗胶囊,平阳世子注意到那是颗圆润的丸子,表面很是光滑。 姜映梨把胶囊放入吸入器的嵌入卡槽里,里面有一根小小尖锐的针,她把嵌入口合上,然后把吸入器递过来。 红螺连忙接过,“我来吧!” 世子肯定不愿叫她挨着的,这已经是极限了。 姜映梨也无所谓,她指了指吸入器的一个圆点按钮,“把口鼻靠近这个出气的扩口,摁下这位置,口鼻用力吸气,虽然开始会有点不舒服,但症状会有缓和。” 这就是简易的吸入器。 虽然不如现代的吸入剂好用快捷,但她暂时只能做出这样的,也许未来碰见更好的工匠,可以考虑再定制精改下。 现在的她太穷了! 红螺按照她说的,伺候着平阳世子用,果然如她所言,平阳世子猛然吸了一口气,扑面而来的气体粉末顺着管道涌入鼻腔,他一时不察,呛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红螺惊得脸都白了,连忙给他拍背顺气:“世子殿下……” 凌昭昭也紧张地挤开姜映梨,上前急道:“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见平阳世子咳得脸色通红,她觑了眼冒着白烟的吸入器,气得咬牙切齿,抓起来就朝着姜映梨丢去:“我哥哥平日里最是受不得粉尘,你竟拿这种东西害我哥!要是我哥哥有个好歹,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她心里很是后悔,竟然会信乡野大夫,要知道她哥哥的病连御医都只能暂保,而姜映梨甚至只是个药童。 早知道,她方才死活都该拦下来的! 而她只得了平阳世子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她哥哥自幼身体不好,府中多少人盯着世子之位。若是哥哥有个好歹,世子定会换人,府中也会动荡,她跟母亲处境更会堪忧。 想到此,凌昭昭眼底满是冷意,怒道:“来人,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是谁派她来害我哥哥的!” “是。” 立刻有膀大腰圆的仆妇冲上前来抓人。 胡掌柜吓得满头大汗,连连告饶:“凌小姐,肯定是有误会的。我们上回还救了世子的……” 姜映梨避开仆妇的胳膊,上前扯过世子的手,分别在他的合谷穴、三间穴、尺泽穴三处揉捏摁压。 红螺急了,“你干什么?快放开世子!” 凌昭昭也气得够呛,她顾不得喊人,自己拉开姜映梨:“腌臜脏货,谁住你用脏手碰我哥哥的!来人啊,都是死人嘛,还不拉出去!” 正在争吵之际,平阳世子的咳嗽声骤然止住了,他虚弱道:“够了,昭昭。我没事,咳咳,她是在救我……” 凌昭昭欢喜地扶住他:“哥哥,你没事啊?太好啦!你感觉怎么样了?” 平阳世子呼了口气,本来因为咳嗽而火辣辣作疼的胸口,此刻彷如久旱逢甘霖,呼吸顺畅了不少,就是耳目都清明了。 他惊喜地又吸了两口气,摸了摸仿似总膈着什么的胸口,他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好多了。” 他抬眼看向姜映梨,赞了句:“你这药很不错。” 姜映梨抬了抬下巴示意:“那是不是能让她们放开我了?” 刚才那些仆从一拥而上,把她给整个摁住了,她现在动弹不得。 “放开她。”平阳世子说完,又淡淡回了句:“都出去自己领罚。” 他此时不欲得罪姜映梨,那这些冒犯她的人,自然是得受罚的。 仆妇们脸色发白,却还是低眉顺眼地出去了。 姜映梨蹙眉,她并不喜欢平阳世子兄妹的处事作风。 “既然世子没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平阳世子查看了下药瓶里的胶囊,一瓶只有六颗,一瓶只有十八颗。 “只有这些吗?” “世子,这药材难得,制作困难,目前只有这些。” 姜映梨的医药空间本来就不是药店,各种基础药物库存并不多,这种粉末和气雾胶囊本来就被淘汰了,她空间里分别也只有一盒。 她只留了两颗备用,其他全都给他了,之后只能等空间半个月刷新了。 但这些药对于平阳世子而言,半个多月够用了。 平阳世子并不满足,“需要什么药材,我都能提供。” 姜映梨无语。 这都是西药,没有专业器皿工具是无法制作的。 但这些话,她无法说出口,只能敷衍道:“这也不仅仅是药材的问题,还有工序时间等等,这种救命的东西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不过,世子放心,我们东家一定会加班加点制作的,做好了就立刻送来,绝不会耽搁你的病情。” 第97章 小白莲花的手段! 第97章 小白莲花的手段! 第97章 小白莲花的手段! 对于姜映梨的敷衍话语,胡掌柜很配合的点头哈腰打保证。 这架势,看起来仿佛姜映梨才是他的东家一般。 不过,平阳世子也没多为难,他现在好受了些,便让红螺去取银钱付账。 “哥哥,我这里有些银钱,应该够当赏钱的。”凌昭昭扯下腰间的荷包丢过来,“够了吗?” 凌昭昭总觉得胖乎乎的姜映梨身上都是土腥味,长得又辣眼睛,只想赶紧打发了人走。 姜映梨没动,胡掌柜连忙上前接住,他小心地捏了捏,打开个小口子,往里瞅了眼,顿时被闪得眼睛都亮了。 “够够够,多谢凌小姐!我们一定会准时送药来的。” “那赶紧走吧!”凌昭昭不耐烦地赶人。 胡掌柜朝着平阳世子行了一礼才离开,姜映梨提起背篓紧随其后,走了两步,眼角余光觑见旁边花瓶里摆放的黄色腊梅,她突然回头,朝着平阳世子道:“如果喉咙难受,可以服用丝瓜藤汁,每日三次,很是润嗓子。” 丝瓜本来就有润肺止咳,清热化痰的功效,其藤汁效果更显着,只是取的方式比较麻烦,得取新鲜丝藤离地三四尺处剪短,从断口处取汁水。 红螺暗暗记下,眸子转向平阳世子,试探问道:“世子,可要用这法子?” “试试吧!” 平阳世子把玩着手里的吸入器,突然问道:“你说,那胖姑娘是真药童还是假药童?” 红螺愣了愣,“应该是真的吧!看她给世子把脉,倒是说得有模有样的,而且世子也好转了……” 平阳世子嗤笑一声,他拨开瓶塞,从两个药瓶里分别倒出一颗药,外面是一层薄薄的壳子,密不透风,里面存着的则是药。 这般的包装很是神奇。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把药丸递给红螺,“把这个送去给府医,让他看看如何复刻出来!” 他不习惯把性命交付在别人手里! 刚才姜映梨说得的什么药材稀有,制作艰难,他是丝毫不以为然,以他的权势财富,总是能召集到人复刻。 在他看来,不过是哪个肥女人想以此攀附上他,赚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是。” “好了,把东西都收起来,我歇会儿。”平阳世子把吸入器和药瓶都交给了红螺。 红螺连忙小心地双手捧住,这可是世子的命根子,她可得看好了。 凌昭昭才走出房门,姜青柚就迎了上来,关切道:“凌小姐,世子殿下如何了?” “嗯,好多了。”凌昭昭指了指姜映梨两人,“你把人送出去。” 姜青柚惊愕。 好了?怎么可能? 平阳世子的病根本治不好啊! 莫非是她看错了胡掌柜的医术? 不过,她也不敢多问,便打算等会试探下姜映梨的口风。 只是她们才走到拱花门,突然从另一侧通向内院的月洞拱门走进来一位身姿婀娜,面容美丽的妇人,见到院内众人,她略略挑眉,温柔道:“这是?” “婶娘!” 凌昭昭见到来人,瞬间如乳燕归巢,扑入女子怀里撒娇,“不用理会,他们是来给哥哥看病的。我正打发他们走呢!” 这次平阳公爵夫人不能前来照顾儿子,又不放心女儿上路,是二房的凌赵氏主动请缨送人过来的。 因着凌赵氏总是包容她的脾气,凌昭昭与其感情极好。 “你啊!”凌赵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仔细摔着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毛毛糙糙的。叫你娘见着了,又该批评你了。” “婶娘肯定舍不得告我的状!婶娘,怎生只有你一人来,黎叔叔不是说要带好玩的东西给我吗?” “你黎叔叔落在后头了,等会就到了。”说着,凌赵氏觑了眼几人,柔声道:“天色不早了,留着人在花厅吃顿晚膳,再让车夫送他们回去吧!” 姜青柚听到黎字,眼皮子一跳,连忙替姜映梨回绝:“不用了,夫人,他们离得不远,用不着留饭的。我这就送他们走!” 说完,她就粗鲁地推着姜映梨往外走。 姜映梨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爽朗好听的男子声音,她条件反射回头,猝不及防被一推,差点摔倒在鹅软石地面上。 “姜青柚,你干嘛!” 她有些恼火,刚要说话,姜青柚就冲上来,死死攥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把她往外面拖。 途中,姜青柚的手如烙铁般死紧,根本挣脱不开,直到被生拉硬拽到门口,姜映梨才得以顺利甩开她的手。 “姜青柚,你是有病吧?” 走出了前院,姜青柚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拂过耳边的发丝,又恢复成温柔姐姐的模样,低着头轻轻道:“阿梨,我都是为你着想。你性子冲动,若是冲撞了贵人,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姜映梨嗤笑,目光紧锁着她:“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我见到那位黎侯爷呢。” “哪里会!”姜青柚心口漏跳了一拍,勉强扯住笑容,岔开话题:“阿梨,胡大夫真治好了世子殿下?” 盘算半天,她难道做了白工吗? “关你什么事!” “我是关心世子……” “那你该去问本人啊。当面关心人,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 姜青柚听出她的嘲讽,心里不舒服,可有外人在,她垂首默默垂泪道:“阿梨,我们是亲姐妹,你非要说话带刺吗?罢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多问的。夜路不好走,阿梨你路上小心些!” “也是,夜路走多了,容易碰见鬼!”姜映梨懒得看她飙戏,转身上了门口的马车。 胡掌柜上马车前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见姜青柚身姿单薄地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期间抬手轻轻拂过眼角,就如风中的小白花一般惹人怜爱。 “姜姑娘,你怎么跟你姐说话这般夹枪带棒的啊!” 姜映梨:“……” “你忘记上回在上官府,她当众内涵你医术不行了?现在你倒是替她说起话来了。” 胡掌柜一噎,支吾道:“我,我倒也不会跟个姑娘计较。” “哇哦,胡大夫真是好涵养啊,给你鼓掌!”姜映梨小海豹式啪啪啪鼓掌。 她没想到,胡掌柜竟然吃这种落后的小白莲花手段! 一时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98章 八两金 第98章 八两金 第98章 八两金 胡掌柜被她这反应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别!” 他有点害怕! 他转动眼珠,小心翼翼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她个小姑娘哭得挺可怜的。” “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姜映梨无语,“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照她说,当初原主被姜青柚耍弄得团团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姜青柚是真的能屈能伸! 胡掌柜试探地问道:“姜姑娘,你跟你那姐姐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和解的矛盾?我并非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很少见到姐妹闹成这般模样的……” 如果只是姐妹间吵嘴,他是不建议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 姜映梨不想提起过去的这些糟心事,而且每每想起,属于原主的情绪也会铺天盖地的涌来,让她很控制脾气。 她替原主活这一场,自然会替她跟那对渣男贱女讨要公道,但她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但她也不想给姜青柚继续当陪衬的筏子! 她捏着下巴想了想,冷冷淡淡地回道:“挖了我那中了童生的前未婚墙角算不算?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胡掌柜显然没料到还有这样曲折的原因,他表情尴尬,“那,那的确是不该的!” “世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家姐妹那更不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他义愤填膺地站在姜映梨的角度唾弃了一番。 顿了顿,他开导道:“好在你也寻得了个好郎君,那不属于咱的,咱也不要,我看沈相公仪表堂堂,今后定有大造化。说不定还能给你争个诰命夫人的荣耀回来呢!” “借你吉言。” 胡掌柜抹了抹额角的汗水,把手里捏着的荷包递过去,转移开话题:“你定然想不到里面放的是什么?” 姜映梨也不想提她跟沈隽意婚事的复杂由来,见胡掌柜一脸得意,她挑眉接过:“除了子还能有什么?莫非还是金子不成……” 她扯开荷包,提拎着抖了抖,结果竟是真从里面抖出了几片闪灿灿的金叶子。 “竟真是金子!不愧是公府千金,出手就是阔绰。”姜映梨一脸惊喜。 她数了数,总共是八片金叶子。 难怪刚才胡掌柜接过后,态度那么谄媚高兴。 谁不爱金子啊! 就是姜映梨心底的阴霾都消散了,哪怕要见到姜青柚那张不讨喜的脸,凌昭昭态度也恶劣,可要是有钱,她巴不得每日能来个来回! “这些值多少银子啊?” 姜映梨还没去过钱庄,也头回碰到给黄金的,还真不知道行情。 胡掌柜拿起一片掂量了下,咧着嘴道:“估摸着一片有一两。这成色鲜亮纯净,要换成上好的纹银,足有八十两了!” 两人把金子一分为二,姜映梨四片,胡掌柜三片,余下一片得去钱庄破开成银两再分。 姜映梨算了算,她能得四十八两银子。 总算能暂时摆脱兜比脸干净的状况了! 胡掌柜想把剩下那片给姜映梨,毕竟这两次他都没出力,还给姜映梨惹了不少麻烦。 他把金叶子推过去,“这钱我不能要……” 姜映梨动作一顿,皱眉:“你想拆伙?” 那有点麻烦了! 胡掌柜见她会错意,急忙摆手:“当然不是。只是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既然不想拆伙,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分成,谁也不准赖账。再说了,本来我就是出诊,你打掩护,我也没盼着你能帮手,不添乱就挺好。” 胡掌柜:“……” 姜映梨把最后一片金叶子拿到手:“我明日去钱庄兑开,回头再给你送过去。等会就在前面放我下去吧!” “你又要去找你相公了?” “我弟弟那出了点事,我去看顾下。”姜映梨觑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正事:“对了,我还有件事得跟你通个气。” 胡掌柜前面就颇感愧疚,如今听到要拜托他,自然是拍着胸脯说好。 姜映梨便把买药田的事跟他说了,让他以后别在沈母她们跟前说漏嘴,顺便让他帮忙买药苗和雇药农。 胡掌柜无有不应,只是他也疑惑,“你打算把你会医术的事情瞒一辈子吗?我瞧你家婆婆和相公都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便是你抛头露面赚钱,那也是正式行当。” “别人想要这本事都没得,哪里敢说你闲话!” 姜映梨:“……”那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声! 不过,她也在担心,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坦白下。 毕竟今天这一出,怕是会引来姜青柚的怀疑,她得好好想想后路。 “到时候再说吧!”姜映梨撩起车帘,看到街角的熟悉药铺,她打开车门,喊停了马车。 胡掌柜看她着急忙慌的下车,以为是她弟弟遇到了大事,也想下车帮忙,被姜映梨给拦回来了。 “您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 姜青柚眼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捏紧了拳头,调整了情绪,缓步往回走。 她总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 她当初举荐胡掌柜,就是知道姜映梨在给他当药童,想让她被平阳世子兄妹惩罚,最好能摘了脑袋。 结果,却给了她机会露了脸,连颜控的平阳世子都点名让她陪同进去看诊,这显然是看中了姜映梨的能力。 可姜映梨有哪门子的能耐?她除了一张好脸,脑子里装的从来都是稻草。 不然,也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可现在姜映梨变了,变得陌生,也变得让她看不透了! 她走着走着,就走回了平阳世子的院子,凌赵氏已经看望过平阳世子,拉着凌昭昭边走边说话:“方才我瞧见那大夫手里捏着你的荷包,你就这么大刺刺送出去?” “那上面也没什么标识,就是丫鬟绣的普通荷包,也就是打赏用的。”凌昭昭不以为然。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下次那种有你个人特色的东西着紧点,别随便递出去,仔细叫人捏住把柄,你都是大姑娘了,小心落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凌赵氏温柔地告诫道。 凌昭昭抱紧她的胳膊,蹭了蹭,满脸乖巧道:“好,我都听婶子的,婶子最疼我了。” “你啊——” 跟在她们身后出来的信阳侯黎衡一眼就看到回来的姜青柚,他眼眸一亮,朝她招招手:“阿柚,你也在啊。还以为你回去了,刚才怎么没瞧见你?” 第99章 黎侯爷认错了救命恩人! 第99章 黎侯爷认错了救命恩人! 第99章 黎侯爷认错了救命恩人! 黎衡很是感激当初从山里救了他的姜青柚。 若不是她及时相救,被白花蛇咬了的他,不是被毒发身亡,就是被山里夜晚出没的野兽当点心吃了。 在他看来,那么晚还在深山的姑娘,定然是为了给家里分担家务,勤快懂事又善良的,后面的接触也的确如他所猜测的一般。 她竟是还不肯要他给的谢礼,只说举手之劳。 这般美好品德的姑娘,对比自家这任性刁蛮的侄女,如何不叫人感慨心疼呢! 姜青柚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提着裙角,小跑过来:“侯爷……” “人都送走了?”凌昭昭也注意到她,截断她的话问道。 姜青柚脸上的笑容一顿,垂下头应道:“是的。胡大夫上马车回去了。” 凌赵氏觑了眼姜青柚,眯了眯眼,“这位姑娘是谁?” “这就是我先前说过的,救了我性命的姜姑娘姜青柚,你与我一道喊她阿柚就成。”黎衡介绍道。“那次惊险万分,若不是她,我就交代在那山里了,大夫说我若不是我送医及时,怕是这腿都得废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该多谢人家。”凌赵氏笑了笑,“姑娘心善,不错。” “都是我应该做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救人的。”姜青柚满脸通红地摆手。 凌昭昭不满大家都夸姜青柚一人,她想起方才姜映梨出门时的大吼,“刚才那丑女在外头大呼小叫的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她踩空了一脚,差点摔倒了。”姜青柚面不改色地回道。 凌昭昭:“哦,我听她喊了你的名字,你认识她?” 姜青柚知道她跟姜映梨的关系经不起调查,但凡打听下就会知道。 而且,姜映梨方才差点撞上黎衡,实在吓着她了。 她绝不能让黎衡有机会知道他认错了救命恩人。 没错,她就是凭借前世姜映梨所提的时间,截胡了姜映梨的机缘,抢先救下了黎衡。 前世姜映梨就是凭这救命之恩,让黎侯爷对她爱护有加,也让莫敛舟得以拜入赵山长名下,平步青云。 现在这些都成了她的。 她再也不想过上辈子那种苦日子了,她要改变命运,要成为人上人!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让姜映梨哪怕知晓了真相,揭破谎言,也不会有人信她。 这般想着,姜青柚突然开口道:“其实,她是我的堂妹。” “堂妹?她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她长得那么丑,连你一般顺眼都没有,你们真是堂姐妹?她别不是抱养的吧!”凌昭昭脱口而出,满脸不信。 “昭昭,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姑娘?”黎衡怕让姜青柚难受,制止道:“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 “那是黎叔你没见过她,她真的丑得吓人,说是止小儿夜啼也不为过。不行,我再想想,胃里都翻腾,晚饭都吃不下了。”凌昭昭捂住眼,一脸被恶心到的模样。 姜青柚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畅快又得意的笑容。 从前她都被人说长得不如姜映梨,男人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姜映梨所吸引走。 可自从姜映梨变胖毁容后,压在头顶的大山被搬走,她才真的扬眉吐气了! “对了,我看刚才你们两都不咋说话,你们是关系不好吗?”凌昭昭好奇道。 姜青柚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算是吧。先前我们两有些误会,她为了报复我,嫁给了我的未婚夫。我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给胡大夫当药童了,初初见到,还吃了一惊。” “什么?她竟这般坏?”凌昭昭惊愕。 黎衡也听得直皱眉:“小姑娘心肠真是歹毒。” “不过,你如今有了莫敛舟,我听说莫敛舟勤奋好学,小小年纪已然是童生,今后定然会有大作化的,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借您良言。” “好了,不讲那些晦气事了。”黎衡转开话题:“对了,我刚看过了,阿曜状态挺好的。这个大夫是你举荐的吧?不错,这次阿曜能好转,也是多亏了你费心啊,必须记你功劳啊。我看,你就是我们的福星啊!” 阿霖便是平阳世子。 平阳世子原名为凌降曜。 “叔,瞧你这样子,好像是她救了我哥一样!”凌昭昭见她叔叔一个劲儿夸个外人,心里就不大得劲。 “能帮忙世子,是我的荣幸,哪里敢居功。”姜青柚谦逊道。 但暗地里,她的嘴角早已翘起。 不管凌昭昭态度如何,只要黎侯爷记得她这份功劳就成。 在她看来,公府的小姐,到底是不如侯爷来得有实权能力,至少黎衡一个高兴,就有手段帮她哥哥拜师赵山长。 “昭昭你看看,阿柚多懂事!”黎衡听得姜青柚就感觉心生舒畅,忍不住多嘴了句。 凌昭昭骤然脸色大变,“既然人家那么好,那你让人家给你当侄女去!哼!” 说完,她生气地推开了黎衡,快步跑开。 “诶,昭昭?这是怎么了?”黎衡满头雾水。 凌赵氏瞪了他一眼,满脸无语:“你这张嘴,真是不讨喜!好好想想怎么哄昭昭,我先去追她。” 离开前,凌赵氏眼风冷淡地扫过姜青柚,姜青柚很是忐忑:“侯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去给小姐道个歉……” “别去了。昭昭就这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每回都莫名其妙的生气。”黎衡摇了摇头,“你追过去,她反而更生气了,明天我给她送些好吃好玩的给她消消气就成。好了,咱们回去吧!” 他在柳城置下了府邸,之前他病重,姜青柚还去照顾过他一阵子。 姜青柚紧跟其后,她欲言又止,突然低声道:“侯爷,对不起,我刚才骗了您。其实,敛舟的未婚妻以前是阿梨。” “嗯?”黎衡一怔,回头见姜青柚一脸不安地望着自己,他想了想,认真地回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以我对你和莫敛舟的了解,你们都是心思纯良的人,想来都不是你们的过错。” 毕竟,若不是品行和学问过人,赵山长也不会收人为弟子,黎衡还是很信任这个师兄的。 姜青柚没想到他那么相信自己,不过她倒是没感到惭愧,反而是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先前她就发现黎衡这人很重情义,有点帮亲不帮理。 她松了口气,又过了遍腹稿,继续道:“谢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还是得先跟您说清楚,以免以后让您误会。” 说着,她就把跟姜映梨之间的恩怨讲了出来。 当然,她不会讲自己挖姐妹墙角,更不会讲莫敛舟这墙角也是迫不及待想被挖。 她把她跟莫敛舟塑造成受害者,而姜映梨是个任性又多疑敏感的人,误会了她跟莫敛舟的关系,最后为了报复她,在大婚当日把她打晕,搅乱她的婚礼,让她成了村里的笑柄,也让莫敛舟颜面扫地,成了村里有名的绿帽侠。 至于最后,姜映梨也是自食恶果,只能被迫留在不好相与的沈家当儿媳妇。 她也不怕被识破是假话,因为村里的流言早就被她安排人传遍了。 姜映梨就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唾弃。 第100章 盼着救命恩人点好吧! 第100章 盼着救命恩人点好吧! 第100章 盼着救命恩人点好吧! 凌昭昭粉颊含怒,一路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院中。 “都是死人吗?见了我,连个端茶的没有?” 她今日为了她哥哥奔走半天,早就累得口干舌燥。 小丫鬟立刻手脚麻利地送来热茶,结果才送到凌昭昭手里,就被泼了一手,疼得直抽抽。 凌昭昭怒道:“这么烫的茶水都敢端过来,是想烫死我不成?一群没眼力见的,果然是离了京都懈怠了,改明儿全给你们撵出去。” 丫鬟们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害怕得不得了。 要知道这姑奶奶身为公府嫡女,向来得宠,往日里性格最是傲气刁蛮,眼下不知道谁惹了凌昭昭,大小姐在这寻出气筒呢! 她们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也落得被烫伤那个丫鬟一样的下场。 凌赵氏慢条斯理赶来时,就见到丫鬟们如履薄冰的模样,见到她都仿佛见了救星,投来求救的目光。 她挑了挑眉,掩住眼底的笑意,走上前来,“哎哟,小祖宗,你这发哪门子的脾气啊!就是真生气,要打要砸的,也别用这些,仔细伤到你的手。” “好了,你们收拾收拾下去吧,沏完温茶来给小姐解解渴。”说着,她看了眼被烫伤的小丫头,面露悲悯,“我让人给你拿支烫伤膏,仔细擦擦,小姑娘家家的莫要落下伤疤才好。” “谢谢二太太。”小丫头感激涕零地磕头退下。 府中也就二太太心肠好,人温柔,才会惦记着她们这些丫鬟的死活。 凌昭昭气鼓鼓道:“婶娘,你理会这些贱蹄子作甚!眼里只有玩儿,平日里做点事儿都不用心,回头我就叫我娘全给换成听话的。” “你啊!”凌赵氏点了点她的鼻尖,“就因为你黎叔夸了人家姑娘两句好听的,你就吃醋了啊!” “我哪里吃醋了!”凌昭昭不肯认,“我连汤面都不放醋!再说了,她一个浑身土腥味的下里巴人,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是是是,她不配。”凌赵氏顺毛撸,接过丫鬟端来的雨后龙井,吹凉后送到她跟前,“先解解渴。” 等喝完一盏茶,凌昭昭有些委屈地耸了耸鼻尖,“明明是我亲自去给哥哥请的大夫,结果功劳倒是全给那个小蹄子了,黎叔就是偏心嘛!就因为人家救了他,他心肝儿都要给人了。” 凌赵氏捂住她的嘴:“这话不准胡说。叫人传去你黎婶耳中,怎么是好?” “她救了你黎叔在前,后头又给阿曜举荐了大夫,咱家总要承几分情面的。总不能让人以为咱们公府小家子气。” “你啊,跟她比较什么。你是金枝玉叶,她是淤泥,跟她计较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她给凌昭昭擦了擦额角气出的汗珠,“不准说气话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你黎叔了,改明儿肯定来给你赔礼的!” “谁稀罕他的赔礼!”话虽如此,凌昭昭的嘴角却是翘起来了。 她的脾气的确如黎衡所言,如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快! …… 姜映梨下了马车后,快步走进药堂,此时天色已然渐暗。 小药童见到有人上门,连忙过来阻拦:“姑娘,我们要打烊,大夫也回去了。若是不着紧的病,还请明日再来看吧!” “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人的。今日下午有个脑袋受伤的病人送过来……”姜映梨刚说了两句,就看到从门后端着水盆走过去的熟悉身影,她喊道,“阿檀。” 姜青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见到姜映梨,他眨了眨眼,一脸惊愕地走来:“姐,你不是回去了吗?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 药童见两人认识,便走开了。 姜映梨觑了眼水盆里的血水,姜青檀连忙解释道:“大夫说恩人身上血迹太多,让给擦擦。我擦了两遍才擦干净呢!” 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膛,很是骄傲地表示自己还是很擅长照顾人的。 姜映梨眯眼:“你是不是没逃课了?” 姜青檀眼神闪了闪:“没有。” “说实话。”姜映梨挑眉。 姜青檀的气势瞬间萎靡,他双肩耷拉,“我真没有。只是下午上的是算学,我,我听不大懂,又惦记着恩人的伤势,就想着先请个假,等回头让姐夫给我补课。” 姜映梨无语。 敢情还是个数学渣啊! 不过,她倒是能够理解姜青檀,因为她上学时,数学也极差,每回上课虽说不是听天书,却也差不离,当初学微积分差点没要了她的狗命。 她没想到的是,姜青檀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人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醒呢。我带姐过去看看!”姜青檀把水盆拿去倒了,回来带她走到后堂。 药堂分为前后堂屋,后面的屋子隔成了好几间,里面铺了小床,有点类似现代的私人诊所规模。 姜青檀让她先在门口等一下,他进去给人盖上被褥,才打开门让她进去。 屋内很昏暗,只有一间小窗户,壮实的男人躺在窄小的床板上,看起来格外局促可怜。 姜映梨注意到他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大夫怎么说?” “伤有点严重。大夫说,具体什么时候醒,得看他的命了,毕竟头上破了个大窟窿。”姜青檀有些内疚道,“都是为了救我。姐,若是他残疾或者是傻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姜映梨:“……盼着你救命恩人点好行不行?” 哪有人还没醒,就想东想西的! “我,我这不是担心嘛!”姜青檀心里慌得很。 “你吃过晚饭没?” 姜青檀摸了摸肚子,“还没。不过,姐夫说下课后来给我送吃的,应该快了吧!”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郁齐光第一个推门进来:“姜青檀,来吃饭了。带了你爱吃的锅贴……姜映梨,你怎么又来了?” 他提拎着纸皮袋塞给姜青檀,皱眉道,“我们可没带你的份儿。” 沈隽意落在后面,进来后,他见到姜映梨也是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回神,问出了跟刚才姜映梨同样的问题。 “你,吃过了吗?” 第101章 沈隽意,你可真受欢迎! 第101章 沈隽意,你可真受欢迎! 第101章 沈隽意,你可真受欢迎! “你,吃过晚饭没?” 姜映梨眨了眨眼:“没有。” 姜青檀很不懂风趣地探头道:“姐,不然你跟我一起吃吧!我分你三个锅盔。” 姜映梨扫了眼纸袋里的五个锅盔,“不用。五个还不够你填肚子呢!” 姜青檀正是青春期长个儿,现在很是能吃! 姜青檀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刚要说话,沈隽意接口道:“药堂后面有个馄饨摊儿,我们刚才就在那附近吃的,味道还不错,要不我领你过去?” 郁齐光蹙眉:“阿隽,你的腿不是难受着嘛。那么近,我给她指个路就成!” “没事。”沈隽意看向她,“还是你想吃别的?” “就吃这个吧!” 于是,姜映梨跟沈隽意去吃饭,郁齐光留下来跟姜青檀一道看顾着病人。 入夜的风有些冷,姜映梨抹了抹凉飕飕的脖子,想着得空得弄条围脖才好。 她侧头羡慕看着沉默拄着拐杖跟在自己身边的沈隽意,他穿着院服,身姿修长如竹,丝毫不受寒冷影响。 明明她那么胖,他那么瘦,结果一身厚脂肪连基本的防风防寒都做不到,简直是可耻啊! 难道就因为少年郎就天然体热嘛? 沈隽意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解望来:“怎么了?” “没有。”姜映梨暗暗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指尖,抬头望去。 馄饨摊支在药堂转角的背风处,摊边挂着一只昏黄的灯笼,正轻轻摇曳,被热气氤氲冲散,摊子前是一对头发斑白的老年夫妇来回忙碌。 两人寻了桌椅坐下,那位老年妇人扬起热情的笑容问道:“公子,这是带着娘子来吃吗?夫人,想吃大碗的还是小碗的?” 沈隽意刚才已经来过,因为他长得很出挑,又很有礼貌,老妇人还是很有印象的。 姜映梨挑了挑眉,见沈隽意脸上没有什么排斥的表情,她也没有纠正,毕竟娘子和夫人听着还挺顺耳的。 而且,这还是头回认出她跟沈隽意是夫妻! 这感觉还不赖! 她笑眯眯地回道:“小碗的。” 老妇人提醒:“我们小碗只有十二个馄饨。” “没事,够了。”姜映梨为了减肥,晚饭尽量少食,她看向沈隽意:“你还要再吃点吗?” 沈隽意摇了摇头。 老年夫妇很有默契,一个剁馅儿包馄饨,一个下馄饨装碗,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送到了跟前。 馄饨的汤底是奶白色的,白白胖胖的馄饨漂浮其上,上面撒了青青翠翠的葱花,还点了香油,姜映梨闻着就拇指大动。 沈隽意:“汤底是用羊骨熬出来的,很是鲜甜,你可以先喝点暖暖身子。” 姜映梨喝了一口,果然鲜美醇厚,馄饨是茨菇猪肉馅儿的,一口咬上去,清甜可口,一点都没有肉的腻味感。 “好吃!”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 沈隽意眼底弥散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嗯,早上他们也会来支摊儿,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再带你来。” 姜映梨怔愣了下,这还是沈隽意头次许诺,心底仿佛有什么涌了上来,鼓鼓胀胀的,很是奇怪。 “怎么了?” 姜映梨咬了一口馄饨,热气蒸腾氤氲了她的眉眼,她突然开口道:“沈隽意,如果有白富美看上你,你愿意吗?” “什么?”沈隽意不懂这个名词,但也能根据语境猜到她的意思,他想起之前寻来的何玲瑶,皱了皱眉头:“发生什么事情?是谁去过家里?” 姜映梨反应过来,惊讶:“莫非何家还来找过你?” “何姑娘竟然还找到家里去了?”沈隽意眉眼浮起恼色。 两人都是聪明人,瞬间就对上了脑回路。 姜映梨没料到这何玲瑶竟还是个行动派,看来是头回派来的何嬷嬷被拒绝后,她又锲而不舍地跑去寻沈隽意本人,结果再又吃了瘪。 之后定然调查过,再发现沈隽意的妻子是她后,就让身为亲母的何夫人登门说服她。 难怪何夫人会带来那么多礼物,还苦口婆心地打感情牌劝她许久。 姜映梨想明白后,抬眼打量起他,忍不住感慨道:“沈隽意,你可真受欢迎!” “??”沈隽意满脸疑惑,他怕她误会,主动道:“虽然不知道何姑娘是何意,但我已然回绝了,想必今后不会再来了。” 姜映梨想了想,还是把何夫人的事儿说了。 “……照我那亲娘的说法,何姑娘颇为受宠,她若是以死相逼,何家恐怕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难道他们还要强逼我停妻再娶不成?” 姜映梨摇了摇头,“倒不怕他们来强硬的,就怕使软刀子,暗计谋。你最近出入小心些,多跟阿檀和齐光他们结伴。” 沈隽意也不是自大的人,何况他现在腿还伤着,他颔首应着。 “沈隽意,你这桃花债真是一茬接一茬,长得比韭菜还快。”姜映梨叹了口气,“不过也是,谁叫你长了张好脸呢!” 不过看到沈隽意这张丰神如玉的俊脸,姜映梨又觉得很合情合理。 谁能拒绝得了奶萌又清冷的美少年呢! 若不是他这瘟神的在十里八乡传遍了,他也的确是个真倒霉的水逆少年,怕是媒婆都得踏破沈家的门槛了! 哪里轮得到沈家花钱找人冲喜! 至少,李家那位表妹就是一片痴心。 “男子立足天地,靠的是真才实学,区区容貌,何以值得称赞。而且,”沈隽意蹙眉,义正言辞的纠正:“还有,我没有桃花债!” 姜映梨:“……” 哦,这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美少年! “行吧!” 只要不普信,谦逊点也没什么不好。 她已经吃完馄饨,站起来想付钱,一摸口袋发现里面是金叶子,霎时顿住了。 沈隽意身上有零钱,馄饨是五文钱一碗,他付了钱,拉着姜映梨往回走。 “车马行已经打烊了,怕是不好回去了。你晚间……” 姜映梨:“不回去了。我在想是去你们那搭一宿,还是去客栈?” 沈隽意想了想:“客栈人龙混杂,不安全,去我们那吧!” “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另外那位同窗最近家里出事,返乡了,只有齐光在。” 第102章 非礼勿听! 第102章 非礼勿听! 第102章 非礼勿听! 两人结伴时,就看到姜青檀和郁齐光正坐在外面台阶上等待。 姜映梨问道:“阿檀,你今夜是要留下?” 姜青檀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怕恩人晚上会醒来,我看屋里还有位置,我问药童借了铺盖,就睡在恩人床边就好。” 姜映梨对他陪床的提议也不意外,她颔首,“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替你。” 几人离开药堂,踩着夜色回了院子。 沈隽意趁着姜映梨去小厨房烧水,对郁齐光招了招手。 郁齐光:“怎么了?” 沈隽意指了指自己床边书桌上一叠书册,压低嗓音道:“齐光兄,这些劳烦放到你屋里。莫要让阿梨瞧见了!” “你还怕她知道?” 沈隽意觑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搬就是了。”郁齐光双手投降,语气酸溜溜地嘀咕:“早让你别再熬夜抄书,我是怎么说都不管用,反倒是姜映梨一来一个准。” 沈隽意没有吭声。 可他缺钱。 年底要炭敬,开年要束修,还有家里修缮房子,这些一应费用,笔笔都是大项。 这回姜青檀被人所救,恩人重伤卧床,对方的家人还没找到,后面也不晓得花多少银子治疗,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姜映梨端着木盆进来时,就撞见郁齐光抱着一大摞书,她眨了眨眼:“这是要彻夜读书吗?” 郁齐光把书牢牢抱在怀里,凶巴巴道:“不关你的事!哼!” 说完,他就越过她回了房间。 姜映梨挑了挑眉,进屋后,把木盆放在书桌旁,“沈隽意,过来洗脚。” 沈隽意顿了顿,走过来才坐下,姜映梨就挽起了他的裤脚,他一惊,站起想退后,冷不丁被脚下的圆凳撞了下。 姜映梨眼疾手快扶住他,蹙眉不悦道:“你这是干嘛?” 沈隽意疼得抽了口冷气,他舔了舔唇角,“我,我可以自己来洗漱。” 姜映梨把他摁着坐下,指了指他缠得厚厚的手掌,“你这怎么洗?伤口注意避水,等明天恢复了些再说。” 见他还不动,她催促道:“傻愣着干嘛,快泡脚啊!你腿上那么多淤痕,泡一泡活络散开,再用药油容易揉散,不然明天你这腿走路准疼。” “可……”沈隽意耳朵根有些红。 他从来没想过让姑娘家给自己洗脚,哪怕他跟姜映梨已经成了亲。 可这样隐秘的事情,难免叫人害羞! “可什么可。坐好,把脚放进去。” 姜映梨身为医生,病人是男是女,在她眼里跟猪肉也没太大区别,毕竟她当年可没少看过大体老师。 这可是她穿越后做的第一台手术,她必须让沈隽意的腿好起来,不然既弥补不了愧疚,更对不起她的金字招牌。 看他扭扭捏捏仿佛个大姑娘,姜映梨是急性子,当下自己挽起袖子,要给他强行脱鞋袜。 沈隽意吓到了,急忙大声道:“我自己来!” “快点!水凉了就没效果了。” 沈隽意吸了口气,慢慢脱了鞋袜,把脚放进了水里,温热的水包裹住脚,很是舒适。 姜映梨满意地颔首,跑到房屋角落放小背篓处,借着掩饰,拿了处理伤口的东西出来。 把东西摆放好在桌上,她先给沈隽意换了手上的药,示意他把脚拿出来:“脚上有伤,别泡太久。” 沈隽意忍着羞意,刚抬起,就被姜映梨用干燥的布裹住,她细致地擦干净,倒了些红花油在手上,搓热后,涂抹在淤青处揉散。 她学过按摩的手法,这样能有效让伤势缓解,肌肉没那么紧绷。 沈隽意脸颊红得仿似滴血,也不知道是泡久了,还是太过羞赧,昏暗的灯光,衬托得他的愈发丰神如玉。 他低下眼脸,目光落在那双忙碌的手上。 姜映梨的手长得极好,说是指如削葱根也莫过如是,哪怕胖了,手指依旧纤长白嫩,手背上还有五个小窝窝,随着她的动作,消失又出现,格外的可爱。 而她的手很柔软,腿上被碰过的地方又软又热。 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他移不开目光,心口藏着的小兔子怦怦然直踹,以往抄写过的露骨话本在脑中不受控制地翻腾…… “后面会有点疼了。” 预热结束,姜映梨要正式开始了。 沈隽意神色有些恍惚,并没有听清,突然,一阵剧烈地酸疼席卷而来,一下冲散了他脑中所有的旖旎,哪怕他再能忍疼,也不由脱口痛呼。 “忍着点,揉散了才能好!” 沈隽意回神,脸颊更红了,这次是痛的,同时也是羞愧。 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姜映梨是在认真给他处理伤!他却……简直是太孟浪了! 郁齐光把床铺铺好,刚要脱衣躺下,就听到隔壁猛然传来一声沈隽意的痛呼,第一反应以为是姜映梨对沈隽意动粗了,他连忙合拢衣服推门出去,动作又顿住了。 这次传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沙哑闷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飘出来的,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旖旎缱绻。 郁齐光身体一僵,他好像明白隔壁在做什么了,脸骤然爆红。 推门的手好似被烫了,他着急忙慌地哆哆嗦嗦地跳上床,用被子捂住了双耳。 好家伙! 这么生猛?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低声念叨,心里忍不住又埋怨姜映梨。 阿隽今天腿是新伤添旧伤,还又是抄书又是上课,早已疲惫不堪,她竟还要在这样的情况强迫阿隽敦伦,简直是太过分了! 别问为何他沈隽意是被迫的,是因为出声的全是沈隽意! 关键是,他一点也不想在隔壁听同窗的被窝墙角啊! 太羞耻了好吧! 等揉散了淤青,沈隽意已经疼得脸都白了,姜映梨把伤处重新包扎好,并留下了一瓶红花药,“下次要是出现没破皮的淤伤,就用这个搓,容易好。” “还有,你这腿不能冻,这不是天冷了嘛,胡大夫让我给你背了些药材包过来,你回头每次泡脚放一小包,偶尔像刚才那样按按腿,对恢复有好处。还有,每日下课回来,记得复健,不要坐着,那样腿很难好转。” “替我谢谢胡大夫。” “好了,快睡吧!”姜映梨端着木盆出去倒水。 一听到睡觉,沈隽意看了眼自己那张小床。 两个人倒是能挤下。 想起上回客栈两人的同床共枕,沈隽意的脸颊不禁又飘起一朵红云,垂下的眼脸遮住了眼底的潋滟波光。 他刚铺好床铺,姜映梨就回来了,他扬起眉眼,刚要说话,姜映梨锤着酸疼的腰,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 “晚安。” 说完,她跑到姜青檀这边,抖开床上的小被子,脱了外衣就钻了进去。 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一沾枕头,微小的鼾声就响起了。 沈隽意:“……” 这就是她的借宿? 白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第103章 酒楼 第103章 酒楼 第103章 酒楼 翌日起来,姜映梨感觉郁齐光怪怪的,特别是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你这什么表情?”她挑眉,不解。 郁齐光心情很是复杂。 他昨夜听了小半个时辰沈隽意的粗喘闷哼,间或夹杂着痛呼,姜映梨倒是半句都没吭声。 再看到沈隽意今早拄着拐杖走路都颤巍巍的,姜映梨反倒是一副采阳补阴成功的容光焕发模样,他就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定然是姜映梨折磨了阿隽! 只是,他也记得先前听到的关于沈隽意不行的言论,也难怪沈隽意对她颇多忍让。 毕竟这对于男人而言,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迎合并默默忍耐。 他哼哼两声,最后满腹话语归于一句:“……不管如何,你总该多顾及顾及阿隽的身体。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月考了?阿隽每日里很是辛苦。” 姜映梨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眼:“那我给他加油?” 郁齐光:“??” 那是加油吗?那分明是压榨! 他一脸无语,“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时,沈隽意已经提好书袋出来,“该去书院了。” 顿了顿,他看向姜映梨:“阿檀那边……你莫要多担心,我会跟他替换着照顾人。我也会辅导他的功课!” 姜映梨摆了摆手:“这个我有了安排,你不必把这些心思放在这上面。我听说你们马上要月考了,你多用点心在读书上就行,以外有我呢!快去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 沈隽意也没勉强,实在是近来自顾不暇。 他跟姜映梨点了点头,就跟郁齐光出了门。 云麓书院有早课,所以他们出门得趁早,故而也没功夫在家中吃饭,平日里都是在路上买两个馒头就去上早课的。 姜映梨洗漱完毕,把院门锁好,就背着小背篓出门去钱庄了。 她也不知道路,恰好肚子饿,她干脆先去找了饭馆吃早饭,顺道找人指路。 她走上正街,这里离书院不算远,而从古至今,学院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吃食,故而这半条街都是小吃店。 而街尾有一家两层的小酒楼,此时正开门营业,姜映梨抬眼望去,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脚步一顿,她视力很好,一打眼就认出两人是姜大郎和姜大伯娘。 他们被酒楼掌柜送出来,站在门口聊了好一会子的话,对方才点头哈腰地把他们送走。 而之所以知道那是掌柜,是因为她听到酒楼伙计喊了声“掌柜”,似乎是有什么事,掌柜又匆匆忙忙进去了。 姜映梨觉得那掌柜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她脚步一转,进了酒楼对面的苍蝇小面馆,跟店主要了份阳春面。 店里生意不算太好,初始店主还忙不赢,后面就渐渐闲了下来,姜映梨吃完饭,付钱的时候就跟店主唠嗑了两句。 “店家,对面那酒楼是不是换了掌柜啊?我瞧着不是先前那位了。” “哦,那是换东家了,前头的掌柜也就辞了。” 店主是本地人,在此地开店许久了,自然对这些了解得一清二楚。 很快,姜映梨就从他嘴里了解到了酒楼的所有情况。 原先那酒楼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后来因为菜色大不如前,一直在亏损,加之年岁大了,儿子接他们去养老,便要把酒楼给卖了。 只可惜要价太大,许久都无人问津,直到前阵子有人以高价盘下,这才重新开张。 “这价格如此昂贵,不是普通人家怕是都买不下吧!”姜映梨试探道:“不知道是哪位豪气的东家?” “似乎是从京都来的贵人,不差钱的主儿。听说盘下来也不是自用,而是送了人。”店主指了指对面酒楼,压低声音道:“那掌柜就是那东家的亲戚。” “亲戚?”姜映梨恍然。 她终于知道为何看那掌柜眼熟了。 那可不就是姜青柚的亲舅舅嘛! 姜大伯娘只得一个小弟,往日里过年,对方都会来送一趟姜家拜年,偶尔会给姜青柚带些小玩意儿,当时原主可没少羡慕姜青柚有个疼人的舅舅。 联系上店家的话,姜映梨又想起姜青檀先前说过姜青柚救了位京都来的贵人,因此姜家得了不少谢礼,甚至姜青柚还得了座柳城的小宅子。 虽然昂贵的谢礼被姜家收下了,小宅子却落在姜青柚名下,以后是要给她当嫁妆的。 惹得三房很是羡慕。 那么,这酒楼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那位贵人送的? 只是,为何掌柜是姜青柚的舅舅,就是跑堂伙计都不是姜家人…… 除非,姜家根本不知道! 想通这点,姜映梨不由勾了勾唇角。 有点意思啊! “是啊。你还别说,自从这酒楼换了厨子,菜色后,这生意就红火了不少。”店家说着,眼底都是羡慕。“真是羡慕有这样的贵人运啊!” 姜映梨笑了笑,又问了去钱庄的路后,就起身离开了。 而姜大郎两人刚从自家酒楼出来,就准备去找女儿姜青柚,走了两步,他看姜大伯娘落在后头,忍不住蹙眉:“你还愣着干嘛呢!” 姜大伯娘快步跟上来,低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姜映梨了……” “不可能!咱们那么早出来,路上也没见到她,怎么可能是她!”姜大郎否定,“你就别瞎操心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们这次是找了借口进城的,主要是收这个月酒楼的利润的。 他们现在没分家,这些自然是不能让姜家其他人知道,不然不但得交公,家里且有得闹腾。 姜大伯娘想想也是这个理,就是心里很不安,“可不是听说她亲娘找上门来了吗?就怕她也来城里瞧见了。” “瞧见又怎么样?咱们只要打死不认就成。这酒楼不是落在你弟弟名下了吗?”姜大郎说着,掂量了下怀里的银子,眉开眼笑道:“这个月有十两银子的进项,想必下个月人和钱都会更多一些。” 有了这下金鸡蛋的酒楼,以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第104章 疯姑娘 第104章 疯姑娘 第104章 疯姑娘 姜青柚见到爹娘一大早上门,很是惊讶。 “您们怎么来了?可用过早饭了?” 姜大伯娘身上都落了层薄薄的雾水,她回道:“我们去酒楼收账,顺便跟你舅舅吃了两碗面条。你这是还在吃?你哥哥呢?” 她看到桌上摆着油豆糕和米粥,却只有一副碗筷。 “哥哥要去上早课,近来要月考,赶不及就在巷口买了包子。”姜青柚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把碗筷收了起来,问道:“这个月盈利应该上来了吧?” 之前那家酒楼因为味道不行,所以走了很多回头客,黎侯爷把酒楼送给她后,甚至还给送了个厨子。 姜青柚没少花心思去定制菜单,第一个月勉强持平,这个月总该是能有进项的。 说到这个,姜大郎就高兴,“这个月足足有十两银子,后面肯定越来越好的。” 姜家还没分家,他手里也从没落过十两银子,想到后面那滚滚而来的银子,他就开心得很。 “还是少了点。”姜青柚却不大满意。 她跟爹娘不同,她自诩见过世面,上辈子她就知道姜映梨名下有好几个铺子,光是一个酒楼少说一个月也有一百两的进项,更不用说还有布庄粮铺。 她绝对要比上辈子的姜映梨混得好。 更不用说,她如今住在城里,打交道的又是凌昭昭这些人,她总是得有些装点门面的衣裳首饰,她还想有个丫鬟伺候,甚至还得供用家里吃喝,还得帮衬她哥和莫敛舟…… 故而,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按照她先前的计划,这酒楼只是她的起点,等赚了钱,还得盘下更多的铺子,赚到源源不断供给花用! 姜大伯娘倒是觉得还好,“凡事慢慢来就是,总是会越过越好的。不过,你哥哥说天气冷,书院里得交炭敬,我还想给你们添几件棉衣,特别是你哥哥,每日里在书院里,那该多冷啊!” “最最糟心的是,三房近来还在闹腾,说想给阿桐换个好先生。也不看看阿桐肚子里有什么货,那是换个先生就能解决的吗?说来说去,就是想要公中的钱!” 讲到这些,姜大伯娘就烦闷。 在她看来,这公中的钱就该归了大房,毕竟按照规矩,以后是她们大房给两老养老送终。 姜青柚不乐意听这些:“反正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有酒楼。” “这是自然。” “近来沈家有什么动静?”姜青柚问道。 姜大伯娘觑了眼丈夫,低声道:“姜映梨的亲娘找上门来了。听说她嫁了个大户人家当继室,那穿戴不是一般人,前头三房还在怂恿你二叔去亲近姜映梨,让她巴上那边,要些钱回来呢!” 照她说,绝对不可能。 毕竟,当初老二没少把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如今怎么可能还理会姜家! 姜青柚愕然:“……怎么可能?” 她本来是想把姜映梨逼到绝境,然后让她趴在地上,看着自己一步步登上顶峰,结果如今她竟又时来运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嫁入大户人家的亲娘来。 明明上辈子根本没这茬的。 难道姜映梨就天生好运,活该过上好日子吗? 她不服! “可不是。但姜映梨若是跟她亲娘走了,那……”姜大伯娘见到女儿脸色难看,立刻住了嘴,“阿柚,怎么了?” 姜青柚攥紧手,咬唇道:“娘,你跟爹盯住沈家,绝对不能让姜映梨跟着她娘走了。我会仔细打听下情况的!” 她绝对不能让姜映梨脱离掌控! 姜大伯娘自然满意应好,她现在是很信任女儿的,家里可是靠着她过上了如今的好日子。 今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 姜映梨去钱庄换五片金叶子,果然如胡掌柜所料,因为成色好,换了五十两银子。 她换了四十两银票,余下的一片则是换了碎银。 这是要跟胡掌柜分的。 等把钱贴身妥善收好,姜映梨才背着背篓准备去药堂。 她的医药空间不能放任何旁的东西,只能放跟空间的药物有关的东西,但姜映梨还是挺满意的。 路上,她买了份肉饼子,看到有卖新鲜橘子的,她也买了一些,这才迎着冷风进了药堂。 姜青檀正在跟药堂的小药童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眉头都蹙得紧紧的,脸上还有些惊惧。 姜映梨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扬起笑容跑过来:“姐,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先吃早饭。”姜映梨把用油纸包着的肉饼子塞给他,“怎么了?看你面色很不好,是情况变糟糕了吗?” 姜青檀愣了愣,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恩人还是老样子。是刚才听药童说了他老家前些年出过一个疯姑娘,害死了全家!” “怎么?”姜映梨跟着他进了后堂,想查看下那个男人的恢复情况,随口应了句。 姜青檀见她感兴趣,啃了口饼子,继续道:“据说那姑娘出生就是个傻子,但她家是个商户,家里条件好,便想着等她年岁大了,就给她招赘的。” “结果,没想到人去庙里拜佛,摔了一跤,人就灵窍了,大家都说是菩萨显灵了。就是她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什么男女平等,女人也该读书啦,还女扮男装要去读书考科举,” 姜映梨动作一顿,这回她终于分了注意力过来,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当然不行,就是真考上,那也是欺君之罪!不过,她去第二天就暴露了。” “当时她还指着夫子的鼻子骂人搞性别歧视,是封建老余孽,据说那夫子都气病了!” 姜青檀越说越起劲,“然后,她就去帮家里经商,结果她不但给青楼姑娘送什么诗词歌舞,还私炼铁和盐,不过后来被人告发了,全家都下了大狱砍头了!” “现在大家讲起来,都说她是在庙里被冲撞了,被孤魂野鬼附体了,不然哪里有人突然变化那么大?” 当下官府对铁器盐运等都管控颇严,便是私营,都得有官府的文牒,私炼那就是违法,轻则下大狱,重则诛九族。 姜青檀是随口吐槽,但姜映梨听着却是惊起了一身冷汗。 她敢肯定,那也是位穿越的倒霉蛋! 第105章 破伤风 第105章 破伤风 第105章 破伤风 而且,这位倒霉鬼还不知道掩饰,上来就大开大合,甚至还没相关的常识,直接把自己和全家都给玩没了! 估摸着年纪也不太大吧! 姜映梨不得不庆幸,当时自己选择留在陌生的沈家,跟姜家划清界限,又低调行事的明智之举。 只是,如此一来,她更不敢暴露自己的医术了。 虽然不知道姜青檀他们如何想,但姜青柚定然是火眼金睛,等着揪她的错漏! 她必须更谨慎一些才行,不能仗着有个空间金手指,就有太多优越感。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 “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姜青檀问道,“是吓到你了吗?” 姜映梨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大早上听着,是有点刺激。” 她收敛心神,走到床边,低头挑起男人包扎的绷带一角,伤口处有些发红,是感染了。 她蹙了蹙眉,“这换过药了吗?” “大夫刚换过。他昨夜发热了,大夫说,得好生看着,不然容易得炎症。大夫已经让药童去煎药了!”说到这,姜青檀脸上也浮起担忧,“姐,他不会死吧?” “听大夫的准没错的。”姜映梨把背篓放下,又问道,“汤药费要多少?” 闻言,姜青檀脸上浮起尴尬:“昨日给了二两五钱。大夫开的都是上好的疮药,昨夜为了吊命,又切了参片……” 他囊中实在羞涩,先前的钱除了姜映梨给他的,还是沈隽意垫付的。 姜映梨拿出五两银子递过来,“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再问我要。再去催催汤药好了没,我在这看着!” 姜青檀惊愕:“姐,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晚些告诉你。对了,这些橘子你分些给大夫和药童们,聊表谢意。”她从背篓里拿出一提兜橘子。 “好。” 支开姜青檀后,姜映梨就动作迅速地把门合上,上了门栓,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针管和药剂。 昨天因为太突然,加之又有很多人在场,她只能对男人的伤口进行简单的紧急处理,根本没机会注射破伤风等。 现在对方的伤势已经感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好在破伤风二十四小时内注射即可,而今倒也不算迟。 她拿出破伤风人免疫球蛋白,以及克林霉素等药剂,虽然用头孢静脉注射消炎效果会更好些,但头孢需要皮试,她没那么多时间。 姜映梨挽起对方的衣袖,用止血带捆住手臂,酒精消毒皮肤后,她先注射了破伤风免疫蛋白,然后才对另外一只手臂注射了克林霉素。 她刚把医用废品丢回空间垃圾桶,姜青檀就端着一碗中药回来了。 “姐,药煎好了。” 姜映梨闻出都是些活血化瘀,消炎镇痛的药材,她颔首:“那先给他喂下去吧!” 两人合力把人扶了起来,还真别说,这人看着壮实,但也着实沉。 因为磕了头,他们也不敢让人靠着墙,最后是用被子垫着头,姜青檀扶着,姜映梨叩开牙关,掰开他的嘴,强行喂下去的。 中途,姜映梨拿出个一颗阿莫西林,混着最后一口药汁灌了下去。 姜青檀眨了眨眼,好奇道:“姐,你喂了他什么?” 他知道姜映梨不会害人,更何况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也没阻拦。 姜映梨帮着把人扶着躺平,这才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对伤口恢复有用的。我昨日回了趟镇上,这是胡大夫给我的,当初沈隽意的娘就是吃他给的药好转的。” “你每日里喂药时,给他喂一片,等伤口没那么红了,炎症消了,就可以不用吃了。” 姜青檀瞬间反应过来,“姐,刚才的钱不会也是你跟胡大夫借的吧?” 他知道姜映梨在给胡大夫当助手,打短工赚钱补贴家用,也只有胡掌柜对姐姐能那般善心。 姜映梨:“……” 既然他都找好了借口,她也便顺理成章应下了:“是啊。胡大夫知道咱家碰上麻烦,便给我提前支了月钱,又给了我药救命。” “不过,这个药你不能让大夫知道,一个病人最是忌讳让两个大夫治了,知道不?”她压低嗓门告诫。 好在中成药和西药配合着用,倒是也相辅相成,对伤势的恢复很有好处。 “我知道,绝对不会说的。”姜青檀捂住嘴保证。 顿了顿,姜映梨问道:“你们是不是快月考了?我看天还早,你赶紧去书院读书,这里有我看着。” 主要是男人伤了头,不好擅自移动颠簸,不然姜映梨还能把人挪去胡氏药铺。 “可是姐姐你是姑娘,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那我回头找个看护,夜里你照样来。但白日里你得去学堂,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姜映梨知道他放不下去救命之恩,早有打算。 姜青檀拗不过她,只能答应,背着书袋就匆匆去了学堂。 姜映梨看男子状态良好,就去寻了药童打探情况。 眼下没有看护这种说法,需要人伺候的那都是去买人市买奴婢仆从,临时雇佣几日的,还真没有。 但姜映梨没有买人的打算,且不说家里根本没地方住,就是她也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啊! 她谢过药童,打算自己去找找人。 她想起之前的中介高七,他应该会有些渠道。 高七听明来意,挑了挑眉,“有倒是有,不过是个寡妇。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倒是能让她帮着照顾。” “没有男的吗?” “前阵子隔壁县开了矿山,给的工钱极好,许多壮丁都去挖矿了,目前还真没有合适的。” 姜映梨倒觉得妇人照顾人细致,只是到底男女有别。 她想了想,“我能见见人吗?” “当然。” 高七带着她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路,就进了一处大杂院,院内住了不少人,处处都是东西,很是脏乱,姜映梨看得直皱眉头。 高七朝屋里喊了声:“金嫂子。” 很快,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位身材婀娜,用布包住头发,不施粉黛的年轻端庄的女人,她手里还牵着个三四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见到他们,她愣了愣,连忙走上前来,垂着眉眼,轻声细语道:“高大哥。” 第106章 月考 第106章 月考 第106章 月考 金嫂子身后站着的小男孩也跟着奶声奶气喊道:“高叔叔。” 高七笑了笑,给小男孩塞了块麦芽糖,指了指姜映梨道:“金嫂子,这是姜姑娘。她想找个人做事几天!” 金嫂子转向姜映梨,腼腆笑道:“姜姑娘安,外头风大,咱们进屋里说吧!” 金嫂子租的是大杂院里最偏的小耳房,只有一小间,屋内光线不是很好,却打扫得很干净整洁,她刚想去烧水给两人泡茶。 姜映梨拦住了她,开门见山道:“金嫂子,我直说了。我想找个看护照顾一位男丁,他住在医馆,也不知道何日才能醒来。我自己一个人也照顾不来,所以需要个人帮着早晚看护。” “如果你愿意,我一日出二十五文!不行的话,就算了。” 她先前还以为是年纪大的寡妇,可如今看对方年轻轻轻,也不好为难。 姜映梨说完,起身准备走人,却没成想,金嫂子只犹豫了一瞬,就张口应承了:“我愿意。” 迎上姜映梨惊诧的目光,她垂着眉眼,脸颊发红,“旁的我都能做,只是,不能伺候人更衣梳洗,钱少些也没关系的。” 一天贰拾伍文的工钱实在是很高了,她洗衣服从早到晚都才十文钱。 而她下个月的租金都拿不出来了,还有孩子饿着肚子呢! 故而颜面,她也顾不得了。 姜映梨愣了愣,“这是自然的。晚间我弟弟回来,可以帮着搭把手的。” 好在现在入冬了,倒也不需要日日换洗衣物,只用煎药喂食,看顾情况。 说定后,姜映梨也没减工钱,世道艰难,何况是个带娃的寡妇,姜映梨也不会刻意剥削。 她本来想给高七介绍费的,却被他一口拒绝。 “不用了,只是小事。你愿意用金嫂子就行!” 姜映梨:“金嫂子做事利落就成。” “这个你放心吧,金嫂子心善,做事也很利落的。去年冬夜我喝多了倒在街头,还是她帮忙的,不然我都得冻死在街上了。” “她啊,挺命苦的。命硬克死丈夫,就被夫家赶出门了,后来发现怀着身孕,不肯把孩子打了再嫁,又被娘家给赶出来了。你放心,她是个正派人!” 姜映梨难得听高七讲那么多话,她也听懂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我明白了。” 金嫂子简单收拾了下,就领着儿子跟着姜映梨到了医馆。 她做事的确很利落,而她儿子虽然小,却很懂事,全程乖乖巧巧,不吵不闹,还会给金嫂子搭把手。 晚间姜青檀下学过来,就看到多了两个人,他很是惊讶:“姐,是恩人的家眷找来了吗?” “不是。”姜映梨把找看护的事情说了,“你就好好专心读书,余下的金嫂子会做的。” 金嫂子刚给病人喂了米粥,见到姜青檀也只是打了声照顾,就去煎药了,全程埋头做事,也不吭声。 姜映梨很满意,她现在是怕极了跟姜青柚那种小白莲花打交道。 姜青檀压低声音道:“那不是得花钱吗?姐,我扛得住的,没必要请人,多浪费钱啊!” 他没想到姜映梨早上不是说笑,而是来真的。 “有些钱,当花则花,省不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月考,等你考完了,你想怎么照顾人都行。”姜映梨觑着他,“我可听说了,你明算不行,必须得好好用功才行。” “咱们不求力争上游,但好歹不能倒数吧?” 姜青檀闻言,压力颇大,缩了缩脖子,“我努力。” 之后几日,姜映梨也没走,好在她让胡掌柜给沈母送了消息,说她留在城里一段时间。 立冬那日,云麓书院月考。 当夜,姜映梨又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月考后,有考生做东,邀请了不少学子前去聚会放松,其实也就是考后对答案,沈隽意也在邀请其列。 然而聚会是在临湖而建的水榭,中途酒楼里有人喝酒闯进水榭里闹事,推搡之间,沈隽意就被推下水。 冬日里水凉,衣服浸了水又重,加之拐杖丢了,沈隽意腿脚无法使力,竟是直接被水没顶了,等打捞上来时,尸体都冻僵了。 姜映梨醒来后,盯着头顶的蚊帐看了许久,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水逆之王”转世! 起床后,她先去烧水梳洗了一番,等到他们陆陆续续起床,姜映梨已然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 沈隽意:“怎么起那么早?” “睡不着。”姜映梨看了他一眼。 一闭眼都是他那被冻得僵直发青的脸,谁还有心思睡觉! “今天考哪几门?” “策问,明算,诗赋,经义。” 姜映梨:“那考完早点回来,别去参加什么聚会。陪我去看看阿檀的救命恩人,再买些过冬的东西!” “好。” “人还没醒呢?”郁齐光皱眉道,“大夫怎么说啊?” “伤了头,哪里那么容易好转,再等等吧!”姜映梨私下也会给他打消炎针,好在伤口没有感染,已经在逐步愈合。 只是头部是精细部位,她又不能拿仪器出来给做核磁共振,现在只能等人醒来再做判断。 等吃过饭,又检查了下书袋,沈隽意两人便出发了。 姜青檀最近都没回来住,一直是住在医馆,他是从那边去书院的。 月考从早上卯时一直考到下午申时四刻才结束。 “好难啊!阿隽,明算最后那道鸡鸭同笼的题目,你做出来了吗?”郁齐光满脸郁闷地回头问道。 沈隽意整理着书袋,“做了,答案是二十七。” “真好啊!我最怕算学了。”郁齐光感慨,“你说说你,明明没我用功,怎么你什么都会啊!” 虽然最近因为姜映梨在,沈隽意没抄书,但先前他可是晚上熬夜,白日里还得打起精神听课,偷闲补眠,就这考试还胸有成竹。 郁齐光嫉妒。 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跟沈隽意再细细对答案,眼前突然一黑,有人站在他们跟前,拢住了光。 “两位,难得考完,咱们同窗一道去聚一聚,松快松快如何?放心,有人请客。” 第107章 聚会 第107章 聚会 第107章 聚会 来人是班内同窗。 沈隽意摇了摇头:“……多谢好意,我还有事,这次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沈隽意,你别忙着拒绝。据说这次,不但有我们乙班的同窗,还有甲班的一些学子。你们不打算开春下考场吗?兴许可以跟他们请教请教。”同窗说道。 郁齐光还没参加过雅集,一听说去的还有甲班考过功名的学子,更何况,还是有人请客! 顿时,郁齐光就来了兴致,他目光期待地看向沈隽意:“阿隽,咱们也去吧!” “可……” “机会难得!”郁齐光劝道:“左右时间还早,咱们早去早回就好了!想必姜映梨也没什么意见的。” 他们都是打算开春后下场考童生试的,现在有机会跟同窗取经的好机会,他是不愿意错过的。 沈隽意皱眉思索片刻,颔首应道:“日落前需得回去。” “没问题。” 他们收拾好东西,就随着几位同窗离开书院,去了酒楼。 这酒楼临水而建,雅致精美,进出之人皆是衣着华贵,携奴呼婢之辈。 郁齐光看着咂舌,他悄悄扯住沈隽意的衣袖,低声道:“这请客的到底是何人啊?好大的手笔!这醉仙楼可是城里最大的酒楼,据说随便点一桌菜都得几十两银子呢!何况还请了咱们那么多人……该不会回头让咱们还吧?” 他想想就肉疼,他可没钱给。 沈隽意:“……” “应该不会。” 前面同窗也回首道:“你放心,何公子可不是那小气之辈!断断不会让咱们出钱的。” “何公子?”沈隽意一怔,蹙眉,“是哪位何公子?” 同窗笑道:“还有哪个何公子有这般大手笔,当然是……啊,你看,这不是何二公子嘛!” 沈隽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何容瑾垂着眉眼的走了过来,同窗连忙迎了上去。 “久等了,何二公子,我们耽搁了片刻,真是不好意思啊!” 何容瑾回过神来,拱了拱手,温声道:“不妨事,大哥已经在里面等着几位了……” 他是被他大哥赶出来迎客的,明明交给下人做即可的事,却非要他来。 好在他也习惯了。 几位同窗应了声,笑眯眯地往里走,郁齐光有些忐忑地看向沈隽意:“阿隽,咱们……” 他完全没想到请客的是何荣轩。 他可还记得,上回何玲瑶拦在书院门口让沈隽意上门提亲的事,他还印象深刻呢! 这次可别是鸿门宴啊! 沈隽意看向何容瑾:“何二公子,我家中有事……”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身后又走来两位学子,当先一人气质卓然,容貌俊朗,后面那位是老熟人姜青榕。 见到两人,姜青榕皱了皱眉,“你们来这干什么?这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来的地方!” 郁齐光看到他就烦,“你都能来,我们凭什么不能来。我们是来赴约的!” 姜青榕看到何容瑾,自然知道他们也是来参加雅集的,但他根本不想跟他们同桌。 故而,他故意轻蔑地斜睨着两人:“哼,我们甲班同窗雅集,你们乙班这些白身来凑什么热闹?也不怕闹笑话!” “你说什么?”郁齐光听得来火,挽起袖子就想吵架,却被沈隽意给拉住。 “齐光,我们走吧!”沈隽意一听到是何荣轩请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下就顺坡下驴欲告辞。 郁齐光却不愿意,愤愤道:“凭什么他让咱们走,咱们就得走,他以为他是谁啊?” 何容瑾已经从他娘嘴里知道沈隽意是自己的亲姐夫,眼下自然看不得旁人在他何家邀请的宴席欺负姐夫的。 他忍不住皱眉道:“姜公子,沈公子他们也是我们正经邀请的客人。何来的笑话?” 说着,他转向沈隽意,悄悄打量了两眼,脸上扬起笑容,“沈公子,里面请,我们快要开席了。” 沈隽意也知道这位少年是姜映梨的弟弟,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之前何容瑾维护过姜映梨,如今又替他说话…… 顿了顿,他颔首:“多谢。” 姜青榕眼看何容瑾驳斥自己的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可他们分明是……” 莫敛舟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冲何容瑾拱了拱手,也跟着进了酒楼。 等看不到何容瑾几人,姜青榕忍不住压低了嗓音吐槽:“这何容瑾是有什么毛病吧?他恭维沈隽意那个瘟神做什么?咱们等会可别跟瘟神坐一桌,我可不想沾染霉运。” 他是知道何容瑾在何家不受宠,往日里何荣轩在班里也没少拿何容瑾当跑腿下人,故而他对其也没几分尊重。 “咱们客随主便。”莫敛舟垂着眉眼,眼底藏着一丝不耐。 姜青榕就是沉不住气,他也不想想这是谁做的东,还以为是村里没见识的,人人都尊他是个童生郎嘛? 这何家不但柳城名副其实的首富,朝中更有人为官,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事。 而何容瑾再如何也是姓何的! 想想也是,姜家本就没几个聪明人,姜映梨是个草包美人,姜青榕除却读书有些能耐,其实也是个蠢货,也就姜青柚还有几分玲珑心窍。 姜青榕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旧事重提道:“听说此次月考后,赵山长有意再收一位学生,现在山长日日指点你的功课,我可是阿柚唯一的哥哥,你可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待我拜入山长名下,以后咱们不但是郎舅,还是师兄弟,也好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在他看来,要不是姜青柚偏心,现在山长的学生早就是他了。 他何至于要低声下气让莫敛舟去说话。 莫敛舟:“……我知道了。” 赵山长的确是属意再收一位德才兼备的学子为学生,只是却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再来,他也不大乐意总听姜青榕提这件事,仿佛他能当赵山长的学生,仅仅只是因为姜青柚,根本看不见他的才能和付出的汗水。 “好了,进去吧。” 说完,莫敛舟快步往酒楼里走去。 第108章 醉茶 第108章 醉茶 第108章 醉茶 何荣轩的确大手笔,醉仙楼临湖而建,亭台楼阁,画舫歌舞应有尽有,而他选的还是水榭楼阁的雅间,价格昂贵,甚至还有卖艺的琵琶姑娘弹奏烘托氛围。 而何荣轩不但请了甲班十来位同窗,乙班加上沈隽意两人一起,也有三五位,足足二位学子。 沈隽意发现,这些似乎都是成绩颇为出挑的同窗。 虽然能够跟甲班的学子交流,郁齐光很高兴,可看到这场面,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压低嗓门道:“何荣轩为何独独只请了我们几人啊?” 沈隽意随口应付:“……兴许是看你学业优秀。” 郁齐光愣了愣,抬手摸着下巴,颔首:“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毕竟,他在乙班虽不算名列前茅,却也是中等偏上的。 沈隽意斜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刚要坐到乙班同窗的身边,却被何容瑾给喊住了。 何容瑾走到他身边,做个邀请的姿势:“沈兄,请你去上桌。” 何荣轩坐的是以帘子隔开的另外一桌,桌上都是甲班成绩最优异的同窗。 沈隽意皱眉:“我是乙班生。” 何容瑾垂眉,抿唇:“这是我兄长的意思。” 他也弄不明白何荣轩什么意思,但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何玲瑶向来得宠,这次沈家拒绝了何玲瑶,以何荣轩的性子,怕是也要给妹妹出口气。 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只希望何荣轩适可而止。 沈隽意也猜到了何荣轩的心思,不过他既然来了,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他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撩起了竹帘,拄着拐杖进了内室,郁齐光也想跟上去,却被何容瑾拦住了。 “郁兄还请在外间用膳。” “可……”郁齐光指了指沈隽意的背影,撇撇唇角,无奈道,“知道了。” 何荣轩一身宝蓝色绸裳坐在主桌正位,旁边紧挨着的是莫敛舟和姜青榕,见到他进来,他挑起眉眼:“沈学子,过来坐,就坐我旁边,特地给你留的位置。” “多谢。” 虽然弄不懂何荣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沈隽意打算先从善如流。 姜青榕提醒道,“何兄,你小心着些!沈隽意在我们那可是有瘟神之称,只要跟他挨得近的人,都会被他传染霉运的。” 闻言,何荣轩还没说话,倒是沈隽意旁边另外一个同窗道:“姜兄,这些话可别乱说。” 姜青榕嗤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沈隽意自小克父克母克亲,看到他身上的伤没有,这都是他倒霉摔的,他自己还好,可其他靠近的人都是非死即伤的,所以连他家亲眷都不跟他家往来。” 虽然觉得是夸大其词,同窗还是忐忑挪开了些许位置。 就是何荣轩面上也有些不好看,看了眼气定神闲,没有丝毫动容的沈隽意,他又想起何玲瑶,想起等会要做的事,他又忍下了挪动的冲动,勉强笑了笑。 “子不语怪力乱神,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 他朝沈隽意举杯,“沈兄,前面咱们有些误会,今日特地设宴,你既然肯赏光,那咱们就一醉泯恩仇,今后已然是同窗。干!” 见同桌不少人目露不解,沈隽意不解为何他突然提起这茬,却还是端起茶盏回道:“自然不会。只是,我如今治病,大夫嘱咐不能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他说的是实话,何荣轩脸色却微微一变。 姜青榕讥讽道:“沈隽意,你这是不给何兄面子啊!” 沈隽意不为所动,“何公子设宴是好事,只是我有伤在身,不好给何公子添麻烦。” 姜青榕还待再说话,莫敛舟突然拉住他,笑道,“也是。沈兄既不胜酒力,咱们也不必强人所难,我这先敬何兄一杯。” 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 “好,莫兄豪爽!” “不愧是山长的弟子,就是干脆!” 桌上学子纷纷鼓掌喝彩。 姜青榕不悦。 莫敛舟怎生还帮着沈隽意说话! 何荣轩举杯回敬,待得喝过一旬,他也没冷落沈隽意,让人上了最好的凤凰单丛茶,继续跟他敬茶。 有他这个东道主带头,其他同窗也从众地跟着敬。 沈隽意以茶代酒,一盏盏下去,饭还没吃,倒是先喝了个水饱。 喝到最后,他只觉头昏眼花,心跳加速,四肢乏力。 他知道,自己这是醉茶了。 沈隽意想去透透气,踉跄地站起,险些摔倒,得亏旁边的同窗伸手扶了一把。 同窗好奇道,“沈兄,你小心点。你都没喝酒,几杯茶而已,怎么还这副模样,你这身子不行啊!” 沈隽意胸口发闷:“……抱歉,各位,我先去更衣。” 何荣轩见他脸颊陀红,眼神迷离,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我让小二扶带兄去吧!沈兄快些回来,咱们还等着你。” 他招手,立刻有小二上前,扶着脑子混沌的沈隽意离开。 何荣轩心情颇好地招呼道,“来,大家继续,今日不醉不归。便是喝醉了也不打紧,我已经在酒楼定好了房间,大家就地住下便是。” 气氛瞬间又热络了起来。 何容瑾在外间跟乙班的同窗坐在一道,他听见里屋的响动,初始还没觉得如何,直到许久后,还是不见沈隽意回来,他突然想起先前瞧见的人影,有些不安。 他拉住身旁的郁齐光,压低声音道,“郁兄,我看沈、沈兄去更衣许久未归,你要不要……去看看?” 郁齐光正跟同窗聊得热火朝天,闻言,随意地摆手回道,“阿隽做事向来慢腾,不碍事。” 何容瑾抿唇,还是不放心,他觑了眼内室跟人相谈甚欢的何荣轩,悄悄地起身退了出去。 他先去男子更衣的地方寻,并不见踪影,只能又出来找,遍寻无果后,何容瑾挠了挠头。 人会去哪里呢? 他焦灼地抬头,却无意间看见被扶着进了二楼房间的沈隽意。 而开门的那人,他也很是眼熟。 那是何玲瑶的贴身丫鬟。 瞬间,何容瑾瞪大了眼。 第109章 不是滋味! 第109章 不是滋味! 第109章 不是滋味! 天边晚霞漫天,沈隽意等人却都不见回来,姜映梨蹙了蹙眉头,干脆绕道来了云麓书院。 姜青檀终于把所有的考卷勉强填满,头昏脑涨地刚从书院出来,就见到等在院门口的姜映梨,他瞬间精神抖擞,喜滋滋地跑过来:“姐,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嘛!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姜映梨只是心绪不宁,闻言,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问道:“考得如何?” 一听到这个,姜青檀也倍感心虚,他摸了摸后颈,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就,就还行!” 其他还好说,明算科目是字认识他,他不理解题干。 好在姜映梨也没追问,她往他身后望了望,“你姐夫他们还没考完吗?怎么还不见出来?” “哦,他们甲乙丙三班考试用的时间比我们丁己两班的短,很早就结束了。不过我听说,甲班好像有人请客,姐夫他们也去了。” 姜映梨一怔,“请客?去了哪里?” “仿佛是……醉仙楼。” 醉仙楼姜映梨有印象,前两天她还经过那个地方,临湖而建,在柳城颇为有雅名。 想起梦里沈隽意就是在酒楼里落水而亡的。 姜映梨脸色微变,再也待不住了,转身就往醉仙楼方向跑去。 “姐,你去哪里?等等我啊……” 姜青檀不解,连忙紧追其后。 姜映梨一路奔到醉仙楼,楼门口是络绎不绝的人,小二看到有客人上门,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客官……” 姜映梨上气不接下气,急忙问道:“云麓书院的学子在哪个包间?” “回答我!” 小二被她吼得一脸懵逼,条件反射指了指方位,“临水的天字号水榭。” 姜映梨一阵风般刮过,小二回过神来,连忙喊道:“哎,等等,姑娘……” 等姜映梨一口气冲到天字号水榭时,就见水榭亭台边缘围了一圈人,湖泊里还能看到人扑腾,她心口一沉,慌忙边往人群里挤,边大声喊道:“让让,快让开……” “你这人干嘛啊?” “挤什么挤?人都要被挤下水了。” 人群发出恼火的抱怨。 姜映梨管不了太多,她眼前都是梦里沈隽意那张冻得冰冷发青的脸。 不,沈隽意不能死! 她得下水去救他! 这般想着,姜映梨推开人,刚要扯掉外衣跳下水,就被郁齐光眼疾手快地拉住:“姜映梨,你来干什么?” “救人啊!沈隽意他还在下面……” 姜映梨焦灼万分,眼里只有湖里扑腾的人影。 郁齐光惊愕:“你怎么会觉得那是阿隽?阿隽好着呢。那只是甲班的同窗,刚才被个酒鬼冲撞跌下了水。放心,已经有通水性的小二下去救人了。” 姜映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两三个身强体壮的小二朝着倒霉鬼游了过去,并把人架着往岸边划。 知道沈隽意无事,姜映梨那颗一路扑腾猛跳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捏住指尖喃喃道:“幸好……” 此时,姜青檀也追了上来,“姐,你怎么跑那么快?” 众多学子见得同窗安全后,也纷纷松了口气,回到水榭里。 何荣轩也是,他真怕自己组织的雅集出人命,届时就不好收场了。 他暗暗捏了把冷汗,转身看到姜映梨时,面色不禁一僵。 沈隽意的妻子怎会在此? 莫敛舟也注意到姜映梨,他瞳孔骤然一缩,立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隐藏在众人身后。 姜映梨向来蠢笨任性,上回退亲冲喜的事,她定然心中着恼,若是见到自己,怕是会不顾场合的哭闹叫骂。 他不想丢人,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曾跟这样的人有过牵扯。 姜映梨也看到了何荣轩,她蹙了蹙眉头,转向郁齐光:“沈隽意人呢?” 郁齐光挠了挠头,“他更衣未归。不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去找找他!” “一起。” 姜青檀也举手:“我也去。” 见三人要走,何荣轩心口猛然一跳,急忙出声喊道:“等等,站住!沈公子是我请来参加雅集的,我自安排人去寻吧!只是,这位姑娘……” 姜映梨抬眸望来,语气冷淡道,“不劳烦何公子了,这次多谢你的相邀。只是沈隽意有伤在身,这次好不容易约到一位厉害的大夫,我得带他去复诊,就不打扰雅兴,先行告辞了。再会!” 她不想去猜测何荣轩邀请的目的,只是她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现在只想找到沈隽意。 随口寻了个借口搪塞后,她不等何荣轩回应,就快步离开了。 郁齐光赔笑地拱了拱手,急忙与姜青檀跟了上去。 何荣轩脸色微变,他心里着急,攥紧了手,片刻,他扭头对其他学子道,“不知道沈兄出了何变故,既然他的家眷都来了,那我也帮着去找找人,各位先自便。” 既然东道主都这般说了,也要识趣的同窗表示要一道帮忙。 何荣轩也没拒绝,不过,他也没让太多人跟着,只选了几个人。 姜青榕没去帮忙,他压低嗓门,嗤笑道:“真不懂何荣轩请沈隽意那瘟神来干嘛,现在不但害人落水,人还玩失踪,真是扫兴!” 说来也巧,刚才被撞落水的倒霉鬼就是当时坐在沈隽意身边的那位同窗。 莫敛舟自然也没跟去,他神色有些恍惚。 方才姜映梨的态度和语气都是他不曾见过的,而且她似乎格外着紧沈隽意……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110章 必须给何家一个说法! 第110章 必须给何家一个说法! 第110章 必须给何家一个说法! 姜映梨从水榭亭台进了酒楼,她笃定沈隽意应该还在酒楼里,她总觉得刚才何荣轩的态度很奇怪。 酒楼有三层,虽然地盘大,姜映梨跟郁齐光三人分头,一人一层在酒楼里找。 她刚走上二楼,就听到左边上房的偏僻角落传来了争执声,其中有道声音很是耳熟。 她脚步一顿,立刻朝着这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何容瑾没想到何玲瑶这般大胆,哪怕被他撞破,却还是让贴身丫鬟把他拉了出来,还把门给锁上了。 他急道:“阿姐胡闹,你身为她的丫鬟,非但不督导她,甚至还帮倒忙!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若是事情暴露,你们想过怎么交代吗?” 丫鬟不以为然,警告地瞪着他:“那就娶小姐呗!这也是他的福气。你别添乱,不然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何容瑾见跟她说不通,气得胸脯距离起伏,“我不能任由你们胡闹。我要找阿姐……” 说着,他就要回身去敲门。 “你别坏小姐的好事!”丫鬟连忙拉住他,两人拉扯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什么好事?” 两人身体一僵,丫鬟扭头见是个陌生的肥胖女人,她翻了个白眼,不耐地摆手:“跟你没关系,赶紧滚。” 何容瑾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姜映梨出现,就想到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更觉是如遭火焚,喉咙口都似是什么堵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姜映梨皱眉,她总觉得很不对劲,转向何容瑾,“何二公子,你能告诉我,方才你们说的福气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见过沈隽意吗?” 丫鬟一愣,警惕地望过来,“你跟沈公子是什么关系?” 姜映梨没有理会她,只是盯住了何容瑾,“何二公子,你应该认识他的吧?” 何容瑾抿了抿唇,迟疑片刻,他咬紧牙关,终于是下定决心,指了指角落紧闭的房门,“沈公子醉了茶,在里面休息。我,我阿姐也在内……” “二少爷!”丫鬟惊愕出声,显然没料到何容瑾竟然会这般做。 虽然小姐的确做了惊世骇俗的事,可传出去丢的还是何家的脸面,一般人都会选择拢住,保住自家声誉,结果他居然直白地跟外人直言,完全不顾何玲瑶的名声。 姜映梨一直在猜何荣轩请客的目的,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她无语之余,更倍感恶心。 她快步走到门口,抬脚就往门上踹。 “开门!” 门被踢得哐哐响,也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姜青檀也匆匆从一楼跑了上来,“姐,怎么了?” 丫鬟急得连忙想阻拦,“你想干什么?” 姜映梨甩开人,指了指门,冷冷道:“阿檀,跟我一起撞开。” 姜青檀自然是听自家姐姐的,他应和了一声,跟姜映梨三两下就把房门给撞开了。 “你们快住手!”何荣轩此时也带着人到了楼下,他没想到姜映梨竟这般鲁莽,直接就撞门,还引来那么多酒楼的客人,他一边让小厮塞钱给酒楼掌柜把人驱散,一边快步冲上楼。 “姜姑娘,你这是要如何?快站住!” 姜映梨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冷着脸,大步冲进屋,绕过屏风就闯进了内室。 内室里,何玲瑶已经脱得只剩下里衣,正坐在床边低头望着床上的人。 而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俊脸绯红,不省人事的沈隽意,见到姜映梨冲进来,她脸色一变,回头娇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她没想到丫鬟如此没用,竟没把人拖住! 但好在她的目的也达成了。 姜映梨冷着脸上前查看沈隽意的情况,他整个人已经恍恍惚惚了,对外界的响动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何玲瑶见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着恼,她披好外裳,抬起下巴,傲气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正好了,识趣点就自请下堂,别让人主动赶你走……” 她话音还未落,姜青檀也冲了进来,“姐,姐夫怎……你是谁?” 而跟着何荣轩上来的学子们听到响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跟进来查看情况,何荣轩是拦都没拦住,结果众人就见到衣衫不整的何玲瑶,场面顺景极其尴尬。 何玲瑶回过神来,捂住脸,忍不住尖叫出声。 姜映梨没管混乱的场合,她眉眼冷冽,对姜青檀道:“阿檀,去问掌柜要一些温糖水,越甜越好,越多越好,速度要快!” 沈隽意的醉茶程度超出所料,心跳加速,神志不清,再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导致心律不齐,心脏骤停,必须立刻服用降压药控制心率。 姜青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是很相信姐姐的话的,立马就反身跑了出去。 姜映梨嘱咐完姜青檀,就利用衣袖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了卡维地洛片,抠出药片,然后低头去喂沈隽意。 但沈隽意却死活不肯配合,姜映梨无奈蹙眉,俯身拍了拍他的脸,低声道:“沈隽意,不想死的话,就听话把药吃下去。” 不知道是认出了她的声音,还是听懂了话,沈隽意真的乖乖张开嘴,任由她把药片塞入嘴里。 而这时,姜青檀也急急忙忙端了糖水回来,“姐,来了来了!” 姜映梨指挥他把人扶起来,把一大碗糖水都灌了下去,眼看着沈隽意的情况有所好转,她才放下心来。 这会子功夫,何荣轩已经给同窗们封了口,又让他们先出去,这才领着穿戴整齐的何玲瑶回来。 他看了眼床上暂未苏醒的沈隽意,说道:“姜姑娘,今天这件事,沈隽意必须给我们何家一个说法。” 第111章 误会 第111章 误会 第111章 误会 郁齐光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见何荣轩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连忙道:“何公子,这恐怕是存在误会……” “什么误会?我妹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样被沈隽意唐突了,在场的同窗都能作证!枉费我们还以为他是正直刚正之人,我真是错看了他。现在,他必须给我妹妹一个交代。不然,别怪我告到山长跟前!”何荣轩冷哼道。 郁齐光傻眼。 他没想到,何家兄妹竟会使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 可偏生,云麓书院最是在意学子品行。 今天那么多同窗,众口铄金,一旦不给出满意答复,沈隽意定然会被逐出书院。 若从云麓书院离开,今后哪里还会有人肯给沈隽意作保推举名额去科考! 想到此,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姜映梨身上。 何玲瑶翘起唇角,眼底都是得意,“我要沈隽意休妻娶我!” 这是她以上吊自尽威逼她哥哥答应的。 以雅集哄骗沈隽意过来,再让他醉酒,把人搬到她屋子里,然后营造沈隽意唐突她的假象,只要能被一两位同窗瞧见,虽然会牺牲一点点名声。 但他们何家有的是手段让人不外传,而沈隽意只要还想科考,有这个把柄在手,他必然得娶她! 姜映梨确认完沈隽意的情况稳定,见何荣轩倒打一耙,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交代?好啊!阿檀,去报官吧!” 姜青檀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他摸了摸脑袋,应了声,刚要出门,就被何荣轩和郁齐光同时给拦住。 郁齐光急道:“姜映梨,你干什么?这种小事,官府怎么会管?” 不管内情如何,沈隽意醉后被撞破和何玲瑶同房是事实,闹大了两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特别是沈隽意,那就真名声尽毁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跟何家解决问题,而不是闹大。 何荣轩也没想到姜映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见威胁不成,他沉着脸,试图利诱道:“姜姑娘,报官对彼此毫无益处。我知道你心中不忿,你放心,我何家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只要你自请下堂,我们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 姜映梨冷冷截断他的话:“我报官,是因为我要状告你何荣轩蓄意谋杀同窗。” “你别闹,我……什么?”郁齐光刚想劝两句,闻言,他愕然抬头,张大了嘴。 何玲瑶也立即反驳:“你胡说什么?人不是还好好的躺着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要死要活,你以为官爷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姜映梨转向姜青檀,“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刚才姜青檀去端糖水时,姜映梨让他叫小二帮忙去请了最近的大夫过来。 姜青檀连忙跑到门口,很快就接了一位胡子花白的大夫过来,说明情况后,对方就开始给沈隽意号脉。 郁齐光一听沈隽意有危险,这会子比谁都急,他抓耳挠腮地追问:“大夫,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 姜青檀拉住他,“你别吵到大夫了,让他安心诊脉,急也没用啊!” “你……”郁齐光心中着急恼火,却也知道姜青檀所言没错,只能忍耐着,期间瞪了眼气定神闲的姜映梨。 她怎么不早说?还不急不徐的! 大夫号脉结束才回话,大体意思是,心律不齐,肝阳上亢,脉象弦紧,若不是及时降压解醉,再耽搁片刻,怕是会心悸猝死。 最后,他还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学子好风雅,爱饮酒喝茶,但空腹切忌过量饮用,醉酒醉茶过度,都容易出现心室骤停而亡。” 说完,他还给开了两贴养身的药,这才摇头晃脑地离开。 姜映梨转向何荣轩,一字一顿地冷冷道:“身为东道主,蓄意灌醉同窗,致使其险些猝死。按照律法,应该算是谋杀未遂吧?何公子,你该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何荣轩初始以为姜映梨是想报官吓退他们,不以为然,此时有大夫证言,他才知所言不虚。 他是从一位同窗嘴里得知,空腹饮用凤凰单从,容易醉茶,状况跟醉酒差不离。 这才会频繁怂恿同窗给沈隽意敬茶,在其醉茶离开后,趁机把人送到何玲瑶房间。 可他没想过闹出人命的!更不想惹上官司! 闻言,他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何玲瑶却不懂其中厉害,她愤愤道:“你别以为随便弄个大夫来配合你演两把,我们就会信你。我告诉你,沈隽意他必须娶我,不然他别想在云麓书院待下去了!” “你也别拿报官吓唬我,县令爷跟我爹好着呢,才不会理会你。”她得意地抬起下巴。 姜映梨挑了挑眉,“哦?你的意思是说,县令爷收了你们何家的贿赂,与你们官商勾结了?不会接我状告的案子?” 何玲瑶刚要说话,就被何荣轩拉住,他低声喝道,“阿瑶,住口。” 他捏了捏冷汗,扭头看向姜映梨。 他真是小瞧了她!竟是句句带坑! 他努力压抑着脾气,温声道,“姜姑娘,我妹妹天真烂漫,口无遮拦,县太爷公正严明,怎么会做出官商勾结的事来?你可莫要胡说,坏了大人的声誉。” 顿了顿,他看着床上的沈隽意,闭了闭眼,声音晦涩,“今日的事情,都是误会。我是真不知道沈兄身体欠佳,但是我考虑不周,沈兄的汤药费,我全然出了。” “至于报官……这种事情闹大了对彼此都不好,是吧?” 这是想把事情就此打住揭过。 第112章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第112章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第112章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姜映梨并没有回答,只说一切等沈隽意醒来后,由他来定夺。 毕竟,这是沈隽意的事。 随后,几人便告辞,把沈隽意扶回了家。 姜青檀还得去药堂看着恩人,便先离开了。 郁齐光脸色难看,心中颇为自责。 若不是他不当心,只想着把握机会跟同窗交流心得,哪里会让沈隽意被算计,甚至这还是何容瑾发现的。 想到此,他抿了抿唇,对姜映梨低声道:“我去烧些热水。” 说完,他就大跨步离开了。 姜映梨扯过被褥给沈隽意盖上,又伸手去扯开沈隽意的衣襟,但偏生沈隽意死死用手护住,竟扯不动。 姜映梨无语,“撒手!我给你拉开点衣领,你也好顺畅呼吸。” 本来她也没抱希望,哪知道沈隽意竟真的松开了手,还规规矩矩地任由她把双手交叠放在腰间。 姜映梨挑眉,她俯身拍了拍沈隽意的俊脸,“沈隽意,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啊?醒一醒!” 沈隽意神色恍惚,顺着姜映梨的手劲贴过脸,像是小动物撒娇般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随后又静止不动了。 指尖是温润的触感,呼吸间是淡雅的茶香,姜映梨的手一顿,神情一怔。 天哪,他这样——真的好乖啊! 要知道,沈隽意坐卧从来都是端正体面的,她还没见过他这样可爱乖巧的模样! 姜映梨觑眼望过来,此刻沈隽意俊美的脸染上丛丛绯色,安静得犹如一只醉酒静卧,任人揉捏的小猫咪,她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手,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脸颊。 “唔,可恶!一个男孩子皮肤那么好,连毛孔都没有!真是让人嫉妒啊!” 对比起她满脸红疙瘩,粗糙的皮肤,沈隽意的脸就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腻。 “沈隽意,你说说你,平日里对着我倒是挺有警惕性的,怎么在外头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呢?”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俊俏的少年郎,独身在外喝醉是很危险的,要时刻保持警醒,不然就会像今天一样被占便宜的,知道不知道啊?” 她才戳了两下,手指蓦地被沈隽意握住,他略略掀起眼角,从嗓子眼深处发出一声沙哑含糊的应声。 “……嗯。” 姜映梨:“……” 尴尬。 “沈,沈隽意,你好点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尽量语气平静地转移话题,可喊了两声,都不见沈隽意有任何反应,她低头望去,就见他歪着头,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 “……” “吓死我了,敢情还没醒啊!”姜映梨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刚动,沈隽意又攥紧了两分。 正好这时,郁齐光端了热水进来,“热水来了,先给阿隽喂一些手……嗯,阿隽醒了吗?” 他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 “……应该不算吧!” 等给沈隽意重新喂了水,又给他擦了手和脸,姜映梨看向郁齐光,“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郁齐光抿了抿唇,颔首坐下,把今日发生了事情都大体说了一遍。 …… 何玲瑶愤愤不平地跟在何荣轩身后离开回府,“哥,难道你还真怕他们报官不成?再说人也没死。你真要任由她用这个拿捏着咱们不成?” 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她哥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何荣轩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住口!我们险些害了条人命啊!” “你以为我是怕她报官吗?我是要脸。在场那么多同窗学子,又有大夫出诊作证,一旦报官,你我二人的名声,咱们何家的声誉都要是不要?” 何荣轩本来也以为今日的事情是十拿九稳的,哪里想到姜映梨不按常理出牌不说,更不知道沈隽意醉茶竟会如此严重。 虽说沈隽意现在安然无恙,他也是无心之过。 可偏生他宴请了那么多同窗,聚会期间他主动敬茶,后面又带着同窗亲眼目睹了那番场景。他本是想利用那些同窗作证,拿捏住沈隽意唐突何玲瑶的事,让他就范。 但现在这些人证,却反过来成了沈隽意的有力帮手。 “那,那些同窗和大夫咱们可以出钱买通啊,咱家有的是钱,堵住了他们的嘴,自然就无事了。”何玲瑶不以为然。 在她印象里,家里有钱有权,自然不必惧怕姜映梨的区区威胁。 何荣轩:“……”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何老爷已经听说了动静,快步赶回了府,刚巧听到何玲瑶这番言论,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住口!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设计害人,你这是还有理呢你!” 何玲瑶没想到会惊动她爹,她有些心虚,可视线落到跟在何老爷身边的何容瑾时,霎时又瞪圆了眼,想起今日种种,可不都是因为何容瑾掺和,才会引来姜映梨,从而导致她跟哥哥的心血功亏一篑。 霎时,她怒火攻心,直接冲上去就了一个大耳刮子:“又是你这个告状精。你就见不得我好是吧?下贱胚子,尽给我惹祸!” 第113章 耳朵出血 第113章 耳朵出血 第113章 耳朵出血 何老爷见女儿非但不认错,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拉开唯唯诺诺挨打的小儿子,他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过去。 “住手!” 何玲瑶被打得踉跄两步,一屁股摔倒在地,她捂着红肿的脸,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打我?” 从小到大,身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她向来备受宠爱,何曾被动过一根手指头! 而现在,何老爷竟为了何容瑾打她? 何荣轩也没想到父亲会动手,他上前去扶何玲瑶,皱眉看向他爹:“爹,有好好说,做什么动手?” 何玲瑶一把推开何荣轩,指着何容瑾,伤心怒道:“你竟为这么个下贱胚子打我!” 何老爷手掌颤了颤,心里也是隐隐后悔,他在外奔波,虽然管女儿的时间不多,但心里还是记挂儿女的。 但听到女儿的质问,他闭了闭眼,咬牙纠正:“什么下贱胚子?谁教你这些腌臜话,这是你亲弟弟!” “我才没有弟弟!”何玲瑶像是头愤怒的小狮子,“我娘只生了我跟哥哥两个,他不过是你跟破鞋生的小贱胚子!也配跟我们相提并论!” “今天要不是他,事情早就顺顺利利了,何至于如此?” “你——” 何容瑾抿了抿唇,轻声道:“这种事不光彩。那沈隽意早已娶妻,阿姐这样做会对家中名声有碍……” “我呸!”何玲瑶啐道,“若不是你,现在沈隽意早就休妻娶我了,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只要能成连理,几年后谁还惦记这茬。我看你就是心里就想着姓姜的那个贱人,故意毁我好事!” 何老爷皱眉呵斥:“住口。什么好事?你个黄花大闺女,开口闭口嫁啊娶的,有没有矜持规矩了?”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堂堂何府千金,自能寻到更好的归宿,你非要去寻个成了亲的学子,是什么道理?你弟弟这都是为了你的名声,咱们何家的颜面考虑,你还有脸怪他?还要不要脸了?” “还有你,”何老爷转头看向何荣轩,吼道,“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知事?跟着她胡闹什么劲儿!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家里交给你?” 何荣轩拱了拱手,垂直眉眼,“儿子知错。” 他跟何玲瑶自小相依为命,妹妹以性命和兄妹情谊相胁,他本以为沈隽意只是个农家子,随意就能摆弄,哪里料到会发生这些事! 眼下有父亲出面,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不过是低个头,何荣轩倒也是能屈能伸的。 至于何容瑾…… 他觑了眼,收回了目光。 何玲瑶看何老爷只顾着责备自己和哥哥,还维护何容瑾这个小贱种,再脸颊的肿痛感刺激着,霎时,她跳起,口不择言道:“你怪哥哥做什么?那都是我逼他做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啊!” “是,我是不要脸!那也是跟你学的。你捡人家破鞋穿,那我抢人家夫婿不是应该嘛!不过我好歹比你强一点,我抢了人家破鞋女儿的夫君,她女儿估计要恨她一辈子……” “啪!” 何玲瑶被一耳刮打翻在地,她眼冒金星,双耳嗡嗡直响,一行嫣红的血迹缓缓滑落。 何老爷气得两眼发黑,他颤抖着手,指着她,咬牙切齿:“你简直恬不知耻!” 何容瑾连忙扶住踉跄的他,“爹,您小心些!” 何荣轩也没料到何玲瑶竟这般头铁地跟父亲对着干,他急忙去搀何玲瑶,结果一抹就是满手的血迹,他一惊。 “阿瑶!” “大夫,快请大夫!” 何玲瑶被何老爷打得耳朵出血,最后由大夫看诊开药,得出的结论是可能会影响后续听力情况。 何老太太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阿瑶,我的阿瑶啊,她还那么小,她还没嫁人呢,她怎么能聋啊……大夫,你得想想办法啊,只要你能治好阿瑶,多少银子我都愿意花!” 何荣轩也急了,拉住大夫道:“是啊,大夫,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大夫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何小姐耳内伤得很厉害,我实在是不擅长这类医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就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了。 “夭寿啊!”何老太太见何老爷垂头丧气的模样,扑过去就厮打他,“你个混账东西,这是你亲闺女,你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要是阿瑶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都不要,我跟你拼了!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 何老爷任由她抓挠得自己满脸血迹,心里也颇为懊恼后悔。 他刚才气急攻心,也没注意手劲,哪里料到头回跟女儿动手,就把人打残了! 何夫人看不下去,心疼得连忙阻拦,“娘,咱们有话好好说。大夫说了,也不是治不好,咱们请更好的大夫不就好了……啊……” 她话还没说完,何老夫人一耳光就挥了过来,她一把揪住何夫人的头发,“都是你这个贱妇生的孽畜害了我的阿瑶,我当初怎么就同意你这祸害进了门,我打死你……” “啊,娘……” 何夫人痛呼,却也不敢还手,何容瑾见此,连忙上前来恳求,“祖母,此事跟我娘无关,您要打就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吃里扒外的孽畜!”何老太太拿起手杖冲着他就是一顿胖捶。 虽然何容瑾也是孙子,可何玲瑶是她亲手带大的,那感情自然是不同的,更何况她向来不喜何夫人,自然对何容瑾也带了几分偏见。 想起孙女出事,他也有份,何老太太下手就更重了。 何夫人哭着想来护,却被何容瑾推开,最后还是何老爷喊停的,又让下人扶住摇摇欲坠的两人。 何老爷抹了把脸,“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教子,教女无方,儿子也不该下此重手,阿瑶……阿瑶的伤,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就给京里兄长送一份信,让他托御医给阿瑶看诊了。” 虽然会很麻烦,但为了闺女平安无事,何老爷也是豁出去了。 第114章 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114章 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114章 两全其美的好事! 何夫人低着头给何老爷处理伤势,刚才他们好不容易安抚住何老太太,眼下看着何老爷这满脸的血棱子,何夫人眼眶不由红了。 “莫哭了。”何老爷叹了口气,“我听说那沈家想报官,控告阿轩谋杀未遂的罪名。他们人没事,告到衙门,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到底不好听。阿轩阿瑾还得读书,咱家还是要点名声的!” 若是旁的就罢了,以他兄长的能为,还能伸伸手,可云麓书院背靠朝廷,不属于任何势力,难免留下痕迹。 顿了顿,何老爷继续道,“你再去一趟,无论如何,先把人安抚了!” “是。”和夫人应道,“那阿瑶和沈学子……” “我已经决定修书一封给兄长,阿瑶这性子被家里养得有些骄纵了,送去京城也好。一来治病,二来看看能不能托嫂子给阿瑶寻个好的教养嬷嬷教一教。” “她这名声也不大好听了,出去躲一躲,养养身体,来年也好说亲事。”何老爷说出自己的盘算。 这是何老爷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老爷想得周到。阿瑶定然能知道你的苦心的!” 何老爷揉了揉额角,“好了,你去看看阿瑾吧!我想歇一歇。” “好。” 何容瑾的院子比起两个兄姐的院落就显得狭小许多,好在也打理得干净整洁。 何夫人进来时,何容瑾正在由下人处理背上的伤口,见到母亲,他连忙合拢了衣裳,起身垂手道:“娘。” “快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何容瑾听话地任由何夫人脱下衣裳,露出背上交错的红痕,何老太太伤心欲绝之下没留手,用的是死力气,那手杖也是上好的黑檀木,打下来又重又疼。 何夫人看着伤势,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抬手轻轻碰了碰肿胀泛紫的伤痕,哽咽问道:“疼不疼?” “还好。” 何夫人听着更心疼了,她接过下人手里的药膏,边给何容瑾上药,边道:“傻孩子,你祖母在气头上,你冲上去干什么?你身子本来就弱,若是打坏了,你让娘怎么办?” 何容瑾还极少能得到母亲这样温情对待的时刻,听着母亲关切心疼的话语,他的心仿佛泡在了温水里,酸涩又委屈,“可祖母要打您,孩儿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再说了,我是何氏子孙,祖母不会下狠手的……” “你这孩子……”何夫人心里感动,等给他处理完伤口,她踟蹰了一下,“你既知道你姓何,那以后就别做那样的事了。” 何容瑾穿衣服的动作一僵,慢慢道:“……什么事?” “我听说,这次是你把姜映梨引去闯门的……” 何容瑾并非故意所为,他当时只想着自己阻止何玲瑶别做错事。 因为两个都是他的姐姐,他并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哪怕何玲瑶待他并不好,可他毕竟是姓何的,他心里也从没有怨言。 此时,听到何夫人骤然的问话,他并没解释,而是反问道:“娘想说什么?” “你不该引人去撞破,更不该坏了你姐他们的盘算。” 何容瑾只觉得方才的温水转为了雪水,冻得他的心瑟瑟发抖,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何夫人,一字一顿道,“可沈隽意是姜映梨的相公。” 而,姜映梨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何夫人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她别开眼道,“我知道。可他们两个人是寒门出身,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没有好的条件培养读书郎,沈隽意能考个举人那就是顶了天的。” “但只要他肯娶你阿姐,那就是他的造化来了。而你阿姐抢了……阿梨的婚事,何家定然会给她补偿,届时我替她争取,再备上丰厚的嫁妆,定然能让她现在就嫁个举人老爷,当上举人娘子。”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 “那只是您一厢情愿以为的两全其美!”何容瑾吼道,“姜映梨是您的亲生女儿,你能不能问问她想要的是什么?还是说,你只是想以此来讨好阿姐?” 这是头回何容瑾冲着他娘这般大小声发脾气,何夫人一时都愣住了。 就是何容瑾也被自己的话语惊住了。 他从来隐忍,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都会叫自己忍住,他们母子在何府的地位本来就尴尬,他不能让他娘再难做。 可此刻,他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真为姜映梨,竟是脱口而出这般伤人的话语。 他条件反射抬头望去,果然,何夫人眼角的泪水滚滚而落,“你,你竟怪我?” “你以为娘想这样嘛?你姐和你兄长是嫡长出,外祖家又强劲,我一个继室,又是二嫁,往日里多少人看不起我,结果我还生下了你。” “你爹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何家早晚都是你兄长的,我若不顺着点他们,你爹百年后,你我娘两可怎么办啊?” “我难道不疼阿梨吗?可我能做什么?你阿姐看上了沈隽意,我只能想出的这样办法,好歹让大家都顺遂顺心些!我,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说着,她捂着脸,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看到他娘伤心,何容瑾也倍感愧疚,咬了咬唇,双膝一软,他跪在他娘跟前,“娘,您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您罚我吧!” 何夫人擦了擦眼角,“你我母子,我罚你作甚?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事要多考虑后果,别莽撞。” “今天你若是当没看见,这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阿姐也不会惹恼你爹被打残,你也不会受伤,家里人都不用伤心。家和万事兴啊……” 何容瑾垂着头,“……是。” 见儿子听明白了,何夫人这才道:“阿梨要状告你哥,这样传出去不好听,你们还要读书,不能损了声誉。” “你帮过阿梨,她也是你姐,你与她也说说软话,让她不要再闹了。你阿姐伤了耳朵,你爹心里正又气又愧,真不依不饶,别说是她,咱们几个都得吃排头的。” 第115章 头号颜狗! 第115章 头号颜狗! 第115章 头号颜狗! 沈隽意醒来时,已然第二日清晨。 他摸着疼痛欲裂的头爬了起来,下床时还差点因为恍惚摔倒,他扶住床柱才稳住。 姜映梨刚推开门,见到他这副羸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挑了挑眉,快步走了过来,“醒了?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沈隽意苍白着脸,抬手捂住嘴,“胃里有点翻腾……” 姜映梨见怪不怪,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他跟前,“喝了。” “可我还未洗漱……”对上姜映梨的视线,沈隽意立刻乖巧端起碗,咕隆咕隆地喝完了,他诧异,“蜜水?” “嗯,蜂蜜水,喝了能缓解宿醉。”姜映梨回道。 “我没喝酒,喝的是茶……我仿佛记得,我去了醉仙楼,喝了茶后晕乎乎的……”他眯眼努力回忆。 “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姜映梨冷淡道,“茶也能醉人。还有,你是易醉体质,无论是茶也好,酒也好,都少喝为妙,以免哪天丢了小命都不知道。” 说完,她接过沈隽意手里的碗,就快步出去了。 沈隽意眨了眨眼,不过刚才的晕眩感的确平复了许多。 此时,郁齐光骤然从外面冲到他跟前,沈隽意吓了一跳,“齐光兄?” 郁齐光见到他除却面色差点,精神头还不错,不由松了口气,他拉住了沈隽意的手,声音哽咽:“阿隽,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你……” 沈隽意被他这亲昵举动弄得鸡皮疙瘩直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这是怎么了?” “你,你完全没印象吗?”郁齐光惊讶。 沈隽意莫名其妙,他努力回想,“什、什么印象?我醉茶后做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不会吧? 可偏偏记忆一片空白。 “麻烦大了!”郁齐光一拍大腿,拉着沈隽意坐下,就义愤填膺地把昨天何家兄妹所做的恶事通通说了一遍。 沈隽意听得眉头直皱,直到听到姜映梨想报官时,他抬手制止道:“等等,齐光,你是说,我差点醉茶致死?” 郁齐光:“是啊。当时大夫说,要不是给你及时喂了温糖水缓解一二,都撑不过他过来。回来后,我们给你煎药喂了,我跟姜映梨都守了你大半夜呢!等你好转了,我们才去眯了会儿!” “所以说,这何家人实是可恶!” 沈隽意恍然,喃喃道:“所以,她是生气了。” 刚才姜映梨的态度一点都不想往日里般亲昵,反而处处透着冷淡。 “什么?” 郁齐光没听清。 沈隽意回神,扯了扯唇角,摇头回道,“没事。后来呢?” “后来姜映梨说这些得让你做定夺,我们就回来了。”说到这,郁齐光脸上浮起些羞愧,他偷偷抬眼看向沈隽意,他扭捏的扯了扯衣袖,低着头,“阿隽……” 沈隽意被他这动作弄得头皮发麻,连忙站起,“齐光兄,你有事说事,我听着呢!” “我,我对不起你。”郁齐光自责道,“明明知道何家对你心存不轨,你又有伤在身,我却不曾多加关注你。” “若不是姜映梨来得及时,恐怕你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拉你去雅集的,更不该置你于不顾。若是你出事,我是万死难辞其咎啊!”郁齐光自责得眼眶发红。 明明沈隽意不想去参加雅集,是他贪便宜,又想跟甲班的同窗们取经,这才硬拉着他陪同。 后来何容瑾分明提醒过他,他却还不当回事,粗心大意,险些害死了沈隽意。 沈隽意闻言,不由一愣,半晌,他反应过来,坐回原位,抬手拍了拍郁齐光的胳膊,“齐光,这不关你的事。你心性善良纯粹,自也不会以恶意揣测他人所为,当日那么多同窗,谁能想到何荣轩胆子那么大呢?” “而且,我也没料到自己竟这般容易醉茶。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你不怪我?”郁齐光虎目含泪,脸露惊诧。 “我怪你作甚?”沈隽意笑道。 “阿隽啊!”郁齐光大哭着扑过去,“你就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啊!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沈隽意被他撞得往后倒,还是勉力扶住桌子才没摔倒,饶是如此,胳膊和腰也被桌子咯得生疼。 “倒,倒也不必如此。” 门猛然被拍了拍,沈隽意抬头,就见姜映梨一脸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门扉,“赶紧洗漱,吃早饭了!” “……好。” 等吃早饭时,郁齐光格外殷切,又是给沈隽意端水洗漱,又是给他搬椅子拿碗筷。 “来,阿隽,这个羊汤据说是用羊腿骨煲了一夜的,以形补形,你早日喝早日腿脚好利索。”郁齐光给他盛了碗奶白的羊汤,又给他装了碗米粥,“对了,你一夜未进食,得喝些汤润润,不然容易伤胃。” 沈隽意很是不习惯:“……齐光,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吃就行。” 姜映梨看得无语,她喝了口粥,玩笑道:“……郁齐光,我看你照顾人很有天赋啊,干脆嫁给阿隽当小三得了。” “小三?那是什么?”郁齐光不解,他看了眼沈隽意,叹了口气道,“阿隽丰神如玉,文采斐然,若我是个女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嫁给阿隽为妾。” 姜映梨:“……”你还真敢想啊! 沈隽意差点没被汤呛住,他剧烈咳嗽,眼看郁齐光要给他拍背顺气,他连忙摆手拒绝,“不,不用……” 他都不知道郁齐光竟然有过这种可怕的想法! “可惜我家也没个妹妹,姐姐也都出嫁了,不然咱们还能当个郎舅,给我生几个漂亮英俊外甥!”郁齐光砸吧了下嘴,语气遗憾。 姜映梨视线移到沈隽意脸上,“啧,桃花郎!” 沈隽意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转向郁齐光,真诚道,“齐光兄,多谢抬爱,现在这样就挺好。” 别瞎搞了! 郁齐光看了眼姜映梨,又转回沈隽意身上,鼓励道:“没事,我相信以阿隽你的脸,定然能生出一个如你般俊美的儿郎的,一定可以的!” 姜映梨的颜值不行没关系,沈隽意一定行的! 此刻,姜映梨恍然:“原来你是颜狗啊!” 郁齐光没听懂,当下怒目而视:“你骂谁是狗呢?” “你。” “姜映梨!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想到姜映梨如今已经嫁入沈家,他又飞快纠正,“阿隽和沈伯母不是,就你是狗!” 姜映梨摸了摸下巴。 嗯,确定了。 郁齐光是沈隽意的头号颜狗。 第116章 护夫 第116章 护夫 第116章 护夫 因为月考后,学院休假两日,吃罢早饭,姜映梨打算先去医馆看看情况,然后再跟沈隽意回村,她都好些日子没回去了,虽然让胡掌柜送了消息,但家里两个老人,也是放心不下。 结果,一开门就撞见何家母子。 姜映梨:“你们来干什么?” 何夫人看着对她毫不亲近的女儿,心中五味陈杂,她习惯性扬起微笑,“阿梨,我们来看看你。” 她一早打探到沈隽意租住的院落,特地准备了一份厚礼赶来。 姜映梨不接茬,除非必要,不然她也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她挑眉,“那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何夫人一噎:“……” 她还没见过这般不识趣的人。 她只能开门见山道,“我们想跟沈公子谈一谈。” 姜映梨扯了扯唇角,让开了位置,“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进来吧!” 何必扯什么看她的幌子! 院子很小很旧,比何容瑾在府中的院落还要狭小破败些,但好在打扫得胜在干净。 何夫人粗略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院内拄着拐杖,身姿却依旧挺拔的沈隽意身上。 瞬间,她就知道为什么何玲瑶非要吊死在沈隽意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无他,实在是太俊美出挑了! 少女爱俏郎,也是人之常情。 姜映梨:“这位是何夫人。” 沈隽意其实也看出来了,他是见过未发胖前的姜映梨的。 姜映梨的眉眼和何夫人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姜映梨的眉眼更精致妩媚一些,而何夫人因为多年家宅浸润,又养育子女,显得更为温柔一些。 他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眉眼,拱手行礼,“何夫人。” 郁齐光也跟着见了礼,顺便把人请到屋子里坐,“我给夫人去上茶。” “不用,费不了多少时间。”姜映梨不想多耽搁,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何夫人来此有何贵干?” 看了眼俊美又知礼的女婿,再瞅了眼肥壮丑陋的姜映梨,何夫人的心情颇为复杂,她冲身侧的何容瑾点了点头。 何容瑾便让人抬了一个箱笼进来,轻声道:“昨日惊扰了沈公子,我母亲特地送了些东西来给沈公子压压惊。” 沈隽意觑了眼姜映梨,见她并不说话,他开口拒绝道:“不用。” “沈公子是不肯原谅我家孩子了?”何夫人蹙眉,叹了口气道,“阿瑶她是真心喜欢沈公子的,昨日是她手段激烈了些,但并没有坏心,她只是有些任性,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教好她。” 沈隽意蹙眉。 “昨日她爹也打罚了她,因为下手太重,阿瑶她的耳朵都聋了,大夫说难以治好。”说到这,沈母是真悲从中来,她不知道若是何玲瑶不好转,今后会不会何家都把这祸事扣在她头上。 她眼眶微红,“沈公子,你再大的气,也该散了吧?若是你还不解气,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为人母的错,沈公子要怪,便怪我好了。” “这……”沈隽意愕然。 虽然他的确很生气,也没想到何老爷下手竟这般重,若何玲瑶真耳聋了,他也不好再追究。 特别是,何夫人还是姜映梨的亲娘。 姜映梨却听得有些不快,“你们何家联合算计沈隽意,若非施救及时,他就英年早逝了,这本就是你们的错。你们何家管教子女出了纰漏在先,后来不知轻重子女在后,怎么还把罪过怪到沈隽意头上来了?这分明是两码子事!” “你——那你还想如何?”何夫人没想到是姜映梨不依不饶,“是非要报官,害得何家声名扫地吗?” “好,何家跟你没干系。可阿瑾呢,”何夫人拉过一旁的何容瑾,“他是你亲弟弟。他是继室所出,在原配嫡子跟前本就持庶子礼。” “这次为了帮你们出头,他得罪了何家两个亲兄妹,你莫不是还要把他唯一一条读书的出路都堵上?” “娘!”何容瑾高声呵止,他抿唇,“别说这样的话。” 他没想到何夫人让他来,不只是让他说软话,而是拿他当恩情,来堵姜映梨两人的嘴。 他心里难受,甚至不敢扭头去看姜映梨脸上的表情,他低下头,咬唇道,“沈学子已然成亲,他拒绝阿姐在前,阿姐设计本就不对,以此拿捏沈学子和离另娶,更是在道义上就离谱。” “我不想阿姐名声有瑕,更不想伤了同窗情谊,这才会出面阻拦……我根本不是为了让人去感激我,我只是想从心而为,安自己的良心而已。” 可能是血缘天性,他打心底对姜映梨很亲近,那是比对何玲瑶还要强烈的感觉。 他从没为姜映梨做过什么,所以,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枷锁。 沈隽意皱了皱眉头,他不喜何夫人的话。 只是,想到对方跟姜映梨的关系,他的目光投向了姜映梨。 姜映梨怔愣,她眯眼望了何容瑾一会,这才转向何夫人,“你是拿他来威胁我?何夫人,你别忘了,他姓何,而不是姜。” “而想抢我相公的人,也姓何!” 何夫人一愣,不敢置信,“你竟这般冷血?” “咱们彼此彼此。”姜映梨弯唇冷笑,“你想我们不报官也可以。” “你想如何?” “第一,何荣轩兄妹陷害我相公名声有损,何荣轩不但得跟我相公道歉,还必须在当日同窗学子跟前解释清楚误会,今后更不许学院里有半点损害沈隽意名声的流言。” “第二,何玲瑶不准再出现,更不许逼沈隽意休妻再娶。”姜映梨觑了眼丰神俊朗的沈隽意,“当然,便是他真有这份心,也不该是旁人逼迫。” 她早就想好了,若是沈隽意另有真心喜欢之人,她自是拱手祝福,却不容他在她眼皮底下被旁人所迫。 沈隽意不悦,抿唇,“我不会。” 他在她眼里竟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吗? 何夫人闻言,表情有些复杂,“阿瑶今后自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至于旁的,我会回去跟阿轩说。” “只是学院里流言蜚语……”她沉吟回道,“我们只能解释清此次的误会。但若是沈学子今后再有什么不当之举,自不能让何家去堵住悠悠众口。” 第117章 失忆不是失智! 第117章 失忆?不是失智! 第117章 失忆?不是失智! 谈妥后,何夫人便准备离开,不过沈隽意不愿意收何家送来的赔礼。 何夫人站起身,她方才因为要达成目的而拉低的姿态瞬间消失了,她略略地抬眼打量了眼院子,慢慢道:“沈公子,有时候人不用那么倔强。这些东西,你们会需要的!” 沈隽意抿唇,刚要说话,就被姜映梨给拉住,她抬了抬下巴,“既然是赔礼,那咱们自然受之不愧。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等着何大公子的致歉了!” 何夫人抿了抿唇,“阿梨,你我母女,你何必这般敌视我?” 姜映梨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夫人慢走。” 何夫人无法,只能领着何容瑾往外走,才走到门口,姜映梨突然开口:“夫人还是好好怜取眼前人吧!” 等到人离开后,郁齐光搓了搓手,指着院子里的箱笼问道:“这箱子怎么办?” 姜映梨上前一把掀开箱笼盖子,“凉拌呗。” 箱笼面堆着一些布帛,都是时下姑娘间流行的花色。 沈隽意两人愣了愣,扭头看向姜映梨。 郁齐光第一个惊叫:“我的天爷啊,这得能做不少件成衣吧!你娘对你可真好啊!” 说是赔礼,这不都是姜映梨才用得上的嘛! 姜映梨回头瞪了他一眼,胸口心绪翻涌,那都是来自原主的情绪,这种不可控的感觉让她烦躁。 她闭了闭眼,心情不大好的翻开上面的布料,因为太用力,有些都落在了地上。 郁齐光连忙上前捞起来,呜哇乱叫:“你拿这些好东西撒什么气!你晓得这些在外头得卖多少钱吗?阿隽都不知道抄多少书才能买得起咧!浪费,不要还能当掉嘛……”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姜映梨心弦,好歹她是没乱丢东西了,箱笼底下还有两双银线绣花鞋,甚是精美。 郁齐光探头看了眼,脸颊有点红,嘟囔道:“还挺好看的,给你个大脚穿真是浪费了……啊!你干什么!” 姜映梨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郁齐光,你真是兔儿爷串门儿啊!” 她从箱笼底下捞出一个荷包,随手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她撇了撇嘴,拍到沈隽意怀里,“这份赔礼勉勉强强凑合,自己收好!” 虽然不多,但省着点用,够沈隽意两年的束修费了。 郁齐光把东西都归回箱笼里,好奇地探头张望,“哇哦,五十两银子!至少你明年的束修都不用愁了,都够去童试了!这何家好大的手笔啊……” “齐光。”沈隽意喊了他一声,“你知道兔子串门儿什么意思吗?” “啊?” “聒噪。” “……” 因为何家母子的突然来访,等出发去药堂时,已然比预计晚了半个时辰。 几人才到药堂,就见姜青檀满脸焦灼地从内堂跑了出来,口里直嚷嚷“大夫”,姜映梨拉住他,“阿檀,这么着急忙慌的,怎么了?” “姐,恩人醒了!不过出大事了,我先去找大夫,晚点与你说。” 姜青檀说完,就跑去找了药堂里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把人死命拖拽着去了内室给他恩人看诊。 姜映梨与沈隽意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也紧随其后。 这位昏睡了数日的男子的确醒了,姜映梨注意到他浑身的气质很矛盾。 他模样格外英挺俊朗,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潋滟生辉,偏生那道漆黑浓密的剑眉上斜划过的狰狞伤疤,冲淡了眉眼间的风流韵味,反而更添了几分峥嵘冷峻。 而此刻,他的桃花眼含着懵懂,疑惑以及天真。 姜映梨皱了皱眉,果然,下一秒老大夫就给出了结论:“他脑袋接连受了两回重击,里头还藏着淤血,现下怕是失忆了。” 这个结果倒也不出奇,大脑是最神秘又精密复杂的器官,当时对方脑袋遭受重创,出现短暂性失忆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说,只是失忆而不是失明或者成为植物人,已经是万幸。 姜青檀急道:“可恩人不只是谁都不记得了,他,他还……” 男子似乎是被姜青檀的叫喊声惊吓到了,他瘪瘪嘴,眼眶突然迅速聚集水汽,随后转身拉住旁边金嫂子的手,大哭出声:“娘,他们是谁,好可怕啊!” “……你们看,他脑子还坏掉了!”姜青檀捂着头奔溃道。 姜映梨:“……”说早了! 沈隽意:“……” 老大夫:“……” 郁齐光:“……噗。” 他连忙捂住嘴,摇摇头,“我,我打了个嗝。” 不怪他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控制不住,而是一个七尺高的伟岸壮汉,哭哭啼啼地拉着娇小妇人的手,如同孩儿般撒娇哭诉,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搞笑。 金嫂子尴尬得脸颊通红,她想缩回手,奈何对方人高力气还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她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个男人醒来时还有点傻傻呆呆的,望着她半天没说话,她当时欣喜不已,便想去通知姜青檀,哪知坐在墙角陪同的儿子突然摸着小肚子喊了声“娘,我肚子饿饿”。 然后这个男人蓦然眼前一亮,对着她就是一声响亮的“娘”。 此时,金嫂子的儿子金小光颠颠儿跑过来拉紧金嫂子另外一只手,瞪着企图抢走他娘的男人,怒气冲冲反驳,“这是我娘,不是你娘。你快松手!” 男人鼓了鼓腮帮子,铁臂抱住金嫂子的纤腰,“这是我娘!” “放手,是我娘!” “不,是我的!” 金嫂子比姜青檀更奔溃,她求助地望向众人。 救命! 她根本不想要个比她年纪还大的“儿子”! 姜青檀满脸麻木,他看向大夫:“大夫,你确定这是失忆?不是失智?” 老大夫:“……我再看看。” 第118章 幻灭 第118章 幻灭 第118章 幻灭 确认男人的确是失忆了,且智力也回归了孩童时期,众人一时间有些麻爪。 姜青檀欲哭无泪地抓着老大夫恳求:“大夫,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吧?” 他望向正跟金小光玩抢娘游戏的男子,简直是辣眼睛。 而金嫂子已经从满脸羞红到了满脸麻木,她只当自己是个不倒翁。 他们刚才也有试图去解救金嫂子,但男子的力气奇大无比,姜青檀跟郁齐光两人上去不但没把人扯开,反被他一掌拍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现在屁股墩儿还隐隐作疼。 反正谁拉都不行,还会被他下手没轻重地打。 最后男子还因为拉扯得伤口疼,抱着金嫂子腰就嚎啕大哭。 姜映梨怕刺激到病人,连忙跟大夫制止了他们,又以加钱的方式,让金嫂子暂且哄一哄人。 至少别再魔音穿脑了。 老大夫摆了摆手,“脑子这个东西太玄妙了,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更不可能你说治就能好的。” “这样,我先开些化瘀通络的药,让他每日里按时服用,然后再看情况来复诊,届时我再根据他的情况再做药方上的调整。” 姜映梨也知道大夫说的是实话。 她看了眼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男子,她空间里的脑部仪器倒是有不少,可根本无法拿出来用,也是麻烦。 不过,她能针对脑淤血,配合开些特效药给他服用。 只是,诚然如大夫所言,脑袋太过精密复杂,根本无法预估好转情况。 老大夫已经去开药抓药了,姜青檀抱着脑袋,一脸愁苦,他转头看向姜映梨,期期艾艾道:“姐,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原先是想好了,哪怕恩人瘫了残了,他都会照顾对方。 可他万万没想过对方会变成个大“小孩”。 但想到当时他满头鲜血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姜青檀也无法置之不理! 姜映梨:“你想说什么?” 姜青檀挠了挠头,郑重道:“我欠恩人一条命,自当照顾他,直至他好转。” 只是,一、他没足够的钱财支撑治疗。 二、他要读书,没有精力照料。 三、对方排斥他,只肯黏着看护的金嫂子。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该退学,找一份谋生…… “砰!” “唔,姐,你打我作甚?”姜青檀捂住吃了爆栗的额头,泪眼汪汪。 “在你心里,你姐我是个很冷酷无情的人吗?” “当然不是。”姜青檀急忙反驳,他偷偷抬眼,尴尬道,“只是,这到底是因我……” 他怕连累姜映梨。 毕竟她已经出嫁了。 姜映梨无语,“阿檀,我有时候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对你姐夫见义勇为,又对你有救命之恩,咱们现在若是视而不见,那成什么人了?” 沈隽意也附和颔首。 “姐,姐夫……你们真是太好了!”姜青檀感动得双眸含泪,“可我们怎么照顾他?”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什么办法?” 姜映梨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金嫂子身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期间金嫂子神色颇有些为难,最后不知为何,还是点头应承了。 姜映梨走回来,“好了,等会咱们去租个房子。” “为什么突然要租房子?”姜青檀不解,“是恩人要住吗?我们那还住得下,我可以把我的床让给恩人,自己打地铺的。” 此时,药堂外又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无意间抬头,觑见姜映梨的身影,眨了眨眼,试探地喊道:“姜姑娘……” 姜映梨偏头望去,就看到个有些眼熟的妇人,初始还没反应,直到对方惊喜地凑上来,“真是姜姑娘啊!好巧,上次的瓷器你用得可趁手?” 姜映梨这才恍然大悟,“是苗婶子啊,你们这是……” 苗婶子指着跟在身后的苗壮,他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是我家娃子前阵子邪风入体,什么土方子都试过,咳嗽一直不见好。今早咳得痰都带血丝了,可怜见的!这不来让大夫开两贴药喝喝。” 也就是姜映梨上回大方付的钱,他们才敢带孩子来药堂,不然他家宝儿还得喝枇杷叶煮水。 姜映梨觑了眼蔫蔫的小孩子,职业惯性地问了句:“可有发热?” “前天夜里有些,昨日退了。姜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苗壮刚回话,突然就看见从后堂追着金小光母子跑出来的男人,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哎呦喂,这不是大黑豚吗?他怎么在这?” “你叫他什么?”姜映梨惊愕。 姜青檀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黑豚啊!”苗壮老老实实回道,“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壮,力气还大,我们大伙儿就都叫他大黑豚。” 姜映梨:“……” 好好的人叫什么猪名? 姜青檀一脸幻灭:“……” 他以为英勇无比的英雄,也会有个响亮的名字! 沈隽意反应过来,问道:“您认识他?” “是啊!”苗壮见男子亲亲热热的凑到金嫂子母子跟前,感慨道,“大黑豚失踪那么久,我们还以为他出事了。没想到他找到了婆娘孩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担心了好久!” “他是你们村的人吗?不知您可知他家眷在何处……” 沈隽意一叠声问了好几个问题,苗壮被问得一脸懵逼,半晌,他扭头望过去,惊愕道:“所以,那不是大黑豚的婆娘孩子?那他岂不是在轻薄人家?” 姜映梨和沈隽意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尴尬和无奈。 “事情有些复杂……我们慢慢说。” 第119章 办法 第119章 办法 第119章 办法 苗嫂子把孩子抱去看诊,苗壮则留下来跟姜映梨等人解释起大黑豚的来历。 “大黑豚原先也不是我们村的,他是我们村长从城里回来的路上,从黑沙河救回来的。那条路去年很多匪徒,年前朝廷才去剿了匪,不过也有些流窜的匪徒,总是爱抓这些落难的商客。” “等他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叫什么豚,大夫说他在河里撞了头,以后可能会想起来。” “大黑豚自己也不在意,村长看他可怜,就给他落了户,分了半亩荒地给他种。” “前阵子大黑豚跟着村里人去挖矿,攒了些钱,他说想进城买些过冬的物件,结果一直不见回去。村长担心他,还组织我们找过他,找不到还报了官,也没有音讯。我们还以为他找到家人了呢!” 说到这,苗壮好奇地觑了眼脸色苍白,但精神头却很是不错的大黑豚,“只是大黑豚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姜映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没想到这大黑、咳咳,大黑豚还不是头一回失忆,二次脑部受创,从失忆到失智……如此一来,那就更难办了! “恩公,他都是为了救我……”姜青檀哽咽着把情况说了一遍。 苗壮听着唏嘘不已,“哎,大黑豚就是热心肠,之前我忙不赢,他还帮着割过稻子……老天爷不开眼啊!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大黑豚在村里倒还有一间茅草屋,半亩荒地,就是种不出什么东西。”他继续道,“但大黑豚力气大,又会打猎,以往他农闲总爱去山上蹲着,总是能打到不少猎物回来。” 姜青檀越听越觉得恩人能干,越发感觉愧疚,他挠了挠头道,“我会照顾恩人直到他好转痊愈的。” “是的。他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能让他单独一人,我们也不放心。”姜映梨回道。 她还以为能从苗壮这得到些有用的讯息,结果这大黑豚却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大家都对他一无所知。 那现在只能按照原先想的办法做了。 “多谢您了。”沈隽意看向苗壮,“若是想起这位公子其他消息,或是有人来寻他,劳烦您给我们送个消息。我们是天水村的人,抑或是去云麓书院寻沈隽意或者姜青檀也可,我们必有酬谢。” “应该的应该的。”苗壮见他穿着儒衫,俊俏又有礼,颇为受宠若惊。 毕竟,读书人向来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跟他们这些大老粗说话,还这般有礼貌。 随后,姜映梨又去找中人高七租院子,这回她要租独门独户的,院子可以小些,最好离沈隽意他们住的院落不算太远的。 虽然条件有点多,但高七还是找到了合适的院落,只有两间正屋外加一个小耳房,有独立的厨卫,且离沈隽意他们住的地方走路大概半柱香的时间。 就是租金有点贵,一个月要三两银子。 至少姜青檀一听掉头就要走,“太贵了,姐,不然让恩人住我们那吧!大不了,我们跟郁齐光说说,让他跟我们睡一屋,他那间让给恩人,我打地铺就成……” 郁齐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映梨就回道:“瞎说什么呢!让大黑……让你恩人住那,你们谁照顾得了他?你们几个还能不能好好上学了!听我的,我都安排好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高七,“我们租了。先定个半年吧!” 她也不确定大黑豚何时能好,只能先这样了。 利落地交完租金,就拿到了租赁契书,姜映梨捏着空了一半荷包,深吸了口气。 赚钱,还是得赚钱啊! 高七好奇地看着院子:“你们恩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 “当然不是。” 高七奇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金嫂子开始从大杂院搬家了,大包小包的往外头拎,院内其他住户好奇之余,少不得闲言碎语。 “这是交不起租金,打算跑路了吗?” “瞧着不像。我看到外头停着辆牛车给她拉东西,车夫是个男人……” “哎哟,这果然寡妇守不住就能过好日子啊!” …… 对此,金嫂子充耳不闻,只专心搬家。 高七感激之前金嫂子的援手,见此,帮她搭了把手。 金嫂子低声道:“谢谢。” 高七摆摆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你确定要帮他们照顾那个男人吗?那样的话,你的名声……” 金嫂子抿唇,垂着眉眼道,“东家人很好,给的工钱也高,还包吃包住,我也能照顾小光。而且,她还说以后可以让人教我孩子启蒙……再来,那个人伤了头,现在跟小孩子一般,我不会有事的。” “至于名声……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她抬头看了眼高七,“高兄弟,谢谢你帮我。” 她这辈子活着也就为了孩子了,只要孩子能过好,她吃点苦都不算什么。 而被赶出家门后,也就高七愿意偶尔接济她一二。 等搬到新家,看到宽敞安静的院子,金小光牵着他娘的手,怯生生地抬头道,“娘,这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是啊,以后住在这里,你开心不开心?”姜映梨低头摸了摸金小光毛茸茸的脑袋,头发很细很顺滑,手感很好,她没忍住,多薅了一把。 金小光弯了弯眉眼,刚想笑,又扭头看向他娘。 金嫂子也没想到姜映梨竟这般阔气,租了独户小院,租金怕不是也不便宜。 她忐忑道:“东家……” “不用客气,我叫姜映梨,你随他们叫我阿梨即可。”姜映梨拿出一串钥匙,递过来,“这是院子的钥匙,租了半年,钱已经付过了。接下来,就拜托你照顾他了,。” 随后她又拿出一两银子,“这是这个月的伙食费,你们先用着,不够再说。记住多给病人吃新鲜的肉蛋,果蔬,还有药也别忘记催着他吃。至于复诊,我们会带他去。” “若是有急事,就去找我弟弟阿檀他们,他们会帮你解决的。” 她这段时间也关注过金嫂子,看她做事麻利细心,为人善良内敛,这才敢放心长期雇佣她的。 第120章 回家 第120章 回家 第120章 回家 等把大黑豚安排妥当,天色都开始暗了。 姜映梨他们便打算回村里,金嫂子迟疑了下,喊住了她:“姜姑娘,你们要不要留下吃个饭?” 姜映梨愣住,摇了摇头,“不了。本来该留下给你们庆贺下乔迁,以及大、大黑豚痊愈,只是学院难得放假,天也不早了,我们还赶着回家呢!” 她还真不习惯叫大黑豚的名字。 金嫂子想想也是,便也没有留他们。 天际暗沉,寒风凛冽,姜映梨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明儿个冬至,我们先买点吃食回去吧!” 沈隽意没有意见,几人又去了趟市集,可能是因为要过节,肉摊上不剩什么好肉了,只有最后两斤猪肉,外加一副猪肺和一副猪大肠。 姜映梨干脆全都要了。 猪摊老板见此,喜笑颜开,赶紧拿草绳捆住,又用干荷叶包住,“姑娘,八十五文。” 姜映梨刚要掏钱,姜青檀急忙道,“姐,咱们买点肉包饺子就够了,做什么还买下水啊?这些处理起来又麻烦,味道甚是腥臊,都是那穷苦人家买回去尝尝荤腥味儿的!” 郁齐光也觉得有道理,“是啊。我是听说西南有些酒楼大厨做出来兴许味道还行,可咱们不知道方子的,肯定做得不好吃!没得浪费钱,你们还不如省着多买半斤肉!” 他听人提过,西南地带贫困,那边才爱吃内脏替代肉类,或者是那病了不得已的,才会吃这些脏东西。 只是在清傲的读书人看来,带味儿的东西吃久了,难免身上也会沾染上一些,故而哪怕是穷困,也是决计不尝的。 猪摊老板怕姜映梨不肯要,连忙道,“姑娘,我这马上要收摊了,就少收你五文钱吧!这猪肺本来是我留着给人回去做汤的,结果他买了排骨,就给剩下了。但这可都是新鲜的,只要做好了,味道不比肉味差!” “那就多谢老板了!”姜映梨闻言眉开眼笑,痛快地付了钱,她扭头看向几人,“等回头做好了,你们尝尝看就知道了!走吧!再买点东西,咱们就回去了。” 因为明天是冬至,想到家里还有两个老太太,特别是宁老太太最是嘴刁,除了粮食,姜映梨还去买了些糕点和果脯。 郁齐光是不打算回去的,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来求学,自从他在柳城租了房子,就把镇上的房子退了租。 所以,最后也就姜映梨三人租车回了村。 姜映梨本来是要给胡掌柜送钱的,可回去时天色太晚了,药铺也关了门,便直接回村了。 虽然胡掌柜已经来沈家送过消息,李玉珠还是颇为担心,夜里关门时,总是要在家门口望一望的。 宁老太太见李玉珠又站在门口,往火盆里丢了两个小红薯,“这么晚哪里会有人!外头多冷啊,你这病才好,仔细又寒风入体了,过来烤火。” 农家也不需要炭火,用的就是柴火,也亏得姜映梨先前囤了不少木柴,不然她们两个老太太去爬山砍柴,也是难为人了。 李玉珠叹了口气,反手把门合上,“之前人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只余咱们两个,怪冷清的。” 也亏得还有个宁老太太作伴,不然怕是要更冷清了。 “明儿个就冬至了,这过节学院都不给放假的吗?” 宁老太太斜睨着她,又添了两块柴火,搓了搓手,“科考哪里那么容易,全国多少学子,说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都不为过。莫说是过节,过年都得寒窗用功,有什么稀奇的。” 她奇怪的是姜映梨竟一直没回来! 有阵子没见,她还怪想这小胖妞在的日子,至少她在家伙食会更好。 正说着小话,门口突然传来了细小的声音,李玉珠竖起耳朵,“宁姐姐,外头好像有响动,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风声吧!”宁老太太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门骤然被拍响,随后是沈隽意低沉悦耳的声音。 “娘,开门。” “我就说嘛,哪里有冬至不放假的……”李玉珠一喜,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跑去开门,“太好了,你们回来了!怎生折腾到这么晚……” 沈隽意一身料峭寒风:“娘,我们先进屋,外面风大!” “是是是,都快进来,屋里生了火。”李玉珠连忙让开位置,让几人赶紧进来。 姜映梨冻得脸颊通红通红,身体都冻麻了,她跟姜青檀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进来后,就统统放到了桌上,堆得桌子都满满当当的。 李玉珠肉疼:“回家怎生还买那么多东西,怪花钱的……” 姜映梨吐了口白气:“明儿个过节,您不得往姥爷家送些节礼吗?就随便买了些。” 李玉珠听着,嘴上虽然责备,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她搬了凳子给三人坐下,温声问道:“吃过饭没?” 他们赶着回来,还真没吃晚饭,姜映梨搓了搓发凉的脸颊,“我去做……” “不用,你烤火暖暖身子,我去就行。夜里吃馒头容易积食,我给你们下个疙瘩汤热乎热乎,再烧点热水洗个澡驱驱寒。”李玉珠说完,挽起袖子,就往厨房去了。 姜青檀眨了眨眼,凑过去跟姜映梨悄声道:“姐,我看大娘现在对你很不一样诶!” “有什么不一样的!”姜映梨睥着他,没想到他竟还挺敏锐的。 沈隽意也看出来了。 他娘平日里对着姜映梨虽然算不得恶言相对,脸却是板着的,如今和颜悦色,实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也乐见其成,却也有些好奇前阵子发生了何事,才让他娘改观如此之大。 宁老太太低头用木棍从火堆里扒出来两个烤得焦黑的红薯,“喏,先吃点垫垫肚子。” “多谢。”沈隽意回神,捡起一个大的,拍掉灰尘,给了姜映梨,自己则选了小的那个,掰成两瓣儿,塞给了眼巴巴望着的姜青檀。 “谢谢姐夫。”姜青檀嘴甜道,三两下扒掉皮,急吼吼就往嘴里塞,结果烫得嗷嗷叫。 姜映梨无语,“你急什么?慢点吃。” “我,我哪想到这么烫……”姜青檀捂着烫红的嘴,泪眼汪汪。 也不知道会不会起泡! 宁老太太也觉得他不大聪明,“才扒出来的,怎么会不烫?” 第121章 我姐一口气能吃五个馒头! 第121章 我姐一口气能吃五个馒头! 第121章 我姐一口气能吃五个馒头! 疙瘩汤是用鸡蛋花打的汤,里面撒上了翠绿的青葱,配上白白胖胖的面疙瘩,清清白白的,甚是清爽鲜美。 寒夜里吃上这样一碗热汤,身体都变得暖融融了。 李玉珠坐在一边看着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道:“慢点吃,慢点吃,仔细着烫到。回来路上远,也不提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其实也就是姜青檀吃得不顾形象,沈隽意两人还是慢条斯理的,他哼哧哼哧地喝了口汤,才抽空回道:“今天我们都忙死了,根本没惦记上这茬,到了镇上天都黑了,就想着赶紧到家,顾不上吃饭了……” “还有,大娘,您这面疙瘩做得真好吃啊!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疙瘩呢!” 有人待见自己做的吃食,便是对做饭人最大的赞美了。 李玉珠微笑道:“那你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去做!” “谢谢大娘!” “不用,吃我的。”姜映梨刚吃了个红薯,已经差不多了。 面疙瘩上桌后,她也没着急吃,而是在等凉,见姜青檀风卷残云已经吃完,她便把碗里一半的面疙瘩汤分给了他。 李玉珠连忙道,“这是给你的,你自己吃。阿檀这,我再去给煮几个鸡蛋,你别担心。” 说着,她以为姜映梨是想省粮食,忍不住絮叨道,“你最近脸都瘦尖了,可不能再不吃东西了。我已经把后头的菜地都开出来了,等开春咱们再给那两亩田种上粮食,以后家里肯定不愁没饭菜吃的。” 这阵子李玉珠也没闲着,她身子好转后,就闲不住,已经跟隔壁廖婶子要了些菜种种下,若不是现在不是种粮食的季节,她都要去翻地了。 姜青檀想起发胖后姜映梨因为太能吃没少被家里骂饭桶,后来更是一气之下减肥过度饿病的事。 他也忍不住劝道:“姐,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你还是得多吃点,不能为了好看随意减肥,平安健康最重要!你忘了你饿病了,大夫怎么说的吗?” “大夫说,你不能饿,不然容易出事。” 先前姜映梨饿得吐血,姜家人不肯治,还是姜青檀背着她去找的村医,哭着给人磕头求着人给看的病。 当时,他还以为姜映梨要死了,吓得不得了! 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 闻言,连沈隽意也抬头望来,一本正经地打量了她一眼,回道:“好好吃饭,不用减肥,现在就挺好。” 就连旁边慢悠悠烤火的宁老太太也扭过头,“能吃是福,小孩子就是不懂事。” 姜映梨:“……” 她依稀记得原主似乎有过一次得了胃溃疡,但她是医生,自然不会犯跟原主这样的低级错误,都会科学减重。 更何况,睡前垫底就够了,没必要多吃,对身体也无益。 她无奈道:“……可我真的吃饱了。” “不可能。姐你以前能一口气吃五个大馒头,一个红薯进你肚子都不够回响的。”姜青檀不假思索地拆台道。 他口里的大馒头是比男人拳头还大的,便是沈隽意也只能吃两个。 沈隽意惊讶回头。 姜映梨拳头都硬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看向姜青檀:“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都是往事,他还非要扯后腿提这些做什么? 姜青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我,我是说我,我一口气能吃五个大馒头不待喘气的,对,我特能吃!姐,你不吃了是吧?给我,我能吃,我还饿着呢……” 说着,他就端过姜映梨跟前的碗,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姜映梨忍不住捂住了头。 这哪里来的傻憨憨啊! 李玉珠倒是听进去了,她想起之前战战兢兢只吃小半碗饭的姜映梨,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盯着她吃饭。 等吃过饭,几人又纷纷去沐浴洗漱,等到一切弄完,夜色愈发黑了。 沈家的修缮已然进入尾声了,至少现在大家都不用挤在一起睡了,可以各自拥有房间了,但偏生家里没有足够的棉被。 当初沈家分家,只给分了三床被子,都是旧棉花被,并不是特别暖。 此时,姜映梨才想起还没买棉花被。 但今夜总是得对付过去,李玉珠和宁老太太一床,姜青檀一床,沈隽意和姜映梨一床。 沈隽意没想到,在城里跟姜映梨分床睡,回来后,地方宽敞反而要一起睡。 他倒不排斥,就是想起先前的种种,有些挺羞赧的。 宁老太太见他面色有异,挑眉问道:“怎么?你难道想跟阿檀那小子睡?” 姜青檀探头道:“我晚上睡觉不大老实,姐夫只要不嫌弃我就行……” 姜映梨:“……我都行。” 虽然她怕冷,但一个人睡也挺好的。 李玉珠也望过来,她先前是不想两人同床共枕,如今她接受了姜映梨,自然也盼着早日能抱上孙子的。 沈隽意脸皮薄,耳朵尖有些发红,转身进了姜映梨的房间,语气尽量平静道:“……大家都睡吧。” 姜映梨跟在他后面进来,动作麻利地把床铺了,把两个枕头分开,拍了拍道,“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沈隽意:“……都可以。” 姜映梨看看他的伤腿,“你睡里面吧!免得我不小心压到你的腿。” 沈隽意也没拒绝,他坐下后,挪到床里面,盖好被子后,姜映梨就钻了进来,瞬间被窝里都是她的气息,不是书里说的属于姑娘家香香甜甜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苦香味。 虽然先前在客栈有过一回同床共枕,但当时是两个被窝,这还是头回睡一个被窝。 沈隽意有些紧张,身体绷紧如弦。 姜映梨离他有半臂距离,搓了搓冰凉的手,“沈隽意,我知道你读书很忙很累,但腿的复健不能落下。争取年底丢掉拐杖,明年开春行动自如。” “嗯。”沈隽意轻轻应着,等着她继续说话。 结果姜映梨累得根本没聊天的欲望,她打了个哈欠:“好困,快睡吧!明天冬至,还好多事情要做呢!” 第122章 冬至 第122章 冬至 第122章 冬至 翌日,冬至。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太累,姜映梨一觉睡到大天亮,慢悠悠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了沈隽意的身影。 整床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她自己卷走的,还是沈隽意起床时给她掖好的。 姜映梨打个了哈欠,爬起来刚掀开被子,就被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 她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出来,李玉珠已经在厨房做早饭,宁老太太坐在灶台下烧火。 见到她,李玉珠招呼道:“起来了?锅里有热水,你去洗漱洗漱。等会就能吃早饭了!” 姜映梨注意到锅里熬的是红薯粥,“今天冬至不吃饺子吗?” “早上来不及,先吃粥对付对付。晚上咱们再包饺子!”李玉珠回道。 姜映梨:“那我想吃芹菜猪肉馅儿的。” “成。”李玉珠笑着看向宁老太太,“宁姐姐想吃什么馅儿的?” “我想吃虾……”宁老太太话说到一半,转口道:“唔,香菇猪肉馅吧!” “好。” “沈隽意呢?”姜映梨好奇道。 “阿隽他就爱吃白菜猪肉馅儿,他不大爱味重的。”李玉珠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 姜映梨:“阿檀还没起呢?” “这孩子很是勤快,早早起来背了会子书,就去挑水了,你看那半杠子水都是他挑的。”李玉珠说到姜青檀是满口称赞的。 从前因为姜映梨,她对姜家人都有意见,但接触后,她发现姜青檀心眼实在又勤快,嘴巴还甜,故而现在也很是欢喜他。 姜映梨觑了眼半满的大水缸,拿脸盆倒了热水,端着出去洗漱了。 期间姜青檀又挑了满满两桶水回来了,他本来还想出去,被李玉珠给喊住了,“阿檀,别挑了。马上吃早饭了,你擦擦脸,咱们该吃饭了!” 姜青檀这才作罢,也端了水出来,碰见同样在屋檐下边洗漱边盯着沈隽意在院子里做复健的姜映梨,他高高兴兴地挪了过去。 “姐,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姜映梨见他脸红通通的,探手捏了捏,触手一片冰凉:“你冷不冷?” “不冷。” 姜映梨不信,她蹙了蹙眉,暗暗想着还是得赶紧弄点新棉花回来,给姜青檀他们都添上棉衣,还得把家里上下的被褥都给换新的。 吃过早饭,就得往桂花村的李家送节礼了。 先前因为沈家没分家,沈隽意因为又要读书,又要照顾他娘,还得分担家里的杂事,后来又断了腿,其实已经半年多没去过外祖家了。 这次既然放假,当然得去一趟了。 姜映梨昨天就把节礼买好了,除却肉糖糕点这些,她还从箱笼里拿出了两匹花色稍重的布,这份节礼已经称得上是贵重了。 沈隽意看到后,上前把两匹布帛抽出来,“这布是何夫人专门给你准备的,不能送出去。” 何夫人以给他赔罪的名义,送了一箱笼的东西,显然都是给姜映梨的。 姜映梨抿唇:“我已经有新衣服了。” 她不需要何夫人的补偿。 听到是何夫人送的,李玉珠立刻打圆场子道:“上次就送了布了,这次可别再送了,你姥姥肯定不收的。咱们冬至送些吃食当节礼就足够了。好了,你们快去换衣裳,我们今日早去早回!” 姜青檀和宁老太太自然是不去送节礼的,就留着看家。 而姜映梨和沈隽意换好新衣服,看到两人精神抖擞的模样,李玉珠很满意,租了牛车就前往了桂花村。 到了李家后,李嫂子正在外头喂鸡,见到牛车上几人,她连忙欢喜地冲屋内喊道:“爹,娘,玉妹妹和阿隽来了!” 李父李母冬至都没出去,也就两个儿子出去地里转悠了,闻言,两人急忙从屋内冲出来,见到丰神俊朗的外孙,李母第一时间围上前来,眼眶微红地拉着他直打量。 “阿隽,真的是你啊!你这孩子,都半年多没来了……” 沈隽意见到疼爱自己的长辈,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声音都软和了许多,“姥姥,让您担心了,是阿隽的不孝,下次不会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随之而来的李父,“姥爷,您身体可安好?” 李父见到外孙,心情激荡:“好好,姥爷好着呢!” 此时,从李父李母身后挤出来个十六七岁的秀美姑娘,她眼眸闪亮:“阿隽表哥,许久不见……你腿怎么了?” 李芳菲本来正目光贪婪地盯着沈隽意,视线下移就注意到他手里的拐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李母也发现了,她紧张道:“阿隽,你这是受伤了?怎么弄的?可看过大夫?” 沈隽意声音沉着淡定道:“这是我上山打柴摔伤的。已经看过大夫了,没什么大碍。” 李玉珠看了眼姜映梨,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娘你别担心,大夫让阿隽好生修养就成。” 姜映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虽然不是她所为,但也是原主做的。哪怕已经治好了,但每回提起,她也挺过意不去的。 闻言,李母这才松了口气,她瞪了眼闺女,“伤筋动骨一百天,是得好生养着。你好生给阿隽补一补,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李父也蹙眉道:“上山危险,阿隽是要读书的人,这次是运气好,若是真摔伤了,落下个残疾怎么办?科考可不兴用瘸子的。以后若是家里没柴火了,让人托句话来,我让你舅舅他们过去帮忙。” “对啊。阿隽表哥,我可以让我爹去给你砍柴。你这读书人的手,哪里能做这些粗活啊!”李芳菲说着凑过去,暗示道:“其实我也会做这些的。” 她心里一直装着沈隽意,是巴不得能去沈家帮忙,以此生情,哪怕沈隽意有妻了,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特别是在见到姜映梨本人后,她更觉得自己才配得上沈隽意。 姜映梨闻言,挑了挑眉,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略略避开,扯了扯唇角,“不用劳烦舅舅。眼下家里还是忙得过来的。” 李嫂子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她连忙打圆场子道:“都别杵在外头了,这北风冷着呢,大家先进屋坐,我去点个炭火盆子。” 第123章 我不喜欢你! 第123章 我不喜欢你! 第123章 我不喜欢你! 等进屋烤火没多久,李福瑞两个舅舅也从地里回来了,两人见到外甥也颇为激动,与李父拉着沈隽意一起问功课业问日常。 李母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去灶房帮着做饭,李玉珠连忙也起来,“娘,我跟您一起。” “你身体不好,难得回来就好好歇一歇。这里有我跟你嫂子们呢!”顿了顿,李母看向正凑在沈隽意跟前献殷情的李芳菲,脸色微沉道,“芳菲,没看你娘和大伯母忙不过来嘛,快去帮忙。” 虽然李母曾经也盼着孙女能嫁给外孙,亲上加亲。 但如今外孙已然另娶,虽然瞧着不般配,但女儿他们没意见, 她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更不能坐视孙女在这腻歪。 李芳菲闻言,扭了扭身子,不悦地抿唇道:“奶奶,我正陪表哥说话呢。再说了,我又不会炒菜……” “不会就学。都是大姑娘家了,不会下灶房还是美事不成?”李母可不惯着她的臭毛病,“你表哥是男人,自是跟你爷爷他们有话说,要你做什么陪。快去!” 李芳菲被说得脸色涨红,又见姜映梨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沈隽意更是只顾着低头回答李父的问话,不曾抬眼帮她说半句话。 她心中霎时又羞又恼,捂着通红的脸,委屈地跑了出去。 李方氏刚从灶房出来,见到女儿忙喊了声,“芳儿,你去地里扭两棵白菜回来。” “不去。”李芳菲带着哭腔回完,飞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啊?”李方氏愣了愣,刚要跟进去看看,恰好李母也从正屋出来,“老三媳妇,面发好了吗?饺子皮擀了没有?” “还没呢。”李方氏也没了心思追女儿了,连忙答道,“这不是缺些菜嘛,我正打算去菜地一趟。” “嫂子,要哪些菜,我去菜地里摘!”李玉珠跟出来,又转向李母说道,“娘,我身体好着呢,摘菜总是没问题的。” 李母这回没阻拦,拿了菜篮子给她,又告诉她要摘那些菜,末了,看着女儿单薄的身板,担忧道:“你要是提不动,就少摘些。” 闻言,李方氏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出声讥讽道,“我看还是喊我家芳儿去,她虽然头疼犯了,但也别累着咱家金贵的姑奶奶。” 没良心的老太婆,尽心疼自己闺女,她们这些儿媳妇就使劲儿折腾! 李玉珠听出她的不满,尴尬道:“不,不用,弟妹,我能行……” 姜映梨一个姑娘家留在屋里跟几个大老爷们也没话讲,便也从屋里跟着出来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见此,她上前接过李玉珠手里的菜篮子,笑眯眯道:“我力气大,我陪着去。” “对对对,有阿梨呢!”李玉珠霎时解了围,拉着姜映梨就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李方氏啐了口,暗暗骂了句“尽会偷懒”,趁着李母没发脾气,又迅速缩头躲回了灶房。 虽然知道李方氏的德行,李母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李方氏这人最是小家子气,平日里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尽挑剔些有的没的。 女儿半年多没回来,两回都带了许多东西上门,又是大病初愈,她难免就心疼上两分,到了方氏嘴里反倒是她偏心,李玉珠躲懒了。 李家菜地离得不算太远,就在村里河流附近,李玉珠逃到菜地这才松了口气,她是真跟三弟妹不对付。 姜映梨觑了眼她的脸色,转开话题道,“哇,姥姥家种了好多菜啊!” 李家有一亩多菜地,乌泱泱种得密密麻麻的,哪怕是冬日里也很是生机勃勃。 李玉珠:“是啊。我娘最是擅种菜,往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青菜了。” 姜映梨指着一颗巨大如盆,通体乌绿的菜,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菜?” 现代的很多菜都是改良种,她还真没见过这般奇特的菜。 李玉珠已经开始拔萝卜,闻言看过来,“这是塌塌菜。怎么也冻不死,所以冬日里大家都会种一些。姜家没种么?” 姜映梨尴尬地挠头,“……我不大记得了。” “那扭一棵回去尝尝,它清炒很是鲜嫩肥美,好吃着咧!”李玉珠说着就手脚麻利地摘下了一棵。 等到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菜,两人拎着往回走,刚好碰上村里有人从河里钓鱼回来,姜映梨看到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脑子里就出现鱼的各种吃法,忍不住说道:“这鱼真肥啊!肯定好吃。” 闻言,村人脚步一顿,“要买吗?” 姜映梨见此,便跟对方攀谈了起来,最后以五十文的价格买了两条大草鱼,用草绳捆住鱼嘴,跟李玉珠高高兴兴地提着回去了。 李玉珠本来嫌贵,但看姜映梨想吃,便又住了嘴,只是对那五十文倍感心疼。 家里现在还欠着胡掌柜的钱呢! 看来,她得赶紧把绣活捡起来! 李芳菲歪在床上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恹恹儿起身,一出房门就看到姜映梨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嘴角不禁一垂。 李玉珠手里提着菜篮子,见到李芳菲,弯唇笑道:“芳儿,你娘说你头疼?好些了吗?” “好些了。”李芳菲愣住,勉强笑了笑。 李嫂子端着盆出来倒水,闻言,撇了撇嘴,她清楚李芳菲是又发懒症了,一个大姑娘家成天用头疼当借口,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影响说亲。 她也不挑破,只是扭头看到姜映梨手里提着两条鱼时,惊讶道,“这是哪里来的鱼?” “跟村里人买的。”姜映梨回道。 “太花钱了,家里还有肉呢!” 李玉珠笑道:“那就再打个鱼头汤,这个最是补脑补气,也给芳儿补一补。就是忘记摘葱了,我再去一趟菜地。” 姜映梨道:“我去吧!您去帮帮舅母她们。” 李玉珠也没拒绝,倒是李芳菲突然道:“你不认路,我带你一起,我娘也让我扭白菜。” 说完,她就不顾李嫂子的喊话,飞快跟上了姜映梨的脚步。 姜映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望了她一眼,也没主动说话,直到去菜地摘完葱花,李芳菲又要去扭白菜,她才提醒了句:“刚才我们已经扭了两棵。” 闻言,李芳菲动作一顿,她拍了拍手,直起身来,语气排斥道:“我不喜欢你。” 第124章 青梅竹马的表妹 第124章 青梅竹马的表妹 第124章 青梅竹马的表妹 “哦。”姜映梨不以为然,扭身就往回走。 她又不是银子,要她喜欢干什么!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芳菲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时有些傻眼,连忙小跑着追到姜映梨跟前,双手伸开, 拦住她的去路。 姜映梨无语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为何,李芳菲感觉自己气势似乎都矮了一分,她咬了咬唇角,她脱口而出:“你配不上阿隽表哥。阿隽表哥值得更好的姑娘,我若是你,就识趣地赶紧离开,而不是留在这丢人现眼。” 李芳菲自小就觉得沈隽意跟村里其他少年郎不同,所以早早动过心。 哪怕当年被沈父拒绝,沈隽意后来定亲又退亲,李芳菲还是没有放弃喜欢沈隽意,因为在她看来,沈隽意待自己是不同的。 只是她没想到,短短半年,沈隽意竟然娶妻了。 若是对方是个模样佳,身世好的,她也就认命了。 可偏偏姜映梨从头到脚,没有半分比得上她的,这就让她不忿了。 姜映梨挑了挑眉,她早知道李芳菲对沈隽意有意,本来还以为她找借口跟着,是有什么惊天骇地的言论,结果就这? 还不如何玲瑶呢! 姜映梨倍感没劲儿,“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抬手拨开她的手臂,哪知李芳菲在狭窄的田埂处没站稳,被她轻轻一碰,脚下一个踉跄,倒头就栽进了田里,摔了个大屁股墩儿,整个人都染了半身泥。 李芳菲手心火烧火辣的疼,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心口怒火也蹭蹭地燃了起来。 “肥猪,你竟然推我?” “别赖我,是你没站稳。”姜映梨才不背锅,只是听到对方的辱骂,她也没忍住,回怼道:“还有,我就是更好的姑娘!我配不配得上沈隽意,跟你更没有半文钱关系。” “你有意见尽管跟沈隽意说去,我没闲工夫奉陪。聒噪!” 说完,她也不伸手拉人,抓着一把葱花,就抬头挺胸,悠悠然扬长而去。 “你——”李芳菲气得咬牙切齿,低头看了眼被硬土疙瘩划破的衣裳,又望了眼半人高的田埂,她红着眼眶边爬田埂,边骂道,“肥猪,我要让表哥休了你!” 她这样粗鲁的人,表哥不可能愿意跟她过一辈子。 他一定是被逼的! 姜映梨刚回到李家,就碰到沈隽意,他一瘸一拐地上前,语气温和道:“去哪里了?” 姜映梨打量着丰神如玉的少年郎,想到前有何家首富之女何玲瑶,自毁名声也要嫁给他,现在又蹦出来个青梅竹马,打抱不平的表妹。 她心中不禁气闷,举起手里的葱,没好气道,“摘葱。” “你生气了。”沈隽意看出她的情绪。 姜映梨这会子不想搭理他,越过他要去厨房,却被沈隽意拉住,他蹙眉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姜映梨扭头,答非所问:“沈隽意,你是唐僧肉吗?” “什么?”沈隽意没听懂。 恰逢这时,李玉珠从灶房探头出来,看到姜映梨连忙招手道,“阿梨,葱摘了吗?快,鱼汤要出锅了。” “来了。”姜映梨扬声应道,用了点力挣脱沈隽意的手,就飞快跑进了厨房,只余下满脸疑惑的沈隽意。 唐僧肉是什么? 不等沈隽意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紧随其后,浑身脏污,踉踉跄跄回来的李芳菲。 对方看到他,眼眸先是一亮,旋即迅速蓄满泪花,可怜巴巴地冲过来。 “表哥,你要给我做主啊,那个……”她不想承认姜映梨是沈隽意的妻子,自然是不愿意叫其表嫂的,“那个肥婆推我,你看我的衣服都被划破了,手也弄伤了……” 说着,她摊开手,露出了手心里被硬土疙瘩摩擦出的红肿伤口。 她本以为沈隽意就算不替她骂人出气,好歹会怜惜她几分,哪知道沈隽意闻言,立刻出声纠正道:“芳菲,她不叫肥婆,她的名字叫姜映梨,是你的表嫂。” “表哥!”李芳菲惊愕地抬头,“她,她那种人怎么配当我的表嫂?” 沈隽意突然明白姜映梨为何生气了,他脸色微微一沉,郑重道:“阿梨她温柔善良,细致入微,又聪明勤劳,是世上最好的姑娘。若不是她,我娘和我都不会有今日,何来的配不配之说?” “芳菲,下次再讲这样的话,我就生气了。” 沈隽意虽然外表看着寡言温和,但骨子里最是倨傲,这还是头回李芳菲从他嘴里听到对姑娘的夸赞,也是第一次被他直白呵斥。 瞬间,李芳菲的心被伤得碎了好几瓣儿,眼泪更是气得哒哒地直往下滚,“表哥,你为了她凶我?明明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姜映梨那肥猪到底给表哥喂了什么迷魂汤? 沈隽意蹙眉,他没想到李芳菲竟抓着这么个重点不放,一时颇感无语,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此时,李方氏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灶房嘀嘀咕咕地走出来,抬眼见到一身狼狈的女儿,她连忙紧张地跑了过来,“芳儿,你这是去泥地里打滚了吗?这新做的衣裳咋个弄成这样了,这是咋了,还哭上了?” 这新衣服还是上回李玉珠她们送来的布,三房以姑娘要说亲事为由,好不容易从大房手里抢来的,做了一身新衣裳给李芳菲,平日里她很是宝贝 。 也就今天冬至才特地穿上的。 李芳菲见到疼爱自己的亲娘,愈发感到委屈,泪水也流得愈发急了,她指着跟在李方氏后面端着一盆饺子出来的姜映梨,哭诉道:“娘,是她推我的。那么高的田埂,我差点没摔死……” 第125章 为什么要我低头 第125章 为什么要我低头? 第125章 为什么要我低头? 姜映梨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方氏闻言,脸色骤然大变,扭头冲过来,大耳刮子就往姜映梨脸上招呼。 “要死的混账畜生,你敢推我家芳儿!” 李方氏本来就对沈家娶姜映梨颇有怨言,加之觉得姜映梨随了李玉珠,对她不咸不淡,不如对李大嫂热切,现在又看到姜映梨对闺女动手,霎时心口满腔的不忿仿似都寻到了发泄口,倾泻而出。 姜映梨条件反射地迅速仰头后退,虽然险险地避开了脸,巴掌却重重落到了胳膊肘,那满盆新鲜出炉的饺子顿时唰唰全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沈隽意回神后,顾不得脚疼,立即三两步上前,把姜映梨护在身后,抬起头,面色不虞道:“三舅母,你这是做什么?” “阿隽,你没看到芳儿的情况吗?芳儿才是你亲表妹,你居然护着个外人,你是良性被狗吃了吗?让开,今天非要给我家芳儿讨个公道!”李方氏愤愤不平地挽起衣袖,意图给姜映梨一个教训。 “表哥……”李芳菲也是眼泪朦胧地望过来,心里却暗暗一喜,她没料到她娘这般刚猛护短,看到姜映梨要吃瘪,她只觉神清气爽,就是手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只是,她没想到沈隽意竟会帮姜映梨! 屋里的人被动静惊动,厨房里的李玉珠和李母等人纷纷跑了出来。 “这是搞啥子?” 李母看到撒了满地的饺子,是又心疼又气恼。 这可是全家的午饭,用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包的! 李玉珠小跑到姜映梨两人身边,紧张道,“阿梨,怎么回事?你伤到没有?” 李方氏气笑了,指着李芳菲道,“姐姐,你睁大眼看清楚了,伤的是我家芳儿。你的好儿媳把我家芳儿推下田埂!那么高的地方,芳儿摔下去差点命都没了半条,这腿都险些折了。” “还有,这身衣裳是才新做的,今天头回穿,瞧瞧都给霍霍成啥样儿了!” 李玉珠一愣,扭头看向姜映梨:“这是真的?” 不怪她有此一问,实在是听到腿折,她就忍不住想起儿子受的伤。 姜映梨抿唇,“我没推她。” 只是嫌她挡道,轻轻地拨开了她的手,哪知道她下盘不稳当,直接摔了下去。 “就是你推了我。我难道还能为了冤枉你,自己往下跳吗?”李芳菲急忙道。 “没错。”李方氏轻蔑地打量着姜映梨,“不干不净的贱妇,当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梨花村的肮脏风评嘛?我可都听说了,你不但到处招蜂引蝶,阿隽的腿会出事都跟你脱不了干系……” 沈隽意脸色骤然一变,喝止道:“三舅母!” “怎么,说不得了?我还知道你们成亲的缘由是她打昏了她亲堂姐,替嫁来冲喜的,就这么个歹毒的玩意儿,也就你们家当宝!”李方氏扯长脖子,高声说道。 她不忿沈家另娶,当时为了弄清楚情况,可没少打听。 就是因为打听到了,所以她才越发生气,今天都没给沈家好脸。 她闺女被好人家姑娘比下去也就罢了,这么个从容貌到家世品德没一样拿得出来的,凭什么沈家还送到她们跟前扎心? 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她闺女吗? “够了。”李母脸色铁青地喝止。 “娘,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信你问问姐……”李方氏说着就去扯李玉珠。 李母看女儿满脸尴尬,知道这话八成是真的,虽然心里不高兴,她还是板着脸,拨开了李方氏的手:“问什么问?好好的过个节,非折腾得家里鸡飞狗跳,惊动你爹,仔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芳儿去屋里换件衣裳,等会就吃饭了!” 李母希望过节就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此时便只想大事化小,轻轻揭过,而不是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 再如何,至少也该先吃饭,过了好节。 但这种顾大局的行为,落在李方氏眼里,就是李母偏心。 她激动道,“娘,我知道你向来偏心姐和阿隽,可芳菲才是你亲孙女啊!她差点摔死,为了沈家,你们连自家孙女都不要了吗?你可别忘了,沈家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亲戚……” 李芳菲也是满脸受伤,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奶奶居然一点都不追究! 李玉珠也是两头为难。 毕竟是姜映梨有错在先,现在娘家又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她不想让爹娘为难,婆媳不和,更不愿让三房寒了心。 特别是那蔑视亲戚的大帽子盖下来,李玉珠跟李母一样,只想赶紧平息矛盾。 她急忙摆手辩驳:“三弟妹,绝对没有的事,我哪里会看不起自己的娘家啊!娘也绝对是疼芳儿的……” 说着,她拉住姜映梨的胳膊,催促道:“阿梨,你快给芳菲道个歉。” “娘。”沈隽意蹙紧眉头,一脸不赞同。 李玉珠瞪了他一眼,“你别插嘴。” 还嫌不够乱吗? 姜映梨胳膊颤了颤,撇嘴严词拒绝:“我不。” “阿梨。”李玉珠急了,“芳菲都伤成那样了,你低个头,咱们再给她赔件衣裳,这事就过去了。” 姜映梨望着她,微微皱起眉,心底浮起一抹难过,“您不信我?” 李玉珠不知道她纠结这个做什么,她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三舅母她就是这性子,今天过节,咱们是来做客的,何必弄得冤家冤,仇家仇的。你懂事点,顾全大局些,不要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行不行?就当我求你了!” 这是大部人的想法,为了一时安宁,忍气吞声。 但这不是姜映梨的处世之道。 她拨开李玉珠的手,慢慢道,“我没做错事,为何要为他人消气而道歉?这对我并不公平。” 说着,她望向李芳菲,“你说我推了你?” “要不是你推我,我怎么会从那么高的田埂掉下去……”李芳菲抬起下巴回道。 “我只是碰到你,是你没站稳,自己跌下去的。如果仅仅因为这个,我是可以跟你道歉。”姜映梨不等她露出得意的表情,她又疑惑道,“但是你为何不说,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推你呢?” 第126章 你敢发誓吗 第126章 你敢发誓吗? 第126章 你敢发誓吗? 这其实也是众人感到奇怪的点。 毕竟,两人是初次见面,按理说姜映梨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推人。 李芳菲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姜映梨面无表情说道,“是因为你拦住我的去路,警告我自请下堂,不然就让沈隽意休了我。” “什么?” “芳菲,这真是你说的?”李玉珠一脸愕然。 不只是她,除却李方氏,在场其他人闻言也是震惊不已。 这哪里是个正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李芳菲没想到姜映梨会直接说出来,如果沈隽意因此疏远她怎么办? 她抬头看向沈隽意,果然见他面色冰冷,李芳菲心中又慌又恨,急忙伸手想拉他的衣角解释:“表哥,你别信她……” 沈隽意恍然,原来姜映梨神色不对劲儿的真正原因在这! 他向来不喜旁人插手自己的事,何况这是夫妻之事! 他退后避开,眉头紧蹙,也有些不敢置信:“你当真如此说?” “表哥……”李芳菲忐忑。 她以为姜映梨好面子,定然不会说出来,却不曾想她这般不厚道。 只是,还不等她狡辩两句,李方氏不肯看到女儿的名声有污,当即跳出来:“胡咧咧什么?我家芳儿是顶顶好的教养,绝不会说这些话的!” “你个恶毒的孽畜。”李方氏指着姜映梨,怒道:“推了我家芳儿,不想道歉便罢了,还敢我家芳儿身上泼脏水!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就冲着姜映梨扑了上去,好在沈隽意早有防备,迅速拦在姜映梨身前。 “三舅母!” 李玉珠和李嫂子也反应过来,连忙把暴怒的李方氏给拉住。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 “快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方氏却不依不挠,目光如钢刀刮过姜映梨,咬牙切齿道,“你个满嘴喷粪的畜生,你当人人都是你,啥脏事都干得出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肥猪样儿,叫人看着就恶心!” “赶紧给我滚!滚出我家!” “住口!”李母是又惊又怒,她是没想到好好的过个节,家里闹成这副模样,“方氏,你让谁滚呢!这个家还没来轮到你来做主!” 李方氏没想到李母还护着姜映梨,她气得眼眶都红了,“娘,芳儿才是你的亲孙女,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还帮着外人?要是芳儿的名声毁了,咱李家的姑娘都别想落个好……” 李母一噎。 她清楚李方氏说得没错,当下讲究一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隽意却没有被带偏,他冷冷道:“若是她不说这些话,自然与名声无碍。” “那是她栽赃污蔑……”李方氏恶狠狠地看向姜映梨。 李芳菲也抓紧机会自证清白,泪意盈盈道:“我没有说……” 姜映梨面色很是平静,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抬起眼眸,淡淡道:“那你敢发誓嘛,若是你说谎,便肠穿肚烂,毁容嗓哑吗?” 李芳菲脸色一白。 “我敢!”姜映梨举起双指,目光坚定道,“但凡我今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肠穿肚烂,毁容嗓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映梨!”沈隽意连忙出声喝止。 就是李玉珠也反应过来,焦急地伸手来堵她的嘴:“阿梨,你说什么混话?呸呸呸,这些话都不作数……” 第127章 不欢而散 第127章 不欢而散 第127章 不欢而散 一个热热闹闹的冬至,因为这场闹剧,最后闹得大家都没什么好心情了。 辛辛苦苦包的一大盆饺子也全撒了,李母很是舍不得,可刚才闹腾,很多饺子都给踩碎了,总不能这样再招待人了,只能忍痛收起来,回头丢去喂猪喂鸡了。 好在今天家里的菜准备得还算齐全,没有主食就下了几碗面疙瘩凑合,倒是也不算寒碜。 哪怕李大嫂很热情的招呼,桌上几人的胃口都不算太好,姜映梨也是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就停了。 吃完饭,姜映梨几人就准备回去,本来她先前是想跟李家谈谈这几亩田地的种植情况的,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只能先行离开。 临走前,李母把李玉珠拉到一旁说悄悄话,李玉珠面上很是过意不去,“娘,今天真的是对不住,都是我家……” 她也不能违心地说全是姜映梨的错,故而低头搜遍身上,却只掏出了几个铜板来,她尴尬道:“本来该赔芳菲一件新衣裳的,但我出门身上没带钱……这点钱你先给芳菲,叫她别生气了,拿去买点零嘴。” “等我回头买了布,再给她做件新的送来……” 这钱还是先前姜映梨给她家用剩下的,她自己身体不好,现在也没绣帕子赚钱,实是囊中羞涩。 李母把钱推回去,虎着脸道,“那身衣裳都是你送来的布做的,赔什么赔,全家惯着她那臭脾气。不说这个,我有话要问你。” 她悄悄觑了眼站在院内的肥壮背影,压低了嗓音,“我且问你,关于阿隽媳妇,你三弟妹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李玉珠一怔,眼神游移道:“……娘,您怎么好奇这个?那,那都是外头瞎传的,你不是见过阿梨嘛,应该也有些了解……” “我就见了她两回,话都没说过几句,哪里来的了解。你也别急着否认,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李母眯眼打量着李玉珠,笃定道:“无风不起浪,外头传的怕都不是假的吧!” “阿隽的腿受伤跟她有关。” 李玉珠实是不擅长说谎,被戳破后,她紧张道:“娘,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梨都改好了……” 得到确认后,李母再看她这副急切的模样,就气恼:“我从前只道你是善良,可没想到你还缺心眼!” “阿隽那条腿都伤成那样了,我个姥姥都心疼,你个亲娘还敢把人留在家里当儿媳。” “你是要膈应阿隽,还是要气死我啊!” 李母想到外孙叫人害成这样,女儿还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就心疼得厉害。 李玉珠被亲娘呵斥,缩了缩脖子,懦懦道:“……阿隽也愿意的。而且,阿梨现在是真心为我们好,娘,你看我身上的衣裳,还有给咱家送的这些节礼,都是她操办的,她……” “你别说了。”李母心口都气疼了,眼前发黑,她勉力摆了摆手,懒得跟糊涂的闺女多言,“我不管她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回就罢了,下次阿隽要再有个万一,我是绝对饶不了她的,你也一样。” 外孙聪明伶俐,她也盼着能考出个名堂来,以后自家也面上有光,在村里也能叫人高看两眼,可不能被这样耽搁了。 “绝对不会的。”李玉珠见她直喘粗气,担心地慌忙来扶人,,“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去请个大夫?” “不用,老毛病了。”李母摇了摇头,踉跄着扶着床边坐下,“好了,别管我。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路上仔细安全。” 李玉珠劝了两句,没劝动,还被亲娘从屋里赶了出来。 沈隽意和姜映梨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李家其他人也在相送,李福瑞正拉着沈隽意说话,“阿隽,你别跟芳菲置气,她就那坏脾气,我回头一定拿柴火好生教训教训她……” 沈隽意蹙眉:“三舅,你与芳菲表妹好好说话就是,暴力不可取!” “好好,三舅听你的。”李福瑞见他没放在心上,也是松了口气。 李嫂子见到李玉珠出来,连忙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过去,“这里是娘叫我准备的,都是家里常有的,你拿回去。” 李玉珠注意到里面有条大鱼,她们今天买了两条,中饭只做了一条,这就是另外那条了。 余下是一些毛栗子豆类,她推拒不过李嫂子的热情,只能提着一堆东西,坐着牛车离开了。 而这边,李芳菲跑得飞快,李方氏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追到方氏娘家的村口,才好不容易抓住人。 李方氏的担心也变成了恼怒,“你跑来你姥姥家干什么?这大过节的,家里做了那么多大鱼大肉,你不去吃,非要去你姥姥家啃菜叶是不是?” 方氏娘家条件穷困,生的孙辈又多,又重男轻女,每回方氏带着节礼回来,都赶不上一口饱饭。 久而久之,除却拜年,其他佳节,她也只送礼,不带孩子回来吃饭。 “回去作甚?”李芳菲眼睛都哭肿了,她捂着脸往地上一坐,“没听见让我一辈子都别回去了嘛!我还哪里有脸活着,我看我死在外头才好叫他们高兴呢!” 李方氏见女儿哭得伤心,怒火又如水流泻而出,她蹲下了身,用衣袖给李芳菲擦眼泪,“说什么胡话!你爷奶说两句气话而已,你放在心上干嘛,要这样,娘不得死百八十回了。” “走,跟娘回去,那么多好吃的,可别便宜那些个饿死鬼!” “阿隽表哥不是饿死鬼!”李芳菲忍不住帮腔。 “你这死丫头!”李方氏气得直戳她脑门,“沈隽意都不顾念你,你还惦记他干嘛!走,娘回去就给你托媒,寻个比他更好的夫婿!” 先前李芳菲非要等着沈隽意,如今两人有缘无分,李方氏自然想铆足劲儿说个好人家,也好扬眉吐气。 李芳菲抬起红通如兔子般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不,我就要嫁给表哥。” 她不服! 她等了沈隽意那么多年,凭什么要被姜映梨那么讨厌的人摘桃子! “嫁个屁?沈隽意都成亲了,还要你上赶着给他做小不成?”李方氏瞪圆了眼。“你姑父从前那副嘴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绝对不可能低这个窝囊头!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回家!” 这回,她也不怜惜闺女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就气呼呼地往回赶。 第128章 包饺子 第128章 包饺子 第128章 包饺子 赶了半个时辰的牛车,总算是到家了,姜映梨呼口气,跳下马车,宁老太太听到动静探头出来,见到他们,惊讶地挑眉。 “不是要谈事情吗?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还以为要挨到天黑呢! 姜映梨避而不谈,反问道:“您用过午饭了吗?” “用过了。” “吃的什么?” “……红薯。”宁老太太视线游移,怕被挨骂,又补充道,“就我一个人,填饱肚子就成了。” 这些红薯是廖婶子家秋收后送来的,软糯香甜,宁老太太很是喜欢,平日里就爱在火盆里煨几个。 “红薯吃多了容易烧心,您这身体还是得悠着点。”姜映梨四处看了看,“阿檀呢?他不在吗?” 宁老太太撇嘴回道:“上午有个流里流气的人来喊他出去,说是他朋友,反正午饭都没见回。” 不然,她也不至于只吃红薯。实在是她不擅长做饭,一个人也懒得折腾。 姜映梨对姜青檀朋友的印象还停留在先前围堵沈隽意的那几个小流氓身上,闻言,她不禁皱紧眉头,“我去找找。” 沈隽意刚进屋,见此,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你腿脚不便,我自己就行。”姜映梨摇头拒绝,转身快步往外走,谁知,刚走两步,迎面就碰见蔫蔫归来的姜青檀。 姜青檀一看到她,眼眸瞬间亮了,咧着嘴就跟小狗一样摇着尾巴颠颠儿跑了过来,“姐,你回来啦,我跟你说……哎哟喂,姐,你干嘛拧我耳朵啊,疼疼疼!” 姜映梨揪住他的耳朵,脸色阴沉:“姜青檀,你能耐了啊!好好放个假,你不留家里温书学习,跑出去跟人鬼混,还有脸喊疼啊!” 姜映梨现在特别理解现代那些父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她当初就是为了避免姜青檀成为游手好闲的流氓,这才把人送去读书,也不求金榜题名,好歹能多识些字,以后也多条路走。 再来也是人处的环境很重要,把姜青檀跟那些人割裂开,他才能好好走正道。 结果他还去找那些人,可不得叫人气恼嘛! “给我站好!我问你,你干什么去了?”她把人扯进屋,双手环胸,眯眼问道。 姜青檀看她生气,也不敢反抗,捂着通红的耳朵委委屈屈地贴着墙根站着,垂下的眼脸下,眼珠子滴溜溜转,“就以前那些朋友喊我去玩……当然,我都拒绝了的。” “骗谁呢?你一上午都没回来。” “是真的。”他缩了缩脖子,实话实说,“我,我就是去看望了下狗蛋。姐,你也知道的,狗蛋家条件不好,听说入冬前他娘还病了,他以前帮我也挺多的,他现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马上要下雪了,我看着不忍心,就去帮着砍了些柴火屯着。” 说着,姜青檀又扯下挂在后腰的一个网兜子,小心翼翼地抬眼,讨好道,“姐,你不是想吃芹菜饺子,我在山上采到了野芹菜。” 网兜里不但有野芹菜,还有新鲜的野蘑菇。 李玉珠连忙接过网兜,打圆场子道:“这野芹菜嫩的咧,一掐就出水,包饺子肯定脆爽好吃。宁姐姐不是还想吃蘑菇猪肉馅儿嘛,阿檀这孩子真贴心,都给摘回来了!” “那今晚咱们都有口福咯!”宁老太太也出声附和,又拍了拍姜青檀示意,“你小子做好事也不先跟家里打声招呼,你姐都担心了,还不跟人道声歉。” 姜青檀立马期期艾艾地蹭过来,“姐,我错了,我下次做什么肯定都跟你说的……” 他方才递网兜时,姜映梨就看到他掌心的红痕,以及手指交错的小伤痕,那的确是打柴捆柴火留下的痕迹。 她也知道那狗蛋家只有个眼瞎的娘,日子过得很是贫困清苦。 她只是怕姜青檀学坏,知道实情后,心里也不是滋味,“那也要给家里递声话,跑出去半天都没人影,大家都着急你。好了,去洗干净手,我给你伤口消毒擦药。” “好!” 姜青檀见她气消,脑袋上无形的狗耳朵又竖了起来,笑眯眯地大声应着,扭头跑了出去。 姜映梨颇为无奈。 这性子真的是! 宁老太太感慨:“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啊!” “阿檀那是性子好。”李玉珠笑盈盈道,“等会我就去擀面,晚上咱们吃饺子,喝鱼汤,迎冬至!” 沈隽意:“娘,我帮你。” “你不是要看书嘛?” “读书也不差这一会儿,难得放假,就大家一起剁馅包饺子吧!”姜映梨提议道。 李玉珠看了眼姜映梨,想起今天在娘家的闹剧,倒是也没拒绝。 姜青檀手上都是细碎的小伤口,也不碍事,只简单清理后,给喷了点云南白药就行。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包饺子了,只能在姜映梨的指导下剁肉馅、拌馅料了。 这两样都是体力活,把肉馅剁好后,分别伴着白菜,芹菜和香菇混和,为了口感更有嚼劲,需要一直往一个方向用力搅拌均匀至上劲,期间还得加入葱姜水来去腥,最后再加入调味盐。 而李玉珠则是把面团揉好,发好后,把搓成长条的面团切成大小合适的小剂子,让沈隽意擀成饺子皮。 还别说,沈隽意的饺子皮擀得厚薄均匀,张张都跟机器压出来一般。 姜映梨是负责包饺子的,她捏着饺子皮很是惊讶,“沈隽意,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啊!” 她以前看沈隽意做饭一般,还以为他是不擅长厨房活计的。 “还行。”沈隽意轻扯唇角谦逊着,眼底却掠过一抹少年气的得意笑意。 李玉珠笑道:“他小时候图好玩,家里一说做饺子,他非要帮着擀皮,开始是奇形怪状的,现在总算是有模有样了,也不算浪费了那么多面团儿。” “姐夫以前也调皮吗?”姜青檀听着很好奇。 他还以为沈隽意一直是这么沉稳内敛呢! 姜映梨惊讶地挑了挑眉,扭头看向沈隽意。 “他啊,小时候就是皮猴儿,别看表面端着,骨子里还是皮的,总爱听别人夸他,那会子他爹就说他耐不住性子,这样不会有啥大出息。”说到这,李玉珠想起早逝的丈夫,就有些唏嘘。 这时,宁老太太推了推旁边的姜映梨,岔开了话题,“你给我看看,这样包行不行?” 她从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包起饺子来就歪七扭八的,不是馅料多了撑破了皮,就是力道捏太重封不好口。 姜映梨只能手把手教她,总算是在天黑前,把饺子都包完了。 第129章 过节 第129章 过节 第129章 过节 既然主食吃饺子,配菜总是要两个的,姜映梨还买了一副猪大肠和猪肺,她便打算做个爆炒肥肠和凉拌猪肺,再打个鱼头汤。 猪肺和猪大肠不好清洗,姜青檀手上还有伤口,姜映梨当然是不愿意让他跟着帮忙。 李玉珠也想帮忙,却被沈隽意阻拦,“娘,我来吧!” “阿隽,这事儿你怎么能做呢?”李玉珠虽然从不觉得儿子要远庖厨,但肠子脏污,极容易沾染气味。 沈隽意素喜干净,李玉珠心疼儿子,当然不想让他沾手。 “您能做,我自然也能做。”说着,沈隽意就主动提起了小木桶出去了。 姜映梨也端起个木盆,朝几人道:“饺子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去河边,很快回来。” “天暗注意脚下滑!”李玉珠颇为担心,随后忍不住吐槽了句,“这大肠味重,有啥好吃的,不如做鱼吃!” 馅儿已经搅拌完,包饺子姜青檀也派不上用场,他眸子转了转,“我去烧灶,等会烧个炭盆子给姐姐姐夫去去寒。这柴火有点少啊,等我改明儿去趟后山多砍些回来……” 宁老太太觑了眼李玉珠,“我看隔壁都传来饭菜香了,我肚子都饿了,咱们也包快些!” 她也不吃大肠,反正那东西她看着就悚得慌! 姜映梨爱折腾,就随她! 李玉珠这才回神,动作麻利地加快速度。 姜映梨和沈隽意两人选了河流下游,此时天边灰蒙蒙的,河边也不见什么人,寒风凛冽,吹得脸颊通红。 河滩泥土柔软,也有很多细小的石头,沈隽意拄着拐杖走得很是小心翼翼。 姜映梨呼了口白气,缩了缩脖子:“你在这等我,我去提水过来。” 说完,她把大肠和猪肺都捞出去,丢在带来的木盆里,用木桶提了一大桶水过来。 沈隽意还是头回处理这些,他弯腰疑惑地看着一摊东西,“这个怎么洗?” 姜映梨抬头挑眉道:“你来真的啊?” “当然。”闻着不大美妙的气味,沈隽意迟疑了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总不能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娘和姜映梨来做!他一个大男人也能! 姜映梨也没阻拦他的自告奋勇,她指着大肠,笑眯眯道,“那就劳烦沈相公把里面的黄白之物清理出来,然后再把大肠翻转过来,把内部多余的油脂扯掉,再清洗干净就成。对了,这是粗面,用这个洒在肠内部清洗会黏走脏污。” 这是她刚才在家里找到的最后一点粗面,也够处理一副大肠了。 “我想沈相公肯定能做好!那这就交给你了,我去洗猪肺。” 说完,她捞起木盆里的猪肺就跑到河边。 很快,她听到身后传来的暗暗压抑的呕吐声,她耸了耸肩,继续灌水反复冲洗了。 等她清洗干净猪肺回来时,沈隽意已经处理大半,姜映梨问道:“怎么样?要帮忙吗?” 沈隽意已经臭得麻木了,他忍着恶心反胃,强撑着道,“不用,别再沾脏了你的手。你再提几桶水过来,得再清洗几遍。” 姜映梨抿唇笑了笑,又去提了几桶水,经过反反复复地冲洗后,味道总算是散了。 沈隽意本来还想再处理几遍,但大肠都快被洗秃噜皮了,姜映梨只能出声阻止,“好了,已经洗得够干净了。天也要黑了,我们该回去做饭了!” 沈隽意这才作罢,回去路上他神色蔫巴,暗暗搓了搓指尖,黏腻感还在指尖萦绕不去。 他想,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吃大肠。 他更是暗下决心,要努力读书,让家里以后顿顿能吃得起肉,而不是让姜映梨以吃大肠来解馋! 姜映梨不知道他的心思,虽然她是医生,但并不妨碍她爱吃爆炒肥肠。 她素来吃美食,为此她还特地钻研了厨艺。 到家时,饺子已经包到尾声,姜青檀也热好了灶,姜映梨立刻就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开始做饭。 先把猪肺,大肠下锅煮沸去腥,撇去血沫子,待得熟透了,把猪肺捞出来控水洗净,切好摆盘,然后放入葱姜蒜辣椒面,等晚些吃的时候再用热油滚过,再拌好就成。 至于大肠则继续放入桂皮八角香叶等卤煮,待得熟透后捞出来切段,再热油下锅,放入葱姜蒜辣椒下锅炒,期间加入湿木耳干爆炒。 这是她先前摘来晾晒的,现在正是吃的时候。 等到放入淀粉勾芡的水熬煮,最后倒入些许黄酒,收汁控水出锅,一道喷香的爆炒肥肠就好了。 等到外面天黑沉沉时,屋里已经是热气腾腾的,两菜一汤,外加一大盆饺子,这个冬至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四人围成一桌,姜青檀第一个捧场吃肥肠,入口弹牙,麻辣鲜香,他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哇哦,真的好好吃!” 李玉珠迟疑着下了筷子,就是原本排斥的宁老太太也没忍住诱惑,夹了一筷子,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这东西初始闻着臭,倒腾好了却是香的。” 姜映梨得意地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沈隽意,你不尝尝你的劳动成果吗?麻辣鲜香,配饺子刚刚好。” 沈隽意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只要看到大肠,眼前就晃荡着清理时的污秽场面,他胃里翻腾,面有菜色地别开脸,生硬道:“……不用。” 姜映梨一看就知道他有了心理阴影,无奈感慨他错失了没事,倒也没多劝,自顾自吃得欢快。 其实,不但爆炒肥肠好吃,凉拌猪肺也软糯爽滑,脆筋柔糜。 几人头回吃下水之流,超乎想象的美味,让她们个个吃得肚圆满足。 只有沈隽意喝了点鱼汤,又吃了半碗白菜饺子就停了箸。 吃完饭后,沈隽意再也按捺不住,急匆匆去烧水沐浴了,虽然清洗大肠时很注意了,但他总觉得身上处处都是腥臭味。 姜映梨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倒是李玉珠满脸担心,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娘家的事影响了儿子的胃口。 收拾完厨房后,姜映梨拉来姜青檀,从锅里端出一盆温热的饺子并着一小碗猪肝给他。 姜青檀一脸疑惑,“姐,这是干嘛?” “你不是说狗蛋的娘病了嘛,猪肝有明目补血润肺的功效。喏,这碗我是单独炖的,没放辣椒,病人也能吃。家里包的饺子多,你也送些过去,冬至让他们吃点好的,身体才容易好转。” 姜映梨虽然不想姜青檀跟那些流氓打交道,可看他对狗蛋这样上心,也知道两人关系亲近。 “谢谢姐,你真好!”姜青檀刚还在挂念狗蛋家情况,没想到他姐这样细心,他欢喜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道,“大娘应该不会怪你吧?” 送节礼回来后,虽然姜映梨没表现得很明显,但他还是看出她情绪不高,就是李玉珠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不会。”姜映梨催促道,“饺子凉了就坨了。你快去吧!” 第130章 穷人不穷志 第130章 穷人不穷志 第130章 穷人不穷志 姜青檀护着碗一路小跑到了村尾一栋破败的茅草屋前,敲了敲斑驳的木门。 “狗蛋,是我!” 很快屋内传来了悉悉率率的声音,一位衣裳破烂老妪打开了门,“是阿檀啊!快,快进来!” 她眼眸黯淡无光,摩挲着让开了位置。 姜青檀喊了声“伯母”,缩着脖子进了屋。 屋里没点烛火,只有正中燃着的火盆闪烁着薄弱的火光,起着取暖和照明的作用。 狗蛋吊着胳膊半靠在床上烤火,他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小的是狗蛋娘肖氏的卧室,他自己则在正屋内搭了个小床睡觉,墙角是一张捡来的跛脚桌子和两个小板凳,这就是他家所有的家具了。 姜青檀把怀里的碗放到桌上,又将跛脚桌子挪到床边。 狗蛋伸长脖子来看,“老大,这是啥啊?” “你猜!” “是不是红薯?”想到甜滋滋的红薯,狗蛋嘴里就有些泛滥。 他家最近吃的都是苦涩的野菜糊糊。 “出息!”姜青檀拿掉盖碗,露出碗里白白胖胖的饺子以及炖猪肝,他得意地挑眉,“这是我姐夫家包的猪肉饺子,我姐特地让我送些过来给你们过节吃。” “这怎么使得,太麻烦了,我们不能要了……”狗蛋娘很是不好意思,连忙拒绝。 “不麻烦,我跟狗蛋都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伯母,您坐这。”姜青檀扶着眼瞎不便的狗蛋娘坐在床边,又把猪肝汤移到她跟前。 “这是我姐专门给您炖的猪肝汤,有明目润肺的作用。您不是嗓子眼也有些不舒服吗,喝一些尝尝试试。” 家里最近吃的都是苦涩的野菜糊糊,狗蛋闻着肉香,馋得直咽口水,忍痛道:“老大,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再说,我家还有吃的,你快端回去吧……” 这年头谁家粮食不金贵。 而且,他也知道,沈家也不富裕,姜映梨嫁过去也不受待见,他哪里能让姜青檀姐弟为了自家在沈家受白眼!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家有什么吃的,也就是几个野芋头。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受了伤,伯母身体也不好,得吃些肉才能好转。”姜青檀看了眼狗蛋吊起的胳膊,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他跟狗蛋年岁相近,他在姜家不得看重,小时候有次调皮落到河里,其他小伙伴一哄而散,只有狗蛋不顾危险跳下水,拼了命地把他救上岸,也是狗蛋娘给他处理的伤势。 所以,这回狗蛋跟着人去赌场看场子,被人打伤了胳膊和腿,姜青檀听说后,立刻就跑来帮忙了。 “你要真当我是好兄弟,就别推推搡搡的。快吃,再不吃该坨了!” 狗蛋偷偷看了他娘一眼,“那,那就谢谢你了,老大。” 这回,狗蛋娘也没再推辞了,低头开始喝汤。 猪肺汤是姜映梨费心做的,处理干净的猪肝没有丝毫腥味,撒上花生炖煮,入口就带着花生的清甜香味。 肉饺柔韧又嚼劲,鲜香弹牙。 狗蛋娘吃得眼眶湿润,待得姜青檀带着碗筷离开,耳边听着狗蛋意犹未尽的声音时,她才板着脸道,“狗蛋,回头你伤好后,就去沈家姜家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狗蛋嘟囔:“阿檀现在住沈家呢,他跟姜家都不亲近……” “那你就去沈家帮衬。”狗蛋娘蹙眉道,“阿檀心善,白天给咱家砍柴,晚上又来送吃的,可咱家不能理所应当的受着,得有往有来。咱家穷给不出好东西,但好歹有一身力气,穷人不能穷志,明白吗?” 狗蛋浑身一震,连忙应道,“是,娘。” ……… 姜青檀回到家,姜映梨刚沐浴完毕,见到他手里空荡荡的碗,她眼尾微挑,“吃完了?” 姜青檀高兴道,“狗蛋他们都夸姐你的手艺好呢!吃得可香了。” 顿了顿,他面上有些犹豫,试探道:“姐姐,你是不是跟胡大夫关系挺好的啊?” “还凑合。”姜映梨眯起眼眸,“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姜青檀舔舔唇角,腆着脸,笑眯眯地凑过来,“是这样的,狗蛋的手脚都受伤了,大夫说不好治。胡大夫不是连姐夫的脚伤都能治好吗?我想,能不能请他给狗蛋治一治?我,我出钱。” 狗蛋家徒四壁,姜青檀就想着回城后好好习字,跟着沈隽意一起抄书赚钱,给狗蛋出了汤药费。 姜映梨闻言,甚是惊讶,“你跟狗蛋的关系很好?” “狗蛋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就被淹死了。”姜青檀认真道,“我现在午夜梦回都能记起冰凉的河水淹过我头顶。这些年家里容不得我,我也经常是去狗蛋家吃喝睡。” “姐,我是把狗蛋当成了异姓兄弟。他帮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知恩图报是好事。”姜映梨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段,她抬手揉了揉姜青檀的脑袋,微微一笑:“所以,受伤的是狗蛋,不是狗蛋娘?” 下午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青檀心口咯噔了下,“姐,我,我这不是怕你对狗蛋有意见吗?就,就说了说善意的谎言……” “下次不准说谎,听到没有?”姜映梨颇为无语,用力拍了他一记,“灶房还有热水,洗个澡明天好去学院。快去!” “是。” 沈隽意正躺在床头,就着昏黄的烛光,翻看书籍,见到姜映梨回来,他略略抬起眼眸,指了指旁边矮凳上的荷包。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姜映梨感觉荷包花纹有些眼熟,还以为沈隽意是送她礼物,好奇地翻过来瞅了瞅,结果从荷包里掉出来一张轻飘飘的银票。 五十两。 赫然是何夫人送来的那张。 “这是何家赔给你的束修费。”姜映梨一顿,凝眉捡起银票塞回去,“你自己收好。” 沈隽意捏着荷包,眸光一沉,薄唇微敛,“你不是还欠胡掌柜一笔钱吗?还有家中修缮和冬季添购处处都要花钱。我束修不着急,先紧着家用,你拿去。” 胡掌柜那笔钱本来就是姜映梨撒谎的,加上给平阳公府世子看诊才赚来的几片金叶子,她现在根本不缺钱用。 再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想花何府的钱。 故而,姜映梨不肯接,别开脸道:“我不要。这些我会想办法的,你别管。” 第131章 她心里没有他。 第131章 她心里没有他。 第131章 她心里没有他。 姜映梨本意是让沈隽意手头宽裕些,但这拒绝落在沈隽意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番含义。 他神色一凝,眼神微黯:“我是一家之主,眼下家里正是用钱之际,我怎能看你们奔波,而我却撒手不管。” 顿了顿,他目光紧锁着她:“姜映梨,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拿这钱?” 你究竟是不想用何家的钱,还是不想用我的钱? 这句话梗在他喉咙口,吞吐不得。 虽然之前他的确对这段婚事是抱持分开的想法,可两人如今经历过这般多的风浪,无论外人如何说道,沈隽意却是真心实意地把姜映梨当成持守一生的妻子看待的。 那么,他把钱交给姜映梨用于家用也是理所应然。 如今姜映梨这般见外,就令他委屈之余,倍感疑惑。 姜映梨抿唇:“马上书院要给炭敬,开年还有束修,而且你明年不是还想参加童生试吗?这笔钱留着给你用更妥当。” “那些不用你操心,我自行能解决。”沈隽意抄书补贴自己已是绰绰有余。 “解决?”姜映梨突然眯眼,蓦然质问道,“沈隽意,你是不是又去抄书了?” 见他眼神闪烁,她不禁着恼,“沈隽意,你白天上课,晚上还抄书,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你眼睛还要是不要了?你可别忘记许诺过的事情。” 都说现代卷,其实古代读书人更卷。 寒窗数十年,每三年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读书人科考,一层层筛选下来,不提秀才举人,但正经取仕入朝的不过百人,少时可能就二三十人。 没有个好的身体,怎么打长期战! 虽然知道她是转移话题,可面对这种关切地质问,沈隽意心里的火霎时被浇灭了一半,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没忘。只是……” “没有只是。”姜映梨当机立断截停他的话,理直气壮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读书科考。你看连莫敛舟,姜青榕都能考中,你更得努力,如此咱家才不至于被人看轻,也再没人敢叫你瘟神了!” 沈隽意并不在意瘟神的名号,以及村人的排挤,听到“咱家”二字,他心绪稍暖,嘴角的笑容不曾勾起,又听到“莫敛舟”的名字,他不禁心神一拧。 他突然想起,自从醉仙楼一事后,姜映梨兴致就不高了。初始他以为是因为何家之故,如今想来,当时宴席莫敛舟似乎也在场。 姜映梨对莫敛舟的执着和在意也是历历在目,沈隽意都曾有幸见识过几回,他也因此受了无妄之灾,断了腿。 那么,姜映梨来醉仙楼寻他,跟莫敛舟可曾碰面说过话?两人又说过什么? 曾经的他浑然不在意,现在的他却很想知道。 他有心想问,嗓子眼却仿佛堵了块石头,吞吐不能。 姜映梨不了解他的磅礴情绪,脱掉外衣,穿着素净里衣,掀开被子往里钻,空气太过寒凉,她呵了口冷气,想着明天一定要去找人买棉花谈床大新被褥。 她探头吹灭了油灯,“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早起去学院呢!” 沈隽意一手持着书本,一手捏着荷包,闻着空气里豆油散发出的怪味,半晌,他把东西都收在枕侧,缓缓躺了下去。 姜映梨怕压到他的伤腿,虽然被褥不大,她还是侧过身,往外头挪了挪。 沈隽意觑了眼离他足有半臂远的姜映梨,又想起头回在客栈留宿共枕时,姜映梨怕冷,哪怕一人一床被褥,还非要蹭他的被子,最后甚至都滚到了他的怀里取暖。 现在却是迫不得已想远离他了。 对比此情此景,沈隽意暗暗嗤笑了一声,忍着心里的酸涩,低声问道:“姜映梨,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姜映梨打了个哈欠,困惑道:“……晚安?” 奔波忙碌了一天,他都不困的吗? 沈隽意:“……” 她竟是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 沈隽意闭了闭眼,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发问,“姜映梨,你是在生气吗?” 姜映梨困得眼皮都在打架,闻言,反应了半天,以为他说的是今日李芳菲的事。 “没有。你表妹中意你,是她的事情。只要你没存这份心思,坚定拒绝了就行。” 她虽然埋怨过沈隽意招蜂引蝶,但也很清楚这也怪不了他。总不能因为他太过俊俏优秀,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他头上吧? “我既已娶妻,自当心如旁骛。”沈隽意面容一肃,正色保证。 他心思都在功名上,哪里顾得上儿女私情! 只,除了她…… “嗯嗯,祝你早日上岸,干倒莫敛舟……”姜映梨迷迷糊糊地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沈隽意侧首望着黑暗中只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姜映梨,心中五味杂陈。 哪怕到了此刻,她心中还惦念着莫敛舟…… 他甚至想把人扒拉醒问一问,她是真心想他高中,还是只想他比过莫敛舟,替她争口气!再看莫敛舟让失落后悔呢? 明明之前姜映梨是以此作为条件留在沈家,救他母亲,助他上学,而他也是应承认可的。 现在的他咀嚼着这个缘由,口中却倍感苦涩。 她终究心里没有他。 是他强求了。 翌日,姜映梨起来时,床上已然没有人了,外间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她三两下爬起来穿好衣裳,又简单地把头发绑了个高马尾,就走了出来。 沈隽意和姜青檀都穿戴齐整,背好了书袋,准备出发。 李玉珠正装了一袋馒头给他们路上拿着吃,口中是殷殷嘱咐。 “你们等等。”姜映梨跑进厨房,把昨晚做好的煎鱼块和香辣肥肠,凉拌猪肺拿青竹筒装好拿出来,“这些你们拿着用来送饭。也让郁齐光尝尝,叫他知道下水都能做成美味的。” “这个好。”李玉珠眼眸一亮,“我说昨晚阿梨咋在厨房磨蹭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还是阿梨想得周到!” “不用。”沈隽意冷淡地拒绝,也不看姜映梨,拄着拐杖就往外走,“娘,我们先走了。阿檀,走了,赶不上牛车了!” “谢谢伯母,谢谢姐,都给我拿着吧!”姜青檀一股脑接过所有竹筒,抱在怀里,像只小螃蟹般,火急火燎就追上去,“诶,等等我啊姐夫!” 李玉珠望着两人的背影,她蹙眉道,“阿隽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啊?” 姜映梨颇有同感的点头。 男人心海底针啊! 倒是慢悠悠从房间里出来的宁老太太一眼看出来,她打了个哈欠,扭头问姜映梨,“他是生气了。你怎么惹他了?” 姜映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二连否认:“我不知道,我没有。” 昨晚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啊。 第132章 你生气了吗 第132章 你生气了吗? 第132章 你生气了吗? 姜青檀紧赶慢赶追上沈隽意,两人坐上村里的牛车出发后,抬头就看到坐在对面冷着脸的姜青榕。 姜青榕见到他就来气,讥讽道,“小檀,你冬至都敢不回家,害得长辈等你。莫非你是想改沈了?” 其实昨日姜家还真没想起姜青檀这号人,也没人关心他在哪里过,因为姜青桐想换学堂,为此需要一笔束修,为此三房折腾了一番,闹得冬至都没好过。 姜青榕心中憋气,见到姜青檀跟沈隽意这瘟神亲亲热热仿佛一家人,便忍不住发难。 姜青檀略感心虚地移开视线。 当下讲究以孝为治,虽然上回闹得难看,他回村不归家是不妥。 但那时,他的心思都被受伤的狗蛋牵引走,没记起这茬。 姜青榕见他不敢反驳,得寸进尺道,“也不晓得人家肯不肯要你这个拖油瓶!” 姜青檀神色一僵。 没有人家愿意养隔房的小舅子,只是沈家人好罢了,而他总给他姐添麻烦,的确是个拖油瓶,这无可辩驳! 可说出来到底是扎心刺耳! 姜青檀抿着唇并没反驳,就听沈隽意冷冷淡淡地开口回道,“如果阿檀愿意,我沈家欢迎之至。” “姐夫!”姜青檀一惊,一脸感动地回望。 姐夫向来清冷淡然,没想到竟然会为自己出头! 有了人撑腰,姜青檀抬起下巴,冲着姜青榕做了个鬼脸。 他早不耐烦应付大堂哥了,只是到底顾忌着血脉亲情,没有当众撕破脸,只是故意恶心下姜青榕。 “你——”姜青榕被堵得心梗,他本想口出恶言,可车上有不少村人,都津津有味地看过来,他不欲成为谈资,咬牙忍下,暗暗骂了句:“瘟神附体的瘸子!” 沈隽意得罪了何家人,此次回书院,何荣轩肯定不会绕过他的! 何家总不会让自家闺女嫁给个瘸子! 便是真要嫁,姜映梨就得被休,届时他们就是不为姜映梨撑腰出头,却也不能让沈隽意好过,总是要把他的名声搞臭,让他不能在云麓书院待下去! 无论如何,沈隽意这次都讨不了好。 这般想着,姜青榕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些许,斜睨着沈隽意,眼底都是得意。 姜青檀不悦,刚想说什么,就被沈隽意摁住了胳膊,“快到了。” 原来牛车是到了镇上,姜青檀压下火气,扶着沈隽意下车,哪料姜青榕突然故意撞了下,沈隽意险些摔倒,亏得姜青檀眼疾手快扶住。 “你干什么?”姜青檀气恼。 虽然车不高,但摔下去也会磕伤人,特别是沈隽意的腿还曾好全的情况下。 “活该!”姜青榕冷嗤了句,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混蛋……”姜青檀气得跳脚,还待再骂,沈隽意淡淡道,“阿檀,拿上东西去车马行,快来不及了。” “哦哦。” 姜青檀把竹筒和书袋都揣上,两人急急忙忙往车马行,好险赶上一辆马车,里面刚好两个位置,他两坐上就能出发了。 至于姜青榕,早已坐上了另外一辆满载的马车离开了。 不用再面对着姜青榕的嘲讽脸,姜青檀松了口气,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才只顾着吵架,倒是忘记吃早饭了。 他翻出两个大馒头,递了一个给沈隽意,“姐夫,你吃。等会我们还得上课呢,可没时间吃饭了。” 沈隽意也没拒绝,接过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姜青檀一口气干了三个,腹中堪堪饱了,他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隔,扭头看向沈隽意,小心翼翼道,“姐夫,你别生气,我大……姜青榕嘴巴向来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沈隽意:“……我没生气。” “不可能。”姜青檀脱口而出后,忙捂住嘴,眸子滴溜溜转,“……姐夫还要吃点吗?” “不用。”沈隽意没什么胃口。 姜青檀见此,没忍住,探头低声道,“姐夫,你真没生气啊?” 沈隽意无奈抬眸,“你如何觉得我生气了?” 他不至于跟姜青榕置气,若是真在意这些刺耳之语,早些年他就气得归西了。 “因为姐夫你的脸色很不好。”姜青檀讷讷说完,又试探道,“姐夫,你眼下都是青黑,是没睡好,还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也不会开导人,但是还是能听听的。” 从今早开始,沈隽意神色就很奇怪,哪怕是不擅长察言观色的姜青檀都看得清楚。 沈隽意一怔。 他抬手摸了摸脸,垂下眼眸,长长的羽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原来姜青檀都看出来了,那姜映梨呢?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中的烦恼。 昨夜,他辗转反侧半宿,后半夜堪堪眯了一会儿,天擦亮就起床了。 当时,身边都是姜映梨沉睡的呼吸声,他却莫名觉得她离自己很遥远。 此时,他张了张嘴,有心想问问姜青檀,姜映梨跟莫敛舟过往的情谊,话到喉咙口却又问不出来。 罢了,问出口也不过是徒增笑料。 左不过是她心里没有他,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他倒不至于这般放不下。 “姐夫?” “没事。”但沈隽意心里还是闷闷的。 姜青檀挠了挠头,也不好再问,只能嘀嘀咕咕地转开话题,“也不知道恩人怎么样了,晚些下课我再去看看他……” …… 姜映梨吃过早饭,回房整理被褥时,从枕头下翻出了个熟悉的荷包,赫然是昨晚她还给沈隽意的。 也不知道是昨夜沈隽意随手塞到里面忘记带走的,还是故意留下的。 她更倾向于后者。 李玉珠拿着扫帚进屋来打扫,见她站在床前不动,不解道,“阿梨,怎么了?不是说要去出去吗?” 姜映梨回神,应了声,捏着荷包想了想,走到李玉珠跟前,“这是沈隽意留下的,您拿着。” “什么东西?” 李玉珠好奇地翻开一看,见到是张五十两的银票,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辈子都没拿过面额这般大的银票,霎时倍感烫手,“他,他从哪里来的?是捡的吗?” 平日里沈隽意也就是抄抄书,每个月能拿些碎银子回来应付家用就已经是难得,他连功名都没有,哪里有机会拿到这般多的银两! 姜映梨不好讲何家的事,以免李玉珠担忧操心,只能含糊道,“放心,这钱是正当的。家里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您先收好。” 第133章 现在知道阿梨的好了 第133章 现在知道阿梨的好了? 第133章 现在知道阿梨的好了? 李玉珠虽然不晓得钱的具体来由,却也知道沈隽意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她怔忪回神后,反手就塞了回去,一脸正色道:“钱你拿着。你不是还欠胡大夫一百多两银子吗?这钱你看是先还上欠款,还是买药苗,雇人先种地?” “胡大夫人好,对咱们家有救命之恩,万万不能辜负了他对咱们家的信任啊!” 每每想到欠款,李玉珠夜里都辗转反侧。 姜映梨:“……” 今日这钱,她是不收下都不行了啊。 也不知道沈隽意是不是算准了这点,才把荷包留下的。 “好吧!我知道了。” 哪怕万般不愿,姜映梨还是接过了荷包,她打算替沈隽意把钱存起来,等要用时再拿出来花用。 等把荷包收好,姜映梨向又埋头扫地的李玉珠道,“大娘,咱们屋子已经修葺好了,该去给廖家工钱了,您跟我一道去吧!” 李玉珠也有事要找小姐妹,闻言放下扫帚,整理了下衣服,“行,走吧。” 宁老太太在外面伸展身体,歪着脖子见到她们出来,挑眉道,“要去哪里?” “去廖婶娘家。您要出去走走吗?” 宁老太太脸上天花的痕迹已经少了大半,除非仔细看,不然真瞧不出来痕迹,所以也不怕出门了。 宁老太太撇嘴,不耐道:“不去。” 姜映梨也没勉强,她跑去厨房拿篮子装了半边鱼出来,这是从李家带回来的,昨天菜多没顾上做,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干脆分一半作为感谢廖家的礼物。 李玉珠也有此意,廖家帮家里良多,的确不好空手过去。 两人过去时,廖婶子正趁着晴天晾晒被褥,拿着大棍子敲打厚重的棉被,空气中是漂浮的细小棉花毛,像是一朵朵小蒲公英,甚是毛绒可爱。 姜映梨喊了声,“婶娘,您这正忙呢!” 廖婶子抬头看过来,脸上扬起笑容,“哎呦,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早来了啊。吃过饭没?” “吃过了。”李玉珠笑着颔首应着。 姜映梨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这是昨儿个从杏花村带回来的鱼,挺大一条的。我们家也吃不完,劈了一半给您家尝尝鲜。这初冬里做个酸菜鱼汤最是暖身了!” “那么客气作甚!”被人惦记,廖婶子很是欢喜,也没拒绝。 她打算等回头自家男人打猎回来,也分些猎物送过去,邻里邻居的,就该有往有来嘛。 “你这送得倒是好,我前头腌了一缸酸菜,今儿个也正当能吃了。你家忙,今年估计没顾上腌菜吧?等会我给你们抓些带回去。快进屋,外头风大着呢!” 廖婶子招呼着两人进了屋,把棍子放下就火急火燎地要去去泡茶。 “咱都是自家人,你也别忙活了,我不渴。就是来找你说说话!”李玉珠忙喊住她。 “是啊,婶娘,您先坐。”姜映梨拦住她,四处张望了下,“廖叔不在家吗?” “他跟村里的青壮年去打猎了。这过了冬至,后头天不好,怕是会大雪封山,就想趁早去山里多走几波,这样过年也能多开几顿荤。” 往年村里会有打猎的青壮年会组团,趁着动物冬眠前上山打猎,碰上运气好的时候,不但能满足自家过年吃喝,还能送多余的猎物去镇上换钱,手头也能宽裕些。 廖家也凭着廖铁柱老练的打猎手艺,在村里过得颇为滋润。 “这样啊。”姜映梨跟李玉珠对上了眼,转头看向疑惑的廖婶子,微微笑道,“是我们来得不赶巧。我家本来是想跟廖叔结算工钱的……不知道廖叔跟婶娘提过没?” “哦,这个啊,他跟我提过一嘴。一共是二十两八钱六十文,你先前给过五钱,就是……”廖婶子折着手指头算,姜映梨接话道,“二十两三钱六十文。” “对对对。是这个数,瞧我这记性。”廖婶子拍拍脑袋,“你廖叔说抹个零头,就凑个整数就行。” 自家可以少算些钱,村里其他人却是说好的工钱。 这个价格很合理,姜映梨之前也估算过,毕竟不但买材料加建了三间屋,还修葺了破损,墙体也刷了大白,要是重新建起新房子,少说也得一百两了。 她也没想占这便宜,翻出荷包拿出足数的银子推到廖婶子跟前,“这里是二十两三钱六十文,您数数看。” “没问题,是准数的。你这孩子,不是说整数嘛……”廖婶子想把六十文推回来,被姜映梨给摁住,她笑眯眯道,“让廖叔帮忙操劳已经很是感谢了,哪里能让廖叔再白干活!” 这回她几乎没操过心,全靠廖铁柱费心,带人又是伐木又是砌墙,还找了木工给家里多做了三张木床,多余的材料还打了两个柜子和桌椅,桩桩件件都不仅仅是能用钱能形容的心意了。 “婶娘,您家里还有鸡蛋吗?”她岔开话题。 “家里鸡蛋还有呢,费不着买了。”才去了一笔银子,李玉珠一听又要花钱,急忙插话。 “这是给沈隽意他们买的。读书费神费力,他们课业繁重,又没空做饭,也舍不得花钱,长此以往只啃馒头,身体哪里吃得消啊。” “所以我想着买些鸡蛋做成盐水蛋送去,平日里只要煮一煮,既能送饭又有营养,一举两得。”姜映梨解释道。 盐水蛋富含丰富蛋白质和软磷脂等营养物,不仅有平抑肝阳之效,还能改善记忆力,促进生长发育,而且对防止老人动脉硬化也有用,是寄宿生的绝佳送饭神物,姜映梨的奶奶从前就爱做了给她带去上学。 再来,姜映梨也馋,早上清粥配咸菜太寡淡了,要是偶尔有个流黄流沙的咸蛋配着,那可太美妙了! 光是想想,姜映梨就嘴角流口水。 一听是为了儿子,李玉珠立刻转变了态度,连连颔首应承,“你说得对,是该吃些好的,我瞧着他这次回来都瘦了不少。那咱们多买点!” 廖婶子笑道,“家里才攒了鸡蛋,我想着你家还要是不要呢!我这就端来。” “我跟你一起。”李玉珠起身跟上。 廖婶子打趣地睨着她,“还担心我拿小个鸡蛋糊弄你不成?行,等会让你挑个大饱满的。” “不是。”走到里屋,瞧不见姜映梨后,李玉珠拉住人,压低嗓音道,“我是有事想求你。” 第134章 想钻地缝! 第134章 想钻地缝! 第134章 想钻地缝! “怎么了?”见她这副谨慎的模样,廖婶子以为有大事,也警惕地放低声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总不会是阿梨她又……” “没有。”李玉珠瞪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阿梨她,她好着呢!” 虽然她娘对姜映梨有偏见,又对她再三劝告,但李玉珠也不想寒了姜映梨的心,什么都没打算做。 廖婶子弯起眉眼,促狭道:“现在知道阿梨的好了?我就说她之前是被姜家人给害了,你还非跟我置气,不给人好脸子呢!” “都是从前的事了。”李玉珠脸涨红,“说正事。你能不能去镇上绣坊给我拿些绣品回来?阿梨不叫我动针线,我不好自己去。” 李玉珠倒是有相熟的绣坊,她先前也提过这事,被姜映梨以身体原因否了。 不得已,只能求助廖婶子。 廖婶子也不赞同,“阿梨说得对。你先前病重,是该好生养养元气。钱哪里赚得完,身体健康才是最要紧的。” 李玉珠叹口气,“我也不瞒你说,我家现在欠了一大笔外债。还有家里几张嘴要吃喝,过年要花销,阿隽翻年的束修……样样都是钱。总不能把这担子都压在阿梨一人头上!” “绣帕子就是费眼睛费心神,也不累身子。再说,猫冬也是发呆,我如今手脚都好,倒不如做些正事!” 闻言,廖婶子又觉得有道理,她蹙眉想了想,“行,我回头去趟镇上给你问问。你也要悠着点,钱要赚,身体也要顾。走,就这两筐鸡蛋,咱们出去吧!” 买完两筐鸡蛋,又是一百多文钱出去,李玉珠抱着鸡蛋少的那个小框,心疼得直抽抽。 她嘟囔道:“开春我就去抱一窝小鸡回来,养大了下蛋,过年还能杀个一两只自家吃,再也用费钱买了。” 想着到处乱跑乱拉的鸡,姜映梨就打了个哆嗦。 “不用了吧。两文钱三个蛋,也没几个钱……” “眼下瞧着三瓜两枣的不值当,但积少成多。这钱不省怎么攒?又几时还得清胡大夫的钱?” 姜映梨听她唠叨,想起又空了一大截的荷包,只能硬着头皮应声,“好好,都听您的。” 左右这是沈家,是李玉珠当家做主。 再来,养鸡也行,让李玉珠跟宁老太太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益。 虽然不知道宁老太太愿意与否。 但给两个老太太找点事儿干也行,就不会总盯着她不放,她也能放心做别的事了。 等回了家,姜映梨拿出了她的小背篓,在里面填了些杂草垫底,又放了二十个鸡蛋,就又匆匆忙忙出门了。 李玉珠刚把箩筐里的鸡蛋倒腾出来,打算还回廖家,见此,一脸纳闷,“她这又干什么去?” 宁老太太自然瞧见了姜映梨拿鸡蛋的行为,她揉了揉歪着的脖颈,回道,“她向来风风火火的,不用管,等会就回来了。咱们中午吃什么,我闻到酸菜味儿了?” 李玉珠被转移开注意力,笑道:“宁姐姐鼻子真好。是廖嫂子自己腌的酸菜,味道可好了,阿梨说咱们晚些吃酸菜鱼,里头还能放上些塔塔菜,萝卜,蘑菇,冬笋等等。” “那不是一锅乱炖吗?”能好吃吗?宁老太太纳闷。 但想到姜映梨的手艺,她又把心底那点子质疑给咽了回去。 她如今是连大肠都尝过的人。 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姜映梨不认识去狗蛋家的路,她倒是想问问人,结果遇到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对她退避三舍,仿佛她是瘟疫转世,不敢沾染半分。 姜映梨颇为无语。 她还是头回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原主的不受欢迎。 最后在她挤出一抹足够温柔(狰狞)的笑容,温声细语中拦下一位落单小孩,试图用鸡蛋收买时,在小孩子吓哭的震天嗓门,抬头就瞅见背着柴火下山的姜青芽。 姜青芽瞪圆眼,满脸惊愕,“……” 姜映梨:“……” 这—— 姜映梨笑容顿敛,板着脸,尴尬地收回手,脚趾扣地。 妈的,好丢人啊啊啊啊! 想钻地缝!! 小孩子惊恐地捂脸跑了。 猪头精怪好可怕,她想吃他,他要找阿娘! 没错,村里人都拿毁容的姜映梨吓唬小孩子,只要不乖乖听话,就会被姜映梨那种猪妖半夜抓走吞吃入腹! 姜青芽看她要走,嘴角动了动,鼓起勇气问道,“……姐,你,你是想去谁家?” 姜映梨凝眉回望。 姜青芽生怕她误会,又连忙忐忑地补充,“我,我不是故意想打探什么……我,我只是……看姐好像是要在村里找人,我可能知道怎么走……”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发小了,头也越发低了,最后归于无。 她在说什么呢?姐姐最是讨厌她和她娘几个。 因为在原主看来,是她们抢走了她娘在姜家的位置,哪怕当初姜二郎跟何夫人是自愿和离,原主依旧如此执拗的认为,平常对姜青芽几个总是冷嘲热讽,肆意打压。 姜青芽的娘也是个胆小的,所以连带着几个孩子都怕惹姜映梨。 姜映梨见她这副怯懦不安的模样,心中颇不是滋味。 “狗蛋家怎么走?” 姜青芽一愣,回神后急急忙忙地指了个方向,“从这直走,走到底就能看到了……” “多谢。谢礼!”姜映梨记住路线,把鸡蛋塞入她手里,迅速拔腿就跑。 “等等,不用……”姜青芽话还没说完,姜映梨已经快步消失在视线里,她怔忪地低头看着犹带着体温的鸡蛋,双手捧着不知所措。 姐姐,她真的变了很多呢…… 她不但会温和地跟自己说谢谢,还会送她昂贵药油和鸡蛋…… 家里的鸡蛋都是给读书的大堂哥他们吃的,不然就是爷奶和大房,从来轮不到她们二房。她只闻过鸡蛋的味儿,甚至都记不住鸡蛋是什么味道。 她珍惜地把鸡蛋藏在怀里,打算找个地方偷偷煮了,再跟娘和妹妹们分着吃。 姜映梨几番周折总算是找到了狗蛋家,破败漏风的茅草门口站着个衣裳破烂的妇人,她怀里还抱着半捆柴火,似乎是听到响动,扭头望了过来。 姜映梨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那双被灰败息肉遮挡住的双眼,在光线下,平添了几分可怖。 第135章 清创处理 第135章 清创处理 第135章 清创处理 “是谁?”狗蛋娘肖氏紧张地侧耳。 姜映梨回神,放重了脚步声,扬声道:“大娘,我是阿檀的姐姐姜映梨。听说狗蛋受伤了,来看看他。” 肖氏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赌场那些不着调的人找上门。 她也听过一耳朵姜映梨的闲话,但姜青檀是个靠谱实诚的孩子,故而她对姜映梨也没那么排斥。 她脸上浮起轻松的笑容,“啊,姜家阿梨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还得谢谢你昨晚让阿檀送的饺子呢,很好吃。” “您喜欢就好。”姜映梨还是头回被村里人说好孩子。 不过,美食人最高兴的也莫过于做的吃食能得到认可。 “那,那快进屋吧!狗蛋也该醒了。”她边说边抱着柴火摸索着走动。 姜映梨上前两步,想帮她拿柴火,“大娘,注意门槛,我来吧!” 肖氏:“没事,家里就这一亩三分地,我熟着呢。屋里有点脏乱,你别介意啊。” 姜映梨跟在她身后进屋,注意到这茅草屋狭小昏暗,墙壁龟裂生霉,堂屋中间摆着个燃着火星子的火盆取暖,墙角搭了张小床。 狗蛋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响动声,他翻了个身,却扯到伤处,霎时疼得龇牙咧嘴,瞌睡全消。 他刚爬起来,就瞧见姜映梨被他娘领进屋,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哎哟喂……呃,阿梨姐,您,您怎么来了?” 姜映梨收回打量的视线,默默感慨,这狗蛋家比沈家还穷呢! “狗蛋,你的伤如何了?” 她对狗蛋的印象还是上次姜青檀为难沈隽意时,跟着耀武扬威的小狗腿子。 狗蛋睡得头发乱七八糟,一只胳膊吊着,闻言,他尴尬地拉过破旧的被褥遮挡住身体。 “谢谢阿梨姐的关心,我,我挺好的……” 他跟姜映梨基本没接触,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很是不知所措。 姜映梨直入主题:“阿檀跟我说,你手腿都受伤了。伤哪里了?我瞅瞅!” 狗蛋没弄明白什么意思,眼珠乱转:“阿梨姐,这不用吧……” 怪不好意思的! 肖氏把柴火放到火盆边,又去角落里扒拉出一条完好的板凳,擦干净,摸索着递过来。 “姜家阿梨,你坐。” “谢谢伯母。”姜映梨顺手接过坐下,抬头看向狗蛋,解释道。 “我跟镇上的胡大夫学了些皮毛医术,阿檀跟我说你的伤不大好治。我得先了解下情况,简单的我现在也能给你处理。若是严重的话,就只能请胡大夫来帮你治了。” 简单的就是吃药调理了,严重要做手术的话,就只能请胡大夫打掩护了。 “真的吗?那可让你费心了。” 儿子受伤后,肖氏就提心吊胆,生怕儿子落下残疾或者是有个好歹。 狗蛋还年少,还未娶妻延续香火呢!要是有个万一,她死了都无法面对孩子爹! 她是不怕死,可儿子到底年少,还未娶妻延续香火呢! 闻言,她也顾不得欠人情,欢喜不已地催促:“狗蛋,快给你阿梨姐瞧瞧。” “这……”狗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娘,有些犹豫。 因为怕他娘担心,他根本没说出真实的伤况。 姜映梨眯起眼眸,突然扭头对肖氏道:“伯母,我有些口渴,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等!” 支开肖氏后,姜映梨转首望来,抬了抬下巴:“现在可以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看得到病人。” 狗蛋抿唇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听话地掀开了被褥。 他忐忑道,“阿梨姐,我的伤口有些难看可怕……你别见怪!” 被褥下是皱巴巴的中意,被他单手挽起裤脚下,露出了一大块溃烂灌脓的伤口,足占据了小半个小腿,脓血连连,甚是可怖。 “我就是之前跟阿檀老大上山摔倒了被树枝划拉了下,当时就流了点小血。我也没当回事,哪里知道后来就一直反反复复的灌脓,伤口还越来越大。” “大夫也看过,说不是中毒,就给开了点止血药膏,可根本不管用。更贵的金疮药,我也买不起……”狗蛋苦涩地挠头。 “这次赌场闹起来,本来我能躲开的,就是脚疼跑不动才挨了打,折了胳膊。” “大夫说,我这腿伤要是再扩大,不但会影响我行走,届时怕是只能截肢了,不然就只能等死了……”说到这,他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我是不怕死,我就怕我娘没人照顾……她眼睛瞎了,无法照料自己……” “倒也用不着截肢。”姜映梨仔细观察了下伤口。 根据狗蛋的描述,应该是小伤没上心,导致伤口感染恶化,至于里面有没有异物,也得排查下,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伤口无法痊愈的。 “当真?”狗蛋眼眸一亮,“姐,你有办法吗?” “算是你运气好,伤口创面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先进行伤口探查,再清创处理吧!”姜映梨心里已经有方案。 “清,清什么?”狗蛋听得云里雾里。 姜映梨耐心解释道,“清创就是把坏死的组织,嗯,也就是坏肉挖掉,让伤口重新长起来。很简单的!” 狗蛋脑海里都是挖肉的血淋画面,霎时吓得脸色大变,头皮发麻:“挖,挖肉?那,那很疼吧,我……” “啧。怕了?”姜映梨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当然不会告诉他会打麻药,只挑眉斜睨着他,“截肢和疼,你选一个吧!” 狗蛋欲哭无泪,半晌,磨磨蹭蹭道:“……我,我选疼。” “阿梨姐,那,那是什么时候挖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映梨刚要说话,就见肖氏端了一碗水,摸索着进了屋,她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接过碗。 “伯母,谢谢。” “你先喝,不够我再给你倒。”肖氏说着,无神的视线转向一边,忐忑道,“狗蛋的伤……” “哦,没什么大碍。我家沈隽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阿檀提了嘴,我就把大夫开的药拿了些过来,刚好狗蛋用得上。” “这真不好意思……” “没事,狗蛋就给我弟弟一样,能帮上忙就好。不过他的伤得重新清理下,这个我也拿手,我之前给我家沈隽意经常处理这些情况,手熟得很。”姜映梨笑道,“只是得劳烦您在外面看着,别让人打扰我。” 虽然肖氏眼瞎,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好好好,我绝对不让你分心。” 肖氏自然是无有不应,立马摸索着出了门。 姜映梨把门关上,从医药空间里掏出一根寒光烁烁的银针,面无表情地朝着狗蛋走去。 第136章 我刚好缺个跑腿! 第136章 我刚好缺个跑腿! 第136章 我刚好缺个跑腿! 狗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缩头,惊慌道,“阿,阿梨姐,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昏睡。难道你想学关公醉醒刮骨疗毒?”姜映梨扬起眉头,眼底藏着狡黠,神色纠结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清创疼痛,我怕你受不住乱动,到时候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闻言,狗蛋脸色愈发雪白,浑身哆哆嗦嗦道,“……那,那我还是昏着吧!” 他还是怕疼的啊! 姜映梨满意地弯起眉眼,照着胡掌柜教的法子,冲着百会穴几处扎下去。 很快,狗蛋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姜映梨收起银针,从空间拿出一应工具,戴上医用手套准备清创。 虽然地方简陋,好在狗蛋伤口面积不算大。 姜映梨慢条斯理给人先做了个局部麻醉,等起药效后,铺上医用护理垫,把狗蛋的伤腿摆正,就开始对伤口进行清污处理。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伤口排查异物,翻找片刻后,她还真在伤口深处找出了一根一寸长的树刺。 伤口是以树刺为圆心蔓延开的,毒刺周围的肌肤泛着不自然的深色,显然这是根毒刺。 姜映梨用镊子夹出毒刺,丢到不锈钢的托盘里,又低头继续小心准确地挖出伤口坏死的部分,再进行消毒冲洗,最后是伤口缝合。 全程行云流水,毫无停滞。 她的手指非常灵活,持针器在她手里仿似玩具,轻而易举地就打出个漂亮的结。 这种表层的清创手术很简单,没有干扰,姜映梨三两下就搞定了。 等结束后,她呼了口气,觑了眼昏迷中的狗蛋,她迅速把工具一项项收回空间,包括医用垃圾。 至于那毒刺则是用块布单独包了起来。 一切都完毕后,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伸手拍了拍狗蛋的脸,“喂,醒醒。” 狗蛋迷迷瞪瞪睁开眼,他还有些懵,恍恍惚惚半晌:“我、我睡了多久啊?阿,阿梨姐,就好了吗?” “嗯。起来吧!我跟你说说具体情况。”姜映梨边说,边起身打开门,让门外的肖氏也进来一道听。 肖氏摸索到床边,紧张道,“狗蛋,儿啊,你怎么样?疼不疼?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啊?” 肖氏眼睛不好后,其他感官就变得很敏锐,刚才她守在外头半天,本以为会听到痛呼,却只有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很是奇怪。 毕竟,治伤哪里有不疼的啊? “娘,我好着呢。是阿梨姐怕我乱动,让我睡过去了。而且,我一点都不疼,不骗你。” 闻言,狗蛋从望着被雪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腿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连忙回道。 他也很惊讶,本来以为挖肉会疼得死去活来,结果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腿也只是木木的,不见疼。 姜映梨:“我给你的伤口抹了药,等晚点回了阳,就会开始疼。你注意点别乱动乱碰。” 顿了顿,她拿出布包着的毒刺,递了过来,“这就是伤势的罪魁祸首。” “是刺槐的毒刺。上次我跟阿檀……”狗蛋一眼就认出了,恍然说了两句,他又忙捂住了嘴,觑着肖氏。 这是他跟姜青檀上山掏鸟窝填肚子时,爬刺槐树摔下来,被枝桠划拉到伤口里的,当时他以为把刺清理干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藏在肉里的。 也难怪后面这处一直隐隐作疼。 姜映梨听着颇为无语,“伤口无论大小都得仔细清理干净,特别是异物,留在肉里很容易发炎的。尤其刺槐树的针有毒!你也是好运,再迟些,怕是真要截肢了。” “截肢?怎么就要截肢了?”肖氏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迷糊,“狗蛋不是跟人打架摔伤的吗?” “没,娘,阿梨姐是说笑的。我,我就是划拉个血口子,伤口里留了根刺儿,对,就是这样。” 狗蛋安抚完他娘,又急忙朝姜映梨挤眉弄眼,示意她别揭穿自己。 “大娘,狗蛋的伤没什么事。”姜映梨倒也没多言,她拿出小纸包着的阿莫西林,“这药每天早晚各服用两片,对伤口消炎恢复有好处。” 想了想,她又拿了几片布洛芬止疼片,“如果伤口实在疼得慌,就吃一片止一止。但不可多吃,明白吗?” “明白,明白。”肖氏忙双手接过纸包,口中念念有词地记着。 姜映梨感慨她一片慈母之心,转向狗蛋,“我这两天会定时来给你换药,伤口不要碰水,吃食上也得多注意点,别吃发物,多吃点有营养的。” 说到这,她才想起狗蛋家是家徒四壁,又低头把背篓里带来的鸡蛋拿出来,“每日早晚吃个鸡蛋。” 狗蛋愣住,肖氏连忙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你都帮狗蛋治了伤,还把珍贵的药分给狗蛋……原是我们付钱,送东西感激的,只是我们实在……哪里能再要你的东西啊!” 那不是太贪婪了吗? 狗蛋也闷闷回道,“是啊,阿梨姐,你和阿檀老大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能再要你送的鸡蛋,您带回去自己吃吧!” 沈家日子也不好过,姜映梨嫁去沈家,还得供两个读书人读书,样样都得花钱,他哪里能让她救济自己!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还姜映梨这份救腿之情! “大娘,您别推让了,鸡蛋要掉了。” 肖氏动作一僵,再不敢乱碰,姜映梨顺势把鸡蛋放下,慢慢道,“这是我单独送狗蛋的。有些话,我没告诉你们。” “狗蛋的伤之所以无法痊愈,不仅仅是异物感染,还跟他的体质差有关。” 她抬眼看向面黄肌瘦的狗蛋,肖氏眼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瘦成了什么样。 “……长期营养不良,会导致低蛋白血症,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伤势痊愈。所以,养伤期间吃点鸡蛋,才能让狗蛋更快好起来。”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也不全然免费。我刚好缺个跑腿的,等狗蛋好了后,就来给我干一阵子活吧!” 她太多事情要做,有时候一个人是真分身乏术。 闻言,狗蛋眼眸一亮,第一时间高声应道,“是。阿梨姐,我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我就是腿脚好,力气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肖氏听着,也是红着眼眶连连点头保证。 都是她给儿子拖了后腿,狗蛋孝顺,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紧着她,这才会…… 时候不早了,姜映梨便起身告辞回去,临走前她又想起什么,扭头叮嘱道,“我给你处理伤口的事,不要跟任何提起。” 狗蛋怔了怔,小心翼翼道,“阿檀老大也不行吗?” 姜映梨歪着头,眯起眼,“嗯,都不要。” 上次姜青檀讲的疯女事件,让她处事更为谨慎了,尽量比对着原主的人设,循序渐进,以免叫人抓住把柄。 医药空间也好,穿越也好,她都不敢随意暴露,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底牌。 今天的清创简单,她也是懒得耽搁时间找胡大夫打掩护,这才选择速战速决。 虽然疑惑,狗蛋也没敢多问,他看了眼他娘,重重颔首道,“我知道了,我谁都不会说的。” 姜映梨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前她觑了眼肖氏的眼睛,暗暗想着,若是狗蛋可靠,后期她也不是不可以让肖氏重见光明! 千恩万谢的送走姜映梨后,肖氏摸着那十九个鸡蛋,低头思索片刻,哽咽着对狗蛋道,“狗蛋,人要感恩。你以后跟着阿梨姑娘做事,少问少想,只要听话就行。” 肖氏年轻时是绣房里的首秀,也是见过不少人事的。 虽然没跟姜映梨打过交道,但从刚才的言行举止些来看,她并不是村里传言那样单纯又恶毒的人物。 肖氏也不想深究,只要能让儿子有口饱饭吃,走正道,她哪怕死也瞑目了。 第137章 脑袋被驴踢了吗 第137章 脑袋被驴踢了吗? 第137章 脑袋被驴踢了吗? 下课铃响,夫子觑见底下的同学们都跃跃欲试要走,扯唇慢条斯理道,“上课不认真,下课倒积极。” “放个假把你们一个个心都养野了,且等明日成绩出来,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闻言,下首的很多学子都开始缩头缩脑,不敢再动了。 姜青榕也属于蠢蠢欲动那一波的,他不是真想走,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坐在前方的何荣轩身上。 等夫子冷哼一声,揣上课本施施然离开后,身边的学子都纷纷一哄而散,商量着去哪家吃饭玩耍,姜青榕立马一个箭步冲到何荣轩身边。 何荣轩神色冷凝,自从宴请事件后,妹妹何玲瑶受伤被送完京都看病,避风波,他自己也受了他爹一顿责骂。 其他都能忍耐,只是让他当众跟沈隽意道歉这件事,令他倍感羞辱。 却又不得不为。 不然,姜映梨那疯婆子要真报官,才难收场。 他收好课本,打算磨磨蹭蹭到人走得差不多,再去找沈隽意,没想到姜青榕不识趣的凑上来。 “何兄,你这是要走了吗?” 何荣轩斜睨着他,姜青榕这人成绩一般般,野心倒是挺大,只是听说他跟莫敛舟是郎舅关系。 莫敛舟此人能拜入山长名下,是有真本事的,他也很愿意结交,连带着对姜青榕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嗯。姜兄寻我,是有不懂的课题还是有他事?若是课业上的问题,想必莫兄比我更懂吧。”他的视线落到不远处收拾课本的莫敛舟身上。 “不是。我来一是为了感谢上回何兄你的宴请。二来嘛,”姜青榕见身边学子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压低嗓门,“不知道何兄打算如何处置沈隽意?” 何荣轩眯起眼,“姜兄有何高见?” 姜青榕见他这反应,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心事,掩住眼底的得意,继续道,“我之前就与何兄说,沈隽意此人邪门得很,与他靠近之人,都会倒霉透顶……” “姜兄说重点。”何荣隐有不耐。 他哪里知道这些话是真的,现在再马后炮有什么用? 姜青榕一噎,长话短说,“沈隽意他唐突了令妹,以他的身份自是配不上何千金的,照我说就该打断他的腿赶出书院,名声扫地,再不能科考……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荣轩揪住了衣领,何荣轩目眦欲裂,从齿缝间挤出气音:“你说什么?” 姜青榕被他的神色骇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是说该把沈隽意他打断……” “前面那句话!” “沈,沈隽意他,他唐突了令……” 余下的话被快步走来的莫敛舟给堵住了嘴,他表情温润,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触感,冲着何荣轩拱手道,“何兄,抱歉,姜青榕胡言乱语,还请你莫要往心里去。那日我们只是去饮酒,谁知沈隽意醉茶提前离场,再无其他。” 顿了顿,他警告地瞪了眼姜青榕,“阿榕,还不快跟何兄道歉。” 姜青榕真是不长脑子,什么都敢往外说,姑娘家的名声是能随意诋毁的嘛? 亏得现在课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说话声音又小,才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然,何荣轩得撕了他不可! 姜青榕也反应过来,他面色倏然一白,慌忙低头致歉,“对,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 何荣轩脸色铁青,追问道,“谁告诉你的?” 姜青榕两人当时没跟上楼,事情发生后,他立刻控场了。在场的其他几个同窗也被他想方设法堵了嘴,怎么还会有流言传出去? 姜青榕尴尬地看向莫敛舟,不知道该不该说。 莫敛舟淡定地回道,“是房季有说梦话的习惯,与他同房的刘摧听到后,跑来跟我与阿榕确认。但何兄放心,我已严词让他保密了。刘摧也知道此举有违君子之道,答应再也不提。” “房季!刘摧!”何荣轩咬牙启齿地重复着两人的名字,又抬眼睨向姜青榕。 姜青榕一个哆嗦,急忙道,“我也不会再提。我只是,只是今天在车上见沈隽意态度嚣张,似乎对何……嗯,胸有成竹。这才替何兄着恼,生怕何兄中了他的计!他真不是良人!” 哪怕到了此刻,他还在给沈隽意挖坑。试图让何家跟沈隽意势不两立。 反正绝对不能让何玲瑶嫁给沈隽意! 大家闺秀都看不上他,凭什么让沈隽意占便宜! 不就是长了张小白脸嘛! 他不知道沈隽意真要肯娶,根本不会有这场宴会上的好戏! 何荣轩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姜青榕话语里的挑拨,冷冷地睥睨着他,“多谢相告,其他不劳姜兄费心。还请你们记住说的话,告辞!” 说完,他提起书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还赶着去跟沈隽意道歉呢! 姜青榕见他走了,脸上的惧色霎时消退,撇嘴道,“何荣轩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为他好耶,他对我竟这个态度。敛舟,你瞧瞧他……” 莫敛舟无语至极,“你分明是为了泄愤。” “那不是沈隽意太让人生气了嘛!敛舟你心里头都不烦见他吗?他跟姜映梨……”说到这,姜青榕又住了嘴,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对了,阿柚喊你跟我回去吃饭,她请了新厨子,我们去试菜。” 莫敛舟听他提起姜映梨,神色有瞬间的变换,却又很快平静。 上回醉仙楼,姜映梨没看他一眼,这让他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不愉快。 他也说不上来感觉,只是看到她为沈隽意上心着急,就倍觉刺眼。 不过,姜映梨也配不上他。 他的目标是入朝为官,权倾朝野。 故而,姜青柚才是最适合他的。 至于姜映梨,既嫁了沈隽意那瘟神,今后两人只会沦为他脚边的蝼蚁,他连看都费劲低头。 做好心理建设后,莫敛舟淡淡地应声,“走吧!” 两人才走出甲班门,绕过走廊就瞧见乙班门口围了几个学子,众人伸长脖颈,一脸惊奇。 姜青榕眼眸浮起喜色。莫非何荣轩听了他的挑拨,来找沈隽意麻烦了? 存着隐秘的心思,他也好奇地凑上前,“怎么了?” 同窗拱了拱肩膀,低声道,“何荣轩这个大少爷在跟沈隽意道歉求原谅呢!” 姜青榕大惊:“!?什么!” 何荣轩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第138章 低头致歉! 第138章 低头致歉! 第138章 低头致歉! 莫敛舟闻言,也是面露惊愕。 两人刚刚才或明或暗轻视鄙夷完沈隽意,扭头何荣轩非但不找人麻烦,居然还去道歉求原谅! 何荣轩虽然平日里也没表现得很傲气,可到底何家族里到底是出了位大臣,他骨子里还是骄傲的! 只是没想到,明明是沈隽意有错在先,竟然会是何荣轩低头。 姜青榕不敢置信,第一时间往里挤,弄得其他学子很是不快。 “干嘛,别挤了。” 姜青榕踮起脚尖,终于看到了人,只见何荣轩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朝着沈隽意作了个揖,然后才慢慢站直。 何荣轩绷紧唇线,眼底难掩耻辱,抿唇低声道,“沈隽意,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你也放心,其他人的嘴会堵严实,当日的事,不会流传出去半句。” 不管何家还是沈隽意,都是不愿意听到流言的,那对两家都没好处。 对比旁边捂嘴激动的郁齐光,沈隽意面色显得很平静,他颔首应道,“自然。” 得了准话,何荣轩转身便往外走,挤在门口的学子们见此,纷纷让开了道。 何容瑾偷偷看了沈隽意一眼,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等到瞧不见人影后,就有学子大胆的凑过来询问缘由。 对此,沈隽意只是淡笑着避开,加上姜青檀来找人,他以有事为由,迅速带着郁齐光两人离开了学院。 路上,姜青檀一脸惊奇道,“姐夫,刚才怎么了?我看到姜青榕他们在门口,是有人找你麻烦吗?” 郁齐光兴奋道:“不是。是何荣轩来跟你姐夫道歉了!甲班的人可向来看不起我们乙班的,而何荣轩据说在甲班目中无人得很呢,大多数人都挺巴结他的。” “他这样的人跟你姐夫乖乖低头道歉,啧啧,你是没瞧见刚才那些人的眼睛都快掉地上了!你姐夫给咱们争气了啊!” 郁齐光上回宴请被甲班的人无视,心里也是有点小生气的,现在只觉扬眉吐气。 姜青檀闻言,眼眸一亮,“姐夫威武啊!” 沈隽意:“……是你姐争取的。” 若非姜映梨强势,以报官威胁,何家才没那么容易妥协。 姜青檀更得意了,抬起下巴,“不愧是我姐,就是厉害!连何荣轩都怕她!” 郁齐光却又有点担心,他蹙眉道,“何家会不会因此记恨你?” 姜映梨跟何夫人到底是母女,何家不会如何他,可就怕何荣轩会给沈隽意使绊子。 沈隽意:“不管有没有今日这出,我既没让何家满意,结果都不会变。” 特别是何玲瑶还伤了耳朵,这笔账恐怕也要算到他头上。 郁齐光不高兴地撇唇,“那何家未免也太强买强卖了,以后可怎么办?” 姜青檀挠了挠头,“何家难道还会找人套姐夫麻袋?那,那我备根狼牙棒在身,天天跟在姐夫身后,绝对不让何家有机可乘!” 沈隽意:“……大可不必!” “你们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明天的成绩公布吧!” 闻言,两人表情一垮,拖长了嗓音。 “好痛苦!我都不敢睡觉了,希望明天能晚点到来!” “我也是。哎,姐夫,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恩人!” 说完,姜青檀就抱头一溜烟先跑了。 沈隽意:“……” ……… 莫敛舟跟着姜青榕回来时,姜青柚已经张罗好饭菜,四菜一汤,红烧狮子头,烩鸭四宝,三美豆腐,冬菜肉末,外加一道八宝炖鸡汤,很是丰盛。 看到身形颀长,玉树临风的莫敛舟,姜青柚眼眸一亮,小跑着迎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书袋,温声细语:“阿舟,你近来读书辛苦,瞧着都清瘦了些。” “快净手,刚叫小二送了菜过来,都是你爱吃的菜。” 她眼底藏着关切,温柔贴心的模样,就叫心情不佳的莫敛舟霎时阴霾顿消。 没错,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妻子。 温婉可人,既能安顿庶务,又能上得厅堂。 这般想着,他弯眉轻笑道,“劳你挂心,你也辛苦了。” “都是我该做的。”姜青柚羞涩地垂下头,两人之间冒的粉色泡泡就让姜青榕不大识趣地戳破了。 “阿柚就是偏心敛舟。我这个哥哥都得排在后头呢!敛舟,你可得对我妹妹好,不然都对不起她这片痴心。” 莫敛舟收回视线,“自然。走吧,先去洗手。” 待得两人洗净手,姜青柚已然摆好了碗筷,招呼道,“你们快坐,这都是酒楼里新推出来的菜品,我让他们送了些来,你们尝尝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几人围着坐下吃饭,就着菜品发表了一番言论后,姜青柚看两人神色都淡淡的,不由好奇地问道,“是学院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莫敛舟不想提起沈隽意,转开话题道,“对了,侯爷的伤势如何了?” “侯爷已然痊愈了。就是平阳世子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侯爷很是高兴,前些日子还送了我好些首饰。”顿了顿,姜青柚也不想在莫敛舟跟前提起姜映梨。 她抿唇道,“不过,我听说平阳世子会入云麓书院读书。” “什么?”姜青榕皱眉,立刻想到一点,“山长名扬天下,当年还是新科状元,会不会平阳世子此次是冲着山长来的?” 莫敛舟垂眸想着,平阳世子定然会入读甲班,这般的权贵,他倒是可以结交一二,如此今后入了京都,也是一条人脉。 姜青榕急道,“此次山长只准备收一名学生。那我岂不是没戏了?我还打算明年就下场的,想着让山长给我指点一二的。敛舟,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你也是打过包票的。而且,你能入山长名下,可都是靠阿柚让侯爷举荐,她连我这个哥哥都没顾上!” “哥哥!”姜青柚高声喝止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莫敛舟,“阿舟,我哥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急迫地想跟你成为同门师兄弟,以后也好互帮互助。” 莫敛舟心高气傲,可不能一直拿这件事拿捏他! 她哥哥就是沉不住气。 莫敛舟掩住眼底的烦躁,扯起唇角。 “我会跟老师提的。且,老师收学生不看家世,只看品行学问。只要此次月考和期末考,阿榕都名列前茅,自然能入老师的眼。” 第139章 纳闷 第139章 纳闷 第139章 纳闷 赵山长为人清高古板,当初哪怕有同门师弟黎侯爷引荐,莫敛舟也是被考较过功课后,才收入名下的。 莫敛舟也很会把握机会,一直勤勤恳恳地读书上进,虽天赋并非超群卓绝,也令赵山长颇为欣慰,对他教导也很尽心尽力。 师徒相处得也很是愉快。 莫敛舟并不是很想以此事来消磨师徒情谊,除非姜青榕的确能力优秀,那就另当别论了。 姜青榕却以为他是在推诿,还想再说话,姜青柚轻摁他的胳膊。 “哥,你别着急。我听说,平阳世子像是为了旁人前来的,似乎并无意思想拜入赵山长名下。” “当真?”姜青榕一喜,旋即又有些纳闷,“平阳世子不是来读书的吗?或者说,还有比赵山长还优秀的师长?” 闻言,姜青柚瞬间就想起一件事,她迟疑道,“敛舟,你听赵山长提过一位上官大人吗?” 莫敛舟回想了下,摇头回道,“不曾。” 赵山长跟他主要以学问交流居多,每每见了都是问课业,极少与他谈及私事。 “但有些耳熟。” 姜青柚慢慢道:“那就是令赵山长重金求医之人。这位上官大儒乃是黎侯爷的老师,而黎侯爷跟赵山长是同门,故而……” 她没跟家人和莫敛舟讲很多事,她知道要吊着一个人,不能一下子把秘密讲出来,而是要一点点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她要让莫敛舟迷上她,认可她的价值,如此他才会越发器重她,离不开她。 这是曾经她听前世姜映梨身边一个主事嬷嬷教她的,现在被她用到了莫敛舟身上。 前世平阳世子是拜入了赵山长名下,与莫敛舟是同门,朝夕相处,两人情谊深厚后,平阳世子才愿意出大力气帮扶莫敛舟。 因为这位上官大儒身体不好,无法招收学生,后来很快因病去世了。 但想起上回姜映梨带去的胡大夫,不但让平阳世子的病情得到了缓解,那么这位上官大儒会不会也…… 姜青柚忍不住咬住了指尖,陷入深思,直到姜青榕得不到回应,推了她一把,尖锐的虎牙划过指尖,疼痛才令她恍然回神。 “哎呀!哥,你干嘛?” 姜青榕紧张地问道,“敛舟说,平阳世子是冲着上官大儒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姜青柚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吧!” “什么也许?这可关系着你哥哥我的前途啊!” 姜青柚压住心底的不耐,轻轻回道,“那我明天去跟凌小姐打探一二。” 姜青榕这才满意。 姜青柚起身收拾碗筷,莫敛舟拉住她,温和道,“你的手没事吧?我来吧。” 姜青柚心口一甜,看向他羞赧地点头。 两人把碗筷送去灶房,莫敛舟见她指尖都破了皮,也不让她洗碗,把碗泡在了盆里,他本来是想洗,姜青柚却舍不得。 “你的手该是握笔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明日我花钱请巷口的大娘来帮忙吧!” 黎侯爷先前也说要送她两个,但她收了酒楼金帛,哪里还敢要侯府的丫鬟,就推拒了。 她还记得前世姜映梨说过的话,世家的丫鬟都是自有一套体系的,想用的人还是得自己培养才能忠心。 要不是现在她手头银钱不多,又不想太打眼,她早就想买几个丫鬟婆子使唤了。 第140章 阴魂不散! 第140章 阴魂不散! 第140章 阴魂不散! 莫敛舟向来主张君子远庖厨,闻言,自然就顺势而为了。 他牵住姜青柚的手,温声道,“等我功成名就后,定然要多买些丫鬟婆子,给你使唤,再不叫你沾手这些杂事。” “那我且等着。”姜青柚想起前世莫敛舟带来的泼天富贵,心口一热,忍不住神而往之。“届时,我定给你打理好后宅,让你无后顾之忧。” 她相信她能比姜映梨做得更好。 顿了顿,她又轻轻道,“阿舟,你别跟我哥计较。我家都对我哥寄予厚望,他难免就急躁上心,希望能拜个名师,博个好功名。” “我了解。等明日出了成绩,我就去跟老师跟前探口风。”莫敛舟捏了捏她的指尖,做出保证。 时间不早了,两人还没成亲,莫敛舟也不好留宿,他现在住在学院宿舍里,离此处也不算太远。 送走人后,姜青柚回身就去找了姜青榕,他正在灯下翻书,听见声音,头也不抬:“人走了?” “嗯。哥哥,你下回说话别那么急吼吼的,还有也别总是在阿舟跟前提举荐的事情了,提多了不好。”姜青柚不想让莫敛舟觉得她挟恩图报。 “若不是你救了黎侯爷,他哪里会被那么轻易被山长收入门下?我不提,他怎么会记得你的好?”姜青榕撇嘴不满。 “自从他拜入山长名下,就愈发傲慢了。照我说,当初就该让侯爷举荐我,我才是你亲哥,我好你才能好,非便宜个外人。” 姜青柚满脸无语,“阿舟童生试乃是头名,文章出彩,才富五车,多少人夸赞他。但凡哥哥你有他一半优秀,我自然是举荐你的。” “再说,阿舟也是凭借真本事,过了赵山长那关才得以入门的,哥哥你能么?” 莫敛舟的才能,姜青榕也是认可的,只是心有不甘和嫉妒罢了。 他赌气的把书翻得哗啦啦直响。 姜青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阿舟已经跟我保证过,会给你举荐的。哥哥,你就别气了!” 闻言,姜青榕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姜青柚又问道,“对了,你们吃饭时,脸色不大对劲,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在莫敛舟跟前是知心温柔体贴的形象,莫敛舟不愿提起,她也就不好多问。 姜青榕:“没什么。就是沈隽意……” 虽然答应了何荣轩保密,但姜青榕信任妹妹,便把沈隽意跟何家的恩怨说了一遍。 他不知道何玲瑶看上了沈隽意,先前已经试探过几次,最后一回破釜沉舟,却落得个满盘皆输的惨淡收场,只以为是沈隽意唐突佳人,何家还隐忍不发。 他砸吧着嘴,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是沈隽意有错在先,何荣轩还去低头道歉,简直是丢尽了我们甲班的脸!” 姜青柚关注的重点却是——“姜映梨跟阿舟碰面了?他们两个说了什么?” 姜青榕愣住,“就打了个照面,没有说话。” 甚至,姜映梨都没搭理过他这个堂哥! 但姜青柚却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前世莫敛舟和姜映梨恩爱和睦的画面。 难怪莫敛舟今天心不在焉的,原来是见到了姜映梨。 她拧眉,咬紧后牙槽。 姜映梨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在她面前晃荡就算了,都成亲了,还去勾搭莫敛舟,实在是不要脸! 她得想个法子治治她! 第141章 恼怒 第141章 恼怒 第141章 恼怒 翌日,云麓书院就把此次月考成绩贴到了公告栏。 甲班榜首是莫敛舟,姜青榕排到了第五,而乙班榜首则是沈隽意。 沈隽意腿脚没好,就没挤进去看,他把书本摆出来,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昨夜抄书太晚,睡眠太少,现在脑袋还有些木。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成片的脚步声渐近,郁齐光快步冲到他的桌前,高兴地揽住了他,“阿隽,你是咱班的头名呢!真厉害!” “是啊,沈隽意,没想到你平时不声不响的,考试这么猛!原来都在藏拙啊!” “沈隽意,你真给咱们乙班争光啊!同样的试题,你门门甲等,考得可比甲班很多人都强了!” “对啊,我听说昨天甲班的何荣轩还来跟你低头道歉啊!看以后甲班的人还敢不敢以鼻孔看人……” “其实,以沈隽意你的成绩都能进入甲班了。只可惜听说你受了伤,没赶上童生试,不然肯定不是在我们乙班……” 一时间,沈隽意桌子前都围满了同窗,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 此时,甲班的人刚看完成绩,经过乙班门口,听到这些话语,纷纷面色阴沉。 姜青榕第一时间看向走在前面的何荣轩。 何荣轩面无表情,神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来,他这回只得了第六名,算不得优秀。 姜青榕虽然不满意自己的成绩,可想到能踩何荣轩一头,又隐隐高兴,只是到底是不悦众人说的这些话。 吹嘘沈隽意? 啊呸,以沈隽意的运气,是一辈子都考不上童生的,更不可能当秀才举人! 这般想着,姜青榕压下心底的隐忧,准备去找莫敛舟谈谈。 他的文章策论都不算差,能不能让山长点评一二呢? 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 …… 姜青柚去找黎衡时,他正指挥着人装礼,都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姜青柚看着装了满满两车的礼物,颇为好奇,她凑上去打招呼:“侯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些东西瞧着不老少,瞧着黎衡的样子又不像是出远门,那就只能是去会友了。 果然,就听黎衡回道:“是阿柚来了啊!这不是前头我病着,我老师也卧床了,先前我不好去冲撞他老人家,现在听说他老人家好转了,我不得亲自上门去拜见嘛!” 说着,他又扭头催促道,“去问问阿曜好了没?东西都装好了,让他赶紧出来,得出发了。” 姜青柚惊讶,“世子爷也要去吗?世子的病……” “好多了。你带来的那大夫有些本事,药一用下去,阿曜养了几日就生龙活虎了。”黎衡说到这,表情就温和了许多,“往年入冬,阿曜就只能整日躺着,现在就好了。” “我给我兄长嫂子们写了信夸你,他们肯定要好好谢谢你的,你算是解决了他们的一桩心病啊!” 闻言,姜青柚激动的同时,又倍感高兴,她强自压住上翘的嘴角,自谦地低头道,“能帮到您和世子,我已然是荣幸之至。当不得旁的,只能说因缘际会!” 有了平阳公府的人情,黎侯爷的护持,今生她定然能站到比前世的姜映梨还要高! “你这孩子就是谦逊,这样以后容易叫人欺负的!”黎衡感慨一句,“要是你这性子跟昭昭的霸道刁蛮中和一二就完美了!” 话音刚落,凌昭昭恼怒娇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黎叔,你说谁霸道刁蛮?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模样的?” 黎衡扭头就看到几人从门内出来,凌昭昭俏脸气得通红,就连凌赵氏也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黎衡摸了摸鼻尖,无奈道,“果然不该在人后议论是非,是要遭报应的。昭昭,黎叔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我都听见了!”凌昭昭目光如刀刮向姜青柚,“你既然那么想要个听话懂事的侄女,那干脆把人认下来,带回府中去啊。” “不是,昭昭……” 凌昭昭心中生气,自然不想听黎衡解释,越过他就往马车走去。 姜青柚虽然很享受黎衡对自己的关照和维护,却不能让黎衡因此而被凌昭昭迁怒,这样后面黎衡要是责怪自己就不好。 所以,她还是得做做样子去解释的。 她慌忙快跑几步,追上去拦人,“凌小姐,侯爷不是那个意思,您是他的亲侄女,他是疼您的,您……啊……” “滚,谁叫你往我跟前凑的!”凌昭昭满肚子火气,反手推开她。 姜青柚就犹如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落到了地上,胳膊肘磕到了石阶上,堪堪摔到了凌降曜跟前。 凌降曜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在地的人,又觑了眼被她碰到的鞋履,英俊的脸上看不出神色。 姜青柚抬头望去,脸色微白,眼泪从她漂亮的杏眼往外涌,就像清晨荷花上滚动的露珠,扑簌簌往下落,很是可怜可爱。 “对,对不起,世子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第142章 孤本不见了! 第142章 孤本不见了! 第142章 孤本不见了! 姜青柚是故意被凌昭昭推倒的,她只想让凌昭昭受些教训,却不想惹恼凌降曜。 凌降曜没有动作,他的丫鬟红螺连忙俯身去扶姜青柚,口中温声道,“姜姑娘,仔细些,这地上不平整,您瞧您站都站不稳!” 姜青柚一僵,好在黎衡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他不好来扶人,只关切道:“阿柚,伤到哪里没有?” 姜青柚掌心火辣辣的疼,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眼眶微红,“多谢侯爷关心,我,我没事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 她本以为黎衡好歹会呵斥凌昭昭几句,黎衡刚想说话,瞥见凌赵氏望来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才惹得凌昭昭气恼,的确不好再激化矛盾,便只能先委屈下姜青柚。 他尴尬道,“没事就好。” “还走不走了?”凌昭昭见黎衡没责备自己,气也消了些许。 “走走。”黎衡看向凌降曜,“阿曜,上马车吧!咱们出发吧!再耽搁得得正午了。” 凌降曜冷冷淡淡地道,“劳烦黎叔等候了,遇到了些事。” 红螺解释道,“侯爷,世子丢了件打紧的东西,方才在屋里找了许久,让您久候了,奴婢给您赔个不是。” 说着,她福了福身,以示歉意。 “丢了什么?打紧么?” 以凌降曜的性子,不是重要的物件,不会如此上心。 “是世子搜罗来的孤本不见了。刚才找了许久,都寻不着了。” 现在院子里都跪了一地的人。 “会不会是落在京都府邸了?”黎衡问道。 “不会。那是要送给上官大人的,临出发前,奴婢特地检查过,放入了箱笼,前些日子搬家还见着了。”红螺说到这,害怕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凌降曜。 上官鸿最是喜孤本,凌降曜为了能拜入门下,才命人费心搜罗,辗转寻来,投其所好的。 黎衡也知道侄儿的心思,他笑道,“老师也不是那等非要孤本才能打动的人。这拜师嘛,最讲究眼缘,等会叔叔给你好生说道说道。再让老师好生考较考较你的功课,定然没问题的。” 他这侄子就是心高气傲,凡事都追求个最好。 因为体弱不好习武,他就想考个功名,压下京都府中对他有意见的人。 凌降曜没有接话,颔首道,“走吧!” 说完,他大跨步上了前面那辆更为富丽堂皇的马车。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黎衡刚要走,就被姜青柚给喊住,她神色有些忐忑道,“侯爷,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等我回来再说。昭昭是个孩子脾气,你也跟她计较哈!”黎衡随口安抚了她两句。 姜青柚摇头,“我可能知道是谁偷了世子的孤本。” 红螺落在后面,闻言,她脚步一顿,急忙折返冲了过来,“姜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回拜见要是因为孤本而出了差错,她也是要倒霉的,自然很是上心。 姜青柚咬了咬唇角,她小心翼翼道,“我也不确定。我想确认下,世子的书是不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 “你怎么知道?”红螺眯起眼眸,警惕地望过来。 姜青柚摆了摆手道,“我是上回世子诊治的时候瞧见的。我还记得当时世子的书都被姜映梨,就是我堂妹撞倒在地了。” 顿了顿,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道,“我那个妹妹向来爱偷鸡摸狗。但她嫁了个穷困的夫家,家里不但要供个读书郎,还有个病恹恹的婆母。” “侯爷你们可能不知道,农家一年到头都难赚到一两银子。毕竟,她也只是给医馆大夫打个下手!” “结果,前阵子回村,听说她居然给家里翻新了屋子,我正费解这钱财来源。如今想来……” 她抬起眼眸,打量了众人的神色,“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兴许她真有别的法子赚钱……” 红螺转向车上凌降曜,有些拿不准主意。 凌降曜眸色冰冷,面上毫无异色,他只是放下了车帘,“该走了。” 黎衡也知道今天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去拜访。 “好,我们知道了。阿柚,你先找大夫看看胳膊!” “是,您路上小心。” 目送着马车离去,姜青柚捂着疼痛不已的胳膊,呼了口气。 她也没想他们会立刻去确认,只是给他们心口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要那孤本足够重要,他们就一定会去寻姜映梨麻烦。 想到姜映梨立马倒霉,她就只觉神清气爽,连伤口的疼都能忽略了。 第143章 心神不宁 第143章 心神不宁 第143章 心神不宁 车轮轱辘前行,车内很是安静。 他们几人分坐了三辆马车,凌昭昭与凌赵氏一辆,黎衡独自一辆,凌降曜体弱又有洁癖,也是单独一辆。 “爷,我给您擦擦鞋。” 红螺跪坐在车内,取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凌降曜的鞋被姜青柚碰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以他的性子,也是难以忍受被个外人触碰。 而他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新作配套的,若是重新回去换衣服,难免就费时间。 车上倒是有备用的,但却与他身上的衣裳不配套,换上走出去,难免失礼。 凌降曜觑了眼,矜傲冷道,“换了。” “是。”红螺听话地取了新鞋,给他换上。 顿了顿,她忐忑地试探道,“爷,这孤本珍贵,府中的人也断然不敢随意拿取的。” “奴婢想了想,姜姑娘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是否叫人去打听下那位姜药童的情况?若不是她拿到了,咱们也算是洗刷了她的嫌疑。” 凌降曜的确对那孤本很上心,那是百年前的古籍,就是他也辗转许久,费了无数心力白银才取得,不然他也会这般恼火。 闻言,他眯了眯眼,并没有立刻给予肯定回答,反而答非所问,“送去的药,府医可给了回复?” 红螺愣了愣,低声回道,“暂未。府医说这药的成分复杂,他从未见过,暂时还无法解析复刻,还需要些时间。” “还需要多久?”凌降曜蹙眉,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 “这……府医没有说。” 凌降曜神色不悦,他不喜欢把性命掌握在旁人的手里,他勾起指节,轻轻扣了扣车内的小茶几,冷冷淡淡道,“五日内,我要看到成果。如果他做不到,那就找更多的大夫来。” “这般一颗小药丸都无法复刻,还敢自称神医,实是可笑。” 如果是姜映梨在此,恐怕会忍不住发笑。 毕竟这些糖皮质激素类的药品,都是科技与狠活,凌降曜强行让人去复刻,在没有足够器材和知识储备的情况下,真就是纯纯为难人。 红螺抖了抖肩膀,急忙应声。 停顿片刻,凌降曜又道,“药用得差不多了,去催催他们送药,有备无患。若是暂时无法复刻,那就把人拉拢过来,为我所用。” 这是回答红螺先前的问题。 凌降曜向来懂得权衡利弊。 要是府医复刻出来药丸,那姜映梨等人就没有用处了,一旦查出孤本为她所偷,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如何处置。 可要是姜映梨他们还有用,那孤本的事情就能拖一拖,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去查一查上次来的胡大夫和那什么姜药童,资料详细些。” 凌降曜最近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就仿佛会发生一些颠覆他命运的大事,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近来情绪也很是不佳。 “是。”红螺知道他这是上了心,慌忙认真应下。 姜映梨在给狗蛋换了两天药后,他腿的情况没有再恶化,而是在逐步好转,狗蛋和肖氏都很是感激。 而此时,胡掌柜也传来消息,她要的药种,他已经找到人送来了一批,让她有空去看看。 姜映梨一听,当天就跑了趟镇上。 胡掌柜见到她来,便领着她去后院看货,“按照你的要求,送来的都是冬季适宜种的。都是些柴胡,沙参,苍术,桔梗,白术,品种不多,你看看要是不要?” 姜映梨翻看了下药种,弯起眉眼,“品质都很是不错。这些我都要了,现在种下,开春就能出苗了。多少钱?” 胡掌柜比了个数,“五两银子。” 药材种子向来贵,何况这里还不少,她的地怕是都种不完。 “给。还有上次欠你的二两。” 姜映梨掏出七两银子递了过来,捏住空了一半的荷包,很是心痛。 胡掌柜看出她的心思,他转了转眸子,“要不你每个月再多出几次诊,这样手里头也能宽裕些?” 姜映梨觑了他一眼,“最近要种地,没空。” 她的地买了那么久,得趁着下大雪前种下,落实这项,后面才能源源不断的有一份收入。 胡掌柜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成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行。”姜映梨也没推辞,她望了眼天色,“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既然来了镇上,马上要过冬了,姜映梨也打算多添购些东西回去。 第144章 棉花 第144章 棉花 第144章 棉花 姜映梨先去了趟米粮店买了些粮食,然后又去了趟布庄。 她刚踏入布庄,恍惚间瞧见隔壁绣坊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但定睛一瞧,又不见踪影,她眨了眨眼。 布庄掌柜招呼道,“姑娘想买些什么?” 姜映梨回过神来,以为看错了,便专心道,“我想买些男子和老人做冬衣的布料,再买些被面的料子,都要棉布。” 上次虽做了几件秋装,但冬日冷寒,姜青檀和宁老太太也没冬装,干脆就多买些,给家里几人都备上两套。 而李玉珠说这两日李家那边会送棉花过来,也是需要新被面的。 布庄掌柜一听,是个大生意,顿时打起精神来介绍。 农家多数爱用葛布,或者是性价比高的麻布,但冬日里还是棉布更加保暖,只是价格会更昂贵些。 姜映梨选了二等的棉布做衣裳,三等棉布做被面,这一通算下来,又是三两银子出去了。 姜映梨本来还想买本启蒙书,可捏了捏空荡荡的荷包,忍不住瘪嘴。 钱真不禁花啊! 给平阳世子治病,赚了四十八两银子,可后续大黑豚看病,租房子,家里又是修缮,又是买了药种,再加今日一通折腾下来,竟是花了个精光。 等她付了个回程车资,兜里竟是只剩下四十八文钱了。 姜映梨按捺下心酸,遗憾地打道回村了。 等把地种了,还是得想法子赚钱! 多付了一文钱,让牛车把东西送到了沈家门口,李玉珠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瞧,见到这般多东西,愣住了。 “阿梨,你怎生又买了布料?家里不是还有吗?” 何夫人送的两箱上好布料,都还没打开用过。 姜映梨让人帮忙把布料都粮食都搬下来,抽空答道,“再过不久不是要过年了嘛,提前买了给你们做新衣裳的,新年新气象嘛。” 李玉珠还待说话,李嫂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笑道:“哎呦,弟妹好福气啊,这还没过年,阿梨就想那么远了。我看这棉花送得正是时候啊!” 姜映梨瞧见李嫂子,眼前一亮,笑眯眯打了声招呼,“舅母好,您这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啊,我这才想做棉衣,您就送了棉花来。” 她早想换被子了,她那被子现在一个人盖着根本就不暖和。 姜映梨把东西放下,快步跟着进了屋,送东西的还有李福贵,正在屋里喝茶,棉被和棉花就是他挑过来的。 姜映梨喊了人,瞧见屋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四条新棉被,弯起了眉眼。 李嫂子解释道,“都是新摘的好棉花,弹了两条十斤的,两条八斤的。余下再要了四十斤棉花,应该够你们家里上下每人都做件棉衣的。” 箩筐里是雪白的棉花,棉被厚实沉甸,姜映梨探手摸了摸,笑道,“谢谢舅母,舅舅特地费心。这样一来,家里也能过个暖冬了。” “您们先稍坐,我先去做饭,你们吃完再走哈。” 姜映梨想到晚上再也不用冻醒,嘴角不住翘起,她去洗了个手,就扭身去厨房做饭。 李玉珠想帮忙,被她推出去陪着客人讲话。 李嫂子看姜映梨这副利索大方的模样,忍不住拉住李玉珠感慨道,“阿梨是个不错的孩子。哎,你是不知道,最近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怎么了?”李玉珠看她满面愁色,忙惊讶追问。 “还不是芳菲嘛!弟妹给她说亲,她是看了个遍,个个都不愿意。前阵子还闹着要上吊,好险叫救下来了,不然就闹出人命来了。” 第145章 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第145章 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第145章 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为此,娘也甚是生气,就把芳菲给拘在家里了,非要磨一磨她的性子,可不能让她坏了咱们李家的名声。”李嫂子说到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女儿也年岁大了,好不容易订了亲,可不能因为李芳菲闹腾给弄没了。 李方氏也是又气又急,急的是女儿不听话,气的是沈隽意用脸勾搭她女儿折腾得死去活来,却还不肯负责。 本来半年多没来往,李方氏又拘着人,李芳菲的心思也淡了些许。这回沈隽意一去李家送节礼,就又让李芳菲起了想头。 李方氏在家指桑骂槐的那些话,李嫂子也不会说出来刺李玉珠的心,她还不至于这般不懂事。 她转了个话题道,“对了,我看你们这屋子翻新扩张后,倒也不比旁的差,费了不少心力钱财吧?手里头可还宽宥?要是有困难,就跟家里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能帮肯定是帮的。” 李玉珠心里正过意不去,闻言,也被转开了心思,讲起了建房子的事儿。 宁老太太也没打扰她们聊家常,她干脆跟着姜映梨去厨房烧火,又暖和还能吃到第一口新鲜的。 昨天廖婶子看到村里有人捕鱼,告诉她一声,姜映梨又买了七八条鱼,养在了屋檐下的缸子里,打算得空杀了做坛子鱼。 眼下来了客,上回廖婶子给的酸菜还没吃完,她准备再做一盆酸菜鱼。 宁老太太盯着她麻利的杀鱼片鱼片,还真没别说,姜映梨这一手片鱼的技巧,很是了得,一刀下去,鱼片晶莹剔透,微微舒展,像是蝴蝶展开的羽翼,甚是漂亮。 宁老太太看了两眼,忍不住道,“虽然你针凿不行,但这厨艺,一般人家的厨娘都比不得你。你娘教你的?” 宁老太太也知道,何夫人早先是给何家当大丫鬟,这样人家的丫鬟虽不得世家贵胄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女红厨茶那必然是要精通的。 姜映梨手下动作顿了顿,含糊地应了声,“……算是吧。” 她会做饭是跟她奶奶学的,且她手术刀玩得溜,刀工自然不会差。她缝合伤口利落,普通缝制也是会的,只是不擅长裁剪衣裳和绣花。 宁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你爹娘早早和离,也亏得你学了些本事。” 她也不深究这些,而是继续开口问道,“那何姑娘的事情怎么说?你娘还寻你麻烦么?” 姜映梨没跟她们讲何家发生的事情,也是不想让两人跟着操心,难得看宁老太太关切,她也没瞒着,“……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后不会了。” 宁老太太把柴火塞入灶膛:“你这小相公命里就带桃花,只要心性坚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只是,世道对女子苛责,为女者也别总想着依附男子,哪怕是自己儿子,有时候也靠不上的。凡事还是多靠自己,只有自己手里有钱有权才能生存!” 火光映照在宁老太太脸上, 姜映梨闻言有些惊讶,眼下都讲究生儿养老,倒是难得听到这般清醒的言论。 “……您看得真是透彻。说起来,从没见您提起旁的亲眷,您的娘家人要是知道您的遭遇,应当也会为您出头分忧的呀?” 宁老太太眯着眼,火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出几分落寞冷寂。 “我母亲一生耽于情爱,困于方寸,争风吃醋,连孩儿都顾不上。” “我父辈家族立于我身后,养我育我,不过是想沐我之荣光。便是我儿……” 灶膛里的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醒了陷入其中的宁老太太,她很快恢复神色,话音一转,“若真有人为我担忧,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好了,不说那些糟心事儿了,我肚子饿了,你快做饭!” 姜映梨看出宁老太太也是有故事在身的,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不探究。 “行,柴火烧旺些。” 宁老太太现在也不是原先啥都不会的人,烧火很是利索,三两下就把灶烧得热热的。 姜映梨下了猪油,等到油热就下香料翻炒,然后再把酸菜下锅,待得炒出油花,再放入水和调料,以及一些配菜,最后再水滚后,放入鱼片烫熟后,一道出锅。 随后,再在上面撒上花椒辣椒葱花,用烧热的滚油一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就出锅了。 足足一大盆。 期间,姜映梨还在锅边贴了玉米面团,刚好配着酸菜鱼吃。 李嫂子等人吃得很是满足,就是李福贵都忍不住感慨,“这做出来比咱们家的还好吃啊!又酸又辣还香。” “是啊,还不腥,怪鲜的。阿梨,这有啥秘诀不?回头我也学学给你姥爷姥姥他们做来尝尝。”李嫂子好奇道。 “这没什么秘诀的。就是洗鱼的时候把鱼腥线和肚子里的膜都去了,然后多下油,这味道就对了。” 李玉珠:“是啊,阿梨做饭好吃,就是舍得油盐调料。” 闻言,李嫂子就住了嘴。 这农家谁家不是抠抠搜搜吃油盐的,也就收庄稼的时候愿意多放些。 倒是李福贵想起一茬,“对了,前儿个我们把那几亩地给翻了翻。爹让我问问你们,那田地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虽然种不了庄稼,但趁着下雪,也能种种冬菜。” 李玉珠看向姜映梨,她还没告诉娘家,那不是自家的地,而是替胡掌柜买的。 姜映梨:“多谢舅舅,正好我买了种子,明天就过去种了。” “那成。明天你来了找我,我刚好最近得空,帮你一块。”李福贵说道。 时间不早了,李福贵夫妻打算告辞,这棉被和棉花的钱总是得给的,一共十两银子,姜映梨手里现在也没钱了,只能先挪用了沈隽意那五十两银子。 第146章 种药田 第146章 种药田 第146章 种药田 有了棉花和布料,就该量尺寸做冬衣和被套了。 这回李玉珠身体好转,也就不需要让廖婶子帮忙,而宁老太太的女红出乎意料的好,针脚绵密,收针利落。 姜映梨看到时,都忍不住惊讶,宁老太太斜睨着她,嗤笑,“怎么,你以为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 姜映梨摇头,“不是。没想到您会自己缝衣裳……” 宁老太太双手光滑,毫无茧子,看着就不像是干活的手。 来了沈家后,她也的确什么都不沾。他们都知晓她出身大户人家,想来这些小事都是有丫鬟婆子的,她也就是管理庶务,故而也没强求过。 只是,没想到宁老太太竟会放下身段。 宁老太太抬起下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为女者,不能科考功名,经营跑商,但识字算账,针凿厨茶,总得会几样。你别总是在外乱跑,用些心,上回说的识字,怎么没有动静了?” “怕苦怕累,能做成什么事!” 她是替姜映梨操碎了心。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不会为自己打算呢? 姜映梨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回道:“……没钱买书。” 宁老太太:“……” 她无语道:“那你买几刀纸和笔墨回来。不过是几册启蒙书,我默写给你便是。” 多大个事儿! 姜映梨闻言,弯了弯眉眼,欢喜地抱住宁老太太的胳膊,“姨婆,您可真好,爱您,我晚些就去买!” 这省了一大笔钱咧! “哎呀,别乱动了,针都歪了!怪肉麻的,放开。”宁老太太板着脸呵斥,脸颊的绯红像是冬日里被冻红的红晕,“你不是说要去犁地撒种吗?还不去?” “就去。”姜映梨伸了个懒腰,去角落翻出了背篓。 李玉珠从厨房转出来,见此,忙道,“阿梨,我陪你一同去吧!” “不用。”姜映梨摆摆手,“就是下个冬种,不费时间。我喊了人,您就别舟车劳顿了。” “你喊了谁?” “狗蛋。” 狗蛋不愧年轻,对症下药后,伤口很快就好转,现在已经能够正常下地,听说她要种药,非跟着帮忙。 姜映梨心有打算,也没拒绝。 李玉珠皱眉,有心想说,又住了口,只嘱咐道,“要是有什么难事,就去找你舅舅他们。对了,带些咸蛋和糖过去!” 李福贵他们给翻了地,总是得送些礼以示感激的。 姜映梨应了声,背着一堆东西就出发了。 狗蛋早早在沈家不远处的树下等着,见到她出来,眼眸一亮,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谄笑道:“阿梨姐,我力气大,我来背东西,保证背得稳稳当当的。” 姜映梨看向他才松了木板的手,“背篓不重,上了牛车就搁着了,用不着。走了!” 她率先往前走,狗蛋挠了挠头,紧随其后。 姜映梨付了坐牛车的钱,一路周转到了杏花村,她没想立刻就去李家,先去了趟地里。 买的四亩良田,三亩沙地虽然没连成一片,却也距离不远,很是好照看。 第147章 会贴金! 第147章 会贴金! 第147章 会贴金! 良田几百米处还有一条分流的小河渠,浇水也不用走太远。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靠着山脚,远离人烟,容易怕野物下山来糟蹋田地。 姜映梨只是种药材,倒也不怕这种情况,倒不如说,挨着山脚还清净些。 狗蛋跟在她身后,左右打量,好奇道,“阿梨姐,这几亩地都是您的吗?” “算是吧!” 狗蛋瞪圆了眼,望着辽阔的七亩地,忍不住发出了惊呼,“真多啊!阿梨姐,你怎么买到杏花村,这离咱们那有些距离啊!不过,也没关系,要是翻山的话,其实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的。” “翻山?”姜映梨惊讶。 狗蛋指了指前面延绵不绝的山岭道,“您不知道这座蔚山是连成一片的吗?从这里翻两座山,后面就是咱们天水村了。春秋天野物多,大家怕危险,都不爱翻山,但要是熟悉的人,绕着山脚走,也比坐牛车省事。” 狗蛋以前跟着姜青檀他们没少上山打野味,摘野果,对附近这些山岭也很是熟悉。 姜映梨想起昨日棉被被挂上的枝叶,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昨日李福贵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也是,沈隽意腿脚不便,李玉珠身体不好,老弱病残自然不好翻山越岭。 至于她,对这些更没印象了。 她咳嗽一声,“趁着天色早,咱们先翻个田地,把种子下了。我先去阿隽姥爷家借个大锄!” 这些农具她不好背着走,只能来了后,跟李家去借用了。 “我跟您一起!” 两人到时,李家上下刚吃完饭,姜映梨才到门口,就碰到个十七八岁,模样秀丽的姑娘端着一盆脏衣服出来,两人险些碰上,对方惊得手里的木盆都掉落了。 “对不住,你还好吧?”姜映梨退后两步,帮她把脏衣服捡起来。 “没事。”李雨溪重新端起盆,抬眼打量了姜映梨两眼,弯起眉眼笑道,“你就是阿隽表哥的媳妇吧?” “你认识我?” “听我娘提过。我叫雨溪,是大房的孩子,上回冬至我去姥姥家了,所以你没见找我。哎呀,我爹他们刚还提起你今日有事要来,你快进来。”李雨溪说着,回身喊道,“娘,表嫂来了!” 表嫂?姜映梨眨了眨眼。 这称呼倒也不赖。 难得碰到个对她认同的李家人呢! 这个小姐妹,不但人漂亮,性格也是很可爱啊! 第一个从厨房奔出来的是李芳菲,她见到门口站着的姜映梨,横眉倒竖,“你还来干什么?哟呵,还带了个小奸夫啊!看不出来,你人长得丑,这勾三搭四的本事倒是不小!外头的传言果真不假啊!” 她的视线落到姜映梨身后的狗蛋身上,撇了撇嘴,“挺配你的!” 狗蛋一脸懵逼,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来给阿梨姐帮忙的。你误会了……” “呵,跟着她跑那么远帮忙,你也够闲的啊!分明是你……” 李芳菲冷笑,想到最近被迫相的亲,就对姜映梨充满怨言,恨不得把给她身上泼满脏水才好。 李雨溪看她越说越过分,蹙眉呵斥道,“芳菲,你怎么能说这些话!还不给表嫂道歉。” “表嫂?你倒是会贴金。哼,谁以为你巴结她,表哥就会对你有好脸色?也不晓得你未来相公知不知道你的歪心思?” “李芳菲!”李雨溪被说得脸色发白,气得直跺脚。 姜映梨眯起眼。 李嫂子这时满手油污的从厨房跑了出来,脸色难看,“芳菲,你住口!你这话让你姐名声怎么办?” “她做得出,我还不能说吗?”李芳菲嗤笑,根本不惧。 她就看不上李雨溪这副谄媚做派。 “满嘴喷粪的东西,再哔哔赖赖,就给我滚出家门,以后别再回来了!”李母撩起帘子,探出头来,脸色难看地骂道,“一家子姐妹,成天拈酸吃醋,是活儿少了你的是不是?” “阿溪,把脏衣服给她去洗!洗不完中饭也别吃了。犯懒的孽障,洗完就去相看,再挑三拣四,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最近李芳菲相看总是折腾,让家里的名声都不大好听,也亏得李雨溪已经订了亲,不然还带累了她。 所以,李母对李芳菲很是恼火。 第148章 失踪 第148章 失踪 第148章 失踪 李芳菲在家敢怼天怼地,却不敢当面反驳李母两位长辈。 她气得眼眶通红,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她咬牙夺过李雨溪手里的木盆,狠狠撞开姜映梨,飞快地跑开了。 李母骂了一通,心里也痛快了些许,她抬眸看向姜映梨,“要给地里下种了?刚好,最近地里活儿不多,你姥爷自己看着就行,让你两个舅舅去给你搭把手!” 说完,她又板着脸,缩了回去。 因为沈隽意的腿,她对姜映梨还有怨言,但该帮的忙,她也没落下。 姜映梨也很识好歹,隔着门帘高声跟她道了声谢。 李嫂子拉住她道,“你姥姥最近身体不舒服,脾气也不大好,你也别往心里去。雨溪,去喊你爹和叔叔回来!” “好。” 李福贵两人才出门去地里溜达,听说姜映梨过来了,纷纷都赶了回来,拿了农具就要去下地。 李雨溪也扛起水桶紧随其后,“表嫂,我今天没其他事,我也来帮忙!” 姜映梨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 药材每种种植的方式都不同,其中桔梗最容易种,直接撒种育苗即可,半个月内即可出苗,届时再按需移植即可。 苍术、白术和柴胡则采取单沟钻孔法,沙参则适合沙地种植,用种子和细沙比例均匀混拌,再进行种植,春日解冻后再取出撒播。 虽然说起来比较简单,但七亩地既要翻地播种,还要浇水,是得加紧功夫了。 几人分工合作,李福贵跟李福瑞翻地,姜映梨和狗蛋则是紧随其后撒种浇水,剩下的就由李雨溪来回跑动送水,偶尔替换下还没好全的狗蛋。 姜映梨几人忙得不可开交,哪怕是冬日,依旧干得热汗淋漓,连午饭都是李嫂子送过来的。 天将近擦黑时,勉强种了五亩地。 姜映梨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擦了擦汗,忍不住感慨,种地真是体力活啊! 亏得是冬日,要是夏天,人都得中暑了! 李福贵喊道:“阿梨,今天先这样吧。剩下这点,明天半日就能做完了,不急于一时。” “是啊。主要是这沙地不好翻,种药材也恁麻烦了点,要是下菜种,一天就能完事。”李福瑞也应道。 “谢谢舅舅们了,这次多亏你们,不然光是我和狗蛋两个人,得好干好几天呢。”姜映梨嘴甜的感激道。 “行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先回去吃饭!”李福贵招呼道。 “好。” 几人扛着锄头迎着夕阳往回走,李雨溪跟姜映梨挨着走,并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她。 姜映梨注意到她的目光,抹了把脸,侧眸挑眉,“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是。”李雨溪摇了摇头,咬住唇角,半晌,她似是鼓起勇气,低声道,“表嫂,芳菲性子急躁,又……你不要信她那些话,我,我跟表哥没什么的。” 兴许曾经是有过,那样俊美清隽的少年郎,谁能压抑得住心动呢? 沈家当初拒绝李芳菲后,李雨溪也被她娘告诫过,李家跟沈家是不可能亲上加亲的。 所以,她也歇了心思,安安分分地去相看定亲。 如今见沈隽意娶了亲,今日又特地跟姜映梨打了一天交道,看她是个说话做事利落的,她也不想姜映梨心里有疙瘩。 姜映梨愣了愣,有些一言难尽。 敢情又是沈隽意曾经的桃花啊! 看来宁老太太说得果然不错,真命里带桃花! 李雨溪说话干脆,姜映梨望着她红扑扑的嫩脸,微微一笑,“我当然信你,下次我还得来吃阿溪表妹的喜酒呢!” 李雨溪耳朵根都染上了天边的晚绯,她捂住脸,羞赧道,“表嫂,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怪羞人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来,迎面却碰见一脸焦急的李嫂子和李方氏。 “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李福贵不解。 李福瑞摸着肚子道,“饭好了没有?我们累了一天,都饿了!” 李嫂子:“已经在做了,晚点就能吃。你们快进屋,洗洗手去!” 李方氏满眼焦灼地喷道,“孩子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说着,她的视线就落到后面的姜映梨身上,“又是你!你这孽障跟芳菲说了什么?让她连家都不回,你说啊!” 她恼火地朝着姜映梨扑过去,满脸怒气。 李嫂子慌忙抬手拉住她的胳膊,避免她伤人,蹙眉急道,“弟妹,你干什么?” 姜映梨莫名其妙,“除了早上,我今天都在下地,根本没跟李芳菲说过话。大家都瞧见了的!” 李雨溪也扶住李方氏,附和点头,“是的。婶子,表嫂说的都是真的。” “芳菲不回来跟阿梨没干系。弟妹,你别着急,她可能是贪玩,咱们再找找就是。现在福贵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人多,到处都去瞧瞧,不会有事的!”李嫂子劝道。 姜映梨惊讶:“怎么回事?李芳菲失踪了?” 第149章 寻人 第149章 寻人 第149章 寻人 李福贵等人刚到家,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又被赶出去找人。 李芳菲是个大姑娘了,本来也费不着那么着急上心,但自从她端着脏衣服去了河边,已经一天不见踪迹了。 李嫂子拉着姜映梨两个女眷落在后头,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按理说那堆衣服半上午就该洗完了,但她手脚慢,娘也有意磨一磨她的性子,前头又放了狠话,让她不洗完衣服别回来。” “中午也不见人回来,后来还是那媒婆带着人来相看,等了小半天,娘都气着了。” “最后弟妹放心不下去寻,结果下游没找到,倒是在上游找到了盆和脏衣服。我们还以为人落了水,找了一圈,又问了村里同去洗衣的人,都说没瞧见。” “弟妹还以为她赌气跑回她姥姥家了,急得跑了趟娘家,也不见踪迹。” “前头不是说有近来有拍花子出现吗?不但抓小孩,也抓年轻漂亮的未婚姑娘,弟妹就慌了,难免嘴上不好听。” “阿梨,你别跟她计较。” 拍花子抓小孩是卖给生不出孩子的家庭,但抓了姑娘就不好说,不是卖去偏僻地区给人当媳妇生娃,就是那些脏地方。 也难怪李方氏这般焦灼。 姜映梨也不在意,她颔首应着,“我知道了。舅母,既然担心有拍花子,不如找住在村口的人家问问,是否有陌生人出没过?也比咱们盲目的到处找好些。” 李嫂子想想也有道理,“那咱们先找人问。让你舅舅他们顺着水流找找!走。” 这季节大多数人都在为了冬日储物奔波,不是耗在地里就是砍柴,成日里待在家里的不多,她们绕着问了一圈,最后终于有个小孩啃着脏兮兮的手指回答了。 “我早上见到芳菲姐出村了,当时她嫌弃我扔泥巴砸到她的绣花鞋,还骂我是乞丐。” 说到这,他还一脸委屈。 李嫂子一脸尴尬。 李芳菲这嘴怎么就那么坏! 姜映梨摸出一个煮鸡蛋递过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芳菲姐是心情不好,你不要跟她生气。你能告诉我,当时她往哪个方向走的吗?有看到其他人跟她一起吗?” 这是出门时,李玉珠私下塞的添餐,她没顾上吃。 见了鸡蛋,小孩顿时眉开眼笑,问什么就答什么,很快她们就知道了李芳菲的所有行踪。 早上李芳菲跟家里起了龃龉,生气地把衣服丢到上游,就气呼呼地自行离村,中途没有任何人跟着她,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知道此事后,李家其他人就打算去镇上打听,奈何天色已晚,姜映梨建议众人明天再去。 其他人也是这般想。 李方氏又急又怒,她心里憋着气,无处发泄,闻言,指着姜映梨就怒斥道,“你个扫把星,要不是你,芳儿怎么会气得离家出走?” “近来外头多乱,一个姑娘家在外多危险,你还让家里别去找,你安的什么心哪!孽障,我撕烂你的嘴!” “弟妹,你干什么!阿梨说得也没错,夜里镇上店铺都打烊了,咱们就是去也打听不到什么。倒不如明天早些去!”李嫂子拦住人苦口婆心地劝。 明明是李芳菲找茬,最后又任性离开,闹得家里不可开交,跟姜映梨有什么干系? 李方氏却不管,她对着姜映梨龇牙咧嘴,“要是芳儿有个什么差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映梨颇为无语。 最后还是李母出面摁下,做了明早出去找人的决定。 而此时,李芳菲蹲在树下,眼也不眨地盯着不远处巍峨古朴的门扉,听到里面传来悠远清脆的打铃声,她嘴角一勾,眼眸骤然一亮。 第150章 姐夫得守夫道! 第150章 姐夫得守夫道! 第150章 姐夫得守夫道! 自从考试名次名列前茅后,沈隽意在乙班的待遇也是呈直线提高了,不少学子都愿意下课后跟他探讨课上疑惑。 沈隽意好不容易婉拒了一位学子的邀约,跟等在门口的姜青檀和郁齐光离开。 郁齐光觑了眼身后同窗遗憾的表情,酸溜溜道,“阿隽现在真是受欢迎啊!大家都围着你说话,你都没空搭理我们了。” 姜青檀感觉怪怪的,挠了挠头道,“姐夫的文章写得好,夫子都在我们课上夸赞过,人家找他请教,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你怎么像怨妇吃醋一样……” 郁齐光:“……我没有。” “可是你的语气……” “你听错了。”郁齐光见他还想说话,强行捂住姜青檀的嘴,气恼道,“不许再说了!你这嘴怎么跟你姐姐一样怪讨嫌的!” 他才不会担心自己无法成为沈隽意唯一的同窗挚友而焦虑!! “唔唔!”放开!他怎么敢说他姐姐的不好! 两人正扯头花,沈隽意无奈摇头,“你们两个别闹了,前面是阶梯,仔细摔跤。”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熟悉又激动的呼唤声。 “表哥!阿隽表哥!” 沈隽意闻声望去,只见李芳菲朝他兴奋地招手,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 此时是下课的高峰期,到处都是挨挨挤挤的学子,听到呼声都纷纷四处张望。 郁齐光觑见是个漂亮姑娘,冲沈隽意挤眉弄眼,“阿隽,又是找你的啊!” 沈隽意脸色微沉,拧眉快步走了过去,“芳菲,你怎么来了?” 李芳菲被那么多人盯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绯红,闻言,她昂起头,眼底都是仰慕,“表哥,我,我有事找你。” “怎么了?是姥爷他们出什么事了吗?”沈隽意神色凝重,立马追问。 姥爷一家对他很好,沈隽意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 李芳菲不敢讲自己是躲开相亲,她以指尖挠了挠脸颊,肚中轰鸣,她尴尬地别开眼,“我……” “阿隽,这是你亲表妹吗?”郁齐光跟了上来,看李芳菲秀美清丽,眼眸微亮,他打圆场子,“这里人多,叫人瞧见不好。咱们先寻个馆子,表妹走了那么远,想必也饿了,吃完饱饭,再慢慢说!” 他注意到李芳菲的鞋子走得全是泥巴,一身灰扑扑的,想必是走来的。 沈隽意也看到了李芳菲满脸的疲惫,他也没拒绝,颔首先把人带离了。 李芳菲见此,心中一喜,连忙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侧,想去牵他的衣角。 姜青檀眯起眼眸,冲开她,“大庭广众的,你想干什么?” 李芳菲脸色一僵,低头咬牙,声音委屈道,“我,我头回来城里,有些害怕……” 她想表现得跟沈隽意亲近些,这些同窗见了,以后肯定会以为她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对儿! 姜青檀不吃这套,他鄙夷道,“又没狼吃你,怕什么怕!不准牵我姐夫。我姐夫可是成了亲的,得守夫道,不能跟其他女子亲近!” 先前他没看好莫敛舟,导致姜青柚挖了墙角,害他姐伤心。 这回他得盯紧姐夫,不能让他姐再被和离了! 李芳菲:“……” 原来是姜映梨的弟弟,难怪那么讨人厌! 郁齐光:“……” 守,守夫道? 姜青檀是疯了吧! 李芳菲转向沈隽意,可怜巴巴,“表哥……” 沈隽意面无异色,认真地点头附和,“阿檀说得有理。你还是未嫁女子,更得注意保持距离,离我十步远吧!” 第151章 做东 第151章 做东 第151章 做东 姜青檀闻言,瞬间来劲了,挤到两人之间,比划出距离,得意洋洋:“太近了,你再退后五步。” 李芳菲:“……” 她眸光闪闪地看向沈隽意:“表哥……” “别喊了。我姐夫都开口了,你还磨磨唧唧什么?光天化日,注意影响!退退退!”姜青檀挑眉,摆手催促。 沈隽意未置可否。 李芳菲又委屈又气恼,又不好在此时发作,只能咬牙恨恨地剐了眼姜青檀,听话地错开了几步。 姜青檀这才满意地抬起下巴,“我姐夫是有妇之夫,就算你是他表妹,也不能靠近,以后跟我姐夫说话就这个距离,听到了没有?” 这个姐夫,他很满意,所以他绝对要守护好。 李芳菲咬唇低头,没有吭声。 郁齐光有些看不下去,他扯住姜青檀的衣袖,警告地瞪他,“你不要太过分了。别让阿隽难做!” 说着,他扭头朝着李芳菲露出个亲切的笑容,“表妹好,我叫郁齐光,是阿隽的生死挚友。他的表妹跟我的也没差了,你跟着喊我喊我声兄长就行。表妹一路走来辛苦了,这样,今天我来做东。” 李芳菲见沈隽意没动静,便抿唇低声道,“谢谢……齐光哥哥。” 郁齐光听她害羞的喊自己齐光哥哥,霎时犹如喝了一碗蜜,心口甜滋滋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他不禁感慨不愧是沈隽意的表妹,不仅长得漂亮,还性格内敛温柔。 这脑袋一昏沉,他就不理智地建议去新开的春晓楼吃饭。 姜青檀惊讶,“你发达了吗?酒楼的价格可不便宜啊!” 他们往日里都是在路边摊或者是苍蝇馆子里打牙祭,多数都是买些馒头之类的速食回来,配着热水咸菜吃的。 郁齐光的条件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该抠门的时候也没少抠门。 郁齐光心口也在发疼,可话都出口了,也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是听同窗说,春晓楼新开张价格有优惠,味道也很不错。而且,难得阿隽表妹来,咱们就去尝尝鲜!好了,就你话多,走了。” 他羞恼地一把搂住满脸惊奇的姜青檀就往前推着走。 春晓楼门口宾客络绎不绝,不少都是冲着低价来的,几人被迎进了大堂,安排在了一张窗边的位置上。 既然是郁齐光做东,点餐的也是他。 他望向李芳菲,声音都温柔了下来,“表妹想吃什么?” 李芳菲的目光偷偷落在坐在她对面的沈隽意身上,闻言,她娇声回着,“我,我都行的。表哥呢?” 沈隽意目不斜视,语气冷淡道,“我不挑食。你们随意!” 姜青檀望着头顶的餐盘,眼眸闪亮,“咱们点个红烧狮子头吧,我还没吃过呢!还有再点条鲫鱼,或者是红烧肘子……感觉都挺好吃的……” 他看着看着就一脸纠结,选不好,就扭头问郁齐光,“你说选哪个?” 郁齐光皮笑肉不笑地摁住他的脸,“哪个都不选。” 他是故意想吃穷他吧! “唔唔,分明是你说……唔唔,你不能厚此薄……” 姜青檀余下的话都被郁齐光用手堵在了喉咙口。 可恶! 他居然只问李芳菲这女人! 亏得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他竟然不肯给他点份狮子头! 呜呜呜,果然还是他姐疼他! 最后,郁齐光忍痛点了三个招牌菜,并一份时蔬,勉强凑够了四菜,外加四人份的馒头。 吃饭的时候,郁齐光很是热情地给李芳菲布菜,倒是没让桌上的氛围冷却下来。 至于姜青檀,郁齐光虽然没点狮子头,却点了条鲫鱼,勉强补上他冬至没吃上鱼的遗憾。 姜青檀满意地挑鱼刺,挑出一块肉递给沈隽意,笑眯眯道,“姐姐说,姐夫这腿得多吃肉才能好转,你快多吃点。” 沈隽意愣了愣,他觑了眼碗里挑干净的细碎鱼肉,心口微热,却也没下筷,“嗯,多谢,我自己来,你快吃吧!” 姜青檀完成了使命,就开始埋头干饭了。 旁边的李芳菲见此,也夹了块肉想塞过来,沈隽意抬手微微拢住碗,拒绝了她的夹菜,语气清冷,“不用管我,我吃一个馒头就够了。芳菲,你赶紧吃,吃完趁着天还没黑透,我送你去驿站寻车回去!” 李芳菲手中动作一顿,捏紧筷子,咬住后牙槽。 “我不回去!” 第152章 独处 第152章 独处 第152章 独处 李芳菲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找沈隽意,不用再面对家里的催婚相看。 她不愿意回去。 沈隽意蹙眉,沉声道,“芳菲,别任性。你贸贸然跑出来,舅父舅母肯定很担心。” “你知道什么?他们……”李芳菲刚说想被逼婚的事情,可想到沈隽意定然不会在意,不禁鼻尖一酸,眼眶微红,她别过身体,哽咽道,“反正,我不会回去。” 沈隽意不悦,刚好再劝,就被郁齐光拉住,他打圆场子道:“阿隽,这也不着急。有话咱们慢慢说,好歹叫表妹松快地吃完这顿饭嘛!” 说着,他又冲李芳菲温声笑道:“表妹别生气,咱们先吃饭。以外的,咱们吃完再商量好不好?” 李芳菲没有吱声,眼睛瞟了眼桌上的肉,微微咽着口水,却也没动。 李家虽然家境不错,却也不是顿顿能吃到肉的人家。 她也是头回来这般昂贵大气的酒楼。 只是,她也不想随意低头,以免被沈隽意看轻赶走。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压抑,唯一没受影响的也就是低头猛干饭的姜青檀。 “好吃,这个红烧肉好香,下回也要带我姐来尝尝……呃,你们不吃吗?”姜青檀吃了半天,才发现他们都没动筷,他抬头茫然四顾,“饭菜都要凉了。” 郁齐光瞪他,“你就知道吃!诶,阿隽,你去哪里?” 沈隽意拄着拐杖站起来,淡淡回道,“我有事先去趟后面。” 一般这种说法就是去如厕了。 郁齐光也没拦他,只让他早些回来,又扭过头来劝李芳菲吃饭。 李芳菲望着沈隽意的背影,抿紧唇瓣,又见桌上的肉菜越发少了,这回她没抗拒,低头默默开始吃饭。 郁齐光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李芳菲身上,“表妹,你别跟阿隽置气,他啊,就是担心你。来,多吃点,这个鱼也挺好吃的!” 说完,他就把余下的半条鱼都往李芳菲碗里送。 姜青檀刚要说话,桌下的脚就被狠狠踩住,他嗷了声,龇牙咧嘴地瞪向郁齐光,“你干什么?” 郁齐光朝他扯唇,“吃饭!” 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还嫌不够乱呢! 沈隽意去酒楼后院站了一会儿,平静了些许后,就打算往回走,结果才转身,就撞见从包间里出来的姜青榕和姜青柚。 姜青榕正拉着姜青柚低声说话,“阿柚,等会再多送几个好菜进来,酒也要上好的,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觑见沈隽意的身影,余下的话就被他吞回腹中,烦躁地挑眉:“沈隽意,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是说,你在跟踪我?” 他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托莫敛舟请了赵山长吃饭,沈隽意该不会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守在外面碰瓷。 沈隽意:“……” “与你无关。”从姜青榕身后的门扉,依稀能看见里面有好几位客人,男男女女都有。 沈隽意还没来得及看清,姜青榕就警醒地把门合上,转过头,目光轻蔑地斜睨着他,“沈隽意,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花销得起的!赶紧离开。” 三番四次地被针对,沈隽意也不是泥人,他冷冷淡淡回道,“此店开门做生意,你能来,我缘何要走?” “当然是因为这店是……”姜青榕抬起下巴,刚要说这是自家的酒楼,就被姜青柚给喝止。 “哥哥,你先去找小二,这里交给我。” 酒楼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传到姜家人耳中,定然有纷争。 姜青榕幡然回神,他刮了眼居心险恶的沈隽意一眼,快步走开。 走廊只余下姜青柚和沈隽意两人,这是自从换亲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第153章 宴席 第153章 宴席 第153章 宴席 姜青柚抬眸看向沈隽意。 少年身姿挺拔,俊美而清隽,犹如芝兰玉树,立于庭中尔。 平心而论,沈隽意的外貌实是出挑,又腹有诗书。 若不是他霉运缠身,屡考不顺,以他的条件,怕是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上辈子年少时,姜青柚也曾对着这张脸动过心,但沈隽意太倒霉了,早早就英年逝世了,那些少时心动也成了记忆里的云烟。 这次她故意应承冲喜的婚事,是早算好让姜映梨替嫁,而莫敛舟不出所料的提议,让事情更加顺利铺展。 这回再见,沈隽意眉宇间不见以往的阴沉郁色,神采奕奕,眉目生光,衬得他整个人都仿似璀璨明珠,熠熠生辉。 姜青柚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复杂,“沈,沈隽意,你怎么在此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许意外。” 毕竟,沈家并不宽裕。 “吃饭。” 沈隽意的语气虽不如对姜青榕时冷冽,却也并不温和。 姜青柚闻言,抿起红唇,张了张口,“……沈隽意,你跟阿梨……虽然是个意外,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可以跟我开口的。” “阿梨她是有些任性,她跟我赌气,非要嫁……” 她当然不是真的心存愧疚。 明明这件事都过去了,她还提起,话语间隐隐约约,似藏非藏,不过是想在沈隽意跟前博个好,顺便暗暗给姜映梨上点眼药水,挑拨下两人间的关系。 “阿梨很好。”沈隽意截断了她的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好似利刃般刺来,“说起来,当初姜映梨嫁来时,头破血流,险些丧命,不知当日是发生了何事?” 姜青柚一噎:“……” “那般境地,她如何能赌气出嫁?” “……” “还请姜姑娘替我解答疑惑。”沈隽意语调低缓,句句紧逼。 这是就方才姜青柚的话头追问的。 两人都不是傻子,不过是没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撕破脸罢了。 姜青柚反应过来,沈隽意不吃她这套,她暗暗压住心底的恼意,勉强笑道,“那什么,我哥估计不知道怎么跟小二说,我先去瞧瞧,下回再聊。” 说完,她转身,脸色一沉,仿若身后有鬼怪追赶一样,快步跑开了。 沈隽意也没阻拦,他回身看向紧闭的包间门扉,微微蹙起眉头,停顿片刻,这才离开。 而包间里,凌昭昭不悦地嘟起嘴,瞪了眼拉着她不放的凌赵氏,“婶娘,您拉着我干嘛啊!” 凌赵氏压低嗓音,捏了捏她的小手,“我不拉着你,你又得坐不住出去了。这包间里坐着的都是你的长辈,可不兴离席的。而且,这外头人生地不熟的,仔细叫人冲撞了,听话,吃完饭咱们就回去了。” 这桌上不但坐着赵山长,黎衡等人,还有德高望重的上官鸿,对方还是看在两个弟子的面出席的。 凌昭昭不高兴,到底没驳了她的话,心里却想着方才惊鸿一瞥的男子。 虽然没看清样貌,仅仅只看了眼背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的怦怦然直跳,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非常想亲近对方的念头。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体验。 她很想出去瞧瞧那人是谁。 凌昭昭摸住心口,怔怔然出神,连身边人说话都没注意听。 此次聚会顾名思义是赵山长和黎衡庆贺师长身体康健,但真正的目的是引荐凌降曜给上官鸿认识,上回送礼,上官鸿并没有收下,加上身体不适,他们也没久留,连话都没多说。 如今上官鸿身体恢复了些许,才邀其出门雅聚。 赵山长带了莫敛舟陪同,黎衡携着凌降曜,至于姜青榕和姜青柚只是来陪同伺候吃喝的,毕竟这是姜家的酒楼。 但若是能给赵山长留个好印象,那么在收学生时,姜青榕就比其他人更有把握了。 “老师既然准备在柳城长住,不若来云麓书院教习。您不想挂名也没关系,哪怕来讲一两节课也行。”赵山长边说边给上官鸿斟茶。 “以老师的学问,哪怕随便讲两句,对那些学子而言,都是莫大的福气!”黎衡笑眯眯的吹捧。“照我说,老师还老当益壮,合该再收一两个弟子,培养成国之栋梁!” 上官鸿瞪了他一眼,嗤笑,“我教了你们两个混账,也没见你成为什么栋梁之材,尽丢我的脸面!” “我这是个例外!师兄就不同了,现在已然是云麓书院的山长,桃李满天下。”黎衡摸摸鼻尖,转动眸子,试探地建议道,“老师可以再培育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定然能再振老师威名的。” “我这侄儿就机敏过人,也不知道合不合老师的眼缘?” 第154章 不愿意 第154章 不愿意 第154章 不愿意 “我这侄儿就机敏过人,也不知道合不合老师的眼缘?” 黎衡厚着脸皮,适时地推荐着凌降曜。 说起来,当年黎衡能入上官鸿名下,并非是他天赋卓绝。 而是因为上官鸿受他父亲的救命之恩,推脱不过,这才勉为其难收为弟子的。 但论文他是真不如赵山长的。 后来,他嫌读书烦闷,中途转去学武,说来惭愧,也没学出个大名堂。 好在哪怕文武皆不成,家中还有爵位继承。 如今再讲这些,黎衡也很是忐忑尴尬。 奈何,凌降曜崇拜上官鸿,为了侄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凌降曜敛了眉间傲气,站起身来,朝着上官鸿拱手作揖。 “晚辈曾有幸读过鸿老许多文章,妙趣横生,文采鸾章,令学生受益良多。故而才会请托叔叔,求拜见您,希望能得您指点一二。” 上官鸿微微一笑,也不接茬,“指点算不得,我也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人思维活跃,心有丘壑的。” 他并不想牵扯进这些侯门贵胄家中的风波,特别是教导这些贵族子弟。 有黎衡一个已经够了。 上官鸿的拒绝,让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此时,突然屋内响起一声:“咕——” 众人面面相觑。 上官鸿捂住肚子,笑道,“哎呀,现在年岁上来了,若是这饭点晚些,这腹中就耐不住了……” 凌赵氏立刻打圆场子道,“您病体初愈,是我们疏忽了,我这就让人去厨房催催。” “是啊,是啊,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忘记老师您的情况了。”黎衡也反应过来:“老师,我跟你讲,这家厨子的拿手菜是狮子头,虽然比不得咱们在京都吃的,却也别有些风味。” “哟呵,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上官鸿笑眯眯回道。 于是,包厢里的空气又流通了起来,众人都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凌降曜也略略勾唇,眼底却藏着阴鸷,桌下的手也紧紧攥着。 老奸巨猾的老不修! …… 沈隽意回来时,郁齐光等人已经吃完,桌上只余下了些残羹冷炙。 姜青檀惊讶:“姐夫,你怎生去了那么久?我们还以为你掉里头了呢,正准备去找你呢!” 沈隽意:“……吃好了吗?” “我们都吃饱了。倒是阿隽你,吃那么少,要不要再吃些?”郁齐光建议道。 “不用了。走吧!” 说完,他率先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郁齐光连忙招呼小二来买单,结果却从小二嘴里得知,沈隽意已经付过账了,足足一两三钱。 郁齐光听得很是肉疼,这得抄十几本书才能赚到啊! 难怪都说开酒楼赚钱,这随便点几个菜都赶得上他一个来月的吃用了。 太黑了! 下次再也不来了! 想来沈隽意也是知道他的情况,才会私下买单,可郁齐光自己开口说的请客,自是不能自打嘴巴。 他着急忙慌地带着两人追了上去,“阿隽,你等等我们啊!那个钱……” 他话音未落,沈隽意就截断了他的话,转头看向酒足饭饱后显得很是惬意的李芳菲。 “芳菲,我们去车马行。” 第155章 赖着他 第155章 赖着他 第155章 赖着他 李芳菲脸上的喜悦顿消,她抿起唇,不肯挪动,“我说了我不会回去。” “李芳菲,别胡闹。”沈隽意拧眉,语气严厉,“舅父舅母,姥姥姥爷他们现在定然挂怀难安。不管你跟家里闹了什么矛盾,但你已然是大人了,不能再动不动离家出走了。” “走,跟我回去,时候还早,驿站还有马车!” 沈隽意不愿意惯着她的毛病。 李芳菲眼眶氤氲着湿意,抬头望来,“哪怕到了此刻,表哥心里还是只有爷奶他们,不曾有过我半分!你知不知道我心中又是多煎熬痛苦?” 沈隽意还没来得及回话,姜青檀先郁闷地嘀咕出声。 “痛苦也没耽搁你少吃啊!刚才小半桌的饭菜都进了你肚子!” 好东西都被夹到她碗里,他都才吃了个半饱。 郁齐光:“……?” 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 李芳菲也是一噎,凄苦的氛围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刮了眼姜青檀,咬牙跺脚,“反正,我宁愿死在外头,也不会回去。表哥嫌我碍眼,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单手捂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她其实是笃定沈隽意不敢真的不管她,更是以此来让家里放弃让她相看嫁人。 这样,她才能对沈隽意徐徐图之。 她比姜映梨强那么多,总有一天,表哥会眼明心亮,看到她的优点的。 届时,她就能取而代之了。 “李姑娘,诶……”郁齐光焦急不已,他见沈隽意要追,忙拉住了他,“阿隽你腿脚不便,仔细又加重了。我去就行!” “李姑娘,你等等!”他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姜青檀眨了眨眼:“郁齐光好上心啊!姐夫,咱们怎么办,先回去吗?” 沈隽意头疼不已,他揉了揉额角,李芳菲的任性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想了想,拿出一把铜板塞过去,“阿檀,你去趟车马行,让人帮着送句话。” “好。” 等到天色暗沉,沈隽意和姜青檀在院子里等了许久,郁齐光终于领着眼眶微肿的李芳菲回来了。 李芳菲垂首,也不吭声。 郁齐光朝着沈隽意使了个眼色,沈隽意叹了口气,低声道,“灶房烧了热水,你先去洗漱下。今夜不早了,你走了那么远,想来是累了,早些休息。” 见沈隽意不再赶自己走,李芳菲心中浮起窃喜,压住微微上扬的嘴角,点头转身先进了灶房。 郁齐光呼了两口气,抬手扇了扇风,“你表妹是真能跑啊,我追了她两条街呢!不过,阿隽你也是,我看你表妹也并非无理取闹之辈,定是有难言之隐,你何必逼她呢!” “也亏得我跑得快,要是跟丢了,指不定要出事。你明天慢慢劝她,语气别那么硬嘛!你平日里跟姜映梨说话不就挺好的嘛!” “这能一样吗?”沈隽意无语。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女的吗?而且,表妹她……”郁齐光想起李芳菲那梨花带泪的模样,声线都温柔了起来,“她比姜映梨可明理懂事多了。” 闻言,沈隽意眯了眯眼,以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他。 郁齐光被看得浑身寒毛直竖,恁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沈隽意什么都没说,拄着拐杖就往屋里走。 他懒得跟眼神不好的人多说。 郁齐光连忙跟了上来,好奇道,“阿隽,那表妹她今夜……住哪里啊?你屋里还住着姜青檀,应该不好把床让出来吧!” 而今天气寒冷,总不能让姑娘家在灶房里打地铺吧! 再来,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被褥。 沈隽意也想到了这个情况,他抿唇,“那只能去住客栈了。” “客栈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怕是会不安全……”郁齐光说得也是实话。 可总不能让个未嫁的姑娘住在他的房间,睡他的床,盖他的被褥吧? 光是想想,就怪——怪害羞的! “我问问芳菲的意见。” 洗漱出来的李芳菲选择了留下,她虽然胆子大,到底是个小姑娘,让她孤身去住客栈,她还是很害怕。 再来,她不想离开沈隽意。 所以,她提了个意见,“我……我能盖表哥的被褥吗?我不想用……陌生人的。” 她双眸盈盈,咬着唇角,揪紧衣角,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望着沈隽意。 这回沈隽意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 总不能真的让李芳菲盖无亲无故的郁齐光的被褥,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也有碍。 好歹他们还沾亲带故,且他对李芳菲也毫无男女之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抬起眼,淡淡道,“也行。刚好我昨日才洗晒过被褥,是干净没用过的。” “你就住齐光那间房吧!齐光跟我们凑合一晚,明日你就听话回去。” 李芳菲心里一喜,重重点了点头,至于回去的话,她都只当耳边风了。 她就要赖在沈隽意身边! 第156章 美梦 第156章 美梦 第156章 美梦 郁齐光把沈隽意的被褥抱到自己床上,又扛上自己的被褥准备走,见李芳菲站在门边,他放柔声音,轻轻道,“李表妹,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事尽管跟我、我们说。” 姜青檀端着水盆从厨房出来,见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真狗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亲表妹呢!” “……他嘴巴向来臭,李表妹你别搭理他!隔壁那间住的是我们同窗和他的家眷,为人也不错,你别怕。对了,记得栓门,我们就不打扰了!” 郁齐光嘱咐完,就帮着合上门,再扭头瞪向姜青檀,恼火地推搡他进屋,压低嗓门道:“姜青檀,你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让李姑娘听着,心里多难受。更是对她名声也多有影响啊!” 姜青檀被推得差点摔倒,也是不悦:“她真要脸,就不会离家出走,还跟几个大男人住一个屋檐下!” “你——” “我不管你是不是色迷心窍!但我绝对不会让她破坏我姐的婚事的!”姜青檀梗直了脖子,大声说道。 郁齐光急得面红耳赤,伸手想去捂他的嘴,“你说谁色迷心窍呢!” “就是你!刚才眼珠子都要粘人家身上……” “姜青檀!你住口!” “咋?许做还不许说嘛?”姜青檀第一眼就不喜欢李芳菲,自然是喋喋不休。 两人正吵得脸红脖子粗,沈隽意面无表情地出声,“再大些声,半条街都该醒了。” 见沈隽意生气,两人忙住了嘴,开始各忙各的。 姜青檀把水盆往地上放,殷切道,“姐夫,我把药包泡好了,姐说再坚持泡一阵子,你的腿就能好了。现在水温刚好,快来试试。” 沈隽意一瘸一拐走到桌边坐下,“多谢。阿檀,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也就是搭把手的功夫。我洗完正好给姐夫你再打一盆,你快泡,正好热乎的上床睡觉。” 沈家对他好,姜青檀自然也把沈隽意当成真姐夫放在心上,凡事能做的都帮着做了。 郁齐光把被褥往床上铺,“阿隽啊,你要睡哪头?还是咱两睡一头?” 姜青檀刚要说话,眼角余光觑到沈隽意,只能又压下了话头,跑回自己的床铺,脱衣躺下。 拿被子盖着半边脸,他偷偷摸摸地打量着烛光下愈发丰神如玉的沈隽意。 自从上次冬至回来,他就发现沈隽意心绪不佳,显然是跟他姐姐有些关联,可姜青檀也问不出什么来。 现在又蹦出来个表妹,他生怕沈隽意又被勾走,惹了自家姐姐伤心。 所以,在沈隽意让他找驿站的车夫传口信回杏花村的李家时,他多塞了些钱,让也给姜映梨也送了个。 现在就盼着他姐姐知道消息后,能快些来城里,把李芳菲这讨厌鬼赶走! 泡完脚,沈隽意也没抄书,而是早早歇下了。 李芳菲听着隔壁逐渐没了动静,用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褥晒过后,有着阳光的芬芳。 但她从被套的淡淡皂角香味里,仿佛从能闻到独属于沈隽意身上的淡淡松柏气息。 用表哥的被褥,就像是抱着表哥一样! 真的好害羞啊! 她抱着被褥忍不住又蹭了蹭,心里欢喜得一塌糊涂。 对了,明天她就早起给表哥做早饭! 表哥一人在外求学甚是辛苦,还是要有个女人在身边照料生活的! 如果能够跟表哥在一起,她其实也不介意做小,反正以姜映梨的样貌,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这般想着,李芳菲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如愿嫁给了沈隽意,陪着他红袖添香,还先生下了个男孩,表哥和姨母都很是欢喜,把她和孩子都视若珍宝。 最后表哥还考取了功名,当了大官,而她还捞了个诰命夫人的头衔。 李家上下都以她为荣,爷奶对她讨好有加,她娘也夸她有眼光,而李雨溪也一改往日爱说教的姿态,成了她的狗腿子。 至于姜映梨,在梦里她因为不讨表哥欢喜,一生无所出,被表哥厌弃,姨母还把她丢到村里自生自灭,一辈子孤苦无依…… 李芳菲忍不住高兴地在梦里笑出了声。 可能是因为走了一天的路进城太累,李芳菲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外面传来的嘈杂人声,她才揉着眼睛,意犹未尽的醒来。 等瞧见外头的微光,她恍然醒神,手忙脚乱捞起衣服穿好,套上鞋就跑去开门。 “表哥,我这就去做饭……” 结果,一抬头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子,对方挽着普通的妇人发髻,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细布长裙,手里还端着一小木盆的脏衣裳。 李芳菲愣住,一时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对方怔了下,很快扬起温和的轻笑:“沈公子他们寅时就起床去学院上早课了,一般来不及在家吃早饭的。” “姑娘是沈公子的表妹?”像是怕她误会,她指了指最外间的屋子,脸上浮起羞赧笑容,“我相公是租住在这间。我叫刘秋梅,是洪兴镇人,才成亲没多久,是来照顾我相公的衣食住行。” “初来乍到,也没个熟悉的人说话。见到同龄姑娘,就觉得亲近,忍不住多问两句,希望没冒犯到姑娘。” 李芳菲抿起红唇,本来想转身回房,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脱口而出:“我是表……咳,我是沈隽意的妻子。” “妻子?”刘秋梅打量着李芳菲的姑娘发髻,有些犹疑。 “难道我不像吗?”李芳菲不高兴。 她明明比姜映梨那个死胖子更配表哥才是。 她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刘秋梅急忙摆手,忐忑道,“只是方才听姑娘喊沈公子表哥,我还以为……” “我们是表兄妹,家里想着亲上加亲,就让我们成亲了。”谎言一旦出口,接下来的就容易编了,李芳菲抬起下巴,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编,“我姨母放心不下表哥,就让我跟过来照料。” “原来如此。”刘秋梅恍然,满脸羡慕道:“你与沈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定然很深厚,还有亲姨母当婆婆,这日子肯定很是舒心!” 她跟相公是相看后定下来的,但感情却不错,但家里偏生有个爱搞事的婆婆,最是爱磋磨她。 这回她能来陪读,还是她娘家和相公都出面游说。 一来让她照顾衣食住行,让她相公无后顾之忧,二来是早些为家里传宗接代,她婆婆这才不得已放人。 李芳菲想起梦里的情景,脸皮很厚地点头应承,“那是当然,我表哥很爱我,我姨母也很疼我。” 不过,她也没多说,而是转开了话题,“对了,我对这城里的事情都不大懂,刚好要问问你。” 第157章 丢人现眼! 第157章 丢人现眼! 第157章 丢人现眼! 这厢李芳菲和刘秋梅聊得热火朝天,称姐道妹,李家上下却并不平静。 李家昨天毫无所获,早上天没亮,李家几个男丁和李方氏就火急火燎地往镇上去寻了。 姜映梨没跟着去。 一来是地没种完,二来是李方氏对她很仇视。 她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李大嫂留在家里照看,李雨溪则是跟着给姜映梨帮忙。 直到巳时,日上正头,七亩药田才算是全部种完。 没有李家几个男丁帮忙,他们三个又是翻地挖坑,又是撒种浇水,累得那叫个腰酸背疼。 姜映梨从前没怎么下过地,很多东西都是理论知识,此时真真切切地种一回,才知道期间的辛苦艰辛。 李雨溪见她汗湿重裳,脸色通红,担心地上前,“表嫂,还好吗?要不先歇会儿?” 姜映梨捂着快累断的腰,抬袖胡乱擦着额角的汗珠,看狗蛋一个伤员都干得比她利索,不禁很是尴尬,“不用。咱们浇完水,就回去了。” “不知道舅舅他们找得怎么样了,等吃过午饭,咱们也去帮着找找!” “好。” 忙完后,三人扛着农具,慢慢吞吞往回走,走到半路,就碰见一辆马车。 村里极少有马车进出,多数是牛车,李雨溪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姜映梨一打眼就认出马车上,属于柳城车马行的标志。 除非特地租车,一般车马行的车都只会来回城镇间,极少会往来乡野间。 赶车的是位身强体壮的青年,正四处张望,见到三人,他眼前一亮,当即对走在前头的姜映梨喊道:“这位大婶,等等,我想问问……” 姜映梨:“……” “你叫谁大婶啊?”她扭回头,凶巴巴地怒道。 年纪轻轻的,眼神这么不好! “就是啊!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阿梨姐比你还小咧!”狗蛋也横眉倒竖,为自家大姐头助威出头。 青年见姜映梨一身浑圆,又因为下地,穿得土里土气的,还以为是生养过几个孩子的大娘。 哪里想到她人不可貌相! 他一愣,看几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尴尬得直挠头,连连拱手,“对不住,真对不住啊!怪我眼瘸,看错了。大姐,呃,姑娘,还请别跟我计较。” 这要是惹恼了人,回头人家喊着乡里乡亲扛着锄头追打,他是逃也逃不了。 作为个走南闯北的车夫,他很是识趣。 姜映梨也没打算怎么计较。 说到底,还是肥胖的锅,人胖看着就是年纪大。 她撇了撇嘴,“你想问什么?” “啊?”青年回神,欣喜地连忙道,“我想找杏花村李正树家,不知能否告知如何走?” 李正树是李父的本名。 姜映梨和李雨溪对视一眼,眯眼,“我们就是李家人。你是谁?” 青年没想到自己这般好运,当即倒豆子一般,把姜青檀交代的话都倒了出来。 “……反正,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平安无事。若是得空,你们赶紧去把人接回来吧!”青年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调转马车道,“话我都带到了。那位客人让再走一趟天水村,我就先告辞了哈!” 他本来就只走柳城到槐花镇的路线。这回为了赚点外快,特地跑了趟乡下,现在得抓紧时间送完消息,再拉一趟车回程,不然就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等等。”姜映梨出声喊住他,问道:“你是要去天水村的沈家吗?” 青年惊讶回首,“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姜映梨:“因为你要找的沈家人也是我。” “你先别急着走,我们可能要坐你的车去趟柳城,能劳烦你多等片刻吗?” 青年自然满口答应。 左右他得拉满半车人才能启程回城,而且还不用再多跑一趟天水村,也省了些时间。 约好在村口后,姜映梨拉着震惊不已的李雨溪,快步回了李家,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李嫂子和李母。 众人想了一圈,连李芳菲被拍花子拍走,该如何报官的最坏后果都想过了,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独身跑去城里云麓书院找沈隽意了。 李母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丢人现眼的孽障!雨溪,你去镇上找你爷他们回来!” “老大家的,你陪我去趟城里,把这混账东西拧回来!我李家的脸,都被这孽畜丢尽了!” 她是知道李芳菲对沈隽意有意,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既然从前没成,如今沈隽意都成亲了,那更不可能了。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抛下相看的对象,跟过去像什么样儿? 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特别是她前头还嫌弃姜映梨配不上自家外孙,眼下自家孙女做得更出格! 李母就仿似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刮子,脸颊都在火辣辣作疼。 李嫂子还是第一次见李母气成这副模样,强压着惊愕,也不敢多言,跑去拿了银钱,就来扶李母。 她尴尬地看向姜映梨:“阿梨,你……” 她不知道是该让她先回去,还是跟着一起进城! 姜映梨脸上不见异色,她先让狗蛋先回天水村,顺便给沈家几人传了消息。 闻言,她回过头来,“舅母,我让马车等在村口了。咱们动作快些,或许还能趁着天色早,赶上回来的马车。雨溪也一道跟车去镇上吧!” 李雨溪偷偷看了眼李母,轻轻点头。 几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等到了镇上,李雨溪先跳下车去找李父等人回去。 马车还没坐满人,停在车马行的门口,不一会儿就有几人上来了,车夫看差不多了,刚要抖着缰绳驾车离开。 突然,一个人影扑到了车前,吓得车夫慌忙勒住缰绳,气得破口大骂,“你干什么?要不要命了?还不快让开!” 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三两下爬上车,撩起了车帘。 李嫂子一惊,瞪圆了眼,“弟妹,你,你怎么……” 上来的是李方氏。 她发丝衣裳都一片凌乱,踉踉跄跄挤上车,眼睛却很亮,“娘,大嫂,我刚在外头碰见了雨溪,她说你们要去找芳儿,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你去什么去?嫌家里的钱烧得慌是不是?”李母恼火地啐道。 这城里来回就是十几个铜板,成年男子拼死拼活一天也不过这点收入,这些全都是因为李芳菲任性导致。 李母如何能不气! 她现在骂不到孙女,逮住李方氏这个当娘的,就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持续输出。 李方氏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心虚,寻了位置坐下,就缩着脖子不吭声,也不挪窝。 最后面对着满车陌生人的好奇打量,以及车夫的催促,李母只能咬碎银牙,忍着气先把车资给了。 随后,她闭紧嘴,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别开了脸。 姜映梨觑了眼李母发白的唇,微微蹙起眉头,刚移开视线,就对上李方氏射来的冰冷吃人的眼神。 她思绪一顿,倍感无语,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李方氏是又把李母发的气,洒到了她身上。 这对母女真是绝了! 第158章 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第158章 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第158章 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马车轱辘前行,终于赶着日暮前入了城。 李母等人极少来柳城,往日里要买什么,在镇上也基本能解决,故而对柳城很是陌生,看着摩肩擦踵,热闹非凡的柳城,一时有些生怯。 好在有姜映梨跟着,领着她们七绕八拐,走了两刻钟,总算是找到了沈隽意等人租住的院落。 李芳菲交了刘秋梅这个朋友,跟着她逛了逛周边的集市。 她身上没有钱,不然当时也不会靠双腿一路走来云麓书院了。 但沈隽意去上早课前,托刘秋梅转交给李芳菲二十文钱,让她买些吃食后,就乖乖乘车回家。 李芳菲拿了钱却没听从他的话,而是跟着刘秋梅买了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以此来让沈隽意知道,被人照顾的快乐。 院子里的厨房比较小,容不下两家人做饭,所以是刘秋梅先做,然后再把锅碗瓢盆借给李芳菲用。 奈何李芳菲不大会做饭,最后还是热心的刘秋梅手把手教的。 刘秋梅边指导边羡慕道,“李妹妹往日里在家想必备受宠爱。” 不然哪里有姑娘家连灶台上的事儿都做得磕磕巴巴的。 李芳菲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是她惯来爱偷懒,把家里活计都推给李雨溪。 当然为此,她也没少挨骂。 不过,李芳菲以不此为耻,毕竟她以后是要嫁给沈隽意的。 以表哥的能耐,一旦考取功名,她就能当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官太太了,以后自然有奴仆绕膝伺候。 想到这,她抬起下巴,傲然道,“我姑母疼我,从来不让我下厨。我表哥也喜欢我,舍不得我受累。但表哥读书辛苦,回来要是连口热的都吃不上,我也是很心疼的。” “你与沈公子真是夫妻恩爱!”刘秋梅听着眼露艳羡,心里却有些嘀咕。 这嫁人了哪里能比得上在家当姑娘,伸手不捞四两的。 便是亲姑姑再疼人,也不好总叫年迈的姑姑成日里下厨照顾自己吧? 恁不懂事了些! 不过,这是旁人的家事,她也没不好多言,岔开话题道,“哎呀,差不多了,快放盐出锅,这青菜不能炒久了,容易老。” 李芳菲手忙脚乱地撒盐盛菜,才做完,就听到院门被敲响。 刘秋梅一喜,“应该是相公和沈公子他们回来了。我先去开门!” 李芳菲闻言,也加快了动作,脸上浮起了欢喜的笑容。 等会表哥肯定会表扬她的吧? 她本意是想做完晚饭去书院接沈隽意,一来是想体会跟沈隽意日暮两人牵手把家还的温馨喜悦。 二来则考虑到她露面的次数多了,别人知道她跟沈隽意关系匪浅后,时间一长,哪怕为了名声,沈隽意都得娶她。 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总有机会的。 “今日回来得可比往日早多了……” 刘秋梅刚咯吱一声打开门,欣喜的笑容还没绽放,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群她不认识的妇人,从老到少都有,当先的李母脸色更是难看凝重,仿佛立刻就能生吞个活人一般。 刘秋梅被骇了一跳,她咽了口口水,勉强挤出一抹笑,“那个,你们是不是找错门了?” 姜映梨觑了眼门扉,淡淡问道,“沈隽意和姜青檀他们是不是租住在此?” “对,没错。但沈公子他们还没回来……你们是谁?”刘秋梅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找错。”姜映梨冲几人颔首,又望向刘秋梅回道,“你想必是租住在旁边那间的公子的家人吧?初次见面,我是沈隽意的妻子,姜青檀的姐姐。劳烦让我们进去找人!” “什,什么?”刘秋梅一脸惊愕,她反手指着厨房:“那,那……” 如果眼前的姜映梨是沈隽意的结发妻子,那厨房的李芳菲是谁? 她可是听了大半天李芳菲跟沈隽意的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感动好几回了! 敢情都是假的? 可看沈隽意对她的嘱托,分明对李芳菲很是亲近啊! 刘秋梅望着气势汹汹的几人,心里浮起一个猜测。 莫非是沈隽意金屋藏娇,现在东窗事发,正妻特地上门来抓奸了? 好家伙,沈公子瞧着仪表堂堂,风姿如玉,竟也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下作事儿吗? 难怪早上姜青檀公子脸色那么糟糕,姐夫跟表妹有一腿,他可不得为自己姐姐打抱不平吗? 说不定这会子上门,就是姜公子偷偷通知的呢! 刘秋梅还在为自己吃的惊天大瓜愕然,李芳菲端着碗出来,笑意盈盈地招呼道,“表哥,你们回来得正好……奶奶,娘……” 见到门口的众人,李芳菲脸色煞白,手一抖,碗“啪”地落在地上,菜汁四溅。 她顾不上太多,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李方氏身手矫健地挤进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她,气得眼泪狂飙,“死丫头,家里到处找你,生怕你被拍花子抓走,家里上下急得一晚上没睡。” “你倒是好,一声不吭的跑来这里,伺候别人,你犯不犯贱啊!人沈家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李方氏提心吊胆了一路,此时见女儿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抱着女儿是又哭又骂又锤。 李母觑见旁边看热闹的刘秋梅,握紧拳头,忍着气道,“好了,既然人找到了,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村!” 不能叫旁人看笑话,等回去再好好收拾! 她对姜映梨道,“等会你跟阿隽他们说一声,人我们先带走了!” 经此一遭,她都没脸见外孙了! 姜映梨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芳菲却猛然推开她娘,咬紧牙关,大声怒道,“不,我死也不会回去!” 李方氏气得跳脚,“你这孩子说什么混账话?你身上有钱吗?留在城里你怎么活?还跟那么多……”她压低嗓门道,“没了名声,你还怎么嫁人啊?” 李芳菲一听这个就来火。 她才不要嫁给表哥以外的人呢!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以不服气的眼神望向云淡风轻的姜映梨,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开口道,“表哥会照顾我的。我啊,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第159章 我肚子里已经有表哥的孩子了! 第159章 我肚子里已经有表哥的孩子了! 第159章 我肚子里已经有表哥的孩子了! “——我啊,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这句话振聋发聩,在场众人都如遭雷劈,满脸震惊。 李嫂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望向姜映梨,脸色复杂又担忧。 她是不大信李芳菲的话,毕竟要是沈隽意真有这意思,也不会娶姜映梨。 可就怕姜映梨多想。 姜映梨:“……” 她是真没想到李芳菲这般舍得下脸面,一时颇有些一言难尽。 其实不只她们,连李芳菲的亲娘李方氏也是不信的。 李母更是忍无可忍,冲过去扯住李芳菲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混账东西,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你不要脸,我们李家还是要的!” 她是痛快了! 可家里还有几个没成亲的,李雨溪更是订了亲。这样的事儿传出去,以后岂不是叫人看轻? 李嫂子也反应过来,脸色一沉:“芳菲,你往日里在家任性就罢了!怎么在外头还这般口无遮拦?快别惹你奶生气,咱们趁着天色早快回去!” 说着,就压着气,上前就来拉李芳菲。 李方氏是又心疼又恼火,但看李母这模样,她也有些怕,也跟着来扶跌倒在地的李芳菲。 李芳菲捂着被打肿的脸,觑见旁边看戏,一脸愕然的刘秋梅,被揭穿的羞恼比脸上的疼更叫她难以接受。 她推开两人,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就是跟表哥睡在一个被窝里!不信,你们进屋子里去看铺盖。” 然后,她指向姜映梨,“你肯定认得出表哥的铺盖吧?” 反正沈隽意还没回来,她胡说八道也不带怕的,只要在此之前把事情盖章了,就没人能阻拦她跟表哥在一起了! 姜映梨还没动,李方氏就第一个冲进里屋翻看了,随后她就抱着一堆被褥出来,丢到地上。 她看起来很是奔溃,指着被褥冲着姜映梨发问,“这是不是真的?” 姜映梨觑了眼被褥,的确是沈隽意的,不过她没吭声。 而李方氏也不需要姜映梨的回答,她扭头望着还洋洋得意的李芳菲,气不打一处来,“沈隽意就是个瘟神,你为什么非扒拉着他不放?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丢人?” 想到要跟李玉珠低头,让女儿进门当妾,李方氏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她咬牙道:“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咱们再找其他的好人家就是……” 李芳菲一动不动,“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嫁给表哥!而且,我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有表哥的孩子了!” 李方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李芳菲才不理她娘怎么想,她以一种很自信的眼神斜睨着姜映梨,“我跟表哥的感情,你是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的。你识趣,就赶紧自请下堂,滚回你的姜家去!” “不然,等孩子出生了,再被赶出去沈家,就面上难看了!” 姜映梨无语:“……那我还得谢谢你替我着想?” 这是她第二回碰见说这种话的人。 不过比起当众能豁得出去,自荐枕席的何玲瑶,李芳菲的手段就不够看了! “不用谢!”李芳菲昂起头。 李母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唇齿间都是血腥气,“你,你个孽畜,我李家没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东西!” 李芳菲根本不惧:“无所谓。反正我以后都是沈家人了。” “你,你——” 李母指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一时血气上涌,只觉天旋地转,竟是直接仰面倒下了。 “娘!” “娘,您怎么了?”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李嫂子和李方氏都傻眼了,要是李母有个万一,她们可怎么办? 李芳菲也没料到李母这般不惊吓,隐隐有些后悔,缩着头不敢再多言了。 最后还是姜映梨回神,招呼她们先把人扶进屋躺下,刘秋梅也反应过来:“咱们街头住了个赤脚大夫,我去请来!” 说完,也没不等她们阻拦,就先行跑出去了,很快就带回来一位蓄着长须的中年大夫。 第160章 气昏厥 第160章 气昏厥 第160章 气昏厥 姜映梨跟两人合力把李母抬到属于沈隽意的床上,她觑见摆着的两个枕头,抬手拨开一个,扯过被子给李母盖上。 这时,刘秋梅刚好领着大夫火急火燎地进屋,她催促道,“大夫,快,人都倒了,您赶紧给瞧瞧吧!” 中年大夫以为出了人命,背着药箱就匆匆赶了过来,脚上的鞋都跑掉了,还没喘口气,李方氏就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着急忙慌地冲上来拉扯他。 “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她不能有事啊……”她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要是李母真被李芳菲给气死了,待得回去,李父他们肯定会打死她们母女二人的! 李芳菲这辈子也完了,哪家敢要她,怕是只能剪了头发去当姑子了! 李芳菲双手抱紧自己,浑身颤抖,窝在墙角,脸色雪白。 她虽然恼恨李母阻拦她跟表哥在一起,却也没想人去死! 要是奶奶有个万一,等表哥回来,肯定会对她印象变差,还会怪罪她…… 这样一来,她跟表哥岂不是再没可能了? 奶奶真是的,一把年纪了,气量这般小,随便两句话就能气倒! 李芳菲烦躁地低头猛啃指甲。 姜映梨见李方氏只顾拦着大夫哭,蹙紧眉头,“小舅母,您先把大夫松开。这样大夫怎么给姥姥看病?” 李嫂子也是又气又急,摆出大房长嫂的气势,沉脸拉开人,“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管好你女儿,再想想回去怎么跟爹他们交代!走开!” 说完,她压着气,扭头转向大夫,殷切道:“大夫,您请坐!劳烦您救救我娘!” 中年大夫闭眼忍了忍,虽然不大高兴被个妇人拉拉扯扯,但亲人生病,难免情绪失控,他也没过多计较。 他扯回李方氏揪着的衣裳,整理了下被扯皱的衣袖,快步走到床边的矮凳上坐下。 随后,他从药箱里取出小脉枕,挽起衣袖,开始给李母诊脉。 李嫂子双手紧张地交握,满脸都是焦灼。 姜映梨轻轻拍了拍她,安抚道,“大舅母别担心,姥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李嫂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心里七上八下,担忧地盯着毫无动静的李母,“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姜映梨的视线也跟着落了过来。 她刚才碰到李母的手,冰凉出汗,脉搏急促,显然是情绪波动过大,引起血压急剧升高,才导致的短暂昏迷。 这种情况在中老年群体里很常见,但也很危险。 严重时,可能会导致中风。 中年大夫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收回手,脸色严肃道,“老太太是气血上涌,气逆过头,这才昏厥了过去。你们也是,太不注意了。老太太年岁大了,最是忌讳生气。要是把人气瘫了,你们才是真大罪过!” 李嫂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夫,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您的意思是,我娘她……” “这回运气好,没什么大事,等会人就能醒了。不过,我瞧着老太太气血有些不足,得多吃些补气养血,安神养体的补药。要不要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中年大夫问道。 他是穿街走巷的铃医,有些人信不过他的医术,宁愿多花钱去找医馆里的坐诊大夫,所以他才特地问一句。 李家还没分家,掌家大权都是李母来管的,虽然她也没要求两房把钱全部上交,李嫂子也私下存了些私房钱。 但这次急匆匆出门,她只抓了一小把铜板,只够来回的车资,还真付不起看诊钱和汤药费。 可李母的病也是大事…… “这……”李嫂子脸上都是纠结,半晌,她眼眶微红,刚想咬牙回绝,就听姜映梨直截了当道,“开吧!” 其实她也知道不少补气养血的方子,此时却不能写出来。 倒不如让这大夫来开,左右就是花些钱。 她已经破开了沈隽意那五十两银子,虱子多了不痒,这也是个正事,干脆都花了,回头再赚钱补上给他。 中年大夫闻言,取了文房四宝出来,笔走龙蛇,写出一张药方。 “按照方子先抓五贴药,早晚煎服,若是身体有变化,再看情况调整。” 中医一般不会上来就开许多药,都是根据身体阶段性的变化再开药。 姜映梨接过药方看了看。 方子开得不精妙,只能算中规中矩,很适合李母现在喝。 她颔首道,“好的,我们记下了。请问诊费是……” 李嫂子的心也提了起来。 中年大夫伸出三指,“三十文。” “这……这也太贵了吧?”李嫂子惊讶地吸了口气。 村里的赤脚大夫才收一半,这城里竟是贵了一倍! 她没那么多钱啊! 中年大夫语气不渝,“我出诊费才收二十文,一张方子才算十文钱,都是白送了。为了赶这趟,我鞋都跑丢了!你们若是看不上我的医术,便不该请我来!哼!” 说着,他收拢东西回药箱,气呼呼地起身要走人。 李嫂子傻眼了。 她完全没看不起人,只是想讲讲价,没想到对方这么傲气,竟然曲解了她的意思…… 最后还是姜映梨麻利地掏了钱,又好生好气地夸了大夫两句,对方才气哼哼地收下,脚步重重地离去。 李嫂子尴尬不已,看向姜映梨,“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出门钱没带够,不是故意损大夫的……” “我晓得。”姜映梨笑了笑,“没事,晚些我去给姥姥抓药。” “不用。”李嫂子松了口气,摆了摆手,“等回去镇上再抓。亏得你带了钱,都是我昏了头,没想那么多。这钱我回头还你,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阿梨!” “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姥姥能够平安无恙就好了,不过是几十文钱,是我们晚辈该有的孝敬。”姜映梨并不在意。 李嫂子闻言,眉眼一展,忍不住感慨。 虽然钱总归是要还的,可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啊! 姜映梨虽然外形不出挑,说话做事却是真妥协舒心。 娶妻娶贤,这样懂事明理的姑娘,也难怪李玉珠和沈隽意喜欢,换她也不会选任性懒惰的李芳菲。 也就李芳菲异想天开,以为自己真比姜映梨强,能有机会挤走她,嫁入沈家! 第161章 说服 第161章 说服 第161章 说服 眼看李母无碍,李嫂子不由松了一大口气,暗暗擦了擦冷汗,见李嫂子和姜映梨扎堆去送大夫,她快步走到角落拉住女儿。 她压低嗓音道,“芳儿,别闹了!这次侥幸你奶没事,要是再折腾,你奶真气出个好歹来,不管你爷还是你爹,都容不得你了。” 她想起李芳菲离家出走是因为相看,又缓和语气道,“昨天那户人家,你不中意没关系,娘也觉得不大行。明儿个,娘再让媒婆往镇上找更好的人家!你听话,先跟娘回去。” 为了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出一口恶气,李方氏也愿意忍痛多出些钱财贿赂媒婆。 昨夜的梦太过美好,让李芳菲忍不住畅享嫁给沈隽意,成为诰命官太太的威风,自然是看不上镇上那些做些小买卖的小门小户。 她不屑地撇唇,坚定道,“娘,我说过,我要嫁给表哥!” 李方氏见她还冥顽不灵,脸上浮起怒气,恼火道:“你别拿怀孩子那套来搪塞我!我还不了解阿隽吗?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再胡咧咧,败坏自个儿的名声,这辈子就等着剪头发去庵里当姑子吧!回去!” 说着,她挽起衣袖,准备直接把人揪回去。 其实刚才李芳菲那番话,在场除了刘秋梅这个外人,没有任何人当真! 沈隽意向来稳重自持,傲气矜持,哪里会去欺负李芳菲! 他要真是这种人,以李芳菲的主动,还能还轮到姜映梨嫁入沈家? 李芳菲看她娘生气,抿了抿唇,“娘,我是真想嫁给表哥……您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她将气得咬牙切齿的李方氏拉到旁边郁齐光的房间,合上门,神神秘秘地问道:“娘,我且问你,到底是当官的好,还是做从商做小买卖好?” 李方氏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当然是当官了。做小买卖的哪里比得上当官的快活威风!” 她虽然没见识,却也知道士农工商四个字的。 这年头谁见了官不是点头哈腰,谄媚讨好的! 李芳菲的眸子滴溜溜转,“娘,那您觉得以表哥的才学,能考中功名吗?” “你还想靠他当官太太呢?”李方氏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嗤笑着摆手,讥讽道,“沈隽意那倒霉蛋,你又不是不知道,读书十载,进过几回考场?还考功名呢,笑死我了,他天生就没这命!” “也就你姑姑,脑子不清醒,非要浪费钱供他读书!照我说,倒不如多买几亩地,还能多点进项!” “娘,你不准这么说表哥!”李芳菲不乐意听,她打抱不平道:“住在隔壁那个女人的相公也考入了云麓书院,她告诉我,表哥这次月考还得了榜首呢,就是夫子都夸赞他文章写得好。” “你想想,这云麓书院多少有才学的人哪,表哥都能那么优秀。表哥以后肯定能当举人老爷,不,是当状元郎,当大官!” 顿了顿,她转向李方氏,继续说服她娘,“娘,我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咱们家啊!您想啊,我若是跟表哥好了,表哥出息了,还不得拉拔咱家?” “您不是总觉得大伯娘压您一头吗?要我嫁给了表哥,您以后就是官太太的亲娘,未来状元郎的丈母娘,家里谁不敬着您啊?奶奶都不敢跟您大小声!而且,连弟弟也能谋个好前程!” 李方氏子嗣不丰,就得了一儿一女,她总觉得李家上下都看不起她,心里就盼着女儿嫁个好女婿,再拉拔儿子一把! 这样她也能扬眉吐气,把李母和李嫂子这些人踩在脚底! 她听得心里火热,可想起曾经被沈父奚落的过往,心底的疙瘩也无法消解。 她嘀咕道,“你表哥那霉运……” 李芳菲一看她娘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心动,于是,她又趁热打铁道:“娘,你怎么还信这个啊?表哥从前那都是意外。再说了,表哥现在都能入读云麓书院,说明他霉运已经消退了啊!” “而且,从前姑父在时,也没见人说表哥是瘟神。照我说,指不定那沈家其他人嫉妒表哥的才学,才故意陷害表哥的名声。你看,如今咱们家跟表哥他们亲近走动,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嘛!” 李方氏想想好像有些道理。 从前沈父在世时,沈家也不曾分家,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也的确不见人说沈隽意克亲倒霉的。 只是,她还有些犹疑,“但阿隽都成亲了……” “姜映梨那肥猪样,她也配跟我争吗?”李芳菲不以为然。“我跟表哥青梅竹马,又有血缘在前,我们二人的情谊岂是她能比拟的?” “待得我生下孩子,她也就只有被休弃的份儿了。若是识趣,现在就跟表哥解了婚约离去。” “不行,你不能给沈家当妾!”李方氏摇头。 她可以答应李芳菲嫁入沈家,却绝对不能准许自己女儿给还是白身的沈隽意当妾的! “娘!”李芳菲跺脚。 “你急什么?”李方氏瞪了她一眼,“娘再给你想办法呢!” “娘,您的意思是……答应了?”李芳菲反应过来,满脸惊喜。 “女大不中留。你非要折腾,娘还能有什么法子?眼下是个好机会,要是能成最好。不然,”李方氏斜睨着她,“回去你爷奶少不得收拾你!” 就是她,都少不得挨顿打骂的。 但她还是被李芳菲描述的未来打动了。 李芳菲年岁大了,说亲也没有特别好挑选的空间。 村里都是些殷实的庄户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一眼就望见头。 想要说去镇上人家,对方不是有什么隐疾,就是找续弦当后娘,她舍不得女儿去吃苦。 至于读书郎就更不好找,不是的眼高于顶,就是条件差劲。还得自家倒贴许多嫁妆,嫁过去就得伺候一家老小的。 而沈隽意,除却倒霉了些,又娶了妻,其他根本没啥毛病。 自家孩子,知根知底,长相英俊,才学优越,以后考中了那就是自家的大好福气来了。 李玉珠性子也算好处,不是苛责之人,又是亲姑姑,哪里会去磋磨李芳菲! 李方氏越是盘算,越是觉得沈隽意是极好的选择。 第162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第162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第162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是刚烧的热水,给老太太擦擦,会舒服些。”刘秋梅端着木盆走过来。 李嫂子正跟姜映梨说话,见此,感激地接过木盆,笑道:“谢谢啊。今天多亏了有你,真是帮了大忙!” “应该的,老太太没事就好。”刘秋梅笑眯眯回着,眼神却好奇地飘到了姜映梨身上。 没办法,她实在无法想象,像沈隽意那般有着天人之姿,清矜冷傲的人,竟会娶姜映梨这种打眼一瞧,就粗鄙丑肥的姑娘为妻。 这怎么看都不登对嘛! 再不济,方才那位李芳菲姑娘,好歹还是个小家碧玉! 她心里为沈隽意可惜,面上依旧热情道,“我刚做完饭菜,要不,你们先去我家吃点垫垫肚子?” 姜映梨摆摆手,“多谢,不用了。阿隽他们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是啊,不麻烦你了,我们等会也该回去了。”李嫂子也连忙回道。 她们刚才也瞧见刘秋梅只做了自家的饭菜,她们要是真不客气,贸贸然去吃,等她相公回来就得饿肚子了! 她们还没那么不识趣! 说完,她就端着热水跟姜映梨进了屋。 李嫂子把随身带的手帕打湿,拧干后小心地给李母擦拭着脸和手心,待的冰凉的手暖了些许,她才松了口气。 “前阵子家里农忙,你姥姥中途有些不舒服也没歇着,硬是挨着把家里的庄稼都抢收完了。家里男人干活是主力,都紧着男人多吃了,娘估摸着就是身体没补上。”李嫂子絮絮叨叨说着,又顿了顿,悄悄去看姜映梨。 “阿梨,你没生气吧?” 姜映梨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李芳菲,不以为然,“没有。我知道她心悦阿隽,但现在嫁给阿隽的是我。” 虽然对李芳菲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不爽,但姜映梨倒不至于迁怒旁人。 “那就好。芳菲自小就这霸道的狗脾气,她从小喜欢阿隽,奈何阿隽爹不同意亲上加亲,阿隽也没这方面的意思。当年她还因为阿隽定了……” 说到这,李嫂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停住了口。 “定了什么?”姜映梨听着很是好奇。 李嫂子有些尴尬,她怕说出来影响两人的感情,一时支支吾吾,想着该如何搪塞。 好在此时外头传来响动,是沈隽意几人姗姗归来了。 李芳菲第一个从屋里冲了出来,娇滴滴的扑过去想挽沈隽意的胳膊,“表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隽意微微蹙眉,刚想后撤两步避开,但手里拄着拐杖,身后又站了几个人,竟不好挪动。 眼看要被抱住,姜青檀动作麻利地从他侧边钻出来,大刺刺地双手叉腰,挡在他跟前,不耐烦道,“你个讨厌的女人,怎么还不回去?” “你!” 李芳菲慌忙刹住脚步,才没扑进姜青檀怀里,却因为太急,脚底一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五体投地。 姜青檀抬起下巴,睥睨着她,嘴巴继续犯贱:“还没过年,倒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而且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再留你了,于理不合!你识趣地就赶紧滚蛋!” 一切想挖他姐墙角的女人,他都会以秋风扫落叶的冷酷姿势赶走的! 李芳菲摔得膝盖生疼,她咬紧牙关,狠狠刮了眼姜青檀,忍下怒气,眼含热泪望向沈隽意求助:“表哥……” 沈隽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跟在后头的郁齐光先忍不住了。 他弯腰钻进门,心疼地上前来扶李芳菲,“李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里啊?” “看不出来啊,郁齐光,你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嘛!”姜映梨刚踏出门槛,就看到郁齐光这副殷切的模样,不禁略略眯眼,出声调侃。 姜青檀闻声望来,眼眸一亮,像是小狗狗一般,开心地三两步凑过来,“姐姐。” 李嫂子紧随其后,觑见一身儒生打扮的姜青檀,略略惊讶,“这是?” “这是我亲弟弟,青檀,跟阿隽一样,在书院读书。阿檀,叫李家舅母!”姜映梨介绍道。 姜青檀咧开嘴,露出一排粉色牙龈,自来熟地喊道,“舅母好。舅母可吃过饭食了?路上辛苦不辛苦啊?” 少年郎热情又开朗,模样清秀,还没读书人的清高架子,就让人很是欢喜。 李嫂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少年的话太多,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句,只能颔首笑回:“好好,都好。瞧着跟你姐姐倒是……嗯,蛮像的。” 这话说得违心,毕竟姜映梨脸上的五官都挤得看不出原貌,哪门子的相像。 姜青檀却很喜欢听,他美滋滋地点头附和,“那是的,家里就数我跟姐姐最像了。” 说完,他凑到姜映梨耳边,指了指院内的李芳菲,压低嗓音道:“姐,你可算来了。这个女人好生讨嫌的!” “昨天起就死赖着不肯走,她就是馋姐夫,想上位。还好我和姐夫都防着,也没叫她得逞什么。咱们得想个办法,赶紧把她送走!” 姜映梨虚眼觑过来,姜青檀面色严肃,“姐,怎么了吗?” 她摇摇头,欲言又止,半晌喃喃回了句,“……没事。放心吧,有人来带她回去了。” 她是没想到姜青檀能讲出这样奇特前卫的词!怪稀奇的! 李方氏刚走出来,就看到个陌生男人一脸关切地搀扶着自家女儿,她眼皮一跳,迅速窜过来,一把推开人,啐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啊?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瞧着就是满肚子坏水的坏胚子。” “还有阿隽,你就这么看着个外人欺负你表妹?你对得起芳儿吗?”怼完郁齐光,李方氏也没放过沈隽意。 郁齐光摸了摸脸,郁闷:“……” 他虽然不如沈隽意英俊,但也算不得尖嘴猴腮吧? 姜映梨憋笑:“……” 姜青檀:“……噗!” 面对着郁齐光的怒目而视,他忙双手捂嘴,以示清白。 郁齐光更生气了。 沈隽意颇为无语,他忍了忍,额角青筋微微滚动,垂头冲着李嫂子和李方氏行了礼,“两位舅母来得正好,表妹昨夜闹脾气来此,我们来不及把人送回去。现在就劳烦两位舅母把人领回去,以免姥爷他们多担心!” 李芳菲一怔,抬头望向沈隽意,眼眶里都盈满泪水,“表哥,你还要赶我走?” 她不甘心地捏紧了她娘手。 李嫂子刚要颔首应声,李方氏沉着脸,不乐意地站起嚷嚷:“什么意思?你欺负完芳儿,就要一脚把人踹开了?连责任都不负?阿隽,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163章 放着人不当,非要当舔狗! 第163章 放着人不当,非要当舔狗! 第163章 放着人不当,非要当舔狗! 李方氏脸一沉,不乐意地站起嚷嚷,“阿隽,你欺负完芳儿,就要把人一脚踹开?连责任都不想负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隽意听得一头雾水,他眉头微蹙,眼露疑惑,面容严肃道,“我和表妹清清白白,三舅母何出此言?” 沈隽意不了解前因后果,姜映梨和李嫂子两人却是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李方氏话语里的意思。 这是打算顺从李芳菲的心思,借此赖上沈隽意啊! 姜映梨眯起眼眸,冷冷淡淡地开口:“三舅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具体章程如何,在场的众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姜映梨身为晚辈,话语委婉,李嫂子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她冲上前就怒道,“弟妹,芳菲是你的亲闺女,你胡乱败坏她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再胡搅蛮缠,仔细娘知道了,撕烂你的嘴!” 李方氏身体一抖,旋即又想起现在李母还昏迷不醒,她必须得趁着这时候把事情给敲定。 当下,她抹了把脸,往地上一坐,抱着李芳菲就又哭又嚎,“芳儿,我可怜的芳儿,你奶她们偏心外人,你表哥更不是个东西,糟践了你,还当缩头乌龟不肯承认!我们娘两好命苦啊!” 说着,她还转向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刘秋梅夫妇,“这位公子,你跟阿隽是同窗吧?你快给我们评评理啊!” 刘秋梅的丈夫史霜客乃是云麓书院丙班的,今年堪堪二十二,平日里他跟沈隽意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此时被拉住衣摆,他拧眉,尴尬地瞅着沈隽意,“这……” 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三舅母,你别闹了!”沈隽意额角青筋蹦现,他弯腰想拦李方氏,奈何他拄着拐杖,并不方便。 好在姜映梨反应迅速,她拍了拍姜青檀,“三舅母想来是吃醉了酒,满嘴胡话,阿檀,咱们一块扶三舅母进屋歇息会儿!莫要惊吓了旁人。” 姜青檀也是气得很,自然是满口应好。 李嫂子更是不遗余力,堵住李方氏的嘴,就跟姜青檀一起,把人半拖半扯,拉进了屋内。 姜映梨的视线落在还坐在地上,满脸愕然的李芳菲身上,居高临下地略抬下巴:“你是要继续在这唱独角戏呢,还是自己乖乖进去?” “表哥……”这跟她预期截然不同的发展,让李芳菲有些忐忑,她扭头求助地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神色淡漠,拄着拐杖绕开她进屋了。 郁齐光倒是有怜花惜玉的心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映梨就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郁齐光,放着好好的人不当,你是非要上赶着当舔狗啊!” “姜映梨,你,你怎么还骂人呢?”郁齐光不乐意,“再说,李姑娘的娘误会了,怎么能怪李姑娘呢?咱们好好解释就是了……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姜映梨的目光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因为没看过主动入网的傻鱼。”姜映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还不赶紧进去!” 郁齐光没听懂含义,他向来跟姜映梨不对付,故而当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多费口舌,俯身把李芳菲这朵娇花扶起来,就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姜映梨懒得计较,她望向刘秋梅夫妇,脸色一正,声音温和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今日的事,可否麻烦两位莫要跟外人多提?” 两人本来看闹剧看得是津津有味,闻言,刘秋梅挠了挠脸颊,讪讪道,“自然,我们都知道分寸的。那什么,要是有事,尽管吱一声,我们能帮一定帮忙的。” 史霜客没吭声,垂眼拉过刘秋梅往屋里走,“娘子,我饿了。” “好。我已经做好饭了……” 两人的声音被合上的房门隔绝,姜映梨收回目光,脸色微微一沉,缓步入内。 屋内已经吵翻了天,李方氏一松开就扯开了嗓门嚎。 “阿隽,芳菲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必须给个交代。” 沈隽意忍着气,冷声解释道:“三舅母,昨日表妹来得晚,外面客栈人龙混杂,我才不得已让表妹留宿一夜。” “表妹是独住。齐光他们都能作证!” “是啊。李家舅母,李姑娘是独自……”郁齐光的话才开口,就被李方氏不耐烦打断,“这是我们自家事,关你个外人屁事!” “别人管不得,我总管得吧!三弟妹,你再胡搅蛮缠,回去爹娘有你好看的!”李嫂子气得上前推搡了一把李方氏,又指向旁边低着头哭哭啼啼的李芳菲,脸色难看。 “还有你,芳菲,明知道阿隽都成亲了,放着家里给你找的相看对象不要,非跑来这搞这些幺蛾子,大姑娘家的,要脸不要啊?” “你不要,咱们李家其他姑娘还要。赶紧回去,不然看你爷奶打不打断你们的腿!” 也亏得这次是在城里,大家都不认识她们。 这要是在村里,李家得名誉扫地了! “你敢推我?”李方氏差点踉跄倒地,霎时也是来气,她现在是彻底豁出去了。 她反手推回去,冷笑道,“呵,你别拿爹娘吓唬我,他们养的好外孙,欺负了我闺女,还想就这么轻轻揭过?我告诉你,没门!” “必须给个交代。他们要是敢动手,好,那我就去李家祠堂找祖宗分说分说!届时,闹开了,你看你家小溪还能不能嫁?” “你——”李嫂子脸都气红了,她咬牙,“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威胁完李嫂子,李方氏又斜眼觑着沈隽意:“还有你,阿隽,你要是敢不娶芳菲,我就带一根麻绳去云麓书院上吊,叫大家都瞧瞧,你是个什么狠毒货色!连亲舅母都能逼死!” 可以说,李方氏这回难得的智商在线,巧妙地抓住了所有人的痛点。 李雨溪虽然说了亲,到底没出嫁,若是李家闹得名声难看,被退了亲,那今后婚事必然艰难。 而沈隽意要是背负欺辱表妹,逼死舅母的名头,根本无人敢举荐他科考。但凡云麓书院爱惜羽毛些,都得把人扫地出门了。 第164章 我愿意当妾! 第164章 我愿意当妾! 第164章 我愿意当妾! 室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几人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这世上最叫人害怕的就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光脚人! 李方氏见他们都不吱声,瞬间就得意了地抬起了下巴,“哼哼,我家芳儿配你绰绰有余,真是白便宜了你!你可不准欺负她,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自诩已经拿捏住了沈隽意的把柄了。 所以说,这读书人爱惜名声羽毛,只要拿捏住了,就翻不起花浪。 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她女儿聪明,知道从痛脚抓起! 姜青檀忍不住骂了句:“卑鄙!你这样的人还配当我姐夫的舅母吗?你这是仇人吧!” 郁齐光也很是愤愤不平。 他没想到昨日好心劝沈隽意留下李芳菲,竟然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更没料到李方氏这么里外不分,不择手段! 他期待地看向垂头哭泣的李芳菲,“李姑娘,你快跟你娘解释啊!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阿隽要是坏了清白名声,以后半辈子就完了啊,你可不能害他啊!他对你那么好,你不能寒了他的心啊!” 李芳菲似乎被劝动了,迟疑了下,她红着眼眶看向李方氏,“娘……” 李方氏秒懂,立刻抬手摁住她,“芳儿,你别怕,一切有娘给你做主!还有你,大男人嘴巴那么碎,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郁齐光:“……” 沈隽意根本不可能娶李芳菲,他刚要不顾李方氏的威胁拒绝,就听到旁边响起了一连串响亮的鼓掌声。 一直没吭声,默默看着她们表演的姜映梨面带微笑的拍掌,“精彩啊!” “三舅母,你不去戏班子里唱戏,都埋没了你的天赋啊!还有表妹这欲言又止,演得真好!你两这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下巴,严肃道,“不过,要是让李芳菲进门,那我不能喊你们舅母和表妹了呢……” 李方氏本来脸色有些难看,闻言,她得意地扬起眉头“你明白就好。你跟阿隽根本就不般配,识趣的就赶紧滚蛋,别闹得最后姜家脸上不好看。” “三舅母!”沈隽意厉声喝道,“不要再讲这样的话,我不可能娶李芳菲!” 他已经连表妹都不想喊了。 要不是顾忌面对长辈,礼仪礼貌,他都想赶人了。 “你敢!你信不信我去云麓书院上……” “三舅母想去便去!”沈隽意根本不惧她的威胁。 “沈隽意,你是非要逼死我是不是?”李方氏气得咬牙切齿。 “您说哪里话呢,您看,您说要去上吊,阿隽都不敢忤逆,可见是孝顺啊!”姜映梨笑眯眯道。 “轮得到你个蠢猪来废话!”李方氏一噎,忍不住骂道。 姜映梨也不生气,她摁住沈隽意的胳膊,示意他别插嘴,慢慢吞吞地道:“对了,您刚才是说想让阿隽负责,纳了李芳菲是也不是?” “什么纳?是娶!”李方氏虽然不识字,但却也知道纳妾才叫纳。 她现在占了上风,那当然不能让女儿当妾,必然是要明媒正娶当妻的! 姜映梨笑道,“可沈隽意先娶了我。按照当朝律例,白身不可娶平妻,否则算是犯了重婚罪,按律是要判徒百里流放的。而且,平妻者同罪!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还是宁老太太知道李芳菲的痴心妄想后说的,本来是吐槽法盲,现在倒是用上了。 李方氏被唬了一跳,色厉内荏道,“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了,阿隽流放对你有什么好?” “他都要另娶了,我还管他什么死活!”姜映梨似笑非笑地摊手,“说不定到时县令大人判我和离,还会让沈家补偿我一笔不菲的和离金呢!沈家那院子虽然破了些,还能住人的,还有那几亩地……”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那么狠毒!”李芳菲这回不哭了,她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瞪着姜映梨,为沈隽意叫屈。 “你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亲戚的都能做绝。我跟他无亲无故的,不过是几日夫妻,哪来那么多情深意重啊!”姜映梨不以为然。 “表哥,你看她……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李芳菲气鼓鼓的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面无表情,“她说得也没错。我先负她在先,落得那境地也是报应!” “表哥!”李芳菲气得眼眶通红,她跺了跺脚,眼神如刀刮来:“你既然不喜欢表哥,为什么还要揪着他不放?你就不能自请下堂,把他让给我吗?我明明比你更爱表哥!”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沈隽意的?”姜映梨眼露惊讶,她绕着沈隽意转了半圈,“他虽然话少,但条正盘靓,优秀聪明,对着这张脸,我都能多吃两碗饭。我为什么要让啊!” 谁会不喜欢俊俏的少年郎呢! 沈隽意愣了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姜映梨跟人讲喜欢自己! 虽然成亲第一日她也私下调侃过,但到底不如这次来得直白热烈。 明明知道她是为了应对李芳菲才故意这般说的,也只是着重夸了自己这张脸,但沈隽意的耳根还是莫名开始发热,心口因为莫敛舟而生的郁气,此时也如云烟般,悄悄然的被细风吹散了。 “那你还要害表哥……” “妹妹,我是跟你学的啊!”姜映梨竖起食指戳了戳她的胸口,“得不到就毁掉,这不是你正在教的吗?再说,他现在是我相公,我自然是打心底喜欢的,若是他不再是了,我当然也就不喜欢了。” “你——”李芳菲哑口无言。 她逼迫沈隽意娶自己,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能考取功名的前提下。 虽然,她很爱沈隽意,但她也不会因此跟他一起去流放坐牢啊!那还有没有命在都是问题了! “大,大不了我当妾!”突然李芳菲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咬紧牙关,脱口而出:“这样,你总不能报官了!” “芳儿!”李方氏皱眉呵斥。 “娘,您别拦我。”李芳菲一脸深情的望向沈隽意,仿佛他是自己仰慕的天神,“我是真心爱表哥的。只要能跟表哥在一起,哪怕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区区当个妾,我根本不在乎!” 第165章 你还挺双标的啊! 第165章 你还挺双标的啊! 第165章 你还挺双标的啊! 李芳菲笃定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深情诱惑,便是沈隽意如今不甘愿,但都说日久生情,她有自信能在日后的点滴相处中赢回他的心。 届时,她再收拾姜映梨,洗刷今日的耻辱! 想到梦里的情景,她望着沈隽意的眼神愈发热切温柔了。 郁齐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底更是浮起了酸涩。 难怪李姑娘对他爱答不理的,原来她对阿隽竟用情如此至深! 也是,无论样貌才学,他都比不得阿隽的。 上天真真是不公平,怎么偏生就把所有的好都堆砌在一人身上了呢! 但凡他能沾得阿隽一样也好啊! 郁齐光忍不住朝沈隽意露出了欣羡的目光。 沈隽意却丝毫不觉得愉快,相反还倍感困扰。 李芳菲的仰慕眼神,更是令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刚要严词拒绝,姜青檀就忍不了了,他跳到两人中间,生气地指着李芳菲怒骂道:“见过上赶着吃席的,没见过上赶着当妾的!你这人好生不要脸!我姐夫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 “表哥都没回答,你上蹿下跳干什么?”李芳菲一点都不惧他,嗤笑道,“莫非你也知道,你姐根本配不上我表哥!” “你——”姜青檀脸色铁青,语结。 的确如李芳菲所言,他心里也在发虚,不然也不会急吼吼跳出来! 虽然在他看来,他姐千好万好,要不是发胖了,那也是全村的独一无二的大美人,便是放眼整个柳城都没几人能比与他姐比拟。 可偏生现在姜映梨发胖毁容了。 前头莫敛舟那混球才因此踹了他姐,转投姜青柚的怀抱,难保后面沈隽意不会改变心意,开始嫌弃他姐! 男人的劣根性,姜青檀还是懂的。 李芳菲看他不说话,明白说中了他的心思,心中越发得意,她挑眉上前一步,推开姜青檀,“走开,我要跟表哥说话。” 姜青檀踉跄两步,肩膀上同时被两只手摁住,稳住了身体。 他愣了愣,往左扭头就见沈隽意面容冷肃,他看向李芳菲,语气淡漠冷厉:“够了!芳菲。你我是亲眷,你又是姑娘家,我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听。” “今日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喜你,更绝无可能纳妾。” 顿了顿,他抬眸看向李方氏,“还有三舅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最应该做的是约束她,而不是胡乱纵容她,坏她名声,毁她前程。” “我与李芳菲绝不会有半点,除却亲眷以外的多余关系,您还是速速领着她回去,莫要再耽搁了!” 沈隽意素来话少,却极重规矩,对长辈恭敬有礼,几乎从不会说这种带有指责型的话语,一时间李家几人都惊住了。 李芳菲怔怔然地望着他冷酷绝情的眉眼,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揉搓,疼得她脸色惨白。 她没想到都这般卑微求爱了,沈隽意竟然还是不愿,非得把她的真心摔碎在地,用脚碾碎,让这么多人看她的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沈隽意才肯多看她一眼…… 泪水从眼眶滚滚而落,她委屈又茫然,“表哥……” 相比起伤心欲绝的李芳菲,李方氏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感觉的是愤怒。 “沈隽意,好你个沈家人,果然流的是无情的血啊!芳儿都这么放下身段求你了,你还不肯要她,非逼她回去。” “你让她芳儿今后还怎么做人啊?你个混账!”她气得冲上去就要扇沈隽意耳光。 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一只雪白的手在空中截住。 姜映梨按着姜青檀的右肩,微微地探身,眼疾手快地掐住了李方氏的手腕,她眯了眯眼,嘴角微垂,“三舅母,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 沈隽意细皮嫩肉的一张脸,被她没轻没重的打一下,要是肿起来了,明天还怎么去上学? 李嫂子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紧紧拉住李方氏,气恼道,“弟妹,你还想干什么!” “大嫂,我知道你想讨好沈家,但芳儿好歹叫你声大伯娘,你还要在这拉偏架!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李方氏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充血,像是头发怒的母牛,指着沈隽意怒道,“芳儿的事,我是一定要讨个公道的!” 她这是开始胡搅蛮缠了。 眼下是秀才碰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 “公道?”姜映梨也是火气上涌了,她冷笑道,“呵,满院的大男人,她李芳菲跟他们呼吸一样的空气,还睡了是郁齐光的床,就是想赖也赖不到沈隽意一人头上!” 李芳菲哭道:“不是,我……我盖的是表哥的铺盖!” “哦,照你这意思,是还想一女嫁二夫了?”姜映梨冷笑,扭头看向郁齐光,“喂,郁齐光,你愿意不愿意啊?” 郁齐光傻眼了,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扯上他了? 他看了眼气哭的李芳菲,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吞吞吐吐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别胡说,我没有!”李芳菲跺脚,“我跟他清清白白的,我只是跟表哥……” “那你还挺双标的啊,睡了人家的床还说跟人家没关系,沈隽意好心让个被褥就说沾污了你。”姜映梨嗤笑,一语道破她的龌龊心思,“说白了,就是想寻个借口赖上沈隽意了。” 第166章 她是命苦投错了胎! 第166章 她是命苦投错了胎! 第166章 她是命苦投错了胎! 当下除非入了官府文牒的贵妾,才算有些人权,不会被主母随意发卖处置,但那种基本家里背景也强硬。 除却士族,农工商之流可没这些规矩。 姜映梨话有些糙,却也是为了让李芳菲知难而退。 少女怀春是常事,但纠缠不休,再给他人造成困扰之余,对自己也并非什么好事。 可这话落在李芳菲母女耳中无吝于挑衅。 “贱人,你敢?沈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李方氏气得张牙舞爪,扑上去就想撕烂姜映梨轻蔑含笑的嘴角。 姜映梨一惊,她虽然人胖,身体却还算灵巧敏捷,迅速退后避开。 李方氏一时不差,踉跄两步,脚趾蓦地踢到实木桌脚,瞬间哐当摔倒在地,她疼得嗷出一声,脸都皱成了菊花。 姜映梨微微扬眉,一脸惊愕:“哎呀,您这平地摔,实是精彩啊!这摔的角度都格外清奇,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佩服佩服!” “你——你……”李方氏被她的阴阳怪气气得咬牙切齿,可姜映梨牙尖嘴利,她一时想不到怎么骂,只能咬牙切齿地扭头,目光如钢刀刮向沈隽意。 “阿隽,你就任由这孽畜这么欺负我,还糟践你亲表妹吗?” 沈隽意微微垂着眼眸,面色如常,避轻就重道:“古话言,男主外女主内。阿梨是我的妻子,中馈内宅自是由她做主!” 这便是只答了李方氏后面一句话。 “你,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爹娘怎养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东西,活该你霉运缠身,一辈子出不了头的瘟神……” 李方氏哪里看不出他偏帮姜映梨,勃然大怒,当即破口大骂,言辞之恶毒,更是专挑人痛脚戳。 李嫂子脸色大变,上前就去捂她的嘴,“三弟妹,你快住口!” 沈隽意苦读多年,一表人才,又聪慧过人,偏生运道不佳,屡屡不得进考场,满腔抱负野望都化成浮沫。更是因着厄运之事,遭旁人鄙夷和退避三舍。 旁人便罢了,若是连自家亲戚都如此诅咒他,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你放开我。憋了那么久,我今天偏要都说出来……”李方氏根本不待怕李嫂子的,掰开她的手刚要继续唾骂,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声音不算大,但几人都知道李母昏厥在后面床上躺着。 李嫂子立刻反应过来,当下也顾不得堵嘴了,欣喜地快步走到床边。 “娘,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了?” 李母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嘴唇略略惨白,她抬起手,李嫂子明了,轻手轻脚地把她扶着坐起。 李母扬眸望向李方氏,脸色冰冷,“不是憋了很久吗?继续说啊!也叫我听听,你心里有什么委屈。” 本来还喋喋不休的李方氏霎时就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她缩了缩脖子:“娘……” 怎生那么快就醒了呢! 李母见她心虚不吭声,目光又转向李芳菲,“芳菲,咱李家虽说不是耕读传家,却也是知廉耻,懂荣辱的。你爷往日里对你们如何教导的,想必你也没忘吧?” “现在,要么你就跟我回去,认错罚了一顿,然后听家里的话去相看。” “你若是在这么纠缠不休,”李母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我会跟你爷商量,在族谱里划掉你的名字,就当家里没生你这个孽障!” 李母这是想彻底断了李芳菲的念头,让她别再搞这些事来分散沈隽意的注意力,更是不愿意因着她,让外孙跟李家离了心。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脸惊愕。 这话的份量不可谓不重! 时下看重宗族势力,无论是世家贵胄,还是平头百姓,平日里小打小闹便罢了,真正摊上事儿时候,都是抱团取暖的。 这若是被宗族除名,便是没了后盾,任由人践踏欺凌,更是没了根,此后死了也不能葬入祖坟,只能成为游魂游荡,不受宗族后代香火。 女子就更甚了。 没有娘家靠山,一介女流,婚嫁后更是看天看命了。 李芳菲没想到李母会这般狠毒,小脸“唰”地一下白了。 “奶……” 李方氏更是瞪圆了眼,急得跳脚,“娘,您怎么能说这种狠话?芳菲可是李家人,你要因为一个外姓的外孙,赶走逼死亲孙女?您这心是偏到胳肢窝了啊……” 说着,她又要开始嚎,李母听着也来气,她忍着心口的剧痛,怒声道,“够了。你当我是死人吗?刚才你们怎么逼阿隽的,我是听得一清二楚。” “芳菲就是被你养歪了!你再胡搅蛮缠,就滚回你们方家去!我李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沈隽意他们回来后,就吵闹得厉害,李母隐隐约约有了些许意识,只是脑子还昏沉,无法彻底醒来。 故而,后来他们打擂台的戏码,她也是听了一耳朵,眼看着李方氏越来越过分,她生生被气醒了,勉强睁开眼来制止。 李方氏想起自己方才口不择言的那些逼迫言辞,又看李母神色冰冷,这回再不敢肖想如意女婿了,噤若寒蝉。 毕竟,她也不想被休! 只是瞧见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女儿,心中到底不忿,忍不住心疼地嘟囔:“我家芳儿命苦可怜哇,投胎到我肚子里……” 她话音不小,在场几人基本都听到了。 姜青檀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那她可以选择重新投胎。最好投成个公主,这样想做什么都能得偿所愿!” 李芳菲身体一僵,低下了头,微长的指甲紧紧地抵住了掌心,刺痛感却远不及此刻内心交织的不服和嫉恨。 是啊,她明明模样好,脑子又聪明,却偏生出生时没擦亮眼,没投好胎! 但凡她是个官宦之女,她完全可以强逼姜映梨跟表哥和离! 何至于如此——努力筹谋一番,却成了一桩笑话! 还惹了表哥和家里厌弃! 郁齐光注意到李芳菲的表情,他戳了戳姜青檀的腰,压低嗓门恼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非要火上浇油啊!” 姜青檀不乐意的撇嘴,这回没再出声。 哼,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女人抢自己姐夫!活该她难受。 第167章 姐姐,你变了! 第167章 姐姐,你变了! 第167章 姐姐,你变了! “姥姥,您好些了吗?” 姜映梨率先出声打破了室内僵局。 她见李母脸色有些灰败,上前伸手想查看下情况。 李母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没有理会她的主动示好。 她听见了姜映梨说的那些狠话,不管是否是权宜之计,只要想到她会害外孙,她就没有好脸子。 她避开姜映梨的手,朝着沈隽意招手,声音和缓:“阿隽,你过来。” “姥姥。”沈隽意回神,敛起一身冷意,神色温和地走过来,在床前略略俯身,握住了李母冰凉的手。 “您面色不大好,我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请大夫费那老鼻子钱干嘛!我是老了,一些小毛病罢了,不妨事。”李母摇头拒绝,抬眼打量着外孙。 眉目如画,疏朗温润,同样一身书院儒衫,却只衬得他身姿气度犹如那山巅冬雪,凛然而不可攀,也难怪孙女念念不忘。 李母骄傲的同时,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眼下天色将暗,夜黑风高怕不安全,姥姥不如留下来住一宿再回去。”沈隽意劝道。 李母看了眼狭小的屋子,蹙眉摇头,还没说话,姜映梨也紧跟着附和:“是啊,姥姥,住一晚再走吧。您今天紧赶慢赶的,甚是劳累,咱们去外头客栈开两间房,明天配了补药,再慢慢回去也不迟的!” 老太太今天气血动荡,才刚醒来,不宜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才对。 闻言,李母更不乐意了。 外孙读书处处要钱,哪里能又去客栈又买药的,姜映梨是真不会当家啊! “不用。”李母看她更不满意了,板着脸摆手,又对沈隽意道,“家里还有事,离不得人。你姥爷他们肯定也挂心,得赶紧赶回去。阿隽,我们就不打扰你读书了!” 说着,她扭头瞪过去:“你们两个,走是不走?” 李方氏拉着备受打击的李芳菲,这回她没敢再拿乔,赔笑道:“我们自然是要跟娘回家去的。来,娘,我扶您!” 她殷切地跑来扶起李母,贴心地给她穿好鞋。 天光一点点变暗,天边偶见稀薄浅淡的晚霞,微风冰凉而寒冽。 他们赶到车马行时,刚巧碰上最后一辆往返槐花镇的马车,加了点钱,车夫便答应愿意送她们一行人回村。 李母先没着急上车,而是拉着沈隽意站在马车边上,眼眸斜睨着姜映梨。 姜映梨秒懂:“阿隽,你跟姥姥说会子话。那边的包子铺还没关门,我去给姥姥她们买点路上吃。” 说完,她也不管李母拒绝的话语,扯住姜青檀快步离开。 姜青檀正盯着旁边试图跟沈隽意搭话的李芳菲,贸然被拉走后,看着姜映梨挑了一二十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装了满满一大袋。 他嘟起嘴,费解道:“姐,她们态度那么恶劣,你还对她们那么好干嘛!再说了,买两三个馒头就够吃了,干嘛浪费那么多钱!” 姜映梨付过钱,拎着布袋道过谢就往回走,闻言,她拍了他脑门一记。 “好了,咱们赶紧过去。” 她这是买给李母和李嫂子两个长辈的,总不能让身体不好的李母饿着肚子回去吧! 李母也是护着沈隽意的,她没那么不知好歹! 至于她们要怎么分享包子,就不关她的事了。 虽然知道自家姐姐跟从前不同了,但看她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姜青檀也有些疑惑,“姐,你变了。往常你可不这样的!你现在的脾气,比起以前也好太多了吧!” 从前姜映梨的脾气骄纵暴躁,遇上今日这样的情景,她不大爆发,撕了李家等人都是轻的,还给买吃买喝,简直是天方夜谭! 姜映梨一愣,尽管明白姜青檀没其他意思,心口还是忍不住多蹦跶了两下,她含糊道:“人总是会变的。何况那是你姐夫的亲人!” 姜青檀挠了挠头,觉得有道理。 他很快就抛开了思绪,感慨道,“也是啊。姐姐你说,姐夫和沈伯母那么好的人,怎么娘家人却那么难相处呢!” 姜映梨觑了他一眼,暗暗道,那是你没见过你姐夫和沈伯母不好相处的时候。 两人回到车马行,姜映梨跑到李嫂子身边,把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过去,还附赠了一个小竹筒。 “包子您们拿着路上吃,竹筒里是清水。” “怎生买这么多?”李嫂子惊讶,她从里面拿出四个,把余下的还回去,“这些就够了。以外的你们留着自己吃!” 肉包子不算便宜,李嫂子平日里也极少买,也就是给家里老人孩子沾沾嘴解馋。 这一袋,得好几十文钱呢! 姜映梨推回去,笑道:“想必姥爷和舅舅他们也焦心得没顾上吃饭,余下的肉包子就给他们,今天也累着舅舅他们了。至于我们,晚些我们随便都能吃饱的!” 李家舅舅们帮她下地干活,她也没来得及送谢礼,多买些肉包子给他们加个餐也是应当的。 再说了,她也知道,若不多买些,按照李嫂子和李母的性子,怕是宁愿饿着也要留着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 李嫂子想说家里还有李雨溪做饭照顾男人们,不过她也没再拒绝姜映梨的好意。 “行。”李嫂子大方接下,又好奇道,“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不了。我明早再回去。”姜映梨摆手。 “也是,送了我们回村,这车再送你,估计都得入夜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李嫂子颔首。 也不是不能住在李家,只是回去后家里还有得闹腾,这事又牵扯到姜映梨,叫她跟着,免不了被李方氏母女迁怒,倒不如歇息一夜,明天再慢慢吞吞回去。 而且,沈隽意跟姜映梨两人新婚夫妻,分隔两地的,难得碰见,也是要说说体己话的嘛! 李嫂子露出明了的表情,笑道:“那几亩地,你也甭担心。我让你大舅好生看着,你大舅是伺弄田地的一把手,不会叫药材坏死在地里的。” 姜映梨:“那我就先多谢了。” 现在天气渐渐寒凉,种下的药材不会那么快发芽,至少得雪融,开春后才能分种,倒不需要太费心照顾,李家愿意看顾,倒是也免了她来回的奔波。 “不用谢,都一家人。”顿了顿,李嫂子扭头望了眼几步远的李方氏母女,压低声音:“你别跟你三舅母计较,芳菲她性子拗,你三舅母宠她,难免就……反正你跟阿隽好好的就成。” 这是怕姜映梨记恨。 毕竟前面因为沈隽意,李芳菲跟她没少起冲突。 顿了顿,她叹气道,“你三舅母虽然心思狭隘了点,眼皮子浅了些,又爱听人撺掇,但没啥坏心眼。有你姥姥压着,掀不起风浪的。” 姜映梨:“……” 不知道您这算褒还是贬! 不过,她也没反驳,乖巧颔首,“我明白的。” 至于进不进心里,就是两说了。 第168章 你好像个癞蟾蜍! 第168章 你好像个癞蟾蜍! 第168章 你好像个癞蟾蜍! 李母眼角余光注意到姜映梨两人在说话,她隐有不喜,望向沈隽意,加快语速道,“……阿隽,你这个媳妇……姥姥也没别的想说了。我瞧着你双眼无神,平日里读书也多多保重身体,别得不偿失!” “好,我明白的。”沈隽意心中微暖,他知道李母因着自己对姜映梨有偏见。 “姥姥,阿梨她并非刻薄无情之人,方才她那些言论只是为了……应对三舅母,不是成心的。” “那你的腿莫非不是她弄的呢?”李母不悦反驳道。 “……”沈隽意艰难道:“那都是误会。” 他也不好对李母言说里面的乌龙,姥姥疼他,怕是会连姜青檀也怪罪上。 届时,又是迁怒姜映梨。 李母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解释,“不提这些了。反正你多留几个心眼,有难事也别藏在心里,我跟你姥爷他们都是你永远的家人。” “是。”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李母招呼了声李嫂子。 李芳菲还有些不死心,还想凑上来跟沈隽意告声别,被李母狠狠瞪了眼,揪住她的胳膊,“你还傻站在当什么柱子,还不快上车,想留城里当乞丐吗?” 李芳菲不情不愿地被推走,她回头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沈隽意,她咬紧了下唇,心口又冷又疼,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等她们全部上车,车夫一扬鞭,马车骨碌碌驶离。 李母坐在里侧,靠着车壁刚缓解了一番头晕,睁眼就看见李芳菲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疼。 她咬牙:“哭什么哭?你爹娘还活得好好的,你号哪门子的丧!” 想到今天丢的人,要不是顾忌着车里那么多人,李母都想撬开她的脑袋瞧瞧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 李嫂子打圆场,掏出一个肉包子递到李母跟前,殷切道,“娘,您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吃个肉包子垫垫肚子。” 李方氏闻着肉香,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眼馋道,“嫂子,我们也肚子饿了,你也给我们几个。” “这里阿梨买的。”李嫂子觑了她一眼,提醒了一句,到底还是给她塞了两个,“一人一个,没得多了。以外的要留给爹他们吃的!” 李方氏浑然不在意,她虽然骂姜映梨骂得欢快,但不妨碍她吃对方买的好东西。 她可是长辈,姜映梨孝敬她是天经地义。 “真小气,孝敬都不知道多买几个包子孝敬。一个包子哪里吃得饱!”她一把抢过两个包子,嘴巴却不老实。 李嫂子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得无语。 李母只要想到姜映梨当时说的那番狠心话,就吃不下这肉包子。 刚要推拒,闻言,她脸一沉,啐道:“你大方?你咋不买几个肉包子回家孝敬我们!嫌少就别吃,留着回家喂鸡都比喂你强!” 说着,她就要伸手夺回。 李方氏立刻把肉包子往嘴里塞,又把另外一个肉包送到女儿跟前。 李芳菲倔着脸不肯接,“我不饿。” 她才不要姜映梨的施舍。 “你这孩子……”李方氏觉得她傻,就是再气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啊! 而且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挨罚,倒不如现在吃得饱饱的。 她也不好当着生气的李母的面说话,便偷偷把肉包藏起来,打算晚些再劝李芳菲吃。 目送着马车远去,沈隽意收回目光:“回去吧!” 姜青檀见郁齐光还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不禁来气,抬手在他眼前挥,“魂来兮,魂来兮!” 郁齐光一掌拍开,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看你丢了魂,我好心给你招魂,你倒是不知好歹,错怪好人啊!”姜青檀双手叉腰,抬起下巴鄙夷道:“快擦擦嘴角,口水流出来了!” 郁齐光抬手抹了把,干干的,“——你骗我!” 姜青檀被他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你这样好像个癞蟾蜍!” 虽然李芳菲也不是只天鹅! “姜青檀!”郁齐光气炸,跑去追他。“你给我站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青檀拔腿就跑,回头又冲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 他就是故意的。 谁让郁齐光帮着李芳菲的! 好在现在已经夜了,路上没太多行人,也不怕撞到路人,沈隽意也没多管,他扭头看向旁边安静的姜映梨。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侧面的小巷子,他迟疑了下,好奇问道:“怎么了?” 姜映梨感觉好像瞧见姜青柚了,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没什么,光线暗看错了。”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眸子,摸了摸肚子。 沈隽意注意到她的动作,“饿了吗?想吃什么?” 李芳菲做的饭菜都被打翻了,回去也没什么能吃的。 姜映梨搓搓冰冷的手,“想吃点汤汤水水,最好甜一点的。”顿了顿,她补充道,“但也不要太甜。” 她也说不上感觉,就嘴里寡淡,心情也很烦躁,便想放纵吃点甜的。 沈隽意锁眉想了会儿,“那就去吃那个吧!” 说着,他探手想来拉她的手,姜映梨不大喜欢肢体接触,条件反射地避了避。 两人俱是一愣。 姜映梨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岔开话题,“是吃什么?我去喊阿檀和郁齐光一起。” 两人一转眼都跑没了踪影。 沈隽意抿唇,收回手指,垂眸:“不用,他们会自己找吃的。走吧,我带你去。” 说完,他转过身,沉默地领路。 姜映梨落在他身后,昏暗的光线落在他修长的身形上,在地上勾勒出纤长的影子。 她发现,他好像又清瘦了些。 两人走后一会儿,从侧面巷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赫然就是姜青柚。 姜青柚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眸。 她本来就是去酒楼,抄了个小路回家,没想到会撞见姜映梨几人,她暂时不想跟姜映梨打交道,便避让开了。 她奇怪的是,他们在送什么人? 刚才那堆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她重点注意到李芳菲,毕竟她当时的目光几乎都黏在沈隽意身上了。 姜青柚眸子转了转,想不通,她也没多纠结。 她并不把姜映梨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丢了孤本的世子殿下是不会轻易放过人的。 所以,她很快散了那点好奇心,转身离开了。 第169章 天生风流桃花命! 第169章 天生风流桃花命! 第169章 天生风流桃花命! 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沈隽意才停住脚步,站在一间小小的苍蝇馆子跟前,门口悬着一面“酒”的小旗子。 姜映梨蹙眉,微讶:“你带我来喝酒?” “不是。”沈隽意摇摇头,走进了店铺。 屋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刚把齐膝高的酒缸放下,见到两人,他笑道,“是沈公子啊。你怎么来了?是想买酒吗?这里有新酿出的桂花酒,不醉人的,可要尝尝?” 沈隽意温声道:“不了。老板,今日照旧,其中一碗多添一个蛋。” “成。你们先坐会儿!”中年壮汉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姜映梨,扭身走到里间,撩起门帘进屋了。 酒铺不算太小,靠墙放了两套齐整干净的桌子,沈隽意领着她坐在了其中一张。 鼻尖弥漫着各色酒气,味道不冲,交错在一起,反倒很醇厚浓郁。 姜映梨打量了两眼,倍感新奇:“你经常来?” “不是。”沈隽意见她好奇,解释道,“先前齐光听同窗说这里的甜酒汤好喝,我们就来过两回。这里的醪糟冲蛋,味道偏甜,也不醉人,想来你会喜欢。” 姜映梨愣了愣,刚要说话,门帘晃动,这次出来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瞧见沈隽意,眼眸一亮,小跑到桌边,昂起小脑袋,咧出小米粒牙,奶声奶气喊道:“沈公子哥哥,你来了。” “巧儿姑娘。”沈隽意微微弯腰,含笑应着,“你的腿伤可好些了?” 要说这老板为何对他印象深刻,全因上回他家小闺女巧儿摔伤,大哭不止,他们夫妻两怎么哄都哄不好,又怕她哭出个好歹。 最后是在店里的沈隽意送了糖,又耐心给她讲了两个故事才哄好了人。 “好了,不疼了。娘让我来跟沈公子哥哥道谢。”小巧儿目光又落在沈隽意的腿上,关切道,“沈公子哥哥的腿也好了吗?” “嗯,哥哥也好了。”沈隽意摁着伤腿,语气温和,“巧儿以后跑动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万不可再摔伤,让你爹娘担忧了。” “巧儿知道了。”小巧儿细声细气应着,歪了歪脑袋,“那沈公子哥哥还能再给我讲讲上回的故事吗?巧儿还想听。” “巧儿想听什么故事?”沈隽意注意姜映梨单手托腮,眯眼兴致勃勃地望过来,他解释道,“她是此间酒铺东家的女儿。” 巧儿顺着看过去,等看清姜映梨的样貌后,她眼眸骤然大睁,受惊道:“沈公子哥哥,她,她是谁啊?” 姜映梨现在虽然已经减了三十多斤的肥,满面红疙瘩也消下去泰半了,但对比起清风朗月的沈隽意,她就显得像是一座巍峨可怖的山,更不用说那满面横肉,足够吓到一个刚觉醒美丑意识的孩子了。 “她是我……” “我是山上下来的老虎,专门吃小孩的。”姜映梨截断他的话,双手呈现招财猫样,“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我一口能吃两个。” 巧儿吓得蹭蹭躲到沈隽意身后,脸色微白,尖声连连:“沈公子哥哥,救命!她要吃我!” 换成从前的姜映梨,做起这样动作来,自然是灵巧可爱,但她这吨位和样貌……就像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夜叉! “巧儿胆子小,你别跟她开玩笑了!”沈隽意一脸无奈,扭头温声细语地安慰巧儿,“巧儿不怕,她不是吓你的,只是想逗你开心……” “真的吗?”巧儿还有些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对上姜映梨微微弯起的眼眸。 不行,她明明就很凶嘛! 此时,中年壮汉撩起门帘,单手端着托盘走出来,他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醪糟冲蛋放在两人跟前,蹙眉望着女儿:“巧儿,你又乱跑!不许闹沈公子了,快进屋。” “可我想听沈公子哥哥讲故事……” “进去!”中年壮汉板着脸,冷冷地呵斥。 巧儿见她爹生气,瘪瘪嘴,泪花在眼眶里滚动,她跺脚转身往回跑,“爹爹讨厌!” 沈隽意:“没关系的。我们也得空……” “沈公子你是心善,但不能让她见到好脾性的客人就前去闹腾,太没规矩了。”中年壮汉挠了挠头,“好了,沈公子,你们慢慢吃,要是不够再说一声,等会我再给你们续。” 说完,他就离开继续忙活去了。 姜映梨微微挑眉,斜睨,似笑非笑道:“看出来啊,沈隽意,连几岁的小姑娘都喜欢你。” 沈隽意:“……” “巧儿不是那意思,她只是想听故事。” “嗯,她想听俊俏小哥哥讲故事。”姜映梨点头。 “……”沈隽意颇有些头疼,“她才四岁。我倒不至于对个小姑娘如何……” “四岁?那当然不能够。这可是犯罪!”姜映梨大惊失色,“是要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 沈隽意:“……” 他根本听不懂姜映梨到底在讲什么。 但他也听出来了,姜映梨心情不好。从她截断他的话开始,就在找他的茬了。 他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姜映梨能忍到现在发作,也是不易。 “你在生气。”他陈述。 姜映梨反问:“我不该生气?” 姜映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今天见到李芳菲留宿后,心里就憋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邪火,就像是埋葬着岩浆的火山,压抑到此刻,已经是极限,她都快控制不住了。 除却原主的影响,姜映梨极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 她脑子有些浆糊,心口生火,嘴巴也止不住,“前有何家大小姐,非要逼你休妻再娶,甚至不惜设下那样自毁名节的损招。后有你小表妹,离家出走,宁愿自贬为妾,也要陪侍左右!” “沈隽意,照我说,大家都弄错了。你才不是什么瘟神转世,你就是天生风流桃花命!” “要是没我在,一妻一妾,白富美和青梅竹马都给你凑齐了,你更是能登上登云梯,飞黄腾达了!娇妻美妾,好不惬意快活!” 沈隽意安静地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明明是这样严肃的时刻,可看着她气得脖颈都染上了霞色,不知为何,心中先前因莫敛舟存着的郁气,霎时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弯起眉眼,食指指骨抵住鼻尖,薄唇溢出一声轻笑。 “哈。” 第170章 你还得意上了! 第170章 你还得意上了!? 第170章 你还得意上了!? 姜映梨:“——??” “你还得意上了!?” 她正骂着上头,没想到沈隽意竟还笑得出来。 瞬间,姜映梨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是涵养还在,她当即就要拍案而起了。 沈隽意也没料到自己会笑出声,眼看姜映梨气得头顶冒烟,黑白分明的眼眸也水润潋滟,他一时觉得她像是只气呼呼的可爱小河豚。 “沈隽意!”姜映梨气炸了。 沈隽意尴尬地掩住嘴,假装咳嗽两声,恢复一脸正色道,“失礼了。我只是想……” “只是想到件好笑的事情?”姜映梨眯眼瞪着他,仿佛他敢说出这句话来,她就能不让他好过。 “……不是。我只是想说,今天的事,多谢了,还有,”沈隽意:“对不起。” 顿了顿,他的脸色变得格外郑重,“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知道,李芳菲的事让姜映梨吃了委屈。但那是他的外祖家,姥姥姥爷以及舅舅他们待他又好,他无法说出重话,而姜映梨她也选择了隐忍退让。 “哦?”换了往常,姜映梨并不是为这种事纠结上心的人,可此刻她只觉得心里烦闷无处发泄,闻言,她上下打量着他,“你拿什么保证?用你那张天生多情招人的俊脸吗?” “我——”沈隽意愣了愣,还真就低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说起来,他从不觉得自己多受姑娘们欢迎,童年时期,他长得玉雪可爱,倒是挺得长辈女眷欢喜,还有人愿意跟他定娃娃亲。 后来他爹去世,他又因屡考不得出,有了扫把星之名后,就少有姑娘来他跟前献殷勤了。往日里来往的姑娘多数是亲眷,譬如李芳菲李雨溪之流。 所以,他从没觉得自己招过姑娘喜欢。 这阵子接二连三的烂桃花,不说姜映梨,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门外天色已暗,酒铺里燃着两盏灯笼,寒风呼啸而过,灯笼摇曳,摇晃的灯火打在沉思的沈隽意的正脸,勾勒出他俊美的五官,他疑惑眨动着的纤长睫毛,就仿似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瞬间,姜映梨脑海里突兀地浮起“秀色可餐”四个大字,心口的气也就散了大半。 她气不起来了,意兴阑珊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吃东西吧!” 沈隽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她不计较了,暗暗松了口气,把放了两个鸡蛋的那碗移到她跟前。 “我吃那碗少的就好。”姜映梨想要另一碗,自减肥后,她晚饭就吃得少了。 沈隽意没应,催促道,“快吃吧!不然等会就该凉了。” 说完,他就先舀起一勺吃了起来。 姜映梨抿唇,低头望着碗里的醪糟冲蛋。 蛋花打得极细,附着在醪糟米上,色白汁清,其上又撒了零星几颗红枣碎,显出几分喜庆来。 她挖起一勺,送入口中,口感微醺,甜浓鲜香,里面应该是拧了姜汁,丝毫不见蛋腥味。 汤汁顺着喉管而下,在这寒凉的冬日里,暖心又暖胃。 “如何?”沈隽意见她凝眉不语,手指紧扣勺柄,紧紧盯着她。 “鲜甜软糯,很好吃。”姜映梨感觉卡在胸口的凝涩感都舒解了不少,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你喜欢就好。”沈隽意略呼口气,解释道,“这是以酿酒后的醪糟冲制的,会带着些许酒味,不醉人,冬日里饮用能填肚暖身。” “嗯,它还有补气生血,活络通经,润肺之功,夏日还能清热解暑之效。”姜映梨随口接道。 沈隽意一怔,动作一顿,抬头望向姜映梨,“想不到你还知道得这般详尽……” 姜映梨心口咯噔一声,她就是反射性接话。 都怪她爷爷当初为了培养她,随时随地都在抽查,每回吃个东西都要考察下她是否牢记其功效作用,跟考试一样,久而久之她都形成肌肉记忆了。 此时,她不慌不忙放下勺子,镇定自若道:“我跟着胡掌柜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下手,自然也不是完全的无用之功。我现在学会了很多药理知识呢,下回给你见识见识!” “这样看,倒是个极好的差事。”也不知道沈隽意信没信,他移开眸子,“胡掌柜是个好人。下回,得好好感谢感谢胡掌柜,他帮咱们家良多。” “胡掌柜那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嘛!”姜映梨岔开话题,“对了,我看你姥姥临走前拉着你说了半天,你们聊了什么?” 这回轮到沈隽意有些语塞了。 聊什么?当然是聊姜映梨不是诚心跟他过日子的好妻子,聊他命苦摊上了这么个人。 聊姜映梨为人刻薄,心肠歹毒,让他多加提防。 沈隽意:“嘱咐我好生读书,莫要辜负好机会。还让我多加照顾自己,别顾此失彼。” 姜映梨当然知道他们不只聊这些,李母宠爱沈隽意,听了她那番话,加上之前沈隽意的腿伤,怕是对她更严防死守了。 而沈隽意爱重李母,自是不会讲出这些来。 姜映梨也不在意,她淡淡提醒道,“我瞧着你姥姥脸色不大好,虽然那赤脚大夫没说什么大碍。但老人家年岁大了,容易体虚,最好找个正经大夫好生把脉瞧瞧,早发现早治疗。要是无事,也能心安。” “我看胡掌柜就听靠谱的。” “好,我会跟姥姥说的。”沈隽意见她关心姥姥,脸部线条都柔软了下来。 姥姥对姜映梨不了解,才会对她有戒心,但姜映梨对她的好,姥姥也会感受到,今后自然也能慢慢化解偏见。 就如他娘一般。 两人吃完饭,刚要付钱离去,突然就听到酒铺后面传来了焦急的哭声。 “巧儿,巧儿,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娘啊!快!” 本来正在忙碌着搬酒的中年汉子这回都顾不上酒缸了,随手一丢,扯开门帘就往后面跑,嘴里直嚷嚷;“咋啦咋啦?” 随后就听到中年汉子更大的嗓门声,“巧儿,你咋的了?你快回爹的话啊!” 姜映梨和沈隽意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快步往后院而去。 第171章 救人! 第171章 救人! 第171章 救人! 酒铺后面连着个后院,面积不大,只有二三十平,还有几间屋子配着个冒着热气的灶房,后院墙边堆着半人高的木柴,旁边几步远还有一口井。 此时,中年汉子两夫妇正在井边,以布帕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边给怀里的孩子拍背,边哭道,“巧儿,你快吐出来!都是娘的错,娘不该粗心给你吃香糕的!你可不能有事啊!” 中年汉子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他拿起碗在井边的木桶里舀起一碗水,端过去,“晚娘,不然咱们拿水冲一冲,兴许这糕点就给冲下去了。” “可以吗?” “巧儿倒在井边,兴许就是想喝水的。咱们先试试!”中年汉子咬牙。 晚娘六神无主,刚要答应,姜映梨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女子怀里的巧儿双手扣着脖颈,面色发紫,张口无力,显然是异物梗阻导致的窒息。 “不能喂水。糕点会被泡发,到时堵塞喉管,只会加速她的死亡。”姜映梨出声阻止,俯身要去抱人。 “你,你是谁?你想什么?”晚娘警惕地盯着她,紧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救她。”姜映梨言简意赅。 “姑娘,你让开,吃完赶紧走,别添乱了。”中年壮汉现在也没心思应付姜映梨,他扭头对妻子道,“晚娘,我们带孩子去赵大夫吧!” 要不是大夫住得远,他也不至于在这踟蹰干着急。 姜映梨蹙眉,“急救只有黄金三……只有半盏茶的时间,等你们找大夫的功夫,她怕是都窒息而亡了。给我!” 说完,她也懒得跟犹豫不决,耽搁时间的两人解释,迅速抢过孩子。 她把巧儿抱于身前,双手放在孩子肚脐和胸骨间,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双臂用力收紧,顺势以拳头挤压孩子胸口。 这是经典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但落在晚娘夫妇眼中,就是她在用力捶打孩子的肚子。 晚娘瞬间尖叫:“混蛋,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巧儿得罪了你什么,你非要这样虐待她……” “姑娘,你作甚!别太过分,我可不是不打女人的!”中年汉子也是气得脸涨红,他握紧拳头,冲上前就跟姜映梨拼命。 沈隽意见姜映梨面容坚定,他也了解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所以,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中年汉子。 “我妻子跟大夫学过医术,救人如救火,她并非刻意如此,是在施救。” 中年汉子一愣,就在这踟蹰的几息间,姜映梨按压几下,只听巧儿干呕两声,一块两指宽的硬糕就从她嘴里吐出,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沈隽意脚边。 随后是巧儿劫后余生的大哭。 “哇啊啊啊!” 晚娘扑过去抱住女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巧儿,巧儿,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娘了!呜呜呜!” 巧儿是因为垂死的恐惧而惊惧哭泣,她是失而复得后怕。 中年汉子一脸惊愕,喃喃道,“竟然救,救过来了!太,太好了,巧儿没事了……” 哪怕是个男子汉,此刻他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刚才折腾了好久,都没有用,她随便打两拳女儿就好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姜映梨松开手,退后两步,见他难以置信,便解释道,“这是一种腹部冲击法。在上腹部施压,让腹部下陷,以此增加胸腔压力。在胸腔密闭,只有气管一个开口的情况下,气体在压力下自然涌向气管,把异物排出了。” 中年汉子:“……” 一脸茫然。 沈隽意:“……” 姜映梨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犯了职业病。 她清了清嗓子,简单道,“就是被噎住的话,这样做容易把东西弄出来。不过孩子骨头软,不能用力,得用巧劲,不然容易造成胸骨骨折,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件事中年汉子却明白。 那就是姜映梨救了他的女儿。 看了眼抽抽噎噎的女儿,中年汉子抹了把急出来的满头大汗和泪水,真心实意地跟姜映梨低头道歉,“对不起,姑娘,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还试图……真的很对不起,还请你别见怪。” 姜映梨摆了摆手,表示理解,“没事,那种情况也是难免的。” 说着,她掏出一块帕子,俯身捡起地上的糕点,捏了捏。 “这是什么糕点?怪硬的。” “是糯米甜糕。”晚娘回过神来,低声回道,“巧儿最喜欢吃的糕点。” 沈隽意轻声道,“糯米黏腻,若是添了糖,更是硬实。小孩子食用若是不当心,的确容易堵塞喉咙。” 姜映梨颔首应和,“是的。糯米性硬,虽然不易回生,口感好。但孩子脾胃虚弱,吃多了会腹胀,影响消化,还是少吃些为妙。” 她委婉道:“不若吃普通米糕更合适。” 晚娘闻言,抱起孩子,更是羞愧难当,“原是我的错,其实巧儿也喜欢栗子糕和桃酥的……是我嫌贵又易受潮。都怪我贪糯米糕耐放又便宜,总是多称些备在家中。” 她是本地酒铺商户之女,当年她丈夫在她家酒铺当学徒,两人看对眼成亲后,就盘了个店面自己做生意。 两夫妻靠着一手不错的酿酒手艺,勤奋上进,今年才彻底买下这座铺子,勉强站稳脚跟。 故而往日里,都是勤俭节约地过的,不然他家也不会又售酒,还私下卖醪糟冲蛋这些小吃食。 但她没想到省钱竟然会害了女儿的性命!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望着怀里的孩子又后怕又悔恨,想着要不是姜映梨当机立断,真等他们跑到几里外寻大夫,怕是女儿都无力回天了。 想到此,她抱着巧儿就朝姜映梨跪下,感激道:“多谢姑娘救我孩子,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姜映梨吓了一跳,她还是头回碰见要给她磕头道谢的。 她连忙把人拉了起来,“别,不用如此。快起来!”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之前看见大夫这么救人,瞎猫碰见死耗子,试了试。没想到真的管用,也是巧儿福大命大!” 第172章 沈隽意,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第172章 沈隽意,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第172章 沈隽意,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那也是姑娘仁善。”晚娘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姜映梨能不管他们阻拦,毫不在意后果,愿意伸出援手施救是多么难得。 所以,她自己起身了,却依旧把女儿摁在地上跪着,拍了拍哽咽的女儿,示意她,“巧儿,快磕个头,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巧儿还有些惊魂未定,知道是姜映梨救了自己后,哪怕看着她那张又丑又胖的脸,似乎都没那么害怕了。 她胆怯地小声道:“谢谢,谢谢姐姐。” 说完,她就要听话的磕头。 姜映梨俯身用手托住了她的小脑袋,把她轻轻拎了起来,“不用磕头,我这没这规矩。下次吃东西当心些,你爹娘很是担心你。” 巧儿避开她的手,躲在她娘的身后。 “巧儿,你这孩子。”晚娘本想责备女儿没礼貌,又想着孩子才受了罪,只能歉意地望了眼姜映梨。 姜映梨并不在意。 她本来就不大得小孩子喜欢。 中年壮汉刚听到姜映梨是跟大夫学医的,露的一手也惊艳,想来平日里也会给人看病。 他搓了搓手,拿出一贯钱,“这次劳烦姑娘您了。这是诊费,不知够不够?” 姜映梨看出两夫妻虽然开着店,日子也过得很拮据。她随手而为,从没想着要报酬。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这……”中年壮汉有些为难。 沈隽意适时道,“您若是过意不去,免了我们二人今日的吃食费用可好?” 闻言,中年壮汉痛快地拍着胸脯,爽朗道,“别说今日了,救命之恩值千金,以后沈公子你们愿意来,我林莫随时都可免。” 姜映梨这回没有推拒,“您家的醪糟冲蛋做得极好,下次定然还来的。” 听到姜映梨的夸奖,晚娘也腼腆地笑道,“姑娘能喜欢就好,我下次再给姑娘做点旁的样式口味。” “那敢情好。”姜映梨觑见从晚娘身后探头探脑偷瞄她的巧儿,“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巧儿缩回半张脸,乖乖地回道,“嗓子疼……” “这是正常现象,可以喝点甘草汁缓解下。”顿了顿,姜映梨看她脸色苍白,建议道,“她受了惊,今晚可以给她熬点安神药。” “好好好。”两人自然是满口应好。 等到离开酒铺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沈隽意手里提着一壶酒,是刚才中年壮汉硬塞的一瓶新酿的桂花酒,说是口味清醇,入口甘甜,还不醉人,让两人可以尝尝鲜。 推举无果,只能收下。 冷风呼啸,直往人脖颈里钻,姜映梨冷得打了个哆嗦,刚才在后院里站太久,现在连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不高兴嘟囔道,“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 沈隽意回身,握住了她的手,若无其事地附和:“毕竟已经小寒了,马上就要腊八了。” 姜映梨怔了怔,低头望向衣袖下两人交错的手,虽然沈隽意身形纤瘦修长,他的手却宽大而滚烫,她的大半个手都被拢在他掌心里,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冷。 她抿了抿唇,指尖微动,到底没挣脱。 “过了腊八就是年了。” 她望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你们学院什么时候放假?” 沈隽意:“按照往年的规矩,应该是要等小年夜后了。” 姜映梨算了算,那也不远了。 她看着沈隽意的腿,“你的腿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 其实要不是上回被小贼撞伤,他这腿早就该能好得松了拐杖了。不过眼下他倒是觉得腿伤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可以以此避开很多跟同窗不必要的寒暄雅集。 “回去我再给你检查检查……”察觉到沈隽意投来的目光,她解释道,“咳咳,回去也好跟胡掌柜反馈下情况。你这不放假,总不去复查,胡掌柜还问起过你呢!” 沈隽意没意见:“嗯。” 之后两人就都安静了下来,沈隽意有意无意地走在姜映梨身前半步距离,刚好替她遮挡了大半的寒风。 姜映梨感觉温暖了很多,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混着寒意的淡淡气息,她不禁伸长了脖子。 “怎么了?”沈隽意觑见她的举动,奇怪道。 姜映梨眨了眨眼,“沈隽意,你熏香了?” “不曾。”沈隽意摇头。 “那你身上怎么多了股味儿啊?” 沈隽意一愣,他低头嗅了嗅,略显紧张地问道,“什么味儿?” 哪怕行动不便,但他每日里都有清理自己的个人卫生。被有好感的姑娘说起身上有味,沈隽意很是在意。 “是以前没闻到过的。”姜映梨又凑近了些,突然,她眼眸一亮,“啊!我知道了。是牡丹松柏香!” “牡丹松柏香?”沈隽意一脸惊愕。 这是什么味儿? “没错,就是前调是松柏枝的清爽气息,后调却带着点甘甜的牡丹香,清冷又淡雅,隽秀而稀幽。”姜映梨说着,打量着清隽如松,矜傲清贵的沈隽意,忍不住点了点头,“跟你挺像的。挺好闻的,你从哪里买的香料的?” “我没熏香。”看她还凑近,沈隽意身体一紧,倒是没避开,他别开头,又重复说了句,“我一个大男人熏什么香。” 世家贵胄的确有衣物熏香,佩戴香囊的习惯,学院里也有不少家世不错的学子学此做派,但沈隽意光是读书和抄书赚钱就占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哪里还有这些闲心逸致。 “这香味很好闻,我很喜欢。若是有人售卖这种香粉,我肯定要买的。”姜映梨感慨道。 这个味道可比普通的香水高级好闻,沁人心脾,若隐若无。 她真的非常喜欢。 闻言,沈隽意喉头一紧,耳根微微有些发热。 他本想说,男子身上哪里会有什么香,可听她说喜欢,话语在他喉咙滚动一番,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下回替你问问,可有这种香粉。” 姜映梨弯起眉眼,“那就先谢谢你了,沈隽意。” 沈隽意喉结动了动,轻轻道,“喊我阿隽。” 第173章 沈隽意的夫人很有钱 第173章 沈隽意的夫人很有钱? 第173章 沈隽意的夫人很有钱? “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姜映梨没听清楚。 初始冲喜时,沈隽意对姜映梨毫无好感,自是希望两人从里到外都拉开距离。但如今他接受了两人的夫妻关系,对姜映梨又日渐有好感,再倒回来听姜映梨全名全姓的称呼,自然是觉得太过生疏。 沈隽意蹙眉抿唇,不知她是何意,扭头看向姜映梨,就见她因为嫌风吹得两耳冷,揉捏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尖,眨巴眼睛,一脸疑惑地望来。 “姐姐,姐夫!” 不远处的巷子口,姜青檀正冲他们激动的招手,姜映梨也回应地挥了挥,瞅着半天不回话的沈隽意:“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隽意觑了眼姜青檀,无声地闭了闭眼,余下的话就吞了回去:“……没什么。” 姜映梨感觉他这回似乎有些无语,她本来想继续问,可看到兴奋跑来的姜青檀,便没有深究。 “阿檀,那么冷,你没事站在巷子口干嘛?” 姜青檀哈了口冷气,咧嘴笑道,“我和郁齐光跑开后,你跟姐夫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猜测你们应该是去吃饭了。我们吃完饭回来,没瞧见你们,我有点担心,就出来瞧瞧。姐,你们去哪里了?” “去前头吃的甜酒冲蛋,耽搁了点时间。下次别那么傻愣愣站外头,仔细冻病了。走,进去!”姜映梨推着他往回走。 “没事,姐,我身体结实得很呢!” 寒风中是姐弟两略显吵闹的关切话语,沈隽意吐了口白气,望了眼一望无际的夜空,突然觉得目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郁齐光已经烧好了热水,见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招呼道,“今天大家都累了,赶快洗洗去去寒气睡觉吧!”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旁边房间里,窗门紧闭,只余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摇曳着,史霜客坐在桌旁边看书边泡脚,刘秋梅则坐在另一边缝缝补补,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她不禁聚精会神的侧耳倾听。 “人好像都送走了,但听着沈公子的妻子还留下了呢!”刘秋梅说着,忍不住感慨道,“今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开始那位李姑娘信誓旦旦的,我还真以为她是沈公子的妻子。没想到居然是骗人的!” 再想想沈隽意那副丰神俊美的模样,她情不自禁道,“沈公子这般样貌,我从前都只在戏文里听过,也难怪她愿意当妾,都要陪伴左右。” 她头回见到沈隽意的时候都不禁目眩神迷,也亏得她成了亲,跟丈夫感情也好,不然换成一般情窦初开的未婚姑娘,瞧上一眼,哪里有不沦陷的道理。 史霜客翻过一页,对靠脸吃饭的男人甚是鄙夷,嗤笑道,“容颜不过是粉面枯骨,也就你们女人肤浅,爱俏男。” “男人立世,靠的是真才实学。难道科考场上,考官会因为他长得英俊就给他功名不成?” 刘秋梅寻不到话反驳,抿唇道,“可你不是说沈公子的才学也极不错嘛?” 这是上回月考排名后,史霜客跟她说起的,原意是没想到沈隽意不是绣花枕头,夜夜熬灯油,竟还能考出这般成绩,令人诧异。 没错,史霜客一直认为沈隽意不务正业,进了乙班,却不好珍惜机会,每日里都在熬夜抄些不正经的话本,实在是暴殄天物。 再来,他也实是不喜欢容颜过盛的沈隽意,他的出现总能把人的注意力夺走,连他的妻子都对沈隽意多加称赞。 史霜客:“……” 没得到丈夫的回话,刘秋梅也不在意,想起姜映梨,她颇为唏嘘,“不过,我没想到沈公子竟然会娶那样一位妻子。也不知道两人如何成的?” 在她看来,沈隽意这样无论样貌和能力都俱佳的男子,不说娶个名门闺秀,好歹也会娶个小家碧玉吧! 姜映梨是哪里都没搭上边。 而且,她瞧着那李家亲戚似乎对她也颇为不满。 史霜客:“……我听说,沈家极穷困,沈隽意之所以能租住在此,是他妻子这边打点的。” 这是他当时听中人高七无意间说起的。 高七是三教九流的人,自然养成了看人准的眼光,姜映梨虽然样貌和身段都不出挑,但她的谈吐举止,却无法遮掩。 加上后来姜映梨处理大黑豚和请金嫂子帮忙的事情上,大气又果断,便让他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是说,沈公子的夫人家很有钱?所以沈公子才会娶她?”刘秋梅惊讶,想起姜映梨简朴的打扮,她用绣花针在头发上润了润,不解道,“看不出来啊!她的穿着打扮都不像啊。而且,那位姜公子是她的弟弟吧,也不像是什么公子哥啊!” 对比起来,郁齐光都看起来比姜青檀出身好。 史霜客想想也是,姜青檀咋胡咋胡的,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虽然他们在一个班,但他有时都懒得跟他交流。 “谁知道呢!” 不过史霜客也没阻拦刘秋梅打探姜映梨来历的打算,毕竟他也有点好奇。 “水凉了。”他没有交谈的欲望了,“……我要再看会书。” 史霜客当初落选进入丁班,但他觉得自己不该止步于此。他想趁着年底大考提高名次,试试看能不能进入丙班,这样才能有机会考取功名。 能进入岳麓书院的学子,哪个没有金榜题名的野心呢! 而且,他听说山长似乎有意再收一名关门弟子,他也有些跃跃欲试,哪怕他知道可能性极低,却总会存在点幻想。 说不定就有那等运气呢! 毕竟一旦能跟山长搭上边,从此以后,不说权势在握,但也能得到不少人脉助力! 刘秋梅也不再打扰丈夫读书,她放下缝补的衣裳,走过来给丈夫擦干脚,自己也简单梳洗了一遍,安静地端着木盆出去了。 院子里其他两间门扉紧闭,借着摇曳的灯火,她依稀听见沈隽意的房间传来了些奇怪的声音。 等反应过来后,她脸颊骤然涨红,捂着脸,急忙跑回了房间,连关门时,手都在抖索。 这,这也太羞人了吧! 第174章 灯下看美人 第174章 灯下看美人 第174章 灯下看美人 房间里,姜映梨给沈隽意检查完伤腿后,见恢复状况良好,便又给他通了一遍腿部的经络,直把人疼出了半身汗才作罢。 沈隽意半靠着床边,衣襟微乱,俊脸绯红一片,像是四月染红的芳菲,艳丽得不得了。 姜映梨收拾妥当后,扭头就看见他这副美人醉卧海棠眠的慵懒模样,不知为何,心口突然就跳动得快了两拍。 虽然早就知道沈隽意好看,但灯下看美人,此刻的沈隽意比起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性感,更加秀色可餐了。 姜映梨蓦地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她连忙别开眼,转身想要去姜青檀的床铺。 “你去哪?” “睡,睡觉啊。”姜映梨没回头,说话都有些磕巴。 “阿檀把被褥都搬走了,你去他那如何睡?”沈隽意蹙眉,“过来!” 姜青檀刚搬去跟郁齐光住了,把屋子空出来给他们两了。 姜映梨:“……” 看来下次还是要多备份被褥在这。 她并不排斥跟沈隽意睡一起,但偶尔也得避免今夜这种情况。 毕竟,沈隽意是柳下惠转世,但她还是食色性也的普通人。 她是真怕抵抗不住诱惑,把持不住自己啊!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融洽,她可没忘记,她跟沈隽意最初的约定。 沈隽意厌恶原主,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心肠善良,才暂且认下了冲喜的婚约,给她一处容身之所。 姜映梨也很有自知之明,她如今这副尊容,可没想过跟人发展什么轰轰烈烈的恋情。 两人只是互惠互助的队友罢了! 姜映梨正在给自己灌输不能冲动的念头,沈隽意见她半天没动,抿唇又喊了声,“姜映梨,你还站着作甚?” 姜映梨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以破釜沉舟的气势转身,压低嗓音道,“来了。” 沈隽意:“……你怎么了?” “没事。”姜映梨快步走了过来,把被褥扯出来,脱了鞋子和衣裳就往床上钻,很快就贴着床里侧躺下,“好了,睡吧!” 沈隽意觉得她举动有些奇怪。 不对,今天的姜映梨哪里都挺奇怪的! 他想了想,吹灭了灯火,慢慢躺下,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姜映梨,以及身边空出的半人大的位置,冷风嗖嗖直往被褥里钻。 沈隽意:“……你冷不冷?” 姜映梨背部一片冰凉,但冷意总算是让她胡思乱想的混沌脑袋清醒了些。 “还好。” 沈隽意看出她的逞能,没人比他清楚姜映梨多怕冷,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翻身挪了过去,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姜映梨感觉背后一股带着淡淡松柏气息的牡丹暖香袭来,两只滚烫的大脚在被褥里移动,贴在了她冻得冰凉的双脚上,滚烫的大掌绕过她的后背,握住了她同样冰凉的手,舒服得让她瞬间忍不住想喟叹一声。 这稳定输出的人体暖意,让姜映梨瞬间舒服得忍不住想喟叹一声。 呜呜,这让人沉沦的温暖! 沈隽意感觉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了,这是他第一回这般亲近姜映梨,鼻尖似乎闻到她身上清浅似三月初春枝头的梨花香,悠淡而绵长。 他忍不住低下头又闻了闻。 他漫不经心想着,明明是她身上的香味,她方才愣是说是他身上传来的。 身体温暖后,其他感官也变得强烈起来,姜映梨感觉沈隽意的呼吸就近在咫尺,他滚热浅薄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让她后颈一阵酥麻。 “沈隽意,你睡了吗?”她出口的声音很是柔软,至少姜映梨从没听自己这般说过话,她一愣,连忙住了口。 “没。”沈隽意现在很清醒,可能是因为胖,姜映梨抱起来软绵绵的,甚是舒服,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暖和了些吗?” “……嗯。” 就是身体有些蠢蠢欲动。 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横冲直撞,催促着她转身看看沈隽意,亲一亲他的脸颊。 这种冲动很奇特,从下午的暴躁如雷到此刻的身体反应,都让姜映梨很是烦躁。 她知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刚想要转身,突然,她身体一僵。 “怎么了?”因为挨得近,沈隽意很迅速地察觉到她的反应。 姜映梨:“……疼。” “哪里疼?”沈隽意一愣,连忙爬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 姜映梨咬着牙根,脸色微白,“……肚子疼。” 该死的,她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 “是吃坏肚子了吗?”沈隽意紧张起来,“疼得严不严重?” 姜映梨苦笑,“你去请隔壁那位夫人来帮帮我!” 她就说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无法控制情绪的变化,是内分泌紊乱才导致的。 此时,她感觉肚子里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器脏,疼痛来得太过猛烈,她疼得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只能蜷缩成虾米。 “你这是怎么了?”沈隽意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去请大夫!” “别!”姜映梨虚弱地拉住他,咬了咬牙,“我来月信了!” 沈隽意一愣,旋即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脖颈,他燥得无地自容,手忙脚乱地爬起披衣,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踉踉跄跄地跑去敲史霜客夫妇的房门。 “史家嫂子,史家嫂子,请你帮帮忙!” 史霜客两人也才刚吹灯睡下,听到沈隽意这副焦灼敲门的模样,两人都是一怔。 沈隽意很守礼冷淡,几乎极少跟他们打交道,何况还是半夜。 刘秋梅看向丈夫,“这么晚,怕是沈夫人出事了,我去瞧瞧吧!” 史霜客没有阻拦,点了点头。 刘秋梅起身穿好衣服,挽起头发,点起烛火,这才匆匆跑去开门,见到满面红霞的沈隽意,她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艳。 很快,她就回神,轻声问道,“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隽意也很尴尬,他朝刘秋梅拱了拱手,视线落在地面,沙哑着嗓子道,“史家嫂子,劳您帮忙看看我夫人可否?” 第175章 这掏心挖肺的疼,她忍不了! 第175章 这掏心挖肺的疼,她忍不了! 第175章 这掏心挖肺的疼,她忍不了! 刘秋梅进屋就见姜映梨裹着被褥成虾米状,她点了灯,轻手轻脚地端过来,试探地喊道,“沈夫人?” 姜映梨抬起头,脸色一片惨白,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刘秋梅吓了一跳,“哎呀,沈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瞧着挺严重的,要不请个大夫吧?” 姜映梨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是小日子来了。” 听说是女人间的事,刘秋梅松了口气,“怎生反应这般大啊!你没带东西吧?你等等,我有新做好的月事带,还没沾过的,我去给你拿!” 出门时,碰见站在门口面红耳赤,吹冷风的沈隽意,她便道:“沈公子,你且去熬些红糖姜汤给沈夫人喝!” 怕沈隽意不懂得疼惜人,她又补充了句,“沈夫人疼得有些严重,需得喝些热乎乎的暖身子,养好了身体才好生娃娃的。” 沈隽意:“好。我这就去!” 眼看沈隽意二话不说去了灶房,刘秋梅还有些惊讶,她跑回自家屋子,拿了东西后,想了想,反身又取了些红糖,在去取草木灰时,送给了沈隽意。 “我估摸着沈公子这没有备红糖,这是我上个月买的,不嫌弃就且用着。” 沈隽意刚才只在灶房寻到姜块,见到她雪中送炭,感激地拱手:“多谢史家嫂子。” 顿了顿,刘秋梅想起姜映梨那副虚弱的模样,欲言又止:“沈公子,你别见怪,我就多嘴两句。” 沈隽意怔了怔,“您请说。” 刘秋梅压低嗓音,“我知道你们新婚夫妻,有些不知节制,但沈公子也不能不知轻重啊!姑娘家有时候还是得多注意这方面的!好了,你忙,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匆匆跑开了。 沈隽意初始还不解,等明白过来意思后,俊脸霎时如遇火烧般,轰地一声就着了,这回是从头到脚都在沸腾。 刘秋梅以为他不顾情况,同房把人伤着了…… 皇天可鉴,他们虽然是夫妻,可也只是清清白白的大被同眠而已。 刘秋梅跑回房间,把东西交给了姜映梨,看她动作艰难,她主动道:“要不要我帮你?” 姜映梨尴尬:“……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她捏了捏布条,艰难道,“里面是?” “草木灰啊!我特地装的下午烧的柴火,干净得很呢。”刘秋梅回道。 姜映梨:“……” 是了,现在可没有奢侈到用棉花。草木灰也干净,只是她真不习惯用这些。 迎着刘秋梅催促的目光,她硬着头皮用上了,好在没弄脏被褥,也不需要更换了,只是为了以免侧漏,还是把刘秋梅送的小薄褥子垫在身下。 说来也是,她穿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却从没来过小日子。她忙得也忘记了这茬,根本没顾上准备这些小玩意。 而现在想想,原主似乎也的确是从半年前发胖后就断了经,现在应该是她减肥有效果,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在恢复正常的表现了。 这也算是桩好事了! 等看姜映梨没事,刘秋梅就回去休息了。 沈隽意端着熬好的红糖姜汤回来,端坐床边,他耳朵根还有红,“喝了再休息吧!” 姜映梨:“哪里来的红糖?” “史家嫂子给的。她说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这史家嫂子倒是个热心肠。”姜映梨感慨,虽然刚才她已经吃过一颗布洛芬,但还没起效果,肚子还尖锐的刮疼。 她也没拒绝,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姜汤,又漱了口,才重新躺下。 沈隽意盯着她的脸色,见她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开了些,这才吹灭了灯,重新在她旁边躺下。 顿了顿,他想起方才刘秋梅说叮嘱的话,试探地侧过身体,把大掌放在姜映梨冰凉的肚子上,“这里没有暖壶,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姜映梨愣了愣。 虽然肚子上挺敏感的,但现在的她早没了刚才天马行空的兴致勃勃了。温暖的大掌能整个罩住她的小肚子,透过衣物,热气源源不绝地往里钻,她舒服得忍不住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她迷迷瞪瞪回了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布洛芬奇效了,她感觉身体都软和了下来,很快就被睡意侵袭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翌日,沈隽意醒了个大早,他刚想动,怀里的人也动了动。 姜映梨整个人都钻进了他怀里,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脸直往他的怀里埋,沈隽意脖颈间都是她清浅的呼吸。 肌肤仿佛被羽毛刮过,酥酥麻麻,他脸颊微微涨红,抬手摸了摸姜映梨的手和肚子,都是暖的,他不禁松了口气。 听到外面其他人起床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把人从怀里薅下来,把被角掖好,然后开始穿衣服。 姜映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隐约的天光里看到床前站着个挺拔的影子,她揉揉眼睛,喃喃:“沈隽意……” 沈隽意刚系好腰带,闻声望来,姜映梨显然还没清醒,他俯身把她的手塞回被内,压低声音道,“天还早,你再睡会。要是有事,就先跟史家嫂子说一声,请她搭把手。” 顿了顿,他望着姜映梨没有血色的唇,蹙眉,不放心道,“先别着急赶回家,我托人给娘他们带个口信,过两天休沐再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姜映梨听没听见,反正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姜映梨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她是被肚子疼醒的,身侧的被褥早已是一片冰凉,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还绵软如面条。 她叹了口气,从空间拿了板布洛芬,哆嗦着扣了两颗吃下。 本来是不应该多吃止痛药,以免产生依懒。 但这身体别看是实心胖,体质是真的差! 这种掏心挖肺的疼,她还真没体会过,她也实在是忍不了了! 等起了药效,姜映梨就爬起来穿衣,冰凉的衣裳贴在身上,沉重得让她都挺不起腰杆。 姜映梨:“……” 她挪动步伐刚打开门,刘秋梅从灶房走出来,见到她,眼眸亮了亮,关切道,“沈夫人,起来啦!好些了没?” 第176章 你眼神不大好! 第176章 你眼神不大好! 第176章 你眼神不大好! 姜映梨扶着酸疼的腰,勉强笑了笑,“好多了。昨晚真是多谢嫂子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是真心话,昨夜那样的情况,的确是多亏刘秋梅的帮衬。 刘秋梅摆了摆手,羞涩笑道,“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搭把手是应该的。对了,你睡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我中午熬了些粥,一个人也吃不完,还在灶上温着呢。你要不吃一些垫垫肚子?” 姜映梨的确肚子饿了,但她浑身绵软,出去吃都懒得动,闻言,她迟疑了下,便爽朗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嫂子了。” “不麻烦。我屋里有炭盆,你去坐着等会,我这就来。”刘秋梅脸上扬起笑容,转身就回了灶房。 地上都是湿漉漉的,姜映梨慢慢吞吞从屋檐下绕到刘秋梅的房间,也没进去。 她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呼了口冷气,想着等会吃完饭就出去买些布料和棉花,然后赶紧趁着天亮回去了。 刘秋梅端着饭菜出来,就瞧见姜映梨站在门口吹冷风,她愣了愣,连忙快步走来,“哎呀,你现在身体虚,最是受不得凉了,快进来!” “没事,吹两下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虽然刘秋梅说了可以进去,姜映梨还是秉持着主人不在,就不随意进屋的礼节。 屋里的炭盆烧得很旺,用的不是买的好炭,而是铲了灶台里的柴火碳,所以就有一股烟火苗,但却很暖和。 刘秋梅把碗筷放在屋内唯一的桌上,招呼姜映梨道:“我前头腌了些缸豆,不知道你欢喜不欢喜吃。” 姜映梨随意扫了眼,屋子瞧着比沈隽意他们住的那间小了一半,跟郁齐光住的那间差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也叠放得齐整。 “我都喜欢吃的。谢谢嫂子!”她很快收回视线,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喝起粥来。 小米粥熬得有些稀,配着酸缸豆味道刚刚好,就是本来胃口不佳的姜映梨,也全部喝完了。 刘秋梅端了针线篓子坐在一旁,抬头见她吃东西小口小口的,动作优雅,气质恬静,说不出来的好看,跟她的外表截然不同。 她有些信了丈夫的猜测。 “沈夫人以后是要留在这院子里陪着沈公子读书吗?”见姜映梨望来,她不好意思道,“相公去学院后,这里只我一人,有时候也怪孤单的。要是沈夫人来,我也能多个伴儿说说话。” 姜映梨:“我家还有两位老人,走不开。而且,沈隽意也不需要我陪读吧!” “沈夫人真孝顺。不过也是,沈公子对你真好!我来这般久,还是头回看到沈公子那般着急的模样呢!”刘秋梅笑眯眯道,“从前只觉得沈公子像是供在神坛上的画中人,昨夜倒是像个常人了。” “说起来,沈夫人跟沈公子是自小定亲的吗?” 实在是两人模样太过不般配,偏生沈隽意又待她极好,连倒贴的表妹都不肯要,齐人之福都不肯享,如何不叫刘秋梅好奇两人间的故事。 姜映梨也没藏着掖着,“不是。我是他家娶来冲喜的。” “冲,冲喜?”这显然超出了刘秋梅的猜测,她惊讶:“但你们夫妻的感情瞧着真的很好啊!” 至少,她就鲜看到愿意给妻子洗手作羹汤的!便是她丈夫都不曾过! 姜映梨:“……”那你眼神不大好啊! 她不欲八卦这些,起身便要告辞,才走到门口,就被夹杂着冰雪的寒风糊了一脸,鹅毛大雪飘乎乎地往下落,不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刘秋梅跟出来,望了眼天,感叹道:“看来今日是走不成了,这般大雪不到夜里是停不下来的,路上也不安全。沈夫人不如再多留两天!” 姜映梨无奈叹气:“……暂时只能这样了。” 雪天车马也不出行啊,容易出事故! 早知道如此,她昨天就该趁夜回去了。 外面刮风下雪,姜映梨不能离开,就跟刘秋梅围着火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刘秋梅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忙个不停。 她解释道,“这天一日日冷,家里也没余钱买棉花,相公每日读书顶着风雪来回,甚是辛苦,我就拆了自己的棉衣给他添件护膝御寒。” 说起丈夫时,刘秋梅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 姜映梨颔首,这种平常的感情很是难能可贵。 她烤火烤得有些昏昏越睡,打了个哈欠,想着等雪小些,也该去给大黑豚复诊了,也不知道金嫂子把人照顾得怎样,银钱上可有需填补的地方。 正聊得开怀,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愣了愣,雪天还能有什么人上门? 姜映梨主动道,“我去开门。” 她迎着风雪刚打开个门栓,风哗啦一声就把门刮开,门扉撞击墙壁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姜映梨被风雪糊了满脸,她抹了把脸,睁眼就瞧见门口站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余一双眼睛的人。 “你是?” 高七哆嗦着扯下围住脸的布,露出了冻得通红的脸,“姜姑娘,是我。” “高先生,你怎么来了?”姜映梨讶然。 她平日里跟高七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没料到他会主动来寻她。 “是金嫂子拜托我来的。”高七跺了跺脚,把身上的雪抖下来,解释道,“我原先还担心没人,你在正正好。金嫂子家出了点事,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加上孩子又病了,她自顾不暇,怕是照顾不来那位了,所以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尽早另寻人。” “怎么回事?”闻言,姜映梨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金嫂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若非出了大事,不然不会中途撂挑子。 高七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你与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映梨没有拒绝,想了想,她回身背起小背篓,跟刘秋梅打了声招呼,才跟着高七离开。 第177章 你的命都比不上这本书! 第177章 你的命都比不上这本书! 第177章 你的命都比不上这本书! “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果真是贫贱者为贼也!” “可不是,先前瞧着她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照我说,她这种人就合该被送去牢里挨板子砍头!” …… 几个丫鬟婆子语气轻蔑地议论不休。 姜映梨从言辞中拼凑出真相,挑眉:“说我偷了世子的孤本?你们谁瞧见了?” “阿梨,你就别狡辩了。”姜青柚嘴角暗勾,“若不是如此,你哪里供得起阿檀他们读书?租得起这样的院子?又能替沈家翻新房子的?” 姜映梨扭头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姜青柚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你这样看我作甚?阿梨,你还是快乖乖说出把那孤本到底当到哪家当铺去了,世子殿下可很着紧这本书。” 姜映梨略略抬起下巴,“姜青柚,你没本事赚钱,就别用肮脏的心思猜测旁人如何取财有道。我用的每文钱都是我靠双手清白赚来的。” “不可能!帮着那什么胡大夫当药童,可挣不来这么多钱!不是卖了书,你又从哪里来的钱?”姜青柚全然不信。 “关你屁事。”姜映梨不耐烦再应付,她还得趁着风雪大起来前回村,“没事的话起开,我赶时间!” 说完,她绕开姜青柚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姜青柚急了,伸手拉住她的小背篓。 要是让她走了,等会凌昭昭毫无收获,定会收拾她,没见凌昭昭的脸色现在多难看嘛! “撒手!”姜映梨不悦。 “不行。你把孤本还来!” 两人拉扯间,小背篓的布绳被扯断了,背篓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其中就有姜映梨精心保存着的种子等物。 突然,姜青柚眼前一亮,弯腰捡起一本页面发黄,只有巴掌大的薄薄书册,她拍落上面沾到的雪,献宝一样地送到凌昭昭跟前。 “看,凌小姐,找到了!这是不是世子殿下丢失的孤本?” 凌昭昭接过来,翻看了两遍,确认道,“没错,这就是兄长的书。” 姜青柚看向姜映梨,眼底都是幸灾乐祸,“果真是她偷的。想来她来城里就是为了当书的。凌小姐,好在咱们来得及时,才没叫她逃掉。” 她本是想给姜映梨些教训,当初才故意在凌降曜丢失孤本后,模棱两可的讲起可能是姜映梨偷的。 却不曾想,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头,竟叫她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书居然真是姜映梨偷的! 要知道凌降曜和凌昭昭近来心情不悦,这事定不会轻拿轻放,姜映梨这身皮子怕是要吃些大苦头的! 姜青柚死死压住嘴角,才没大笑出声。 凌昭昭闻言,眸色果然沉了下来,以一种看脚底泥的眼神望来,厌恶道:“你当真是人如其表,人丑心黑,手还贱!” 姜映梨蹙眉。 这孤本怎会在她背篓里? 她上回看诊加倍小心,不可能让人往她的背篓里塞什么东西,除非……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当时因为太胖撞翻了床前的书桌,惹得不少人发笑的事。 她恍然,“原来是那时。这不是偷的……” “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它自己长脚跑进去的。”凌昭昭打断她的话,她本就不喜姜映梨,当下怒骂道,“贱人就是下贱,尽肖想些不可能的东西!” 姜青柚藏着得意,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劝道,“阿梨,做错事就好好认错。还不快跟凌小姐跪下磕头道个歉,兴许凌小姐心情好,就会饶你一命。” 姜映梨没搭理她,语气冷淡道:“这本书是当日撞翻桌案落到我背篓里的。我都不识字,在我看来,它跟一本鬼画符没什么区别,鬼知道它价值几何,偷来当引火纸吗?” 顿了顿,她又觑向凌昭昭,“再说了,当时看诊周围全是人,我如何公然偷书?除非是你们平阳公府下人全部眼瞎失责,玩忽职守!” “你胡说!我们平阳公府乃是公爵贵胄,最是重礼仪规矩,下人更是恪尽职守!”凌昭昭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却是不能接受这顶大帽子,急急反驳。 姜映梨扬唇反讽,“不是不然如何解释众目睽睽之下,我偷书却不曾有一人发现的?” “你——”丫鬟气得哑口无言。 凌昭昭不是傻子,姜映梨这些话说得在理,那日里三层外三层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姜映梨救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们看在眼里,的确不大可能做到。 但是……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招数,现在书在你的背篓里就是事实。”姜青柚叹气,“阿梨,你从小就爱偷鸡摸狗,被抓就狡辩,家里可以轻拿轻放。但这本书事关世子殿下的前程,你这一偷,可知误了世子多大的事?” 姜青柚这话说得极富技巧,本来凌昭昭还在犹豫,闻言,想起自家哥哥近来心情郁结,连病情都因此反复。 她知道哥哥想考取功名,以此来震慑府中那些因为他体弱而上蹿下跳的人,从此坐稳世子的位置。 想到这,她便迁怒起姜映梨,立刻残忍道,“没错,这本书便是用你的命都不够填!来人,砍断她的手,叫她知道知道厉害!” “……是。” 几个丫鬟婆子迟疑应声,面面相觑,没有动。 “还傻站着干什么?动手啊!”凌昭昭瞪眼。 “小姐,咱们出门匆忙,没,没带护卫也、也没带刀……”丫鬟小心翼翼道。 总不能让她们动手吧? 凌昭昭一噎:“……那就送去衙门处置!” 姜青柚眼底都是兴奋,恨不得自己上,她低声道,“我听说,衙门里处理这些偷盗者,都是可以让人打断手再处死的!” 姜映梨听着她们明目张胆在这议论如何空手处置她,倍感好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难道以为她会站在这任由她们砍? 她懒得胡扯了,她也不怕报官,俯身利落地把东西都收回背篓,刚好听到姜青柚的话语,动作不禁一顿。 姜青柚是真巴不得她死啊! 可是,本是同根生,为何她非要针对她呢? 姜映梨很疑惑。 只是,还没等她深入想,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78章 拒绝我,你胆子很大! 第178章 拒绝我,你胆子很大! 第178章 拒绝我,你胆子很大! 来人是世子凌降曜身边的大丫鬟——红螺。 她从府中小丫鬟嘴里得知凌昭昭前来找姜映梨的麻烦,便禀报给了凌降曜。 凌昭昭是孩子性子,刁蛮又残忍,有时候兴许没什么恶意,又受不得怂恿,会出其不意欺负人。 姜映梨是世子的大夫,她死了没什么打紧,关键是世子复刻的药还没着落,那才是糟糕。 世子看重姜映梨,笃定她的本事比胡大夫强,红螺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她身为心腹大丫鬟自然是听命主子的。 凌降曜让务必把人领回去,她就不顾风雪交加,亲自出门来了。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在巷子口找到了府中马车,她循着脚印找过来,经过巷子口时,见到凌昭昭和姜映梨等人的身影,红螺眼眸一亮,提着裙摆急匆匆而来。 “小姐,外头冰寒,世子爷担心您,让您赶紧回去吧!” 凌昭昭看到她,神色一喜,“红螺,你来的正好。”她拍了拍手里的书本,指着姜映梨道,“她偷了哥哥的孤本,你带人把她送去衙门处置了!” “孤本找到了?”红螺惊愕,她仔细查看,确认过后,抬头看向面色平静,丝毫不慌的姜映梨,迟疑道,“姜姑娘,世子欲请你前往府中一叙。” 姜青柚蹙眉,“红螺姑娘,这罪证确凿,为何还要见世子?” “世子的吩咐,轮不到旁人置喙。”红螺觑了姜青柚一眼,神色冷淡,说着,她看向姜映梨,抬手朝外,语气恭敬,姿态略强硬道:“姜姑娘,请了。” 姜映梨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了,她也没拒绝,只是未免让沈隽意他们担心,跟刘秋梅说了声,就跟着红螺离开了。 凌昭昭倍感疑惑,“哥哥没事喊她去跟前作甚?没得丑到自己的眼睛!” 红螺也不好多讲,只低眉轻声敷衍,“奴婢也猜不透世子的心思。” “哼,兴许是哥哥想亲自出一口恶气吧!”凌昭昭也懒得多猜,“罢了,哥哥有主张就行。回去回去,外头太冷了。” 她娇气地跺了跺脚,快步往外走。 闻言,姜青柚不禁恍然开朗。 她曾听说,平阳世子虽瞧着心胸宽广,实则睚眦必报。 最近平阳世子烦躁不已,府中也因此阴云密布,想来是寻到了罪魁祸首,要把人提去当面杀泄愤! 想到此,她斜睨了眼毫无所察的姜映梨,略略扬起了唇角。 她也不去提醒,左右姜映梨没了,对她只有好处。 姜映梨注意到姜青柚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好了,看过来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她懒得搭理,快步越过人上了马车。 到了府邸后,红螺把姜映梨领去见凌降曜,凌昭昭两人想跟着,被红螺以借口留在了外面。 凌降曜悠闲地靠在软榻上翻看书信,姿态慵懒而随性,听到动静,他慢吞吞地抬眸望来,“姜姑娘,又见面了。” 姜映梨打量着他的面色,掠过他眼底青黑,淡淡道,“世子还是要少思虑,保持良好的睡眠,方能身康体健。” 凌降曜接过红螺递来的孤本,随意弹了弹:“我心中有疑惑,自然就无法安眠了。” 姜映梨:“世子寻我是为何?若是因为这本书,我只能说,我不识字,它并非我所偷。” 凌降曜愣了愣,旋即丢开这本价值千金的书,浑然不在意:“不过是本杂书。” 姜映梨扬了扬眉。 凌降曜起身走至她跟前,捏着下巴,绕着她转圈走动,“我打听过你,你先前只是个漂亮农家小姑娘,毁容嫁人后就突然有了一身本事!” 不等姜映梨反驳,他继续道,“你不用拿那胡大夫当借口。虽然他给你打掩护,但他那个蠢货胆子小,演技又差,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依你行事的。” 姜映梨:“……”胡大夫,你是真不行啊! 凌降曜好奇道:“我想知道你给我用的药里究竟放了什么?竟让精通药理的大夫都无从下手,难以复刻。” 姜映梨没料到他竟谨慎到请人去分析药的成分,一时竟是无从吐槽。 让中医去复刻科技与狠活造出的激素药,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嘛! “世子只要知道,这是对你病情有帮助的药就好,何必拘泥于剖根问底呢?” “你不肯说?”凌降曜眸子一眯,眼底浮现出锐利的光芒。 “世子就别为难我,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用药辛密。”姜映梨无奈。 凌降曜不悦:“我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交出配方,要么入我麾下。”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只要你能治好我,届时,”他抬眉觑了眼门外,漫不经心地诱惑道:“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甚至能让你比你堂姐姜青柚过得更好。” 这要是换了姜青柚,此时怕是要跳起来,但姜映梨就显得兴致缺缺。 “多谢世子抬爱,我更喜欢靠双手勤劳致富。” “……拒绝我,你胆子很大。” “谢谢,行医胆子不大没饭吃。” “……” 姜映梨叹气,诚恳道:“世子不必试探了,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个药的配方,我便是给了,这世上除了我,也无人能复刻出来了。而且,你的哮喘是天生的,是无法治愈的,只能控制舒缓。” 第179章 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 第179章 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 第179章 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 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有种大厦将倾的压抑感。 红螺攥紧了手,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府中无人敢在世子面前提病情无法治愈一事,便是公爷和夫人都不曾。 曾经有个下人不经意提了句,被世子听到,当时世子不曾说什么,扭头就给人施了“贴加官”之刑,让其体验够窒息之感而亡,就是其亲眷都没有幸免于难。 这姜姑娘——实在是太胆大包天! 凌降曜脸一沉,眸色冰冷,“你还真敢讲啊!” 姜映梨对着隐隐发怒的凌降曜,面无惧色,“世子,讳疾忌医并不可取。真的勇士敢于正视问题,重振旗鼓,奋然前行。” 顿了顿,她缓缓道,“且,哮喘虽无法痊愈,但若控制保养得当,与常人也并无异样。” 凌降曜冷冷凝视她片刻,半晌,他突然开口,“你说世上无人能复刻此药,你又是师承何人?” 姜映梨:“……”——学校! 她视线游移,咳嗽一声道:“偶然得一位游方老大夫传授,现在已然失了联系。” “你当真不愿入我麾下?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对你好!”凌降曜单手负于背后,再次给了她机会。 “你若肯入府,今后无人敢欺你。我可带你回京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还可替你报复负心汉,出几口恶气。” 显然他也调查清楚了姜映梨和莫敛舟两人间的爱恨纠葛。 姜映梨:“……” “说实话,世子的话很令人心动。只是,”姜映梨十分动容,实话实说:“那些药每月最高也只能产出这般多,等后期世子身体好转,我对世子的作用并不大。” 她的空间里药物很杂,治疗哮喘的药物极少,也就堪堪能维持目前的量。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背负空间秘密,又不喜在他人手下做事,太束手束脚了。 而凌降曜这样高傲多疑又谨慎的人,最是难相处了。 “再来,我家中有体弱的亲眷,实是无法远离家乡,只能婉拒世子好意了。” 接二连三被拒绝,凌降曜的脸色并不好,就在红螺以为他会暴起发怒时,他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不用着急拒绝,在我离开柳城前,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我希望下次能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顿了顿,他把那本孤本送到姜映梨跟前,“至于这本书,你要喜欢,便拿去耍吧!” 红螺看着忍不住暗暗抽了口冷气。 世子这不但是要把偷书之事轻轻揭过,还肯送出价值千金的书,可见对姜映梨的看重。 姜映梨摆了摆手,“我不识字,这本书与我而言,就如天书,何必暴殄天物。” “……你要想识字,我可替你延请西席。”凌降曜不以为然。 姜映梨:“……这个我相公可教我。我又不求功名利禄,只要不当睁眼瞎就行了,不必额外请西席,浪费。世子若是没有旁的事,我还赶时间回家呢!” 凌降曜请她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唠嗑两句,是问她要这个月的哮喘药的。 好在空间里的药都刷新了,她干脆地给了一个月的量,就主动告辞了。 红螺礼貌地把姜映梨送了出来,“今日风雪大,我让府中套车送姜大夫一趟吧!” 姜映梨望着肆虐的风雪,没有拒绝。 倒是等在外头的姜青柚见此和睦情景,很是惊愕,“红螺姑娘,世子爷怎么说?就,就这样放她走了?她可是偷了世子的孤本啊!” 明明先前凌降曜为此震怒,怎么如今姜映梨进去反而什么事都没有? 这未免太奇怪了! 红螺觑了她一眼,掩藏着眼底的不耐道,“莫非姜姑娘要给替我们世子做主?” 她还记得上回姜青柚跌倒在世子脚边,一副求垂爱的楚楚可怜模样。 她是世子的房中人,自是对这些行为看不惯! 姜青柚一噎,垂眸,“……不是。只是孤本……” 红螺轻蔑道,“劳烦姜姑娘操心了。不过一本孤本,公府多的是。世子本来就欲送给姜大夫,只是姜大夫不肯要罢了。” 姜青柚听出话里的讥讽,对上姜映梨似笑非笑的目光,脸仿佛叫人生生抽了一个大耳刮子,涨得通红。 怎么可能? 世子这般不好相与的人,怎么会对姜映梨那么好? 红螺懒得再搭理姜青柚,给了银票后,就让小丫头送姜映梨出府,自己则是先进屋继续伺候了。 眼看着姜映梨离开的背影,姜青柚回过神来,一路边喊“等等”,边小跑着追上来,直到追到大门口才把人拦住。 她上气不接下气,不解问道,“阿梨,你到底对世子说了什么?世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拿轻放饶了你?明明前阵子世子还就这孤本发了好大的脾气!” 姜映梨停住脚步,斜睨着她,“关你屁事呢!” 姜青柚被她粗俗的话堵得咬牙切齿,“你何必说话那么难听,我们到底还是姐妹,我也是关心你……” “告状说我偷了孤本的人是你吧?”姜映梨反问道。 “……”姜青柚有瞬间的心虚,又很快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难道不是你吗?孤本分明就在你背篓里。” 姜映梨转身,眯起眼,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她。 姜青柚被看得有些心慌,退后了半步,“你这样看我作甚?我说错了什么吗?” “姜青柚,我一直很疑惑,你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姜映梨捏着下巴,疑惑道。 “你知晓我给胡掌柜当助手后,在明知道世子殿下的病症无法治愈的情况下,举荐胡掌柜,还特地要求凌小姐带上我,当时存着的就是要我非死即伤的心思,对吧?” “以及这次的孤本。我想,哪怕当时背篓里没找出那孤本,你也会死咬是我把孤本卖掉了,不肯承认而已。那样的情况下,以凌小姐的性情,我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只是,你没想到,世子会让人来找我,甚至还对我礼遇有加。事情接二连三的脱离掌控,你很不忿,很不服吧!” 第180章 嫉妒的嘴脸真难看! 第180章 嫉妒的嘴脸真难看! 第180章 嫉妒的嘴脸真难看! 姜青柚的心思被一一点出来,她脸色有瞬间的扭曲,又很快平复,抿紧了唇,楚楚可怜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梨,我晓得你不喜欢我,才会一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怪你的!” 姜映梨一噎,颇为没劲,“我早该料到你的厚颜无耻的,竟还跟你在这掰扯,浪费时间。” 她抬头看向姜青柚,眼神转冷,淡淡道,“我脾气不大好,你再搞这些有的没得……你的那些小秘密也好,那些难以启齿的嫉妒也好,别怪我不客气翻出来了。” “谁嫉妒你!” 姜青柚心口一跳,她很讨厌姜映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仿佛心底藏着的所有阴暗都被摊开到了阳光底下,让她无所遁形。 想起世子对她的不屑一顾,以及对姜映梨的看重,嫉妒就如毒蛇缠绕上她,眼看四下无人,她终于撕破了伪装。 她睥睨道:“我会嫉妒你这么个又蠢又丑的肥婆!笑话!” “看看你那水桶腰身和大饼子脸,从前你自持美貌,没少造作矫情,如今落到这般惹人厌烦的境地,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所以,莫敛舟不要你,家里也抛弃你……姜映梨,你得好好感谢我。若不是我,你以为能嫁给沈隽意吗?” 她眼底藏着恶意,“不,想来,沈隽意也是后悔的吧!毕竟你像是水蛭一样缠着他不放……” 姜映梨看她扯掉小白兔的皮,不禁扬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我没有后悔。” 两人一愣,同时回头望去,就看到从门口柱子后,举着伞走出的沈隽意。 伞上已然落了层薄薄的雪,他缓缓举起伞,随着动作,雪扑簌簌而落,倒是衬得他越发丰神俊美,清隽剔透。 他看向姜青柚,冷淡道:“倒不如说,我更庆幸嫁过来的是阿梨。” “能娶她,”沈隽意的目光落在姜映梨身上,风雪吹软了他略显锋利的眉眼,就是语气似乎都透出了几分温柔,“是我的福气。” 姜映梨怔然,心口怦怦然直跳。 好家伙,沈隽意他不是不会骂人啊,他骂人都不带脏的! 这番话无吝于狠狠给了姜青柚一个耳光啊! 姜青柚的脸色难看,身侧的手紧握。 沈隽意竟维护她! 她咬牙忍气道,“沈隽意,你不必为了气我,讲这些话。你的腿可是她弄伤的!亦或者说,”顿了顿,她扫了眼姜映梨,嗤笑道,“你也贪图她曾经那副妖娆皮相。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她这辈子都如此了!” 沈隽意面无异色,淡淡道,“阿梨这般就极好,至少再没有讨厌的人来献殷情了。” 姜青柚:“——!” 她气得脸色涨红,“姜映梨风骚入骨,从头到尾就没变过,你以为为何世子对她念念不忘,还不是她使了些狐媚手段……” “够了!”沈隽意眉头一蹙,眼神骤然转冷,“姜姑娘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读两本女戒,如此也以免往后犯了口舌而被休!” “你——!” “而且,我信阿梨。”随后,他转向姜映梨,声音温和下来,“我来接你回家。” 对上他的眸光,不知为何,姜映梨蓦地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她别开眼,懒懒觑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姜青柚。 “你这嫉妒的嘴脸,真难看。好好买面镜子,多照照吧!” 说完,她就下了台阶,快步走到沈隽意身边。 “走了,我们回去!” “嗯。” 两人边说边上了马车,竟是再也没回头看过站在门口的姜青柚一眼,仿佛她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头桩子。 指甲深深扣入掌心,唇齿间尽是血腥气,姜青柚的目光紧紧锁着那远去的马车,恨意在心里弥漫。 “嫉妒……我如何还要去嫉妒你!可笑!” 话虽然如此说,但在她内心深处,姜映梨就像是心魔,压着她喘不过气。 她也的确在妒忌姜映梨。 “这辈子的赢家必然是我。不行,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打压她……”她忍不住低头神经质地咬起指甲。 明明毁掉了姜映梨引以围绕的美貌,为何依旧有那么多男人围绕在她身边? 沈隽意维护她,颜控的世子也不曾厌憎她,就是莫敛舟偶尔也会恍惚一二。 难道她天生就该给姜映梨作配吗? 她不服! 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姜映梨抢走她的光彩,夺走她的绚灿人生! 因为风雪天,马车走得很慢,姜映梨本想让车夫绕去车马行,却被沈隽意制止。 “前阵子车马行遇上雪天塌方,现在日馎申时四刻就不再出行了,如今已尽酉时。” 姜映梨蹙眉,也不好叫凌府的车夫送她回村,只能叹口气,让其绕行去趟布庄。 沈隽意把藏在衣袖里的一个做工略显粗糙的木雕小手炉递过来,“暖暖手。” 姜映梨有些惊讶,“这是哪里来的?” “与人换的。”沈隽意简短地回道,“你不是怕冷嘛,拿着这个会暖和些。” 小手炉不大,单手就能握住,里面是薄薄的铜片裹着,外围则是木头框架,往铜炉里添上碳,就能散出热来。 木雕的不如黄铜和珐琅透热好,又容易烧焦,用的人其实极少。 姜映梨却爱不释手,她盘了盘,指尖的冰凉都退了。 她忍不住舒服得眯起了眼,“我很喜欢,谢谢你,沈隽意。” 闻言,沈隽意的眉眼也舒展了些。 “你且用着,回头再换个好些的。” “冷天路滑,你脚又还没好利索,怎生跑这一趟?”她注意到沈隽意肩膀上飞落的霜雪,抬手拍了拍。“等很久了吧?” 他摇了摇头,“不久。回去听史家嫂子说你来了此,天色渐暗,又落起大雪,我怕你不好回来。” 他没讲当时听到口信时,担心得连家门都没进,放下书袋,拿了伞一路急匆匆赶来,中途还跌了跤。 顿了顿,他斟酌词句,迟疑地问道,“你跟姜青柚……是怎么回事?” 第181章 她还不曾忘怀莫敛舟! 第181章 她还不曾忘怀莫敛舟! 第181章 她还不曾忘怀莫敛舟! 姜映梨其实跟姜青柚并没有打过几次交道,但姜青柚对她的敌意,哪怕遮掩得再好,也在一言一行中暴露无遗。 姜映梨更疑惑,不过她也懒得管,与其浪费时间去纠结这些,倒不如多关心药田和多认几个字。 “鬼知道她。”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想起刚才姜青柚看着沈隽意的不甘眼神,突发奇想道:“我记得她先前跟你有婚约,兴许是看你长得好看,风度翩翩,又反悔了?” 沈隽意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你正经些!我与她统共都没说过几回话,当初定亲是婶娘那边放出的风声,不知为何她会应承。” 不过,姜映梨夸奖他外貌的话,他却从原来的排斥,慢慢地接受了,甚至还略略扬了扬唇角。 至少,证明她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 “但她如今又定……”他觑向姜映梨,慢慢道,“又定了亲。如何会朝三暮四?” “人心易变嘛!”眼看沈隽意目露不愿,她忙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这般会阴阳怪气啊,方才姜青柚那脸色真真是难得一见啊!” 姜青柚虽手段不大高明,总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架不住男人吃这套,这可不胡掌柜就曾为之同情过。 沈隽意不吃这套,让她有些惊讶,特别是他那些话,明明半句脏话都不曾有,却很是气人。 沈隽意抿了抿唇,“我说的实话。” 他是真觉得娶了姜映梨很好。 哪怕她容颜身段不再,但同样也没有从前在村里各处献殷情的狂蜂浪蝶,她善良能干,娘也安康健在,日子虽然平静而清贫,他却已经很满足了。 除了…… 姜映梨眨了眨眼,刚才那股燥热的情绪又涌上来了,她别开脸,指尖搔了搔脸颊,“好吧!那总不能是因为莫敛舟吧?” 说起来,她自来后,听过无数遍这位渣前前未婚夫的名字,却不曾见得其人。 这般想着,她难得起了好奇心,扭头问道,“听说莫敛舟也入读了云麓书院,他……” 她本想问莫敛舟是个怎样的人,原主满脑子都是对莫敛舟带有浓厚恋爱滤镜的单方面认知,以及后续的激烈爱恨情仇,冲得她头昏脑涨,就导致她对莫敛舟了解不清。 但这话问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察出不妥当,毕竟两人当初也是有过一段深刻婚约的。 她移开视线,话语在嘴里转了一圈,轻轻道:“……你跟他可有打过交道?他如何了?” 她这副模样打探消息的谨慎模样,落在沈隽意眼里,就成了她对莫敛舟旧情难忘。 瞬间,沈隽意的心情就急转直下,连声音都变冷了:“不曾。” 没错,除了——她心里还不曾忘怀莫敛舟。 “这样啊。”问不出情况,姜映梨也不失望。 正好此时,马车到达了最近的布庄,姜映梨便推开木制车门下了车。 沈隽意顿了顿,也踉跄下车,姜映梨回头见到他拄着拐杖的艰难模样,忙搭了把手,“按理说这腿早该好了,都怪上回的小偷。” “下雪天路滑,你不该下来的。”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又住了口,“罢了,你与我一道选也好。走吧!” 沈隽意跟着她进了布庄,不解道,“为何来布庄?” “再过个把月就要过年了,当然是选布料裁剪新衣了。柳城的布庄料子选择更多,咱自然是在此买了带回去更划算了!”姜映梨回道。 “夫人来得正好。我们这刚到了一批新料子,您想要什么样儿的,尽管瞧。” 布庄掌柜是个中年妇人,本来想着下雪天早些关门回家,没想到还有人上门,顿时很是热情。 对比上回在镇上遇到的狗眼看人的布庄小二,姜映梨很是喜欢这样做生意的人。 “我家五口人,两个老太太,外加我自己,还有我弟弟和他。”她把需求讲了,指了指沈隽意,“他两身材差不多,我弟弟比他矮半个头。一人做一身衣裳,你估摸着用多少尺布,颜色再选。” 女掌柜笑道:“男子二十尺就够了,若是身量单薄的老太太,基本十五尺差不多了,夫人若想穿的宽松些,也二十尺。” 二十尺便是半匹布了。 沈隽意皱眉,拒绝:“我前头才做两套衣裳,没必要再做。你们自己做就好!” 他不想多浪费钱。 “那是春秋装,现在穿太冷了。再说了,新年穿新衣,才有新气象嘛!”姜映梨才从平阳世子手里结算了一笔钱,这会儿正是钱包鼓的时候,自然不在意这些。 “对,夫人说的是。”女掌柜附和,打量了眼沈隽意,拿出一匹梅染色的布料。“公子俊俏,这颜色喜庆又不打眼,新年穿着最是合适不过了。” “夫人肤白,这妃红最是衬你。至于家里的老太太,您看这苏芳色如何?” 女掌柜眼睛毒辣,很是会推荐,又口舌了得。 至少姜映梨看着几个颜色都感觉很不错,既低调又不是失喜庆。 她干脆全买下了,还多买了半匹布。 只是,这些布料好看是好看,价格也不便宜,三匹布花了一两二钱银子,但对比裁剪成衣,还是合算的。 沈隽意刚要付账,姜映梨已经手快掏钱,他欲言又止:“……” 姜映梨没注意,她拉住女掌柜,低声说了两句话。 女掌柜愣了愣,旋即笑道,“这倒是不妨事,您与我去后头拿。” 沈隽意一脸莫名,就见姜映梨把布匹放下,就随着女掌柜去了后堂。 姜映梨是想额外买些柔软的布做月事带,但女掌柜见她买东西爽利,便打算送她些裁剪后剩下的碎布头。 她拿出一大袋大小不一的碎布头,大气道,“费不着额外花钱买新布。这些都是上好的棉布,前头做衣服剩下的,你随便挑些能用的拿走就是。” 姜映梨眨眼:“……我能全要吗?” 她虽算不得洁癖,但也受不了反复洗了用。 “我付钱。”她补充道。 第182章 他是对姜映梨起了喜欢的心思! 第182章 他是对姜映梨起了喜欢的心思! 第182章 他是对姜映梨起了喜欢的心思! 见姜映梨要的多,女掌柜意思意思地收了十个铜板,就把这些一大袋碎布头给了她。 姜映梨提着大包袱出来后,跟女掌柜微笑着告别后,就对沈隽意道:“我们回去吧!” 沈隽意点了点头。 不过姜映梨没立刻上马车,而是跑去对面小食肆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肉饼,用油纸包好,上车前给车夫也送了两个。 她笑眯眯道:“劳烦大哥送我们回去了。” 车夫愣了愣,没想到她这般热情,虽然他在公府当差,待遇也不差,但被人顾念着,这心情自然是不同的。 “世子的吩咐,是我应当做之事,姑娘用不着这么客气。”他摆手道。 姜映梨:“这寒雪天里,大哥在外头等我们许久,我们本该请大哥喝些热乎的。但这天眼看要更糟糕了,也不能因此耽搁了你回去复命的,只能聊表心意了。” 当姜映梨愿意把话说得好听时,她总是能说得人心口熨帖的。 车夫顿时也不好拒绝,接过后,因为绕路来布庄而产生的烦躁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之后驾车也更为平稳了。 姜映梨捧着滚烫的鲜肉饼,轻轻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鲜肉汁水顺着破了的皮饼汹涌而出,瞬间溢满了唇齿。 就是身体里的寒气,都随着这一口肉饼而散了些许,满足感由心而生。 她忍不住眼眸都亮了,“唔,好吃。你也尝尝。” 沈隽意也跟着吃了一口,眉眼微软:“嗯,是好吃的。” 顿了顿,他觑见她旁边的包袱,疑惑道:“你这是又买了些什么布料?” “不算买,老板娘人好,一大袋碎布头就要了十文钱。” “我瞧着有些不错的长棉布布条,兴许还能绣香囊帕子什么的。”姜映梨应道,“就是添些抹布家里用,也成。” 沈隽意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姜映梨似乎对钱的概念并不深。 十文钱似乎听着不多,但对于村里人而言,也是一个成年壮力小一天的收入,更能买不少鸡蛋。 不过沈隽意也没打算说她,大不了他自己多抄书赚点钱。 “你要是钱不够用,我这还有些,晚点拿给你。” 姜映梨闻言蹙眉:“你该不会又在抄书吧?我早跟你说了,读书费神,你现在体虚,再要虚耗过多在这些杂事上,导致读书落后,就得不偿失了。” 她早期跟沈隽意约定好,她出钱出力,他若金榜题名,便替她教训莫敛舟,此后两人再各别两宽,各自安好。 当时她虽是替原主弥补而寻的借口,但这阵子的相处,她也是感受到了他的优秀,自也是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这就跟一些商户资助年轻貌美读书郎一个道理。 她并不想把沈隽意惯得不食人间烟火,却也不想他因此本末倒置。 沈隽意抿唇,心虚地垂眸,“未曾。你还吃吗?” 他注意到她手里的鲜肉饼已经吃完了,又递过去一个。 姜映梨狐疑地打量他,打算晚些找姜青檀问问清楚,看了眼香喷喷的鲜肉饼,忍痛摆手。 “不能再吃了。” “……一个怎生能吃饱?你身体……”沈隽意眼睫抖了抖,“还不舒服,多吃些才能好起来。” “你不懂。”姜映梨摸着腰间鼓鼓囊囊的肥肉,悲伤道,“鲜肉饼热量太高了,一个已经是放纵了。我感觉我好像进去瓶颈期了!” 沈隽意皱眉,“这样挺好,只要身体健康即可,何必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 他向来不是看重美色之人。 在他看来,比起从前持靓行凶,刁蛮任性的姜映梨,现在的她虽然美丽不再,性情却更出彩。 且,皮相只是粉红骷髅,哪里比得过品性德行重要。 至少,他更喜欢此刻的她。 这般想着,沈隽意突然愣住了。 喜欢? 他,他竟是对姜映梨起了这样的心思嘛! 他看向姜映梨,陡然心口豁然开朗,一直以来眼前遮掩的迷雾都消散了。 所以,他才会想跟她这样过一辈子也极好,不再排斥两人同睡一铺。 甚至,还因为她心中藏着莫敛舟感到不悦…… 姜映梨觑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姿,一脸羡慕和酸涩,“话虽如此说,但我果然受不了胖。” 一来是过度肥胖容易生病,不利于养生,二来身体沉重,不好行动。 最后嘛,她那么一张大美人脸,当然要减肥成为个朝气蓬勃,漂亮的大美女,就是自己看着都心情愉快。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眯眼道,“刚才姜青柚是不是说过,我这辈子都如此了?” “嗯?”沈隽意怔忪。 他没听清。 姜映梨捏着下巴,继续喃喃,“我的体重似乎进入平台期了。最近我怎么努力都收效甚微。按理说这样大的基数,不会这么快达到的。方法也没错,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姜青柚那番话说得笃定,绝不像信口胡诌。 明明她看起来瘦了一圈,但姜青柚又是如何那么确定的呢? 她蓦地想起原主就是半年多前开始发胖的,而且像是吹气球一样,蹭蹭就长起来了,导致身体跟不上来,出现了不少肥胖纹。 那段时间,姜青柚跟原主似乎很是亲近,本来两人初始关系一般,因为原主长得漂亮,性格又刁钻,在姜家并不讨喜。 但姜青柚却忽然跟原主无话不谈。 她细心安慰开导情绪崩溃的原主,让原主对她信任有加,最后才有了挖莫敛舟墙角之事。 仔细想想,这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了短短半年里,一切都仿佛发生得太突然,太迅速了。 姜映梨得到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所以很多她跟姜青柚的相处细节都没有,这就让她有些抓瞎。 不过,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了。 此时,车外传来了一声简短的呵斥声,然后是车夫提醒的声音。 “姜大夫,已经到了。” 第183章 你的同类,嘴碎且香 第183章 你的同类,嘴碎且香 第183章 你的同类,嘴碎且香 “好。” 姜映梨回神,连忙提着东西下车。 沈隽意也沉默地跟在其后。 院内的郁齐光听到动静,快步跑了出来,见到两人大包小包,他边上前搭把手,边嘀咕,“阿隽你不是去接人,还不让我陪吗?怎么会突然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他们回来听刘秋梅说,是姜青柚领着个贵气又凶巴巴的大小姐把姜映梨带走的。 沈隽意立刻丢下书袋,拿着伞就跑了,郁齐光想跟都不让,这就让他很是郁闷。 沈隽意是知道姜映梨和姜青柚的矛盾,怕出什么事,这才急匆匆走了,又不想把郁齐光牵涉其中,故而才拒绝。 沈隽意:“嗯,人接回来了。” 郁齐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瞧见。哼,我就说大雪天你腿脚不便,出去多不方便。你看姜映梨不就知道租马车回来吗?就你总担心她,也不见她多挂怀挂怀你。” 姜映梨觑着哼哼唧唧的郁齐光,把揣着鲜肉饼的纸袋塞给他,“拿着。” “什么?” “你的同类。”姜映梨朝他咧嘴笑,“虽然嘴碎,但吃起来挺香的。” 郁齐光:“——??” 他见姜映梨提着大包袱大跨步进了院子,他瞪圆了眼,扭头看向沈隽意,气道:“阿隽,她是不是在骂我?” 沈隽意目送马车离去,闻言,看了眼他怀里的猪肉馅饼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这饼子是真的挺好吃的,特地给你买的。” 刘秋梅在门口探头,姜映梨上前跟她招手笑道,“今天真是多谢史嫂子了。” 刘秋梅见她安然无恙,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那真是你姐姐吗?我瞧着她们很凶啊。我当时一说,沈公子坐不住,立刻就去找你了。” 姜映梨笑了笑,“算是吧。” 她不想谈论姜青柚,晃了晃手里的包袱道,“我有些东西给嫂子。” 刘秋梅不明所以,跟着回了屋子,见姜映梨打的包袱里全是大小不一的碎布头,且都是细棉布。 她惊讶:“你怎生买这般多碎布头?不便宜吧!” “昨夜多谢嫂子送来得用的东西,我本想跟布庄买些细棉布还给嫂子。但布庄的掌柜建议我买碎布头,说都是吸水上好的棉布。”姜映梨挠了挠脸,有些尴尬道,“我也不懂。嫂子若是不介意,就多挑一挑,介意的话,我那还有半匹新布。” 刘秋梅回神,拍手道,“哎呀,哪里费得着用新布。我那都是裁剪衣服留下的边角料缝制的,不值钱的,哪里值当还。” “嫂子能帮忙,我很是感激的。这么多碎布头,我不擅长女红,也用不着的,嫂子不嫌弃就挑些回去用,就当添几个手帕绢花也成。” 眼看姜映梨坚持,刘秋梅也就捡了些颜色好看的布料。 农家并不在意布料的完整性,更看重实用性。这些布料虽然大小不一,光是做帕子绢花是浪费的,拿回去缝制成袜子,里衣小衣都合适,左右穿在里面,旁人也瞧不见好坏。 史霜客见到妻子笑容满面的回来,他也听见外头的动静,不禁冷哼,“你先前不是说沈隽意的妻子为人有些冷淡吗?怎么这会子又高兴起来了。” 刘秋梅把装着布料的小包袱放下,把鲜肉饼递给丈夫,“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是什么?” “沈夫人送的鲜肉饼。前头是我误解了她,以为她说话冷巴巴的是看不起我。”刘秋梅感慨,“其实她是个实心眼的。她送了我好些棉料子,你袜子不是破了好几个洞嘛,回头我缝几双新的。” 说着,她拿了布料就坐到一旁开始裁剪缝制。 这是给姜映梨做月事带。 拿了姜映梨那么多边角料,虽然她说不贵,刘秋梅心里却过意不去。 得知姜映梨不擅女红,她就揽了这活,姜映梨不好意思,但也的确不如她手巧,只能硬着头皮让她做一批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姜映梨要做那么多,但这些都不是精细的活,她一晚上就能全做好,现在得抓紧时间赶制。 史霜客不懂女人间的友情怎么就来得那么迅速又突然,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抵抗住肉饼的吸引,低头啃了一口。 姜映梨把东西收拾妥当,四处没瞧见姜青檀,她疑惑:“阿檀呢?怎么没见人影?” “他下学就去见大黑豚了。”沈隽意回道。 姜映梨恍然,拍拍脑袋,“哎呀,我竟给忙忘了。” 近来事多,她竟忘记去给大黑豚复诊了,虽然他现在傻了,但脑部问题,还得时时关注。 正说着,姜青檀就冒着大雪,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冻得两颊通红,浑身都是雪,连眼睫毛上结了冰。 “冻死了!这风是刮骨刺肺啊!” 姜映梨拿来干净的毛巾帮他拍干净身上的落雪,又把捧着的手炉塞给他,蹙眉道,“进屋去暖暖。你怎么连把伞都不打,再犯懒,仔细病了。” 沈隽意则给他递了碗滚烫的茶汤。 姜青檀哆哆嗦嗦地喝了几口茶水,捂着一会手炉,才感觉身上渐渐起了暖意,他呼了口气,心虚道,“这风雪那么大,打伞也会被吹烂,倒不如这样,回来抖掉雪就好了。” 姜映梨无语,转而问道:“大黑豚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个,姜青檀就满心担忧,“哎,恩人还是那样,药也在吃,就不见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这天寒地冻的,恩人那边连厚被褥厚棉袄都没有。我去的时候,小光都病了,发起高烧了。金嫂子也在咳嗽,还着急上火了,倒是恩人还无恙。” 他拿出半吊钱,送到姜映梨跟前,不好意思道,“我给金嫂子,她不肯要。姐,你看能不能帮忙买些衣服被褥送过去。” 这是之前姜映梨给他买日用品的剩下的,他一直没舍得多花。 “这是我疏忽了,竟忘记给他们备下了。”姜映梨扶额。 金嫂子一贫如洗,哪里备得下过冬这些大件。 “你自己拿着花用,我这还有些钱。”她推回去,叹气道,“我再留两日,明天我去大黑豚那边看看。” 第184章 一拍即合! 第184章 一拍即合! 第184章 一拍即合! 送姜映梨走后,凌昭昭听说凌降曜竟然丝毫都没惩罚这个偷书贼,不禁很是不忿地进屋追问。 “哥哥,这一切罪证确凿,你为何这般轻轻抬手放过她了?这完全不是你往日里的作风啊!” 凌降曜最是不能容忍旁人侵占他的东西,曾经府中有个年轻马夫替他牵马伺候马许久,就因为有次焦急之下,骑过他的马,连人都马都被他处置了。 如今姜映梨这么个丑妇偷书后,凌降曜不罚反赏,就令她很费解。 凌昭昭不喜姜映梨,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好看,更因为她身上的那股气场。 姜映梨分明是个农妇,气质却永远从容淡然,哪怕嘴里叫着“凌小姐”,眼里也不见丝毫尊重和谄媚,就仿佛两人是平等的一般。 这样突兀的另类,让已经习惯阿谀奉承的凌昭昭很是不快,更令她想起京都里讨厌的仇敌。 “不过是本书,我倒不至于如此冷酷绝情。”凌降曜觑了眼手边的孤本,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凌昭昭:“……哥哥,这话你自己信吗?” “原来哥哥在你心中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吗?真叫我伤心。”凌降曜叹了口气,抬眸看向红螺,“红螺,你也这样看待我吗?” 红螺垂着头,轻声道,“世子宅心仁厚,为人和善,是难得的良主。” 凌降曜满意了,转向凌昭昭,“快要过年了,我的病情得到了稳固,你也早些收拾箱笼好回京去。” 凌昭昭嘟了嘟嘴,“我不想回去。” “这般久了,你都不想爹娘?” 凌昭昭抿唇不语。 “去吧!”凌降曜拍了拍她的手,“最近少跟姜青柚来往。” 等凌昭昭走了,凌降曜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去把姜青柚找来。” 红螺福了福身,很快就去外头把姜青柚给领了进来。 姜青柚本来都要离府了,听到凌降曜的召见,她忐忑不安地进屋行礼,磕磕巴巴道:“世,世子,您寻我?” 凌降曜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管你跟姜映梨姐妹间有何仇怨,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昭昭当枪使唤。” 姜青柚面色一白,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世子,我,民女没有。只是听说您丢了孤本,又恰好得知姜映梨那边的情况,这才……民女是想给世子分忧的,万万不敢利用凌小姐的。” “哦?”凌降曜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见她身体抖如筛糠,突然有些索然无味,“分忧?你这手段可算不得分忧。” 他以食指敲了敲桌面,“我若是你,既抢了她的未婚夫婿,也断该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姜青柚觑见他手边的孤本,福至心灵,骤然眼前一亮,“还请世子教我。” 她就说姜映梨偷了书,世子如何就能无动于衷! 这可不,现在世子不就想借她之手除掉人嘛! 凌降曜提点了两句,意有所指:“便是不能要她的性命,也合该让她身边一团乱遭,叫她身边的人恨她恼她,让她众叛亲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说着,他递给姜青柚一张纸。“有事找红螺,她会给你安排的。” 姜青柚恭恭敬敬地接过,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重重颔首道,“我定然不会叫世子失望的。” “去吧!”突然,他又叫住人,问道:“你可知姜映梨跟谁学过医术?” 姜青柚愣了愣,试探回道:“——胡大夫?” 凌降曜摆了摆手,姜青柚躬身离开。 红螺连忙上前添茶,轻声道:“世子,您这是要给姜大夫一个教训吗?” “你如何能这般说?分明是她们姐妹阋墙。”凌降曜蹙眉不悦。 若是刚才姜映梨肯接受他的招纳,他也不会亏待了她。 但他难得好赖话说尽,她却不为所动,还隐隐有退缩威胁之意,这就让他难以容忍了。 故而他面上言笑晏晏,扭头却得寻个法子泄了邪火。 姜青柚就是这个办法,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要是这回姜映梨吃了教训,肯服个软,回头他也好拿捏。 若是没成功,也是姜青柚来背锅,与他干系不大。 “是,是奴婢嘴笨。只是还以为世子会教训姜青柚,让她不敢再使那些小动作了。” 凌降曜冷笑,“她那些小心思对昭昭也没什么影响的,就当添些饭后消遣!不然昭昭初来柳城,也没个朋友手帕交,难免孤单。” 再如何,区区柳城,自有他能善后的。 顿了顿,他转动着杯盏,喃喃吐出心中疑惑,“姜青柚跟姜映梨姐妹多年,竟不知她的医术。还有,她医术出挑,却愿意留在一个赤脚大夫跟前当药童。你说,她此举的目的又是何?” 红螺当然猜不透,“……兴许是世道对女子艰难,她才出自下策?” 同样是大夫,女医比起男大夫来,还是没有那么体面的,只有权贵人家才会去养几个。 “我可没在她眼中看到过尊卑。她这个人别看嘴上如何天花乱坠,骨子里却傲得很。”凌降曜嗤笑一声,眼神阴鸷,“命人去找更厉害的药医。那药必须复刻出来,一人不行,便寻十人百人千人。” “我就不信世上唯她一人尔的鬼话。” “是。”觑了眼孤本,红螺轻声问道,“世子,这书?” 红螺连忙上前添茶,觑了眼孤本,轻声问道:“世子,这书?” “烧了。”凌降曜语气冷漠。 仿佛先前花了重金,费尽心力搜集孤本的人并非是他。 对于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他向来不留。 红螺有些心疼,却也不敢忤逆,拿起书本就退了出去。 第185章 高烧 第185章 高烧 第185章 高烧 姜青柚得了凌降曜的准话,捏着手里的纸张,心中顿时充满了劲儿。 她果然是上天的宠儿。 刚才她还在为如何报复姜映梨难受,此刻凌降曜就给她建议和人手,偏帮于她,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虽然不知道姜映梨如何得罪了凌降曜,但只要姜映梨倒霉,她便开怀!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那下怎么没叫姜映梨撞死了! 不过而今也不晚! …… 翌日,小雪纷飞,姜映梨背起小背篓,就先出门去了昨日的布庄,采购了两床厚棉被以及棉衣等物,租了个小板车让人帮忙送过去。 她有些时日没来,还在巷子里转悠了一下,才找到正确的门。 姜映梨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咯吱一声打开,探头出来的是大黑豚。 他望着人,疑惑地歪着脑袋:“你是谁?要找什么人?” 姜映梨打量了他两眼,“大黑豚,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早好了。”大黑豚不解地挠了挠头,突然,他眼神犀利起来,“啊,我记起来了,你是大夫对不对?之前给我开了很多很多苦苦的药的人是你?哼,我最讨厌你了。” 说着,他脸一沉,就要关门。 “哎,等等。”姜映梨不察他变脸如此之快,连忙用脚挤在门缝里,“我不是……” “你快松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不是吓唬你,我力气很大的!” “不。我不是来给你开药的大夫……” “我不信。你身上明明就一股子刺鼻的药味,我一闻就知道了。你不能因为我小,就敢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大黑豚信誓旦旦,誓不上当的聪明模样。 姜映梨:“……” 她诚恳道:“我是来找金嫂子的。” 这时,屋里的金嫂子听到外头的响动,快步跑了出来,见到门口对峙的两人,她一惊,急忙上前拉住大黑豚,“大黑,住手,这是,这是东家。” “东家?”大黑豚一脸迷惑。 “就是我常与你说起的恩人。”金嫂子说着,打起精神,歉疚地转向姜映梨,“对不住,东家,我,我睡着了,没有听见敲门声。” “我都说了别叫我东家,唤我阿梨即可。”姜映梨看着她蜡黄的脸色,以及眼下的青黑,“听说小光病了,现在如何了?” 金嫂子苦涩地摇头,“断断续续高烧两日了。昨夜烧得整个人跟虾子一样,疼得直哭,我用雪水给他冰敷了一夜了,天擦亮才睡下。我就怕……” 她只有一个儿子最亲了,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往下落,大黑豚蹙着眉头,哼哼唧唧凑过去要给她擦泪,“娘,你,你别哭……弟弟一定会好起来的。” 金嫂子别过脸避开,擦了擦眼角,沙哑着嗓子:“让阿梨姑娘见笑了。” 姜映梨明白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看看小光。” 她让拉板车的人把东西都搬进了屋里,让大黑豚盯着些,自己便跟着金嫂子进了屋子。 院子虽然有两个正房加一个小耳房,但金嫂子母子却并没有住进正房,而是住在小耳房里,一间正房是大黑豚在住,还有间偏小的则是空着当。 姜映梨:“为何不住正屋?这耳房对于你们二人未免太小了些。” 屋子里放下一张床,一张凳子,外加两个箱笼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显得很是拥挤。 “那间正房平日里用来当堂屋了。”金嫂子解释道。 往常姜青檀偶尔过来,总不能让恩人们站在院子里喝茶说话,自是得空出一间正房的。 顿了顿,她笑道,“而且,有个遮风挡雨,还没有旁人吵闹的宅院已经极好了。再说了,这房间虽小,对于我们母子来说刚刚好,且更加暖和。” 躺在床上的金小光突然呻吟出声,随后蓦地咳嗽了起来。 金嫂子脸一变,连忙跑到床边,把人扶起来抱住,边给他拍背顺气,边含泪安慰,“小光,小光,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金小光难得睡下,刚才进出间冷空气窜进来,就让他嗓子眼又痒了起来,这一咳嗽起来就止不住,足足咳了半盏茶功夫才止住。 此时,金小光话都说不大出来了,感受到落到眼前的泪珠,他抬起烧得通红的眼睛,摸了摸他娘脸上的泪水。 “……娘……不、不疼……不哭……” 这是说他不疼,让他娘别哭。 话还没说出来,又咳了一声,竟是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痰。 懂事的模样,让金嫂子心疼得心口直抽抽,“小光,娘再带你去看大夫……” 姜映梨留下的一两银子,她扣扣索索用了两个月还有些许结余,但前几天她拿着积蓄领着金小光去看病,早已花得七七八八了。 原本以为两贴药下去会好,哪里想得到,金小光却越来越严重了。 她求助地看向姜映梨,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来求她,“阿梨姑娘,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求求你救救小光,我愿当牛做马……” 姜映梨扶住她,“起来,我这不兴这套。放心,小光会没事的。” 她坐到床边,观察着金小光的情况,他的脸烧得绯红,额头触手滚烫,身上小衣都汗湿了,浑身绵软得厉害。 她借着背篓从空间拿出一瓶止咳喷雾,示意金小光张开嘴。 金小光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配合,一股清凉的气体被喷入喉间,味道苦中带甜,清凉透顶,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咳嗽总算是止住了。 然后,姜映梨又拿出了一个医用小手电筒开始检查。 金嫂子虽然不解其意,但知道姜映梨都是好心,便也没有阻止,只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等到检查完毕,姜映梨收起工具,“扁桃体……咳,喉咙口肿了,刚才黏膜破了才会吐血,最近咳嗽注意些,多喝温水润嗓子。再吃些药,咱们先把高烧降下去。” “前阵子大夫开了药,但小光吃了总吐……现在就越发严重了。”金嫂子抹着泪道。 姜映梨:“吃了我带来的药准会好的。不过,金嫂子你先去熬些白粥,等吃东西垫垫,才能吃药,不然伤胃。” 顿了顿,她见金嫂子目露疑惑,便解释道,“我在镇上给医馆里当助手。我东家医术极好,前阵子风寒,他送了些药丸给我,我没吃完,刚好留了些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刚才的药就是他给的。你快去吧!” 闻言,金嫂子才稍微松口气,刚才见识了姜映梨拿出的药瞬间止住了咳嗽,她也没更多疑虑,转身就快步出去了。 第186章 治疗 第186章 治疗 第186章 治疗 姜映梨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金小光,想起刚才金嫂子的话。 高烧不退,呕吐头疼,喉咙化脓,吞咽困难,倒是排出了脑膜炎等情况了,应该是急性扁桃体发炎,以及高烧并发症。 确定了病症,就比较好治疗。 金小光已经烧了太久,情况也愈发严重了,必须赶紧退烧,不然再烧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姜映梨转身借着背篓,拿出了退烧针赖氨匹林散和一次性针管,撕开针管外包装,抽取了退烧针药物后,转过身。 金小光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忙碌,见她手里拿着的白白管子,上面还插着银光灿灿的尖锐针头。 他以前有被人用绣花针狠狠扎过的经历,现在就有些害怕。 他忍着喉间的疼痛,沙哑着嗓子,软软问道:“姐、姐姐,你、你……要用针扎、扎我吗?” 姜映梨注意到他眼底的恐惧,想起以前经过儿科见到的鬼哭狼嚎,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小脑袋,努力放柔了声音。 “小光乖,这是能让你好起来的药。我的技术很好的,不会很疼,就像是蚊子叮一下。” 金小光抿唇,想起娘曾经在他跟前不止一次的夸过姜映梨是个好人,而且姜青檀哥哥还给他带过麦芽糖,那东家姐姐应该也不会故意伤害自己的。 所以,他忍着害怕,乖乖点头:“好。” “乖孩子。”姜映梨夸赞了一句,“咱们先侧过身去。” 金小光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背过身,然后他就感受到被褥被人掀起,随着一阵凉风吹入,小裤子被扯落了一些,露出了他光溜溜的屁股蛋子。 他一惊,刚要回身,小身板就被一股力道摁住,“现在不能乱动了。” “东、东家姐姐……”他快要急哭了。 他虽然年纪小,可他也知道自己个男孩子,男女授受不清,除了他娘,还没什么人脱过他的裤子。 怪羞人的! “不要着急,不要说话,仔细嗓子又咳了。来,闭上眼睛,不要乱动,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再睁眼。” “可是……” “听话。很快就好了。” 姜映梨的声音仿似有些魔力,金小光乖巧地不动了,只是心里还很紧张,握紧了拳头放在脸颊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见他照做,姜映梨拿出碘伏棉球,在他臀部的皮肤上消毒,再排出针管里的空气。 一针下去。 金小光:“——!?” 东家姐姐骗人! 好疼! 而且还是那种酸胀的疼。 金小光不敢乱动,只能把拳头塞进嘴里忍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心里默默数数。 “好了。” 等到注射完毕,重新消毒完后,姜映梨把垃圾丢回空间的医用垃圾桶,给他提上裤子,盖好被褥。 她鼓励道:“小光真棒,一点都没叫唤呢!” 她很少见到打屁股针都安静的孩子,小光是真的挺能忍耐的。 金小光正回身体,汗湿的头发粘在额角,他眼泪汪汪的瘪着嘴,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姜映梨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疼不疼?” 金小光委屈巴巴地撒谎:“……比头疼……轻,我……我能忍。” 其实他半边屁股都麻了,酸疼让他不敢挪动。 姜映梨:“再过会儿就不疼了。” 虽然她控制了注射速度,但药物渗入使局部处于高渗状态,从而引发神经,诱发疼痛是正常情况。 “但是打了这个,你就会退烧了,这样一来,你的头疼以及肌肉酸疼都会消失的。” “……我,我会好……好吗?” 他不想他娘怪怀哭泣。 “只要你乖乖吃药吃饭。” “我,我会……” 金嫂子的动作很快,很快端了碗清粥回来。 姜映梨让她给金小光喂下,然后才拿出准备好的盐酸氨溴索和小儿阿莫西林,是治疗咳嗽和消炎的药物。 “这个饭后吃,吃完就让小光睡会儿。明天我来看看情况,如果还咳嗽不好的话,可能得做下雾化治疗。” 只是刚打了退烧针,又吃了药,必须得让金小光缓一缓,不然今天就该做了。 “雾、雾化?”金嫂子一脸懵逼,磕磕巴巴,“那是什么?” “能让他喉咙好起来的治疗。”姜映梨也无法细致解释。 金嫂子看着儿子吃完药昏昏越睡的模样,也没再追问,她看出来姜映梨是真有些本事的。 她小心地给小光掖好被角,她才跟着姜映梨离开房间。 她感激道,“谢谢你,阿梨姑娘,这几日小光每日里都疼得睡不着,我难得看他这副安静的模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 “没事。你今夜多注意点他的情况,如果体温还有些反复,你给他用冰水擦擦额头腋下脚心这些地方就行。”姜映梨细细嘱咐了一番。“还有,给他炖些百合粥润润肺,最近饮食清淡一些。” 随后,她想了想,拿出了那个止咳喷雾,示范了下,“如果他咳嗽得严重,给喷一喷。” 金嫂子认认真真地记着,只是面对止咳喷雾,她还记得刚才的神奇功效,虽然心动,却不敢接,“这个太贵重了,我……” “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用完把瓶子还给我就好。”姜映梨不在意地塞过去。 她前阵子私下拿一些多余的药做过实验,如果用完的包装不回收到空间里的垃圾桶里,那空间就无法再重新刷新同样的药物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应该是为了避免这种超前的东西落在古代,从而失去平衡吧! 空间的秘密太多,姜映梨打算后面慢慢再探索。 眼下她之所以会大方给出东西,一来是因为空间里不止一瓶止咳喷雾,二来是金嫂子比较靠谱。 顿了顿,她提醒道,“不过不要多喷,它容易诱发恶心呕吐,偶尔用用应急就行。还有不要让旁人见到,容易引起麻烦。” 金嫂子郑重地接过,认真点头,“是。” 姜映梨把这样珍贵的药物给她孩子用,她就是死也不能透露给旁人,更不能给她添麻烦。 第187章 感激 第187章 感激 第187章 感激 大黑豚勤勤恳恳地在正屋守着一堆东西,见到两人过来,他眼前一亮,像是一只热切的金毛狗,快步跑了过来,然后伸手就要去抱金嫂子的腰。 “娘。” “大黑,你忘记我的话了吗?”金嫂子吓了一跳,连忙喊住他。 大黑豚只能委委屈屈地停下,鼓着腮帮子,低下头,“不可以乱抱娘,我是大孩子了……可是,可是弟弟为什么就可以?我也想抱抱娘。” 他每次都看到金小开抱着金嫂子的腿或者是腰撒娇,娘也会笑得很温柔地摸摸金小开的头,还给喂水擦汗。 轮到他时,娘对他就不冷不淡的,大黑豚大大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何娘就不喜欢他?他明明是学着弟弟一样的语气和动作啊! “难道是因为我带弟弟玩雪,弟弟病了,娘就不要我了吗?”大黑豚想到个理由,他害怕地哭了起来,“我,我下次不敢了,娘别丢了我,呜呜呜……” 他也不明白一起玩,怎么弟弟就突然病倒了,明明当时玩得那么开心! 这两日娘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了,每日都在守着弟弟。 一个大男人像是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而且说哭就哭的速度,令姜映梨都傻眼了。 金嫂子有些尴尬,但照顾了他这么久,她也了解大黑豚的性格。 别看块头那么大,心灵却挺敏感纤细的,很爱争宠,还爱哭。 金嫂子这两日为了照顾儿子心力交瘁,忽略了他的感受,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痛哭模样,她心口也是忍不住一软。 只是,她也不能惯着大黑豚动不动抱人的习惯。 她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大黑豚,取出手绢来给他擦泪,“别哭,我没不要你。我,我是在看顾小光,抽不开身。你不想小光好起来陪你玩吗?” 最近大黑豚和金小光从原来争娘到现在的和谐共处,感情也变好了,小孩子带大孩子玩,也让金嫂子松了口气。 “……想。可娘不让我抱……”大黑豚还在别扭。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随便抱人了。”金嫂子不想养成他的坏习惯。 “那我不要当大孩子了。”他瘪嘴跺脚:“我要像小光一样跟娘睡。” 金嫂子耐着性子解释道,“大黑,不要闹脾气。小光比你小,是弟弟,所以他才跟着我。等他再大两岁也得分房睡的。” “而且,你是小光的哥哥,更得做出榜样来,让小光看到你的独当一面。这样,我也能放心。你也不想我……娘不高兴是不是?” 听到能让娘开心,大黑豚犹豫了下,他挺喜欢娘笑起来的样子的,故而,他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那,那好吧!” 姜映梨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她忍不住道:“你受累了。” 金嫂子别了别鬓角的发丝,抿唇尴尬地笑了笑,“大黑以为自己只有六岁,所以做事说话比较随心所欲。但只要好好跟他讲,他也是能听得进去的。” 姜映梨:“会不会给你添困扰?” 她也听出是大黑豚带小光玩,才把人弄病的。 而七八岁刚好是个男孩正是人憎狗厌,胡搅蛮缠的时候。 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但姜映梨当时也是暂时没法子,才会试探着问金嫂子要不要接这活。可若是影响她的名声,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金嫂子愣了愣,“说实话,开始有点。可大黑是个好孩子……而且能跟小光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很满足了,还得谢谢阿梨姑娘了。” 跟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不大中听,可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 她当时就要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门了,是姜映梨给她这份活计,才让她们母子赖以存活。 再来,大黑豚并不是正常人,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只要把他当成个孩子,倒是比当初住在大杂院勾心斗角强。 姜映梨见她不像说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旁边的大黑豚被忽略太久,开始闹腾了。 “娘,你快来看,屋里有好多好多的东西,我都给好好守着,绝对没让人拿走。”他拉着金嫂子的手就急匆匆往堂屋去。 姜映梨慢悠悠跟在后面。 屋里摆满了姜映梨让人拖板车送来的日用品,有厚实的棉被,还有三套棉衣鞋子,还有一些简单的吃食。 “阿梨姑娘,这是……”金嫂子有些惊愕。 刚才她只想着儿子的病情,倒是没顾上姜映梨送来的东西,眼下看到这么多东西,且都是成品,就知道她定然费了不少银子。 姜映梨慢慢道,“阿檀都跟我说了,是我疏忽。前阵子忙碌,忘记天冷得给你们添些冬衣,这才让小光冻病了。” “这,这使不得啊……阿梨姑娘你给大黑备东西就罢了,可你已经帮我们够多的,还给工钱,我们哪里还能额外要东西。”金嫂子很是忐忑不安。 这些棉被棉衣一件都要赶上她月余工钱了。 她本打算年前给孩子添件棉衣过年的,但棉花太贵了又不好买,还没等她扯布做,小光就病倒了,所有的钱就打了水漂。 “你把大黑豚照顾得很好,这些就当员工奖励!”姜映梨刚才看到她耐心十足的模样很是满意,“而且,你和小光健健康康的,大海豚也能过得舒心。” 见她还在犹豫,姜映梨干脆道,“不过是些基础御寒的东西罢了,马上过年了,就当给你们新年添件新衣。”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诿就显得不识趣了,且的确是必要之物。 金嫂子最后心怀感激的收下,想着以后要更加费心的照顾大黑豚。让他早日康复,以报答姜映梨的恩情。 “是,谢谢阿梨姑娘。” 姜映梨满意,又拿出半钱银子,递了过来:“上次的银子用完了吧!这是你的工钱,多余的你且拿着当最近的日常花用。回头有事就去找阿檀,别再像现在这样挨着。这回小光是侥幸,不然高烧拖下去,人都得烧没的。” 第188章 沈隽意吃味了。 第188章 沈隽意吃味了。 第188章 沈隽意吃味了。 之前金嫂子看护的工钱是二十五文钱一日,现在姜映梨提供吃住,只要照顾行动便利的大黑豚即可,工钱降成一个月三百文钱。 钱虽然不多,但比起先前从早到晚,不分寒暑的泡在冷水里洗衣裳,舒坦太多了,还能顾及孩子,得闲还能跟街坊邻居接点私活赚钱。 她没额外花销,钱基本都能存下来,大黑豚摸清办法也好照料,姜映梨也不是苛责的东家,日子有了头,金嫂子也挺满意这份工作的。 顿了顿,她又掏出一两银子,“对了,这月的花用……” 金嫂子听到日常花用,连忙跑去拿了记账本出来,“够了够了。阿梨姑娘,这是两个月的账目,您且看看。其实,我们一个月用不着一两银子,省着点两三百文就行,一两够两三个月了!您给五钱就足够了。” 她有些羞赧道,“其实上月还结余了一百二十文,但给小光看病抓药……我给挪用了。还请姑娘勿怪,我定会从我工钱里挪出来的!” 姜映梨翻看账目,微讶:“你读过书?” 金嫂子舍不得买笔墨,用的是木炭,字写的不出挑,但还算齐整。 令她惊讶的是,当下男子识字的都在少数,何况金嫂子一介女流。 金嫂子谦逊道,“就是偷偷跟家里弟弟识得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瞎罢了,算不得读书。” 姜映梨:“那为何你会……” 既然家里能供得起读书郎,按理说条件定不会太差,何至于让金嫂子母子沦落到那处境里。 金嫂子笑容黯然了下来,她垂下头道,“我娘去世得早,我爹后头续娶了个后母。当年我相公没了,婆家赶我走,后母不愿留我归家,便提议我堕胎再嫁。我不肯……” 短短几句,道尽其间心酸。 “不管如何,这也是我和夫君的孩子。”想起乖巧懂事的儿子,金嫂子很快又振作起来,笑容满面道,“如今,我很庆幸我留下了小光。” “小光是个好孩子。”姜映梨颔首,合上账目,“这个我带回家再看吧!” 这账目刚好物尽其用,可以当成习字的素材。 金嫂子点头。 姜映梨注意到大黑豚得了准许,正在翻看送来的一堆东西,她招手道,“大黑豚,你过来。” 大黑豚没理会她。 金嫂子忙上前,温声哄着他到了姜映梨跟前,大黑豚不大乐意,别开脸道,“你别想骗我,你是不是想给我喂苦药?我不会吃的。” 姜映梨:“……”人高马大的,还怕苦! “放心,不吃苦药,我就看看你的伤和脑子都好了没有。”她见大黑豚活动自如,便知晓他之前轻微骨裂的右手臂已经恢复了。 “整体情况还不错。” 金嫂子也感慨:“也不知道为何,他的伤恢复极其快,就是医馆里的大夫都夸赞过几次。之前他胳膊的伤,没过几日,就能活动自如。” “还是我怕他没分寸乱动再加重,硬是多绑了几日才松开的。” 旁人伤着骨头好歹要个一百日,他倒是好,半个月不到就活蹦乱跳了。 姜映梨视线游移了下:“……年轻嘛!” 她用的是最好的药,能不好得快才奇怪。 不过,骨裂能那么快好转,应该是跟个人体质有些关系。 大黑豚常年打猎,肌肉匀称,线条流畅,伤筋动骨好得比常人快,也不大稀奇。 只是,她想起当时透过扯开的衣物,瞧见他身上似乎有刀伤疤痕…… 也不知道他没失忆前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什么刀口舔血的山匪吧? 她望了眼大黑豚憨厚神色都难以遮掩的锐利五官,若有所思。 但不管他是何身份,当初他仗义出手,她于情于理,都会治好他。 这般想着,她又查看了下大黑豚的脑袋。 其实这种情况最好是做脑部ct,可惜没电,就无法搬出仪器来用了。 这般想着,她只能根据判断,开了些奥拉西坦之类的药。 这是促智药,能改善脑外伤等症引起的记忆与智能障碍。 她把装药的两个瓷瓶递给金嫂子,嘱咐了她用量。 “您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看顾大黑豚吃药的。”金嫂子保证。 大黑豚听到“吃药”二字,忍不住拼命摇头闹腾,“我不吃药不吃药……” 他嗓门又大,姜映梨被吵得头晕眼花,她连忙提出告辞,“那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金嫂子苍白的面色,“你要是感冒……风寒了的话,也可以吃小光那个药,用量增加一倍就行。” “好。” 金嫂子知道那药必然珍贵,哪里肯跟儿子争着用,她挨一挨就能好,往日里也是如此。 看出她舍不得,姜映梨又补充了句:“你好转了,才能照顾大黑豚他们,不然便是小光好转了,也容易传染给们的。放心,那药我这还有的。明日我再来!”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这般寒冷的天气,姜映梨也懒得做饭,就喊苏氏食铺送了饭食过来,等沈隽意他们回来一道用餐。 最近昼短夜长,云麓书院下课也提早了。 吃晚饭时,姜映梨少不得又跟郁齐光拌个嘴。 倒不是姜映梨故意,而是郁齐光近来总阴阳怪气的,她这几日又脾气不定,两个人少不得一顿唇枪舌剑。 最后郁齐光没讨到好,气呼呼地就回房了。 姜青檀颠颠儿地跟在姜映梨身后去厨房烧水,咧嘴笑眯眯道,“姐,你今天去见过恩人了吗?” “嗯。不用担心,过冬的东西我都送过去了,保证冻不着你的好恩人的。”姜映梨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阿檀,你可有相熟买纸的店铺?” 姜青檀也跟着小声回,“有啊。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家书铺,他跟姐夫熟,我们买纸会给些优惠。姐,你要干嘛?” “上回不是跟你说过我想识字吗?宁老太太说让我买些纸笔回去,默写些给我,买纸比买书省钱嘛。”姜映梨嘟囔道,摸了摸怀里的账本。 前面耽搁太多时间了,她一直都没顾得上识字,现在连金嫂子给的账本都看不懂,实是尴尬。 姜青檀主动道,“那我明天去给姐姐买。其实也不用老太太,我也可以给姐姐抄几本书,然后让姐姐拿回去慢慢认字的。” 姜映梨一听,觉得这也是个办法,“那就辛苦阿檀了。最近学习吃不吃力?” “还,还行吧。”讲到这,姜青檀失落垂眸,“比不得姐夫。我算学还是太差了,今日还被夫子批评了。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 姜映梨拍了拍他沮丧低垂的狗头,“你不用跟你姐夫比的,你跟你自己比就行。” 虽然没刻意打听,但村里一直流传着沈隽意的传说。 学堂课业优秀,才学优异,奈何运气不佳,读书多载,不曾入考场。 就是落下许久课程,甫入云麓书院,考试就已然名列前茅,这也算是古代版的学霸了。 “你之前没正经进过学堂,骤然入了云麓书院,难免进度有些艰难。但只要今天的你比昨天的进步了就足够了。”姜映梨鼓励道。 姜青檀望着她,眼也不眨。 “怎么了?”姜映梨不解。 姜青檀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膀,半晌,闷闷道:“……姐姐,你真好。” 虽然他表现得像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也很焦虑,生怕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好意。 他也想努力读书,跟上进度,然后考个功名,让姜家其他人再也不能瞧不起他跟姐姐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给姐姐当后盾,让姐姐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可是,他好像脑子就是不够好,根本做不到姐夫那样过目不忘。 姜映梨愣了愣,顿了顿,她抬手揉了揉姜青檀微微扎人的脑袋,声音放软:“好了,别撒娇了。” “啧。” 两人回头,就见到厨房门口,一前一后站着的沈隽意和郁齐光。 出声的是郁齐光,他打量着两人,“你们姐弟黏黏糊糊的,也不嫌恶心啊。” 姜青檀:“!?我亲姐,怎么就恶心了!你是嫉妒吧!” 郁齐光翻了个白眼,端着木盆舀了两勺热水就回房了。 “你站住!”姜青檀气呼呼地追上去,定要跟郁齐光好好争论一番。 姜映梨眨了眨眼,看向沈隽意,“郁齐光也来那个了吗?” 不然怎么脾气一惊一乍的。 沈隽意没懂她的含义,只语气冷淡道,“赶紧洗漱,好好休息吧!” 冬日里天冷,只能早早洗漱,上床睡觉保暖了。 姜映梨蹙了蹙眉头,见沈隽意也端着水离开,她抬手点了点下巴,迷惑道,“沈隽意也被郁齐光传染了吗?他怎么也生气了。” 郁齐光是因为李芳菲的事情,一见钟情的对象不喜欢自己,反而闹着要给沈隽意当妾,受打击失恋嘛,她也能理解他的阴晴不定。 但先前沈隽意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从昨天起,他就瞧着怪怪的。 换成之前不了解沈隽意,她可能以为他就是这个性子,但如今她却能从他淡薄的神色里猜出他的情绪起伏。 沈隽意就是在生气。 姜映梨不明所以,简单洗漱完毕回房,沈隽意已经侧躺在床边,就着烛光翻书。 烛火寂静摇曳,他的五官浸润在昏黄的光线里,仿似一块时代久远却又依稀散发着光泽的璞玉,暗藏神秘。 扑闪的眼睫仿似蝶翼,落下清浅的影子。 姜映梨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这世上怎生有这样全部都长在她审美点的少年郎呢! 可惜了! 只能看。 “唉。” 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沈隽意听到叹气声,攥着书本的手指一紧。 指骨青白。 他当然感受到了姜映梨进来后,那欣赏的眼神,其实从她嫁入沈家那夜起,他就曾不止一次在她眼中看到过对自己的惊艳。 他并非是注重外表的人,甚至觉得只看颜色之人太过肤浅,可落在她身上,他又觉得这很好。 沈隽意并非一个爱退缩之人,昨日明白自己心意后,他有在纠结,该以如何的方式说明。 毕竟先前他曾经那样强烈地驱逐过姜映梨。 可刚才在厨房看到姜青檀抱着她,哪怕知道两人是姐弟,他也有些吃味。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结果她盯着他许久,话不曾出,倒是先叹气了。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遗忘的念头。 是在失望此时坐在此的是他,而非莫敛舟吗? 他嗓子眼有些干涩,“……你还站在那干嘛?该熄灯睡觉了。” 姜映梨回过神,短促地应了声,这才磨磨蹭蹭过来,脱了衣裳,滚进了内侧,裹紧了被褥。 沈隽意收起书本,吹灭了油灯,空气间都是豆油弥散的浓郁气息,他抿了抿唇,主动开口。 “三日后我休沐,我送你回去。” “哦。”姜映梨懒懒打了个哈欠。 明天还得早起去给金小光雾化呢! 然后,两人间就是一片寂静。 沈隽意等了等,并没有等来姜映梨说第二句话,往日里她话可挺多的。 他侧过头,却听到姜映梨发出了浅淡的鼾声。 “……” 罢了。 他闭了闭眼。 接下来两日,姜映梨每日来回两次给金小光做雾化。 她空间里有装电池的雾化机,还有备用的太阳能电池。这让她很庆幸,当时因为实验室插头不多,也为了省电,而备下这些东西。 退烧针很有用,金小光第二日就退了多日的高烧,头疼和肌肉酸疼也得到了缓解,只是依旧扁桃体肿胀发炎。 但在雾化下,也得到了缓解,虽然依旧说话艰难,至少咳嗽时不出血了。 为此,金嫂子大大松了口气。 这样奇特又秒有效果的药丸,定然是很贵重的。 姜映梨却分文不要地给了她儿子,金嫂子除了感激涕零,竟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报答方式,姜映梨也不肯接受她磕头致谢。 她只能更尽心尽力地照顾大黑豚,争取让他早日恢复记忆。 这样令人舒心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189章 风流寡妇野男人 第189章 风流寡妇野男人 第189章 风流寡妇野男人 眼见金小光身体好转,风雪却一日日肆虐凛冽。 难得见到个停雪的日子,姜映梨也顾不得沈隽意说休假送她回去的话,收拾了行礼,就想赶着回村。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发,有人却找上门来了。 姜映梨望着拦在跟前,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的人,警惕锁眉。 “你是谁?” 来人扯下围脸的布,露出冻得通红的脸,“姜姑娘,是我。” “高先生?”姜映梨讶然,“你找我何事?” 她跟高七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没料到他会主动寻来。 “是金嫂子那边出事了。”高七搓了搓手,解释道,“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恐怕不能再照顾您那位恩人了,让你与我去接人,她要来给你磕头赔罪。” 本来他今天是带客户来附近看房,因为价格没谈拢,两人便不欢而散了。 回去时,刚好经过金嫂子他们租住的院落,就碰见里面闹得不可开交,刚好金嫂子瞧见他,便让他来帮着传个话。 等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后,他就匆匆来找姜映梨反馈了。 “怎么回事?”姜映梨蹙眉。 她相信金嫂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金小光的病情才好转,若不是出事,她不是随意撂挑子的人。 高七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你与我去看一眼便知。” 姜映梨颔首跟上。 路上,高七把大概的事情讲了讲。 原来前些年,金嫂子的丈夫被征兵抓了壮丁,没过几个月就传来了死讯。 当时,金家婆婆悲痛欲绝,她向来不大喜欢金嫂子,她本意是想让儿子娶自家侄女,结果儿子非跟金嫂子看对了眼,忤逆了她的意愿。 因此过后,金家婆婆就把罪过都怪在了金嫂子身上,恨她克死自家儿子,还在数九寒天里把怀有身孕的金嫂子逐出了家门。 金嫂子跑回娘家求援,她娘顶着家里儿媳的压力,勉强留她在家生产完,见生了个男孩,便以为金家会心软,就把送她回金家。 奈何金家只要孩子不肯要金嫂子,金嫂子舍不得骨肉分离,又不愿再嫁,眼看娘家也不愿收留她。 出了月子,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偷偷带着金小光逃进城来讨生活了。 姜映梨满脸惊讶,“金嫂子很是有魄力。” 为了自己和孩子,逃离家庭安排的命运,最后还在城里把孩子拉扯大,小光也被教育得乖巧懂事,期间心酸可见一斑。 而这份勇气,在古代这样三从四德的氛围熏陶下,更是难能可贵。 高七也是唏嘘,“是啊,金嫂子是真命苦!现在金家找上门来,非污蔑她跟大黑豚不清不楚,不但要把小光带回去,还要把两人这对贱……” 顿了顿,他看了眼姜映梨,“送去衙门。金嫂子被吓到了,就应承要跟她们一起回去……” 姜映梨:“……金家若真疼孙子,哪怕金嫂子跑了,他们总是能想出办法寻人的。为何时隔这般久才来寻?” “而且,要是金嫂子真藏得那般好,他们又如何能找来的?” 所以,金家的出现很是不合时宜。 高七闻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是有黑心肝的把她们母子下落泻出去?” 姜映梨:“且先看看情况吧。” 她也说不准。 说话间,两人赶到了租住的院子,院外的街道围着一些吃瓜邻居,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瞧,津津有味地听着院内传出的阵阵嚷嚷的叫骂声和推搡哭泣声。 姜映梨顿住脚步,拿出一锭小碎银子,“高先生,劳烦你去请几个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来壮胆,最好会些粗浅功夫的。” 高七摆手:“不过喊几个兄弟过来撑撑场面,都是小事。姜姑娘别这般客气,也莫再喊我先生先生的,听着怪别扭的,我哪里配得上这样的字眼。” “你跟着人喊我瘦猴儿就行。” 姜映梨笑了笑:“那我就喊一声高大哥吧!” 高七点头,也没接银子,转身就快步离开去寻人了。 院内的怒骂声还不曾停歇,甚是隐隐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姜映梨跺了跺鞋子上沾到的雪,装作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慢慢吞吞凑过去,挤了个位置。 她问身旁的妇人:“婶子,里面是发生什么事了?怪热闹的。” “你才来吧?”见她点头,那婶子抱紧手炉子,兴致勃勃道:“里面是个风流寡妇跟野男人私奔,结果被前头婆婆抓住了,现在要把前头生的孩子抱回去!” “那寡妇不肯,现在正吵得不可开交呢!照我说,要真跟了旁人,舍了孩子再生也行!” “嗤,你懂啥?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里是说舍就能舍的?”旁边一个妇人睨过来,接口道,“而且,那男人是个傻子,我之前听他天天喊那寡妇娘咧!” “这要真再生,怕生出的也是脑子有毛病的!” “那她找这男人图啥咧?”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瞧男人长得又俊又壮实……” 后头的荤话,姜映梨也不愿再听。 她冷着脸,蹙眉顺着门缝往院内瞧。 她本想的是跟金嫂子互惠互利,一个需要钱养活自己和孩子,一个需要人照顾,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一拍即合。 原先还好,金嫂子跟邻里关系不亲近融洽,还能说成两人是亲眷,也没得闲话好说。 但经金家这么一闹腾,落在好事嘴碎的外人眼里,便是金嫂子跟姘头私奔,这回是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190章 好大的胆子! 第190章 好大的胆子! 第190章 好大的胆子! 突然,从半掩着的门扉内传出一声巨响,伴随着哗啦啦东西倒地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哼叫,以及尖锐的叫骂声。 “要死了,野男人打死人了!” “廖桑枝,你敢指使姘头打我儿子,你们还傻站着干嘛,打死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外头这些偷偷看热闹的邻居恨不得挤开门缝,冲进去瞧个明白。 正当他们凑到门缝前看得正起劲时,门缝突然就变大了,众人一愣,才发现是一个身材肥壮的姑娘不知是不懂事,还是太胖挤开的门。 那婶子忙拉住推门的姜映梨,压低嗓音道,“哎呀,你干什么?人家里面正吵架呢,你要是把门打开了看,回头他们瞧见了,定然会把门缝给合上了,届时我们还看什么呢?” 说着,她又把门半掩住,一副经验很足过来人的模样。 其他人也个个颔首,显然很是赞同。 姜映梨:“……” 一时不知是该夸赞他们懂得顾及主人家的心理,还是吐槽他们经验丰富了。 她咳嗽了声,慢慢道,“我是要进去找人的。” 那婶子一愣,“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姜映梨微微一笑,纠正道,“严格来说,我跟那寡妇是一伙的。所以,您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那婶子没想到吃瓜吃到了人家亲戚头上了,忙尴尬地撒开手,“啊,这个姑娘啊,我们,我们就是瞧瞧热闹……没,没别的意思……” 忆起刚才他们在外头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真恨不得挖个洞埋进去。 姜映梨也不在意地抖了抖衣袖上的褶皱,慢慢道:“那婶子慢慢瞧。还有,我纠正一点,那不是野汉子,他们也不是姘头。”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本来干净整洁的院落早已一片狼藉,墙角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散落了一地,还有板凳椅子,锅碗瓢盆,被褥衣裳都被从屋里拖出来丢在地上。 金嫂子发髻凌乱,摔倒在地。 院子里林林总总站了十来号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穿着粗布麻衣。 而大黑豚正边护着金嫂子边用拳头攻击着凑过来的男人们,他们个个手里拿着木棍狠狠地砸过来。 “野男人,你居然敢打我儿子,就活该打死你!”其中一个怀里面容凶狠的老妇人啐了口,要不是她怀里还抱着金小光,怕是得也要冲上来给儿子出几口恶气的。 但大黑豚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强力壮,几个大男人都奈何不得他,他板着脸,气冲冲道,“我不让你们打我娘!” “还你娘呢?怕是夜里床上吃奶的娘吧!” “廖桑枝,你竟然敢带着我哥哥的儿子跟这个姘头私奔,你这样丢人的贱妇,就该浸猪笼!”旁边一个头破血流的金家老二怒道。 可眼看着几个族兄竟打不过人,金家老二眼眸一转,突然揪过她娘怀里的金小光,掐住他的脖子道,“再不让这个男人住手,我就不客气了。” 金小光咳嗽了一声,却又因为被扼喉咙,咳不出声,闷在胸腔里,顿时憋得脸通红。 金嫂子头晕目眩,她不敢置信,“你怎么能……这是你侄子!” 金家老二阴狠一笑,啐了口,“鬼知道是不是我哥的种,指不定是你跟这野男人厮混的呢!我要是掐死了他,指不定我哥地下有知,还得谢谢我给他摘了绿帽子呢!” “我儿真是命苦,娶了你这个克夫的贱妇,现在我们还得挨姘头的打,你亏心不怕半夜我儿找你!”金婆婆也一拍大腿嚎骂道。 “你们——!你们明知小光是相公的遗腹子……”金嫂子气得眼泪直流,可眼看金老二不顾情面,为了救小光,只能落泪喊住,“大,大黑,别打了……” 大黑豚听话地顿住,懵懵懂懂地回头,“娘……” 随后一跟闷棍就往他身上砸来,他身体摇晃了下,还知道护着身后的金嫂子,硬生生挨了所有的打。 金老二大笑,把金小光往地上一丢,捡起地上的柴火,狞笑着朝着大黑豚的头砸去。 “我打死你个瘪三,让你打爷爷!” 姜映梨眼眸一凝,面色骤冷,她捡起墙角堵门缝的石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扔了过去,她当初为了做手术能专注,还专门锻炼过眼心手脑的协调。 所以,石头准确无误地砸中了金老二的脑门。 金老二额头巨疼,抬手一抹,鲜血就喷涌而出,他吓得霎时腿脚发软,前头刚被大黑豚摔到柴火堆上,现在又砸破了头,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院内霎时乱成一团。 金婆婆急得扑过去,“儿子,儿子,你怎么样了?谁干的,谁干的?” 她只剩这一个儿子了,可不能再出事,不然以后谁给她养老送终,摔盆打幡啊! “是我。”姜映梨冷冷道。 金婆婆抬头看到站在了门口的姜映梨,目光发狠道:“你是谁?敢打我儿子,我豁出这条贱命跟你拼了!” 她像是一颗炮弹向姜映梨冲了过来,只是还没冲到跟前,姜映梨身后的门被打得更开,只见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从她身后走了进来,一字排开,甚是吓人。 金婆婆人都冲到一半,骇得人一惊,脚下一软,竟是直接扑倒在了姜映梨跟前。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她就像是五体投地给姜映梨行礼一般滑稽可笑。 姜映梨低下头,望着狼狈的金婆婆,俯身道:“还不曾过年,倒不如行这般大的礼的!至于我是谁?” 她歪了歪头,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冰冷,“我是金嫂子的东家。” 高七从后头挤进来,环视了一眼四周,见众人一脸被唬住的模样,他眼珠子一转,很上道地朝姜映梨拱手行礼,默契配合道,“东家,我们来晚了。” 姜映梨朝他点了点头,指了指院内,“去把大黑豚他们怎么样了?” 姜映梨扫了眼院内众人,语气寒凉:“大黑豚乃是我家中人。我雇了金嫂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们竟敢在我院内打闹,还打伤我的人,真的是很大的胆子!” 姜映梨虽然身上穿着不是绫罗绸缎,又身材肥硕,但偏生她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神闲气定的淡然慵懒之气。 特别是她此刻身后站了一堆人高马大的壮汉,个个眼神凶残,更是衬得她愈发多了几分冷傲矜贵。 反正,金家几人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191章 变傻子还是断胳膊腿 第191章 变傻子还是断胳膊腿? 第191章 变傻子还是断胳膊腿? 金家众人都是乡野村民,所以骨子里对城里人有一种敬畏,更何况姜映梨身上那股冷凝压迫的气息,还带了那么多身体强健的护院。 他们自然是心生恐惧的。 眼看姜映梨发怒,他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其中年岁较长的金大伯站了出来,他拿捏不准姜映梨的身份,拱手赔笑道:“这位……东家,我们,我们只是来帮人找逃媳的,她偷了我们金家的孙辈逃跑,我们也寻了她好久。” “这回还是有贵人相告,我们才找来的,看到这位……”他觑了眼大黑豚,“……公子与东家的关系。并非故意与东家为难的。” 金婆婆摔了个五体投地,浑身上下都在疼,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闻言,她不高兴地嘟囔:“大哥,明明是他们不检点……” “住口。”金大伯截断她的话,怒斥了句,“你浑说什么!” 没看人家带了那么多家丁来嘛,可见身份家底都不一般。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虽然不知道为何她非要挑了金嫂子看护人,但他们打了人,砸了院子,有错在先,再继续惹恼人,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转过脸,赔起笑脸,刚要继续说话,姜映梨却骤然蹙眉问道,“贵人?是谁告诉你们金嫂子在此的?” 金大伯愣了愣,老老实实回道,“不知道,贵人没说。他们只说我弟弟曾经对他们的主子有恩,如今听说我弟弟家孙子丢了,就特地帮忙找到人。” “贵人为人极好,不但用马车把我们送进城来,还给我们安排了食宿。” 不然,他们也不敢跑来这么远的柳城,光是路费都叫他们肉疼。 “何时上门的?” “昨、昨日。” 姜映梨不解:“那贵人便是要助人阖家团圆,应该也只有金嫂子婆家几人才对。为何会来这般多人?还在此大吵大闹?” “我弟弟前年没了,贵人很是遗憾不能报恩,就说接我们这些亲眷一起来柳城见见世面,然就把我们都送到这里来了。”金大伯尴尬道,“我弟妹脾气冲,见到阿桑跟这位公子亲近……这才发怒。” “那是亲近吗?都抱……”金婆婆不甘刚要回嘴,被金大伯瞪了眼,只能悻悻然打住。 姜映梨眯起眼眸,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你们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金大伯紧张:“没,没有……” 姜映梨似笑非笑打量着两人,直把两人看得毛骨悚然,才冷笑出声,“你们不老实。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送你们来的人,肯定不只是为了报恩让你们团圆。”她语气笃定,“还说了什么?” 金婆婆眸子一转,急忙回道,“什么都没说。” 她不想让姜映梨如意,自然也不肯配合。 倒是金大伯瞧见姜映梨身后壮汉们凶狠的眼神,眼看瞒不过,硬着头皮回答了。 “贵人就是让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把阿桑带回去,不准她在此做工了。” 廖桑枝是金嫂子的闺名。 顿了顿,金大伯觑了眼姜映梨,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其实知道阿桑在此的工钱,我们也不是非要她回去。只是,贵人……我们也不好得罪。” 金嫂子本是答应了跟他们离开,刚才之所以会吵起来,是因为金婆婆想把金大嫂的钱全部拿到手。 而金大嫂把钱给金小光治病了,早已是身无分文。 但金婆婆不信,从她枕头下翻出了姜映梨前头给的五钱银子,又不肯听金嫂子的辩解这是东家留给大黑豚的伙食费,非要据为己有,由此才越吵越剧烈。 “你那个贵人该不会是个姑娘,姓姜名青柚吧?”姜映梨突然蓦地开口问道。 金大伯怔愣,迟疑道:“是仿佛听人叫她姜姑娘……东家认识她?” 姜映梨本来只是随意地试探一问,没想到竟得到了金大伯的正面回答,瞬间她就把前因后果都给理明白了。 姜青柚是真小心眼。 前头两人才吵完架,她为了报复她,居然调查到她雇佣了金嫂子,竟然还把金嫂子的婆家人接过来当搅屎棍。 一时间,姜映梨倍感无语的同时,对金嫂子也多了几分愧疚。 姜青柚是断她臂膀,让她手忙脚乱,这才有此一举,没想到却是连累了金嫂子,如今金嫂子更是声名狼藉。 姜映梨甚是生气。 姜青柚但凡有事冲着她来,而不是牵连无辜,她也不会如此恼火。 确认幕后之人后,姜映梨闭了闭眼,咬牙忍住怒气。 “以前我懒得追究,倒是让她认为我是个怯懦的病猫了。” 无论想如何对付姜青柚,此刻姜映梨得先解决面前的问题,至少不能让金嫂子母子分离,更不能让金嫂子跳回火坑。 她睁开眼,看向金大伯,“除此外,她还跟你们说了别的什么?” 金大伯老老实实:“……给了一锭银子。她说只要办到了,回头会再加一锭。” 这朴实无华的钞能力令姜映梨无语了片刻,她淡淡道:“金嫂子不会跟你们走的,既然人你们也见到了,就先回去。我会安排马车送你们!” 说着,她就走进了院子里,她先去查看了大黑豚的伤势。 他皮糙肉厚,刚才一番打斗,也都是些皮肉伤,就是脑袋挨了一闷棍,有些头昏眼花。 但他还惦记着金嫂子,他不肯好好给姜映梨检查,伸长脖子往后看,“娘,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金嫂子检查完金小光的情况,除却脖子被掐出的红痕,便无事了,她松了口气。 “阿梨姑娘,大黑如何了?要不要紧?”她顾不上自己的伤,紧张地望来,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数落了两句。 “旁人打你,大黑你为何不躲开?你的伤才好转,头更是不能挨碰,你怎生就……” 大黑豚挠挠头,嘿嘿傻笑道,“我要是让开,他们就要打娘了。我是大孩子,扎实得很,不怕挨打,更不怕疼的!只要娘和小光没事就好……” 金嫂子闻言一愣,鼻尖更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夫家逼上门,娘家袖手旁观,最后帮她,担心她的竟是这些不相干的人…… “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金婆婆听不下去,重重啐了口。“我儿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贱妇。” 虽然不肯认金嫂子当儿媳妇,但在她看来,金嫂子就合该给她儿子守一辈子的寡。 见有其他男人关心金嫂子,她自然是不快的。 金嫂子脸色一白,“娘,我没有……” “啊呸,别叫我娘。我可瞧得仔细得很,刚才你们就差抱成团滚作一堆,要不是我们赶来得及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早知道你是个浪荡货色,我就是一头碰死,也要拦着不让你进门,这样我儿也不会年年轻轻没了。” 见她提起早逝的丈夫,金嫂子心如刀绞,面色霎时比地上的雪还白,浑身微颤,更加抱紧了儿子。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和痛。 她与丈夫少年感情,两情相悦,结为夫妻不过短短一载,对方就被征兵,死在异乡,连尸骨都不曾归来。 她心中的痛苦其实不比失子的金婆婆少。 “娘……”金小光沙哑着嗓子,抱住了她的脖子。 金婆婆见到孙子还跟她亲近,不乐意了,冲过来就要把人抱走,“她是你哪门子的娘?她就是扫把星。小光,你跟奶奶走,奶奶疼你!” “不、不要……”金小光躲在金嫂子怀里不肯。“你,你们都坏……” 他还记得刚才金婆婆的凶神恶煞,以及金老二想掐死自己的事。 大黑豚也伸长了手来拦,凶巴巴道,“不准你们碰我娘和弟弟!” “啊呸,滚蛋!老娘才没你这么大个孙子!老娘要带自己的亲孙子走。”金婆婆不耐烦地推开大黑豚,奈何大黑豚身强体壮,她推了半天没推动,还差点自己摔倒。 她干脆一拍大腿,拿出村里吵架的泼辣蛮横劲儿,嚎叫地往地上一坐,“哎呦喂,大家快来看看啊,贼姘头欺负人啦!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主持公道啊……” 姜映梨被嚎得心情烦闷,耳朵更是嗡嗡直叫,她脸色一沉,“既然如此,我也正想讨个公道。” “我好好地请个长工照顾我家的病人,出钱出力出地方,结果你们私闯民宅,不但砸烂我家中事物,还打伤了我家病人,真是岂有此理!” “大黑豚脑袋受伤失忆,智商都退化成了孩童,我费了多少钱和药才把人养好,现在平白被你们又打破了头,这件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高七,你带人去报官,再让人请大夫过来,今天咱们就好好去青天大老爷跟前论论清楚。” 高七很上道地拱手应承:“是。” 金婆婆本来只是想平白赚点银子,如果能把大儿子的遗腹子带回去更好,她胡搅蛮缠惯了,从前在村里每每用这招都屡试不爽。 哪里料到,在姜映梨这竟然踢到了铁板。 姜映梨根本不理会她毫无威慑力的威胁,直接就上杀手锏,真真儿地让人去衙门请人。 一瞬间,金婆婆都吓得傻眼了。 此时,金老二也悠悠然醒来了,听到报官二字,他眼一翻,装作又昏厥了过去。 还是金大伯回过神,“别,别,东家姑娘,别报官!大家,大家都算自家人,何必误了和气?” “你姓金,我姓姜,哪来的一家人?”姜映梨冷笑。 金大伯尴尬,“我,我们何敢高攀您呢!就是,就是阿桑她不是在给你做事嘛,咱们不必……”眼看说了半天,姜映梨无动于衷,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今日是我们做事欠妥当,不知姜姑娘想如何?” 姜映梨先看向大黑豚,“大黑豚,你受了无妄之灾,挨了他们的打,你想怎么消气?” 大黑豚身上还在隐隐作疼,望着金家一堆人,他抿了抿嘴,“他们坏……他们欺负娘,我,我不要见他们……” 姜映梨颔首,又觑向金嫂子,“你呢?” 金嫂子没想到会问自己,她抬眸飞快地看了眼金婆婆母子一眼,咬住唇角,低声道,“我,我只想带着儿子好好的过日子……” 姜映梨转回视线,掰着手指,算着大黑豚的医药费,以及家中被砸碎东西的赔偿,林林总总地一通下来,她报了个数:“赔偿个十两银子,然后你们就离开柳城,今后不要再来了。听明白了吗?” “你抢钱啊!” 其他人还没回话,金老二先忍不住尖叫出声,“他是金子铸造的吗?刮一下就掉金粉啊!我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你们怎么不陪我钱?” 姜映梨扬起唇角,“我也能让人把你打成重伤再赔钱。你是想变成傻子还是断胳膊腿?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你可以自己选择!” 她抬下巴示意,就见站在院内一排长的壮汉纷纷虎目圆瞪,一副就要上前抓人去杀的模样。 金老二霎时就如被扼住了咽喉的鸡,再无声息。 就是金婆婆都骇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敢再嚎。 他们是真没想到城里人竟这般狠毒,动不动就要废人的! 金大伯也吓得脸颊惨白,额角冒出细密汗珠,他哆哆嗦嗦抹了把汗,“东家姑娘,我们,我们没那么多钱……” “姜青柚不是给你们钱了吗?” “就,就五两银子。余下的五两得事儿办成后才能拿到。”金大伯苦笑。 现在这样,怕是也拿不到了。 他们本来以为是占了大便宜,哪里料到廖桑枝后面的东家这般难啃。 而且,他也算是看出来,请他们来此的“贵人”,跟这位姜东家,怕是有些龃龉,他们现在是哪头都讨不来好。 这位姜东家说话虽是温声细语,但这周身强大的气场,以及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明显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倒是那位“贵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比较好相处,想必不会跟他们为难。 第192章 狗咬狗一嘴毛! 第192章 狗咬狗一嘴毛! 第192章 狗咬狗一嘴毛! 姜映梨略略挑眉,“我可以不要那五两银子,但你们必须替我做件事情。届时,今日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这……”金大伯忐忑不安,想起可抵五两银子,又硬着头皮应道,“东家吩咐。” 姜映梨不答反问:“你们住在何处?” “……春晓楼。” 姜映梨闻言,也不知该说姜青柚蠢笨,做事不细致,还是根本不惧她知晓,公然为之。 不论是哪个缘由,既然姜青柚敢把人安排在自家酒楼,那她自然不能辜负这番好意了。 她招手,压低声音跟金大伯说了遍要求他们办的事情。 金大伯紧张道:“这,这怕是不妥当吧?” “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姜映梨不等他松口气,继续道,“我便让人送你们衙门,欠债不还,自有官府做主。” 眼看着几个壮汉上前,金大伯这些人被吓得肝胆俱裂,连连后退。 金大伯叫苦不迭,“别别别。东家,不是我们不愿……我们只是无依无靠的乡下人,哪里有能耐去搅黄人家的生意啊!” 他是两边都不敢得罪,既怕强硬的姜映梨,也不愿去惹姜青柚,生怕无法全身而退。 现在他已经后悔,当初怎么就要贪婪地跟出来见世面了,就该让金家母子自己出来才对,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你们既是她的恩人,合该多出些血给你们。不然怎么能算报恩呢?” 要知道姜青柚的救命恩人,不但送了金银财宝,还送了院落酒楼,这样好的样板搁在她眼前,她怎么也该有样学样的。 顿了顿,姜映梨挑起眉眼道,“你们既答应了,便莫要想着逃,不然我也能让人寻到村子里去的。我与姜青柚不同,我的脾气可没她好的。” 这是逼金家二选一。 金大伯只能拉着金家人去旁边的商议,对比起一开始就态度冷硬的姜映梨,他们自然更愿意跟言笑晏晏,楚楚可怜的姜青柚打交道的。 金老二:“……大伯,咱们还是去找酒楼找姜姑娘吧!话也说得没错,我爹为了救她,花了多大的力气,要是没我爹,她能有今日的风光。” “她不但要再还五两银子给咱们,那酒楼的一半也合该赔给我们才足够。” 哪怕金大伯还是有些犹豫,但金老二既不想断胳膊断腿,更不想被打成傻子。 金婆婆也颇觉有理,“老二说得没错。大哥,老头子短命说不定就是为了救她呢,她就该赔咱们。” 她本来也没什么良心可言,不然当初也不至于在儿子死后,连儿媳孙子都要赶走。 金大伯拗不过他们,也是柿子挑软的捏,心里有了计较,便跟姜映梨点头应承了,不然他们金家十几口人也不能安然离开了。 等到金家人鱼贯而出,高七带着人帮忙打扫干净院子,金嫂子把金小光送回屋里,姜映梨给大黑豚处理了伤势。 金嫂子担心道:“阿梨姑娘,大黑如何了?” “他体格健壮,倒是没内伤。我留些药酒,给他揉散了淤青就好。”姜映梨把装着药酒的瓷瓶放下,又看了眼脸上都是交错巴掌印的金嫂子,“你也能用。” 顿了顿,她嘱咐道,“近来,你们都饮食清淡些,好好养伤。” 金嫂子捂着脸,眼眶微红,“对不住,都是我连累了阿梨姑娘和大黑,要不是我……他们不至于找上门来……” 姜映梨摆了摆手,“跟你无关。严格来说,是我连累了你们,此事是因我而起,该感到抱歉的是我。” “是我……算是个仇人,”她揉了揉额角,“想报复我。没寻到机会,便走了迂回的路线,从你们着手了,你们也是无妄之灾。” 她不想多谈姜青柚的事情。 “但经此一事,你婆家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经过她的恐吓,金家再想寻衅,都得先掂量掂量了。 说着,她拿出二两银子,“这个你拿着,刚才都砸烂得差不多了,你再重新添些,有事就让人来寻我。” 金嫂子没有接,而是突然跪倒在姜映梨跟前,姜映梨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你干什么?” 金嫂子眼眶含泪,神色坚定,她猛地磕了两个头,额头都磕青了,“姑娘的大恩大德,桑枝无能为报,今后愿给姑娘当牛做马。” 她又看了眼大黑豚,眼神复杂,“大黑今日为救我娘两伤上加伤,更是险些再重创头部……我照顾他已是理所应当,哪里能再要钱。” 若说先前金嫂子只是为生计才照顾大黑豚,当今日大黑豚无所畏惧地以身体拦在她们母子跟前,挨下所有的打,金嫂子便是铁石心肠,此刻也被捂热了。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亲眷看待,她如何能再以平常心以待,今后她自当真心回报。 更不用说,姜映梨当初给走投无路的她一条生路,之前又拿出珍贵的药救下小光,如今更是帮她赶走了咄咄逼人的金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恩情,令她心中感激不尽,如何能再以论生意来照顾人。 姜映梨愣了愣,她呼了口气,俯身扶起金嫂子,“大黑帮你,是他自己愿意。我做这些也非是要你的感激,更不需要你给我当牛做马。” “还有,我这不兴下跪磕头。今后一切都照旧,没必要因此而有所改变,该的工钱和花用都不会变的。” “这钱,给你便拿着。你们都受了伤,都好生补一补。还有,再过个把月就要过年了,多余的钱你们拿着好好添些过年的玩意儿,我这事多,有时候也顾不上来。” 经此一事,她也知道金嫂子不会亏待了大黑豚,未免再发生前头那样病重没钱治的事,多给点备用金也无碍。 第19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19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19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金嫂子也没再推辞,她捧过沉甸甸的银子,郑重道:“您放心,我会把大黑豚和小光一视同仁的,绝对不会让您为此分心。” 先前她只是把大黑豚当成个工作对待,但这意思是,此后会把大黑豚当成亲子。 姜映梨:“……倒也不必如此。” 想必,大黑豚要真的恢复记忆,想起自己被个年岁相当的女人当成儿子,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吧! 此时,高七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他走过来,“姜姑娘,差不多都整理好了。只是能用的东西不多,得重新添些了。” 金家不但砸了锅碗瓢盆,连屋里的椅子都砸了两把,说是声强盗都不为过。 姜映梨:“多谢高大哥。今天若不是你帮忙,还不会有这般顺利。” 这次还真的多谢高七带来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壮汉,才能吓唬住金家这些欺软怕硬的泼皮。 她拿出余下的三两银子,“这天寒地冻的,就劳烦高大哥带兄弟们去吃些酒热乎热乎了。” 之前那点碎银子都不好拿出来了,三两银子虽然多,但花着姜青柚的钱,姜映梨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高七挑眉,“姜姑娘真是大方!” 三两银子吃酒,可不是谁都拿得出手的。 “应该的。”姜映梨好奇道,“高大哥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这些壮汉个个凶神恶煞的,瞧着并像不是普通的街溜子。 “他们都是我认识的赌坊护院,我怕普通人镇不住金家那些泼皮,这些人懂分寸,便是真动起手来,也能拿捏住度。”所以,高七这回没有推辞,痛快地接过了银子。 他等下不但得请他们这些人吃顿饭,还得给点辛苦费的。 这要不是看在金嫂子前头帮过他的面子上,他还不一定会厚着脸皮请他们来。 姜映梨颔首,若有所思。 收好银子,高七望过来,“姜姑娘是练过吗?刚才你那手弹石准头真不错!” 姜映梨:“……算是练过飞镖。” 身为外科大夫,必然要手稳眼明,所以当初她特地选了几门运动锻炼,其中就有飞镖。 高七略显惊讶,恭维了两句,他也很是好奇道,“姜姑娘让他们去春晓楼,是认识楼里的那位老板吗?” 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 “算是吧。” “我听说那位老板背后是京都来的贵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高七委婉提醒道:“金家人便是真去闹,最后恐怕也达不到你要的效果。” 其实在他看来,这无吝于以卵击石。金家人最后只会被灰溜溜赶走。 姜映梨不以为然,“金家要是有能把春晓楼搞垮的本事,我才要刮目相看。” 姜青柚特地把他们接来,目的本就不是对付金嫂子,而是她。 要是她没能耐拿捏住金家人,刚才金家人就会得寸进尺,也会把金嫂子母子带走。 而大黑豚认准金嫂子是自己的亲娘,要是没金嫂子照料,他肯定会闹腾折腾,这对他病情并无益。 再来,金嫂子母子要被金家带走,谁知道在姜青柚的挑拨下,金家会如何折磨她们母子。 届时,姜青柚再告知金嫂子母子,是因自己的缘故而导致她们吃这些苦头,金嫂子说不定会调转枪头埋怨自己,到时候,大黑豚就会成为她手里的刀。 大黑豚是姜青檀的恩人,那么,最后指不定还得令姜青檀跟她也起龃龉。 再不济,也能给她恶心恶人她,给她添一波麻烦。 就如此刻。 这真的是很毒辣的一招。 姜映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青柚既然把金家人接过来,那么现在她也该尝尝着搅屎棍的威力了,让他们一起狗咬狗一嘴毛,她只看看戏便好。 不过,她很疑惑的是,谁给姜青柚这番主意的。 要知道,姜青柚看起来不像是能想到这样办法的聪明人。 还有这前后打点的人手。 莫非是姜青柚背后的那位贵人吗? 姜映梨略微舒展下眉头,看来,她得好好打听打听那位贵人的身份了。 既然开始对她动手,未免再有万一,她总得知己知彼的。 高七见她心里有数,便也没有再多言,很快就告辞了。 而姜青柚本来以为这此总能让姜映梨吃些憋屈的,没想到金家人竟然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不过没等她问责,金家人就端起了架子,开始在楼里吆五喝六。 不但要吃喝要最好的,也不肯再住柴房了,非要闹腾着住最好的雅间。 姜青柚眼看他们成事不足,竟然还不知廉耻地提要求,当下要把人赶走。 而金家人很快给她上了课,什么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 金老二第一个不肯,他往凳子上一坐,趾高气昂道,“我爹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该拿出些实质的诚意来。” “我们还只是要些吃住,都没问你要金银呢!照我说,你这能有今日,都是靠我爹,就是你这酒楼也该分我们一半才对,如此才能体现你的一片报恩之心。” 姜青柚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了一句“救命之恩”,他们居然还敢拿出来要挟,还想分半座酒楼,她不禁气笑了。 “笑话!你爹帮了我哪门子的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好心请你们来,你们倒是看我好欺负,得寸进尺了。”她冷笑,“败事有余的东西,识趣点,就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就去喊了伙计来把人赶走。 金婆婆想起之前姜映梨的建议,眸子一转,往地上一坐,两腿一伸就开始嚎啕,“救命啊!酒楼的饭菜有问题还不让人说,还打人啦!夭寿啊!” 他们在二楼雅间,但楼上楼下都有不少客人,一听到动静,纷纷都望了过来。 姜青柚好不容易让酒楼的生意上了正轨,闻言,气炸了,“你胡说什么?我们明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哎哟喂,我肚子好疼,该不会是有毒吧!”金婆婆一看有效,愈发卖力地表演了起来。 做饮食的最怕什么,就是怕吃食有问题。 “你——”姜青柚咬牙跺脚,喊伙计,“你们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些无赖丢出去!” 金老二扑过去,抱住了他娘,尖声道,“饭菜有毒还不让我们说!大伙儿快来看看,这就是家黑店!” 第194章 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第194章 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第194章 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金老二的饭菜有毒言论引来了不少客人。 “是真的中毒吗?” “我最近每隔几日都来此吃饭,莫非我也中毒了?” “天哪,太可怕了!竟敢给客人下毒,这是谋害人命,就该上报官府啊!” …… 食客议论纷纷,姜青柚气得脸色涨红。 但她知道,再在此跟他们吵架,只会增加恐慌,她忍着气,让伙计把食客们今日的饭菜费用给免了,这才勉强把食客们送走。 然后把雅间的门关上,她这才转身看向金老二等人,压抑着怒气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啧。”金老二见她服软,一脸得意地搓手示意,“但你把我们请来,总得展现点诚意的不是?” 姜青柚咬牙。 她请他们来是给姜映梨添堵的,不是给自己。 此时,她忍着气,闭了闭眼,“你爹根本对我没有救命之恩。我对你们也算不薄,吃喝也好,钱财也好,我都给了,你们识趣就该离开了。别太过分!” “瞧姑娘说的,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把我爹对你的救命恩情给抹消了。我爹若是地下有知,定然是失望透顶的。也不知外头的客人知道不知道,姑娘是这样背信弃义的人!” 金老二当然知道,他爹一辈子没出过村儿,胆小如鼠,哪里救得到贵人。 但他向来会欺软怕硬顺杆爬,沾不到姜映梨的便宜,能从有弱点的姜青柚身上刮下层皮也是好的。 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金婆婆也附和儿子:“对。我老头子为你死那么惨,你就负责养我们才是……” 姜青柚气得咬紧唇,唇齿间都是血腥气,“你们——” 她好不容易得了这座酒楼,就等做出一番成绩,赚到大钱。如此不但能宽宥经济,更能让莫敛舟和黎侯爷看到她的能耐。 她是绝对不能让金老二等人毁了她的心血的。 偏生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投鼠忌器,不能再跟他们硬碰硬。 她无可奈何,恰好此时伙计刚好来报,莫敛舟过来了。 姜青柚眼前一亮,先让人伙计们看住金家等人,整理了一番仪容,就匆匆跑去见莫敛舟了。 金家人也无所谓,酒楼里好吃好喝好住,他们巴不得姜青柚不盯着他们,立刻让伙计上最好的酒菜。 “阿舟。”姜青柚跑到楼下雅间。 莫敛舟一袭简单青衫,发冠挽起青丝,衬得他整个人甚是风流倜傥,风姿卓越。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堂,蹙眉不解地看向姜青柚,“阿柚,你不是说前阵子挖了新厨子,调整菜单后,生意好了许多嘛?如何饭点却不见什么客人?” 他不提还好,一提姜青柚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直往下滚。 “敛舟,都是姜映梨。她,她害我!” 莫敛舟微怔,没想到会听到姜映梨的名字。 顿了顿,他敛了神色,快步走了过来,替她擦了擦眼泪,蹙眉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姜青柚当然不会提本想害姜映梨,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删删减减的讲了事情原委。 提她之前碰见一个儿子早逝的老妪丢了孙儿,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想进城寻找,她心软便帮着一把。 没想到对方一家竟然是受姜映梨指使,明明找到了孙辈,现在非胡诌她受了她家恩情,赖在酒楼里白吃白喝不肯离去,还用各种恶劣手段赶走食客,妄图霸占酒楼。 她哭哭啼啼道,“我只是看她可怜,这才出手相助。没成想,她们非但不领情,刚才还以什么救命之恩要挟我。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闹着楼里生意做不下去。” “刚才他们胡搅蛮缠,我是免了今日的饭钱才送走了看热闹的客人的。”她沮丧道,“我之前都极少离开咱们村,哪里有什么恩人。敛舟你是知道的,我嘴笨,根本说不过他们。” 莫敛舟有些奇怪,“阿梨从哪里找来他们的?为何突然要来针对你?” 姜青柚身体一僵,垂下眼眸,“我不知道。但我见过阿梨几次,她为了生计给镇上医馆里的大夫做工当助手。” “前些日子,我曾陪同凌小姐前往请人给世子看诊。凌小姐脾性刁蛮,她受了不少责备,想来是把这些冷嘲热讽都算到我头上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她还记恨着咱们让她替嫁的事。” 这话很微妙,她用的是“我们”。 闻言,莫敛舟瞬间面容凝重,也没心思纠结更多了。 虽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辜负了姜映梨,莫敛舟也有些心虚。 故而,他一直躲着姜映梨,连沈隽意都尽量能避则避,不愿多打交道。 读书人看重羽毛,他更怕别人知道他曾经做过的背信弃义之事,所以他不停往上爬,树立自己重诺守信的形象。就是避免面临揭穿这一日,众人只信他。 他微垂眼睫,不知想到了什么,语带嘲讽,神色莫名,“——她还是一如既往。” 姜青柚不愿听他提起姜映梨的语气,仿佛还藏着她不知道的依恋和遗憾,她抓住莫敛舟的衣袖,楚楚可怜道,“敛舟,你帮帮我!” 莫敛舟回神,“这件事需得尽快解决。若是传到黎侯爷耳中,便是谣言,同样是救命之恩,侯爷又是重情之人,你若是处置不当,恐会让侯爷心生不悦。” 毕竟黎侯爷前面才做好一个榜样,姜青柚承了黎侯爷的救命之恩回报,那在自己的救命恩人跟前,定然不能太过吝啬。 便是对方再刁钻,黎侯爷不曾见过这样的人,便会认为姜青柚冷心冷肺。 姜青柚一愣,她被折腾得头昏脑涨,竟不曾想到这点。 得莫敛舟提醒,她不禁毛骨悚然,不敢置信,“阿梨她真的好狠毒!她怎敢这样害我……莫非,”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浑身一震,喃喃道,“她知道了?” 所以,她才这样报复自己? “什么?”莫敛舟没听清。 “没,没什么。”姜青柚勉强扯了扯唇角,遮住眼底的惶恐,攥紧了手,但从心底蔓延而上的恐惧却让她无法安心。 第195章 看看姐妹相残的戏码 第195章 看看姐妹相残的戏码 第195章 看看姐妹相残的戏码 姜青柚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前世她从姜映梨口中得知黎侯爷会在后山落难,却不知具体时间,只能在临近之时,每日前去徘徊找寻。 但饶是如此,依旧还是晚了一步,好在姜映梨一个人搬不动,人被她捡回了家。 她记得很清晰的是,医馆的大夫当时庆幸的语气,若非早早解了黎侯爷的蛇毒,恐怕中途就中毒身亡了。 为此大夫称赞她处理伤势的手法极好,还好奇她用的何种神奇草药。 那会子刚好黎侯爷醒来,闻言,她也便顺理成章地应下了救命之恩,只含糊地用自家秘药应付了大夫。 黎侯爷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很是感激,凡是好的都给她备上一份。 而今她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黎侯爷的恩人才得来的。 上天既站在她这边,让她重生了,那她绝对不能让姜映梨把这些再夺回去。 姜青柚压下心底蔓延的忐忑不安,抬起眉眼,看向莫敛舟,目带哀求,“敛舟,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莫敛舟叹了口气,他捧住姜青柚的脸,慢慢地,认真道,“当然。我会一直帮你的。” 他跟姜青柚如今已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姜青柚紧绷的心一松,扑到莫敛舟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我就知道,敛舟,你对我真好。” 莫敛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傻瓜,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 姜青柚仿似夏日里吃了蜜般,甜滋滋的,她忍不住扬起了欢喜的笑容,“敛舟,那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就是群泼皮无赖,就怕死赖着不肯走。” 莫敛舟垂眸:“你莫出面,先休息休息,以外的交给我吧!” “好。” 送走了莫敛舟,姜青柚边焦虑地房间内打转,边咬住了食指指甲,疼痛刺激着她脑子。 若是姜映梨真的知道了黎侯爷的事情怎么办? 黎侯爷会不会因此收回她的一切?会不会厌恶她? 还有莫敛舟,他会不会受到影响,甚至会不会后悔选择她? 这些问题在姜青柚心里打转,把她折磨得几乎要疯。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把金家这些人引来,现在非但没让姜映梨吃瘪,反而是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她突然突兀地想起了想起用这法子时,红螺那副讥讽的模样,动作一顿…… 而此时红螺刚把煎好的药送进屋里给凌降曜:“世子,该喝药了。” 凌降曜正在临摹字帖,字迹遒劲有力,闻到药味,他不悦蹙眉,嫌恶道,“一日日都是吃药,却半点用处都无。府邸养的这些人没用得很,一群胡子花白的,还抵不上人家一个碧玉年华的姑娘。” 红螺不敢接话,垂眸:“药凉了,药效就会大损,还请世子爱惜身体。奴婢还给准备了蜜饯的。” 凌降曜抱怨归抱怨,还是爱重性命的,特别是经过前阵子的险死还生后,便更珍惜现在好转的身体。 可人都是贪婪的,病了时盼着好转,好转后便盼着痊愈,健康如常人。 凌降曜饮尽青瓷碗内药汁,苦涩让他眉头越发蹙紧,蜜饯能祛尽口中苦味,却无法祛除他身上长年累月的浸润的清苦。 “……姜映梨那边的事办的如何了?” 心里不痛快,他也就想让旁人也不快活。 红螺低声道,“人已经送去了。不过刚有人回报,人都被姜大夫给赶走了,他们又回了姜姑娘的春晓楼,现在似乎赖上了姜姑娘了。” “好在,先前不曾用咱们公府里的人手,挪的是侯爷那边的,想来姜大夫想不到咱们这来。” 便是想给姜映梨教训,在没复刻出药前,红螺也没打算跟姜映梨撕破脸,以免对方气恼之下,误了世子的药。 虽然他们有的是手段逼迫,但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怕姜映梨是个倔脾气,以免万一,红螺就耍了些小手段,摘清了自家公府。 闻言,凌降曜略略抬眸,神色古怪,“你故意的?”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未防后续,也不会把人带去自家开的春晓楼,除非是手段厉害,不惧威胁之人。 姜青柚显然不是这类人。 除非是红螺说服了对方。 红螺垂眸,“姜姑娘前阵子才修整过春晓楼,银钱凑不开手,这才会把人带回去。” 虽然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顿了顿,她觑着凌降曜的脸色,蓦地跪倒在地,“世子和小姐宽仁大度,不计较姜姑娘的冒犯。” “但姜姑娘三番两次想利用世子和小姐的善心对付姜大夫,且姜大夫对世子有用,奴婢心中不忿,这才想小施惩戒,让她莫要再得寸进尺。” “这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有错,还请世子责罚。” 说完,她惶恐地哐哐磕了几个头。 凌降曜没有动,直到她磕得额头通红,他才慢悠悠地摆手,“起来吧!下不为例。” 他并不在意姜青柚是死是活,不过是因着她是叔叔黎衡的救命恩人,才多有宽容。 红螺站起,迟疑道,“世子,侯爷会不会有意见?” “现在才想到?”凌降曜斜睨着她。 红螺脸色涨红,“是奴婢疏忽。若是侯爷问责,奴婢愿意一力承担。” 她当然不只是因为那些简单的原因对付姜青柚,真正的缘由是姜青柚之前故意摔倒在凌降曜跟前勾引。 她自小陪着凌降曜,一颗芳心和性命都早已系在他身。 若是世家小姐,世子要娶妻,她自当甘愿当个端茶送水的通房丫头,但姜青柚一介卑贱农女,明明有未婚夫,却还做出这副令人作呕的楚楚可怜姿态,红螺自是不能容忍的。 凌降曜懒懒道,“放心吧。黎叔不会把你如何的,只是下次做什么,手脚放干净的。” “不过,姜映梨倒是出乎我意料。”他单手托腮,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至于现在,咱们且看看这出姐妹相残的戏码吧!” 第196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第196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第196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莫敛舟安抚过姜青柚,就来见金家众人。 他们要了不少好吃好喝的东西,伙计们无奈,只能应付着上着大鱼大肉,摆了满满一桌的酒菜,众人吃得是满嘴流油。 莫敛舟进屋闻到交错的油腥味,又看见众人豪放的吃相,眼底划过厌恶,微微抿唇。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谁是主事的?” 第一遍没人理会他,直到他喊了足足三次,金大伯才觑见,看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初始还以为他走错了地方。 直到交谈了几句,才知道他是来替姜青柚出头的。 他闭嘴,去拍了拍金家母子的肩膀,让他们别再吃了,过来讲正事。 金老二正吃得开怀,贸贸然被打断,甚是恼火,他扯着大鸡腿边吃边走过来,瞧见是个单薄的书生,他不耐烦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想干嘛?” 莫敛舟感受到那快要吐到脸上的唾沫星子,退后两步避开,抖了抖衣袖,闭眼忍了忍道:“我是姜青柚的未婚夫。听说了此间的事情,所以来问问清楚,你们想待如何。” 闻言,金老二挑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莫敛舟,嘟囔道,“现在的姑娘家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啊!” 莫敛舟不悦:“还请说正事。这件事,我们各退一步,我们欲出二十两送各位离开。” 这是他跟姜青柚商量后的底价。 金老二三两下吃干净鸡腿,把腿骨随手一扔,握拳以拇指朝后指了指自己,嗤笑道:“二十两就想打发我爹的救命之恩。你们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吧!” 虽然二十两的确很让人心动,是金家母子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钱,但同时,他们也想起先前姜映梨说过的话。 春晓楼可是价值上千两银子,每日里流水都足有十两起步,他们哪里肯这么便宜地离开。 莫敛舟沉默片刻,冷声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口,金老二跟他娘对视一眼,搓了搓手,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狮子大开口道,“好歹要二百……五百两才行。这城里繁华,我爹去得早,我娘辛苦半辈子拉拔我们长大不容易,合该在城里买个院子养老。” “余下的钱,也能有点营生,让我娘安度个晚年。” 金老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把钱安排得明明白白。 金婆婆也点头附和,“我儿说得没错。” 莫敛舟:“……” “五百两?你,你们怎生不明抢!” 饶是莫敛舟自诩脾气好,听到这样的离谱要求,也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金婆婆不高兴了,“五百两怎么了?我家老头子为了救这酒楼的东家连性命都丢了,给我们五百两怎么了?” “就是。这酒楼多么奢华,我们又没要酒楼,只是要些钱财弥补,已经是很对得起她了。莫非我爹的性命连五百两都不如么?”金老二无所谓道,“你们要是不答应,那我们也不走了,反正有得吃吃喝睡。” 莫敛舟早料到他们是厚脸皮的泼皮,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竟这般大,还敢顺杆儿爬敲竹竿。 他心里怒姜映梨狡诈狠毒,也恼姜青柚不懂事,帮人便罢了,竟还招惹进了酒楼,如今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眼看着他们又要倒回去继续吃喝,莫敛舟深吸了口气,冷声道,“你爹对阿柚有没有救命之恩,想必你们也心知肚明。” “你是什么意思?是不肯认账了?”金老二闻言,脚步一顿,横眉倒竖瞪过来。 莫敛舟并没有被他吓到,他略略抬起下巴,漠然道,“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并非空口白牙就能捏造的。便是官府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 “我刚好在官府有朋友,届时请捕快仔细搜查你爹的过往,便知他是否真有救人。届时,你们这种行为便是敲诈了,是要坐罪的。” “呵,你当我是被吓唬大的吗?还官府有你朋友,那我还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呢!”金老二嗤笑地啐道,不以为然,“反正你们若是识趣,便好生把五百两送过来,不然咱们就这么耗着。” 他甚至巴不得姜青柚不给钱,那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住着豪华的酒楼,每日里吃着山珍海味,简直是快活似神仙,他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走了。 他不禁心里赶紧姜映梨给他出的好主意。 金婆婆也是如是想。 只是金大伯觑着莫敛舟身上的院服,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瞧过,突然,他眼眸一亮,小心翼翼道,“你,你这衣服是……你,你是云麓书院的学子吗?” “是了,咱们村那个史家的崽儿史霜客不就考上了云麓书院嘛!他当时发的就是这套衣服,他娘还叫他穿着在村里绕着走了一遭叫大伙儿开眼来着。” 金大伯不语得罪读书人,要知道他们要是真考出个功名来,以后多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特别是云麓书院的学子,不说人人都考上进士,但也有不少能得个童生秀才举人的功名的,都是很光宗耀祖的。 金老二撇嘴,“读书人难道就能不拿救命之人不当回事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个大官儿,也没有忘恩负义的道理。” 莫敛舟垂着眸子,慢慢道,“姜映梨既然叫你们来闹事,她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酒楼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吗?” 他扬起眸,眼底都是料峭寒意,“这酒楼的东家乃是京都的信阳侯黎侯爷,买下后赠予阿柚经营的。你们若是不信,且尽管去找人打听打听即可!” “阿柚不欲给侯爷添麻烦,这才容忍你们折腾,但若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只能如实相告了。届时,面对侯府,便是你们倒贴五百两都不好全身而退了。” 莫敛舟本来不想牵扯上黎侯爷的名讳,但眼下金家软硬不吃,他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只要他们老实离开,后面封锁消息,自然传不到黎侯爷耳中。 金家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金大伯不放心,带着几个族人出去打听,还真打听出来点东西。 这酒楼价格虚高,一直挂着没卖出去,直到京都来了位贵人,连价都不曾讲,直接给盘下了。这样的冤大头,让周遭的店家都欣羡不已。 确定消息后,金家众人便是再满意,也不敢多留了,纷纷说服金家母子要离开。 金家母子虽然嘴上说得硬气,真正对上这些公府侯门,便是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的,心里哪怕有千万个不愿,也只能服软。 只是,金老二找上莫敛舟和姜青柚,继续嘴硬地讨家还价了一番:“我们答应你给的二十两银子。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你带来的,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挨一顿毒打……” 姜青柚怕他当着莫敛舟的面,讲出自己请他们去陷害姜映梨的事,便急急忙忙打断话,满口应道,“好,我答应。” 金老二看她痛快应承,总觉得要少了,吃了亏,只是看莫敛舟一脸冷漠,他也不好得寸进尺。 姜青柚忍痛拿出银子。 她才拿出所有钱整改过酒楼,酒楼又是刚刚起步,每个月利润也不过堪堪二十两。 金老二眼眸一亮,刚要伸手接过,莫敛舟抬手拦住,“拿了钱,你便不能再来寻阿柚,更不准在外面谣传救命之恩。” 金老二点头如捣蒜,“这个自然……” “口说无凭,桌上我有立字据。你且看看,无碍便抹了印泥,摁下手印。”莫敛舟冷漠道。 金老二倍感烦躁,但为了银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去。 他不识字,两眼一抹黑扫了扫,就胡乱摁了红手印,在衣袖上擦了擦红印,着急忙慌地道,“这样总行了吧!” 莫敛舟这才把银子给他,“拿了钱便赶紧走,不然别怪我喊了衙门的捕快抓人。” 虽然亏了五百两银子心痛,但能平白无故得二十两,也足够他家七八年的嚼头了。 金老二很满意。 等到金家众人心满意足的离开,莫敛舟把字据交给姜青柚,“这个你收好。他们若再寻你麻烦,尽管拿了去报官,自能把他们都送去牢里。” 姜青柚将字据收妥帖,松了口气,她抬头望着莫敛舟,欢喜道,“敛舟,这回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都不曾想到他们这般难缠……” “穷乡僻壤出刁民,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帮人也得看清品行。”莫敛舟也不愿再跟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打交道。 “我记住了。”姜青柚心有余悸,顿了顿,她挽住莫敛舟的胳膊,轻声问道,“敛舟,你今日怎生有空过来了?莫非是赵山长答应收我哥哥为学生了吗?” 莫敛舟颔首,随着她入内,“我给老师看过几篇阿榕的文章,老师赞过两句,虽没正面应承,却也隐隐有松口的迹象。这不马上要腊八了吗?老师喜点茶焚香磨墨,若是备节礼炭敬,需得多用心。” “近来应该不少人都会到老师跟前打探,让阿榕多注意些。” 闻言,姜青柚心里一喜,“好好好。刚好前阵子侯爷送了我一盒上好的茶叶,我也不懂欣赏,刚好转赠给山长。” 说着,她话语一停,看向莫敛舟,轻声道,“敛舟,我都给你备好了炭敬。在我心里,你总是排在我哥哥前面的。” 莫敛舟家境算不得好,不然当初也不会靠姜映梨出钱出力养着。 他垂眸,叹气道,“阿柚,你不必如此,我总是有办法的……” “没关系的。敛舟,都是我愿意的。”姜青柚摇头,眼神温柔:“你我是未婚夫妻,只要能让你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是能二话不说给的。” “我只希望,”她抬头望着莫敛舟,仿佛仰望着心中神祗般,“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莫敛舟神色微动,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阿柚,我定不会负你。待得我考中,我必凤冠霞帔,娶你过门。” “我信你。” 得了承诺,姜青柚仿似饮了蜜,心口甜润如丝,她轻轻依偎入莫敛舟怀里,好像立刻就见到莫敛舟高中状元,一举成了首辅,而她也得了诰命,从此荣光加身。 莫敛舟摸着她头顶柔顺的发丝,垂着眼眸,神色莫名。 …… 高七拿了姜映梨的谢礼,也并没有什么都不管,很快就辗转得知了金家被送回村的事,并告知给了姜映梨。 姜映梨并不稀奇。 姜青柚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她才要奇怪了,更何况她背后还有贵人相助。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想给姜青柚还以颜色添堵罢了。 不过,姜青柚既然主动宣战恶心她,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姜映梨摸了摸下巴,眼眸一转,凑到高七跟前,压低嗓音请他帮了个忙。 他是三教九流的人,自然也认识许多这样的人。 而这些人最擅长的莫过于传谣言。 姜青柚堵了金家的嘴,却堵不住周围店家商贩的嘴,金家跟他们打听过事,他们也就有了印象,再加上有心人引导,很快他们就知道姜青柚的救命恩人留下的孤寡母子被随手打发了。 姜青柚的贵人不是看重恩情吗? 那同样的事儿,落在贵人眼里是重情重义,淡泊名利的姜青柚头上,却这般轻拿轻放,未免就有些太冷漠了。 虽然高七不知道姜映梨与其的恩怨,但看她这般做派,也忍不住举起大拇指,然后转身就去办了。 姜映梨出手大方,又帮助了金嫂子母子,他也乐得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只是,郁齐光见到他们亲近,不禁瘪嘴,阴阳怪气道,“你倒是跟哪个男人都合得来!你想指使他做什么?” 自从上回李芳菲的事儿后,郁齐光觉得姜映梨手段太过,为心上人打抱不平,也为沈隽意不值得,“新仇旧恨”的,对着她就难有好脸色了。 姜映梨斜睨着他,“我偏就不告诉你。” 第197章 尴尬 第197章 尴尬 第197章 尴尬 “你——”郁齐光气结。“你怎生这般讨厌?” “我又不是银子,何必讨人喜欢。” 郁齐光语塞,他提醒道,“你别忘了,你已经成亲了,别做让阿隽难堪的事!” 姜映梨挑眉打量着郁齐光,“郁齐光,你最近吃错药了吗?” 郁齐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道,“你看什么看?我莫非还说错什么?从前这样的事儿你还做得还少嘛!莫敛舟不要脸面,阿隽可不是那种人!” 姜映梨眯眼,刚要说话,沈隽意不悦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齐光。” 郁齐光身体一僵,撇了撇嘴,声音低下来,“本来就是嘛!”眼看沈隽意神色不郁,他连忙住了嘴,转口道,“罢了,我不说了就是。快要过年了,碳敬和年礼都得准备了,我先出去瞅瞅。”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姜映梨见此,不禁扬眉,看向沈隽意,“要交碳敬和年礼了?你和阿檀为何都没跟我说?” 沈隽意:“云麓书院不重礼,随大流送些便是。” 他没说的是,近来书院里流传山长要收一位亲传学生,所以书院里人心浮动,众人送礼的手段花样百出。 沈隽意从没想过这个宝座,故而只想随往年的惯例送些,以示尊师即可。 他手里还有抄书余下的银钱,自然不愿姜映梨再操心。 “你莫要挂怀,我和阿檀都能处理好的。若实在银钱不凑手,我们自会与家中说的。”顿了顿,他转开话题道,“大黑豚那边如何了?” “事情都解决了。小光的病情也渐好,现在金嫂子也能安心照料大黑豚了。” 经此一事后,想来金嫂子对大黑豚也不会紧紧是流于表面的关心,应当不用她再多担心了,一时间,姜映梨也不知道该说姜青柚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姜青柚起了厌恶。 姜映梨搓了搓微凉的手,仰头看着头顶阴沉的天,低声道,“今日风雪小了许多,我明日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大雪天里,两个老太太在家,她也不大放心。 沈隽意颔首,“明日刚好放假一日,我送你一道。” 这回放假,一来是让学子们张弛有度,二来则是让学子们送碳敬等物。 虽然云麓书院并不如其他学院重礼,但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需得遵守。若是条件不大好的学子,也只要意思意思送些便可。 翌日,姜映梨却没有走成。 胡掌柜背着药箱来寻她了,两人是在车马行撞见的。 胡掌柜租了车进城,下车刚好就觑见了姜映梨的踪影,他眼前一亮,着急忙慌地冲过来拉住了人。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姜映梨正领着沈隽意和姜青檀要上车,被抓得一个踉跄,她刚蹙眉不悦,见到火烧眉毛的胡掌柜,不禁一愣。 “胡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胡掌柜颇是狼狈。 他应当是摔了一跤,头上戴的帽子东倒西歪,衣摆处都是脏污的泥痕,脸冻得通红通红,眼下还有青黑。 “当然是有急……”胡掌柜刚要说话,姜映梨抬手,重重地替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您说什么?” 胡掌柜回神,注意到旁边还有沈隽意等人,他勉强笑了笑,端正姿态道,“我来此看诊。医馆里的药童这两日染了风寒,我这正手忙脚乱,还让人去你们村都没找过,你家说你进城了!我只能一人出诊了。” “不曾想赶巧遇见,倒是解了的我燃眉之急。你且与我一道搭把手。” 姜映梨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沈隽意和姜青檀,“我暂且不回去,你们……” “我等姐姐一起。”姜青檀道。 他对于回去没什么执念,左右不回姜家。 沈隽意亦颔首,“我陪你一道。” 虽想回去见他娘,但总是不能落下姜映梨,他也不放心。 于是,这次出诊就变成了四人同行了。 胡掌柜租了辆马车,一路疾驰出城。 沈隽意对胡掌柜救治他娘的事,心存感激,如今见了面,他难得展现出关切,拱手道,“我娘的病,多亏了您,都不曾跟您道谢,还请您受我一拜。” 说着,他就要一揖到底。 胡掌柜连忙抬手扶住他,“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用不着的……” “救母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的。”沈隽意不肯,还待行礼。 胡掌柜额角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觑了眼旁边老神在在坐着的姜映梨,倍感尴尬。 沈母的病,他半点没沾,全靠姜映梨妙手回春,就担了个虚名。 若是换成旁人,他还能厚着脸皮,理所当然的受着,毕竟是他请了姜映梨当背后大夫。 可偏生这是姜映梨的相公,他就无法坦然受之。 说话间,马车驶过一块小石,颠簸了一下,好在沈隽意扶住了车厢,倒是没出现摔倒的事。 胡掌柜瞬间反应过来,急忙道,“沈公子,你且快坐下。这路不平稳,仔细摔着了。其他事咱们慢慢说!” 姜映梨看胡掌柜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忍着笑,附和道,“是啊。沈隽意,你让胡掌柜歇两口气吧,他赶了一早上的路,应当是很辛苦的。” 沈隽意见胡掌柜脸上浮现出疲惫之色,心生歉意,“是我之过,竟是不曾注意到这些。胡大夫起早出门,可曾用过早饭?” 胡掌柜愣了愣,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摇头,“未曾。” “阿檀,给胡大夫拿两个包子。” 刚好姜青檀没吃饱,从包袱里翻出个包子正啃,闻言,他老老实实地挑了两个大包子递过来,“给。” “多谢。”胡掌柜接过,触手还有余温,他刚吃了一口,唇齿间都是肉香味,腹中不禁更为饥饿,见姜映梨两人并没吃,他动作一顿,“你们不吃?” 姜映梨摆手道,“我们出门前已经吃过一碗馄饨了,这是带回去给家中两个老人的。” 若非他们慢吞吞地吃了早饭,胡掌柜还不一定能在车马行遇上他们! 第198章 初见 第198章 初见 第198章 初见 马车出了城,越走越快,姜映梨撩起车帘,往外觑了两眼。 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进城里,姜映梨眯起眼眸,总觉得这路有些眼熟。 “胡掌柜,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上官大人家。”胡掌柜刚吃完包子,打了个饱嗝,继续道,“上官大人他的病又犯了,上官夫人便让咱……让我再去一趟瞅瞅。” 姜映梨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上官鸿是糖尿病,上回她给他打过胰岛素,又给了他控制血糖的药,只要按照医嘱,不作死,应当不会出现反复的情况。 但在没看到病人前,她也不好多言,只能颔首表示明白。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了郊外上官府邸外,门口有个年轻小厮在张望,见到有人下车,急忙迎了上来,也不等他们说话,便噼里啪啦说道:“是胡大夫吧?我们大人就在里面等候了,还请随小的来。” 胡掌柜颔首,让马车等候在外,几人跟着他往里走。 姜青檀走在最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古朴幽静的府邸,他见过最大的建筑物也就是云麓书院,还是头回看旁人住在这样大的宅院里。 他快走几步,紧挨着姜映梨,低声道,“姐姐,这里住了多少人啊?” 姜映梨不解其意,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上官大人夫妇。” “那么大个地方,就只是两个人住啊。”姜青檀惊叹,“这院子都打理不过来吧。” 姜映梨忍不住笑了笑,“当然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伺候他们的仆从。” “那也很浪费啊!”姜青檀嘀咕。 刚才一路走来,这里可没见到几个仆从,都是空落落的。 姜映梨深以为然。 “怎么,你莫非还有别的什么高见?”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当然是……”姜青檀刚要答话,觉得不对劲,他急忙刹住嘴,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厅堂里,里面零零星星地或坐或站几个人。 说话的是站着一位神色严肃中年男子。 而且,还颇为眼熟。 姜青檀瞬间噤若寒蝉。 沈隽意回神,俯首作揖道,“学生见过山长。” 姜青檀惊骇,也有样学样,低头拱手,磕磕巴巴地道:“学生拜见山、山、山长。” “我并非山山长。”赵山长蹙眉纠正,打量着两人的衣着,“你们是学院里的学生?来此作甚?” 因着求医,外头也有流传一位大儒退隐在此,近来也有些不长眼地前来打扰老师修养,赵山长以为两人也是想来求老师指点或收徒的。 沈隽意面色如常道,“回山长的话,我与妻弟是陪同我夫人和胡大夫前来看诊的。” 闻言,赵山长一愣,转眸觑见胡掌柜和姜映梨两张熟悉的面容,立刻反应过来,“你们是来给老师看病的啊!刚好,老师刚才嚷嚷着不舒服,已然进里屋躺下。” “我领你们进去!” “姜映梨。”此时,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生闷气的凌降曜骤然出声。 “你们在此等我们。”姜映梨刚低声叮嘱完沈隽意两人,闻声抬头,冷淡地一颔首,便跟在赵山长身后,与胡掌柜进了屋。 凌降曜眯起眼,曲起指骨略略敲击桌面。 他早听说过上官鸿身体欠恙,便是御医也束手无策,这才会辞官来此修养,也得知前阵子赵山长寻到一位名医,妙手回春给上官鸿缓解了病痛。 也因此,他才能三番几次前来,磨着上官鸿收为子弟以及指点功课。 上官鸿之所以不恼,一来是因着他的身份棘手,二来则是感念赵山长请来名医的功劳。 只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名医竟是姜映梨。 不,如果是她,他倒是不惊讶了。 她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的确是有奇效的。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得重新掂量姜映梨的价值了。 想起先前他曾指点姜青柚去为难她,他神色一滞,旋即想到红螺手脚还算干净,至少是把自家摘得干净,姜映梨便是要恼也不该是他。 想明白这点后,凌降曜眉头微微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心底也涌起了一股势在必得决心。 拥有这样一位能力强劲的医者,今后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譬如今日这种情况,若是姜映梨肯开口,便是上官鸿再为难,在救命之恩跟前,他也不好推卸。 这般想着,凌降曜抬眸看向对面循着位置坐下的两人,等看清沈隽意的容貌时,饶是他也不禁扬起了眉头。 无他,俊美尔。 凌降曜在京都这样的金山银山堆砌的富贵山里长大,英挺硬朗的少年将军见过,俊秀优雅的翩翩君子见过,但从不曾见过沈隽意这般气质独特的少年郎。 他的样貌实是太盛了,每个五官都是挑着极致去长的,周身那股清隽冷清的气质更是让他如那山涧清竹,惹人惊艳。 凌降曜素来爱美,虽没其他龌龊心思,此刻却也忍不住起了些结交的想法。 他略直起身,主动释放好意,“你们是云麓书院的学子吗?恰好了,我也欲明年入读云麓书院,届时你我便是同窗了。” 姜青檀眼前一亮,“我叫姜青檀,也是才入学。你若是来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温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因着是走后门进入的,他在书院里其实没什么朋友,也就是跟沈隽意和郁齐光进进出出的。如今见到个主动示好的,他也颇为激动。 凌降曜冷冷淡淡地觑过来,对他的不识趣甚是不悦,他的目光落在沈隽意身上,勾唇:“在下凌降曜,幸会了。” 哪怕凌降曜刻意收敛,但那股居高临下的睥睨傲然感却是挥之不去的,沈隽意自然感受到他对姜青檀的轻视。 他只礼貌地一拱手:“沈隽意。”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吭声的赵夫人,望着秀挺如柏的身影,眼前闪过惊愕,旋即又亮起光芒。 第199章 一举两得 第199章 一举两得 第199章 一举两得 姜映梨跟胡掌柜随着赵山长进了内室,上官鸿正靠着床头虚弱喘气,上官夫人伏在床边默默垂泪。 赵山长:“老师,师母,大夫来了。” 上官夫人连忙用帕子擦去眼泪,站起身,让开位置,“劳烦大夫给我夫君看诊了。” 姜映梨觑了眼上官鸿的状态便不由皱眉,“上官大人刚才是生气了?” 赵山长板正的脸上划过尴尬,他清咳了声,也没否认。 “老师刚是着恼了。” 上官鸿抬眸冷冷觑着他,忍了忍,没忍住,拎起床边的书就朝他砸过去。 “我怎生收了你这么个棒槌!整日里摆出一副威武不屈的道貌岸然模样,回头却成日里领着人在我跟前晃悠。怎地,你是嫌老师我的命太长了吗?滚出去。” 凌降曜欲拜他为师,哪怕他或委婉或明确拒绝再三,都不曾退缩,总能寻着理由来拜访。今日得了绝本找他分享,明天心存疑惑求他指教。 这种手段,上官鸿并不大吃。但架不住凌降曜并非独来,多数时候都有黎衡和赵山长陪同。 他乃是平阳公府金尊玉砌的世子,身体又弱,当着两个弟子的面,上官鸿不好黑脸太过,便只能生闷气。 一来二去的,休息饮食都不好,便犯了病。 赵山长挨了砸,严肃板正的脸上都是尴尬,“老师……” 他能怎么办? 他堂妹嫁入平阳公府,为了凌降曜来求他,他也没明着答应,只能硬着头皮当了几回说客。 一边是尊师,一边是亲眷,饶是公正如斯的赵山长也颇为为难。 上官鸿气得头脑又开始发昏,他摁着头又倒了回去。 上官夫人连忙来扶他,眼眶里都是热泪,“你怎样了?都说让你气性别那么大,怎生又生气了?你要真出事,你叫我怎生是好啊!” 说着,她哭着也忍不住低头咳嗽了起来。 “师母。”赵山长也想帮忙,但饶是此时,上官鸿依旧在憋气,破口大骂,“孽障,你给我滚!” 这回,他竟是一头栽倒在床上,没有动静了。 “夫君,夫君——”上官夫人一见这情景,也是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晕倒在地。 赵山长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担忧地喊道:“师母,师母……” 姜映梨抚了抚额,提醒道,“上官大人没事,只是火气上涌,导致昏厥。现在劳烦家属先出去,别再刺激病人了。我们要开始看诊了!” 赵山长蹙眉,沉声道,“老师就交给你们费心诊治了。” “你放心,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赵山长颔首,扶着担忧不已的上官夫人退了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是见过胡掌柜的治疗效果的,知道他医术高明,故而很是放心。 姜映梨收回视线,胡掌柜已然把过脉,神色间都是担忧,“肝阳上亢,瞧着不大乐观。” “我来吧!” 姜映梨摆手,示意他避开。 胡掌柜熟练地去一旁当蘑菇。 姜映梨先对人进行了血糖检测,以及监控血压和心率的变化,显示上官鸿的恢复情况并不乐观。 她蹙着眉头,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东西,给其打了胰岛素。 等到血糖逐渐回落,她枕高了上官鸿的脑袋,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合谷穴,扭头对胡掌柜道,“端一杯放了食盐的茶水过来。” 胡掌柜不解其意,去跟门外的下人要了,又颠颠儿送来,他目光亮晶晶道,“如何了?” “喂给他。”顿了顿,姜映梨低声解释道,“消渴症的人,气血上涌,容易导致头晕目眩。这时候可以喝些咸茶平衡血糖。” 胡掌柜恍然。 上官鸿已然悠悠转醒,虽然头脑还有些发花,但方才眼前冒金星的感觉已然消退了不少,耳边也能清醒听到些响动。 胡掌柜连忙动作麻利把人扶起来喂水。 等到几口茶水下去,上官鸿才仿佛魂魄回体,他望着两人,叹气道:“又劳烦你们相救了。” “应该的。”胡掌柜抹了把额头冷汗。 姜映梨则是忍不住提醒道,“上官大人,你也一把年纪了,可得多注意些脾气。生气容易化火伤阴,与寿元无碍,您也不想让您夫人担心挂怀吧!” 上官鸿闻言,脸上戾气稍减,神色恍惚,苦涩一笑,“夫人……苦了她了!这阵子变天,她费心照顾我,也是身体染恙,劳烦给我夫人也开两贴药养养身体。” “自然。”胡掌柜快嘴应下,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心虚地看向姜映梨,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说话间,外间传来独属于少年郎的响亮声音,还有些嘈杂的声响。 上官鸿略略皱眉,“这是?” 胡掌柜听出是姜青檀的声音,虽然才坐了一路车,但姜青檀那活泼又开朗的声音还是给他留了深刻的印象。 姜映梨无奈地摁了摁额角,“是我弟弟。今日他陪同我一起来的。” 上官鸿愣了愣,听着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眼前又恍惚了一瞬,衰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他突然开口问道,“我仿佛记得,你夫君和弟弟都在云麓书院就读?如今如何了?” 姜映梨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老老实实地回道,“都挺好的。说起来,上回多谢您给的机会,阿檀他才有机会进入书院。阿檀就是我弟弟。” “一直没得机会跟您正式道谢来着。” 上官鸿勉强笑了笑,移开视线:“他好好读书,便胜过千万句谢。” 其实,他也不好说出口原因。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送入学名额,不过是跟弟子赵山长置口气。更因为听说姜映梨的夫君在备考云麓书院,存着报恩的心态送出的。 也算是一举两得。 现在见姜映梨这般郑重其事的致谢,他反而有些心虚。 第200章 这柳城是咱们的福地! 第200章 这柳城是咱们的福地! 第200章 这柳城是咱们的福地! 上官夫人被赵山长扶到外间,喉间干痒,她以帕子捂住嘴,压抑着咳嗽了半晌。 赵山长给她拍背顺气,又倒了杯温茶来,担心不已:“师母,您喝水缓缓。” 上官夫人抖着手,接过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落喉间,勉强止住了咳嗽:“我无碍。” “师母,您风寒入体,该好生休息的。老师还是交给我照顾!”赵山长眉眼间都是忧虑。 上官夫人摇头,“自从霏儿去世,我不看着他点,心里就不踏实。” 听到提起小师妹,赵山长不禁闭了嘴,垂眸道,“霏儿应当也不希望见到您这般不顾自身,您也得多多保重自己。” 上官夫人觑着他,“你可在生你老师的气?他如今年岁大了,脾性越发像是孩子,骂起人来也没个分寸。你已然是一院之长,他实是不该落你的面子的。” “没有。我怎生能生老师的气!老师一日为师,便如我亲父。”赵山长神色一凌,立刻板正脸。 他虽然顽固刻板,但拜入上官鸿名下多年,自是懂天地君亲师的道理。 上官夫人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我知你跟平阳公府的关系,你夹在中间不容易。” “但你也知晓,你老师他自辞官后,身体日益渐弱,实是没有精力再去收徒育人。他既远离了官场,你便也不该再拖他入那漩涡了,且让他过两日清静日子吧!” 上官夫人的轻声细语,犹如一个耳掴子甩在赵山长脸上,眼前浮现出老师虚弱倒下的模样,赵山长脸上满是愧疚,他垂头,“……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原本想着霏儿师妹……那凌降曜虽有些小毛病,但平阳公府甚是护短,在朝廷里也颇有能耐。便想若是老师与其亲近,以后那人若给您和老师的添堵之时,也能维护一二……” 他话语一顿,拱手道,“我这便去跟我妹妹说清楚,回拒了世子。” 上官夫人松了口气。 这时,他们就听到门口的响动,是诊断已经结束了。两人顾不得再说话,纷纷围了上来。 “胡大夫,我老师如何了?可严重?”赵山长焦灼地追问道。 胡掌柜摆手,“已经无碍。只是,你们以后得多注意些病人的情绪,这消渴症患者乃是阴虚燥热体质,最忌讳心绪浮动太过,否则极易引起危险。” 赵山长闻言,板正的脸上满是羞愧,“是我之过。我等会便去给老师负荆请罪!劳烦大夫多费心救助老师,赵某感激不尽。” 说完,他朝着胡掌柜深深地作揖。 胡掌柜见德高望重的赵山长跟自己行大礼,吓得连忙伸手扶住他,冷汗涟涟道:“使不得使不得,赵山长。你放心,尊师并没有大碍,我已然写了新的方子和注意事项,你们且看看。” 说着,他就把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送到赵山长跟前。 这是姜映梨口述,他写的嘱咐事项。 上官夫人郑重地接过纸。 随后,跟在后头的姜映梨注意到上官夫人灰败的脸色,她蹙了蹙眉头,问道,“夫人最近可是时常夜半咳嗽,且胸闷气短?” 上官夫人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确实。前些日子风邪入体了,吃了两贴药,还不曾大好。” “我给夫人看看如何?”胡掌柜想起上官鸿的嘱咐,主动提议道。 这种内科风寒,他还是能治好,费不着让姜映梨出面。 “劳烦大夫了。”上官夫人本想去看望夫君,但赵山长让她留下看诊,自己则是先前往探望。 等看诊结束后,胡掌柜又给开了些舒气化痰的药,见姜映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禁有些忐忑,“怎么了?莫非是我开错了药?” 他本来对看这些小毛病是手到擒来,但姜映梨医术太过高明,有时候就让他不大自信起来。 姜映梨摇了摇头,“……没事,希望是我多想了。” 而上官鸿见了赵山长,两师徒聊了片刻后,赵山长便出去打发了凌降曜等人。 今日情景,凌降曜也不好多留,见上官鸿无大碍,便起身弹了弹衣角,慵懒道,“那等上官先生好转后,我再来拜访。” 赵山长本要再严词拒绝的,但凌降曜不知是也懂他的心思还是如何,动作快速地离开,加上在场还有其他人在,他不好当众抹他面子,便打算下回私下见了再言说清楚。 他心中已有腹稿,也有了如何解决这副局面的万全之策了。 他冷淡颔首。 凌降曜离开前,又望了眼沈隽意,眼底拂过一抹复杂之色。 沈隽意话少人闷,倒是旁边的姜青檀话贼多,说话间还喜欢手舞足蹈,因此还撞翻了下人送来的茶点。 令他甚是不喜。 凌降曜无可无不可地朝两人点头,“今日聊得甚是愉快,再会了,二位。” 说完,他也不看高兴冲他招手的姜青檀,大跨步离开了。 赵夫人朝赵山长福了福身,慢条斯理地随着他一起。 凌降曜走到门口,突然脚步一顿,扭头迟疑道,“婶娘可觉得那沈公子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沈隽意天人之姿,按理说他该见之心喜的。 可方才待得愈久,他心中那股不安之感就越发浓郁,甚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快的告辞。 而他的直觉向来准确,这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赵夫人闻言,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哦?你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没有印象。”凌降曜捏着下巴想了想,“应当是京都?也不对,他这般风姿之人,在京都如何会被埋没……” 赵夫人见他冥思苦想,神情越发古怪,她抬手别过被寒风吹到脸颊的青丝,话语轻忽缥缈。 “那便慢慢想。” 凌降曜眯眼,“婶娘今日心情似乎不佳?” 刚才在厅内,赵夫人出乎意料的沉默,这不符合她往日的性情。 赵夫人朝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眼睛亮得惊人:“不,恰恰相反。我感觉很畅快,从所未有的开怀。这趟柳城之旅,当真是值得。” 顿了顿,她话语一转,饱含深意道,“连你多年沉疴都有所好转,黎衡也因祸转福,可见这柳城是咱们的福地。” 第201章 拜师 第201章 拜师 第201章 拜师 因着打完胰岛素后,为避免发生低血糖,应当是立刻要进食的。 赶走了令人心烦的凌降曜,临近午时,上官鸿心情大好,便要把姜映梨等人留下吃个便饭再走。 沈隽意本想拒绝,倒是胡掌柜不知想到什么,冲姜映梨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应下了。 赵山长不放心,哪怕面对着老师的冷脸,他也厚着脸皮没离开。 午饭是清蒸鲈鱼,蒜蓉菜薹,素烧芋头,火腿豆腐羹,以及一份羊肉冬瓜汤。 上官夫人不好意思道,“近来家里因着相公的缘故,吃的都比较清淡,临时也没顾上备菜,只能将就着吃一吃了。” 胡掌柜连忙摆手道:“夫人客气了,这已经很丰盛了。” 姜映梨几人也颔首。 这饭菜看着简单,其中费的心思可不少,光是这火腿豆腐羹,都是用上好的火腿煨了一个时辰的汤来做的。 待得吃完饭,喝的茶是上好的黄山毛尖,期间上官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隽意,“你便是姜姑娘的相公?” 他当初送给姜映梨的书院入学通知书,开始的目标便是沈隽意。却不曾想,他竟然自己考上了。 后面更是因为管家好心办坏事,给姜映梨惹了不少麻烦。 饶是厚脸皮如上官鸿也颇为过意不去。 沈隽意不卑不吭,拱手应是:“晚辈沈隽意。” 闻言,上官鸿骤然反应过来,他蓦地坐直了身体,“前阵子那篇《望连山余雪》是你所写?” 这回连赵山长也抬眼望来,“你便是薛廉口中身残志坚,历霜欲绝的沈隽意?” 薛廉乃是教导沈隽意的夫子,脾气直爽,很是崇拜上官鸿,往日里也很是爱过来请教。 前阵子月考,沈隽意的文章落笔生云烟,瑰丽绮艳,他甚是喜欢,当时刚好碰见上官鸿和赵山长,他还拿给两人瞧了瞧,更是把沈隽意夸了一遍又一遍。 沈隽意愣住,这形容……令他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该颔首。 姜映梨眨了眨眼,替他回答道,“沈隽意的腿没断,只是没治好,算不得身残志坚。” 不过历霜欲绝倒是夸得挺好。 “没断更好。”上官鸿脸上浮起笑容,他捏着胡须,转向沈隽意,上下打量着他,开始考较他一些课业上的问题。 沈隽意不解其意,垂着眸子,认认真真地答了。 姜映梨和胡掌柜听不大懂,却也知道上官鸿很是厉害,他愿意指点一二,也是个极不错的体验,便也没有提出告辞,而是在旁边喝茶听着。 等到考察一番后,上官鸿满意地颔首,“基础很是扎实,想法不落窠臼,但策论得加强。不过,你对朝局陌生,也不出奇。” 随后,他看向赵山长,嗤笑道,“这不比你收的那个学生差。” 赵山长恭敬道,“是。老师既也认可,我刚好打算再收一名学生,不若让他跟敛舟一道同窗,今后入了朝堂,也可相互扶持。” 他此番因着凌降曜,惹得老师发病,如今便想描补一二,以此让老师欢欣。 姜映梨闻言,惊讶地看向赵山长。 她没想到莫敛舟时运如此好,竟入了云麓书院山长的名下当学生! 沈隽意听到莫敛舟的名字,条件反射看向姜映梨,见她果然反应剧烈,他不禁抿了抿唇,刚要起身拒绝。 上官鸿却骤然拍着桌案,瞪着赵山长,“谁让你收他的。他天赋好,就差个才华横溢的师长领入门。你莫非以为你能比得上我?” 赵山长愕然,“老师的意思是……” “没错。我要收他当小徒弟。”上官鸿抬起头,宣布道。 若是他不收个人,凌降曜定然不会死心。 但他又不能随意找个人,那样他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沈隽意不但有天赋,姜映梨更对他有救命之恩,这送上门来的好苗子,真是上天助他! 赵山长踟蹰,“可是老师您的身体……” “你咒我早死啊?”上官鸿横眉倒竖。 “当然不是,学生不敢。”赵山长是如何说都不对,他硬着头皮道,“学生只是担心您……” “哼哼,你们几个少气我一些,我就能更长寿了。”上官鸿懒得搭理他,朝着沈隽意招手,“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沈隽意怔然,胡掌柜已经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拍了拍姜映梨的胳膊,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让沈隽意应下。 这可是上官大人啊! 姜映梨瞬间脱口而出:“他当然愿意的。沈隽意,你还不快给你老师行礼!” 虽然不知道上官鸿正经的身份,但他不仅教出了云麓书院山长,连平阳公府的世子都对他趋之若鹜,就凭借这点,拜师绝对不亏! 这四舍五入,就是跟清北校长当师兄弟了! 虽然可能这点用处不大,但这更说明上官鸿厉害,那能教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名师直系辅导,谁能不爱呢? 姜映梨跑过去拉起沈隽意,兴奋地催促着。 沈隽意回过神,觑见姜映梨这副欢喜的模样,他薄唇微抿,俯身拱手,“……学生见过老师。” 姜映梨笑眯眯道,“都说拜师六礼。今日太过仓促,您放心,我们知道规矩,下次肯定给补上的!沈隽意今后就请您多多指教了!” 上官鸿本来并不想要,他知道沈家条件不大好,可看着姜映梨这副为夫君欢喜的模样,便想起自家妻子替自己频繁操心,刹那间心口一软,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等到喝了敬茶,上官鸿给沈隽意送了套珍贵的策论,然后指着赵山长道,“他是你古板的大师兄,要是有事,我不在你便与他说。至于你那二师兄,那就是个做什么都不成的,不用搭理他。” 只是陪同出个诊,高不可攀的尊敬山长便变成自己的同门大师兄。 世事无常,沈隽意很是无语。 他面无表情作揖:“大师兄。” 赵山长面无表情回应:“……嗯。”顿了顿,他补充了句,“拜入老师门下,需得戒骄戒躁,潜心学习。争取明年下场,考个好功名。” “老师当年二十岁便三元及第,乃是正经状元出身,更是官至四品内阁大学士,若非身体有恙,定能更进一步。你断不可坠了老师的威名!” 第202章 第202章 第202章 回程时,胡掌柜瞧着比沈隽意还激动。 他对姜映梨道,“哎哟喂,我早知道这上官大人身份尊贵,却不曾料到,他竟然是状元郎,还是个四品大官。我早看出沈相公不是池中之物,今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啊!姜姑娘,你这好福气啊!” 姜映梨也挺为沈隽意高兴的。 不管如何,有个名师辅导就能少走不少弯路! 君不见,现代多少鸡娃的家长卷生卷死,都想找个名师嘛! 姜青檀虽然只是陪跑,却也很为沈隽意开心。 当时上官鸿也考察过他几个问题,奈何他基础实在是差,抓耳挠腮半日,都不曾答出来。 最后上官鸿便也放弃再多问了。 本来他也没打算多收徒弟的,只是惜才才会选沈隽意。 “是啊,姐夫。山长还收了莫敛舟那混账当学生,那今后莫敛舟不还得喊姐夫你一声师叔吗?太好了!”姜青檀想到能压莫敛舟一头就偷笑,他抬起下巴,雄赳赳道,“还有姜青榕那讨厌鬼。” “他上回还偷偷嘲讽姐夫,说他也要被山长收为学生了,还笑话姐夫一辈子都考不到功名。这下,他要是知道,不得气死了去!” 姜映梨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上官大人不是爱张扬的人,阿檀,你也少跟姜青榕他们宣扬,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比起人尽皆知,惹来妒忌,姜映梨更喜欢低调。 胡掌柜也附和:“没错。我们这医馆做生意也是如此,闷声才能发财,不然少不得有人红眼。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哪!” 姜青檀缩了缩脖子,“我,我知道了。”他看向沈隽意,眨眼奇怪道问道,“姐夫,你不欢喜吗?” 沈隽意的脸上并没有喜色,自从离开上官府,他都一直垂眸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翻看手里的策论。 这样的喜事,换成一般人,岂不是得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沈隽意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眼姜映梨,沉声回道:“……嗯,欢喜。” 虽然话是这般说,但在场众人,都看出情绪不佳。 胡掌柜觑向姜映梨,眼神询问:你相公怎么回事? 姜映梨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沈隽意他经常不高兴。 因着沈隽意兴致不高,众人也不好再就这个话题多言,便转开话题聊起了旁的。 …… 而此时,上官府。 赵山长恭敬地扶着上官鸿回房休息,屋内的地龙烧得红火,空气里都是燥热的,他略略打开了一些窗户,转身道,“老师,您便是不愿意再想拒绝凌降曜,也不该随便收个这样的一个弟子。” “哪样?”上官鸿挑眉冷笑,“虽然才短短几句话,你也该看出来,他不卑不吭,天赋卓绝,自有风骨。不过是差在出身,这才在朝局策论上有些欠缺,假以时日,比之你而过犹不及。” “还是说,就你能收农家子,我便不成了?”他不耐烦道,“从前我只道你古板,好歹公正。而今,倒是发现你跟黎衡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徇私又护短。” 赵山长被骂得脸色涨红,“老师,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凌降曜天资聪颖,他想入您门下,您尚且拒绝。如今您贸贸然收这么个弟子,岂不是得罪了他?” “若非是你们两个畜生,何至于招惹来这么个烫手山芋?”上官鸿闻言,愈发恼怒,劈头盖脸骂道,“还是说,老子一大把年纪了,活该摧眉折腰事权贵了!” “不,不是……”赵山长抹了把脸上唾沫星子,“我是怕凌降曜会迁怒他……” “怕怕怕!你这些年是只长了年纪,没长脑子吗?”上官鸿恼道,“你个云麓书院的山长怎么当的?” “我告诉你,今后沈隽意就是你的亲亲小师弟。但凡他有个万一,你便也不用当我的弟子了,自请自裁去!滚滚滚,我早晚被你们这些畜生气死了去!” “我的头哟!”他捂着头,倒回床上呻吟。 赵山长不敢再留,生怕把老师气出个好歹,只能连连告罪,退了出去。 合上门,赵山长严肃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忧愁。 老师任性,他却得给堂妹那边一个交代的! …… 很快,凌降曜就从赵夫人的口中得知,上官鸿已经收了新弟子,今后没有功夫再指点他了,让他不必再过去。 就是凌降曜命人送去的一箱贵重药材,也被一并退了回来。 这般划清界限的行为,令凌降曜的脸色冷到了极致。 “是谁?”凌昭昭气愤地跺脚,“我哥哥前前后后送了多少好东西给他,这天寒地冻的没少去给他请安。他倒是好,说收弟子就收弟子,把我哥哥的脸面往哪里搁?” “婶子,你且说说,到底是谁那么大脸,莫非比哥哥还身份尊贵?” “倒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且这人,阿曜也是认识的。”赵夫人轻轻道,“就是咱们上回见到的那位沈隽意沈公子。” “沈隽意!”凌降曜眸色一沉。 “听说,上官伯父留了他们饭,饭后考较了他一番功课,甚是有眼缘,便干脆收为徒。”赵夫人叹道,“这便是机缘了!是阿曜你跟上官伯父不合缘。” “呵,什么合缘不合缘!他只不过是不想收下我,便一再拒绝。此时收徒,不过都是为了搪塞我。”凌降曜咬牙忍着气。 该死的狡诈老贼头! 竟敢如此羞辱于他! 他今生还不曾这般被人奚落过脸面! 果然,昨日他的直觉就不是作假的,他跟沈隽意的确是不对盘。 赵夫人状似不经意道,“我哥哥也觉得很是可惜。阿曜,你要是真想考取功名,不若拜入我哥哥名下,其实也是一样的。他定然会好生教导你的!” 哪里能一样呢?凌降曜捏紧了拳头。 赵山长哪里比得上上官鸿! 第203章 着恼 第203章 着恼 第203章 着恼 凌赵氏此言无吝于火上浇油。 凌降曜垂眸,眼底尽是冷意。 他两如何一样?一个师,一个徒。 更何况,上官鸿之名望,哪里是个云麓书院的山长能够比拟的。 但赵山长是凌赵氏的亲堂兄,两人关系向来极好,他也不好在此时驳斥赵夫人的面子,只能忍下起气,冷冷道,“多谢二婶和赵山长好意,我这会子身体有些不舒服,且容我缓缓。” 红螺适时地道,“药刚煎好了,世子今日该吃药了。” 凌昭昭还有些不忿,再要与凌降曜说话,却被凌赵氏拉住,硬是给拽了出去。 “我们先走,阿曜你好好养身子。待得好转了,咱们再说此事。” 眼看着她们离开,凌降曜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狠狠把桌案上的东西扫落一地,脸色阴鸷难看至极,他咬牙切齿,“上官鸿!老不死的东西,竟敢这般与我作对!” 若是上官鸿寻的是个世家名门,聪颖过人的弟子,凌降曜便也忍了。 可这沈隽意,出身农门,腿脚不便,除却一张俊脸,既不长袖善舞,又不见卓绝天赋,不然何至以年近弱冠,还不曾有功名伴身。 但饶是如此,上官鸿宁愿收下沈隽意,也不肯要他! 这已然完全不是搪塞,而是纯粹地看不起了! “我好好儿地给他几分好脸,他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这般给我难堪!当真是好样儿的!”凌降曜唇齿间都是血腥气。 他狠狠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红螺被吓了一大跳,砚台被扫飞撞到了她,弄脏了她的裙摆。 她顾不上衣裳,小跑着到凌降曜身边,紧张地捧起他的手,果然见其一片红肿。 “来人,快拿消肿的药来!” 她心疼道,“世子便是要生气,也合该拿旁人出气才是,怎生能伤害自己的金尊玉体。若是叫夫人知道,又该担心了!” 顿了顿,见凌降曜面色依旧冰冷,她低声道,“世子莫气。那上官鸿大人咱们眼下动不得,但是那位沈公子,总是有办法的。届时,给上官大人一个警告,也叫他不能再小瞧了咱们平阳公府。” 凌降曜神色古怪的望了她一眼。 “世子?”红螺有些忐忑不安。 “你可知那沈隽意是谁?” “红螺愿闻其详。” 凌降曜抿唇,只说了一句:“他乃是姜映梨的相公。” 红螺一愣,瞬间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现在还没寻到能完全复刻出药的药师大夫,哪怕多大夫都做不成的救命之药,此刻的制作办法全然掌握在姜映梨手里了。 这就捏住了凌降曜的命脉。 红螺也不敢拿凌降曜的命开玩笑! 凌降曜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胸疼和背心发紧的情况不曾出现。 这样轻松快活,健康平和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令他迷恋。 可姜映梨不好掌控,也是很棘手之事。 若是今日姜映梨入他麾下,沈隽意便也算是他半个自己人,兴许凌降曜哪怕觉得是上官鸿的羞辱,也不会有这般生气。 凌降曜喃喃道:“……你说,这姜映梨当真如何爱她相公吗?原先她之未婚夫,是叫做莫敛舟吧?” 红螺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迟疑着提醒道,“莫公子而今是姜青柚的未婚夫。” 凌降曜嗤笑了一声,“这莫敛舟周旋于她们姜氏姐妹之间,弃了妹妹选姐姐,倒也是能人。但为何只有男子能选美丽女子为妻妾,而姑娘却不能选自己所想要之人呢?” “姜映梨既有本事傍身,自也该有资格去挑选更好的人。沈隽意样貌再好,不过是个跛足,如何配得上她?” 凌降曜想得很好,若是姜映梨跟沈隽意和离,嫁给他安排之人,那么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人。 届时,他腾出手来,收拾沈隽意,杀鸡儆猴给上官鸿看,刺激刺激那个身体不佳的贼老头,才是真痛快! 红螺想起姜映梨那副能止小儿夜啼的尊荣,一时更缄默了。 虽然姜青柚已然是俏丽佳人,搜集来的消息也说姜映梨从前很是漂亮妩媚,引得村里无数少年郎尽折腰。 可对于在京都见过大世面的她们而言,并不觉得姜映梨能如何倾国倾城,故而这话红螺真的不知如何接话。 但有一点红螺很清楚,那就是——凌降曜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而这边,凌昭昭不甘不愿地被凌赵氏拉着离开,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东西落地声,她一怔,便要转身回去,被凌赵氏拽住。 “婶娘,哥哥他……” “阿曜性子高傲,他才被驳了面子,咱们在场,他不好发作,才借着吃药打发咱们。” “我知你跟阿曜兄妹情深,但这会子你闯进去,岂不是令他更难受?”凌赵氏觑了眼屋内,愈发温柔地劝道,“乖,昭昭,且让你哥哥静一静。” 凌昭昭蹙眉,担忧地又回身望了望,犹豫道,“……那,那好吧!我晚些再来看看哥哥。” 她担心的是凌降曜的身体才有起色,若是再气出个好歹来就糟糕了! 想到此,她忍不住恨恨地跺脚道,“都怪上官鸿那个死老头,他既不愿意收哥哥,缘何还逗得哥哥团团转,既给他哥哥希望,如今又收旁人来折辱哥哥,真真是岂有此理!” 她选择性遗忘是凌降曜非要拜入上官鸿名下,哪怕对方再三推拒,却依旧三顾茅庐坚持。 “若是叫我知道是哪个敢抢在哥哥跟前……”凌昭昭话语一顿,突然,她眼眸一亮,“婶娘,您知道哪人是谁对不?” “都要过年了,你掺和这些令着恼的事做什么?你开开心心地准备跟我回京才是。”凌赵氏不愿她牵扯其中,便劝了一句。 “好二婶,您就告诉我吧!我定要给哥哥出口气不可!”凌昭昭撒娇地巴住凌赵氏的胳膊摇晃,“二婶,您快说,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非要给他个今生难忘的教训!” 凌赵氏扭头对上凌昭昭那双清亮明澈,与某人如出一辙的眸子,神色有瞬间的恍惚。 半晌,她回神,似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你真想知道?” 第204章 谁乐意 第204章 谁乐意 第204章 谁乐意 姜映梨几人回到村时,已然是临近下午。 天色黑沉沉得厉害,寒风刺骨。 李玉珠正在扫院里积雪,就听到姜青檀开朗快活的嗓音,“伯母,这天冷路滑,仔细摔跤,我刚好坐马车坐得身体僵硬,快把扫帚给我,我刚好扫雪来松快松快!” 说着,扯下书袋就要来抢李玉珠手里大扫帚。 李玉珠见到几人回来,心中一喜,“你们回来了!太好了,我还道明日就是腊八了,不会就我们两个老婆子过吧!哎呀,阿檀,你且歇歇,这雪都扫干净了。” “你那小兄弟狗蛋,甚是勤快。怕我们两个老的扫不动雪,每日早上天才亮,就来门口打理了。前头还给送了二十多捆柴火来,把柴房都得堆得满满当当了。” “我给他钱也不肯要,叫他吃饭也不肯,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他才好!”李玉珠感慨道。 姜青檀愣了愣,挠挠头,笑眯眯道,“没事,伯母,狗蛋跟我不分彼此,他力气大,且叫他去做,不用那么客气的。再说了,有他帮着照应,姐夫姐姐也能放心。” 姜映梨知道狗蛋是为了报恩自己救他腿的恩情,她望着满实满载的柴房,眼前仿佛出现了瘦弱的狗蛋在满是积雪的山上砍柴捆柴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是啊。晚些我们再想法子谢谢狗蛋,现在先进屋吧,外头恁冷了些!” “是了,快进屋。屋里烧了火盆子,暖和得很,我去给你们弄点热茶暖暖身子。”李玉珠拍掉身上的雪花,匆匆往厨房去了。 几人刚进屋,就瞧见里屋围着火盆缝被面的宁老太太和廖婶子。 宁老太太在给廖婶子指点着针法绣花,廖婶子正叫苦不迭,觑见他们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阿隽你们放假了啊。这敢情好,你娘她们每日念叨着你们呢,快过来烤火暖和暖和。” 沈隽意拱了拱手,先行回屋换衣送书袋了。 姜青檀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也紧随其后。 只有姜映梨搓着冷成冰快的手上前来,“廖婶娘也在啊,廖叔他们打猎归来了吗?” “前头有人送了一波猎物回来。后来听说他们蹲到了些大野猪,得再花些日子,这应该是年前最后一波了,这两日也该回来了。不然,这大雪就得封山了!” 说到这,廖婶子忍不住长吁短叹,“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夜里也睡不好。这虽然入山能寻到猎物是好事,但山里凶险,雪天里没吃没喝的,猎物也比其他时候凶狠,我就怕他们出事……” “既入了山,自当有觉悟了,你若是实是担心,就去祈求下菩萨庇护,说这些丧气话做甚。” 宁老太太拍了拍被面,板着脸道,“干活。这里绣得不够精湛,拆了重新来!” 廖婶子瞬间没了悲春伤秋的心情,巴巴道:“老大姐,我这手都绣麻了,让我歇歇吧!再说了,不过是个被面,盖着暖和就够了,何至于要绣得这般好。” 宁老太太斜睨过来。 廖婶子哑声,低着头道:“我绣,我这就拆了重绣。” 姜映梨探头望了望,赞道:“这牡丹绣得很是精美绝伦,廖婶娘真是心灵手巧啊!” 宁老太太凝眉,痛心疾首道:“我原先只道你不识字,也不擅女红,却原来你连品味都不曾有。这花框架呆板,毫无灵气,你如何能眼也不眨地说出心灵手巧二字?” 姜映梨:“……呃,只是被面而已,夜里盖盖即可。又非是艺术品,倒不至于……” 对上宁老太太倒竖的横眉,她余下的话皆吞回腹中,朝着廖婶子投去同情的目光,“……您高兴就好。” 龟毛的老太太! 廖婶子苦涩一笑。 她倒不是觉得宁老太太挑剔,相反,她还挺喜欢这老姐姐的。 宁老太太虽然话不多,但她知道的东西很多。譬如这女红,她往日里只会简单的缝补,可宁老太太不但会描画筹,还会各种针法,还教了她如何劈丝。 就是李玉珠都对其技艺很是叹服。 不过,想起宁老太太的富贵出身,倒也不出奇。 姜映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劝道,“这天光也不亮了,不如今日就绣到这算了吧!您若是想教廖婶子女红,不若改日单独开班,我已经买了冬衣的新料子。今夜先叫我们盖上新被褥如何?” 宁老太太不悦,“谁乐意教人女红!” 她只是看不过眼廖婶子那丢人的粗浅针脚。 “罢了,先到此为止吧!” 廖婶子如蒙大赦,当即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帮忙!” 她不过是来帮忙搭把手,被摁着学了半日的女红,现在实是头昏脑涨得紧。 眼看廖婶子兴高采烈地离开,姜映梨扭头望向老太太。 宁老太太翻看着被面,如何看都不满意,嘟囔道,“我不要盖这床。” “行行行,我来盖!”姜映梨对被面绣花不感兴趣。 以往她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实验室连轴转,忙得飞起,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盖的被子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只要舒服暖和就好。 宁老太太睨着她:“遇到高兴的事了?” “您怎么发现的?”姜映梨惊讶,摸了摸嘴角,“我没笑啊!” “眼里的笑都满溢出来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宁老太太冷哼,“说吧。” 姜映梨也没想着瞒她,凑过去低声道,“沈隽意被个名师看中了,今后能得重点培养了。” “名师?”宁老太太莫名,像是想到什么,她问:“赵恒渊?” “赵恒渊是谁?” “既不是他,那你们大概是叫人给骗了。”宁老太太一脸严肃地道,“对方要人还是要钱?要人便罢了,钱就算了,家里已够穷了。” “您何时变得这般爱钱了。”姜映梨一言难尽。 “不是配合你吗?” 姜映梨扶额,不愿跟她继续讲相声,“是上官鸿啦!据说他从前是四品大官,本事大得很呢!” 第205章 腊八节 第205章 腊八节 第205章 腊八节 “上官鸿?”宁老太太怔愣了下。 姜映梨见她疑惑,就将赵山长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番,主要展现出上官鸿之学问渊博,地位超然。 “听着这上官鸿能耐很是了得,不过作为老师可不能只看这点,还得看是否擅教导。他……”宁老太太摆摆手,表情有些复杂,转开话题:“罢了。我瞧着沈小子并不见喜色,怎么,被刁难了?” “没有。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心情跌宕起伏得很。”姜映梨亦是满脸疑惑。 若非沈隽意是男子,她都怀疑他是否每月也有一遭。 “没事多关心关心你相公,比你高兴这劳什子名师重要。”宁老太太淡淡道,“我听说前阵子李家姑娘去城里折腾了,结果如何了?” “被沈隽意姥姥带回去了。”姜映梨恍然,“您莫非是觉得沈隽意是为此生气?他不欲纳妾的。便是他真要纳,其实我是建议等高中之后再说,此时别耽搁学业。” 虽然这番话说出来心情怪怪的,但确实是姜映梨肺腑之言。 闻言,宁老太太转眸上下打量着表情真诚的姜映梨,神色古怪。 姜映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您这样看我作甚?” 此时,恰好沈隽意收拾妥当,从屋内出来,宁老太太对上他的视线,叹了口气,“碰上个木头,恁辛苦了些。” 沈隽意颇有同感地颔首。 姜映梨:“……?” “喂喂喂,我还在呢!当面说我什么坏话啦。” 宁老太太怜爱地扭头望着她,“偶尔得空也可看看话本子!” 学学书上的风花雪月吧! 姜映梨:“……” 是她不想看小说吗? 关键不识字啊! 她感觉到了歧视。 不行,不能耽搁认字了! 晚间,吃过晚饭,姜映梨抱着从姜青檀买来的一叠纸,就要送去宁老太太的房间,结果才出门,就撞见了沈隽意。 他觑见她怀里鼓鼓囊囊的小包袱,好奇:“这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宁老姨的东西。”姜映梨搪塞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说完,她越过沈隽意,就快步进了宁老太太的房间。 沈隽意轻轻蹙了蹙眉头。 宁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慢条斯理翻看手里的玉佩,见她进来,动作一顿,“给我送点心吗?” 姜映梨:“……您怎么总惦记着吃吃喝喝。喏,您先前要的笔墨纸我都买来了,咱们赶紧把认字大业提上日程吧!” 宁老太太觑着光秃秃的纸,手冷得不乐意动,她瘪嘴道,“怎生都白纸?你让你相公去默写三字经,他年轻人火气旺,定然不会手僵。” “……他睡着了。” “我刚还听到他在外头说话。” “现在睡了。” 宁老太太眯起眼,睨着她,明白她是不愿让沈隽意知道她不识字的事儿,她也没多言,转口道:“找你弟弟来。默写能加强他的印象,便是他不记得,我也可给他口述。” 反正,能找旁人代替干活的,她是绝不愿冷天还自己出手。 姜映梨:“……行吧!” 姜映梨出去找了姜青檀,说明缘由后,姜青檀自然没有不愿意的,立刻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 宁老太太觑着他的字,表情一言难尽,“狗刨出来都比你工整。你这如何好意思去下场考试?考官看你的字第一眼,就该先判个丁等了。” 姜青檀倒不生气,尴尬地挠头道,“姐夫也让我临摹字帖来着。” 他本来不愿看姜映梨单独劳累,也想抄书赚钱,但他这手字实是拿不出手,央求了沈隽意帮他。 沈隽意给他送了本字帖,他学业落后,只能忙着费心学习补课,连大黑豚都没顾上照看,故而临摹字的时间真不多。 宁老太太:“字如其人,好好练。现在,快点默,争取今晚出一半来!” 姜青檀含泪:“是。” 默写到子时,姜青檀勉强写了四百字,脑子已然如灌了浆糊,手更是直抖,字也如原来的狗刨式变成了鸡爪模样。 宁老太太颇为嫌弃,她摆手道,“罢了罢了,先放下,也够用了。余下的明日再说,都赶紧回房,别耽搁我睡觉了!” 姜青檀如蒙大赦,急忙放下笔,推搡着姜映梨起身回房。 沈隽意在房内翻着策论,听着外头悉率的响动,是姜青檀和姜映梨的说话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对面房间内。 修葺扩建房子后,家里基本每人都有一间房,加上李家送来的棉花数量足够,便多弹了两床棉花被。 而李玉珠虽然不排斥两人同房,也盼着家里早日添丁,但沈隽意的腿脚还不曾好利索,就也支持沈隽意和姜映梨分房睡。 沈隽意微微抿起唇角,垂着眼帘。 在柳城时,两人同床共枕数日,如今房内只得他一人,不禁觉得空气都多了几分冰冷。 翌日是腊月初八,腊八节。 李玉珠昨夜早早浸泡好了豆子,早早起来就开始熬七宝五味粥,里面放了小米,红枣,莲子,赤豆,花生,桂圆,薏米,籼米等足足八种料,味道很是丰富。 姜映梨昨夜睡得迟,是被食物的芬芳气息唤醒的。 她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穿好衣服,吸拉着鞋出门,就看厨房已然是炊烟袅袅。 沈隽意穿着便服,坐在灶台前边看书边烧火,火光映照着他线条流畅的俊脸,愣是映衬着厨房很是高级的模样。 姜映梨愣了愣:“早。” 沈隽意抬头看过来,淡淡地颔首:“早。” 李玉珠正忙得不可开交,闻言笑道,“阿梨醒了?快去洗漱。趁着天没下雪,等会跟阿隽把七宝五味粥赶紧送去给周围邻居们尝尝。” 姜映梨眨眨眼,颔首应了声。 等她洗漱完回来,沈隽意已经提着食盒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快步走过去,“我来提着吧!” 外面都是积雪,她怕沈隽意提着食盒摔跤,最后把粥都撒了。 虽然天气寒冷,路上却碰见不少村人,个个都篮子或者食盒在互送腊八粥,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第206章 第206章 第206章 有些村人见到他们都避让开了,但也有些和善的会远远打声招呼就走开。 沈隽意一一回应了。 姜映梨提着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先是去了关系较为亲近的廖婶子家送粥。 廖婶子面色瞧着不大好,眼下都是青黑,见着是他们两个,勉强挤出笑容道,“你家今年腊八粥熬得很是早啊!虎妞,还不开谢谢你沈家哥哥和嫂子。” 虎妞接过一碗腊八粥,见得料很是满满当当,她欢喜得眼睛都瞪圆了,连连道了谢,就喜滋滋地端着进了屋。 姜映梨见廖婶子脸色不对,问道,“婶子是没睡好吗?” 廖婶子摸了摸脸,心有余悸道,“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家那口子叫大虫追着掉下了山崖,吓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这都腊八了,他们还不见回来,我这心里实是着急得很!” 姜映梨也有过做噩梦的经历,且个个都跟沈隽意有关。 闻言,她宽慰道,“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婶子莫要往心里去。今日过节,就该高高兴兴的才好,说不定下午廖叔就满载而归了呢!” “希望如此。我也不求他猎什么多厉害的猎物,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廖婶子说了两句,又道,“哎呀,瞧我这脑子,外头冷,进屋坐会儿不?” “多谢婶子好意。我们还有其他几家的粥未曾送完,下次吧!”沈隽意婉拒。 随后,两人又给附近几家都送了粥,直到轮到最后一家时,沈隽意的脚步一顿,神色似乎很是排斥。 姜映梨:“怎么了?” 沈隽意抿唇:“无事。” 说完,他便大跨步地敲了敲院门。 开门的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妇人,瞧着三十来岁的年纪,以梅花银簪挽起发髻,耳朵上还挂着两个银耳坠,穿着崭新鲜亮的衣裳,虽然五官长得不甚出挑,但打扮之下,却添了几分容色。 姜映梨难得在村里看到这般年纪,还新潮会打扮的妇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对方看到沈隽意,脸上浮现了几分惊讶,然后蹭蹭蹭地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勉强扯出一抹笑。 “哎呦,我当时谁啊,原来是阿隽啊!怎么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是贼呢!哎呀,瞧我这嘴,尽说这些不中听的。阿隽,你别在意,你是知道婶子没坏心的,就是嘴快心直了些。” 沈隽意脸上不见异样,低声道,“二婶,我来给你们送腊八粥。” 说完,他接过姜映梨手里的粥碗,送到沈二婶跟前。 沈二婶愣了愣,硬着头皮接过粥,目光落在姜映梨身上,眼眸一亮,“哎呀,这不是姜家阿梨吗?从前我就说你们是郎才女貌,但那会子,你们一个心里惦记着莫敛舟,一个定了阿梨的姐姐姜青柚。” “不曾想,这造化弄人啊,如今兜兜转转竟然成了。看你们相处得这般融洽,我这做婶子的也为你们高兴。”顿了顿,她又道,“阿隽,我听说你考入了云麓书院啊。这可是稀罕事!” “看来,这回你爹坟头是真冒青烟了,可别忘了去祭拜一番啊!” “嗯。婶子,我们还有人家要走,不打扰了,告辞。”沈隽意面不改色地说完,就示意姜映梨离开。 两人才转身,身后的门就砰然关上了。 姜映梨:“……” “你这二婶挺有意思的! ” 刚才那字字句句,几乎都在两人雷区蹦跶。 沈隽意不置可否:“回去吧!” 若非他娘坚持,又是亲眷,沈隽意其实也不乐意走这趟的。 沈二婶刚关上门,就听到里屋传来疑问,“是谁来了啊?” “没人。”沈二婶觑了眼手里材料丰富的腊八粥,忍痛倒在了旁边的鸡槽里,嘟囔道:“一大早撞见两个瘟神,真是倒霉透顶。” 不过,想起姜映梨猪腰丑脸,她不禁想笑。 李玉珠当初嫁给沈隽意的父亲,相公给力,儿子聪颖,从前处处都压她一头,还总以为能娶个好儿媳。 却不曾想,这风水都是轮流转的,相公早亡,儿子是个扫把星,娶的儿媳妇还是个毁容的荡妇。 想到此,沈二婶心里就很是畅快。 至于沈隽意考入云麓书院这件事,她也不在意。 沈隽意读书十来载,一直连科考的门都进不去,如今进了云麓书院又如何? 难道开年他还能运气爆棚,下场考个功名回来不成? 他注定一辈子都比不过她儿子的。 沈隽意两人踏着寒风刚回家,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宁老太太和姜青檀也已然起床,李玉珠连忙问道,“都送到了吗?” 沈隽意颔首。 “那等会儿咱们就吃早饭了。”李玉珠道。 今天外头村人都在来来回回地给亲戚朋友送腊八粥,新鲜出炉的都得送出去,余下自家吃剩下的,寓意为年年有余,是个好兆头。 姜青檀望了望外头,欲言又止。 姜映梨突然出声道,“大娘,我刚才忘记送狗蛋家了,得再去一趟。” 李玉珠恍然回神,一拍脑袋,脸上都是歉意:“哎呀,是了。瞧我这记性,狗蛋这孩子给咱家帮了那么多忙,合该也给他家送一份。你等等,锅里还很多,我去盛。” 说完,她就急匆匆进了厨房,特地装了两大碗,才重新用食盒提着出来。 “我陪你们一道去。”沈隽意出声道。 “不用,我跟阿檀去就成。”姜映梨接过食盒,笑眯眯道。 李玉珠:“也成。路上小心点,送完赶紧回来吃饭啊!” “好。” 走出沈家,姜青檀就连忙主动接过食盒,“姐,我来吧!” 姜映梨也没拒绝。 姜青檀跟在她身边,哪怕寒风凛冽,他心里却暖融融的,“姐,谢谢你愿意帮狗蛋。” 腊八粥一般送亲眷和邻居居多,狗蛋跟沈家并不亲近。他知道姜映梨是为了自己才会特地提及。 狗蛋家穷困,腊八节怕是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说什么呢。我也挺欢喜狗蛋这人的,他的确如大娘所言,帮了咱们很多。”姜映梨觑了他一眼。 姜青檀惦记着狗蛋的伤势,便加快了步子。 第207章 众筹吧! 第207章 众筹吧! 第207章 众筹吧! 越是往狗蛋家走,越是偏僻,路上的积雪也越厚实。 等到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到达时,两人裤腿上都沾满了雪,中途姜映梨还差点摔了跤,她不禁暗暗庆幸,还好没有让沈隽意跟着一道。 墙角边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柴火,搭建的窝棚灶房顶飘出袅袅的炊烟,姜青檀提着食盒,加快了脚步,冲到灶房门口。 “狗蛋,我回来看你了!呃,伯母……狗蛋不在家吗?” 灶房里只有瞎眼的狗蛋娘肖氏在灶台边熬野菜粥,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笑着望过来,“是阿檀吧!狗蛋他上山打柴去了。” 狗蛋先给沈家送了柴火,自家还没顾得上囤积,所以最近都早出晚归的上山。 “你吃过早饭没?我刚好熬了粥,你先坐,我给你装。”肖氏说着就摸索着去拿碗筷。 姜青檀以前在狗蛋家没少蹭吃蹭喝,肖氏是个好性子,也心疼姜青檀,从来都是家里有什么都会给他端一份。 “不用了,大娘。”姜映梨抖落身上沾的雪花,喊住她,“今天腊八,阿檀是来送七宝五味粥的。家里还等着我们吃饭,下次再来吧!” 姜青檀也连连点头,想到肖氏看不到,他又急忙道,“是啊。伯母,这是我姐夫家做的粥,味道可好了,你和狗蛋都尝尝看。” 说着,他揭开食盒,把两碗还热烫的粥端放在灶台边,搁在肖氏手边上。 肖氏愣了愣。 自从当家人死了后,她后来又哭瞎了眼,家里日渐没落,狗蛋更是磕磕碰碰地长大的,平日里没少惹人嫌,故而村里少有跟她家来往的。 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给她家送腊八粥。 “这,这怎么好意思……”肖氏受宠若惊,“说起来,多亏了阿梨给狗蛋处理伤口,又给了他那么贵重的药,他的脚才能养好。我们都还没谢谢你们,怎么还能接受这些好东西……” 虽然看不见,但肖氏也能闻到气息,知道粥里了不少好东西。 她这野菜糊糊瞬间就拿不出手了。 姜映梨上前扶着肖氏坐下道,“大娘,莫说这般生分的话。当初阿檀没少受您和狗蛋的照顾,您和狗蛋在阿檀心里就跟家人也差不离了。” “没错没错。”姜青檀点头附和。 他姐姐就是厉害,说的都是他心中想的话。 “而且,我前阵子不在家,也多亏了狗蛋照顾家里两个老太太,还未雨绸缪,赶着大雪前给打了那么多柴火,我都还没谢谢他的细心呢!”姜映梨温声道。 “再说,今日本就该是送粥给亲朋好友,莫非您觉得咱们两家没有这般亲近?” 姜映梨嘴巴利落,肖氏哪里是她的对手,瞬间就被说得迷迷糊糊,心里的不好意思也散了些。 随后,姜青檀迟疑着让姜映梨先离开,他想给狗蛋家院子里扫完积雪再回去。 姜映梨挽起衣袖,“我与你一道。” “姐姐……”姜青檀感动。 姜映梨无语地拍了他的脑袋一记,“咱们动作快点,弄完早点回家吃早饭!” “好嘞!” 两人不顾肖氏阻拦,迅速又麻利地把积雪扫到院子边,弄得满身都热火起来,这才慢慢腾腾地回了家。 李玉珠几人在家中伸长脖子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两人的身影。 “怎生去了那般久?阿檀怎的还出汗了?快擦擦干,仔细等会见了风,再风寒入体就不好了。” 姜青檀笑呵呵地接过递来的干毛巾,解释道,“狗蛋家只有伯母在,我看院子都是积雪,怕踩着摔到,就拉着我姐扫了会子雪。” 闻言,李玉珠脸上浮起一抹感慨,“狗蛋娘也是辛苦。” 她跟肖氏都是寡妇,但好在她娘家给力,儿子也懂事出息,现在日子就过出了两个模样。 应该说,若非胡大夫看好她的病,阿隽的腿也被治好,还时来运转考上云麓书院,如今更是拜入高师名下。 说不定,她已然成了一捧黄土。 她的目光转向旁边呼冷气的姜映梨身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娶了阿梨! 也许就如廖家所言,阿梨还真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想到此,李玉珠神色越发温柔了,她招呼道,“快进屋,粥都盛好了,喝些热乎热乎。” 七宝五味粥,在姜映梨看来,跟八宝粥也没差。 而这些材料能凑齐,也不大容易,是李玉珠花了功夫托人兑来的。 粥熬了足足两个时辰,费了不少柴火,粥很是粘稠,连里面的花生薏米都熬得软烂,撒上清浅的糖,入口软糯清甜。 这种柔软的口感其实更适合老人家。 姜映梨也很喜欢。 两个男人就不大中意软乎乎的口感,但两人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喝完了粥。 吃罢饭,姜映梨正要督促姜青檀继续把剩下的三字经默写完毕,外头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是姜青桐和姜青芽。 见到姜青檀身上的新衣裳,姜青桐心里嫉妒,今年姜青榕入学云麓书院,给家里挣了面子,所有好的都紧着他了,反倒是他这个三房的宝贝疙瘩没落下什么好东西。 他眼睛一吊,阴阳怪气道,“没良心的混账,你是随你姐那丑肥婆嫁到沈家了吗?连自家都不回了,我看你干脆改姓沈算了!” 姜青檀看到姜青桐,心情也不美,他嘀咕道,“我也想……” 姐夫和沈伯母对他那般好,还有姐姐在身边,他巴不得永远待在沈家呢! 姜青桐一噎,没好气道,“今天腊八节,爷奶喊你回去过节!还有爹娘,也在家等着你!” 顿了顿,他打量了两眼姜映梨,恶狠狠道,“还有你,爷爷说你腊八节连碗粥都不送回家,是没规矩的畜生,赶紧回去一趟。” 他还记恨着当初姜映梨打了他的事,若不是老爷子发话,打死他也不愿来喊人。 姜三婶是青檀名义上的娘,还有姜老爷子的旗号,便是姜青檀再不甘愿,也不能太忤逆。 但姜映梨已经嫁人,这方面就没那么被动。 她淡淡道,“不去。” “你说什么?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记不记得你姓姜!”姜青桐横眉倒竖,眼看姜映梨冷眸望来,他也不想再纠缠,以免姜映梨发疯打他,只能狠狠拧了把旁边姜青芽的胳膊。 “不怕死就别忘了出门前二伯说的话。” 说完,他死拉硬拽着不甘不愿的姜青檀,飞快离开了。 姜青芽捂着胳膊,忍痛低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姜映梨,“姐……” 她这副胆怯的模样,令姜映梨心里很不是滋味,“你爹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的。”姜青芽看她蹙眉,生怕她不高兴,连忙道,“爹,爹说你出嫁都没回门,今天难得过节,让你回家一趟。” 其实姜二郎说得话更难听,她只是不好说出口来污了姜映梨的耳。 姜映梨嗤笑。 她穿越来就被迫替嫁冲喜,都多久的时间了,如今才想起要她归宁,未免太可笑了。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谁建议的?” 她也好,姜青檀也好,都已经离开姜家数月。以姜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若不是有事,她脑袋都能拧下来当球踢。 姜青芽舔了舔唇角,低声道,“是三婶和大伯娘一起建议的。我偷听到,大堂哥要送碳敬和年礼,需要家里出钱,但今年大堂哥读书已经花了很多钱,家里不剩多少结余了。” “爷爷就想家里停一个读书的,阿桐堂哥和三婶都不愿意,家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所以想我出这个钱?”姜映梨不可思议地挑眉。 姜青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爷爷就听大伯娘她们的话,让你们回家一趟!” 姜映梨看向她:“你爹是不是威胁你,我要是没带我回去,就打死你们?” 姜青芽一愣,旋即苦涩地低下了头,“是。” 她是不怕,但爹发作时,还会打她娘和妹妹们,她也是迫不得已。 姜映梨无语至极。 姜二郎是真有大病! 上次他在她跟前作威作福,被打了回去,现在倒是不敢来晃荡了,却逼着姜青芽来出面。 虽然她跟姜青芽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但姜青芽前面帮姜青檀通风报信,她也是欠了一份人情的,也不能故作不应,让她们去挨顿毒打。 不过是走一趟。 她揉了揉额角,“我跟你回去。” 姜青芽惊讶:“姐姐……” 沈隽意也听到这番话,他再次主动道,“我也去。” 见姜映梨望来,他挺了挺身板,一脸严肃道,“我是你相公,你要回门,我自当要陪你一起的。” 姜映梨蹙眉,打量着他的腿,婉拒道,“等会恐怕没那么轻松,为了避免你的腿伤上加伤,还是别了。” 说不定,还得上演一波全武行。 上回就是因为被个不长眼的小偷撞了一番,沈隽意的腿伤才会拖了又拖。 “你还是在家多多复健,别光坐着看书,多走动。我应付得来的!” 沈隽意不放心,姜家的无赖他还是见过的,他怕姜映梨应付不来。 他刚要说话,一旁的宁老太太先开口了:“我跟你去。他们还能对我个老太婆如何吗?” 名义上,她是沈隽意的姑婆,沈隽意腿脚不便的情况下,自然能代替他,陪着姜映梨归宁。 而李玉珠性格比较软,自然抵不上宁老太太的毒舌。 姜映梨拒绝不过,只能答应了。 他们提了一碗剩下的粥过去,就如宁老太太而言,她既是出嫁,不能空手而归。 哪怕再不甘愿,礼仪上不能出错,让人拿捏住把柄。 他们随着姜青芽回去时,姜家的氛围很是沉重。 姜三婶刚拎着姜青檀劈头盖脸地骂了顿,今天起床就在吵,她还没吃早饭,此时口干舌燥,见到姜映梨提着的食盒,立刻夺过来翻看,当下脸一沉。 “阿梨,回娘家就带一碗粥,你这打发叫花子呢?你到底有没有把家里放在眼里?” 姜家其他人也很是惊讶。 姜映梨扯了扯唇角,“没办法。沈家穷困,能挪出一碗粥来,已然是不易。” 姜大伯娘笑道,“阿梨尽会说笑。沈家能同时让沈隽意和阿檀读上书,足足二十两的束修银子,如何能算穷困?要这样,怕是村里其他人家都得吃土了。” 姜映梨摊手:“就是因为要供两个读书郎,所以才会穷啊。想必大伯娘,爷爷你们也深有体会吧?” 哭穷嘛,谁不会啊! 姜大伯娘:“……” 她朝着姜老爷子使了眼色。 姜老爷子咳嗽一声,正色道,“阿梨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自当彼此坦诚。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刚也跟阿檀说……” 姜映梨不耐烦听他打感情牌:“爷爷还是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寻我何事吧?” 印象里他甚是重男轻女,对原主也没什么好脸色,加上她是头回见姜老爷子,还真没什么祖孙情深能探讨的。 姜老爷子:“……阿榕现在有个机会能拜入云麓书院山长名下,但是需得多备些昂贵的节礼。家里实是有些困难……” 姜映梨闻言,脸色古怪,“你问我要钱?要多少?” 姜老爷子比了个数,“前阵子家里不是给了你三两银子吗?你把那银子还回来,然后再添个十七两应当是够了。” 他语重心长道,“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阿榕若是能得山长教导,定然会有出息,你身为妹妹,也脸上也有光不是?” “二十两能买什么?”突然,一直没吭声的宁老太太出声,“赵恒渊这些读书人,最是爱附庸风雅,买块砚墨都得要上百两银子。要是孤本字画,那便更没得数了……想投其所好,少说也得准备个几百两。” “你是谁?”姜老爷子不高兴道,“我们自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姑婆。”宁老太太指了指姜映梨,撇撇嘴继续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与其问她个穷酸鬼要钱,还不如跟你们村里每家每户众筹一两银子来得快。” 第208章 阴损 第208章 阴损 第208章 阴损 姜老爷子板着脸,不悦道:“你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村里人又不欠我们,凭甚要给钱?我不管你是沈家人,再胡言乱语,就赶紧离开!” 宁老太太摇头,“你此言差矣。你们莫非不曾读过律法?便是你不知,你那读书的两个孙儿总是该知道的吧!” “本朝但凡秀才以上功名者皆有田地免税额,譬如进士就能免六百亩田地的税收。你既说你孙儿能拜入高师名下,又能力出众,那定是能一朝得中个进士老爷的功名的吧?” “而你们村里满打满算应当也有千亩地,不过是一家出一两银子,就能既靠着进士老爷避重税,又能得庇护,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闻言,姜映梨微微一笑,附和:“姑婆说得有理。现在提前投资大堂哥,也就一两银子,待得大堂哥真的高中,怕是隔壁村都得来求挂靠田地了,可就不是一两银子的事儿了!还是说,您对大堂哥的高中没自信?” “怎么可能!”姜大伯娘第一个反驳,她虽然语气依旧温柔,脸色却是微冷,“阿梨,你怎生能咒你大堂哥?” 姜映梨摊摊手,看向姜老爷子,怂恿道,“既然有自信,趁着现在年前,大家手里还有闲钱,更该问问村里其他人可有以小博大的想法了。不然,待得开春,便是大家有心也无钱了!” “而且,那位赵山长不是普通眼皮子浅的人物,想必不是上等雅致的东西,定是不收的。大堂哥若是想鱼跃龙门,改换门庭,可得把握住这次机会了!” 姜大伯娘蹙眉,她觉得这是个得罪人的事儿,刚要拒绝,倒是姜三婶听着,霎时眼睛一亮,兴奋道:“爹,阿梨说的这事儿有谱。这一户一两银子,咱们村有五百户,那就是五百两银子呢!” “这不但够阿榕炭敬年礼,就是阿桐读书科考的钱也够了!还绰绰有余。剩下的咱家还能翻新下房子呢!” “你住口!”姜老爷子瞪她一眼。 他觉得这法子离谱,但宁老太太的话又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野望——他又太想改换门庭了! 当农人只能靠天吃饭,碰上前些年打仗,动不动加重赋税,村里饿死的老人小孩是一茬又一茬。倒是隔壁村出了个举人老爷,便是征税的官员都会少去。 所以,他发誓一定要供出个读书郎。 要是姜青榕中个进士,到时全村上下定然都对他礼遇有加。届时,他们求着把田地挂在他家名下,还得看他心情了…… 姜老爷子心里火热,沉吟道:“关于赋税的律法,我得去问问阿榕。但阿梨,你身为妹妹,也总是得出些力的。阿榕是你哥哥,他有了成就,今后才能给你当靠山的。” 姜映梨暗暗嗤笑一声,面上懒懒道:“恐怕有了村人帮忙,你们就看不上我这三瓜两枣的。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起身扶着宁老太太就要离开。 “等等,阿梨,我有话与你说。”姜二郎跟出来,突然出声喊住她。 姜映梨对这个无能又家暴的爹没什么好感,脚步一顿,脸上浮起不耐。 “干嘛?” 姜二郎不悦,“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爹。出嫁那么久,连过节都不回来,实是太不孝了!” “说正事。”姜映梨不吃他这套,“不然我就走了。” “等等。”姜二郎抿唇,眼神游移,“听说你娘来寻你了……” 姜映梨目光惊异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提醒道:“你们已经和离,各自婚嫁有儿女。从此以后,应该互不相干了!” 至少,何夫人对他就毫无眷恋之情。 “我跟她好歹生了你,只是想知道她近况如何。你告诉我便是,莫说旁的没用的。”姜二郎不耐烦听她说教。 姜映梨无语至极:“我不知道。” 她不想跟脑子不清醒的他纠缠,搀扶着宁老太太就快步离开了充满了愚蠢气息的姜家。 “你——你个不孝女!你站住!” 姜映梨懒得搭理气得跳脚的姜二郎,刚走出姜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树下张望的沈隽意和李玉珠两人。 李玉珠担心地迎上来:“如何?他们没为难你吧?” 姜映梨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沈隽意打量着她,见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缓缓道:“娘不放心。” 其实是自姜映梨离开后,沈隽意就神思不属。李玉珠看不过眼,便匆匆跟他来外头冒寒守着。 李玉珠觑着他,没有拆穿儿子的谎言:“我怕你们打起来。你这身单力薄的,哪里打的赢,我们守着好歹能帮忙请村长。怎样了?” “身单力薄”的姜映梨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没事。就是问我要钱,多亏了姑婆,已经解决了。” 沈隽意看了眼身后:“阿檀呢?” “他晚些会回来的。”姜映梨摇摇头,“咱们边走边说!” 路上,姜映梨把宁老太太先发制人,建议众筹读书的办法说了,顿时引得李玉珠和沈隽意一阵无语。 “他们不会真这般做吧?”李玉珠蹙眉,“咱们村里虽有四百五户,但并非人人家中能拿出一两银子,多的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不可能会出钱的。” 譬如狗蛋家。 沈隽意:“这种事自有村长操心。” 只是若姜家真敢干这种没脑子的事,今后在村里怕是就成了过街老鼠。 “这次若非姑婆机敏,姑婆居首功,回去给您做好吃的!”姜映梨扭头夸赞道,“您怎么想出这法子的?” 本以为是要费一波口舌才能脱身,没想到老太太一出马,她就只剩下鼓掌的份儿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但这种阴损的办法,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宁老太太得意洋洋地抬起头:“人总有弱点,端看能不能抓准。” “对了,您这么知道赵山长的名字叫赵恒渊的?您认识他?”姜映梨突然好奇地发问。 宁老太太笑容一顿,若无其事地加快步伐,“……天真冷哪,我要吃糖蒸酥酪。” 第209章 卖地! 第209章 卖地! 第209章 卖地! 宁老太太避而不谈。 姜映梨捏着下巴没追问,微微眯起眼。 从前她以为宁老太太只是个富贵人家无所出,被继承家业的庶子伙同平妻暗害的当家老太太,如今看来,应该不是普通商户了。 普通商户不会去打听云麓书院的山长姓甚名谁。 她抬眸跟沈隽意对视了一眼,一起踏着雪回了家。 姜家因为宁老太太提出的建议,再次各持一词。 姜青榕刚才是避让开的,现在姜老爷子让他出来,他一听这馊主意,当机立断就拒绝:“爷爷,村人跟咱们无亲无故的,如何会平白无故地给咱家出一两银子?说出去只能徒增笑料。” 姜三婶不以为然,她持相反意见,“那什么赋税的律法,你不都说是真的嘛。就是种地都得先浇肥才会长粮食,咱们提前问村里人要些好处怎么了?” “三婶,你眼皮子别那么浅!”姜青榕气结,“别说我现在只是个童生,就是我真中了进士,主动跟同村人要钱,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届时学院里的夫子同窗都要笑话我的。” “我看,姜映梨分明是不想出钱,故意害我才出这种主意。她就不安好心!” “笑算什么?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她伸出五指重复道,“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多钱。你怕丢人,不去没关系。我豁得出脸面,我去要,但到时候我家得占大头!” “你——”姜青榕气得唇齿都咬出了血,他懒得跟财迷的姜三婶扯,扭头看向姜老爷子,“爷爷,我要是众筹钱去给山长送礼,山长知道后又作何感想?我名声要是不要?” 姜老爷子本来也是偏向姜三婶的,闻言,浑身一震,当即脑子一片清明,“你说的有道理。这人咱们丢不起,老三家的,这件事别再提了!” “爹!”姜三婶不忿,“阿榕又要钱,又要名声,什么好处都想占。他不应该读书,他该去当皇帝,只要往那龙椅上一坐,啥都给他了!” “老三家的!”姜老爷子怒道,“住口!谈论陛下,咱们家这头还都要不要了?老三,还不拉着你媳妇滚下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哄一哄阿檀。好端端一个孩子,非要把人往沈家赶,早知道当初就不抱去你们三房了!” 姜三郎点头哈腰地拉拽着不高兴的姜三婶往外走。 姜三婶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推了把丈夫恼道,“你个没用的,你拉我干啥?难道我说错了吗?总要让着他们大房。五百两啊,疼死我了,难得阿梨那没良心的小贱人知道给家里出好主意!” “结果,他们为了那劳什子名声,说不要就不要。啊呸,名声能当饭吃吗?” “你小声点。”姜三郎捂住她的嘴,冲她挤眉弄眼,压低嗓音道,“阿榕他们不让没关系,但咱们可以私下去找嘛!就找跟咱家关系不错的,还有钱的那些人家,能弄到多少是多少。” “反正他们要脸要名声,咱们又不要!” 真要被揭穿了,他们也是为了家里着想嘛! 闻言,姜三婶眼眸一亮,眉开眼笑。 好办法! 而否决了这馊主意,姜老爷子后悔放走了姜映梨,他皱眉道,“这法子不行,家里也没那么多钱,总不能卖地吧?咱家只有十五亩地,每年的进项既要糊口,勉强能省下点都是要给阿榕阿桐读书的。” 这回姜青榕一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家里只有三十两银子,其他得凑。 当初黎侯爷是送了些礼物,但多数都是些布料吃食等,他们那时没想太多,都给糟践了。至于送的银钱则是换了几亩地,得了不少人的欣羡。 想到要把卖地凑钱,姜老爷子很是心痛。 姜大伯娘跟姜青榕对视一眼,温声道,“爹,这是敛舟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赵山长满意阿榕的文章,只要再送上合心意的拜师礼,阿榕定然能拜入门下的。” “有赵山长的指点,以及其的人脉,阿榕一定能考中举人,不,说不定能考中进士当官老爷呢!到时,您就是官老爷的爷爷了。”姜大伯娘深谙画大饼的精髓。 果然,姜老爷子眼神已然有动摇。 “爷爷,本来阿柚是想卖掉柳城的院子给我凑钱的,只是时间紧迫,没有卖家上门……不然我还是不送礼了,哪里有送礼才能拜师的道理……”姜青榕叹气,欲言又止。 他想选个出挑的礼物,少说也要五六十两银子起步。 而本来不会这般拮据,但姜青柚的酒楼才刚开始营业,他们花销又大,每个月能存的银子很有限。 雪上加霜的是前些日子,姜青柚设计姜映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导致被金家讹了二十两银子,现在就囊中羞涩了。 拼拼凑凑后还差二十两银子,这才找姜映梨讨要,不成想她竟出了这离谱主意,关键家里人还被哄得昏头转向。 想到此,姜青榕就对姜映梨恨得牙牙痒。 要不是她说服金家折返,阿柚何至于要花钱消灾! “浑说什么!”姜老爷子呵斥,“柳城那院子不能卖。那是侯爷送阿柚的,以后能留着给你娶媳妇。” “名师才能出高徒!既然有机会,咱们就得把握住!”他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卖、卖地!我等下就去找村长谈谈,年底更好出手!” 姜大伯娘跟姜青榕对视着,暗暗一笑。 兜兜转转,总算是点头了。 吵了一早上,就是为了卖地凑钱的事儿!二房三房死活不肯答应,最后才折腾着找的姜映梨。 虽然不一定逼得出来,但因着前面金家的事,想借着姜老爷子压迫姜映梨一番出气,不管结果如何,恶心她一把也成。 至于卖地后家里的生活,他们并不在乎。 只要凑齐前,渡过这个难关,拜入赵山长名下,姜青榕就未来可期了。 而姜青柚还有个正在缓步盈利的春晓楼,足够让他们大房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 第210章 被排斥的感觉! 第210章 被排斥的感觉! 第210章 被排斥的感觉! 眼看事情解决,终于有空闲心情吃饭了。 姜大伯娘心疼儿子没吃早饭,她没动姜映梨送来的粥,而是专门下了碗鸡蛋面。 姜青榕吃完面,抹嘴刚走出门,就撞见气呼呼的姜青檀,两人均是表情一僵。 虽是兄弟,又同在云麓书院读书,两人关系实是不好。 姜青檀撇撇嘴,装作没看到,绕过他要离开。 姜青榕不悦,喊住他,警告道:“阿檀,你少跟沈隽意拉拉扯扯,别把霉运带到家里来。” 姜青檀听他讲沈隽意的坏话,不高兴地蹙眉,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他眸子一眯,不怀好意地凑上前,“怎么?你害怕被传染霉运,考不中功名吗?” 姜青榕被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两步,脸色难看:“你干什么!别靠近我!” 他还记得之前挨着沈隽意坐的同窗落了水,后面风寒入体,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好全,因此误了课业,月考成绩一塌糊涂,被夫子当众批评得下不来台。 “嘁!”姜青檀撇嘴,“胆子鬼!要不是爷爷喊我,我才不乐意回来,在姐夫家日子过得自在多了。” 姜青榕拍了拍被他挨过的衣袖,咬牙提醒:“你别忘了,你姓江,不姓沈!” “但沈家肯让我读书!”姜青檀抬起下巴,得意道:“而且,姐夫可厉害了,还会给我辅导功课!” 姜青榕无言反驳,冷笑道,“沈隽意读书不错有又如何?他是瘟神转世,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靠近他之人也都没好下场。” “而我,马上就能成为山长的弟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是识趣,答应替我做几件事,看在你我是堂兄弟的份上,我也不是不可以提携你。” “你要成为山长的弟子?山长答应了?”姜青檀惊讶。 赵山长有意收位弟子的消息,也不知怎么就在院内传得沸沸扬扬,但赵山长并没有表态定下人选。怎么突然就选了姜青榕? 姜青榕一噎,他想起莫敛舟打的包票,挺起胸脯,轻蔑地觑着他,“到了学院你便知道了。是否想通要我指点你了?” 姜青檀果断拒绝,冲他扮了个滑稽的鬼脸,“略略略!我才不需要!” 他姐夫都拜入赵山长的老师名下,跟赵山长是同辈师兄弟了。 他哪里想不开,抛下姐夫去找姜青榕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师侄”,又不是脑壳有坑! 他也不信姜青榕会好心地无缘无故帮他,除非天下红雨! 姜青榕:“……” 他咬牙:“你真是不识好歹!以后你可别后悔!” 姜青檀吐吐舌头,拔腿飞快就往外跑。 他已经回来过了,姜家没借口再唧唧歪歪了,现在他要跟姐姐姐夫过节去了! 姜青榕气得胸口闷疼,忍不住低声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出生就克没了亲爹娘,活该他在家处处遭人嫌!难怪没被沈隽意克衰,他跟沈隽意就是一路货色!” 他扭头觑见门后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姜青桐:“……阿桐,去拿些艾叶来给我去去晦气!” 他刚被姜青檀挨过衣角,现在正是拜师的要紧时刻,可不能被影响了运气! 姜青桐往常对他这个大堂哥很是尊崇,今日家中竟要停他的学来给姜青榕挪钱,这就让他很是生气了。 见姜青榕理直气壮使唤他,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了。 姜青榕:“——??”什么鬼? 他忍着气,叫住垂头抱着一堆脏衣服的姜青芽,“阿芽,去熬点艾叶水来,我要沐浴驱邪!” 姜青芽:“可是奶奶让我洗衣服……” “让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姜青榕再也忍不了,厉声怒喝,“还是我的话不如奶奶中用了?” 真是一大早就事事不顺! 姜青榕是姜老爷子夫妇的掌心肉,姜青芽不敢惹恼他,届时吃苦的只有她和娘,只能放下脏衣服,匆匆赶去厨房烧水。 家中没有鲜奶和酒酿汁,姜映梨没做成宁老太太心心念念的糖蒸酥酪。 为了安抚闹脾气的宁老太太,她翻出了前阵子廖婶子送的一袋红薯干,打算做一份糖霜地瓜条。 做法有些麻烦,需得去皮加盐控水,再反复油炸,再用小火把砂糖炒出糖浆,再放入地瓜条颠勺均匀裹上糖霜。 姜青檀回来时,姜映梨刚做好一盆热腾腾的糖霜地瓜条,正端给宁老太太品尝。 “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外头就闻着好香。”姜青檀馋道。 “地瓜条。你尝尝看!”姜映梨给了他一根,又转向慢吞吞吃得香甜的宁老太太,挑眉道,“怎样?我没骗你吧,好吃吧?” “好吃!”姜青檀觉得酥脆又甜而不腻,伸手又要去拿,被宁老太太瞪眼拍开,“好吃鬼,你什么不觉得好吃?” “姑婆!”姜青檀可怜巴巴。 宁老太太不吃这套,“年轻人要懂得礼让老人。”她又拿了两根给了李玉珠和沈隽意,示意他们吃,然后抱住碗里余下的宣布,“以外都是我的。” 先前她病了,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 后来她跟李玉珠两人在家,李玉珠做饭勉勉强强能填肚子,也不会做零嘴,什么都没得吃,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宁老太太何曾受过这种罪。 现在姜映梨难得有求于她,难得做了份合她口味的甜点,她才不要让出去。 “小气!”姜青檀瘪嘴。 宁老太太当没听到,继续埋头吃,“没事就去把余下的半本书默写完,再好好练练字。字写的跟鸡爪一样,也不嫌丢人。” 沈隽意对甜品不大感兴趣,闻言,他好奇道,“默写什么?” 姜青檀刚要说话,又想起姜映梨说过要瞒着沈隽意习字,以后要给他红袖添香,顿时又闭上了嘴,视线左顾右盼。 “没,没什么。我先去忙了!” 他不擅长说谎,当即逃也似地离开。 沈隽意蹙眉。 他总觉得姜映梨她们三个在瞒着他一些事,这种被排斥的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第211章 第211章 第211章 腊八节就在不咸不淡中渡过,沈隽意和姜青檀早早离开。 姜老爷子忍痛,私下卖了两亩下等劣田,因为卖得急,才得了二十二两银子,还没捂热,就全部交给姜青榕了。 姜老爷子嘱咐道,“礼物买好些,拜师时,一定要态度诚恳谦逊些,多说些好听的话,别端着知道吗?好好把握机会!” 姜青榕不耐烦多听,敷衍道,“爷爷放心,我心里有谱的。” 等到了学院,他就揣着五十多两巨款去找莫敛舟,“敛舟,我凑齐钱了。你与何荣轩相熟,就陪我走一趟梦溪书斋吧!” 何荣轩身为何家嫡子,虽不是眼高于顶,却也只爱跟名列前茅者玩耍,莫敛舟身为山长亲传学生,自然备得他亲眼。 何荣轩有意拜入赵山长名下,先前还送过笔墨来讨好莫敛舟,想从他这得到些有用的讯息,以及说情引荐,都被莫敛舟婉拒了。 梦溪书斋是何家名下的书肆,里面既卖名家字画,翰墨丹青,也卖文房四宝,书籍名作。 莫敛舟没有拒绝,放了学后就陪同去了梦溪书斋,进门姜青榕就直奔墨砚区。 “公子需要些什么?”伙计热情上前道。 姜青榕在柜前看了半天,都不曾寻到自己看中的那方墨:“我前些日子让你们留的那方东山松烟墨呢?就摆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伙计愣了愣,挠挠头道,“哦。公子,对不住。昨日来了一位贵客,看中了我们的镇店之宝的徽墨。他旁边的丫鬟说了句松烟墨的气味好闻,便一道买走了。” 姜青榕如遭雷劈,他急了,“我不是让留好吗?你们都答应了,怎能让别人买走?你们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如此不讲究道德信誉,今后谁敢来你们店里买东西?” 伙计也不高兴,“公子若是想买,应当早点来才是。那位贵客加了半倍的价,掌柜也应承了,我们怎么敢拒绝?” 姜青榕寻摸许久,就觉得这礼物才既雅致又贵重,定然能让赵山长眼前一亮,此时却被告知,这么贵重的墨竟被个纨绔公子哥儿随手买给了丫鬟。 霎时,他心态都崩了。 他怒骂道,“朝应夕改,你们这些商户就是见钱眼开!这般雅趣之物,你们竟随意卖给个下贱的丫鬟,满身铜臭味,真真是污了这书肆圣贤之地。” 伙计被骂得脸色一变,他也一改方才的温和嘴脸,怼道,“我们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谁出得起价,就卖给谁了!买不起就别装大头蒜,穷鬼!” “你——”姜青榕被“穷鬼”二字刺激得理智全失,想到失了这方墨,他就没资格成为赵山长的弟子了。 他当下目眦欲裂,揪住伙计的衣裳是一拳。 莫敛舟皱眉,抓住姜青榕的手,“阿榕,快住手!” 伙计被打得脸都肿了,眼角余光觑见进门的人影,他急忙求助,“少东家,少东家,救命啊!” 何荣轩没想到过来自家店铺拿些新进的书籍,竟看到同窗殴打自家伙计,他还没反应过来,跟在身侧的小厮和身强力壮的马夫已经冲上去,三两下就把软脚虾的姜青榕掀翻制住。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何家的铺子里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谁!” “少东家,他突然就打我,这样恶劣的人,咱们必须送官处置啊!”伙计眼底都是恼恨,捂着肿胀的脸提议道。 “放开!本来就是你们欺人太甚……”姜青榕气得破口大骂,“一群奸商,漫天要价,逼人去死……我还要去官府告你们呢!” 何荣轩:“??” 姜青榕是吃错药了吗? 平时除了爱巴结他,以外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突然就画风突变了?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素来最低,故而那些真正有本书的读书人向来清傲,对他这身份并不大感冒。 姜青榕骂的这些话,就戳中了何荣轩的肺管子。 故而,何荣轩的脸色并不好看。 莫敛舟也颇感无语,他恨不得此刻能挖个洞钻入地缝里,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他硬着头皮朝何荣轩拱了拱手,礼貌道,“何兄勿怪。阿榕此举,情非得已……” 说着,他就跟何荣轩解释了下前因后果,“……阿榕家中卖地才攒到钱,此墨对他意义重大,却被伙计失信卖给旁人,他这才失去理智。还请何兄见谅!” 伙计见何荣轩眉头紧皱,连忙喊冤,“少东家,昨日那位贵客,是您指名要好生招待的,贵客要买,我,我也是听命行事啊!” 何荣轩想起昨日那位身份尊贵的人,他也是想借此攀上那位的,故而他舒展眉心,慢慢道,“是有这么一件事。不曾想,那方松烟墨竟是姜兄预留的,伙计不曾提前说清楚,闹了个乌龙,是我们店里之过。” “你们放开姜兄吧!” 姜青榕一被放开,整个人就失神地坐在地上,痛哭道,“那我怎么办?” 莫敛舟倍感丢人,他抬手去拉人,“好了,我们可以看看别的,譬如丹青之流……” 姜青榕泄了气,脸上都是颓然,“山长不会喜欢这些……而且,丹青太贵了……我好不容易筹集到足够的钱……莫非我真被沈隽意的霉运传染了吗?” 何荣轩微微挑眉,意外道:“你们是为了给山长送礼?” 莫敛舟尴尬:“……是为了感谢山长指点他策论之情。” 他恼火姜青榕嘴不严兜不住事。 他才拒绝何荣轩,扭头却被发现陪他选礼物,何荣轩又该如何看待他? 何荣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是该给山长选个好的。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这样,我这有一方紫铜油烟墨,虽比不上徽墨,却也是才得来的一绝。” “我本来是想留来送给我伯父的,现在既然姜兄更需要,那便让给姜兄。价格就打个对折吧!五十二两银子如何?” “当真?” 第212章 天上掉馅饼! 第212章 天上掉馅饼! 第212章 天上掉馅饼! “当真?” 柳暗花明又一村,姜青榕瞬间欣喜若狂。 紫铜油烟墨比起东山松烟墨还上等,墨质更加细腻,基本要百两,如今何荣轩竟要低价卖给他。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自然。”何荣轩拍掌,让听到动静跑出的掌柜取来墨,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的紫铜油烟墨。 “比之松烟墨的冷且透的苍茫之感,油烟墨无论绘画行书,墨色黑亮,入纸不洇,入笔更流畅鲜润。若非与姜兄有缘,要换了旁人,这价格我是断断不会应承的。如今半卖半送给姜兄,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好好好。”望着富有光泽的油烟墨条,姜青榕点头如捣蒜,急忙掏钱袋:“何兄,这里是五十二两!” 家里刚好凑出五十二两银子,本来那二两银子是用来给其他夫子送炭敬和节礼的,多余的便是他的日常花销。 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这般便宜的油烟墨,买到就是赚到。 何荣轩示意掌柜接过钱袋,把墨盒递到姜青榕跟前,“这回还请姜兄检查清楚,以免再起误会。” 姜青榕捧着墨盒,激动得手掌都在发抖,他还从没拿过这般昂贵的东西。 姜青榕捧过墨盒,闻言,他拿起墨条,仔细检查着,他从没拿过这般昂贵之物,激动得手掌都在发抖。 墨条触之温润,隐有麝香。 他从没用过精贵的墨条,平日习字用的是最普通的劣质墨锭,还真不会查看这些,只知道不见裂纹,便是好的。 “是,是好的。” “那紫铜油烟墨就是姜兄的了。”何荣轩顿了顿,慢慢笑道,“这紫铜油烟墨已是大手笔,赵山长清廉正直,一般可不会收受学生的赠礼。” 姜青榕暗暗嗤笑。 他跟其他同窗才不一样,他这是拜师礼,与他们的贿赂礼自是不同! 面上依旧感激地笑回:“我明白。这次多谢何兄割爱,以后有空,我请何兄吃饭!” 何荣轩看了眼全程沉默以对的莫敛舟,扯唇:“好说。” 既已达成目的,两人也没多停留,跟何荣轩道别后便离开了。 掌柜刚数完钱袋里的钱,有零有整,他好奇道:“昨日那位贵客搜罗咱们店里所有上等货,就是要送给赵山长。这位公子也不是能买得起油烟墨的家底,缘何非得跟风打肿脸充胖子?” 何荣轩也被赵山长拒绝了,他刚才自然看到了姜青榕眼底的自信。 闻言,他讥笑:“不自量力罢了。” 姜青榕之前没有眼力见地再三揭露何玲瑶的事来激怒他,想把他当枪使对付沈隽意。 虽然不知姜青榕为何跟沈隽意不对付,但他厌恶被人当傻子。加上他被姜映梨逼迫当众跟沈隽意低头道歉,姜青榕见到后,竟私下与人大肆宣传,让他面上无光。 姜青榕跟姜映梨是堂兄妹,他当然是一起记恨在心的。 如今有机会看笑话,不过是舍了一条油烟墨,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而姜青榕自得捡了个大漏,欢喜万分,一路上爱不释手,他扭头对莫敛舟道,“敛舟,你说我何时去见山长最好?可要换身更体面的衣服?” “明日下午吧!”莫敛舟打量着他,“山长并非看罗衣之人,穿院服即可。你打理得精神些就行!我先走了。” “好。”姜青榕兴致勃勃地应下。 跟莫敛舟分开后,想到马上要成为山长的弟子了,姜青榕鼻孔朝天,走路都带风。 刚走过转角处,就撞上了人,手里的墨盒差点摔到地上。亏得他眼疾手快,飞快抱住盒子才没掉落,不然这般昂贵的墨条就要碎成两半了。 他吓得心都快从口内蹦出来了,忍不住怒骂道,“你瞎了吗?走路都不看人的啊!”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沈隽意三人组,姜青榕的怒气立即蹭蹭蹭直往上窜:“沈瘸子,走路不稳当就在家好好蹲着,出来害什么人?要是摔坏我的东西,卖了你全家都赔不起,知道不?害人精!” 沈隽意还不曾说话,郁齐光第一个听不下去,气得挽起衣袖:“姜青榕,你骂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就算你是姜映梨的堂哥,我也不会客气!” “别把我跟姜映梨那肥猪混为一谈!”姜青榕一脸厌恶。 想起怀里还有昂贵的油烟墨,真跟几人起了冲突,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到此,他忍着气,抬起下巴,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逞强道,“一群没用的失败者!我懒得跟你们计较!” “你说什么鬼?”郁齐光震惊,“阿隽月考成绩都比你还好,谁给你的脸说出这番话的!” 姜青榕一僵,旋即他咬紧牙关,“不过是一次成绩罢了。等我成为山长的弟子,沈隽意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届时都能叫你们在云麓书院待不下去!哼!” 放完狠话,他抱紧盒子,挨着墙根,警惕地避开几人,飞速离开。 郁齐光看着他狗狗祟祟的模样,嘴角一抽,扭头看向两人,沉声道:“……姜青榕是疯了吗?” 姜青檀挠挠头,“大堂哥花了不少钱给山长送礼……莫非是山长拿人手短,终于答应收他了?” “……山长没那么眼皮子浅吧!不过,莫敛舟就是山长的学生,又跟姜青榕是郎舅,说不定会吹吹耳边风。”郁齐光吐槽,摸着下巴道,“阿隽,你说呢?” 沈隽意并不关心这个,“不清楚。山长自有他的主张!” 姜青檀弱弱道:“耳边风不是这么用的吧?” “这时就别抠字眼了。”郁齐光瞪他,脑洞大开道,“山长要真收下他,他会不会给咱们上眼药水,让山长找个理由真把咱们赶出去?” 虽然山长可能不会直白地表达不喜,但有些小手段,总是不设防的。 姜青檀睁大眼:“怎么可能?山长赶谁都不会赶姐夫的!” 他姐夫可是山长的同门师兄弟!姐夫没有犯错,上官大人都不会准许山长赶人的! 郁齐光还不知道沈隽意拜师的事,依旧忧心忡忡:“虽然阿隽的确优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山长偏袒弟子,非折阿隽这棵良苗呢?” “山长不是这种人。”沈隽意无奈叹气,揉揉眉头,“更何况,云麓书院并非山长的一言堂。好了,别听这些莫须有的,咱们先回去!” 第213章 赵山长要收的徒弟到底是谁 第213章 赵山长要收的徒弟到底是谁? 第213章 赵山长要收的徒弟到底是谁? 翌日下课,沈隽意收拾完东西要离开,教课的瞿夫子喊住他。 “沈隽意,你与我来一下。” 沈隽意颔首应着,让郁齐光跟姜青檀先走,便跟了上去。 等走到僻静处,沈隽意拱手作揖,好奇道,“请问瞿夫子寻学生是为何事?” 瞿夫子笑道,“是好事!这次山长决定收徒,喊了我们前去观礼,还特意嘱咐带上你。这不就是看中你了吗?也是,你虽然没有功名,但比之甲班的莫敛舟是丝毫不差。” 显然他会错意,把赵山长寻沈隽意观礼当成有意收他为徒。 沈隽意:“……夫子,你误会……” “你这孩子也是,都不与我提前说一声。亏得我前阵子还把你写的几篇锦绣文章推荐给山长,才叫山长看到你的才能!”瞿夫子语气里略有两分埋怨。 沈隽意:“……对不住夫子,我……” “罢了。你聪慧过人,若得山长私下教导,定然能有一番大作为,我也替你高兴!而且,你与莫敛舟皆是仪表堂堂之人,堪称咱们云麓书院双璧,今后同为师兄弟,今后出仕也能相互扶持,也不失为咱们书院一桩美谈!” 沈隽意:“……” 瞿夫子是个话唠,他几次三番想解释都无处插嘴,最后干脆默默闭上嘴。 等到了赵山长的居所,瞿夫子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嘴,跑去跟同僚聊天。 沈隽意松了口气,跟几位夫子行完礼后,就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坐下。 赵山长还不曾来,莫敛舟身为弟子服其劳,出面招呼众人。 见到沈隽意,他不禁惊讶挑眉。 今日拜师观礼,赵山长只请了同院同僚的夫子们。 沈隽意无亲无故的,跑来凑什么人热闹? 不待他琢磨出含义,就听瞿夫子拉着同样疑惑发问的同僚,小嘴叭叭解释:“还能为甚?都这么明显了。当然是因为这拜师宴就是替他办的啊!” 赵山长是临时邀请人的,其他夫子还不曾得知他的第二位弟子是何人。 闻言,纷纷惊愕地打量沈隽意。 “当真吗?他腿脚有问题,不能出仕啊!” “好像没断,是在养伤。不过,他这脸是比姑娘家还标致!” “呸,色鬼,男人还看什么脸?是看脑子看本事!” “……我记得,他是乙班的吧?山长怎麽放着甲班满当当的童生秀才不要,非收个白身?这不是抛玉取砖嘛!” …… “你们别以功名论人行不行!阿隽天赋才情皆是一绝,前阵子那文章你们看过吧?山长都大力赞过的。所以山长怜才重才,欲收下亲自教导!”瞿夫子不悦反驳。 莫敛舟听明白后,不由好笑。 其他夫人不清楚,他身为大弟子,既要临时帮着操办拜师宴,刚才自是从赵山长嘴里得知了具体情况。 赵山长根本不是收沈隽意为徒! 沈隽意是被镇上学堂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夫子学子们吹捧惯了,吹得都自命不凡,这才会因为瞿夫子三两句猜测就信以为真。 他也不想想,云麓书院人才济济,甲班有共功名者不知凡几,他无出身背景,无功名,如何能越过一众人,叫山长青眼相待。 不过,莫敛舟也没想解释,只隐住嘴角笑意,继续低头给几位夫子添茶加水。 等会赵山长露面,沈隽意自然就会被揭破,用不着他来当众做这个恶人。 想必明日,整个学院都会从夫子们口中流传出这桩自作多情的大乌龙事情吧!而且,他也挺想看看,面对满学院的讥讽嘲笑,一贯清傲的沈隽意臊得寻地缝钻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羞愧到退学! 他不想看到沈隽意出头,不仅仅是曾经在镇上同窗时,被沈隽意的光环所笼罩,还有几分他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思。 他呼了口气,抬眸却瞧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姜青榕,他脸色蓦地一变。 瞿夫子也注意到,惊讶道,“你是甲班的姜青榕?” 姜青榕不曾料到院内这般多人,他忐忑地缩起脖子,鼓起勇气道,“瞿,瞿夫子,打扰了,我,我来找山长的……” 瞿夫子奇怪姜青榕出现的缘由,又想起姜青榕跟莫敛舟和沈隽意的关系,瞬间又恍然,热情地冲他招手:“你是来参加拜师会的?来,过来坐我这!” 姜青榕惊愕,刚要挪步,莫敛舟脸一沉,连忙拉住他,压低声音急道:“你怎么还来?” 他分明喊了人去送消息,嘱咐他莫再来。 “不是你跟我说好的嘛!”姜青榕莫名其妙,他很快反应过来,同样压低嗓音,激动万分道,“想不到山长竟会为我办这样盛大的拜师会!敛舟,我太高兴了,看来今后你我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要知道,当初赵山长收莫敛舟时,可不曾这般兴师动众。 姜青榕没想到赵山长对他这般特别! 莫敛舟被他的厚脸皮惊到:“——?” 他难以置信:“你以为这是给你办的?” “难道是给咱们师兄弟一起办的?也是,给你补上,这样一来,咱们在山长才是有名有姓的学生。”姜青榕自洽逻辑,视线扫到坐在角落的沈隽意,神色瞬间如吃了百只苍蝇,嫌恶道,“这瘟神来干什么?” “罢了,他爱来便来。哼,见过我的荣光后,他便知道,他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我。他与我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最后犹如天堑!”他自信地喃喃道。 莫敛舟:“……” 莫敛舟头疼。 他没空跟他解释更多,只想趁着赵山长没来,姜青榕没闹出更大的笑话前,先把人赶走。 偏生此时,赵山长姗姗而来了。 第214章 变卦 第214章 变卦 第214章 变卦 赵山长穿着一身墨竹青衫,头发以青玉冠挽起,甚是沉稳儒雅。 厅内众人纷纷起身作揖。 赵山长回礼颔首,清嗓正色道:“今日请各位观礼,是我欲再收一位弟子,他乃是……” 姜青榕早已兴奋得眼睛冒光,要不是莫敛舟死死拉住他,他第一时间就上前了。 此时听到赵山长欲要公布他的姓名,他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澎湃激动,用力推开莫敛舟,迫不及待地冲到赵山长跟前。 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哐哐就是三个大响头。 “学生姜青榕拜见老师!能得您为师,是学生三生有幸。今后学生定然谨遵师训,勤恳奋进,绝不坠师名!” 声音嘹亮,绕梁三尺。 赵山长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咽喉口:“……” 其他夫子也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莫敛舟尴尬地别开了脸。 瞿夫子第一个站起身,惊愕道,“山长要收的明明是沈隽意,如何会是你?” 沈隽意:“……” 姜青榕看了眼沈隽意,自信嗤笑,“山长绝无可能收他这个瘟……这个人!” “呵,你才学如何能比沈隽意?”瞿夫子扭头拉住沈隽意,把人往山长跟前推,催促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叫老师!” 他推的就是赵山长跟沈隽意师徒,还有莫敛舟跟沈隽意的书院双璧! 绝不能让姜青榕破坏! 沈隽意踉跄两步站定,拱手无语:“……山长。” 赵山长:“……” 老师已然退仕,本是该颐养天年的年岁,为了推拒平阳公府的世子,愣是以高龄又收下了沈隽意这个小弟子。 所以他只能选择亲自来收拾烂摊子,这次请老师来观礼,也是想让两边都关系都和缓些。 奈何上官鸿身体不适,只能让沈隽意代劳。 两人都没来得及跟沈隽意通气,他才拜托了瞿夫子带人来。 结果瞿夫子性子跳脱,脑回路清奇,愣是弄出这场乌龙! “……嗯。”面对着年轻得能当自己儿子的小师弟,赵山长神色复杂地颔首。 随后,沈隽意对瞿夫子无奈解释道:“夫子,您的确弄错了。” 奈何瞿夫子嘴巴太快,他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瞿夫子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那,那山长为何特意让我把你寻来,这不是……” 莫敛舟掩住眼底笑意,上前道,“瞿夫子,您误会老师了,虽不知道为何沈隽意会来,但老师的弟子真不是他。” “那,难道真是他?”瞿夫子扭头看向姜青榕,难以理解。“山长,甲班好歹人才济济,您不至于吧?” 其他夫子的目光也在姜青榕和沈隽意之间移动,窃窃私语着。 “姜青榕虽非甲班最出挑之人,但他好歹是个童生,比沈隽意这白身强!” “是的。沈隽意样貌是好,但读书除了看悟性,还要看运程。据说他运势极其差,恐怕……” …… 莫敛舟微微垂着眉眼,嘴角轻轻翘起。 经过今日,沈隽意在书院的日子就难熬了! 闻言,姜青榕更有自信了。 他挺直腰背,拿出装着昂贵紫铜油烟墨的礼盒,高举过头。 “多谢老师看重我。这是学生的小小心意,还请老师笑纳!” 有夫子探头觑了眼,“紫铜油烟墨啊,这拜师礼忒贵重了!” 姜青榕羞赧道,“学生也是偶然所得。只盼着老师能喜欢。” 说完,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山长,眼底都是孺慕得意之色。 赵山长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眸,心底涌来一阵疲惫。 他何时说过收姜青榕的话? 他刚要出声,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轻笑。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众人扭头,就见一位身穿绛紫重衣,腰缠紫翡玉钩的贵气青年,双手环抱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旁边还有两位同样服饰尊贵,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女。 黎衡知道侄子生气了,连忙打圆场子道,“师兄,今天看来是个顶好的日子!热闹得很呢!只是,你莫非打算再多添一位弟子?好事成双?” 赵山长倍感尴尬,叹了口气道,“你就莫要打趣我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姜青榕,“姜青榕,我无意收你为徒,礼物还是拿回去。他才是我今日要收的弟子!” 他指了指站在门口冷面而立的凌降曜。 “先前山长分明对我夸赞有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姜青榕被当中拒绝,大受打击,望着豪奢的凌降曜,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难道就因为他出身富贵?” 闻言,不只是赵山长,就是凌降曜等人都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这是什么话? 是说赵山长贪慕权贵?还是说凌降曜以权压人? 莫敛舟怕他口不择言,再讲出些不该讲的话,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歉意道,“老师,我先把人送出去。” 说完,他不顾姜青榕的挣扎,把人连拖硬拽走。 “唔唔,放,放开……” 等到走得足够远了,莫敛舟才把人丢下,冷着脸,“你闹得还不够吗?” “就算是山长,也不能嫌贫爱富!昨天才说收我,今天就变卦!就是六月的天也没这样善变吧!”姜青榕气得脸涨红,突然,他咬牙,“还是说,你在骗我?” 莫敛舟掩住眼底的不耐,硬声道:“我回头给你解释。” “我不要解释!”姜青榕气得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明明打了包票的,结果今天我被所有人当成了笑话!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当猴耍?” “莫敛舟,你别忘了你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还是你的大舅子,你怎么敢!” “那是平阳公府的世子,他想要的,谁敢拦!”莫敛舟也恼了,大声道:“你敢吗?” 他推开愕然的姜青榕,爬了爬头发,平静下来:“我得进去了,你收拾一下,先回去吧!” 说完,他整理好衣领,越过跌倒在地的姜青榕,快步回了院子。 姜青榕望着摔出礼盒的油烟墨条,怔怔然出神,半晌,才踉踉跄跄爬起来。 第215章 打脸 第215章 打脸 第215章 打脸 莫敛舟回来时,众人已经把刚才不愉快的小插曲抹消过去了。 赵山长跟众人介绍了凌降曜的身份。 平阳公府的世子。 几位夫子不由都面面相觑,倍感惊讶。 虽然云麓书院也不乏豪族世强的公子哥,但公爵侯府的贵胄公子,还真没有。 一般世家贵胄的世家都爱建府学,要是更厉害些的则是进国子监,少有离京背家来柳城这个偏僻地方求学的。 更何况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那更是该被府中请了名师精细教养,这位世子竟有这般与众不同的想法,着实令人诧异。 虽说不睦强权,但面对着凌降曜给出的礼物——一盒上等的松烟墨。 霎时中众位夫子心中的嘀咕都抛却云霄,真心实意地恭贺赵山长得了个佳徒。 赵山长:“……多谢。” 他远离朝堂,深居云麓书院,本就是不想牵扯京中的权贵,故而收徒都偏爱寒门出身。 若非是凌赵氏是他堂妹,凌降曜又一门心思想拜入他老师名下,他也不至于为了收拾烂摊子,牵涉其中。 但心中并不见多窃喜。 凌降曜也同样。 他入上官鸿门下,本是为了其四品大员的官场人脉,如今被一再拒绝,实是面上也过不去。未免叫人耻笑,也为了掩饰真正目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转拜入赵山长其下。 好歹赵山长是云麓书院山长,桃李满天下。 拜师礼,就在这样各异的心思下举行。 凌降曜送上束修六礼,随后再行跪拜三叩首之礼,备上投师帖子,从此后“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 赵山长送上红包,再勉励他几句,便让他起身。 “给你师叔师兄们见礼吧!” “是。” 凌降曜给黎衡作揖行礼,黎衡连忙扶住他,给了个大红封,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你好好跟他学,定有所成的!” “侄儿明白。”凌降曜垂眸应着。 莫敛舟慌忙理了理衣服,走了过来,却见沈隽意的位置拦着他,他不高兴地微微提高声音:“沈隽意,你拦住我了,往后挪一挪。” 刚才那么丢脸,也不知道沈隽意怎么还敢坐在这! 莫敛舟注意到赵山长皱了皱眉,心里微喜,嘴上委婉道,“沈隽意,此时该是我们师门见礼,在场都是我等长辈,你身为学院学生,实是不该在此的。” 这便是说沈隽意厚脸皮了! 沈隽意面无表情:“……哦,那我走?” 凌降曜看着闹剧,没有动,玩味翘了翘唇角。 赵山长叹了口气,“阿曜,你师祖病了,来不得,由你小师叔观礼。你去见过你小师叔吧!” “哦。” 然后,凌降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沈隽意跟前,朝着他略作揖。 “小师叔。” 沈隽意回礼:“……嗯,师侄好。” 没人提前告诉他,赵山长收的是凌降曜,更没人告诉他要备红包。 如今,两人只能面面相觑。 众人也是当场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沈隽意何时山长成了同门师兄弟? 最后还是瞿夫子回过神来,偷偷给沈隽意塞了个红封,让他意思意思地给了凌降曜,挽回了些颜面。 莫敛舟瞳孔地震:“老师,这……”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 还是他没睡醒? 沈隽意怎么可能…… 赵山长反应过来,“忘记与你说了,沈隽意前几日被你师祖看中收为弟子,如今也是你的小师叔。你也随着一道见了礼吧!” 莫敛舟神色复杂,听命走到沈隽意跟前,麻木行礼,“……小师叔。” 沈隽意面无表情地扯开唇角,冷淡地颔首:“莫师侄,今后好生读书,莫要把心思放在无用的事上。” 莫敛舟听出他话里有话,碍于伦理,只能咬牙应下:“师侄谨遵师叔教诲。” 沈隽意望着他低下的头颅,心情突然变好了些。 随后,沈隽意留下跟众人吃了宴席,这才离开。 期间,之前对沈隽意品头论足的几位夫子都没再吱声,只偷偷交换了眼神,待得用过膳,便匆匆告辞,直到走到外间,几人才敢再次说话。 “我听说山长的老师是京中大儒,乃是大官。怎生就看中了沈隽意?他又倒霉,又瘸腿,今后能不能考个举人都是问题!收他岂不是坠了自己名声!这也恁叫人费解!” “沈隽意年轻聪颖,好学勤奋,哪里就不行了?”瞿夫子不悦,“廖羽,你身为夫子怎生嘴这般碎!” “你说什么?”廖羽平日跟瞿夫子本就不大对付,顿时横眉倒竖。 “我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瞿夫子也不带怕的,挺起胸膛道,“哼,今天就你诋毁的声音最大!常日眼里只有那些有功名的弟子,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我什么心思?” 两人当即要吵起来,其他夫子连忙拉架。 “好了好了,别吵了!” 好不容易拉开了,瞿夫子冷哼一声,抬起下巴,“势利眼!” 说完,他转身离开。 “你——”廖羽气结,刚要冲上去,又被其他人拉住。 “别闹了,天色已晚,这天那般冷,我们都回院舍吧!走走!” “咱们说点别的。就是这平阳世子是真礼貌又懂事,方才考较学问也对答如流,是个好苗子!” “是啊,出手也大方。我还没用过这般昂贵的松烟墨呢!还一出手就是七八快,真真是奢豪!” …… 几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就淹没在了寒风里。 众人都离去了,昏黄的灯光下,黎衡还在跟赵山长对饮。 “这回阿曜是真生气了,他难得这般用心,老师拒绝便罢了,还收了个寒门子弟,他是气得喘鸣都犯了好几回了。” “好在,你肯收他。不然,要是传回府中,多少人得幸灾乐祸!” “师兄,阿曜性子倔又好强,但也不失为个好孩子。”黎衡叹气,“府中担子重,又多宵小觊觎,他也不容易,总想拿出一番实绩来证明自己。今后,劳你多费心了!” “只要他肯学,我自会用心教导的。”赵山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顿了顿,黎衡突然道,“师兄,你觉不觉得那位小师弟……” 第216章 沈隽意,你害我! 第216章 沈隽意,你害我! 第216章 沈隽意,你害我! 黎衡犹豫道:“师兄,你觉不觉得那位小师弟……” “怎么?”赵山长啜了口酒,不解。 黎衡摇摇头,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事。就是没想到在那位后……老师竟然还会再收个这般年轻的小师弟,还是寒门子弟,恁不习惯。” 赵山长动作一顿,提醒道,“这样的话,不要在老师跟前说,仔细挨板子。” 他们之前有一位同门师弟,但其做下的事,实是恶劣。上官鸿气得与其断了师徒情谊,从此就当没收过这位,也不许旁人再提起。 “我自然晓得。”黎衡摇头晃脑,“哎,老师年纪那么大了,怎生脾气还如此暴躁!如今我倒是庆幸,亏得阿曜入了师兄你门下。不然,他们两个性子都傲,怕是咱们得天天拉架了!” 赵山长没理会他的冷笑话,而是反问道,“你们何时启程回京?” “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这几日了。” 他们本就是为了凌降曜的事耽搁了。 黎衡举杯道,“所以,咱们师兄弟再见就得明年了,今日就来个不醉不归。” “嗯。”赵山长举盏相迎。 莫敛舟沉着脸回了住所,姜青柚跟姜青榕都在等着。 见他回来,姜青柚快步迎上来,惊讶:“敛舟,怎么了?怎生瞧着不高兴?” 莫敛舟没有回答,进了屋子。 姜青柚眸子一转,没再追问,而是倒了杯热茶递过来,柔声道,“先喝些热茶去去寒。对了,我给你带了些温补的汤水,这会子喝刚刚好。” 说着,她就把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了碗热气腾腾的羊骨萝卜汤,“你快尝尝。” 莫敛舟脸色和缓,“多谢。让你劳累了!” “应该的。” 姜青榕看妹妹殷切备至的模样,再也忍不了,他快步走过去,愤愤不平地一掌拍到桌面。 “莫敛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大哥,你干什么?”姜青柚蹙眉,“动作轻一点,汤都被你弄撒了。” “阿柚,你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见她偏袒莫敛舟,姜青榕愈发生气,“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当初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让黎侯爷举荐他,今日我就是赵山长的弟子了!” “何至于被他诓骗,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想到今天在场的都是书院夫子,他都不敢想象明天书院里会传出何种流言蜚语! 姜青柚脸色涨红,有心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跺脚:“大哥……” 她无法跟姜青榕说,莫敛舟上辈子学业有成,一路官运通亨,最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 而姜青榕,考了十数载,一年比一年差,最终只当了个举人,一辈子都难有大成就! 这样的情况,她自然是会把机会给莫敛舟。 毕竟两人已经定了亲,今后是要夫妻同体,共享荣华的! 届时,让莫敛舟多提拔她哥哥,多指点一二就是! 但姜青榕显然不理解她的苦心,此时,他对着莫敛舟,面容狰狞道,“一直以来为了能达成所愿,我费了多少心力,多少钱财,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赵山长不肯收我,你为何早早不说,非要我花了重金买下油烟墨后,看着我沾沾自喜地跪拜山长,叫我被羞辱!” “莫敛舟,你我好歹是郎舅,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妹妹放在眼里?你也见不得我好!” “哥哥。”姜青柚不赞同地唤了一声,顿了顿,她也扭头看向莫敛舟,温声道,“敛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敛舟揉揉额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今日临时从老师口中得知,他决定要收下平阳世子的。” 若非是为了给平阳世子体面,赵山长也不会刻意去办个拜师宴。 “先前老师的确有意于你。但黎侯爷与老师是师兄弟,更是平阳世子的叔叔。老师的堂妹则是平阳世子的堂婶,他们都开口了,老师如何能拒绝?” 顿了顿,他疑惑道,“我下午请了院内仆从给你送消息,让你别来,你不曾收到吗?” 姜青榕怔怔然摇头,眼眶微红,“平阳世子身份尊贵,身负爵位,已然是一世荣华,为何非要跟我个小人物过不去?我,我还想得山长指点,能考个进士功名……” 他海口都夸出去了,家里为了他都卖了地,现在他又该如何交代? 姜青柚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纳闷,“平阳世子先前分明属意的是上官大人。据我所知,他没少送孤本和重礼,如何又变成了赵山长?” 闻言,莫敛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上官大人收下了沈隽意。” “什么?”姜青柚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想再次确认:“敛舟,你说什么?” “老师亲口所说。老师甚至还让我跟沈隽意见了长辈礼!”莫敛舟咬紧牙关,倍感羞辱。 他自认为自己比沈隽意出挑优秀,他少年成名,考得功名,又入名师麾下,眼看着前景灿烂。 结果,被他抛至身后,成为尘埃的沈隽意却骤然发力直追,甚至还一跃坐到他头顶,这叫他如何能忍? “怎么会……”姜青柚愕然,她不敢置信地喃喃,“沈隽意他明明就……” 他明明就该壮志未酬,郁郁而终的! 他怎么可能越过平阳世子,成为鼎鼎有名的上官大人的弟子? 他绝无可能超越莫敛舟的啊! 姜青柚满脑子浆糊,事情脱离正轨,让她倍感焦虑。 姜青榕的反应更加激烈,他尖声嚎叫道:“不可能,你说谎!沈隽意那个瘟神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运气!我不信!” 他讥讽沈隽意的话还历历在耳—— ——“等我成为山长的弟子,沈隽意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届时都能叫你们在云麓书院待不下去!” ——“见过我的荣光后,他便知道,他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我。他与我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最后犹如天堑!” 如今却犹如一个个耳刮子,狠狠地拍打在他脸上,令他晕头转向,浑身发冷。 他还在觊觎赵山长的学生之位时,沈隽意竟然已经成了上官鸿的弟子,与赵山长是平起平坐的师兄弟。 难怪先前他挑衅时,沈隽意半句话都不说,甚至姜青檀那个混账还故意看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如果说,对待平阳世子,姜青榕是无法抵抗的无力和妥协。 那如今知道事实后,他所有悲愤和气恼都化成了对沈隽意和姜青檀的嫉妒恼恨! 在他看来,要不是沈隽意故意顶替平阳世子拜入上官鸿名下,那么平阳世子便不会转而求其次找赵山长。 那今日这拜师宴的主角就该是他了! 所以,这一切的罪过都是沈隽意! 是沈隽意夺走了他的荣光! 想通了这一点,姜青榕唇齿间都是血腥气,眼底皆是澎湃的恨意。 他一字一句,恨道:“沈、隽、意,你、害、我!” 第217章 殴打 第217章 殴打 第217章 殴打 其实不管是姜青榕,还是莫敛舟和姜青柚,在得知沈隽意得此良师后,都是心烦意乱。 三人没心思再多言,纷纷各自离开回家。 连原本想跟莫敛舟好生谈情说爱一番的姜青柚,也是毫无兴致了。 她在害怕。 前世的沈隽意在她的记忆里,占据的片段太少了,虽然他俊美清隽,聪慧机敏,但因着运气,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头,跟他有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将姜映梨嫁入沈家,就是欲要借沈隽意的手除掉她。 结果没想到,姜映梨嫁入沈家的日子不见颓然。相反,沈隽意不但考入了云麓书院,如今还得了上官大人的青睐! 明明她已经借着重生,掌握了先机,取代姜映梨成为了黎侯爷的救命恩人,莫敛舟也如她期待的一样用功出息,她本是要成为诰命夫人,成为首辅夫人的…… 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这让她感到很恐惧。 姜青柚焦虑地咬着指甲,直到用力过猛,咬破了指尖:“嘶……好疼。” 望着指尖嫣红的血,她不禁抿紧了唇,“不,我不会输的。上天既是眷顾我,那我便能逆天改命!姜映梨她已经是个毁容的废人了,她如何能跟我比?” 仿佛终于把自己说服了,她身体放软了下来。 …… 第二日,姜青榕到了书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气冲冲地跑去找沈隽意。 冲进乙班,他一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冲上去,揪住沈隽意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把人狠狠地打倒在地。 “沈隽意,你个混蛋小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乙班的学生们都惊愕当场。 还是郁齐光先反应过来,他一边手忙脚乱地跑去扶沈隽意,一边怒道,“姜青榕,你有毛病啊!阿隽惹了你什么,你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 姜青檀也回神,慌慌张张地帮着去扶人,他也是一脸懵逼:“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打我姐夫做什么?” 他不说话则已,一说姜青榕想起从前种种,怒气更是如烈火熊熊燃烧,止也止不住。 “你个畜生,你还敢说话!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把我当是傻子吗?我可是你亲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情来!” 对着姜青檀,姜青榕更加没有顾忌,拳头和脚如雨点般直往他身上砸踹。 姜青檀被打得莫名其妙,周围又窄,一时间他也无法还手,只能双手环头保护自己。 其他的同学都被发疯的姜青榕给吓到了,还是突然有人喊了句“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拉架,再请夫子”。 众人才如梦初醒,拉架的拉架,请夫子的请夫子,一时间教室里甚是热闹。 姜青榕被好几个人架住拉开,他还不解气,双脚狠狠地往下头踹,他不但踹姜青檀,连沈隽意也没忽略。 他心里有恨,下手极重。 等到夫子来时,虽然已经拉开人,姜青檀和沈隽意全身都挂了彩,郁齐光在扶沈隽意时,还被姜青榕记恨挠伤了脸。 瞿夫子跟廖夫子几人匆匆赶来,见到这副大乱斗的场景,不禁大怒道,“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集市,你们是读书人,不是市井泼妇!这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被怒骂得低头锁脖如鹌鹑。 郁齐光捂着脸委屈:“夫子,你们来得正好!姜青榕无缘无故冲进来就殴打沈隽意和姜青檀,你看他们两的伤,在场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可得给他们讨个公道啊!” “什么!”瞿夫子闻言,连忙上前来,“沈隽意,你怎么样了?” 沈隽意刚才莫名其妙被打倒在地,右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而姜青榕还故意踹了他的伤腿,哪怕郁齐光已经很努力去护着他了,但拉架时,他的腿依旧遭受到不少撞击。 现在,他整个人都疼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 他勉强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姜青檀。 姜青檀比他还惨一些,大半的攻击都是他挡了的。 虽然姜青榕不是习武之人,但到底是个男人,又是怒极之下动手,力道也是往死里下的。 故而,姜青檀可以算得上是鼻青脸肿,身上的伤更是不知凡几,站都难以站稳。 “呜呜,夫子……”他抹了把脸,“我不要紧,但是我姐夫的腿……呜呜,我姐好不容易请了名医给治好的,现在怕是……夫子,你得给我姐夫主持公道啊!” 姜青榕见他还偏帮沈隽意,气不打一处来,目眦欲裂骂道:“你个叛徒,孽畜……你跟沈隽意害我,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姜青檀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他炸毛道,“讲话要有证据,我跟姐夫走路都避开你,怎么就害你了?你别血口喷人!” 沈隽意也倍觉莫名其妙。 瞿夫子皱眉,“是啊,姜青榕,你无故殴打同学,导致他们身受重伤,可不是含糊两句害你就能结束的。必须给个说法!” 第218章 自作自受! 第218章 自作自受! 第218章 自作自受! 瞿夫子皱眉,“姜青榕,你无故殴打同学,导致他们身受重伤,可不是含糊两句‘害你’就能结束的。总是有个理由的!” 瞿夫子本就对沈隽意颇有好感,而今看他未来可期,自然是更偏袒他两分! 更何况,瞿夫子自诩文化人,是最见不得这种莽夫伤人行为! 姜青榕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但面对着这么多的同窗,他还存了两分理智,无法说出缘由,只能恨得咬牙切齿,重复着:“要不是你们,我何至于……是你们害我……” 姜青檀望着他恼火至极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发现我姐夫成了你师叔,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什么?”郁齐光一脸懵逼。 昨日他跟姜青檀离开,沈隽意回来也并没多提,故而他并不知实情。 不只是他没明白,在场其他人都对这桩闹剧听得稀里糊涂。 闻言,瞿夫子也蓦地想起昨日姜青榕闹出的乌龙,他瞠目结舌道,“你,你该不会是把昨日赵山长没收你为徒的事怪到沈隽意头上吧?再怪也该是平阳世子在前头吧?” 姜青檀惊愕地张大了嘴:“山长没收下你吗?” 郁齐光则是睁大了眼,好笑道,“不是吧?你前头可还夸下海口,山长收下你后,就要把我们赶出云麓书院!结果只是你说的大话?不是吧,你居然还没把握?” 被揭露了伤疤,姜青榕气得恨不得扑上来撕烂了他们,“姜青檀,我要杀了你们!” 他不能对其他人做什么,但姜青檀跟他是兄弟,他所有的怒气自然是冲着他去最合理了。 姜青檀连连后退,他何其了解姜青榕,本来还疑惑不解,如今看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瞬间恍然大悟。 “所以,你不敢怪罪那什么世子顶替了你,又发现我姐夫拜入了山长老师名下,就觉得是我姐夫抢了你的好运?来拿我们两个出气?” 他难得聪明了一回,把姜青榕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一时都愕然不已,议论纷纷。 “什么,这些都是真的吗?沈隽意竟然跟山长成了同门?” “山长怎么可能会收姜青榕,他学业不是甲班最出挑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多富贵,山长又不是瞎了眼!”也有不屑姜青榕的学子讥讽。 “关键是,他自己没本事,他作甚拿姜青檀和沈隽意出气啊?难道打他们一场,山长就能改变主意不成?” …… 别说这些学子们感到诧异,就是瞿夫子都被这脑回路给惊到了,“姜青榕,你当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殴打他们二人的?” 姜青榕被嘲笑得肺都要炸了,他干脆承认道,“是,要不是沈隽意勾得上官大人弃世子而选他,山长本来就是要收我为徒的!都是他害我的!” “若非如此,我昨日缘何闹出这般多的笑话,夫子你们也没少嘲笑我吧?不然,学院里的同窗们为何在我进门后就对我指指点点,不就是你们把昨天的事散播了出去吗?” 瞿夫子愕然,反手指着自己,“你觉得我们在学院里散播你昨日的事迹?” 不只是他,就是其他的夫子也不禁纷纷皱眉,不肯背这个锅。 “昨日的事不过是乌龙,山长也提过,说应当是他的错误举动才让你产生了错觉,叫我们不必多提,以免让你难受。我们虽不是守口如瓶,却也断不是无故谈论学子隐私之人!”甲班的夫子开口道。 姜青榕瞪向沈隽意,“他呢?” 沈隽意疼得额角都是冷汗,他沙哑着嗓子,冷淡道,“我没那么无聊。” “我不信!” 姜青檀为他姐夫出头,“我姐夫昨晚回来半句话都不曾多说,今日我把姐夫送来教室,姐夫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话呢!不信你问问别人看看?要不是你闹,我们根本不会知道!” 这时有个学子举手,指着姜青榕的腰间道,“我们望你,是因为你的腰带不合规……” 学院里的院服都是青灰色的,腰带则是略深一个度的靛青色。 这样的院服色若是穿得好,就如挺拔青竹,翩翩风流,但要是身形不够好,就像是一株青灰竹笋。 而姜青榕身量不高,本就穿着不好看,他还额外佩了个宝蓝色的腰带,就显得他更像是个五五分层的微胖竹笋。 学子们本就注重外表,他这般醒目的打扮,如何不叫人侧目。 加之,他刚才怒气冲冲的,也没人敢去拦着提醒。 闻言,姜青榕的脸刹那胀成了猪肝色。 敢情绕了一圈,是他自己刚才把糗事透露出去了! 想到今后整个书院里都会是他拜师不成,最后责怪沈隽意的流言,他恨不得一头碰死了才好! 甚至,他还得罪了几个夫子。 还有,平阳世子会不会也知道这件事,然后怪罪他? 一时间,姜青榕根本不敢深入想,他浑身发冷,眼前发黑,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在夫子的开口下,把人抬去了医馆。 而沈隽意和姜青檀今日的早课也只能请假,由郁齐光帮着送去了医馆治伤。 待得到了医馆,姜青檀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先推着大夫上前:“大夫,你快给我姐夫看看腿!他的腿可不能出事!” 郁齐光也急道,“是啊,大夫,他学问很好,明年还要下场的,要是腿有个万一,就会耽搁他一辈子的!你一定要给他治好啊,算我求你了!” 此时,他真是恨死了姜青榕。 打哪里不好,他竟趁乱故意踹沈隽意的腿,心肠是大大的坏! 若非现在不是时候,他都恨不得冲过去给姜青榕两个大耳刮子! 老大夫推得踉跄两步,“好了好了,我就看,别乱动。” 他低头检查着沈隽意的腿,又问了一些问题,沈隽意早已疼得满头大汗,勉强应着。 半晌,老大夫收回手,满脸严肃道,“之前那个大夫的治疗手法极高明,本来你好好再养个个把月,就能正常行走了。” “但这回又遭重创,长好的骨头又折了,第二回可比第一回麻烦,需得重新对线复位。我不擅外伤,你要想恢复如初,最好再寻回那位大夫再行加固。” 第219章 第219章 第219章 闻言,郁齐光和姜青檀面面相觑。 那得去镇上请胡大夫了! 如此一来,姜映梨一定会知道。 姜青檀挠头,忐忑道,“以我姐以前那暴脾气,一定会撕了大堂哥的吧!” “难道姜青榕就不该死吗?我看他就是故意想废了阿隽。不然他为何打你就打头打脸,打阿隽就暗地里使坏踹脚?”郁齐光咬牙气道。 “你们姜家人都不是好东西!阿隽的腿跟你们都是有仇吧!” 姜青檀心虚,不敢反驳。 毕竟,他姐夫的腿的确是他打断在先的。 “够了,齐光。”沈隽意阻止了郁齐光的谩骂,扭头看向大夫,“您虽不擅长,但应当也会处理。可否劳您先给我复位,我后面会注意的。” “可……”老大夫迟疑。 “阿隽!”郁齐光不赞同,“咱们应该回去找胡大夫看的。便是跟夫子请假,也是能理解的,何必……还是说,你怕姜映梨知道会自责?她根本不是这种人好吧!” 他以为沈隽意是因为姜映梨夹在姜家和沈隽意之间为难。 “不是。”沈隽意无奈道,“我总不能拖着这样的腿出门吧?好歹得先简单处理一番。” 郁齐光觉得有道理,老大夫也颔首,去让药童拿了夹板过来,重新给沈隽意正骨上了夹板。 最后,他还是建议沈隽意重新找回那位大夫复诊为好,然后便去给姜青檀处理外伤。 时隔一个多月,沈隽意又重新戴上了夹板,腿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垂着眉眼,任由郁齐光给他擦拭脸部肿胀的伤。 姜青榕被送来医馆后,夫子们喊人去通知了他的家眷,然后就去请示山长如何处置。 莫敛舟没想到短短半日的功夫,姜青榕就闹出这般大的事故。 他气得额头青筋直蹦。 姜青柚知道后,立刻就哭哭啼啼地来找他,“敛舟,请你一定要帮帮他,跟山长说说情,不然哥哥一定会被赶出书院的!那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她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莫敛舟身上,但她也清楚,今后待得莫敛舟身居高位,难免会有女子投怀送抱。 所以,还是家里得有个得力的撑腰。 莫敛舟冷着脸,恼道,“他要是真的顾忌前程,就不该明刀明抢在书院里去寻沈隽意等人的麻烦!现在整个书院都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我还如何说情?” 但凡姜青榕长个脑子,也该明白,这不是村里,要找事也该单独私下去。 姜青柚泪水滚滚而落,“是哥哥太冲动了,我今后定然会说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咱们的关系,不能让沈隽意太出头,不然阿梨她……” 她欲言又止,转而继续哀求道,“敛舟,你聪明,我求你想想办法吧!” 莫敛舟捏紧拳头,冷道,“我难道还会输给沈隽意那个瘸子?” “我知道你不会。但咱们当初合计阿梨嫁给他,他素来阴沉有心计,虽见着咱们不吭声,但定然把这笔账算在咱们头上了。”姜青柚哭道,“还有阿梨,她也恨咱们。上回要不是她,何至于惹来金家这些豺狼……”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凑不齐钱,需得家里卖地。这回我家是砸锅卖铁才得以买下那份礼,如今哥哥没被山长看上,他心里如何能不气呢?” 姜青柚这些话,莫敛舟何尝不明白。 他对姜映梨避而不见,对压制沈隽意有着骄傲满足,何尝不是因为曾经做下的这些亏心事。 他抛弃了姜映梨,后来又合谋把她替嫁给沈隽意,虽是为了解决姜青柚的麻烦,更多的存着是两人相杀相怨的念头。 一来沈隽意的霉运,会令姜映梨倒霉得没空来找他。 二来则是,姜映梨为他得罪过沈隽意,两人定无法和睦相处,以姜映梨的脾气定会吵吵嚷嚷的,让沈隽意无心学习。 也算是一箭双雕。 但现在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沈隽意成了他的师叔,更成了他心尖的一根毒刺。 昨夜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沈隽意那句“莫师侄,今后好生读书,莫要把心思放在无用的事上”的讥讽说教。 他闭了闭眼,唇齿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比起求我,其实有一个人更合适。” 姜青柚愣了愣,恍然回神,“你,你是说黎侯爷?” “没错。黎侯爷跟山长关系亲近,且,你对黎侯爷有救命之恩。”莫敛舟冷静地分析。“而平阳世子也是其子侄,对方顶了阿榕的机会,他应当也心里过意不去。” “再来,我听说他并不得上官大人的喜爱,想必他对阿檀的处境更能谅解。” 姜青柚咬唇,“我去试试。山长他……” 莫敛舟:“我会去求老师。老师虽然严肃清正,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双管齐下,应当会有些效果。” 姜青柚松了口气,她止住了泪水,抬手抱住了他,依偎在其怀中,感动道,“敛舟,谢谢你。昨天我哥哥生气还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还愿意出面求情。” “我已经替你备好了节礼炭敬,晚些我让伙计给你送来。希望山长不会误解你,我真怕耽搁你的前程。” 莫敛舟闻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扬起了一抹笑,“你我是未婚夫妻,你哥哥今后是我的大舅哥,我做这些是应当的。” 说着,他替姜青柚拢了拢斗篷的帽子,“好了,趁着这会子没下雪,赶紧去吧!我这就去见老师了,听话,不会有事的!” “嗯。”姜青柚点了点头,满眼信任的望着他。 送走了姜青柚,莫敛舟的脸慢慢冷了下来,垂眸整理了番衣服,琢磨着腹稿,缓缓朝赵山长的院落而去。 第220章 求情 第220章 求情 第220章 求情 莫敛舟到了赵山长的院子里时,瞿夫子还在跟赵山长告状。 他对沈隽意有好感,自然看不得姜青榕的恶劣行为。 “山长,这样恶意伤人的学子,咱们学院一定不能多留。不然,今日他因为嫉妒殴打沈隽意,明日是不是还得把所有成绩比他好的同窗都给弄残弄伤了?”瞿夫子狠狠道,“就该把他赶出书院,也能以儆效尤!” 赵山长眉头紧皱,“姜青榕此人……” “老师。”莫敛舟适时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拱手行礼。 “何事?”赵山长问道。 莫敛舟看了眼瞿夫子,垂眸道:“是有些私事想与老师谈一谈,还请老师挪步一二。” 瞿夫子:“莫敛舟啊,你若是不急,待会再说。我今天必须得跟山长好好说说咱们书院的规矩学风,断不能宣扬姜青榕这种坏风气,必须好好处置了才是。” 莫敛舟:“……” 他讲的就是姜青榕的事,若是再耽搁下去,等赵山长金口玉言一出,那就不好再更改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比较急的事儿。劳驾瞿夫子稍等片刻,我与老师就说两句便可。” 赵山长斜睨了他一眼,朝瞿夫子道,“快要上早课了,你应当还要去乙班教学。你且回去,等会找人去看看沈隽意等人的伤势情况,我会据此考虑的!” 瞿夫子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也没多停留,催促了两声就匆匆离开了。 赵山长转向莫敛舟,“你来是为了姜青榕之事吧?我知你与姜青榕是郎舅,当初你曾多次与我推举他之文章,也是我先前隐有松口,导致今日的乌龙……”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 他对莫敛舟这个大弟子颇为满意,省事又知趣,好学又勤奋。 而他当初的确是有心想再收一位弟子的,莫敛舟对其推崇,他也就愿意给弟子几分薄面,只是一直都没具体确定下来。 直到凌降曜出现。 “是我有错在先。”莫敛舟说着,撩起袍摆,跪在赵山长跟前,“阿榕特别崇拜您,我之前几番传达可能词不达意,让其误解了。” 顿了顿,他垂着眸子继续道,“您或许不知,先前姜青榕跟沈隽意本就有旧怨……” “哦?”赵山长诧异。 莫敛舟缓缓道,“姜青榕与沈隽意本是同村,之前书院招生报名时,沈隽意的家人故意把他推下车,迫使他险些迟到,亏得有同村其他人鼎力相助才赶上。” “加上这次……姜青榕才没忍住脾气,积累爆发了。当然,私斗报仇,本就不应该。” “只是姜青榕与学生一样,出身寒门,他凭毅力考入书院,家中早已砸锅卖铁。因为感激您先前的几番指点,听说您喜好墨,他家更是卖了两块地,才凑钱买了那块油烟墨。” “《论语》言,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学生知道这很荒谬,却还想恳请您给姜青榕多一分机会!” 说完,他深深地俯下了身子。 莫敛舟素来傲气,赵山长极少看到弟子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他。 如今为了姜青榕低头,不禁让他惊愕之余,也有些感慨。 “快起来吧!”赵山长把人给扶起,叹气道,“你言之有理。但姜青榕妒忌同窗,公然动手,我身为山长,若是轻拿轻放,那至学院的名声于何地?姜青榕是定要处置的。” 只是轻重的问题。 莫敛舟抿唇。 他倒是没想过拼尽一切,定要把姜青榕给捞出来。就如赵山长而言,他已然尽人事,接下来就听天命了。 他刚要接话,就听得一道爽朗的声音道:“师兄,话不能这般说的。” 两人抬头望去,就见黎衡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紧跟着个姜青柚。 姜青柚跟莫敛舟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昨日黎衡跟赵山长不醉不归,就宿在了书院里。 这也是姜青柚能这般快的把人寻来的原因。 赵山长蹙眉,“侯爷,这是我们书院的公事。” 黎衡摆手,“诶,师兄,我不是作为师弟来掺和的。我是作为姜青榕这边的家属来求情的!” 说着,他便指了指旁边的姜青柚,“我的救命恩人,想必你先前也见过,她为老师的病也是奔波了不少。” 姜青柚连忙上前见礼。 赵山长板着脸不语。 “这件事我也听了一耳朵,姜青榕的确冲动过头。但有件事师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黎衡意味深长道,“姜青榕和沈隽意也是郎舅。” 赵山长一愣,扭头看向莫敛舟。 姜青榕这什么运气? 两个妹婿个个都出挑得很! 但想起莫敛舟所言,他又皱紧了眉头。 “既是郎舅,何来旧怨?” “这便说来话长了。”黎衡早已从姜青柚口中得知了沈隽意娶的姜映梨,就是先前打晕她替嫁那位。 先前他还道姜映梨眼睛不大好,不然何至于放着莫敛舟不要,直到昨日正式见了沈隽意,他才真正对姜青柚的话深信不疑。 姑娘爱俏郎,何况沈隽意还才华横溢,不然也不至于入了他那位挑剔的师尊之眼。 而姜青榕身为亲哥,为妹妹打抱不平,原就是理所应当。 故而,他说道,“只是这大舅子教训妹婿,虽说地点错了,但也算家事。” “再说,我听说姜青榕本性纯善,在甲班的同窗对他无不称赞其和善。” 顿了顿,他又放软语气道,“我知道师兄刚正不阿,但书院本就是培育国之栋梁之处。姜青榕少年人血气方刚是常事,咱们当年不也是如此吗?师兄何必因一些小错,而误了一位少年人的前程呢!” 黎衡是前后都给赵山长都想过了。 但赵山长并不喜如此,“但他在书院伤人,若是如此定性,对其他学子不公。” “你的意思是,要让沈隽意等人原谅他才行?”黎衡明白过来。 “便是如此,我也得与学院夫子们商讨一番。”赵山长并不松口。 他愿意远离官场来书院教书,的确也是存着教书育人,扶持寒门子弟的想法。 他不会纵容恶人,却也不想误了个好学生。 “自然。” 第221章 比死还难受! 第221章 比死还难受! 第221章 比死还难受! 赵山长既肯通融,姜青柚便深深松了口气。 等离开了院落,她不好意思地道谢,“这回多谢侯爷,若非您,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黎衡见她双眸通红,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本就欠你一条命,后面也多亏了你举荐的大夫,才让阿曜好转。不过是些小事,费不着谢!” 顿了顿,他望着身后,叹气道:“我这师兄虽迂腐严正,但有个特点就是爱生如子。他本可升迁祭酒,但他无心沉浮宦海,一门心思只想培育良生益臣。这点我是不如他的!” 闻言,跟随在其后的莫敛舟垂眸,暗暗记下。 黎衡伸了个懒腰,他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经过一夜,早已皱巴巴成咸菜,便先回府梳洗换衣了。 而姜青柚则是去医馆看望昏迷的姜青榕,顺便与沈隽意等人谈谈和解的事。 莫敛舟与其一道。 姜青榕刚醒来,只觉后脑勺麻麻木木的疼,“唔……” 莫敛舟低眸垂望着他,“醒了?” “敛舟?这是哪里?” “医馆。” 姜青榕一愣,旋即想起昏迷前发生的种种,他的脸瞬间就扭曲了起来,蓦地坐起来,因为起得太猛,撞到了床头,他忍不住又嗷了声。 “可恶!我就说沈隽意是个瘟神,谁沾上他都没得好下场!要不是他,我何至于……” 他闭紧嘴巴,看向莫敛舟,期期艾艾问道,“书院那边……怎么说?” 莫敛舟没有说话。 姜青榕倍感压力,扑过去就拉住他的手,哭求道,“敛舟,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我当时是气昏了头,只要想到沈隽意他们把我当跳梁小丑看待,我气得一晚未睡……这才会失控做下错事!” “我都知道错了。我不该当众责备夫子,还动手打人的……敛舟,我不能被开除的!那样,与杀了我何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莫敛舟很理解姜青榕的心情。 因为他亦如是。 但同样,他也很反感姜青榕失智闯下的祸事。 他还得费心力去跟山长低头求情。 甚至,如今山长还知道——他跟沈隽意是连襟的事实。 他并不想以这种方式跟沈隽意扯上关系。 姜青榕脸色灰败,失魂落魄地喃喃:“既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 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成就,要是因为这样,回到原点,届时他不但是村里的笑柄,三房等人怕是都会对他踩踏。 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站起就要去撞墙。 莫敛舟一愣,没想到姜青榕竟有这样的胆魄,他连忙去拉,“你要干什么?” 此时,刚去交了汤药费,抓着一提安神补药回来的姜青柚愕然,也是慌忙上前,“哥哥,你这是作甚?” 姜青榕悲从中来,泪水滚落,“与其成为书院弃生,成为咱家的笑话,我还不如死了个干净!” 死者为大,书院也不会再追究,更不会谈论了,还能落个清白名声。 对于自卑又自傲的姜青榕而言,能以死亡来逃避,已经是他悲愤脑热之下,难得的大胆行为了。 姜青柚本来心里大为生气,见此,恼火不由散了些,她放柔声音,“哥哥,书院没说要开除你。” “当真?”姜青榕惊讶,“可当时瞿夫子他们……” 姜青柚跟莫敛舟对视了一眼,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听,“……所以,现在咱们要做的是让沈隽意不追究。夫子那边,自有侯爷和山长出面。” 姜青柚是不担心那些夫子,只要山长略有松口,那其他都不是事了。 黎衡身为侯爷,除却特别顽固之人,夫子们自会卖他个面子。 姜青榕抿唇,“阿柚,你……替我去吧!我不想见他!” 他自诩高沈隽意一等,让他跟沈隽意低头,跟要他的命也没差了! 而姜青柚跟沈隽意有些旧情分,她出面自比他去强。 他还记得上回姜青柚支开他,私下跟沈隽意说话的事。 姜青柚条件反射看向莫敛舟,不悦道,“哥哥,你——这种情况,你难道还要顾忌你的面子不成?” 莫敛舟也有些不耐烦,“若想被开除,你自可以选择不去。” 姜青榕倍感屈辱:“我去!” 因为是要去赔礼道歉,姜青柚虽然囊中羞涩,还是硬扣出了些银子买了点礼物前往沈隽意的住所。 开门的是郁齐光。 见到门口几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火速要关门,被莫敛舟拦住,“郁兄,我们是来给沈隽意赔礼道歉的。” “不需要!”郁齐光啐了口,直接用力合上门扉。 姜青檀一瘸一拐从灶房出来,见此,他好奇地看着气恼的郁齐光,“谁来了?” “恶犬。不用理会!” 外面的姜青榕听到门内的对话,气得跳脚,用力拍着门道,“姜青檀,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姜青檀:“……懂了。” 坚决不开门! 姜青榕气得脸都肿了。 这个混账!他竟然听外人的话! 眼看姜青榕又要发怒,莫敛舟连忙摁住他,“别吵了。你这样恶劣,他们如何肯开门?” 姜青柚也颔首附和:“是啊。哥哥,你冷静些,让我来!”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门,温声细语道,“阿檀,我是阿柚姐。今日的事,是大哥做得过分了,你开门,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和伤药!” 姜青檀撇了撇嘴。 虽然他从前跟姜青柚没什么大矛盾,但他没忘记他姐姐是如何被坑的。 所以,他翻了个白眼,“我们都有,不需要,你们赶紧滚吧!” 姜青柚深吸了口气,继续柔声劝道,“阿檀,不管如何,我们都血亲,何必这般生疏呢!这次我们也是听山长的话前来的。山长让我们私事私了,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郁齐光闻言,这回没做主,而是跑进去跟沈隽意传话。 很快,他就跑了出来,底气很足地大声回道,“不谈!快走,不然别怪我们放狗!” 第222章 他想替姜映梨出口气! 第222章 他想替姜映梨出口气! 第222章 他想替姜映梨出口气! “郁齐光,我们姜家的事与你何干!你识趣就速速开门!” 姜青榕气得差点没去踹门,好在莫敛舟还记得他们主要是来道歉的。 姜青柚心里也有些不悦,但见里面死活没有动静,他们也不好强逼。 最后,姜青柚只能忍痛把赔礼放在门口,三人便相携离开了。 等确定他们离开后,姜青檀才开门探头,把地上一堆礼物提了进去。 “姐夫,这是他们送来的东西。哦豁,还有伤药补品,这可真难得啊!” 郁齐光恼火道,“谁稀罕他们的臭东西!阿隽,这回打发他们了,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吧!听他们那话,似乎是山长的意思……” 他们总不能跟山长对着干! 沈隽意垂眸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姜青檀突然道,“山长难道还能强逼着姐夫答应不成?上官大人也不会肯的吧?” 闻言,沈隽意看着手边的书册,蓦地道,“阿檀,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好好。”姜青檀点头如捣蒜。 很快,他就提着姜青榕他们送的一堆补药,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郁齐光望着他的背影,蹙眉道,“阿檀都伤成这样了,为啥不让我去啊!” 沈隽意淡淡道:“就是要他去。” 姜青檀租了辆马车,跌跌撞撞地跑去了上官府邸。 上官鸿这两日吃了药,好转了不少,正由上官夫人陪着边赏雪景边在廊下散步,看到小厮带着鼻青脸肿的姜青檀过来,他不由一惊。 “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沈隽意的妻弟,姜映梨的亲弟弟,故而他态度很是不错。 姜青檀用衣袖半遮住脸,含含糊糊道,“就,就摔了一跤。大人,我姐夫担心您大病初愈,新得些补药,就托我送来孝敬您。” 徒弟送老师东西,本就是天经地义。 上官鸿没拒绝,让下人接过他手里的礼物。 “雪天出行要多多注意安全才是!”他训斥道,“要摔出个好歹,没得让人担心。” 姜青檀低眉顺眼地应着。 倒是上官夫人注意到他的衣摆干净,又仔细打量他的伤势两眼,温声道,“孩子,你这不是摔的吧?瞧着倒像是被人打的。” “什么?”上官鸿惊讶,扭头看向他,“你拿开手叫我瞧瞧!” “这……”姜青檀躲躲闪闪的不好意思。 上官鸿直接拉开他的手,就见他脸肿胀如猪头,他皱眉,“好好的不读书,你是去与人斗殴了?” 上官夫人拉了拉他,温柔地对姜青檀道,“你先进屋,我叫人拿药给你擦擦。” “不,不用了。”姜青檀捂着脸道,“我,我已经看过大夫处理了。我,我就是来送礼物的,还得赶着回去照顾……回去上课!” 上官鸿敏锐地反应过来,“沈隽意自己不来,偏让你个伤员代替前来,莫非他也受伤了?” 沈隽意初初入门,便是关心他,也不该推脱旁人送来,除非他自己动不得。 姜青檀身体一僵。 上官鸿一看他这稚嫩表现,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霎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莫不是还被打得下不来床了?现在就带我去,我非得亲自瞧瞧,是哪个敢这样欺负我的徒弟!” 姜青檀缩着脖子,眸子滴溜溜转:“可……” “可什么可?带路!” 上官鸿让上官夫人先回去休息,就随着姜青檀急匆匆地回了小院子。 见徒弟住在这般寒酸的小院,上官鸿蹙了蹙眉头,没有多言,待得见到躺在床上的沈隽意,他瞪圆了眼,“你这腿怎么样了?” 没有姜映梨先前开的止疼药,药堂大夫就给开了些安神药,沈隽意疼得睡不着,又不好乱动,只能硬挺着,靠翻看书来转移注意力。 听到动静,他想起身,“老师……” “莫要动。”上官鸿上前阻拦住他,“我都听说了,你这腿又遭了罪。具体怎么回事?路上问这小子,他还唧唧歪歪的不肯说……你既求到我跟前来了,莫非还有何难以启齿不成?” “劳驾老师,这本是家事……”沈隽意叹了口气,话才说一半,门口传来动静,是郁齐光刚煎好药进来。 “……这位是?”见到陌生人,郁齐光愣了愣,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道,“难道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我姐夫的老师,上官大人。”姜青檀飞快回道,眼里都是骄傲。 郁齐光对上官鸿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闻言,他眼眸闪亮,三两步上前,嚎道:“上官大人,您来得正是时候,您可得给阿隽主持公道啊!” 说着,他就把今日的事儿仔仔细细地全说了一遍。 末了,他擦了把泪道,“阿隽性子和善,但他们实是太过分了!他们非但不道歉,还打着山长的旗号,逼着阿隽和解不追究……阿隽是可以不计较,可就怕以后他们再得寸进尺啊……” 上官鸿看了眼腹黑的弟子,沉吟道:“我明白了。你好好养伤,无论如何把腿伤养好,才能有以后,以外都交给我。” 归根结底,也是因他而起。 若非他中途收了沈隽意当挡箭牌,如何惹来这些风波。 “是。” 上官鸿又宽慰了他两句,就起身离开了。 郁齐光合上门回来,眨了眨眼,忐忑道,“我怎么瞧着上官大人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啊!是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吗?” 沈隽意摇摇头,“是我之故。” “啊?” “老师看出我故意让阿檀引他前来。虚而委蛇,手段不够正派。”沈隽意缓缓道。 他初拜师,就令其跟名下大弟子对上,实是不好。 若是平日便罢了。 但他还记得上回姜青柚领着京都来的大小姐来为难姜映梨,虽然姜映梨并没多言其中凶险,他却记在心中,更想以此来给姜家一个为难。 哪怕落在师长眼里,是他心机深沉。 他也想替姜映梨出口气。 第223章 惩罚 第223章 惩罚 第223章 惩罚 上官鸿去见了赵山长。 赵山长很是意外,连忙上前扶他:“老师,您不是还在病中吗?若是有事,尽管使人来叫弟子一声便是,何至于冒雪前来?您快坐。” 说着,动作麻利地去倒热茶。 上官鸿摆摆手拒绝,开门见山道,“我去见过阿隽了。” 赵山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隽意。 他顿了顿,放下茶碗,“小师弟寻您了?院内之事,惊动了您,是我的不是。” “你别跟我打这副虚伪腔调。直接说,你打算如何处置那闹事学子?” 赵山长也颇为头疼,“其实黎侯爷寻了我,那姜青檀是他救命恩人之兄长……” “呵,他是每天闲的没事干,只能到处管闲事吗?”上官鸿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他呢!要不是他这个孽障,何至于闹出这般多的事!” 虽然沈隽意的确很优秀,上官鸿也不后悔收他为弟子。 但被迫到底叫人不喜。 赵山长闭了嘴。 上官鸿骂归骂,先前黎衡听信谣言,跑去穷乡僻壤的山里,孤身翻山越岭给他寻药材,最后被毒蛇咬了,险些连命都没保住。 幸亏有个农女上山采野菜发现了他,不然便一命呜呼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黎衡厚着脸皮领着凌降曜日日往他府中报到,委婉想让他收其为徒,他只会冷待,却不曾发脾气的原因。 虽然黎衡在他眼里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废物,但他这份尊师之心,上官鸿也是心领了的。 只是,他也绝不会违背心意去收凌降曜罢了。 此时,听到其中又有黎衡的插手,他恼怒地骂了两句,又硬着声音道,“黎衡不是报答了那农女吗?” “您又不是不了解阿衡的脾气,他素来仗义,讲究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那姜姑娘不但为您的病奔波了,听说连阿曜的病也是她举荐的大夫治愈的。故而,阿衡更加感激了。”赵山长解释道。 “呵,他想报恩,想护短。”上官鸿的语气缓和了些,面色依旧冷漠,“但你身为云麓书院的山长却不能徇私,不能寒了院内其他学子的心!” 他拍了拍桌子,重重提醒道,“你小师弟可是断了腿的,你知道腿对出仕之人多重要吗?” 赵山长看了眼上官鸿,暗暗道,师弟还不是跟您学的“护短。” 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两边都多有偏袒。 他闭了闭眼,心里已经有了决策,“我自是秉公处置的。” 很快,赵山长就召集了院内的夫子,商量了对策。 瞿夫子是激进派,觉得合该从严处罚,开除了事,以儆效尤! 廖羽廖夫子跟他不对付,又是甲班夫子,自是选择保守派,觉得应该多给些机会给年轻人,不该强行断了年轻人的前程,让姜青榕去赔礼道歉就行。 双方争持不下,面红耳热之际,赵山长宣告了他的决定。 一是姜青榕记大过一回,之后再犯哪怕是小错,都以开除处理。 二是从明日起停课一年。 三是写检讨,在全院同窗批评。 四是跟沈隽意赔礼道歉,再赔偿其汤药费。 虽看着这些决策保全了两边的面子,至少既没逐出书院,又按要求重罚了人。 至少上官鸿和黎衡,瞿夫子和廖夫子等人都满意了。 姜青柚也是松了口气。 姜青榕却是暴跳如雷,他激动道,“明年秋闱我欲要考院试!前年我院试不曾过,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这回若是耽搁考不中,那我岂不是要再等三年?” 他比沈隽意和莫敛舟他们都大,已然是二十一岁有余。 科考并非年年能中,他好不容易考中云麓书院,本是计划明年先考中秀,再去考举人,去拼会试进士,便是落榜一回,好歹能在二十五左右得入官场。 届时,有了功名傍身,他兴许婚事都能说个官家小姐。 他盘算得好好的,结果耽搁三年,他再去考,岂不是而立之年了! 到时候,沈隽意和莫敛舟岂不是要把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莫敛舟便罢了,好歹是姐夫。可沈隽意,他是断断不想他踩在自己头上的! 姜青柚皱眉,安抚道,“哥哥,好歹山长不曾逐你出书院,这样你便还有机会!” “你懂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姜青榕怒斥道,“都是沈隽意他们害我。我就说他克我,当初你还非要应承他家的婚事,现在姜映梨嫁过去,跟他家扯上关系,霉运一直往我身上涌!” “先是害我丢了山长弟子的殊荣,现在还害我明年不能下场,真真是个灾星无疑!” 姜青柚被他怼得脸色不大好看。 她本就是看重沈隽意的霉运,故意应承亲事,一来能赚一波彩礼钱给当时的莫敛舟应激束修费,二来是把姜映梨替嫁过去,让其被克死。 哪里想到那么多? 莫敛舟看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拍了拍她的手,抬眸看向姜青榕,“你若是想下场,山长也不曾限制,你尽管去请人举荐去报名,去考便是。” 姜青榕一噎。 “我不能去上课,没人给我指点,我如何跟人比?”他泄气地坐下,揉乱了头发,沮丧道,“还要我写检讨,给那个瘟神赔偿,这么紧凑的时间,我去哪里筹钱!” 他看向姜青柚。 姜青柚已经把余下的钱都给了莫敛舟买了节礼和炭敬,早已口袋空空。 她摇了摇头,无能为力道,“近来天寒,酒楼生意大不如前,得明年开春才能回暖。” 莫敛舟倒是想起一茬,“你不是买了一方紫铜油烟墨吗?如今既是没用,倒不如退回去,拿回那五十二两银子。” 姜青榕倍觉有理。 那方紫铜油烟墨是他打折买来的,足足便宜了几十两银子。他贪心地想着便是便宜出给旁人,也能净赚个二三十两,就拿去当铺。 当铺一看,却说油烟墨并非是新墨,重新做旧看起来像是陈墨,其实就是个面上光,只能出二十两银子回收。 姜青榕:“!?” “不可能!我可是花了五十二两银子买来的,这就是上了年份的油烟墨!” 当铺的人可怜地望着他,“那你大抵是叫人骗了。” 第224章 一筹莫展 第224章 一筹莫展 第224章 一筹莫展 当铺的掌柜可怜地望着他,“那你大抵叫人给骗了。” 这种事儿在当铺每月都会发生个几起,他们并不觉得出奇。 姜青榕崩溃道,“我分明检查过,这墨无论是外形完整,质地细腻,且瞧着年份刚好,怎么可能……” 当铺掌柜见他年轻,便干脆给他指点了一二,“墨的好坏主要讲究的是质细胶轻质坚,其中前两者最为要紧。” “这制墨之难,也难在烟料与胶之调配。选墨首重质地细致精纯,烟料多则黑而无光,上砚自然无声。” “胶则是过重光亮过度,黏性多而滞笔,过轻又质地而无光彩。所以,墨存放越久,胶性越平和,越便于使用,特别是书画。” 顿了顿,他觑了眼姜青榕,“公子以后买这些,还是要多加注意。好在这墨卖五十二两银子,算不得多出格,若是公子留着自己用,养上个数年,指不定能养好些,也算是物超所值了。但要是现在就当出,这价格肯定要折上一半的!” 姜青榕气得跳脚:“好啊,我原以为看在同窗的份上,他是真给了我便利。敢情是故意欺我不识货,竟还高出价格卖于我,果真是无商不奸!” 他却也不想想,若是这油烟墨当真如此好,凌降曜前往书斋时,就会一道买走当伴手礼送给众多夫子了,何至于留下这一方好墨。 不过是他学识浅薄,又贪心不足。 当铺掌柜也是商人,见姜青榕唾骂商户,神色就不大好看。 他敛了表情,问道;“公子可还要当?” “不当了!” 姜青榕夺回东西,一路怒气冲冲地闯入梦溪书斋,把墨拍在柜台上,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梦溪书斋欺人!这墨根本不值钱,速速给我退掉!” 接待他的是上回的伙计,他翻了个大白眼,不想跟他争论,扭头寻了掌柜过来。 掌柜觑见姜青榕,并不觉得出奇,他赔笑道,“姜公子,这是有什么问题呢?我们书斋的东西卖出一概是不退换的,上次您也是检查无误的。” 姜青榕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当时把这墨夸得天花乱坠,结果我送去当铺鉴定,他们说你这墨是新墨装旧墨,完全不值五十二两。” 掌柜笑了笑,“姜公子,当初买卖时,我们只说这是紫铜油烟墨,可有说过它是多年陈墨?” 姜青榕一愣。 还真没有。 他当时就听到何荣轩愿意半价卖给他紫铜油烟墨,就已经是欣喜若狂了。 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更何况,他用惯了劣质墨,还真不懂这些墨的讲究,虽知道越陈越好,可当时这方墨光华内敛,触手温润,隐有清香,就以为是一方难得好墨了。 掌柜继续道,“说实话,这种紫铜油烟墨,若是上了年份的陈墨,别说一百两,便是二百两都不一定能买到。这墨虽不过是一两载,但成色却已是极出挑,若非少东家开口,我们定不会五十二两出掉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姜青榕捡了大便宜,莫要再不知好歹了。 姜青榕咬牙,“那我也不需要了。这与事先说好的不同,你们收回去,把钱退给我,尽管再高价卖给旁人便是。” 掌柜遗憾道,“姜公子还是莫要为难我了。墨条属于售出不退换的范畴,何况当初公子也是亲口确认过的。若是人人都公子一般,那我们这书斋还如何做生意!” “可不是,墨条都长得差不离。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故意换个劣质的,重新拿来退换骗钱!”旁边伙计嘀咕道。 “你是说我骗钱?”姜青榕脸色难看。 掌柜瞪了眼伙计,笑道,“我们当然不是那意思。但这是我们东家定下的规矩,我们都不过是讨口饭吃的,实是做不来主。” 顿了顿,他补充道,“上回我们少东家因为此事,还被东家给罚了的。姜公子,你不若好生养一养这墨,待过个几载,定然能养得胶平墨细,届时便是转手价格都得翻个几倍了。” 姜青榕要是能有这闲工夫养墨,何至于把其拿出来当掉。 但无论他如何说,掌柜是死活不肯退货的,他要真闹起来,最后也只能被送去官府当闹事者关押起来了。 而何家跟官府有往来,姜青榕自是不想惹的。 一时间,他只能灰头土脸地被赶出了梦溪书斋。 伙计望着他沮丧的背影啐道,“活该!让他不长脑子,眼睛又瞎,还真以为天上能掉大馅饼呢!” 上回因为跟姜青榕起冲突,他还被扣了工钱,故而对其很是着恼,现在可找到机会痛打落水狗了! 姜青榕听到讥讽,气得咬牙,却已然没了回头争吵的兴致了。 他现在着急的是如何筹钱。 若他期限内筹不到钱,届时山长给的机会可能就没有了,等待他的就不再是停学一年,而是退学了。 故而,姜青榕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本是想高价出给其他人,现在希望破灭,他只能又跑回当铺,打算含泪二十两出了。 结果,接待他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伙计,翻看了两下,价格就变成了十两。 姜青榕:“——??” “明明先前说的是二十两,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十两了?我要见你们掌柜。” “不好意思,掌柜出去了。”伙计回道,“而且,这价格本身就是变动的。兴许你过阵子再来,就变成八两了呢?” “所以,公子你是出还是不出?” 姜青榕是看出来了,他们是趁火打劫,故意压他的价! “狡诈!”他也是气性上来了,“我不出了!” 伙计也没拦着。 这种人他见多了,急着用钱时,自然会再回来! 姜青榕一气之下卷着东西跑了出来,可真正站定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不当掉油烟墨,他又哪里来钱呢? 总不能又让家里卖地吧? 可他又不甘心,五十二两买的,怎么可能亏掉四十二两出!这都够他一年多的束修费了。 他恨何荣轩坑他,又恨沈隽意等人害他…… 最后,他苦恼地抱头蹲下,一筹莫展。 第225章 印子钱 第225章 印子钱 第225章 印子钱 郝癞子唱着小曲从巷子里拐出来,不曾想迎面脚下碰见个东西,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他堪堪扶住墙壁,稳住身形,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拦着爷爷,不要命了吗?” 姜青榕正蹲在墙角苦恼,突然被踢得翻转,胳膊肘一阵子剧痛,他也刚要骂人,抬头看见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霎时脖子一缩,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 “对,对不住。我,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我这就走!” 他不想惹这些流氓地痞,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郝癞子觑见他垂头丧气抱着个大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当”字,瞬间明白过来。 他脸上的怒容一收,眸子一转,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拉住了他:“兄弟,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姜青榕不欲跟他扯上干系,拼命摇头:“……没,没有。” “哎呀,兄弟,你跟我客气什么呢!这每日里来当铺的,十个里面有九个是手头困顿,遇到难事的。”郝癞子笑道。 姜青榕抿唇,没有接话,想走。 郝癞子眯眼不肯松手,继续道,“但这当铺的掌柜很是奸诈,这任何东西进了他们当铺都得被削去半截,连老鼠进去都得脱层皮呢!” “他们还最是会看人下菜碟,遇到那一看就是着急的,还会压价得愈狠。想来,兄弟你也是如此吧!” 这话说到了姜青榕心坎儿里了,霎时他脸上的排斥之色便淡了些许。 郝癞子见此,趁火添油,“若是兄弟你着急用钱,我这倒是有个法子支给你。” 顿了顿,姜青榕忍不住忐忑问道,“……什么办法?” 看他接话,郝癞子知道机会来了,清清嗓子道,“我知道前头有个能借印子钱的地下钱庄……” 一听借印子钱,姜青榕脸色一白,当即就要走,“印子钱要九出十三归……多谢,我不需要。” “哎哎哎,等等,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只要你借的时间短,自是用不着多少利钱的。”郝癞子跟在他身后道,“而且,这是保证你立刻就能拿到钱!” 闻言,姜青榕脚步停顿,低下了头。 他只是急,并不需要借太多钱,沈隽意的汤药费最多也就是赔偿个十两银子。 然后他再找个别的当铺把油烟墨给当掉,或者是等这阵子阿柚的酒楼能营业赚钱,很快就能把这十两银子的印子钱还清。 这般想着,姜青榕扭过身子来,低声道,“那,那劳烦你带我前去。” 郝癞子本来都要放弃了,见姜青榕突然又应承了,瞬间喜笑颜开,连忙在前面带路。 “好嘞,你随我来。” 姜青榕从没接触过这些三教九流之辈,从前他看不起姜青檀爱跟这些流氓地痞接触。 此时,他也不肯跟郝癞子多言,随着他一路在巷子里七弯八绕,都快绕得头昏了,才总算寻到地下钱庄。 郝癞子似乎跟很多人都很熟悉,一路上都有人与他打招呼,见到姜青榕则是用一种打量肥羊的眼神。 姜青榕被领着进去见了个管事的,对方让他写下契书,摁了手印,便很果断地给了他十两银子。 郝癞子也领了半两银子的介绍费,他笑得眉开眼笑,还把一脸不安的姜青榕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离去。 高七就是这时来的,他见到姜青榕的背影,不禁多看了两眼。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身上的院服,他在沈隽意等人身上见过。 “那是来作甚的?” 郝癞子跟他打招呼,“高大哥,你来了啊!哦,我看他在当铺前都快哭了,估摸着是缺钱,就劝了他两句来借印子钱应急。刚借了十两银子呢!” 他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跟上姜青榕,然后套麻袋抢回银子,这样就能空手套白狼了。 高七总觉得姜青榕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见此,他拦住人,说道,“最近外头风声紧,你既拿了抽丰钱,就莫再干这些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他们这些读书人,惹急了,若是往县衙里一告,就不好处理了。” “好。”郝癞子颇为遗憾,但高七的话他还是听的。 姜青榕不知自己躲过一劫,他拿了钱便送去给了瞿夫子。 没错,这件事山长交给瞿夫子全权处理。 瞿夫子偏袒沈隽意,对姜青榕自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瞥着十两银子,勉强接过:“沈隽意的腿需得重新接骨,不但费钱还费时,还需得进补……这点银子也就堪堪吧!” 其实他这话也没说错。 若非姜映梨懂医术,私下给沈隽意既贴药又贴力,别说十两银子,百两银子都不一定能治好,还需得找到医术高超的大夫。 那种大夫出诊费都不是十两能行的。 说着,他又不满地瞪着姜青榕,“虽然山长仁善宽宥,但你也需得好生反省检讨,莫再冲动行事。若是再犯,绝不姑息!再去把检讨写来,之后我会陪同你去向沈隽意道歉,必须取得他的原谅!” 姜青榕倍感羞辱,唇齿间都是血腥气,低头应诺。 “是。” 瞿夫子这才满意,挥手:“哼。快去吧!” 姜青榕在瞿夫子的指点下,把检讨改了又改,这才终于确定终稿。随后在早晨上课时,忍着屈辱,面对着众多书院同窗的面,读了出来,然后检讨再被张贴至门口,以此来告诫众多学子。 姜青榕能私下跟沈隽意道歉,但这般的检讨,却让他颜面扫地。 特别是对于他这种自尊心强的人而言,比杀了他还难受。 读完后,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好在他还要停学一年,能让他避开同窗们的议论,待得时间冲淡了些流言再回来,也有利于他调整心态。 一时间,也不知道停学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对于姜青榕而言,都不是好事。 随后,他在瞿夫子的带领下,前往了沈隽意处,郑重其事的作揖道歉。 既有书院的出面,沈隽意也不是刻薄的人。 这件事明面上也算是揭过了。 第226章 第226章 第226章 姜青榕丢了大脸面,不敢上街,怕遇见同窗,更惧消息传回村里,被村人耻笑,故而他没有选择灰溜溜回去,而留在了柳城。 他心情烦闷,无处排解,可更重要的是还印子钱,所以他每日里都会抽空混迹在当铺市集各处,想早日把那方油烟墨出掉。 不过,每次他怕遇见熟人,每每都是遮遮掩掩的出行,故而哪怕有人感兴趣,见他这副小人行径,又恐他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偷了好物出来贱卖的。 很多人不愿意为了一方墨条,惹这些糟乌事,故而姜青榕兜兜转转数日也不曾成功。 他沮丧之余,忍着羞辱去寻找何荣轩,想把墨给退回去,哪怕少些钱也行。 何荣轩言笑晏晏,言辞与掌柜相同,姜青榕不敢得罪他,只能隐忍怒火,吃下闷亏。 何荣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冷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当初其实何荣轩早就知道山长要收下的弟子是平阳世子,因为前一日凌降曜特地前去买了许多伴手礼。 他那会儿刚巧在店里,他伯父在京中为官,他的消息自然比之其他人要灵通。 故而平阳世子刚来柳城时,他家就得了消息,也曾送过礼物前去拜见,虽因着世子身体缘故,不曾得见过。 但他随着父亲见过世子身边主事的大丫头,所以那日他一眼便认出了,更是从他们当时私下的谈话里,得知了这桩事。 这也是为何他听说姜青榕那般兴致勃勃的选礼时,特地看莫敛舟一眼的缘故。 就是不知道莫敛舟是故意而为,想看姜青榕笑话呢,还是他并没有传说中那样得山长青眼,连这样的消息都不曾提前得知。 如今看到姜青榕的下场,何荣轩也是倍感畅快的。 不但是因为姜青榕曾经拿他妹妹失节的事情当笑话,更因为姜青榕与沈隽意等人的关系。 虽然他们不睦,却无法遮掩两人郎舅的关系。 说他是迁怒也罢,因着曾经的许诺,他不好动沈隽意,却并不代表他不能动旁人。 何荣轩刚转身,身前就站住了一人,他愣了愣,连忙道:“红螺姑娘日安。” 红螺微微福身,“何公子安康,我家世子有请你前往一叙,不知公子可否得闲?” “得闲得闲。”何荣轩急忙回道,“我这就随姑娘前往。” 何荣轩虽上回在梦溪书斋见了回平阳世子,但不曾交谈过,如今见对方亲近自己,自然是趋之若鹜。 他随着红螺去了书房,虽是临时落脚之处,府中却处处可见细节,典雅不失精美。 书房烧着地龙,墙角的花瓶里插着含苞怒放的梅花,单脚鼎立的仙鹤香炉里燃着辛凉清悠的零陵香。 凌降曜正在练字,他心情不爽利时,总爱练字静心。 何荣轩不敢打扰,只抬眼小心打量着这位金尊玉贵的世子爷。 平阳公府乃是开朝元老,百年勋贵出身。 而这位世子是府中唯一一位嫡出子,虽自小病弱,却深得公爷夫妇宠爱,为其身体健康更是花费了不少心力。 “世子,何公子来了。”半晌,红螺轻声提醒。 凌降曜动作一顿,慢慢搁下笔,抬眼觑来,“何荣轩?” “是。”何荣轩不敢怠慢,上前行礼,“何荣轩见过世子。” “今后你我便是同窗,倒不必多礼。”凌降曜扯了扯唇角,指着旁边的矮桌道,“且坐下。红螺,看茶!” “是。” 红螺动作麻利地为两人倒茶,何荣轩颇为忐忑。 两人面对着面坐下,他偷偷抬眼瞧着不吱声的凌降曜,鼓起勇气道,“不知世子寻我前来,是为何事?” 凌降曜略抬眸,沉吟道:“我即将回京,有一事不得闲去做,你们何家也算是这柳城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便想托你出面办。” 闻言,何荣轩眼眸一亮,连连道,“无论是何事,我定为世子办得妥妥帖帖!” 这有所求便能搭上平阳公府的人情,此后一来二去,两家便算有了来往了。 何荣轩自是求之不得。 凌降曜不说反问道,“我听说贵府而今的何夫人长得花容月貌,先前本已嫁人生子,之后遇见何员外便和离再嫁。是否?” 何荣轩一愣,不知何意,谨慎道,“是。我亲母早亡,我父便另续了一位夫人掌管中馈。世子是……” 莫非世子看上了他继母? 凌降曜拨弄着手里的茶盏,勾唇道:“她的亲女是否名为姜映梨?” 何夫人之前为了何玲瑶前去跟姜映梨认亲,村里便流言蜚语众多,随便调查一下,便牵扯出两家的关系了。 若非是看了姜映梨的生平调查,他还真不知道一位农夫妻竟有本事能二嫁入何府为主母。 何荣轩想起跟姜映梨打过几回交道,勉强应道:“……是。” 凌降曜见他表情有异,来了兴致,挑眉道,“想来你是见过她了,还闹得不愉快!且与我说说看。” 何荣轩不好违背,只能挑拣着讲了两家的恩怨,没说何玲瑶设计沈隽意的事。 凌降曜听得津津有味,他扬唇笑道,“看来她不但胆大,还有两分机智。” 何荣轩奇怪:“世子认识她?” “算是吧。”凌降曜不欲多讲,他转眸道,“我寻你来,刚好是与她有关的事。” 何荣轩正襟危坐,眼眸闪亮:“世子请讲。” …… 凌昭昭好几日不曾见到凌降曜了,这两日就要收拾东西回府,她还想跟哥哥商量些事,结果凌降曜待在书房,让红螺把她拦在外面。 她心中甚是不悦。 “哥哥到底怎么了?莫非是病又犯了?” 凌赵氏指挥着丫鬟收拾箱笼,闻言,她侧眸看着气鼓鼓如河豚的凌昭昭,笑道:“这几日红螺面上不见忧色,想来阿曜是无碍的。应当是心情烦闷,阿曜不就爱烦忧时在书房静心临摹吗?” “好了,莫要担心了。快瞧瞧,可有落了什么东西?” 她拉着凌昭昭检查东西。 凌昭昭没有心思,“娘说过,哥哥这病情最是忌讳怄气。说来说去,都怪那上官老头,不收就不收嘛,非耍着哥哥玩,让个寒门农家子压在哥哥头上,也难怪哥哥生气!” 说着,她看向凌赵氏,“婶子,那个不长眼的寒门子叫什么名字?” “仿佛叫什么沈隽意还是沈卷一……”凌赵氏回过神,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头,“好了,别闹了。” “那上官鸿的弟子如今也算是你哥哥的师叔了,你还要去寻麻烦不成?没得叫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现在咱们赶紧收拾回京才是正事!” “等等,这个不能这般收……”她觑见丫鬟摆放的东西不对,三两步上前纠正。 等她忙完扭头,却不见凌昭昭的身影了:“小姐呢?” 旁边的丫鬟低着头,忐忑道,“小姐刚才气呼呼说咽不下气,就离开了,我们不敢拦……” 凌昭昭那脾性,这屋里也就是凌赵氏能制住她。 闻言,凌赵氏脸上浮起隐忧,她垂下眸子,抬手摁了摁额角:“这孩子,当真是……找两个护院跟上去,莫要叫她出事了。” 丫鬟应声。 “一个泥腿子也配当我哥哥的师叔!美得他!” 凌昭昭气得跺脚,坐上府中的马车,前往了云麓书院。 哥哥郁闷,婶子又性情好,黎叔更是胆小,她却不能忍。 她得给哥哥出口气,不然等回了京,叫府中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她暗暗想着,上官鸿那老头子欺负她哥哥,她就去欺负他的徒弟! 黎叔怕他,她可不怕! 这般想着,到了地方后,凌昭昭怒气冲冲跳下马车,不顾丫鬟地呼喊,埋头往书院内跑去。 此时,刚好是书院下学之时,众多学子相携出行,见到个貌美可爱,衣着精美的姑娘提着裙角大跨步而来,皆是面面相觑。 凌昭昭想着自己根本不认识那劳什子沈卷一,她抬手拉了位学子,凶巴巴问道,“我问你,沈卷一在哪里?” “啊?”学子被她的美丽震慑住,根本没反应过来。 “沈卷一人呢?”凌昭昭不耐烦道。 学子回神,磕磕巴巴道,“姑娘,我们书院里没有叫沈卷一的……” “不可能!我哥哥说他在,他还拜入了上官那老贼头名下。”凌昭昭眯眼:“还是说,你在故意帮他隐瞒?” “不,不是……” 学子欲哭无泪,他根本不知道凌昭昭说的是什么。 莫敛舟也随着人流离开,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脚步一顿,慢慢走了过来,迟疑道,“姑娘,我们书院的确不曾有人名沈卷一,但有个沈隽意,不知道姑娘寻的可是他?” 凌昭昭侧眸打量了他一眼,丢开那学子,“应该是他。你知道他在哪?” “他应该还在院内,不曾离开。” “很好,你,给我带路!”凌昭昭趾高气昂地指使道。 莫敛舟也不生气,温声应着:“姑娘请随我来。” 他听姜青柚提过凌昭昭,知道她是凌降曜的妹妹。 现在她来者不善,想来是为凌降曜出气。 他领着凌昭昭逆着人群而行,很快就回了书院,等走到乙班所在的位置,他就瞧见了沈隽意三人组。 沈隽意因着腿伤加剧,如今只能拄着拐杖,单脚而行,但到底吃力,加之雪天地滑,大部分时候都靠姜青檀和郁齐光合力扶持而行。 所以,他们都会避开人潮高峰期。 凌昭昭见他停下脚步,险些撞上,她暴躁道,“找到人没有?再耽搁,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莫敛舟侧过身子,指了指位置,“姑娘,那就是沈隽意。” 凌昭昭顺势望去,就瞧见三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其中一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跑开了,她眯了眯眼,抬步就追了上去。 “沈隽意,你给我站住!” 她以为对方知道她来寻麻烦,被吓跑了。 姜青檀落了课业本在班里,临时想起,便让沈隽意和郁齐光在原地等自己,结果才跑了两步,迎面就碰见一位气势汹汹的姑娘。 他愣了愣,脚步一顿,话还没出口,那姑娘就冲上来,抬脚踹到他腿上。 他前头的伤还没好,凌昭昭刚好踹到他的伤处,他踉跄两步,没站稳,栽倒在地。 “你,你干什么?”姜青檀疼得龇牙咧嘴,一脸莫名其妙。 凌昭昭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笑道,“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上官老贼头看上你哪里!果真是人老眼花!你们傻站着干嘛,给我打!” 她身后还领着几个丫鬟嬷嬷,她们也不敢忤逆,抬手挽起衣摆,就朝着地上的姜青檀踢。 姜青檀抱头鼠窜,“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我都不认识你们……” 凌昭昭双手抱胸,傲然道,“你人蠢眼瞎认不得本小姐没关系,只要你记住,你不配当我哥哥的师叔。” “沈隽意,你要是识趣,现在就去跟那上官老贼头说,你不愿入他门下,要自请叛师!” “不然,本小姐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今天这只是开胃小菜!” 姜青檀崩溃,“你才眼瞎,我根本就不是沈隽意……” 凌昭昭:“——??” “什么?你不是,那沈隽意在哪?” “姑娘,我在此。” 一道如青玉击石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凌昭昭愕然,她慢慢回过身去,在看清对方的瞬间,瞬间睁大了眼。 “你——”她喉间干涩。 沈隽意拄着拐杖,单脚而立,俊美的脸上还有匆忙赶来阻拦的狼狈,但饶是如此,他依旧长身如玉。 他的眸子明亮如寒星,直直望过来,语气微凉,重复道,“我才是沈隽意。姑娘若是有事,尽管朝我来,还请放过我弟弟。” 凌昭昭傻愣住了,心口怦怦然直跳,那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似这个人就像她此生所等待的,人生里最亲切的存在。 她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她以前无意间在春晓楼包间外惊鸿一瞥的人。 当时她想出门寻,想仔细看一看,却被凌赵氏给拦住了。 第227章 一见钟情 第227章 一见钟情 第227章 一见钟情 本来凌昭昭还以为,人海茫茫,之后很难再见了。 没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竟是又遇见了他。 “你、你怎么在此?”凌昭昭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郁齐光急匆匆地跟上来,他一脸疑惑,“你是谁?你认识阿隽?不对,你们快放过阿檀,他都要被你们打死了啊!” 凌昭昭反应过来,回头对着丫鬟婆子们道,“住手,都住手听到没有!” 郁齐光把姜青檀从人堆里拉回来,就见他鼻青脸肿得成了个大猪头,饶是他担心,此时也忍不住“噗嗤”了一声。 “阿檀,你,你这……” 沈隽意:“阿檀,你如何了?我看看。” “呜,泥,泥晓屁(你笑屁)……”姜青檀说话都不清晰利索了。 他瞪着郁齐光,依靠在沈隽意身边,委屈不已,“呜,烈护(姐夫)……” 凌昭昭虽霸道刁蛮,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沈隽意误会她是个恶毒之人。 “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是那个人指着这边说你就是沈隽意。”她指向不远处的拐角,却见方才还在的莫敛舟,此时已不见踪影。 她一愣,对上沈隽意蹙眉望来的眼神,尴尬地咳嗽声,“带路的人好像离开了。”很快,她又原形毕露,“其实,也不是我的错。要怪也是你自己不说清楚,我才会误会!” 姜青檀睁圆了眼,“怪窝咯?(怪我咯?)” 她迎面对上就动手,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根本没给他辩驳的机会。 凌昭昭抬起下巴,睥睨道,“不然?” 姜青檀气急。 奈何他现在脸都肿了,根本无法正常说话,只能干气。 沈隽意把他护在身后,淡淡道,“姑娘,你要寻的是我,请别为难我弟弟。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看沈隽意出面,凌昭昭又有些迷糊尴尬,“我不晓得他是你弟弟,大不了我赔偿他汤药费。” 她一抬眼,自有丫鬟会意,捧着荷包上前塞到姜青檀手里。 “这银子足够你治伤的。” 沈隽意蹙眉,郁齐光也为姜青檀打抱不平,“你们无缘打人,连道歉都没有,难道以为赔偿个钱就能揭过吗?这是看不起谁啊,我们不稀罕……” 说着,他伸手要扯姜青檀手里的荷包,扯了一下,没扯动。 他不解地扭头,以眼神询问。 就见姜青檀盯着荷包,眼眸闪亮如狼,“稀,稀哈的(稀罕的)……” “姜青檀,你怎么那么没出息!”郁齐光恨铁不成钢,探头觑了眼。 然后,他也沉默了。 荷包里赫然有八颗金光闪闪的金花生。 作为穷困的读书人,郁齐光那句“富贵不能淫”竟是无法说出口了。 无他,太多尔。 凌昭昭闻言刚要发怒,觑见沈隽意,她忍了忍,瘪嘴:“对不起行了吧?” 这若是换成黎衡等人在此,恐怕都会大跌眼镜。 实在是凌昭昭从来蛮横,在她眼里,除非别人家世背景比她强,以外从来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儿。 道歉?嫌命长了。 姜青檀咧着嘴呵呵笑,“好,好……” 郁齐光:“……” 沈隽意闭了闭眼,重复问道,“凌姑娘,你是代替令兄来寻我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姓凌?你打听过我吗?”凌昭昭好奇道。 郁齐光:“你刚才自己说的啊!现在能因为阿隽拜师的事生气的,除了平阳世子,也不做他想了。” 沈隽意:“……若是背离老师的事,恕我只能拒绝了。” 刚才凌昭昭的那些话,他们也是听在耳中的。 凌昭昭解开了心里的疑惑,“虽然那上官老贼头是又老又丑,但听黎叔他们说,他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你跟着他学,定然能考个好功名的!” 沈隽意犹豫了下:“……借你吉言?” 凌昭昭笑眯眯地摆手,“不用不用……” 然后,她就开始望着沈隽意发呆。 她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就令姜青檀愕然不已,他把荷包收好,推了推郁齐光,抬手在脑袋边比划出个手势。 郁齐光倒是不出奇,他压低嗓音道,“不是她脑子有病,是你姐夫那张脸。” 沈隽意容姿卓越,前头已经出过何玲瑶和李芳菲的事,如今再迷倒个凌昭昭也不奇怪。 只是,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沈隽意抿唇,他不想跟凌昭昭再纠缠,垂眸拱手道:“既然凌姑娘无事,我还有其他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抬眸看向郁齐光。 郁齐光反应过来,连忙来扶他,“是了,得赶紧走。不然等会天黑路滑,更危险了。” 凌昭昭喊住他,“等等……” 沈隽意没动,倒是郁齐光和姜青檀齐刷刷回过头来。 目光灼灼。 凌昭昭余下的话就不好问出口了,到嘴的话便又转了圈,“我叫凌昭昭,是平阳公府的。最近我要回京过年了,等我回来后,再来云麓书院找你玩哈!” 说完,她也不等沈隽意的回答,高高兴兴地转身就往回走了。 郁齐光扭头看向沈隽意,神色复杂,“阿隽……这怕是个硬茬子啊!” 前头两个好歹家里有人能镇得住,这位凌姑娘瞧着像是一见钟情,而且丝毫不在意沈隽意怎么想。 没看人家说话都是用的陈述句嘛! 沈隽意:“……” 他闭了闭眼,“齐光,你想多了。还有,闭上你的嘴,回去!” 姜青檀眨巴着眼,紧随其后。 等到回到院子,姜青檀拉住郁齐光,巴巴道:“泥,泥,刚才素什么意思(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还没看出来吗?人家看上你姐夫了。”郁齐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刚才你要是认下了阿隽的名,最多不过被揍一顿。而今,人家一眼钟情,怕是……啧啧!” 姜青檀瞪圆了眼,“——!!怎能……畜生啊,那是窝烈护(那是我姐夫)!” “刚才你拿人家金子时多痛快!现在才想起来骂人了?”郁齐光斜睨着他,长吁短叹,“都说自古红颜多舛,阿隽这蓝颜也不匡多让。” “要我说,阿隽若非不是生在这村里,便是靠着一张脸,也能吃遍天下了。那身板气度,若我是女子,定也会为其倾倒的。” 感慨完后,他抬手拍了拍姜青檀的肩膀,同情道,“虽然阿隽有情有义,但你这姐夫怕是以后叫不成了。谁敢跟平阳公府的小姐争夫婿啊!” “那凌姑娘也给出了期限,年后才会再来。你且回去跟你姐姐好好说道说道,早做打算吧!” 说完,他便摇头离开了。 姜青檀听着,急了。 他从前觉得沈隽意比起莫敛舟哪哪儿都好,无论是才学脾性还是德行样貌,除却被他伤了腿,简直是完美无缺。 他有时候还私下感慨,姜青柚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得他姐眼明心亮。 哪里知道,这西瓜也不是那么好捡的! 姜青檀愁绪满面,他掏出怀里沉甸甸的荷包,狠狠丢在地上,又跺了一跤。 哼,用这点钱就想收买他,肖想他姐夫,做梦! 他唾弃了一口,转身就要回房,走到门口处,他顿了顿,又犹犹豫豫地转身跑回来,把荷包捡起,仔仔细细地拍干净泥水,揣在怀里。 不、不能跟钱过不去! 这可是八两金子,足足八十两银子呢! 还是拿回家给姐姐,让姐姐来做决断吧! 史霜客坐在门口就着天光看书,见姜青檀来来回回地奔走,他挑了挑眉,忍不住嘀咕道,“姜青檀是被打坏了脑子吗?怎么瞧着怪怪的。” 陈秋梅在他身旁摘菜,闻言,扯长脖子看了眼,感慨道,“我怎么瞧着姜公子今日伤势更严重了?脸都肿得看不清鼻子和眼睛了,看着怪惨烈的。” 史霜客收回目光,“与咱们无关。” 陈秋梅:“你不是说沈公子跟山长都成了亲眷了嘛!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都说什么楼台什么月来着,沈公子也不像是难相处的人,相公你要什么难题,也可与沈公子多交流交流。” 史霜客纠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不是这么用的。” “哦。”陈秋梅点头表示记住了,又担心道,“沈公子和姜公子都伤那么严重,姜妹子也不在,无法照顾他们。刚才他们衣裳都叫雪浸湿了,灶房里还熬着姜汤,我给他们送两碗过去吧?” 史霜客目光紧盯着书本,没有出声拒绝。 陈秋梅便知道他也是赞同的,不禁松了口气,起身去忙活了。 多亏姜映梨上回送的谢礼碎步,在她心灵手巧之下,给相公添了几双保暖的袜子,还给自己添了暖身的小衣。 她心中感激,更愿意帮着搭把手。 …… 凌昭昭气势汹汹出门,回来时已是和风细雨,满面春风。 府中下人们惊讶不已。 凌昭昭的脾气虽说如六月的雨,来去如风,但发作时如疾风骤雨,不说闹出人命,却也定是要搞出些大事的。 一时间,众人不禁替人默哀,纷纷猜测,惹小姐生气的那人怕是都凶多吉少了吧! 凌赵氏刚让人把最后的几样箱笼都归置妥当,听说凌昭昭回来,她不疾不徐地前来。 凌昭昭正颇有兴致地躺在床上,拨弄着手上几个细镯子,镯子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她弯了弯眉眼,想起沈隽意那双璀璨明亮的眸子,当真是比这金镯子还耀眼。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凌赵氏微微扬眉,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噙着笑,慢慢走过去,“我的好昭昭,想来是气消了!怎么样,你见到那沈卷一了?” “婶娘!”凌昭昭翻身而起,娇嗔道,“人家叫沈隽意。您怎么能把人名字记错,多不礼貌啊!” 凌赵氏温柔笑着:“这倒是婶娘的错,我只一打耳听过一回,竟不曾记住。” “沈隽意,沈隽意,他的名字好听吧!”凌昭昭念着念着,唇齿间都是春意。 凌赵氏打量着她眉眼间的情意,愣了愣,她试探问道,“昭昭,你不是去寻他麻烦的吗?我原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如今瞧着……你们竟没起冲突?” “婶娘,我在您心中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吗?而且,”凌昭昭抿唇笑道,“我倒是觉得这回那上官老贼头是有些眼光在身上的。” “他说话很是温柔,还喊我凌姑娘……”凌昭昭忍不住捧起脸,脸颊上都飞起红晕,“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我在这。哎呀,羞死我了……” 凌昭昭说着说着,羞涩后之后觉的涌上心头,她扑到被褥里,把脸瞒住,双脚在空中乱动。 凌赵氏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她似乎是很震惊,望着扑腾如一只蜻蜓的凌昭昭,垂着眉头,竟是半天都没接话。 “婶娘?” 还是凌昭昭叫她,凌赵氏才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了?昭昭。” “您的表情怎么那般奇怪?”凌昭昭不解,“我难道说过了什么吗?” 顿了顿,她也没在纠结,抿唇挠头道,“您还记得上回在春晓楼事儿吗?当时在外头经过的人就是他。您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在门缝里瞧见个身影,我的心口按捺不住的扑腾扑腾跳。” “就像是,就像是有很多只兔子在我胸口蹬腿……”她面上浮起一抹迷离的神色,“而且,我看他第一眼就很熟悉,就好似我们上辈子就见过。我很想一直陪着他看着他,这种亲近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过。婶娘,您说,我这是不是遇到了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啊?”凌昭昭扭捏着身子,好奇地问道。 她不曾动过心,自然也就心存疑惑了。 但偏生此时她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所以只能跑来问亲近的凌赵氏了。 闻言,凌赵氏的神色愈发古怪了。 “你觉得这是一见钟情?” 第228章 第228章 第228章 凌赵氏的神色愈发古怪,她喃喃问道:“你觉得这是一见钟情?” 凌昭昭疑惑,她歪了歪头,看了过来,“难道不是吗?婶娘,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凌赵氏望着她精致的眉眼,神色有些恍惚,一时没有说话。 其实凌昭昭与平阳公夫人长得并不特别相像,相反,她长得更像是平阳公爷和其妹妹,特别是她的眉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故而,府中的老夫人对她也比其他孙辈要疼两分。 而她最像平阳公夫人的地方,就是她那双浅薄的微笑红唇,永远都在微微扬起,似是嘲讽一般。 凌昭昭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她忍不住凑了过去,好奇地喊道:“婶娘,您怎么了?” 凌赵氏回过神来,觑了眼她抿起的红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清浅温柔,语气意味深长道,“见之亲切,心情激荡,确实是欢喜。” 凌昭昭得了肯定,羞赧地挠了挠脸,她突然眼眸一亮,抱住凌赵氏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婶娘,您与我说说,您当初跟我二叔的故事嘛!您当年见到我二叔也是这样的心情吗?你们又是如何成亲的啊?” 闻言,凌赵氏的表情一顿,她侧眸望来,“你好奇这些作甚?” “婶娘,您最疼我了,您就跟我说说嘛!我就是很想了解了解,我,我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就想跟您取取经嘛!”凌昭昭羞涩道。 她因着脾性的关系,其实手帕交并不算多,而那些都不曾成亲。 所以,如今她娘也不在身边,她能求解的也只有凌赵氏。 凌赵氏打量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意兴阑珊道,“我跟你二叔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也是相敬如宾,互相扶持罢了。” “可我听说我娘不是那么说的呢,听说当年二叔为了您茶饭不思……也很是轰轰烈烈的。”凌昭昭似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大好,忙捂住了嘴,眼珠子转了转,“难道婶娘您就没有动过心吗?” 不应该啊。 她明明见他们非常恩爱的。 凌赵氏笑了笑,倒也没怪罪凌昭昭探究,她垂着眼眸,就像是顺着凌昭昭的话想起了曾经,脸上浮起了一抹属于少女的娇羞。 “有。” “那是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凌昭昭眼眸闪亮:“然后呢?” 凌赵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后我就嫁给你二叔。” 凌昭昭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婶娘,您这真没意思呢!所以,那是我二叔嘛!不过也是,我二叔最是喜白衣……我还以为能听到些不一样的呢!” “这世上哪里那么多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是话本子上写来哄骗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凌赵氏摇头,状似不经意地提道,“不过,现在不就是有现成的人吗?那位沈隽意公子?” 顿了顿,她问道,“那位沈公子是什么意思?若人家不愿意,你可莫要去随意骚扰他。” 凌昭昭捂着脸,害羞道,“我跟他说,等年后我去寻他玩。他没有拒绝,那应该就是答应了。哎呀,我好期待,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凌赵氏:“收收心思,现在先去把你房内的东西装点好,就带些轻便的。但你娘应当不会再让你出行了!” 凌昭昭已是豆蔻年华了,按照京中规矩,可以相看人家了。 凌昭昭不以为然,她站起,蹦蹦跳跳去收拾自己的箱笼了。 凌赵氏望着她的背影,目光转向远处凌降曜的书房,抬手以帕子遮住了嘴角。 …… 腊八后,姜映梨的癸水也逐渐结束,前后经历了差不多有半个月。 这样异常的感觉,别说她,就是家中两个老人都察觉到了。 李玉珠担心道,“你这样不行的,要不找胡大夫给你开些药调理调理。” 宁老太太难得跟她意见一致,“是的。这女人的小日子最是重要,得着紧些。” 姜映梨:“……我知道了。” 这阵子激素平复,她想起之前在柳城时跟沈隽意闹得小脾气,如今想想都倍感尴尬。 她都不敢想象,那样情绪起伏,大喊大叫的人竟是自己。 看来,下回还是得寻个时间跟沈隽意道个歉。 宁老太太见她敷衍,不赞同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这可关系着后头你能不能生孩子的。别就知道知道,你得立刻去看。” 相处那么久,宁老太太虽是个性子刁钻冷情的人,但姜映梨救她帮她,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愿意给几分建议。 这农家最是讲究子嗣传承,便是世家贵胄都是如此。 而沈隽意还是个香馍馍,无论才能样貌都很是出挑,他要是出息了,能有几分良心还行,不然若姜映梨没个子嗣伴身,今后是要吃亏的。 若是姜映梨有得力的家世撑腰,若是她嫁人后不愿生子,还能养几个庶子抱养到自己跟前,自然也是无碍的。 而偏生姜映梨无论是身段容貌,识字知趣,家世背景是样样都不曾有。 宁老太太都替她担心。 姜映梨眨了眨眼,“……好。改日我就去。” 她就是大夫,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先前原主爆肥,身体反应不过来,就断了经,而今重新再来,便多排了几日的毒。 她这两日结束,也在吃乌鸡白凤丸这些以作调整了,只是没与她们讲罢了。 只是,她摸了摸肚子残存的游泳圈,微微眯起了眼…… 她已然用了很多办法,也的确减了四五十斤了,可她基数大,还有一百六七十,然后就进入了平台期,整体胶着住,不再掉秤。 本来按照计划,年底前她就该下百的。 但现在却毫无反应…… 姜映梨不觉得自己的办法有错,那便是身体出了问题。 她琢磨着应该给自己做个抽血体检的,仔细排查清楚。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然后就爆发出哭天抢地嚎叫声。 姜映梨和宁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是廖婶娘的声音。” 李玉珠一脸担心,连忙快步往外走。 两人也紧随其后。 廖家离沈家并不远,走个五六十米就到了,门口扎着结实的篱笆,院子里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屋后还连着一片菜地。 而现在廖家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其中为首的正是村里村长的儿子,他们面色愧疚,对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廖婶子说道,“大嫂子,是我们没照看好廖大哥。前两日廖大哥看到个几百斤的大野猪,我们一合计就想着打下来。” “这样一来,咱们村也能过个肥年。” “结果我们都设好了陷阱,没想到这畜生落进去被扎了个对穿,还能拼死跳出来。当时这野猪垂死挣扎,本是冲着我来的,是廖大哥推开了我。然后……” 说到这,村长儿子哽咽了下,“廖大哥就被野猪的獠牙捅穿了肚子。廖大哥怕我们受伤,还把野猪给牢牢抱住了,让我们赶紧动手,疼痛刺激了野猪,最后廖大哥就被一路顶着撞下了矮坡。” 随着一道上山的众人,都纷纷为其抹泪。 “廖大哥是我们村儿的英雄。我们能打下这头野猪,都是他的功劳!” “是啊,廖大哥是大功臣……” 但众人的夸赞都没有让廖婶子感到开心,她望着被粗糙担架抬回来的丈夫,他腹部是碗大的伤口,汹涌的鲜血早已被冻住。 廖婶子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你这个死鬼,你答应过我要安全回来的!你现在让我们娘几个怎么办啊……” 她身边跪着几个孩子,个个都抹泪大哭,嘴里喊着“爹”。 周围的人看着也是颇为心酸。 廖铁柱这些年因着有一把打猎的好手艺,廖家的日子比起村里其他人都过得滋润,不然村里组织冬猎也不会特地请他一道。 但打猎就是个搏命的活儿,要是仔细小心,碰上个大猎物,自是过个肥年,要是碰上个凶残的,便是这般凄惨的下场了。 院内一片凄风苦雨,姜映梨垫着脚尖挤进来,瞧见担架上廖铁柱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皱了皱眉,蹲下了身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旁边有妇人眼尖看到这一幕,“姜映梨,你不是吧?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你就是再饥渴,也得有点尺度啊!” 因着姜映梨先前的狐媚子形象太过深刻,村里大半妇人都跟她不对付,而眼前这个妇人的弟弟就是曾经偷家里东西给姜映梨献殷勤的人之一。 瞬间,院内大半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姜映梨:“……我只是看他还有没有脉相?” 说着,她看向伤心欲绝的廖婶子,“婶娘,廖叔还有气儿。外头气温太低了,还是快把人放回屋里炕上暖一暖,再请大夫来看一看,兴许还能救回来。” “真的吗?”廖婶子本来已经绝望了,闻言,她仿佛又被注入了希望,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旁边同去的村人忐忑道,“可廖大哥的肚子都被捅烂了,真的还有救吗?去年有人被野狼咬掉了腿上的肉,回来就高烧不退,最后活生生疼死了的!” 实在不是他们没想到,而是耽搁了那么久,他们是真以为没救了。 还想着让廖铁柱快些回来见见家人,然后也能了无遗憾地离去。 姜映梨:“……”那是伤口感染了。 她无语道,“你们又不是大夫,断哪门子的生死。总是要请大夫看过后再做决定吧!” 村长儿子满脸严肃,“是我们疏忽了。快,大家小心把人抬进屋去,来个脚程快的,去请徐大夫来!” 徐大夫就是隔壁村的赤脚大夫。 姜映梨:“这样的伤,赤脚大夫肯定束手无策。你们去镇上药铺寻一位胡大夫,他最是擅长外伤。就说我这边有伤员,请他速速来。” 李玉珠正扶起伤心得站不稳的廖婶子,闻言,她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胡大夫医术高明,我和我儿的病都多亏了他。而且,他人极好,诊费收得也不贵,给的药也极好,是一位活菩萨。” 李玉珠如今都是胡大夫的脑残粉了。 闻言,见廖婶子也首肯, 村长儿子将信将疑地颔首,让人借了牛车,请胡大夫过来。 廖铁柱被众人抬回房间炕上,廖婶子刚要给他盖上被褥,就被姜映梨给拦住,“婶娘,先别动大叔,先去烧些热水过来,等会儿肯定用得上的。” “这……” 廖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村长儿子蹙眉,“姜映梨,你别再这里添乱了,先出去!” 姜映梨没理会他,看向廖婶子道,“婶娘,你信我,我不会害大叔的。还有,其他闲杂人等先出去,胡大夫等会看诊不喜人多。” 廖婶子望着姜映梨认真的表情,眼眶含泪,“好。” 她跟沈家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自然知道姜映梨是什么人,更晓得她跟胡掌柜打下手,也就没那么排斥。 她抹了把泪,催促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了姜映梨还在屋里。 房间被空出来,姜映梨也有功夫仔细查看廖铁柱的伤了,肚子被野猪的獠牙捅了两个洞,一深一浅,深的那边已经捅穿,前后是两个对称的血洞,这个伤口虽然看着恐怖,却并不如浅的那个严重。 浅的那个洞更靠近腰腹中端,她现在也不确定有没有捅到器官。 不过,廖铁柱也算是命大,幸运的赶上冬天,他滚下坡后,伤口沾染了雪,加上天气低温,伤口的血流了一会儿就被冻住了。 不然若是换成其他季节,他一路被抬回来,怕是在路上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胡掌柜本来不大想雪天出门,结果听到对方试探地说出姜映梨的名字,他立刻就抖擞了精神,收拾了药箱,坐着牛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等到了廖家,还不等廖婶子等人上前哭求拜托,他就着急忙慌地道,“姜姑……咳咳,我是说病人呢?” 第229章 第229章 第229章 到了廖家,还不等廖婶子等人上前哭求拜托,他就着急忙慌地道,“姜姑……咳咳,我是说病人呢?” 姜映梨听到动静,站在门口招了招手,“病人在这里。” 胡掌柜提着药箱,三两步冲进来,廖婶子等人也想进来,却被姜映梨抬手拦住。 “廖婶娘,胡大夫看诊时不愿有人在侧,容易分神。” 胡掌柜配合地点了点头。 旁边有人不合时宜地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出来?” 姜映梨还说话,胡掌柜先不乐意了,“你管那么多。不然你进来救人,我们出去?” 闻言,廖婶子和村长儿子都急了,一个拉开人呵斥,一个则是跟胡掌柜道歉。 胡掌柜也懒得跟他们多扯,直接回道,“姜姑娘先前给我打过几次下手,那么大个伤员,我留她下来帮衬,知根知底又熟悉,怎么了?你们要是行,那就自己上。” “对不住,对不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定然好好说道说道她。劳烦您救人了,姜映梨啊,也麻烦你多多费心帮衬,有事你们喊一声,我们都在外头。”村长儿子赔笑道。 廖婶子担心地望了眼,被李玉珠扶着出去了。 姜映梨把门合上,走到了床边,胡掌柜跟了过来,嘴里还嘟囔道,“这些人真是烦人得很……哎呀,这人伤得怎么那般重啊!这么两个大窟窿,还有没有得救啊!” 姜映梨让开位置给他,“你且把他的伤口暴露出来,再用热水清理下伤口旁边。” 她自己则是走到一旁,借着屋内一个小篮子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堆手术器材。 胡掌柜虽然一直在絮絮叨叨,手里动作却没停下,拿出剪刀把厚重的衣服剪开口子,露出狰狞的伤口,再仔细用干净的帕子擦掉旁边被冻住的血印记。 伤口被冻住的血逐渐开始流动,嫣红的血汹涌而出,很快又染红了一片。 胡掌柜皱眉,“这伤口面积太大了,止血药都止不住的。只能进行缝合了……” 开始人来请他时,并没有说明是外伤,导致他并没有带工具。 不过,想到这里还有姜映梨,他扭头就见姜映梨已经双手戴上了一种奇怪的胶手套,他愣了愣,“姜姑娘,你这……” 姜映梨走到床边,觑了他一眼,“这回手术,要劳烦你给我打下手了。等会你把这上面摆着的工具根据我所说的,一一递给我就好。” 胡掌柜惊讶:“你要留下我?” 先前姜映梨从来都把他排斥在外,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又是来当吉祥物挡箭牌的,还在琢磨着这回要蹲在哪里,毕竟屋子里这般小。 姜映梨皱眉:“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愿意,我当然愿意了。”胡掌柜点头如捣蒜。 有这样的机会给姜映梨当下手学习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愿意! 旁观手术呢! 天哪,他平生还有这样的好运! 果然,姜姑娘已经开始逐步信任他,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胡掌柜都被感动了,他把旁边的小矮桌上搬了过来,矮桌上被姜映梨铺了层无菌布隔离,上面摆满了许多银光烁烁的手术工具,锋利而奇形怪状。 至少,胡掌柜就从没见过这些。 但此时这样的环境下,他也不敢多问,只聚精会神地盯着姜映梨的动作。 姜映梨先用大量的止血海绵对伤口进行吸血,又取出手术刀略微把伤口处割开,这是便于检查内部器官是否有损伤。 如果只是外伤,自然就好处理了,但腰部连着肾脏这些器官,还是得多多注意。 胡掌柜本来还目光炯炯地盯着,但很快他就顶不住了。 没什么其他原因,实在是看着姜映梨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阵细致的翻看,望着血淋淋的器脏,胃里只觉一阵阵翻腾。 从前最多也就是缝合缝合伤口,他还是头回直面这样的场面。 他面有菜色,却又不敢多言。 “把无齿镊给我,右边第二个。”姜映梨目不斜视地下达要求,抬起手。 胡掌柜连忙奉上。 他也不敢再看,只把目光移向一边,耳朵却不敢停。 姜映梨很快就检查清楚了,内部肾脏有小部分的裂伤,情况比较轻,进行治疗后,其他的外伤只要缝合即可。 这虽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是繁琐。 但这些都是姜映梨熟稔的工序,止血,缝合,消炎,手术钳在她手里被玩出了各种各样的花样。 胡掌柜都被她那双灵巧的手给吸引住了,他瞪大了眼,一时都看入了迷,连血肉都不怕了。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铺子里以前也有个厉害的外伤大夫,会进行简单的缝合,缝出来的伤口说起来也不算差,针脚也细密,有时比一些妇人还要齐整。 但直到今日见到了姜映梨的手法,他才感觉到什么才是出神入化。 她甚至是以一个奇怪的镊子夹着针的,这样的高难度,针在她手里却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流畅。而且针脚绵密,几乎都看不出错乱的痕迹,每个位置都是对齐的。 就像是上等的绣娘做出来的绣品一般。 胡掌柜只觉眼花缭乱,等到姜映梨三两下缝合好后,她又廖铁柱打了消炎针,这才住了手。 此刻已然是一个半时辰后了,哪怕是冬天,姜映梨额角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待得姜映梨开始收拾工具,胡掌柜才反应过来,他眼眸发光,口干舌燥至极,“姜,姜,姜姑娘……” 姜映梨皱眉,“我不叫姜姜姜姑娘。” “啊呸,我这嘴。姜姑娘,你这手法实是太精妙绝伦了,我从不曾见过,今天真是开了个大眼界啊!”胡掌柜只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你如果只是想夸奖我,我家有纸笔,回头你尽管写下来就可。”姜映梨把伤药拍到他跟前,“现在,你把这里收拾下,等下把这些药给廖婶娘,嘱咐她如何用。如果实在不知道,就让她来找我,毕竟我也算你半个药童。” 胡掌柜:“好好好!” 他丝毫不在意姜映梨的暗怼,欢欢喜喜地接过了药,又是没见过的丸子,他眨了眨眼,好奇道,“姜姑娘,你方才那些工具甚至奇巧啊,还有这些药丸,你都是从哪里来的啊?是你师傅传承给你的吗?” 姜映梨扭头看了他一眼,竖起食指,抵住红唇,慢慢吞吞道,“嘘。今日的事,包括这些用具,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分毫。” 刚才她是没办法,才让胡掌柜留下搭把手。 一来是手术麻烦,二来则是外头有人守着,屋子就这么大,手术动作又大,与其读堵着胡掌柜的眼,增加他的好奇,不如就让他明目张胆地瞧着。 她是怕医药空间里泄露,但刚才她也很注意拿出来的东西。 再来,她也是存了几分试探胡掌柜的意思。 毕竟,若是以后要长期合作,她总不能永远避开他行事。 胡掌柜虽不理解,但现在见识过姜映梨的本事,他是格外信服的。 不为别的,有这样一位高明医者在侧,他这医馆扬名立万,指日可待了! 所以,他自然什么都愿意依着姜映梨的,更何况,姜映梨也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分寸感和边界感都极强。 “懂懂,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分毫的!”胡掌柜捂住嘴,点头如小鸡啄米,生怕点慢了,姜映梨会误会。 姜映梨把药如何用的法子告知他,然后自己落在后头收拾东西,借着放回篮子里的功夫,偷偷转移到了空间里。 眼看着天色渐暗,其他看热闹的人都坐不住,纷纷回家了,只有一同上山的村长儿子等人还留在廖家等。 廖婶子也没心思做饭,抱着一对儿女,睁着哭肿的眼望着房门,期盼着一个奇迹。 李玉珠便帮着廖家张罗,又是熬粥分食,又是给众人送热水,忙得团团转。 仿佛等了半个冬季,门内终于传来了动静。 胡掌柜面色苍白地打开了门。 廖婶子眼眸发亮,连忙扑了过来,着急道,“大夫,大夫,我相公如何了?他,他还活着吗?” 话刚落,泪如行。 旁边几个孩子也是哭着抓住他染血的衣袖追问。 胡掌柜低头看到衣摆上的鲜血,眼前又浮现了刚才姜映梨拿着奇怪工具拨弄红润鲜嫩脏器的画面,他没忍住,撞开几人,扒拉着门口的柱子。 “呕!!” 好恶心! 好吓人啊! 他真的忍了好久。 开始是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后面完全是被姜映梨的技术惊诧到,反而忘记了这股不适感。 现在才后知后觉起来,但偏偏越是想忘记,脑海里的画面越发清晰,他巴着柱子大吐特吐,直吐得胃里没有任何东西,才稍感舒服。 廖婶子等人被他的举动惊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是人已经没了?胡掌柜摸到了尸体,这才会…… 想到此,廖婶子眼前一黑,悲从心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她哀戚:“相公啊!!”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真面对着结果,在场众人都是悲痛不已的。 村长儿子更是直接往门口一跪,男子汉大丈夫,虎目含泪,“廖大哥,你,你一路走好!你的大恩大德,小弟铭记在心,今后你的孩子,我定然会视如己出的,绝对……” 姜映梨刚用免洗消毒洗手液搓完手,才走出门,就见屋子里哭倒一大片。 村长儿子更是跪在直楞楞地跪在她跟前,姜映梨:“!!?” “胡掌柜?” 让你嘱咐家属照顾病人,你是在通知出殡吗? 耳边听到呕吐声,她扭头望过去,就见胡掌柜手脚发软,面色铁青地走了回来,“我,我在……” 姜映梨:“……你这承受能力还得练练。” 不过,她也能理解。 毕竟,不是谁上来就能面对这种鲜血淋漓的画面。 当年,她也是练过许久,从开始的害怕,到后面小白鼠兔子尸体,或者大体老师都能心如止水,甚至都能对着鲜血的肺感慨这个人的生活健康。 她的心就跟在菜市场杀了十年的鱼的刀一样冰冷熟悉了。 胡掌柜勉强扯唇,苦笑,“我,尽量。” 吐完后,胃里舒服了,胡掌柜打起精神走过来,“那个,廖夫人,你别哭了。你丈夫没有事,他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真,真的吗?”廖婶子一愣,急忙止住了哭啼,抓住胡掌柜的手,“我,我相公他真的好了吗?您没骗我,他,他的伤……” 姜映梨:“婶娘,您要是不放心,尽管去屋里瞧瞧。廖叔正在睡觉呢,您可以探探鼻息的。” 廖婶子反应过来,刚要入内,又被胡掌柜拉住,“等等,我这有些事儿要嘱咐你。” “对对对,这个不急,你们,你们快进去看看你爹!”廖婶子推着孩子进屋,自己胡乱抹着脸,挤出一抹笑,“大夫,您说,我听着呢!” 胡掌柜把药的用法都跟她说了一遍,顿了顿,他觑着廖婶子,欲言又止。 廖婶子:“是了,您是说诊费吧……” “不是。”胡掌柜摆了摆手,把人领到一旁僻静处,想了想,直白说道,“虽然你丈夫人是救回来了。但,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野猪齿利且锐,他运气不大好,伤到了里面的肾脏。” “这肾脏主阳,可能以后他这方面,咳咳……还有,你们可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当下讲究香火传承,哪家男人不能生,传扬出去,那就是断子绝孙,是连家族都会嫌弃的。 所以,胡掌柜方才有些犹豫。 廖婶子恍然,她脸颊红了红,红着眼眶,低下头道,“我跟相公已经有孩子了,以后能不能再有,我已经不在乎了。再说了,他能保住性命,我已然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多想别的。” “不管如何,我都谢谢大夫。多亏了您,不然我带着几个孩子,没了顶梁柱,还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过活了!真的很谢谢您!” 第230章 告知实情后,见廖婶子不介意,胡掌柜没再多言。 只是廖婶子得知丈夫平安无事,大喜大悲之下,就昏厥了过去,又引起了一波骚动。 待得一切平静后,村长儿子就好声好气地来送胡掌柜。 廖铁柱是因保护村长儿子而受的伤,现在他受了重伤,又生死未仆,孩子更是还小,故而这看诊钱,最后是由村长家出的。 胡掌柜根据姜映梨的意思,收的诊金不多不少,正好三两银子。 价格虽说不低,但对于这种伤势,却已经是够低廉了。 这还是姜映梨看在廖家的份上少的。 也是她出诊一来,收过最少的诊费了。 胡掌柜接了钱,拒绝了他的相送。 “我自己能回去。你快去帮着照顾病人吧!病人的伤势要多注意,少挪动,要是有不懂的,尽管找姜姑娘,我先前与她说过如何处理。要是严重了,再来寻我!” “好好。”村长儿子点头如捣蒜,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旁边的姜映梨。“姜阿梨,你再送送胡大夫。” 他家那臭小子,虽然才十二三岁,却也是知道美的,曾经没少跟人翻墙去偷看姜映梨,被他揪着打了顿丢去书堂读书了。 所以,他对姜映梨的感官也不是很好,如今看她这般安分冷清,又得了胡掌柜的青眼,他这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她不再搅弄风云就成。 姜映梨淡淡应了声,她领着胡掌柜浅一脚深一脚地往前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借着衣服的遮掩,从空间里掏出了两颗山楂丸。 “喏,吃吧!” 胡掌柜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 “山楂丸。你刚才不是犯恶心吗?吃这个可以缓解一二。” 她空间里也只有半瓶,是她从前总是消化不良,备着自己吃的。 “多谢。”胡掌柜感激地说完,塞入嘴里,很快酸酸甜甜的感觉就中和了那股呕吐感。 两人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声音喊道,“胡大夫,请等等!” 两人转身,就见李玉珠着急忙慌地追上来,“这都要到夕餐时了,胡大夫在里面治疗了这般久,定然是腹中饥饿。您到我家用过饭食再走吧?” 本来按理说廖家也合该留人吃餐饭的,奈何两个大人都倒下了,便没顾上这个。 李玉珠跟廖婶子关系好,再来,她也想好好感谢感谢胡掌柜,自然愿意请他在家用饭。 “不,不用……”胡掌柜刚摆手要拒绝,腹中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 瞬间,他满脸尴尬。 山楂丸虽能止恶心,但也开胃,加上当助手站了个把时辰,忙时不觉得,闲下来,饥饿感就汹涌而来。 “噗。”姜映梨笑出声。 李玉珠拉了她一下,笑眯眯道,“胡大夫,来来来,我家在这边,您请。” “那就有劳了。”胡掌柜客客气气地拱拱手跟上。 回到家中,李玉珠先端来了热茶,再把火盆里的炭火拨弄得更加亮堂,热情道,“胡大夫,您先好好坐着休息休息。我这就去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胡掌柜连忙道:“大嫂子,随便做点面汤就行,别弄得太麻烦。” 实在是他也受之有愧啊。 这全都是姜映梨加诸在他头上的光环嘞! “好。”李玉珠应了声。 姜映梨想跟上去帮忙,被李玉珠给拦住,“你陪同胡大夫说说话。” 这胡掌柜如今也算是姜映梨的顶头上司,李玉珠有心让她跟胡掌柜多交流交流,便是学个一星半点的,也是受用无穷的。 姜映梨只能作罢,但她一身脏污,很是不舒坦,便打了声招呼,就先回房更换衣裳了。 刚才宁老太太跟着去瞧了眼,画面太过血腥,人又多又杂,她一个陌生面孔不好多留,便先回来了。 胡掌柜跟她面对面坐在火盆周围,他觑见宁老太太低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地翻着书,好奇地搭话。 “老嫂子,您识字啊?这瞧的是什么书?” “我看着像不识字的?”宁老太太斜睨着他,边说,边把书页上手抄的《三字经》二字亮给他看。 胡掌柜一噎。 他这就是个搭话的技巧! “不,不是。三字经啊,不错不错……”他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擦擦额角。 这老太太瞧着不声不响的,但哪怕是坐着这里,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不知道为何,面对对方,他就莫名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宁老太太今天见了血,让她想起曾经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本来是不大想接话的。 但想起如今姜映梨在胡掌柜手下干零活,还欠了对方一大笔钱,她便敛了几分脾性,合上书本,慢慢吞吞地开口:“阿梨这孩子实诚能干,你交给她的那几亩药田,她打理得很是井井有条。” 胡掌柜愣了愣,半晌才从犄角旮旯里想起这茬。 姜映梨曾让他隐瞒的事实。 他硬着头皮道:“那挺好的。” 两人礼貌地寒暄了几句,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宁老太太本就不是个会特地挑起话题的人,眼下给姜映梨说过好话了,她便低下头,似是看书,实为出神。 姜映梨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就看氛围颇为凝滞,她眨了眨眼,走上前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聊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姜映梨惊讶:“聊我什么?” 胡掌柜:“就聊那几块地……” 姜映梨秒懂,她咳嗽了两声,“你放心,那几亩药田,我托人照看着,定然能养出好药材的。” 前两日狗蛋在腊八结束后,特地过来了一趟道谢,顺便跟她说起,他每日得空都会从翻山过去看药田。 那几亩药田的雪他都有清理,药苗没被雪压死,反而慢慢长出来了。 “那就好,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胡掌柜真心诚意地说道。 其实他挺好奇的,姜映梨有这般高明的医术,而且手里的药丸更是有奇效,她完全可以接受药堂的招揽坐镇后,或者靠着卖神奇药丸就能日进斗金。 为何她却还要费劲巴拉地去弄什么药田,种什么药材。 顿了顿,胡掌柜感慨道,“今年这雪下得格外大,前头隔壁镇上一条路被雪压没了,听说翻了马车,死了不少人呢!这每年冬日,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生怕要办丧事。” 姜映梨怕冷,她颔首道,“冬日寒冷,实是难捱。” 胡掌柜突然神神秘秘道:“特别是今年朝廷那边传来了不少动静……” “胡掌柜,你在朝廷还有人?”姜映梨惊诧。 “什么动静?”宁老太太同时问道。 见两人转头望来,宁老太太不动声色道,“前头不是那什么太后才下旨彻查过人员,弄得周围几个县府都人心惶惶,现在临近过年,又想要闹什么幺蛾子?就不能让我们老百姓平平静静地过个好年嘛!” 姜映梨深有同感。 之前因着宁老太太身染天花,又没户籍,碰上那样的事,她们也是颇费了些周章。 胡掌柜咳嗽了声,“我的药材是从燕城运来的,我之前趁着年前采购了一大批货,结果都半月有余了,还不曾运来。听说是燕城来了位守城的将军,管控严格,且对药材看顾极为谨慎严重,除却风寒药,其他药都不肯叫运出。” 燕城便是柳城隔壁的城池,占地面极其辽阔,之前一直是朝廷屯兵之所。 姜映梨皱眉,“为何会如此?” 倒是宁老太太眯起了眼眸,低声道:“盐、茶、铁、粮向来是受朝廷管控,除非是燕城出事,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情况。或许……” “什么?”胡掌柜好奇。 宁老太太回神,摇了摇头,理直气壮道,“我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太怎么知道?” 胡掌柜:“……” 行吧! “胡掌柜消息灵通,是知道些什么吧?”姜映梨问道。 不然,胡掌柜也不会无缘无故讲起这茬。 胡掌柜清了清嗓子,“前些日子我是真着急,就托人到处问询。昨夜还真有个同僚告诉我缘由了,原来是那守城将军带来的侄子得了重病,需要一些贵重药材。但偏生有几味药材一直凑不齐,小公子的病情也一直不见好。” “便卡着不叫人运走,还专门抓了不少大夫前去看诊,看不好的就不让人走,给下了大狱。” 姜映梨忍不住吐槽:“……卡着用不着的药材,难道人就能好?” “反正现在全城的人都不敢触霉头。”胡掌柜叹气道,“我那同僚还是偷偷借着旁人的路引跑出来的,就是怕被抓去将军府看病。” “现在就是咱们附近,甚至柳城的一些药铺都准备早早关门过年了。” 毕竟,谁都不想惹上这种糟心事。 姜映梨:“……我还以为您会想去火中取金呢!” 胡掌柜眼眸一亮,看过来,“能成?” 姜映梨无语:“……您不怕下大狱?” 胡掌柜瞬间蔫吧了。 “怕。” 他就是嘴上说说,虽然他信任姜映梨的医术,但这种治不好就动不动下大狱,大刑伺候的,他是真怕。 前头给凌降曜看诊那回,已经是吓掉了半条命了。 这种达官显贵可不管大夫的命,只管自家病人能不能好转,他们权势滔天,他哪里顶得住啊! 他是爱钱,可更爱命啊! 就是要给这种世家贵胄看诊赚金子,那也得是脾性好的,才能结善缘。 “反正,现在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小心些。”胡掌柜也就是给姜映梨提个醒,他感慨道,“今年年初西宫太后病了,为此皇上罢朝了半月有余,待得西宫太后病愈。这之后又是做噩梦,又是请国师退妖孽的,弄得人格外的提心吊胆。” “而且,我听说北地那边今年有些旱,怕是会有缺粮,仔细着难民南下,你家也赶紧囤点粮食吧!” 胡掌柜跟不少药商有联系,故而消息也比旁人灵通些。 姜映梨颔首应下。 此时,李玉珠已经做好了饭食,因着着急,她也没做太多,只做了几碗面疙瘩汤,里面放了酸菜猪肉的卤子。 这酸菜还是前头廖婶子家里腌制了,特地送了半缸子过来。 面疙瘩上撒了葱花,清清淡淡的,再配上一颗流黄油的盐蛋,甚至叫人食指大动。 “胡大夫,您快用!都是些粗茶淡饭,还请您莫要介意。” 胡掌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哪里还会挑剔,微笑道了谢,便埋头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等到吃过饭,天色已经晚了。 胡掌柜就坐着村里的牛车,冒着小风雪,急急忙忙地回城了。 姜映梨眯着眼眸消化着讯息,刚要转身回去,突然就听到篱笆旁边传来了小声的呼喊声。 她皱眉,扭头望去,就见到个黑乎乎的小影子。 顿了顿,她慢慢走了过去:“谁?” “……姐姐,是我。”姜青芽冒出个头,低声道。 “你来做什么?”姜映梨惊讶。 姜青芽凑过来,“……姐姐,你之前不是总奇怪为何自己会突然发胖吗?然后一直寻不到缘由嘛!我,我似乎找到了原因。” 说着,她递过来一把枯黄的草。 姜映梨不解,抓着草反复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原谅一个极少下地的城里孩子,她爷奶虽然爱种田,但她并非对什么菜和草都能如数珍家。 姜青芽犹豫了下,小小地回道,“猪草……” “嗯?”姜映梨愣住。 “这是枯了的猪草。我也不知道它具体叫什么,但村里的猪最爱吃这个,只要吃了就能长得很是肥壮剽悍,家家户户都爱拿这个喂猪。”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曾经好像看到大堂姐采过这个草,然后晒干了,就在后头的院子里,最后磨成粉末了。” 第231章 姜映梨发胖的真正原因! 第231章 姜映梨发胖的真正原因! 第231章 姜映梨发胖的真正原因! 姜青芽继续道,“我曾经看到大堂姐采过这个草。她将其放在后院晒干,最后磨成粉末了。” 说着,她偷偷看了眼姜映梨,低声道,“那阵子姐姐你和大堂姐很是亲近,大堂姐经常给你做糕点糖水喝……” 姜映梨心中早有猜测,如今真正被证实,倒也不意外。 毕竟,她科学减重这般久,收效却不如预期,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但原主的记忆紊乱,她能得到的讯息极少。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出在猪草上! 她沉默片刻,平静问道,“为何来告诉我?” 姜青芽揪着衣角,小声解释道:“姐姐现在待我很好……其实从前我也说过,但姐姐你非但不信我,还告诉了大堂姐……” 她那时候也有隐晦提醒过姜映梨,不但遭了一顿骂,还被大伯娘寻着由头狠狠教训了一顿,就是她娘和几个妹妹也受了牵连。 之后,她再也不敢讲这些事儿了。 只是现在看姜映梨为减肥苦恼,还跟大伯娘他们撕破了脸,且对她很是关心。 她心里过意不去,犹豫许久,这才鼓起勇气过来。 姜映梨:“……” 敢情又是原主犯过的蠢! 她无奈地摁住额角,又想一茬,“对了,除了这个,姜青柚还摘过别的草吗?” 姜青芽愣了愣,努力想了想,“还有一株,仿佛是什么草药,但我不认识。当时我想看,大堂姐防着不叫我看,为此告诉爹,还……” 余下的话没说完,姜映梨却秒懂了。 她捏住手里的猪草,“从前对不住,这回谢谢你了。” 现在知道原因,事情就好办了。 姜青芽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姐姐能信我就好。而且,姐姐先前送我的药,我娘和妹妹都用过,特别有效,我娘让我好好谢谢姐姐。” 姜映梨闻言,蹙了蹙眉头,“他又打你们了?为何?” 姜青芽摁住了衣袖,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的事……” 姜映梨见此,揪过她的衣袖,就见衣服下全是密密麻麻交错的伤痕,她瞬间心里也起了火气,“这下的手未免太狠了。姜二郎别的本事没有,见到其他几房屁都没得,就对着你们动手是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青芽眼眶微红,“姐姐,没事的,我们都习惯了。你已经出嫁了,就别,别管我们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姐姐你多保重!” 说完,她抹了把脸,就飞快离开了。 姜映梨望着她消瘦的背影,不禁皱紧了眉头。 姜青芽虽跟原主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原主跟她们却不亲近,甚至原主对其都颇为仇视,认为是她们的母亲占据了她娘的地位。 但这几回都多亏了姜青芽的通风报信,可见对方心思还是不错的。 可想到原主曾经的那些所为……姜映梨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该说原主是蠢笨还是眼瞎,不然她缘何就错把鱼目当珍珠,最后才轮到那般的下场。 第232章 沈隽意的真实身份! 第232章 沈隽意的真实身份! 第232章 沈隽意的真实身份! 李玉珠听到动静望过来,“阿梨,怎么了?” “没事。” 姜映梨摇摇头,并没有把姜青芽过来的事说出来。 李玉珠注意到她手里抓着的枯草,惊讶:“这不是晒干的猪草吗?这可不兴吃。我小时候村里有姑娘家穷,就挖了这草回去煮了吃,想着猪能吃人也能吃,结果长得膘肥体壮,嫁都嫁不出去。” “阿梨,你要喜欢吃菜,我回头去割些塌塌菜回来,这可别沾。” 说着,她就伸手拿走了猪草,丢到了墙角的雪堆上。 姜映梨:“……” 她不是想吃。 她也不好解释,点头应好,便转身回房了。 她对猪草不熟悉,但结合李玉珠和姜青芽的话,原主应当是吃了姜青柚下了这干草的做成的食物才会突然发胖的。 这种植物里面含有的物质不但会促使人发胖,还会有令人胃口大开的功效,其实有点类似于现代说的激素发胖。 这种因为皮质醇增加导致的向心性的肥胖,在停止食用相应的的东西一段时间后,身体才会慢慢恢复正常,然后再去增加运动,减少饮食来减肥,才会有效果。 否则,也只是事倍功半。 姜映梨喃喃道:“原来姜青柚说的话是这意思……” 当初,姜青柚失控之下,曾经对沈隽意脱口而出过——“你也贪图她曾经那副妖娆皮相。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她这辈子都如此了!” 她当时就察觉出有异,也想过是姜青柚私下做了什么手脚,唯独没想到她下的竟然是猪草…… 不,兴许她下的不仅仅是这个。 姜映梨摸了摸脸上的消退的红疙瘩,猪草可不会令人毁容,她应当还下了其他的东西…… 那么,姜青柚一个连远门都不曾出过的小姑娘,又是从何处得知到这些阴毒的办法的呢? 总不会是莫敛舟吧?不,莫敛舟与其亲近是从原主发胖开始的…… 她捏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看来,这姜青柚还有很多小秘密值得挖掘呢!” 知道缘由后就好办了,姜映梨重新调整了下减肥方案,现在只能延长减肥的周期了。 …… 天气日渐寒冷,黎衡和凌降曜收拾妥当后,就准备快马加鞭赶回京都了,不然赶不上大年了。 姜青柚特地带了些特产过来送别,她凑到黎衡跟前说话,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侯爷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顿了顿,她沮丧问道,“侯爷明年还会来柳城吗?” 她也的确舍不得黎衡。 因为黎衡,她吃到了权势富贵的好处,比起从前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便是家里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 她不愿意黎衡离。 毕竟只有在跟前,她才能时时刻刻地刷一刷存在感,人都是需要相处培养感情的嘛,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黎衡笑道:“这得开年后再看了。你若是有事,就往驿站送信,按照我说的法子,会有人投递到我手里的。” 姜青柚不好多纠缠,低头道,“好。侯爷多多保重身体,您这中毒才初愈,可得好好地养身体,莫要留下隐患才好。” 说着,她递上特产,“侯爷应该没来得及准备特产,这是我特地搜罗来的,也希望您和家人能喜欢。” “好。”黎衡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温暖。 虽不是贵重物品,但这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 可能是在京中待久了,他见过太多被权力利禄蒙了眼的人。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姐妹相残,极少再见到这般纯粹真切的关怀了。 赵山长也领着莫敛舟前来送别,凌赵氏刚跟其道完别,就见旁边的凌昭昭丝毫不见不耐烦,反而很是乖巧地行礼致别,全程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这小祖宗的老实模样,别说凌降曜,就是黎衡都颇为惊奇。 换成往常,她早就该叫嚷着催离开了。 黎衡:“昭昭不着急回京了,今天怎么这般安静?” 先前那段时间,闹得最凶要早早回京的就是凌昭昭了。 凌昭昭:“……黎叔,你们依依惜别,我是这般煞风景的人吗?再说,我倒是觉得再多停留两日也不是不可。” 这样她还能再去找沈隽意说说话呢! 这两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沈隽意,只要想到他心里就欢喜雀跃。 黎衡惊讶:“哟,昭昭懂得体谅人了啊!不错啊!” “那是。”凌昭昭抬起下巴,不高兴地纠正道,“黎叔,您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我开年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能嫁人了!” 凌昭昭虽然外表看着不小,但其实她今年也不过是堪堪二七年华。 说着,她看着莫敛舟,抿唇不悦道,“你上回给我指错人,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莫敛舟无奈拱手,“凌小姐,小生当真是冤枉。我……” “罢了。”凌昭昭不想听他解释,摆了摆手,“虽然阴差阳错,但我原谅你了。” 毕竟要不是弄错人,她估计那时就让丫鬟从后把沈隽意兜头打一顿了,届时恐怕就成冤家了。 她又看向赵山长,换上了一副忐忑扭捏的模样,捏着衣角道:“赵伯伯,你……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师弟,开年后我会再来的!” 然后,她脸颊飞起红晕,极为不好意思地钻进了马车里。 赵山长愣了愣,扭头看向黎衡,“她说的是谁?” 黎衡摸了摸鼻尖,“总不会是我吧?难道是沈隽意?她怎生会认识小师弟的?” 随后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莫敛舟。 莫敛舟:“……” 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凌赵氏就笑眯眯出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赶路了,不然再耽搁,天就该黑了,赶不到驿站了。” 于是,几人就纷纷拱手作揖离别,上了马车离开。 黎衡上车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迟疑地跟凌赵氏絮叨道:“昭昭她该不是对沈隽意……那沈隽意可是有妻室的人,她跟你一向亲近。你一路上好生劝劝她,若是回京叫大哥知道,她就少不得挨批的。” 凌赵氏:“我知道了。” “还有……”黎衡忍不住又问了句,“你真的不觉得那沈隽意有些眼熟吗?” 凌赵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她笑容完美,“有吗?” “兴许我记错了吧!哎呀,年纪大了,这记性就不大好了。”黎衡挠挠头,上了马车。 凌赵氏勾了勾唇角。 能不熟悉吗? 这张脸可是跟平阳公夫人娘家弟弟年轻时,长得有九成九相像,特别是那双眉眼。 只是,那位少年英才,一颗忠心向君,瞒着家里参军,遗憾地英年早逝了。 所以,他们才记不起来。 但她却是印象深刻得很哩!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时,那双眼眸里藏着的阴狠和带她的屈辱…… 就因为太过深刻,她打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外甥肖舅……黎衡等人才会熟悉。 没错,沈隽意就是平阳公夫人流落在外的儿子。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实情,也是因为兄妹亲缘,凌昭昭才会对沈隽意颇为亲近心动。 不过,凌赵氏现在不打算揭破,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她很想看看,到时平阳公府众人的反应…… 一定很有趣吧! 凌赵氏遮住眼底阴霾,垂眸踏上了脚蹬。 姜青柚站在赵山长身后挥手目送豪华的马车队伍离开,直到后面骑着马的护卫也紧随其后离开,地上只剩下斑驳的马蹄印,她才若有所失地收回视线。 姜青榕有心想跟上前跟赵山长搭讪,但对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朝着莫敛舟颔首道:“天寒,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他就上了街边的青布灰马车,消失在了街角。 姜青榕失落道,“看来山长是对我失望透顶了……那我还有回书院的机会吗?” 莫敛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 姜青榕避开他的手,脸色微沉,他记恨沈隽意,但心里对莫敛舟也有结,便不肯跟他再亲近。 “哥哥。”姜青柚蹙眉,“这件事跟敛舟没关系,你何必这样?” “哼。若不是他假传消息,给我希望,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沈隽意有错,他难道就没有吗?”姜青榕冷笑道。 莫敛舟见讲不通,也不欲多言,刚要走,突然从身后跑来几个人。 “姜兄弟,你在这啊。”来人是郝癞子,他哥俩好的搂住了姜青榕,“我……” 姜青榕脸色铁青,怕他说漏嘴,连忙截断他的话语,“你,你怎么来了?还没到时间呢!” “我知道。”郝癞子笑眯眯道,“我这不是路上瞧见你,特地来提醒你一句吗?我可是纯纯的好心肠啊。” 他还真就是好心好意。 前头高七难得出手拦他,他就因为姜青榕跟高七有联系,便主动来卖个好。 姜青榕不欲跟他多接触,推开他的胳膊,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拍了拍肩膀,“我会遵守约定的。你别来找我了!” 郝癞子见此,不悦地撇了撇嘴,“你们读书人就是假清高。要不是高大哥,我才懒得罩着你……” “什么高大哥?”姜青柚看出他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蹙眉道,“哥,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姑娘,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哪种人了?”郝癞子不高兴了。 “阿柚。”莫敛舟把她拦在自己身后,他抿唇,表面礼貌道,“她不大会说话,还请你们别多计较。只是,还请你们说个明白,发生了何事?” 姜青榕怕他们乱说,急急忙忙道,“没什么。我不认识什么高大哥,你们快走了!” 郝癞子一愣,重复道,“你不认识高七大哥?”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下三……那些人。”姜青榕抿唇。 郝癞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哼,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么,希望过几日我来时,姜公子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兄弟们,走了,我请你们喝酒去!” 等到人呼啦啦的离开,姜青柚一头雾水,“哥,这是怎么回事?” 姜青榕不肯多言,别过头。 莫敛舟望着离去众人手上的纹的青龙,突然福至心灵,“姜青榕,你该不会……借了印子钱吧?” 姜青榕一僵。 “什么?”姜青柚惊愕,恼火道,“哥,地下钱庄九出十三归,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怎么敢的!还不快把钱给还了去。” “是啊。阿榕,你再如何,也不该跟这些下三滥的人打交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莫敛舟也一脸不赞同。 也幸亏赵山长已经离开,要是叫他撞见这一幕,姜青榕妥妥被赶出书院了。 姜青榕被说得也着恼了,他捂着头愤怒道,“我能怎么办?书院让我立刻赔钱,沈隽意逼命一样,十两银子我去哪里筹?就是跑回家卖地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我怎么跟家里再开口?” “除了地下钱庄,我还能从哪里短时间凑十两银子?你们就会责怪我,我又能如何?”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莫敛舟:“……那方紫铜油烟墨呢?” “呵,何荣轩就不是个好东西。”姜青榕冷笑着,把前头的事说了个明白。“……我出去贱卖,现在年底,各家各户都忙着买东西过年,哪里顾得上买这些风雅之物,几日了还没消息。” “你把跟那钱庄的契书拿出来给我看看。”莫敛舟说道。 姜青榕这回没有再抗拒,几人匆匆回了家,他从房间里老老实实地把契书拿了出来。 莫敛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突然,他指出其中一道错漏,“这九出十三归……指的似乎是日息。” 姜青榕愕然,连忙劈手夺过契书,“怎么可能?那还不如明抢……” 可等看到莫敛舟指着的位置,他震惊地摇头,“不可能,这里先前不是这般写的,明明说的是一月利钱,怎生突然变成了日……” 如果是日息,岂不是一天就是四两银子的利钱?按照利滚利息滚息……岂不是天文数字了! 姜青榕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哥哥!” 姜青柚也被吓住了,连忙去扶人,结果因为猝不及防,自己也被带得摔倒在地了。 “阿柚!”莫敛舟连忙伸手来扶人,奈何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推开沉重的姜青榕,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关切道,“你伤到哪里没?” 冬日衣厚,姜青柚倒是没摔伤,她也被这天价利钱惊住了,此时她拉住莫敛舟的衣袖,惶恐道,“敛舟,这可怎生是好?那些人可都不好惹,我,我们是不是应该报官?” 莫敛舟垂眸道,“滥收利钱,的确是朝廷律法禁止的。但这些地下钱庄一般背后都有人坐镇,恐怕报官不一定有用。” 顿了顿,他又道,“偏生侯爷他们刚离开,不然若是能求得侯爷出面,兴许能揭过。但阿榕先前不说,现在为时已晚,不出意料,年前他们必会上门催一波债。” “届时,就不是十几两银子,而是上百两了。” 闻言,姜青柚的呼吸一窒,差点没跟着一起昏过去:“上百两银子……哥哥,他糊涂啊!他怎能与他们筹谋,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如今我们便是凑钱,都没地方凑了啊!” 她急得跳脚。 年前生意惨淡,她最后一点私房钱都填进去送黎衡特产,以作讨好了,如今已不是囊中羞涩,而是身无分文了。 “敛舟!”姜青柚眼含热泪,仰头望着莫敛舟,仿佛他是她心目中的神祗般,期盼道,“你会有办法的对吧?” 莫敛舟想起方才姜青榕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突然脑中划过姜映梨的脸,他很快摇头甩开。 “是有一策。”顿了顿,他抿唇,慢慢道,“只是,需得让姜映梨出面。” 姜青柚脸色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你让我去求她?” 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吗? 她好不容易筹谋来了今日,跟姜映梨早已是不死不休,便是她再厚脸皮,此时也拉不下脸去求姜映梨。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姜映梨有什么能为。 上辈子,姜映梨能一步步攀上高峰,成为高贵的诰命夫人,靠的不过是黎衡的帮衬,是莫敛舟的荣光! 而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她凭甚去求姜映梨? 莫敛舟也不想提起姜映梨,那总让他想起曾经的所为,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他淡淡道,“如今有两个办法脱困。一个是出钱立刻把这个窟窿堵上,阿榕手里有一方紫铜油烟墨,便是再品质差,若是何荣轩愿意回收,不说拿回五十二两,拿回三十两,也足够了。” “而第二个法子也是跟何家有关。何家在柳城虽不算一手遮天,却也是颇有名望,不管是跟官府,还是地下钱庄等处,都应当有往来。” “要是何家愿意出面说一声,那么阿榕定不会被为难。而姜映梨的亲娘,是何家如今的主母!” 第233章 噩梦 第233章 噩梦 第233章 噩梦 姜映梨的亲娘是何家的主母。 这几个字狠狠地敲击着姜青柚的心扉。 她咬紧唇,微讽道:“她一个二嫁女,在何家能有什么地位!” 莫敛舟:“先前你不是说她曾回村寻过姜映梨吗?她既敢来前来,又替何家生下一子,可见何家有她的一席之地。” 姜青柚不甘心。 莫敛舟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他着恼姜青榕现在处处拖后腿,但如今他与其是郎舅,众多人也是清楚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青榕沦落被地下钱庄追追债。 那会影响到自己的处境。 他想了想,皱眉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姜青柚迫不及待问道。 莫敛舟望着她,慢慢道:“让你家中出钱。” 何荣轩显然不会收回那方墨了,就只能姜家自行筹钱。 姜青柚抿唇,“家中已经卖了两块地筹钱,若在闹出这桩事,三叔他们不是省油的灯,定是会闹得不可开交的。” 说不定,这把火会牵连到她身上来。 她独得了黎侯爷送的院落,写的也是她的名契,家中本就有些意见,若是三房再打主意…… 莫敛舟提醒道,“这事拖不得,每拖一日,便是一日的利钱。地下钱庄的人,皆是些亡命之徒。届时,就不是卖个几亩地能平息的了!” 闻言,姜青柚的脸色微微一变,“……我会与哥哥商量的。” …… 天气一日日渐冷,风雪也越来越大。 时隔许久,姜映梨夜里又做了个噩梦。 这回的主角依旧是沈隽意。 临近年前,云麓书院的宿舍终于建成了,书院便让想住宿的学子自行去选宿舍,年后开学再搬。 沈隽意三人虽是租住在学院附近,但外头的租金到底比学院的住宿费贵,他们本着省钱的原则,便一同选择了住宿。 三人相携前去挑选宿舍。 结果宿舍是匆忙之下偷工减料建成的,加上前几日下了不少雪,屋顶均是厚重的皑皑白雪,等到他们在里面转了一圈要出来时,狂风刮过,半排屋子竟是在瞬息之间就被积雪压塌了。 沈隽意腿有伤,其他二人扶着他,没来得及逃跑,三人都被压在屋子底下。 最后因为工程量浩大,哪怕是官府组织人手挖,天寒地冻的,也是足足挖了两日两夜才把人救出来。 期间,也有其他学子当时没注意动静,被困住其中的。 沈隽意三人是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最难挖的地段,等到他们被救出来时,几人冻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姜映梨醒来时,望着头顶,足足愣了半晌,才悠悠然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沈隽意这倒霉运气了! 先前见他被上官鸿看中,她还以为他终于否极泰来了。 如今想来,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既然证实这是预知梦,姜映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李玉珠醒来时,就见姜映梨衣着整齐,正在梳洗,她惊讶:“阿梨,这般冷的天,你怎生不多睡儿?” 姜映梨:“睡不着。我要去一趟柳城!” “你去柳城作甚?” “上回沈隽意不是拜了上官大人为师吗?但当时匆忙,也没备上什么像样的谢师礼。这马上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上官大人他们是不是留在柳城过年,这不干脆和年礼合为一体,提前去探望下。”姜映梨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李玉珠觉得有理,“是该去一趟的。那,那咱们家能有什么带过去不?” “前阵子您不是做了些熏肉和盐蛋,青菜,就送些这种特产吧!”姜映梨想了想,回道。 “会不会太普通了些?”李玉珠忐忑。 宁老太太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接话道,“不会。就是普通农家,用不着打肿脸跟勋贵人家比,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的。你送些家常之物,反倒是显得亲近,不卑不吭。” 姜映梨点头,“是的。对了,昨日廖婶娘不是送了些冬枣过来吗?那个挺甜的,也可以送去叫人尝尝鲜。” 冬日的水果青菜是个稀罕物,还是廖铁柱他们打猎瞧见了一颗幸存的冬枣树,就给全薅了。 本来是带给家里老人孩子尝尝鲜的,但现在廖铁柱重伤,村长儿子便做主把大半冬枣分给廖铁柱养伤。 姜映梨有去帮着教导廖婶子如何给廖铁柱处理伤口,廖婶娘感激她,又挪了多半冬枣给她家。 宁老太太很是喜欢吃这冬枣,甜中略带着酸涩,饭后吃着很是爽口。 闻言,宁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忍痛道:“……别带太多啊,留点家里过年吃。” 姜映梨无奈:“知道了。” 她动作麻利地洗漱完,简单地吃了个馒头,在小背篓里塞满东西,背起就要往外走。 李玉珠担心道,“阿梨,路上小心点。要是遇上大风雪,也不用着急回来,我们两个在家不碍事的。” 姜映梨点头表示知道,刚抬步,李玉珠又叫住她,“你……我从昨夜起,我这心口就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跳得我发慌。你见了阿隽,两个人都要好生注意……” 姜映梨愣了愣,“您也梦到了?” “梦到什么?”李玉珠不解。 姜映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事。我明白了,我会告知沈隽意的。” 说完,她就颔首离开了。 李玉珠望着她的背影,依旧忧心忡忡,宁老太太咬着杨柳条,含含糊糊道,“我看,不如年前让胡大夫给你请个平脉。他医术瞧着还中。” 李玉珠捂着胸口,摇头叹气,“费不着浪费那钱。我就是……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之前我病中也有过几回,但后面就莫名其妙好了。” 宁老太太给出六字名言:“放宽心,少想事。” 姜映梨才坐着牛车到了镇上,却得知驿站今日早上的马车天没亮就出发了,今日只有下午一趟车了。 姜映梨等不及,干脆背着背篓,踏着积雪,一步步往城里走。 好在,她今日穿得也扎实,又能运动出汗,倒是也不怕冷。 …… 冬日昼短夜长,学院上课的时间也减少了两个时辰。 沈隽意等人刚上完课,开始收拾东西,便听到夫子说学院里的宿舍已然建成,就在书院后方,位置很是方便。 一个房间四个人,想住宿的人可以提前去选好房间,先到先得,价格优惠。 选好的学子就去跟舍监登记,年后开学再入住。 闻言,郁齐光立刻来了精神,他问沈隽意两人,“咱们住不住?” 沈隽意动作一顿,“住。” 住宿既能离书院近,随时可请教夫子问题,价格还比外面的低一半。 姜青檀则是挠挠头,“我是都可以。只是,宿舍是四人一间,咱们……咱们三个人跟舍监说能成吗?” 郁齐光:“这个看后面舍监如何安排就是。那咱们赶紧去,选个位置好的!”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背上书袋就绕去书院后方。 书院后建的一排宿舍很是齐整,门上还刷着清漆,味道有些刺鼻,这也是宿舍要到年后入住的缘由。 郁齐光在外头看了看,发现还有水井,以后洗漱虽然要排队打水,但也比较方便。 唯一不大好的一点就是,这边没有灶房,要是想要热水,就得去书院后厨请人烧水,需要费些小钱。 但他们自己住外头的院子,虽然清净,但也需得自己买柴火,自己烧水,其实也差不离。 郁齐光大体转了转,感觉还是很满意的,他拉着沈隽意就开始挑房间。 “咱们别住在太后面了,我刚看了,后面挨着茅房,实是不大好。这太前面的也不行,当着北边,这冷风呼哧呼哧的,咱们得冻死了去。这最好的位置啊,就该是挨着中间,离水井近,去哪边都方便。” 郁齐光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亮,其他学子也是这般想。 众多对视了一眼,几人结团,纷纷朝着中间的房子跑去。 姜青檀也跃跃欲试,“姐夫,我们也走快点,抢个好房间。” 沈隽意颔首。 他对住哪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几人刚走了两步,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后头的学子看着强行挤入他们书院宿舍的胖女子,很是惊讶。 “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但看她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应该是书院厨房的帮工吧?” “那也不该走这边啊!这里都是咱们这些男子,她个姑娘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众人的议论还没停歇,就见那女子气喘唏嘘的呼了几口气,然后直起腰,响亮的喊了声。 “沈隽意!” “阿檀!” 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沈隽意和姜青檀两人听到动静也是惊愕地转身,就见到站在一群学子中的姜映梨。 她背着个背篓,这般冷的天里,她鬓角的发丝都沾满了汗水,身上衣服也有些凌乱,更显眼的是她脚上的鞋……全被浸湿了。 雪天出行费劲,姜映梨紧赶慢赶也花了比平日多半倍的时间才赶到,等赶到学院却发现已然是下学时间,她急得也顾不上了,问了个学子宿舍的位置,就又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 等看到几人还没来得及去选宿舍,她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这里。”她挥了挥手。 姜青檀惊诧,他连忙快步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隽意落在后面,他没有动。 姜映梨才跟姜青檀说了两句话,见沈隽意没有动弹,她眨了眨眼,“你姐夫咋啦又?难道是嫌弃我丢人了?” 不应该吧? 前头沈隽意才说过不在乎这个,她才会大刺刺地来寻人。 姜青檀挠了挠头,他倒是知道为什么,他转了转眸子,“不是的……” 而后头其他学子曾经没见过姜映梨,见其跟沈隽意和姜青檀几人似乎很是熟悉的模样,便开始低声讨论。 实在是姜映梨的形象太差了。 而读书人又向来挑剔,嘴巴又毒辣。 “这竟是姜青檀的姐姐吗?怎么长这个模样啊?” “瞧着跟姜青檀也不像啊!不过,她跟沈隽意什么关系,怎么喊得那么亲热?” “不知道啊,我听说沈隽意有妻子了,莫不是……” “不可能的!她这副尊荣,沈隽意这样玉树临风的人儿,根本不登对!” “我倒是觉得极有可能。你们看沈隽意那模样,分明是排斥她,指不定就是他不乐意娶,被迫娶了,人家现在追到书院里来了……” …… 沈隽意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他抿了抿唇,慢慢地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你,你怎生这般狼狈?”沈隽意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注意到她脚上鞋子上的雪和泥土,他蹙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口问道,“你该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姜映梨:“……你怎么知道?” “这般冷的天,你走那么远?为何不坐马车?”沈隽意愕然,追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姜映梨摇头,没有多言,而是盯着他的脚,表情严肃,“沈隽意,你的脚怎么回事?” 沈隽意神色一僵。 这就是他刚才不愿意动弹的原因。 以姜映梨的眼力见,定然他一挪动,就会看出他的腿伤又加重了。 姜映梨不高兴,“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养伤?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模样了?我让你做的药浴,以及做的复健,你是不是都没听话?” “你这腿还要是不要了?” 沈隽意目光游移,没有吭声。 姜青檀看她生气,也垂头丧气,不敢接话。 姐姐现在生气,还是别惹为好! 倒是郁齐光边望着不远处的宿舍的人潮汹涌,边着急的催促道,“好了,这个晚些再说。阿隽,我们赶紧去选屋子,晚了可没有好屋子了。快快!” 第234章 沈隽意的以命相救! 第234章 沈隽意的以命相救! 第234章 沈隽意的以命相救! 沈隽意刚要应声,姜映梨闻声立刻回道,“沈隽意和阿檀都不住宿,郁齐光我劝你也别住。” 郁齐光不乐意,“姜映梨,你作甚那么霸道?宿舍是书院特地建了给咱们学子的住所,上学又近,价格便宜,还能同窗交流,多好的事儿啊。甚至,阿隽也不用每日里拖着伤腿来回走动了,对他的恢复都更有好!” 说到这,郁齐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阴谋论地盯着她,“我说,姜映梨,你该不会不盼着阿隽好吧?” 姜映梨:“……反正,他们今天不选宿舍,马上要放假了,要选就等开年后再说。而且,这外宿钱,我也出得起。” 郁齐光:“你——你不可理喻!” 姜青檀弱弱地出声:“你们别吵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其他学子们的确都围在旁边看热闹,虽然都比较克制,耳朵却都支棱得笔直笔直的。 姜映梨和郁齐光都住了嘴,两人同时扭头看向沈隽意,异口同声。 “阿隽,你听谁的?” “沈隽意,我们回去。” 两人又转头望向彼此,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沈隽意刚要说话,耳边蓦地听到一丝丝细微的爆破声,他蹙眉,奇怪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郁齐光奇怪。 姜青檀摇头表示没有。 周围都是来来去去的学子,呼啸的风声,还有各种说话的嘈杂声,交杂在一起,反倒是把其他的异响声给遮掩住了。 姜映梨若有所感,抬头望去,宿舍是从一字型建造的平房,此时靠北的左侧宿舍已经在凛冽北风中隐隐摇晃,且又越来越大的趋势。 可在场风风火火忙活的众人竟没几个发现此情此景。 姜映梨想起梦里的场景,突然大声道:“宿舍楼要被吹倒了,快让大家都出来……” “你胡说什么?这可是才新建的宿舍,用的上好的木料,结实……”郁齐光翻了个白眼,结果扭头望去,瞳孔骤然大睁。 “危险!!” 宿舍仿佛是暮年的老人,再也经受不住风雪摧残,在一阵冷风席卷雪花而来,房屋摇摇欲坠,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沈隽意是背对着房屋,眼角余光觑见身后情景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扑过去,抱住姜映梨,把她整个人护在身下。 随着震天巨响后,一整排宿舍以推拉枯朽之势,从左往右,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期间还有不少木材石块随着倒塌而溅起,洋洋洒洒地落了出来,砸在了周围没来得及跑开的学子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多进屋的学子,在听到响声,察觉到房屋晃动,想要跑时已然来不及。 不少人都随着巨响声,被埋在了房屋之下,跑出来的人则是被倒塌的风,冲击得飞出去。 “轰!” 背篓被甩出来,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姜映梨被沈隽意心急那一推,后脑勺撞到地面。 好在身下是厚重的积雪,倒不算疼,就是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她抬手推着趴在她身上的沈隽意,“沈隽意,你起来。” 沈隽意没有动静。 姜映梨摸到他的脖颈,还有脉搏,但触手却是温热黏腻的触感。 她一惊,开始着急了:“沈隽意,沈隽意,你怎样了?” 偏生身上沉重,她根本推不开人,只能求助旁边望着断壁残垣,一脸震惊后怕的郁齐光和姜青檀。 “阿檀,郁齐光,你们快来帮忙!” 郁齐光和姜青檀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两人身上也砸了些东西,姜青檀还好,落在身上的只有一两个小石头。 而郁齐光就比较惨,一块尖锐的木板划过他的脸颊,从嘴巴到右侧下颔,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鲜血汹涌而出。 他顾不得擦,站起,快步跑来,就见沈隽意把姜映梨紧紧护在身下,很是安全。 而沈隽意本人就不大幸运了。 好几个块土疙瘩落在他的身上,其中最大的那块刚好砸落在他受伤的左腿上,还有一块则是砸中他的脑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阿隽!” 郁齐光脸色一白,动作麻利地跟姜青檀帮开土疙瘩,着急忙慌地扶起沈隽意,“你如何了?阿隽……” 姜青檀则是担心地去扶地上的姜映梨,“姐,姐,你还好吗?” 姜映梨从一侧滑出来,觑见沈隽意被砸得扭曲的脚,以及破了的后脑勺,一时怔忪,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郁齐光摇晃着沈隽意,见他毫无动静,望着满手鲜血,他忍不住大哭,“阿隽啊,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咱们说好明年一起下场考试的,一起同朝为官的……我们还说好,今生都要做抵足而眠的好兄弟的,你不能丢下我啊!” 姜映梨回神:“……”这死了亲老婆都没这么悲痛欲绝吧! 心里所有的感想都被他哭跑了,姜映梨闭了闭眼,出声制止道:“别再挪动和晃动沈隽意了。” 郁齐光见她面无悲色,心中气恼,朝着她发泄,怒道,“你这个无情的女人,阿隽为了救你,落得如此田地,你竟连颗眼泪都舍不得流,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阿隽,你只想着莫敛舟……可怜阿隽太善良,为了你连命都丢了……” 本来郁齐光对姜映梨改观了,但自从上次经历李芳菲的事,听到姜映梨那番丝毫不顾及沈隽意的无情威胁后,他就很为自家兄弟不值。 此时新仇旧恨同起,他便忍不住了。 姜青檀提醒道:“……我姐夫还有气儿!” “把人放平。”姜映梨没跟他计较,捡起背篓,把特产推到一旁,借着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了止血喷雾等物,见他不动,催促道:“救人如救火,动作快点。” 郁齐光想起她跟着胡掌柜学了点皮毛医术,闻言,气也发不出来:“……哦。” 他按照姜映梨的要求,把沈隽意放在一旁背风的树后,抬头就看姜映梨拿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圆柱形东西,在沈隽意流血不止的脑袋后按了按,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药味。 然后姜映梨又变戏法一样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捆白纱布,包住伤口,绕着沈隽意的脑袋缠绕打结。 再之后,姜映梨拿出一块光亮如镜的东西,顺着沈隽意的衣服往里塞。 郁齐光看得眼花缭乱,他觑了眼姜映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这是什么?” 姜映梨动作一顿,斜睨着他,“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去报官,请求救援!” 郁齐光回神,望着前方的断壁残垣,自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恐惧后怕,以及庆幸。 刚才要不是姜映梨在这胡搅蛮缠的阻拦,他说不定已经拉着沈隽意他们进宿舍里了。 以沈隽意的腿脚,等他们察觉到危险再想跑,肯定是来不及的。 没见那么多腿脚麻利的同窗都埋在下头了吗? 届时,可不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了…… 郁齐光已经不敢想下面的同窗情况如何了,他打了个寒噤,垂下眸子,应声起身。 第235章 救援 第235章 救援 第235章 救援 姜映梨注意到他脸颊上还在流血的狰狞伤口,叫住他:“等等。” 她取出医用酒精棉片,递过去,“处理下脸上的伤。” “这是……酒?”郁齐光嗅到浓郁刺鼻的味道,他蹙眉迟疑,“这要怎么用?” 姜映梨看他扭扭捏捏的模样,她干脆把酒精棉片贴上他脸上的伤口,“就这样用!” 瞬间,郁齐光:“嗷!” 他几乎是跳起来的,整个人疼得直哆嗦,眼泪都不由自主地往外冒,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姜映梨,尖声怒道:“你,你……嗷,疼疼疼!姜映梨,你在干什么!你是报复我吗?” “报复?原来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姜映梨无辜眨眼,“酒具有消毒杀菌的作用。你伤口深刻,为免感染,自当如此。还是说,你想要伤口溃烂?那算我滥发好心,多此一举。” 说着,她收回弄脏的棉片。 姜青檀也为姐姐打抱不平,“我姐之前也这么给我处理伤口的。虽说开始是有些疼,但的确很快就好转了。郁齐光,你太不识好歹了吧!大男人还怕痛,太娘们唧唧了吧!” 姜青檀选择性忘记自己上回也疼哭的事实,逮住这个点就使劲嘲笑郁齐光。 郁齐光气势蔫巴:“……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我就是疼……那什么,姜映梨,对,对不起了,你再把那布给我擦擦……” 比起疼,他更怕毁容。 如果脸上留下疤痕的话,以后都无法入仕的。 姜映梨觑了他一眼,又递了块酒精棉片过去,见郁齐光龇牙咧嘴地清理伤口,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虽然存了点出气的小心思,但她也不是刻意用酒精消毒来为难郁齐光。 而是此时到处都是人,酒精棉片是最好解释的借口,至于碘伏,颜色太过深刻,实在是不合适拿出来。 等消毒完,姜映梨让他闭眼,给他的伤口喷了点止血药,再把生理盐水浸润过的帕子递给他,“好了,擦擦脸上的血迹,赶紧去报官。” 这前后也就耽搁了几分钟,郁齐光朝她别扭地一拱手,就匆匆离开了。 至于姜青檀,他没有流血的伤口,都是些青青紫紫的伤痕,也没大碍。 姜映梨让他去通知院内的夫子一声,再去请大夫过来救人。 此时,其他学子也陆陆续续地反应过来,纷纷爬起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脸震惊恐惧。 姜映梨刚给沈隽意听诊过,没有内出血的情况,她松了口气,抬头见众人还是懵逼的状态。 其中有个年岁小的学子,哽咽道,“我,我表哥,他刚才兴冲冲地先跑来挑选房间了,我跑得慢没跟上……呜呜呜,我表哥现在被压在下面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有人蹙眉:“怎么帮?我们也不会挖土啊!” 小学子闻言,越发难过,也不好强求,只能偷偷抹泪哭泣。 他这一哭,就感染起旁边其他学子,大家好歹是数月的同窗,虽不算感情深厚,却也有同窗之谊。 眼下碰上这样的灾难,熟悉的人不知死活,均是若有所感,悲从中来。 就有人主动道,“我们先搬开压在上面的木材吧?然后再慢慢一点点挖就是……” 姜映梨站起,皱眉阻止道,“我劝你们别这样做。” “你个女人懂什么?”一个学子不高兴地瞪她,“大家别理她,走,愿意出力的就跟我走。” 云麓书院收录的多数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当下也是颇有热血的,不少人都挽起衣袖,蓄势待发。 “你们谁帮家里建过房子吗?知道如何规划正确规划,才能避免二次塌方吗?”姜映梨也不生气,只是反问这些愣头青。 见众人都面面相觑,显然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她继续道,“已经有人去报官了,届时官府定会按照专人来救援。” 顿了顿,她建议道,“你们要是真担心压在下面同窗的死活,现在不如挨个去喊话,确定哪个位置被压了人,又有多少存活的人数,宽慰安抚他们,稳定心态,等待救援。” “这样,等到官府派人来时,也能以最快的时间做出救援,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闻言,众人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有人低声道:“舍监也被压在底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夫子……” “夫子等会就该过来了。你们检查下外头被砸伤或者没醒的同窗的伤情程度,把他们分为轻、中、重伤放着,轻伤也就是皮外伤,我可以简单处理,不足为惧。中、重伤的就放置在一旁,待会自会有大夫来看诊的。”姜映梨回道。 众人没想到刚才他们还陷入恐慌和惊惧中时,她就已经安排得这般井井有条。 这回再无人有意见,而是都根据她的话去做事了。 等到赵山长和夫子们听说情况,着急忙慌赶来时,就见一片废墟里,学子们都自动自发地在帮忙。 见到他们来,立刻就有人上前报告灾难情况,以及事情进度。 赵山长一脸凝重,“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此时,官府的人也迅速赶来,还带着擅长工事的工匠,赵山长立即跟他们说明了情况。 多亏了姜映梨的提醒,他们定位出了宿舍里哪些位置有人,所以官府能够根据所知去挖坑救援,而非是毫无目的地乱造,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至少,连官府来接洽的主事都忍不住夸赞了两句:“不愧是岳麓书院教出来的学子,都是临危不惧,条理清晰的栋梁之材啊!若是每回都碰上你们这样的,我们官府也不至于忙得焦头烂额!” 赵山长颔首,眼里也带着欣赏,“你们这回表现是极不错,没有坠我们学院的名声。” 有人挠头应下,也有其他人眼神闪烁,这夸奖实是让他们心花怒放。 但…… “山长谬赞了。这主意并非我们想出来的,其实是沈夫人给的建议。” 第236章 山长的道谢 第236章 山长的道谢 第236章 山长的道谢 “山长谬赞了。这主意并非我们想出来的,其实是沈夫人给的建议。”史霜客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给轻伤的学子处理伤势的姜映梨,解释道。 他本来在纠结是否要选择住宿,毕竟有媳妇陪读的确很美好,而住宿还得跟其他三人同住,他也有些不习惯。 但住宿费用便宜,又离学院近,也是优点。 他与姜青檀同班,前两日姜青檀也偷偷私下问他是否要一起同住,被他含含糊糊搪塞了过去。 姜青檀跟沈隽意走得近,而书院里都在谣传沈隽意是瘟神的话,不少学子都对其退避三舍,所以史霜客为了避免被孤立,就尽量避开了沈隽意,自是不好跟沈隽意同住一间房的。 所以,后来有其他同窗邀请他同来时,他也没拒绝,打算先看看情况。 哪里知道会碰上这样的祸事? 也多亏姜映梨当时来找沈隽意,分了他想看热闹的心思,他慢了几步没进屋,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又看姜映梨毫不藏私地愿意帮人,且无怨无悔地帮着救人,他心中便有些感慨,眼看这几个同窗被夸得不知东西,这才仗义执言。 有他率先开口揭破,其他正直的学子也纷纷出言称赞。 “是啊,山长,多亏了沈夫人,是她让我们别乱挖,先确定被埋的人位置!” “沈夫人还给受伤轻的人都包扎了伤口,很是热心肠!” “听说也是她派人去报的官,还让人去请大夫……对了,报官的人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闻言,官府的主事摸了摸下巴,回道,“倒是个有智慧的小娘子。哦,你们那个同窗啊,他身上脸上都是血,跑来时脚步都是虚浮的,我让杂役送他去医馆了。好了,我先去盯着救援情况了!” 说完,他就先快步走开了。 而赵山长闻言,微微一怔,他颔首:“我明白了。” 了解完情况,赵山长顿了顿,慢慢朝着姜映梨走了过去,停在她背后,他纠结了下,这位是自家师弟的夫人,他是如何叫都不对。 最后,他喊了句,“沈……沈娘子。” 姜映梨开始还没反应是喊她,直到被她刚包扎完胳膊的学子朝她提醒地指了指,她才回过头来,“啊,山长,您喊我?” 赵山长看着学子被处理得宜的伤势,抿了抿唇,突然朝着姜映梨拱手行礼,“我方才都听说了,这回多谢沈娘子仗义帮衬。” 赵山长在书院里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愿意低下身段给个农女行礼,实是极为难得的。 姜映梨愣了下,她忙虚扶了把赵山长,“山长不必如此。今日无论是谁碰见这局面,都会尽力而为救人的。我只是尽了点我的绵薄之力而已,当不得您如此之谢。” 顿了顿,她指了指被放在旁边树下或昏迷不醒,或呻吟痛呼的中、重伤的学子,“我只是帮胡大夫打过一些下手,略懂皮毛,皮外伤还妥当。这些人恐怕得劳烦山长安排人抬去房间,再让正经大夫看诊了!” “这是自然。”赵山长颔首。 赵山长挪出了两间房,让人用担架把这些伤患都抬过去。 此时,姜青檀也气喘吁吁地将大夫们都请了回来。 他跑了足足两个医馆,把所有能请的大夫都拉来了,还让他们都带上了能带的所有伤药。 一到书院,看到两屋子的病人,大夫们也顾不得埋汰姜青檀的粗鲁,匆匆地上手救人。 姜映梨也终于得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歇息。 赵山长没想到姜映梨做事这般利落,他才匆匆赶来,她已然让人报官,求助了官府救人,还知道请大夫,又能让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学子们都听从她的安排去做事。 却也是多亏了她,才能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 想起刚才听其他人说起,她是因为她要陪读,而不愿让沈隽意他们住宿,才跑来发生争吵的。 赵山长低头,深深地看向姜映梨,“沈娘子,我在书院外置了一座小院。往日我住在书院,也不会过去,一直在空置着。” “虽有些破败,但修整下 还是能住人的。你若是喜欢,我便送于你,你与沈隽意搬过去住吧!” 如此,既离书院近,又能让姜映梨陪读,夫妻两人也不会因远离而感情冷淡,这也算是报答了今日姜映梨的帮助之情。 今日这事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山长的责任,没有监管好底下人楼舍的建造,才发生这桩灾难。 所以,他想感谢姜映梨。 而他与沈隽意如今也算是师兄弟,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曾送过礼物,便干脆以一座宅院来作为谢礼和贺礼。 姜映梨怔忪,她不知道为何赵山长会大气地要送她房子,她眨了眨眼,摆手道,“不用了,山长,举手之劳而已。这换成任何人,今日都会如此做的!” 这时,姜青檀一瘸一拐过来了,“姐,刚才大夫看过了,姐夫已经醒了,咱们可要回去?” 姜映梨忙了这般久,也是累得很,鞋子里进了雪水,手脚都冻得麻木了。 闻言,她站了起来,“好。山长,我们现在留下也帮不上忙了,就不多添麻烦了,我们先走了。” 赵山长也没多留,颔首道:“好,我让仆从送你们。” 姜映梨没拒绝。 沈隽意伤了腿,必须要抬着担架送回去。 外面已然是黑夜,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都生疼生疼,但云麓书院却处处都是火光。 姜映梨回头望了望,后院处都是敞亮的火把,再往后是灶房的炊烟,是在准备做宵夜。 今夜的云麓书院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垂下了眼眸,想起今日看到的种种情况,以及梦里的惨烈状况,饶是见惯生死的她,此时心情也很是沉重。 她抬头呼了口气,白烟升腾而起。 果然,她永远无法习惯死亡! 只是,当时的她无法阻拦更多的人进入宿舍,好在沈隽意三人无事,而现在的情况比起梦里更是好了许多。 第237章 解除误会 第237章 解除误会 第237章 解除误会 等到匆忙回到院子,已然是深夜。 姜映梨谢过帮忙的众多仆从,刚把人送走,侧面的门就打开了,刘秋梅一脸担忧地走了出来。 “沈夫人,你来了啊!这是发生了何事?”见到姜映梨,她先是一喜,旋即又很是愁容满面,“今天我相公也不曾回来,沈公子他们可有瞧见?” 她本是想去书院找找,但平日里史霜客不让她前去,她便只能在家辗转反侧,干着急了。 “书院新建的宿舍塌了。”看刘秋梅脸色大变,姜映梨忙宽慰道,“但史公子无事。现在书院不少学子受伤了,史公子留下帮着安排救援同窗,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 说到这,她脸色略显疲惫道:“他们是三个都负伤在身,留下只能添乱,就先行回来了。” 刘秋梅这才安下心来,她眉头愁绪尽散,“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食。灶房里还烧着热水,你们先简单梳洗下。” 这本是她给史霜客准备的,现在看他们这般狼狈,自是先挪给他们用了。 姜映梨也没拒绝。 她自己简单洗了个脸,端着热水就回了房间,喊着正在给沈隽意盖被褥的姜青檀。 “阿檀,你过来,清洗下,给我瞧瞧你的伤。” “哦。” 姜青檀低头看了眼沈隽意,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姐……” 姜映梨把拧干的热帕子递给他,“擦擦脸。” 姜青檀胡乱擦了擦脸,姜映梨看不过眼,摁着他坐下,“坐好,我来。” 她拿起帕子,给他一点点温柔又仔细地擦着脸上的伤口,因为靠得近,她很轻易地看到姜青檀脸上还没好全的青紫伤势,她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受的伤?” 姜青檀视线游移,顾左右耳言他,“没,没有……我,我这不是被砸伤的嘛!” “你是觉得我连拳伤和砸伤都分不清?” 姜青檀干巴巴道:“……不,不是的……” 姜映梨见他闭口不提,冷冷笑了一声,拿出一瓶药酒,“没破皮的撞伤处就涂这个,揉一揉,揉散了容易好。” 说完,她出去换了盆水进来。 姜青檀望着沈隽意,挠了挠头,左右为难。 他姐夫的伤是姜青榕打伤的,姐夫不让他告诉姐姐,他也怕姐姐知道后,会去找姜青榕麻烦。 姐姐好不容易成亲离开家,若是再为了姜青榕跟家里对上,实在是太不好。 可让他欺瞒姐姐,他心中也过意不去…… 好在姜映梨没再追问,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很是愧疚。 姜映梨回到床边,沈隽意已然清醒,见她板着脸,他眨了眨眼,朝她露出了个温软的笑容。 “你无事吧?” 自他醒来,两人都不曾说过话。 姜映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他当时扑上来护住了她,她除却腰间被身下的石头膈了下,有些酸疼外,以外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的。 他这样的行为,就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他们两人凑在一起,本就是无奈之举,后来也是协议维持住这层脆弱的关系,如今,她…… 看着沈隽意这副关切温柔的模样,她抿了抿唇,心中的气也略略散了些,但面上她却没软下来,“关心别人前,不是应该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吗?” 沈隽意:“……我无……啊!” 他的话还没完,姜映梨戳了戳他的伤腿,瞬间,那句“无事”就堵在喉咙口转换成了痛呼。 “你再说一声没事啊!”姜映梨挑眉。 沈隽意:“……” “是我鲁莽了。” 姜映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遇到这样的事,你个伤残凑什么热闹。当然是能第一个跑就跑,你管我干什么?我好胳膊好腿的,肯定能跑开的。” 沈隽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他吐出一句,“你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夫者,保卫妻子,本就是理当应分之事。” 这还是头回这般大大方方的承认起两人的夫妻关系。 姜映梨愣住。 沈隽意的目光太过灼热,就像是热辣的炭火,烫红得她不敢直视。 姜映梨别开脸:“……那也该量力而为。罢了,我先给你看看腿。” 她没再这话话题上纠结,低头仔细开始查看沈隽意的腿伤。 沈隽意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她总算是转开注意力,没再追问前头的事,还是该失落她的避而不谈。 姜映梨先前其实已经简单检查过了,但因为场地太过杂乱,所以也不曾彻底盘查。 如今得了闲工夫,仔细检查下来,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她眉头紧皱,抬起头,表情严肃道,“沈隽意,以你的伤势,你怕是不能再每日去书院了。” “很严重?” “你心里没点数吗?”姜映梨无语道,“我好不容易给你治得七七八八,结果你倒是好,自己不注意,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以你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能打木板能成的,必须再正骨后,打上石膏固定了,期间至少七天不能下地走动。” “石膏?”沈隽意惊讶。 姜映梨:“你这情况,最好是回村调养。恰好现在已然快过年了,你看看要不要跟书院请个假,再不好好仔细调养,你这腿估计就彻底好不了。” 这真不是姜映梨危言耸听。 先前沈隽意的腿半年期间都处于磨损状态,她费了不少功夫才给他做好手术,结果没盯着点,他所有的心思放在读书上,忽略了腿伤的调理。 再加上如今的伤上加伤,说句不中听的,换成旁的大夫,他这腿都能直接裁定废了。 闻言,沈隽意愣住,半晌没说话。 而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郁齐光的声音,“那当然是治腿最重要了。阿隽,你先回去吧!若是腿好不了,你就算再才华横溢,这辈子都到头了。你要是真的担心落下功课,我回头给你送笔记。” “再说了,此次书院碰上那么大的事,多少同窗受伤没命的,估计这半个月,山长他们也没工夫管上课的事了。” 光是上下查主谋,以及安抚这些学子的家属,书院都有一波忙碌了。 沈隽意回神,他摸了摸腿,“我知道。” 他是明白主次的。 他惊讶的是,姜映梨竟然能在摸一把后,就判断出这么多事。 他看向郁齐光,见他脸上糊着一层黑乎乎的药膏,不禁皱眉,关心道,“齐光,你的脸怎么回事?” “哦,是医馆的大夫给我敷的药膏。说是去疤的神药,贴上几贴,以后连疤痕都不会有,花了我一两银子呢!”郁齐光捂着脸,肉疼不已。 他平日里连一个铜板都掰成两瓣花,能费心花一两银子去买药,的确是够大方了。 想到此,郁齐光看了眼姜映梨,别别扭扭道,“说起来,今天还是多谢你了。若非你来胡搅蛮缠,我定然拉着阿隽进宿舍了……” 他想起刚才跑回书院,见到从废墟里抬出来的一名同窗,早已被房梁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他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随之而来的,更是阵阵后怕。 他好奇的是,“对了,你从哪里知道书院今日宿舍落定,我们会去选的?” 这也是盘旋在沈隽意心口的疑惑,刚才被姜映梨带走注意力,这句话就不曾问出口。 毕竟,姜映梨可是冒雪走了几十里路,这才堪堪赶到书院后舍的。 姜映梨:“……” 她转了转眸子,“大娘,哦,是大娘从昨夜起就心神不宁,她刚跟我提起。刚好上回咱们拜师不曾给上官大人送过些礼嘛,家里这阵子晒了不少熏肉,我就想送一些过来,也叫上官大人他们尝尝鲜。” “结果,我才来就听说,你们去后院选房间了。” “我听说这书院是四人间,沈隽意的腿还还不曾好,他夜里睡觉又容易敏感失眠,这样时间长了,也不利于他养伤,也不利于他读书。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妥当,不能因小失大,这才来阻拦。” 初始还说得磕磕巴巴,但到了后面,姜映梨就说得越发顺溜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起谎,真就是脸不红,心不跳,眼也不眨了。 当然,这也不全算是谎言。 李玉珠的确是提过担心沈隽意,姜映梨也确实是担心住宿影响睡眠,导致精神不佳。 毕竟,她早年大学住四人间,经常被同学悉悉率率的声音弄醒,往往就导致她上课打瞌睡,为此还被点过好几次名。 闻言,郁齐光一噎,他小声嘀咕,“哦,是嘛,你倒是挺为阿隽着想的嘛……” 沈隽意愣了愣,之前心里略微有些难受的心情顿时消散,他眼神复杂,语气发涩,“你,就是为此背着背篓走了几十里来柳城?” 仅仅只是为了安他娘的心。 也为了确认他的安全。 几十里的路,沈隽意是走过的,枯燥而冰冷,何况是冬日里积雪皑皑,行路艰难。 姜映梨却没有丝毫抱怨,一路跑来书院见他,最后还担心他住宿不舒服,特地来阻拦,甚至因此遭人嘲笑,她都不曾面改色。 姜映梨挠了挠头,尴尬道,“但是特产被撞翻后,遗落了不少,我就寻了半筐子回来。这礼怕是送不成了!” 虽然,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送礼,而是救人。 沈隽意突然感觉心口仿似叫什么撞了下,就像是冬日里吃了颗被火烤烫的李子,心口涩涩的,酸酸的,又暖融融的。 他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跟开始的想避开姜映梨的追问而装模作样的不同,这回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温软。 “无碍。老师并不缺这些,我前阵子给他送过些礼品。” 姜映梨瞪他,“那能一样吗?送长辈礼物,定是不嫌多的。” 沈隽意颔首,乖乖巧巧地附和,“嗯,你说得对。我们下次再送便是,老师不会在意的。” 姜映梨也没纠结这个,她冲郁齐光道,“可有木板?我先给沈隽意把腿重新固定,等让胡大夫前来一趟,再进行石膏固定。” 不然,她没办法解释这些东西的由来。 郁齐光应了声,立刻出去找。 等到重新给沈隽意的腿固定,刘秋梅已经做好了饭食,给他们送了过来。 是简单的汤面,上面卧了一个蛋,配上自家腌制的酸萝卜条,在这样的夜里,吃上一碗,胃里便是暖暖融融的。 几人吃过后,梳洗过后,便带着一身疲惫,各自睡下了。 姜映梨跟沈隽意睡一个床铺,姜青檀抱着被褥和郁齐光凑合了一夜。 深夜,沈隽意望着身边睡得很熟的姜映梨,她睡觉的动作并不规矩的,但因着没有多余的被褥,只能一道睡。 而她为了避免自己夜里动作太粗暴,伤到沈隽意的伤腿,她特地离开他一大截,这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时,她眨眼不解地解释的。 瞬间,一直以来,沈隽意心里膈应的点,瞬间就被解开了。 他原先还以为她心里藏着莫敛舟,生怕与他靠近,才会如此做派。 两人中间空缺的位置,被衣裳堵住,倒也不会再进风。 沈隽意心口那个洞似乎也被堵上了,他眼角眉梢都仿似被春风拂过,整体都柔和了下来,心口也仿佛吃了口蜜饯般,甜滋滋的。 他略略挪过去半寸,心满意足地闭眼熟睡。 待得第二日清晨,史霜客满面倦容,眼露血丝的回来了。 他身上的衣裳都是血迹和灰尘,若非知道他平安无事,刘秋梅魂都要被吓走了。 “相公,你没事吧?” “我无事。都是昨夜救人沾染上的,等会换下即可。”史霜客解释道,他揉了揉眉心,“让你担心了。” “沈夫人都告诉我了。相公,你先回房换身衣服,早饭和热水我都备下温着了,我就去给你端来。”刘秋梅抬手擦了擦微红的眼眶,快步去了灶房。 虽然知道他无恙,但她也几乎是一夜未睡的。 姜映梨醒来见到他,扬了扬眉,快步走了过去。 第238章 “史公子,你可还好?”姜映梨快步上前,打量着他疲惫的脸色,轻声问道,“书院救援情况如何了?” “多谢沈夫人关心,我很好。”史霜客这回态度好转许多,他朝着姜映梨拱拱手,神色略有悲戚,“经过一夜的救援,被埋的三十九名同窗已然被尽数挖出。” “其中死亡五位,受伤三十二位,只有一位同窗幸运地躲在矮柜下,没有受伤。” 他说的这些还不包括当时外围被砸伤的众多学子。 但饶是如此,这也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姜映梨神色凝重。 “对了,发生这样的大事,学院也不好再上课了,又临近年关,山长便打算提前放假。”顿了顿,史霜客关切道,“沈兄,他的伤势怎样了?” “上回他的腿就被踢打落了伤,这回又遇上这遭横祸。沈兄真是多灾多难……” “他的腿是被谁打的?”姜映梨抓住重点,追问道。 史霜客一愣,“你不知道吗?” 姜映梨咳嗽了声,垂眸道,“他怕我们担心,受伤了也不曾往家里送消息。若非我这次撞见,恐怕都不知道他伤上加伤了。还请史公子告知一声,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想了解是何人所为,我心中也有个数。” “就是姜青榕,啊……”史霜客反应过来,抬手捂住了嘴,他偷看向姜映梨,“他是你……” 难怪沈隽意不肯说。 原来是郎舅。 姜映梨眯了眯眼,笑容可掬道,“他是我大伯家的堂兄。多谢史公子了,近来天干物燥,又熬了个大夜,沈公子可吃些梨汤润润喉咙。” 说完,她便离开了。 史霜客挠了挠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待得沈隽意他们陆陆续续醒来洗漱后,姜映梨已经去外头店里买了热粥回来。 姜映梨并没有就姜青榕的事说什么,而是传达了书院的消息。 “这样岂不是期末考都算罢了?”郁齐光高兴地说完,又叹气道,“这样一来,开年应该会早些开学了!” 郁齐光家里在隔壁县,离柳城极远,光是马车都得坐两天一夜。 故而,他当初都是租房子住,而不是每日里来回读书。 考入云麓书院后,路途更远,来回车资格外贵,就愈发不方便回去了。 姜青檀道:“但也有十几天的假期,你不回去吗?” “十几日啊!”郁齐光有些纠结。 他交了院子里的住宿,总觉得每日里不住,就亏了钱。 而且回去又要花车费,他也舍不得爹娘的血汗钱。 可要是不回去,他已经漂泊在外半载,不曾回去见过父母了。 沈隽意道:“此后应当难得有这般长的假期了。你离家半载,父母应当也是甚为挂念,既机会难得,你便回去一趟。年前早些回来就是。” 姜映梨看他这副踌躇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大半。 虽然郁齐光这人总嘴巴不饶人,但他也的确没什么坏心眼,平日里待沈隽意和姜青檀也是真心实意。 为此,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也不过是因着原主曾经对沈隽意做的那些误会。 她淡淡道,“要是有什么难处,大家都是朋友,开口说就是。” 郁齐光瞬间炸了毛,“我,我能有什么难处,我,我好得很呢!我就是不想回去,回去家里,总是被絮絮叨叨的念叨,我耳朵也烦得很……” 姜映梨跟沈隽意对上了一眼,没再吭声。 她转开话题,“今日你们回书院收拾妥当东西,晚些我们就该回村里了,沈隽意的腿拖不得,必须尽快回去治疗。” 闻言,餐桌上的氛围瞬间就凝重了起来,众人颔首应着。 待得吃过饭,郁齐光先回书房替三人把落下的课本都拿了回来,姜青檀则是把行囊收拾了一番,姜映梨去车马行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马车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被褥,这样确保沈隽意被搬上马车后,不会被颠簸重创。 期间,姜映梨把带来的特产拿了出来,当时已经遗失了一半,有些是被落石埋住了,有些是被砸坏了,自是不好再拿去送上官鸿。 于是,她干脆一分为二,一份留给贫穷的郁齐光带回家当特产,一份则是送给了刘秋梅,青菜则全然给了刘秋梅。 刘秋梅不肯收,“太贵重了,你们且留着自己吃。我看沈公子他们受伤颇重,这些肉蛋且留着好好滋补滋补。” 姜映梨其实也没那多少肉蛋,就是一条腊肉外加十个咸蛋。 咸蛋当时滚了一地,被踩碎了许多。 姜映梨笑道:“我都听阿檀他们说了,这阵子他们受伤,行动不便,多亏了你的帮衬。这都是些自家的东西,不值当什么,你且拿着,就当尝个鲜儿。” 刘秋梅推拒不过,只能收下,她感激道,“等开年我也带些家里做的风干鸡鸭过来,我爹娘做这个甚是拿手。对了,你们是打算今日就启程吗?” “是的。”姜映梨眉头微蹙,“沈隽意的伤拖不得。” 闻言,刘秋梅也是唏嘘,“沈公子聪慧过人,学业优秀,就是这腿令他添了些逊色。还是得好生治一治的,刚好这回长假,也够他养好了。如此,明年下场,沈公子定然能大有作为。” “借你吉言。” 打过招呼后,郁齐光也已经回来,几人帮着把沈隽意抬上了车,再把简单的两个箱笼放到车上,再加上姜映梨两人,竟是坐得满满当当的。 离开前,姜青檀探头道,“郁齐光,你记得回房再收拾下你的屋子,乱糟糟的很。” 说完,他就催促着马车离开。 郁齐光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乱糟糟了?哎哎哎,我还没跟阿隽告别呢!阿隽,阿隽,你要早点好起来,明年咱们再见了!” 他追着马车走了几步,拼命摇了摇手。 沈隽意躺着不好道别,最后是由姜青檀代替的。 等到送走人,郁齐光再回到院子,哪怕还有史霜客夫妇在,他依旧觉得院子空落落的。 虽是暂别,离愁也上了心头。 他抹了把脸,慢悠悠走回自己的房间,刚走到桌边坐下,就看到桌上留下的大包袱。 他愣了愣,打开一看,就发现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既有姜映梨留下的大份熏肉咸蛋,还有两个小荷包 郁齐光打开了其中一个,就从里面落出了个小纸包,期间包着几颗药丸,还有一瓶白色粉末和一个小纸条。 他捡起摊开,是姜青檀的笔迹,上面简单写着药丸和粉末的用法。 是姜映梨留下的消炎止疼药,对伤口极为有效。 而另一个小荷包里则是三两银子。 他想起方才饭桌的事,不禁噗嗤笑出声,抬手摁住了额角。 虽不知是谁的主意,但他们显然看出了他的窘迫,私下给他提供了帮助。 还怕他回去太过落魄,还借给了他三两银子,并着一些特产等物。 一时间,郁齐光心里暖融融的,暖得雪水都从他的眼眶里滚滚而出。 “这些人……真的是……让我怎么说才好……” “……还有姜映梨……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轻易地认可你的……” 房间里只余下他絮絮叨叨的嘟囔声。 …… 马车没直接回村,而是先去了趟胡掌柜的药铺。 他们刚去的时间很是赶巧,胡掌柜先前就说要关店过年,今日正好是最后一日。 胡掌柜给药童发完工钱,安排他们归家团圆,门都关了一半,就见到一辆停到门前的马车。 胡掌柜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加快了速度,“快快快,动作快些……” 药童们动作迅速。 姜映梨从车里探出头,“胡掌柜,你还在啊!正好有事找你。” 胡掌柜见到是她,发白的脸色这才缓和,“是,是你啊!何事?” 姜映梨跳下车:“遇到什么事儿了,怎生您都吓成这样了?” 胡掌柜抹了把冷汗,“你还说呢!前头我不是跟你讲过那位阴晴不定的将军吗?据说他开始往下头镇上抓大夫了,我这是一日都开不下去了,现在就关店,不然我怕年都过不去了。” 姜映梨:“……何日再开店?” “这就不知道了。好歹等这风声过去再说,命更重要!”胡掌柜回道。“对了,你寻我何事?” 姜映梨指了指车上,拉着他到一旁,说明要借地,重新给沈隽意做个手术的事。 胡掌柜自然无有不应的。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胡掌柜这次打起下手来很是娴熟,就是最后打石膏时,产生了疑惑。 等到处理完手术后,姜映梨让他给沈隽意清洁完皮肤刮掉腿毛,她则是用温水开始浸泡石膏条了。 然后再根据肢体长度做准备,把泡水的石膏捞出来铺在石膏棉上,然后放在肢体的后侧,利落地用绷带进行螺旋式缠绕,再修剪石膏,等待风干。 胡掌柜摸着成型的雪白石膏,很是震惊,“这石膏是个好物啊。既软且硬,成型后又能固定伤势,的确是比木板子要强多了。” “姜姑娘,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问出口后,他又连忙捂住嘴,自说自话道,“是了是了,我了解的。是你的师门秘密,我不过问的。” 姜映梨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这次多谢了。我先回去了!” “应该的,应该的。”胡掌柜笑眯眯道,“我也算是见识了一番的。” 虽然他总是被鲜血淋漓吓得胃里不适,但能见识到这般出神入化的手术手法,对于胡掌柜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而每回见到姜映梨的手法,都让他庆幸,当初能够留住她,真真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沈隽意的麻醉还没醒,姜映梨也没多等,趁着天色还早,一行人坐着马车匆匆赶回了村。 李玉珠没想到姜映梨出个门,竟然把儿子带回来了,见到重伤未醒的沈隽意,她不禁泪水涟涟。 “我就知道,我这心里发慌,定然是他要出事……当初他爹出事时,我也是如的……阿隽啊,你说你怎生就这般倒霉呢?” “都怪我,当初生你前,没好生去庙里拜一拜,如此才招惹来了菩萨们的怪罪!呜呜……” 姜映梨:“……” 宁老太太:“……” 姜青檀摸了摸鼻尖,劝慰道,“那什么,伯母,我姐夫这次是走运的!你是没看到,这回书院里死了好几个同窗,他们的尸体都被砸得面目全非,看都不能看了……” “姐夫只是伤了条腿,真的是不算倒霉的。” 闻言,李玉珠哭得愈发伤心了,“竟然还有丧命的,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你们不过是去看个屋子,竟然还能惹来这样的祸事……” 姜映梨:“你别火上浇油了。” 宁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我倒是觉得阿檀说的有道理。这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这率到极致,应当也是要否极泰来。” “不信你看,小子的腿不是又看好了嘛!而且,这能得十几日的假,也能好生养养。照我说,妹子,你在这里哭作甚,你应当去问问,村里谁家杀猪,去买些猪蹄子回来,以形补形,给他炖些喝!” 闻言,李玉珠也破觉得有理,“是这个道理。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她立刻擦干净眼泪,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廖婶子了。 前头村里才得了一头野猪,其中的猪蹄就是分给了廖婶子,现在她去问问能不能买一半过来。 没了李玉珠的哭嚎,几人都松了口气,给沈隽意盖好被褥,纷纷退了出来。 这时,姜青檀左右看了看,偷偷摸摸地拉住姜映梨,低声道,“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姜映梨好奇。 姜青檀塞了个荷包过来,小声道,“姐姐,你别被吓到啊,这都是正当的……” 姜映梨不解,扯开口袋一看,就瞧见里面金灿灿的金花生,她瞪大了眼,“金……你从哪里来的?” 这不是小数目。 第239章 姜映梨心里不舒服! 足足八颗金花生。 要知道,她上次提头卖力给凌降曜看诊,跟胡掌柜两个人分成后,也才拿了四十八两。 姜青檀摸了摸鼻尖,小声道,“是,是人赔给我的……” “赔?”姜映梨眯起眼,一脸不信:“别告诉我,这是姜青榕给的?” 姜青檀瞪圆眼,“那个小气鬼,怎么可能?他打姐夫也才赔了十两……唔!”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连忙捂住了嘴,对上姜映梨的视线,他忐忑不安地道,“姐,我,我……” “我已经知道了。”姜映梨语调淡淡道。 “我……对不起,姐。”姜青檀低下了头,颇感愧疚,“是姐夫说,不能让你担心。而且,姜青榕已经得到了处罚了……” 说完,他眉飞色舞地把书院对姜青檀的处置说了一遍,倍感畅快道,“他真是活该!” 顿了顿,看姜映梨表情没变化,他舔了舔唇角,“姐,你还在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吗?”姜映梨反问道。 “对不起,姐。我,我下次不敢了!”姜青檀看她果真生气,瞬间就被吓到了,“我下回,下回定不会帮姐夫瞒着你了,我发誓!” 他甚至还举起三指朝天,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姜映梨看着他这小狗讨饶的样子,她本就没有多生气,刹那间心里的气也散了些。 “那好,我且问你,你这钱是怎么来的?谁打的你?这般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 想到此,姜映梨想起见到他时,脸上还留有的浅淡痕迹,眯起眼眸,“你是不是受了重伤?应当不仅仅是今日弄伤的地方了。给我瞧瞧。” “不,不用了,姐。”姜青檀避开她的手,“我,我已经看过大夫了,真的没什么大碍,就是瞧着青青紫紫的有些吓人罢了,但根本没有伤筋动骨的。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骨头,脱,脱衣服就不必了吧?”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他俊脸红通通,羞涩回道。 姜映梨:“……” 她也没强求,而是顺势拍了拍姜青檀各处关节骨头,又拿出电子听诊器测了测,见数值正常,这才作罢。 姜青檀好奇地看着听诊器,“姐,这是何物啊?我怎生从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姜映梨面无异色地把东西收起来,双手环胸,抬起下巴示意道,“说吧,是谁?” 姜青檀挠了挠头,他倒不是不乐意讲,而是说起凌昭昭,必然会牵扯到她对沈隽意一见钟情的事。 如今临近年关,姐夫又为了救姐姐,身受重创。 他这时候讲出来,势必会影响两人感情。 可若是不说……想起之前郁齐光说的那些丧气话,他心里也颇为为难。 “阿檀?”姜映梨挑眉,她叹气道,“莫非,如今连我都不得你信任,连句实心话都听不到了吗?我只是关心你……” “不是,不是的。”姜青檀哪里经得住她这样失落的话语,当即忙摆手道,“我,我说就是……是,是以一位姑娘把我错认成了姐夫,当然凌姑娘后面也道歉了,还给我赔了一大笔钱。” “我就想要不就算了。” 他说的含含糊糊,姜映梨却是骤然面容一肃,“凌昭昭?” “姐,你认识她?难道,她迫不及待找来,逼迫你了吗?”姜青檀大惊失色。 这凌姑娘竟动作这般迅猛快捷,明明才见过姐夫,立刻就来找姐姐麻烦了! 此时,他不禁暗暗恼怒,自己竟然没有提前跟姐姐提起,这才让姐姐被外人欺负。 姜映梨闻言,眯起了眼,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脱口而出,“她也看上你姐夫了吗?” “姐,你怎么知道?”姜青檀震惊,“所以,她果然是找来了!她是不是逼姐你自请下堂?还羞辱了你?她怎生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明明姐夫都拒绝了她!” “可恶!”姜青檀想起凌昭昭那副居高临下的高傲模样,在想想她用这副态度对待姜映梨,霎时就怒打心底来,抢过姜映梨手里的钱袋子丢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两脚。 “早知晓,我当初就不该接受她这些烂钱!她们这些权贵人家,难道非要抢别人的才觉得香吗?气死我了!” ‘说着,他又扭过头来,对姜映梨道,“姐,你别怕,姐夫肯定不会答应的!” 姜映梨:“……我没怕。” “再有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她捡起地上的钱袋,拍了拍上面的脚印,复述道,“所以,是她想替她哥哥出气,结果找错了人,误打了你?” “……是。” 姜映梨低着头,略略思索。 她总算是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她就说先前听说的都是赵山长有意收徒……上官鸿一把年纪,明明都能享徒子徒孙的福了,又病成这副模样,根本没什么精力教人,如何会突然就收下沈隽意为徒呢! 原来是为了躲凌降曜! 而当初姜青柚带着凌昭昭来寻她麻烦,找的那本孤本应该就是要送给上官鸿的。 但想来,上官鸿这样的人,可不会为这些俗物所打动…… 凌降曜拜师失败,入了赵山长门下,成了沈隽意的师侄。 对于凌降曜这样骄傲的人而言,这无吝于折辱,凌昭昭为兄出气,寻上沈隽意,却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就一见钟情…… 而这其中最惨的莫过于姜青檀。 本来内定的山长弟子名额飞了,他怒而寻衅沈隽意,结果被山长停学,赔钱赔礼,如今连前程都耽搁了,成了这桩事里最大的炮灰。 至于沈隽意,姜映梨一时不知该说他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忍不住摁住额角,颇感无语,“果然我就没评错,沈隽意就是个天生风流桃花命!” “姐,你别自暴自弃,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姜青檀小心翼翼道,“姐夫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看重皮相之人。”仟仟尛哾 “只要姐夫不答应,凌姑娘再如何也不能逼良……逼人为夫的。” 姜映梨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我明白。” 前头何玲瑶和李芳菲各有千秋,自荐枕席当妾,他尚且都没答应。 她也没绑着沈隽意的意思,她只是倍感无奈之时,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第240章 你后悔了? 姜青檀给的八颗金花生,姜映梨也没拒绝,替他先收下着,让他有需要再来问她要。 毕竟,他要是留在手里,回头被姜家知道,定然会想法设法的抠走。 姜青檀是给她花用的,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姜映梨帮着出的,虽然是姐弟,但姜映梨到底已经出嫁,他不能仗着沈家人心肠好,就肆无忌惮地索取。 姜映梨闻言,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是姐姐的弟弟,我们相互帮衬,自是应当。这钱,我会留着回头给你娶媳妇的。” 以如今姜家对姜青檀的忽视,恐怕连说亲都不会提。 等打发姜青檀去休息,姜映梨回房去照顾沈隽意。 麻醉已经开始消退,他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醒了?”姜映梨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一。” “这呢?” “二。” “一加二是多少?” 沈隽意呼了口气,无奈道,“姜映梨,我只是脑子有些木,不是人傻了。” “啧。”姜映梨不高兴地咂舌。仟仟尛哾 回阳得真快啊。 她本来还想试试问问沈隽意一些平日里他不肯答的难题呢,结果他竟恢复得这般快。 真是没劲儿!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隽意歪着头,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有些渴了。” 姜映梨无语:“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的腿!” 沈隽意手还有些哆嗦,他掀开被褥看了眼打着石膏的脚,“脚有些疼。这是什么?” “防止你再受伤的石膏。”姜映梨回道,“这回除非是重重的砸,只有砸烂了石膏,才会伤到你的脚。不然,绝对不会再有问题了!” 顿了顿,她撇嘴无奈道,“我是真没见过你这样倒霉的人,一只脚反反复复的三个月还不见好。不是今天被贼撞,就是明天被人殴打,最后碰上塌方,你还要逞一波英雄。” 这般的水逆美少年,她平生也就见了这么一个! 沈隽意低头垂眸,诚恳道歉,“……对不起。” 姜映梨抿唇,她叹了口气,“你又没有错,道什么歉!真要说起来……”她端来一杯热茶,“是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的。” 她望着沈隽意,一字一顿,真诚的说道,“沈隽意,这次若非你护着我,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就该是我了。真的,很谢谢你!” 沈隽意愣了愣,对上她明亮如星的眸子,一时有些恍惚。 她真的跟从前截然不同了。 她的脾气性格变得落落大方,而随着减肥的效果展现,她的脸部轮廓已然慢慢地凸显出来了,脸上的疙疙瘩瘩都消退了,皮肤也变得白皙细腻了。 连带着这双眼眸也从原来的眯眯圆眼,拉长变成了狐狸眼,眼波流转间,自带着一股子魅惑之意。 沈隽意看着有些失神,等到反应回神,他别开眼,含含糊糊地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姜映梨摇了摇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应该做不应该做的。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这腿可金贵得很。你这条腿是因我而伤,我自当要替你负责到底的。” 顿了顿,她迟疑了下,看向沈隽意,“沈隽意,我虽当初与你定下约定,但你不用非得把这个枷锁背在身上的。先前,我是来了月信,导致心思紊乱,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去。” 沈隽意一愣,反应过来,“你是什么意思?你在反悔吗?” 他理解,姜映梨是在恼怒先前自己在柳城夜里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儿。 他心里有些不忿,又有些委屈。 她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啊! “不……”姜映梨张了张嘴,看沈隽意脸色不对,想着也不能跟病人起冲突,干脆便闭上了嘴。 “没什么,你不是渴了吗?快喝水吧!”她略略扶起沈隽意的上半身,把吹凉的茶杯送到他的嘴边。 沈隽意被茶杯抵住了唇,余下的话也不能再问,只能就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直到润湿了嗓子,他才沙哑着嗓音说了句:“好了。” 姜映梨又给他喂了颗止疼药,这才匆匆离开。 竟是没顾上跟他聊凌昭昭的事。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要是此时她再纠缠这些,指不定沈隽意那藏着火焰的眸子,真的会喷出火来。 沈隽意望着她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料峭的薄唇紧紧地咬住。 之后两日,姜映梨倒是断断续续从村里人嘴里听说柳城出了大事,是云麓书院房屋压死学子的事,不少村人都在庆幸没把孩子送去考云麓书院。 也有些不错的人家跑来探望了沈隽意的伤势,顺便问问城里情况。 姜映梨他们离开得早,倒是不知道赵山长是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的,只当一问三不知。 不过,最近姜映梨倒是从村里人嘴里得知姜家闹出的八卦。 她本以为当初建议的众筹之事,姜家都只是当笑话听听就完了,她当时也只是为了脱身,没想到姜家还真这般做了。 这几日大雪越发大了,又没了农忙,加上前头出了廖铁柱这桩要命事,村里人就彻底歇了去山里打猎的心思,家家户户都是宅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结果,姜家居然趁着这个时间,上门去众筹姜青榕和姜青桐的束修费了。 要是姜家的同族同宗的亲眷还好说,好歹是同宗同源,族里真的出了这样出息的儿郎,也是姜家祖宗显灵,是利族的大事。 但姜家要完亲戚朋友还不打紧,他们还去跟村长,跟村里其他姓氏的人家也要,不管家境殷实与否,反正只要是人家,他们都没放过,厚着脸皮上门游说。 就差把姜青榕说成文曲星转世,现在只待飞黄腾达了,让大家别不要不识明珠。 第241章 村里并非人人都家境殷实,就是家境真不错的人家,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出一两银子去打水漂! 若非顾忌姜青榕的童生功名,不好撕破脸,村里人恐怕早在姜家三房上门时,就拿着大扫把把人给打出去了。 但也有那性子泼辣的妇人,吐姜三郎唾沫星子的。 村长就是这时候被村人找上门的,讲起姜家最近做的这些糊涂事,村长也是满头黑线,他止住村人的诉苦,亲自上姜家去了。 因着云麓书院最近出了事,姜青榕便也顺势回了村。 他心里装着事,这两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姜青柚把莫敛舟的建议说给他听了,他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去跟姜映梨低头,故而两人都磨磨蹭蹭的,没有动。 姜青榕甚至打算跟姜老爷子说明情况,让他重新卖两亩地都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村长就先找上门来了。 “阿榕也在家啊!”村长见到姜青榕在,表情和缓了些。 姜青榕拱了拱手,“村长阿叔。” 姜老爷子看到村长,很是惊讶,招呼人坐下,“村长你怎生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村里最近除了廖铁柱那事,其实都挺风平浪静的,但村长从来无事登门的人,姜老爷子顿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村长手里捏着一柄水烟桶,闻言,他觑了眼姜青榕,对方立刻拱手想要退出去,却被他给喊住了。 “等等。阿榕听听也行!” 姜青榕反应过来,心里一凛,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是。” 他脑子转得飞快,难道村里知道他被书院停学的事?或者说是有人发现他借了黑钱的事? 无论是哪一件事,对他的名声都有极大的影响。 他很清楚,若非他得了个小功名,何至于连村长都对他好声好气好脸的! 姜青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在琢磨着若是村长说出来,他该如何应对才好…… 就听村长咳嗽了一声,慢慢道,“阿榕,姜老大哥,你们家最近是有什么困难吗?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人,总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他皱起眉头,“你们出去强逼村人众筹给阿榕读书,这就未免太过了!毕竟,咱们村也不是那等出矿的富庶村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自己舍不得吃穿,一点点攒下来的。” “为的也不过是能过个好年,给家人添上一桌好菜,一身好衣裳。” “结果,你们上来就要求人家出一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咱们村不是大姓村,只是个杂姓的村儿,你们跟同族求助也便罢了,哪里有跟旁人要,而不是借的,不肯还对人唾弃的!” “就算你们姜家不要脸面了,难道阿榕是打算以后都不科考了吗?” 村长也是越说越气。 实在是这事太不要脸,太不地道了。 姜青榕和姜老爷子听得一脸懵逼,等听到最后,姜青榕反应过来讲的不是他的事,松了口气的同时,抬手止住,愕然开口道,“等等,你说什么众筹银子?我们不曾有啊。” 姜老爷子也是颔首回道,“是啊。我们若是真的这般做,当初也不会卖地筹钱啊!” 姜老爷子在村里住了多年,还是要点脸的! “什么?那谁让你家三郎夫妻去众筹要钱的?”村长蹙眉惊讶,“听说你们同宗同族的不少人都被逼着拿出了钱,也就是村里他姓村人没拿……” 姜老爷子和姜青榕面面相觑,霎时,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姜老爷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村长,这件事是有误会的。我们家里商量商量,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肯定会给个交代的。” 村长眯眼打量了他们一眼,他也知道姜家老三不靠谱,闻言,他站起来道:“行。你们拿了钱的话,还是赶紧还回去。这两年处处天灾人祸的,咱们村谁的日子好过,你家还能读得起书,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起的。” “还有,读书人最要紧的就是清白名声,阿榕,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懂得爱惜羽毛。我听说,你们山长想要收你为徒来着?这没个好名声可不行。” 姜青榕勉力笑了笑,拱手应着,“是。” 村长传达完意思,便溜溜达达的离开了。 姜老爷子的脸色一沉,快步朝着三房的房间走去。 三房分的是最里侧的那间屋子,至于最好的那间自然是给了姜青桐住,他们夫妻住的这间虽偏僻,但好歹宽敞。 屋子里烧着火盆,两夫妻凑着头,窝在炕上数钱,正数得见牙不见眼,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一阵冷风,呼啸而入。 两人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待得看清站在门口的姜老爷子等人,姜三郎抖擞了下,手脚忙乱地用被褥去盖床上的东西。 “爹,你,你怎么来了?” 姜老爷子看到满床乱七八糟的铜板和东西,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若是不来,怎生知道家里出个要饭的!” 姜大伯娘自然也听说了,听说姜家三房的坑爹行为,她也是气得个倒昂。 此时,她指着姜三郎夫妻道,“三弟,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明明你们上回都答应了,结果现在却阴奉阳违,这是不把家里的名声放在眼里啊!” 她是真恨不得撕了姜三婶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你们把钱还回来!” 姜三婶动作麻利地收拾铜板,嘴里道,“大嫂,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年头谁嫌钱咬人啊。再说了,你们当初要名声不要钱了,你当我们不知道,家里为了阿榕拜师凑钱,把地都给卖了。” “我家阿桐要个炭敬,家里都舍不得给钱。家里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吧!那我们总是要打算打算的嘛!” “再说了,这钱你们难道没用过吗?” “什么意思?”姜老爷子脸色发青。 姜三郎摸了摸鼻子,解释道,“爹,前两日买的烟丝,可就是从这里出的钱。爹,我跟您说啊,咱们村里还是有钱的,我足足要来了十二两银子呢!虽然有些人家拿不出一两,给个一百文,两百文的凑凑也行的……” 说到这,姜三郎就来了劲儿:“当然,也有那些抠门的,不肯给钱,还赶人出门的……这样的人家,咱们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只要再多要一些,不说两百两,五六十两总是有的。” 姜老爷子震惊于钱的数量,但更多的是气愤,“你还要去讨钱?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是怎么传咱家的了?村长都找上门来了。” 姜三郎转了转眼珠子,“村长也是个抠门鬼,我问他家要,他竟然要我写借条……” 姜老爷子:“……” “你个畜生,你也说得出口!”姜老爷子气得咬牙,“把钱给我。这钱不能要,必须一文一毫都还回去!” “为什么?”姜三郎惊叫,“他们愿意给,是说明他们是肯资助我……咳咳,阿榕的。咱们再还回去,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姜青榕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三叔,你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把钱袋给我!” 虽然震惊于这笔钱的巨额,但比起被众人唾弃,最后影响他科考举荐,他自不会做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 姜三郎没吭声,姜三婶就尖叫起来,“我不。哪里有到了口袋还往外掏钱的道理……啊……” 她话还没说完,姜老爷子已经按捺不住脾气,抬手一耳掴子就过来了。 他咬紧后槽牙,“我们姜家还没女人当家做主的先例。你不肯,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我姜家不留你这种眼皮子浅的东西!” 姜老爷子极少动手打人,更何况是儿媳妇。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怒。 比起儿媳妇,当然是孙子的前程更重要。 姜三婶面色一白,再也不敢接话,只能捂着脸低声哭泣。 姜大伯娘冷着脸,上前来收拾床铺上的铜板和碎银子。 姜老爷子又对姜三郎道,“把你要过钱的人家都说出来,让阿榕记下来,咱们一一还回去。” 而且,这还不是简单的还,还得赔礼道歉。 这对于素来爱脸面的姜老爷子和姜青榕而言,都是个要命的事。 最后出面的是姜大伯娘和姜青柚。 她们把家里的鸡蛋煮了,然后挨家挨户去还钱送蛋做赔礼。 这些热闹也传到了沈家人耳朵里。 姜映梨挑了挑眉,“他们倒是动作迅速会来事。” 只是这样一来,虽然姜家大房的名声是保住了,但姜家三房就少不得被村人记恨唾骂了。 东窗事发后,姜三郎脸皮厚又是亲儿子,自是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姜三婶在姜家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从前只有姜家二房被磋磨,每日鸡鸣而起,狗吠才歇,如今又加了个姜三婶。 姜三婶心里不快,她在心里又是骂老爷子偏心,又骂大房卖乖卖巧,最后骂着骂着又骂到了姜映梨头上了。 因为姜青柚对她说了句:“三婶,也不知是谁给您出这样的馊主意。要知道,这样的事不但影响我哥哥的名声,就是对阿桐也有碍。” “若是以后人家谈论起阿桐,便说他有个坑蒙拐骗的阿娘,以后阿桐可如今读书,怕是得被同窗笑话死了!” 姜三婶初始还真没想到这茬,闻言吗,她脸色一白,“阿柚,你,你别骗我……” “三婶,我骗您作甚?不然,您真当爷爷只是偏心我哥哥才生气的啊?他气的是您拎不清,断了阿桐的后路。”姜青叹道,“不然,您去问问阿桐便知其中真假。” 姜青桐这两日还在学堂里读书不曾回来,自是不清楚这桩事的。 “我知道您是想替阿桐弟弟筹谋,为他筹集后头的束修费。您心是好的,就是这事嘛……”姜青柚状似不经意道,“实是用错了法子。这众筹得罪的可是整村的人,出主意的人当真是跟您有深仇大恨啊!” 闻言,姜三婶终于反应过来,咬紧了牙关,“是,是姜映梨!我说上次她怎么出这样的好主意,若是能每家每户筹集一两银子,沈瘟神为何不做,敢情是挖了这坑给我跳!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她!” “等等,三婶。”姜青柚拉住她,“您现在去是打算如何要公道?” 姜三婶愣了下,“骂她?” “不过是骂两句,也就不疼不痒的。”姜青柚不以为然道。 “你有办法?” 姜青柚:“您是知道的,姜映梨的娘如今当了何家的主母吧?” 提起何夫人,姜三婶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当年两人同为妯娌,何夫人美丽温婉,惹得自家男人频频偷看,姜三婶当年没少吃飞醋。 可以说,那时何夫人被休弃,她也没少添柴加火。 没曾想,一别经年,何夫人竟成了高高在上的何府夫人,而她依旧是个农妇,这天差地别的地位,就让她心口犹如被蚂蚁啃噬,难受不已。 “你提她作甚?” 姜青柚不顾她语气硬邦邦,继续道,“三婶,这何家不但有亲眷在朝为官,在柳城也是无冕首富。您若是只是想打骂姜映梨一顿出气,才是浪费这样的机会。” “您不是想让阿桐弟弟入云麓书院吗?以何家的权势,走走路子也不是不可以。再不济,您不知道吧,沈隽意他拜入了云麓书院山长的师长名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姜青柚心理不忿,她自己出不得面,但姜三婶就是个不要脸的癞皮狗,被她真的黏上,总是能叫姜映梨脱一层皮子下来的。仟仟尛哾 闻言,姜三婶眼眸瞬间大亮,“这沈瘟神还有这等运气?好侄女,多谢你给指点明路,我这便去寻她。” 姜青柚望着她飞奔离去的背影,呼了口气,微微扬起了唇角,眼底藏着期待。 如此既能给她先出一口恶气,也有利于她后面的计划! 这回姜映梨总不能那么好应付了! 想到姜映梨即将焦头烂额,她心里就畅快了。 第242章 讨债 第242章 讨债 第242章 讨债 姜映梨刚扫完院子里的雪,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昏沉沉的天,想着这几日得去镇上赶一趟集,好歹把年货给备齐了。 刚要转身,就看到姜三婶匆匆忙忙地淌着雪跑了过来,“阿梨,我正有事找你呢!” 她脸上丝毫都没有往日的鄙夷,反而是笑容满面地来拉她。 姜映梨略微避开她的触碰,扬起眉头,“三婶该不会是来找我众筹的吧?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家徒四壁,怕是帮不上姜青榕的忙了。”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令姜三婶的脸色僵了僵,很快她又挤出微笑来,“你说哪里话,现在你可不是普通人了。” “哦?”姜映梨嗤笑,“此话何解?” 姜三婶搓了搓手,厚着脸皮道,“阿梨,你过年是不是要去何家拜会你娘啊?我跟你娘好歹也是做过妯娌的,多年不见,我也怪想她的。届时,我同你一起去如何?还有,你阿桐弟弟也想他伯母了,也一道去见见吧!” 姜青柚想岔了,姜三婶也是懂得迂回战术的,并不是上来就只知道恶心人。 姜映梨神色古怪,“谁告诉你,我跟何家关系融洽的?” “阿梨,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甭瞒我了。你娘不是都来认你了吗?这全村都知晓的。” 姜映梨不答反问,“若是姜青桐给你娶了个二婚儿媳,对方偏要认回同前夫生的孩子,你是乐意不乐意?” “那又不是我家血脉,哪里能那般不要脸!”姜三婶骂完才反应过来,她尴尬笑道,“咱家家贫,养不起那么多人。但何家那么富贵,自然跟咱们不同了……” 姜映梨不提跟何家的矛盾,只回道,“高门大户的规矩只会比村里更多。你若是想同何夫人叙旧,尽管往柳城何家去敲门便是。” 她是不想掺和跟何家的事里头去。 她转身,姜三婶不高兴地拉住她,“阿梨,你怎生这般?咱们都是一家人……” “我刚给沈隽意送过茶水,你不怕?”姜映梨挑眉看着她的手。 姜三婶一僵,不动声色缩回手,听到沈隽意的名字,她眼眸又亮了。 “沈隽意不是跟那什么云麓书院的山长是师兄弟吗?你看他能不能叫山长开个后门,也叫你阿桐弟弟入学院里读读书,跟他两个哥哥作伴嘛!” “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姜三婶没瞒着,“阿柚啊!阿梨你也是,这样的喜事,你竟都不往家里透点丁点消息,恁不把我们当亲人了!” 姜青榕不愿提起这样丢人的事,姜青柚为了给她添麻烦, 倒是不遗余力。 她漫不经心地提起,“我这也有一桩消息告诉三婶。” “什么?”姜三婶被勾起了好奇心。 姜映梨朝她勾了勾食指,俯身在她凑来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姜三婶表情大喜,“我就说姜青榕怎么比得上阿桐。我家阿桐才是真文曲星转世!这回我看家里谁还敢偏袒阿榕……” 姜映梨见她想偏,有些无语,提醒道,“我听说不但三婶你们为姜青榕奔波筹钱,就是家里都偷偷卖了几亩地,只为了凑姜青榕给山长送礼的钱……” 瞬间,姜三婶反应过来,霎时脸色大变,怒气骤起,“是了。如今礼没送成,钱总是有个落处的。好哇,定然是大房昧下了,现在还敢跑来埋汰欺负我!” 这回,她也顾不得跟让沈隽意他们给儿子走后门了,一门心思要去撕碎大房的伪善皮。 要不是大房叫嚷嚷着,得为了姜青榕的名声考虑,她好不容易得了那么多银子,如何就要被送回,甚至因为他们花了几百文钱,她还得被罚。 想到她日日早起用刺骨的湖水洗衣服,大房却在呼呼大睡,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路冲回姜家,看到姜大伯娘娉娉婷婷地端着鸡汤,送去给姜青榕,姜三婶就气得冲上前去,一把夺过,仰头喝了个干净。 姜大伯娘一愣,“三弟妹,这是给阿榕暖身补脑的,吊了两个时辰的汤,你怎么能喝?” 姜青柚见她回来,本来还想问问情况,结果就看姜三婶就跟疯了一般,啐骂道,“他是黄鼠狼转世的吧?天天回家不是要钱就是吃鸡!要是能学出个名堂,我也不就说了,如今装出这副勤奋的模样,当谁不知道他已经被赶出云麓书院了吗?” “三弟妹,你胡说什么?”姜大伯娘面色大变。 她一直最自豪的就是儿子小小年纪得了功名,入了读书人趋之若鹜的云麓书院。 现在怎么能容旁人诅咒! 姜老爷子听到外头动静,不耐烦地出来,“吵吵嚷嚷什么?” 姜三婶冷笑,扭头告状道,“爹,你出来得正好。阿榕不但被学院赶出来了,他还偷偷昧下了家里给的五十二两银子!我们二房不过是偷用了两百文钱,爹你就要休了我,那阿榕这又如何算?” “爹,你不能偏心偏到胳肢窝啊! ” 姜老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没等姜老爷子去质问,地下钱庄追债的也循着姜青榕留下的地址来追债了。 姜老爷子看一窝蜂涌来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有些被吓到了,“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来讨债的是郝癞子,看到姜家的青砖大瓦房,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嘻嘻地上前拱手:“老爷子别怕,我们是来找姜青榕姜公子的。” “按照约定,今日他已然欠了我们钱庄足足二十三两银子了。虽然没到时间,但都快过年了,姜公子总得给点表示表示吧?让我们哥几个也能过个好年吧!” 姜老爷子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有地下钱庄才会这般讨债啊! 他眼前一黑,忍不住大声喊道:“阿榕,你快出来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他寄予厚望的长孙,如今非但被退了学,还跑去借了印子钱! 这对于姜老爷子而言,无吝于晴天霹雳。 第243章 主意 第243章 主意 第243章 主意 姜青榕是被揪出来的。 不仅仅是姜老爷子,就是姜大伯娘也被这一连串的发展弄得一脸懵逼。 待得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他们是又急又气。 姜老太太是直接被气昏厥了过去。 姜老爷子要不是身体硬朗,也要跟着一起躺下了。 姜大伯娘是又气又心疼,她搂着姜青榕就哭,“阿榕,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啊!遇上这样的大事,你怎么就不跟家里说,非自己死扛。地下钱庄那些人哪里是好相与的,他们都是吃人都不吐骨头啊!” 这话郝癞子不乐意听,“哎哎哎,大娘,我们吃肉但不吃人的。这钱你们到底是给不给?不然,我们也只能拿些东西抵债了。” 姜大伯娘一噎,不敢跟他硬抗,低下了头。 姜青榕忍不住道,“你们分明是使诈。先前说好的是月利,如何就成了日息,你们这分明是抢钱!我,我要告你们的!” “哟呵,去呗!”郝癞子一点不惧,“你是读书人,契书也是你看过后,自己亲笔签的字,亲手画的押,当时可没人逼着你。” “别说是告到衙门,就是你告御状,白纸黑字,我们也是在理的。” 姜青榕语塞。 这要怪,的确只能怪他认知太浅薄,才会被简单的圈套设计。 可这钱一日日利滚利,息滚息,眼看着就没有尽头了。 明明前几日才十几两,这两日就已经是二十多两了,瞬间姜青榕都不敢想象了。 别说他,就是姜老爷子听着日息乃是九进十三出,若非一口气撑着,他都得吐血倒下了。 这些人竟然敢明目张胆这般做,显然是毫无畏惧的。 这马上要过年了,他们不能见血,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故而,姜老爷子忍着气,恳求道,“这位壮士,我们手上实是没有钱,可否通融我们一两日,容我们凑凑钱?” 郝癞子无所谓地耸肩,笑眯眯道,“我们也就是听命,年前例行催债。若是姜公子能还,自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然,年后我们再来,这青砖大瓦房,我们也是不介意接收的。” 这房子是姜家祖宅,姜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都投入其中了,哪里能便宜了这些无赖。 等到好声好气送走了郝癞子等人,姜老爷子再也忍不住,扭头就结结实实给了姜青榕一个大耳刮子。 响亮的声音,让众人都呆愣在场。 要知道,姜老爷子往日最是疼爱这大宝贝孙子,一根指头都不曾碰过,从来都是好吃好喝全供着的。 如今这般,想来是气急了。 “阿榕,你身为读书人,最是好廉耻。你怎么能做出这般道德败坏的事情来?借印子钱,这是能咱们能做的吗?你这是要逼死全家是不是?” 姜青榕垂头不语。 姜大伯娘也是又气又急,默默垂泪。 倒是姜三婶看着这一出,倍感畅快。 姜青柚犹豫了下,出声道,“爷爷,哥哥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咱们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把这个难关渡过去。不然,要是容再闹下去,恐怕真的得抵房产田地了。” 姜三婶不乐意了,“他姜青榕欠债,凭啥让家里给他卖房卖地垫背?我们三房不答应。爹你要是真这样偏心,那咱们就分,分家!” 她本来不想分家,是想着以后好巴着出息的大房吸血,现在既然占不到便宜了,这“分家”二字,她也就能抬头挺胸喊得响亮。 姜老爷子脸色铁青,“住口,分家还轮不到你来说!” “爹,阿榕是您疼了一辈子的大孙子,这回他也是被那沈隽意等人坑害了,他只是个孩子,怎么能就这样弃他于不顾呢!”姜大伯娘哭道,“而且,阿榕只是被停学,他还是能搏一搏前程的啊!” 姜大伯娘很清楚姜老爷子心目中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家族,是名望,是功名。 他们前头得了些钱,但都大手大脚花用出去了。 如果此时贸贸然分家,二房暂且不论,三房定然是要割走一份的。 届时,他们大房如何能去抵着一波债务? 此时,自然是全家捆在一起,让家里想办法卖地还债最好! 等后面再慢慢去分家才是。 姜青柚显然也是如此想的,她迟疑了下,把曾经莫敛舟给出的建议说了出来。 这两日,她跟姜青榕犹豫不决,不过是舍不得这面子。 但如今家里既是知道了,那自然就由姜老爷子等人以辈分压人,让姜映梨想办法帮忙解决了。 姜老爷子听完主意后,半天没吭声。 姜三婶眸子转了转,想起姜映梨说过的话,低声嘟囔道,“何家哪里会肯认她?你们怕是做白日梦了。” 姜青柚不理她,继续道,“哥哥就是被何荣轩坑了的,不然何至于花这般多钱去买个紫铜墨。后来,哥哥惹了何荣轩不悦,他竟是让市面上当铺都不准高价回收这墨。” “不然,哥哥何至于去借印子钱!还叫人算计至此!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何家想给姜映梨出口气罢了!” “只要姜映梨肯出面,以何家在柳城的地位,自然是能轻易抹消这笔利钱的!” 她说得有理有据。 姜老爷子自然也是信了的。 “还有前头说众筹这馊主意,显然是姜映梨她气咱们,故意说来恶心咱们的。也就是三婶你们不明白,非要去给家里添麻烦……” 姜三婶不大乐意听这话,但想起前头姜老爷子等人为此生气,她也只是别过了脸,低声嘟囔了两句。 “那也比你们借印子钱强……” 枯坐半天,姜老爷子终究是闭了闭眼,让人去请了姜映梨过来。 姜映梨初始是不肯来的,但姜青檀也被请了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明白推搡不过的,最终还是得来。 听明白姜家众人所求之事,姜映梨无语地回道:“你们让我去求何家?” 第244章 道德绑架! 第244章 道德绑架! 第244章 道德绑架! “你们让我去求何家给姜青榕出头,去地下钱庄抹了他的利钱?”姜映梨果断摆手,“不可能。” 姜青榕气得弹跳而起,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沈隽意,我如何会欠下巨债,如今你竟还见死不救!你果真是铁石心肠!” 他不说还好,一提沈隽意,姜映梨脸色骤然一沉,“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叫人打断你的腿,再赔偿你二十两!双倍!足够你清掉债务了,如何,敢不敢?” 姜青榕一噎。 他当然是不敢的。 二十两固然多,且不说断腿之疼,光是断腿能否治好都是个未知数。 倒是姜三婶听着跃跃欲试,“这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咱们也不用抵押房……” 她话还没说完,姜大伯娘就不高兴地瞪她一眼,“三弟妹,住口,你别再添乱了。” “难得他比沈隽意金贵,还不懂得把握机会……”姜三婶不乐意,刚嘀咕了两句,对上姜老爷子不悦的目光,只能闭上了嘴。 哼,都这时候了,公爹还在偏心! 姜大伯娘忍了忍气,面带微笑地去拉姜映梨的手,“阿梨啊,前头你大堂哥固然错了,但他也受了惩罚……你这气总是该消了!” “再如何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的,亲骨肉哪里有隔夜仇的是不是?” 姜映梨似笑非笑:“瞧大伯娘说的,仿佛大堂哥是我生的。不过,你且放心,我若是生出这么个孽障,定然是要掐死的,断不能让他这般招摇过市,坑害家人的!” “姜、映、梨!” 姜青榕被她激怒,刚要发火,又被姜青柚给拦下。 “阿梨,你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呢!”姜青柚眼眶微红,“我知道你气我们,但那都过去了,你为何非要缅停纠结于过往?” 姜映梨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她们是翻篇了,可原主却是永远停在了过去。 “是啊,阿梨,从前家里兴许有做的不错的地方,但千错万错都是大伯娘我的错。你要是心里有气,尽管朝着我发泄就好,求求你,就救救你大堂哥吧!” “大伯娘跪下给你磕头了!” 姜大伯娘哭得可怜巴巴,说着,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姜映梨跟前。 “别别,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姜映梨连连后退两步,避开了她的跪。 “娘!”姜青柚和姜青榕见到亲娘下跪,两人心里一惊,连忙上前要去扶人。 “娘,您快起来!哪里有长辈给小辈下跪的道理!”姜青榕心里恨急,“就是今日我被钱庄抓去下了大狱,也绝不能让您受这样的屈辱!” 姜青柚则是反应过来,她抬头,眼眶通红,“阿梨,你非要这样折辱我娘吗?到底要我们如何做,你才肯帮忙?” 虽然这回她自己不曾低头求助,但她娘这一跪,也的的确确把姜青柚心底的耻辱感拉到了极致。 这种强硬的道德绑架,以及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手段,姜映梨颇感熟悉。 她暗暗感慨,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姜青柚的手段想来都是跟姜大伯娘学的,只是她年轻貌美,用起来自然更炉火纯青。 不过,她不吃这套。 她抬手捂住头,叹气道,“大伯娘,你且起来。实非我不帮,只是我若是去何家求助,恐怕姜青榕的下场会更惨!想必,姜青榕你比我更清楚缘由吧?” 当初何玲瑶设计沈隽意的场面,姜青榕可是碰了个正着,甚至何荣轩羞辱致歉的画面,他也没错过。 闻言,姜青榕瞬间从最深处寻回这段记忆,他一愣,旋即瞪向姜映梨,咬牙道,“原来如此。何荣轩做下这样的局,是因着你们,所以他才会报复我!” 姜映梨更无语了:“……他寻沈隽意不是更直接?” 姜青檀也被这变故弄得满脸懵逼,闻言,他接了句,“姐夫也不会入局啊。” 他挠挠头,看向姜青榕,“大堂哥你既不识货,为何非去买那劳什子紫铜什么墨?小孩子都知道,天上掉馅饼不能要!” 这话更扎心了。 姜青榕:“……” 他自是认为何荣轩是想借此讨好他,今后让他在山长跟前美言几句啊! 毕竟,何荣轩对着莫敛舟就很是和颜悦色。 姜老爷子看了眼孙子,终于开口:“阿梨,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替家里想想办法吧!就当爷爷求你了,还是说,你也想我给你下跪才成?” 姜青檀听着不高兴地撇嘴:“爷爷,你这不是威胁姐姐吗?” 逼迫亲爷爷下跪,这传出去,姜映梨得被全村的人戳脊椎骨的! 姜映梨摊手:“何家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地下钱庄又不是我开的,还能怎么办?” 姜老爷子跟姜青柚对视一眼,慢慢道,“阿榕不是赔偿给沈隽意一笔银子吗?你看……” “你们该不会以为沈隽意要钱不要腿吧?那笔钱早用掉了。他每日药不离口,那十两银子都不够塞大夫牙缝的。” 姜老爷子:“……沈家都能给沈家送阿檀去求学,想必不只这些家底。我听说当初分家时,村长主持也并未让沈家亏待了他们母子,还给分了好几亩地呢……” 姜青檀惊叹出口,“爷爷,你是想让沈家卖地给大堂哥还债?” 这也未免太无耻了吧! 姜老爷子瞪他一眼,继续跟姜映梨打感情牌,“阿梨,我知道这有些难以启齿。但你也看到了,家里地少人多,实是不能再卖地了,不然咱们都得饿死。” “但沈家就不同了,他们人少地多,且亲眷家境也不差,身为姻亲,帮一帮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姜映梨听着想笑。 他们是多大脸,才能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不过,她很清楚,跟一根筋的长辈争论这些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听自己想听之事,认可自己想认可之事,这是她跟当初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学会的。 而当今以孝治天下,真闹大了,最后吃亏了还是小辈。 现在他们还好声好气的说,不过是怕闹得传扬出去了,会损姜青榕的名声,影响他科考罢了。 “爷爷说得有道理。”姜映梨颔首。 姜老爷子面上露出喜色,就是姜青柚都满脸诧异。 难道姜映梨的性子又扭回来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倒是姜青檀担心地拉住了姜映梨:“姐,你,你在说什么!姐夫会生气的!” 第245章 狗咬狗! 第245章 狗咬狗! 第245章 狗咬狗! 姜青檀急得跳脚。 姐姐是魔怔了吗! 姜家这些人向来口蜜腹剑,需要时就爱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不需要时就能无情抛却。 姐姐从前吃了那么多亏,都不曾记住教训吗?怎么现在还听他们出这些馊主意! 要是把沈家搬空了,姐夫他们定然会怪罪姐姐的! 果然,他就不该让姐姐回来,再不济也该让宁老太太跟着才是! “阿檀,你别添乱!”姜大伯娘这时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把将姜青檀推到姜三婶跟前,恼火道,“三弟妹,你好好管管阿檀,在外头一阵子,这心也跟着拐出去了。” 说完,她拉住姜映梨的手,满面春风道,“阿梨,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最是孝顺不过了。你别怕,尽管把沈家的田契拿来,沈家要是敢欺负你,大伯娘定然给你出头。” “我现在就陪你回沈家?”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毕竟,这钱庄欠一日都要利钱。 “不急。我心里还有疑惑。”姜映梨好奇道,“姜青柚不是才救过一位贵人吗?怎生会缺钱用?” “侯爷回京了。”姜青柚抿唇回道。 不然,她才不会屈尊降贵来求姜映梨呢! “难怪了。”姜映梨恍然大悟,“但那贵人不是才给你送过一座酒楼吗?” 闻言,众人瞬间一愣。 姜大伯娘正拍着姜映梨的手,都僵硬如铁。 姜青柚更是浑身如坠冰窖。 这个秘密,她们瞒得死死的,半点消息都不曾透露给家中知,就是为了私吞这笔钱财。 姜映梨为何会知道? 打破寂静的是姜老爷子沉稳的声音,“什么酒楼?” “爷爷没去过柳城,可能不知晓。柳城有座出名的大酒楼,名唤春晓楼,每日里客如云来,里面的吃食更是昂贵无比。”姜映梨回道。 姜青檀伸手附和道,“没错没错,之前同窗请过客,随便点两个菜,都得花一二两银子呢!” 可把郁齐光给肉疼坏了! “所以,阿柚你坐拥春晓楼,应当是钱如流水才是。我看你每日里都穿金戴银的,缘何大堂哥会去沦落到去借印子钱呢?”姜映梨捏着下巴,眼眸瞥到旁边愕然的姜三婶,突然道,“该不会你们是想合伙骗一笔钱,再分家吧?” 姜三婶:“——??” 姜青榕:“……” 姜青柚反应过来,心中惊颤,怒斥道:“——姜映梨,你胡说八道!我们绝对没有,你别挑拨离间!” “不然解释不通啊!”姜映梨迷惑,“镇上的酒楼东家都是绫罗绸缎加身,奴仆成群,你们为何会缺钱?难道是把钱都孝敬爷奶了?” 她看向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虽然看着镇定,其实心里是又气又凉,衣袖下的手都气得颤抖。 只是,他还没表现出来。 姜三婶却是惊怒直冲头颅,她瞪向姜青柚等人,“好啊。难怪你娘最近都添了好几只簪子,你爹每日里也忙得不归宿,原来是因为你多了个下金蛋的酒楼进项啊!” “我说这么重要的救命之恩,那黎侯爷瞧着就是个大方的人,怎么就只送了二三十两现银,以外都是些吃食衣裳的没用东西。原来是好东西都被你们大房昧下了!” “你们真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 姜三婶目眦欲裂,扑过去就要厮打姜大伯娘母女,“你们骗我们没钱,让家里卖地给姜青榕凑钱买礼,自己却吃香喝辣的。” “现在搞出个什么地下钱庄的欠债,骗我们又要拿几十两。我说什么钱庄那么黑心,算什么日息,原来是你们大房自己的黑心肝!” “我现在就要掏出来瞧瞧,你们大房的心肝儿是不是都黑烂了!” 姜三婶前些日子就因为众筹的事,跟大房结了怨,如今简直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她扑过去,就是一阵咬打,势要把最近这阵子受过的苦都一一发泄出来。 场面一度失控。 姜老爷子也是气得摇摇欲坠,一直没有制止。 最后还是二房的人听到动静,过来拉开了架。 姜青柚已经是满脸抓痕,她气得心肝儿都疼,扭头看到旁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姜映梨,咬牙恨道,“姜映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回,你是满意了吧?” 她真是恨透了姜映梨! 难怪刚才她那么乖巧老实的模样,她还以为她重新转性回来了,没想到竟是憋了这种大招对付自己! 她果然跟自己不对付! 姜映梨一脸无辜,她摊手,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毕竟,这既是没分家,各房的收益就得交公,不是吗?” 原主曾经也攒过私房钱,结果被姜青柚告知给姜老爷子等人,最后以这个借口,生生给搜刮走了。 不然,原主后面为了给莫敛舟弄些好吃好喝的,为何会去接受那些追求者送来的东西! 而原主为莫敛舟沾了一身腥臊,而姜青柚却借着各种借口,从疼爱她的姜家爷奶手里,要来她曾经攒着的钱,扭头拿去讨好莫敛舟。 最后,反倒是原主落得了万人唾弃的境地! 她得了莫敛舟的真心爱护,一世相许。 姜青柚恨得唇齿间都咬出了血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姜映梨一点都不怕,她慢条斯理地看着热闹,要不是手里没瓜子,她都想边嗑瓜子边看狗咬狗的戏码呢! 姜三婶是恨极了,她咬牙切齿地指着姜家母女骂道,“你们大房都是蔫坏的,又是抢人夫婿,如今还搞家里的钱,你们这样的人,早晚都要遭了报应的!” 第246章 猪脚汤 第246章 猪脚汤 第246章 猪脚汤 姜三婶骨子里跟大房一样自私自利,从前她为大房冲锋陷阵,百般讨好,是以为能得好处。 如今经历了卖地筹钱,众筹挨罚,以及姜家私吞赏赐的事,发现好处没得,反而是损了自家利益,她这心中自然是又恨又气的。 加上姜三郎听到动静过来帮衬,夫妻两人激情怒骂,主打一个出气。 姜映梨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直到最后姜老爷子发话,才勉强堵住了三房的满口芬芳。 姜大伯娘和姜青柚母子三人已然是全身狼狈,姜大郎不在家,他们自然是抵不过三房夫妻的战斗力。 眼看姜家闹起来,姜映梨不欲多留,她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就不打扰了,你们忙哈!” 姜老爷子没心思算计她和沈家了,现在姜家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春晓楼上,便摆了摆手。 姜映梨本来想带姜青檀一起走,姜青檀却被姜三婶给拉住。 如今闹起来,自然是站在自家这边的人越多越好。 大房有姜青榕读书出挑,他家阿檀也不匡多让,入了云麓书院,两人半斤八两。 姜青檀到底是男丁,不如嫁出去的姜映梨这般能不顾这些场面,他只能朝姜映梨眨眨眼,“姐,我无碍,你先回去吧!” 姜映梨颔首离开。 姜青柚心里是恨急了,她身上衣服都被扯破了,紧随在姜映梨身后,要回房换件衣裳。 望着姜映梨的背影,她怒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姜映梨,你是非要逼死我才高兴吗?” 姜映梨不解,扭头看着狼狈至极的姜青柚,“你这话好生没道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姜青柚恨道:“那你为什么非要说出酒楼的事?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不是你把金家人喊来的吗?”姜映梨嗤笑,“若非你好心替我那长工寻来亲眷,我都不知道你如今都是春晓楼的东家了。你瞒得可真紧呢!” 她有时候是真不知道该说姜青柚蠢,还是自信过头!才会做事顾头不顾尾! 姜青柚语塞。 她没想到她故意寻来恶心姜映梨的金家人,非但没达成目的,还割了她一大块肉不打紧,隔了这般久,竟还成了一把刀深深地扎向了自己。 “那,那你也不该讲出来!”她憋红了脸,气恼道。 姜映梨打量着她,一脸惊奇,“姜青柚,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菩萨转世吧?” “在你耍了那么多小动作后,竟还要求我慈悲心肠。啧,好大的一张脸!” 姜青柚一噎。 姜家上下从来都礼让他们大房,导致她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就以为姜映梨永远也会如此。 却忘了,人都是会变的! “今日这遭,你且好好受着。再有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姜映梨懒懒一笑,没再跟她纠缠,转身离开。 她早就知道春晓楼是姜青柚的,她一直忍着没说,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则是一击毙命。 如今,可不就是个最好的时机嘛! 经此一次,大房和三房那脆弱不堪的情分,怕是要彻底玩完了! 姜家一团乱麻,自顾不暇才好,也免得他们再拧成一股绳来对付自己了。 “姜映梨!” 姜青柚气得跺脚,却又莫可奈何。 姜映梨是彻底的变了。 她就不明白,为何想了那么多法子,就是不起效,这跟她预料的生活全不同。 明明她才是重生的天选之子,为何就是打压不下一个姜映梨? 如果此时姜映梨在场,估计会回一句:脑子是个好东西,并非重生就能长齐的! …… 姜映梨对姜家余下的闹剧不感兴趣了,她现在关心的是,晚饭吃什么。 李玉珠见到她慢悠悠地回来,脸上不见怒色,不禁松了口气,“你家那头……没事吧?” “哦,无事。” 姜映梨不欲多言,抬头望见屋檐下挂着的熏鱼,她砸吧了下嘴。 这还是上回跟村里人买的,买了一二十条,李玉珠收拾妥当后,再用柏叶烟熏好,整条鱼呈现出金灿灿,油汪汪的色泽。 冬日里想吃了,直接从屋檐下挑一条下来即可。 李玉珠看她这表情,便明白所想,笑道,“晚上蒸个豆豉熏鱼如何?” 姜映梨愈发馋了,可摸到腰间的肥肉,瞬间又清醒了过来,“……我晚上想吃塔塔菜!” 知道是激素胖后,她重新调整了减肥日程。 但饶是如此,冬日里进食多,活动少,她现在重量有不降反升的迹象,所以她决定忍住嘴。 毕竟这天冷,腿是真迈不开的。 “行。” 姜映梨耸动着鼻尖,“什么东西糊了吗?味道还怪香的。” “哎呦喂,我灶上在炖猪脚汤。”李玉珠手忙脚乱地进厨房。 廖婶子特地割爱把四只野猪脚都送来了,让李玉珠炖给沈隽意以形补形的。 李玉珠今日炖的就是黄豆猪脚汤,看了半下午的火,哪知道这会子就给熬得差不多了,亏得姜映梨提醒,不然都能熬干了去。 她把猪脚汤倒出来,堪堪一碗出头,还放了半个猪脚进去。 “阿梨,你端过去给阿隽吧!”李玉珠笑眯眯道。 她如今是盼着两人多亲近,故而也愿意多创造些机会的。 姜映梨:“好。” 沈隽意现在腿上打了石膏,沉甸甸的,根本无法行动自如,只能平躺养伤。 偶尔也能在腰间垫着柔软的棉花枕头坐起来,翻看一下书籍,练练字。 姜映梨进来时,沈隽意正在习字。 微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他哪怕是歪歪坐着,身上也自带一股松弛贵气感,手更是端得很稳,落笔卷墨,毫不拖泥带水。 听到动静,他的手一顿,抬起头来。 姜映梨:“刚好歇一歇,喝猪脚汤了。” 沈隽意闻言,面色一僵。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猪脚汤。野猪有股腥臊味,哪怕处理得再仔细,里面也没放任何香料,原汁原味的,并不见多好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他打了石膏,无法自主如厕,往往都需要姜青檀帮忙。 这就让沈隽意颇为尴尬。 “……这猪脚汤,还要喝几日?” 第247章 文盲瞒不住! 第247章 文盲瞒不住! 第247章 文盲瞒不住! “……这猪脚汤,还要喝几日?” 姜映梨把他的课本拨到一侧,把猪脚汤放到他跟前的小桌上,“应该还要喝个三四日吧!大娘把一个猪腿劈成了两份,正好你每日一份。快喝吧!” 沈隽意望着碗里肥腻腻的猪脚,觑着她,试图打个商量,“我喝汤,你吃肉如何?” 姜映梨满脸拒绝,“那不能。以形补形,方能好转。你别辜负大娘的一片心意,这可是从廖叔嘴里扣下来的,是廖婶娘特地分给你的。” 猪蹄里有丰富的钙磷,是能促进骨骼恢复的,还能增加胶原蛋白的摄入。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爱吃肥猪蹄。 沈隽意:“……”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姜映梨,他总觉得她没有说实话。 姜映梨咳嗽一声,别开视线,“晚上吃塔塔菜,我分你一些。” 她当日做手术有给沈隽意打过一针骨肽注射液,能促进他的骨骼愈合,这几日也有给他服用除止疼药等物后,还增加了钙和维生素片,包括骨肽片的摄入。 本来已经是无需刻意地摄入猪蹄这些嘌呤高的东西,但架不住李玉珠一腔母爱。 再说,要是沈隽意不吃,最后就会落到她头上了。 最近李玉珠一直嘟囔说她瘦了,看她吃得少,还格外担心。 姜映梨只能出此下策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沈隽意闻言,没再说话,低头默默喝汤。 汤里只放了些许盐,喝起来并不好受。 姜映梨简单地收拾了小桌上的东西,沈隽意的字飘逸而灵动,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低低嘟囔出声,“三,伯,侄,达……” 沈隽意:“……” 他看向姜映梨,眼露惊讶。 姜映梨反应过来,尴尬道,“你这字写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挺,挺难认的哈!” 她最近跟着宁老太太认字,这朝代的字跟上辈子的汉字是截然不同的构成,就导致她得推翻过往的认知,重新牙牙学字。 而且这还算了,宁老太太还逼着她习字,用惯了圆珠笔,用起软塌榻的毛笔,还真的很废人。 沈隽意淡淡道:“老师送了我一贴飞白体的绝本,我瞧着有趣,就跟着练了练。” 虽然是临时起意收的挡箭牌徒弟,但上官鸿也没敷衍了事,送了不少市面上买不到的书给沈隽意,这也让其大开眼界了。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便是因着孤本好书都尽数被世家贵胄们收集在手,就极少有流通出来的。 姜映梨:“练练也妥当,这字甚至好看,等过年的时候,刚好给家里写对联!” 沈隽意看了她一眼,低声应着。 说到过年,村里各家各户都在采购年货,氛围很是浓郁,沈家倒是还没准备起来。 想到此,沈隽意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荷包,递到姜映梨跟前,“马上要过年了,家里需要采买东西,你且拿着。” 农家过年能花个四五两银子都是大方的,何况是九两银子。 “这是姜青榕赔偿的那笔钱?” 沈隽意颔首,“之前看诊花了二两银子,里面还有我先前余下的钱,加起来还有九两银子。” 农家过年能花个四五两银子都是大方的,何况是九两银子。 姜映梨这回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过,“成。我跟大娘商量商量。” 她先前才收了沈隽意五十两银子,如今再加个九两,也是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了。 见她没推拒,沈隽意吊着的心就回落了,面上也不禁浮起了一丝笑容。 他素来俊美,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薄唇微翘,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人不禁心口一甜。 姜映梨感觉胸口又开始怦怦然直跳了,她忍不住说了句,“郁齐光说得对,沈隽意,你还是莫要随便笑了。” 怪吸引人的! 沈隽意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姜映梨鼓了鼓腮帮子,“你这样简直就是吸引人犯罪。罢了,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喊我。” 说完,她就端起碗筷匆匆离开了。 沈隽意一脸莫名,只是低头看到字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跑出去后,姜映梨的脸颊还有些发烧,她抬手捂了半天,都没消退。 宁老太太出来觑见她:“怎么,今日不习字了?” 姜映梨:“……不是。就来!” “先把昨日的字给默写一遍吧。”宁老太太把人领回屋子,自己就往旁边一坐,拿着一根树枝当戒尺,还有模有样的。 姜映梨磨墨铺纸,很快就把昨日五十个大字写出来了。 宁老太太探头看了眼,冷哼了声:“撒把米,鸡啄出来都你写得端正!” 她现在每日规定姜映梨学五十个字,姜映梨记东西倒是快,就是这毛笔字写的一塌糊涂。 先前她还嫌弃过姜青檀的,如今见了姜映梨的,才知道什么叫做这一山只比一山矮。 姜映梨挠头,也很是无奈。 现代谁还用毛笔字了,她学的又是西医,平日里还真没碰过这些东西。 能有如今的成果,她自己倒是挺满意的。 “你相公那一手字倒是不错,你说说你,怎么能落人之后呢!你记东西快有什么用,还得字写得好,不然拿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嘛!”宁老太太嘀咕着,突然觑见旁边写的四个字,她蹙了蹙眉头,“你这写的是飞白体?” “您认识?” “飞白体乃是前朝李飞白所创,其字迹飘逸脱俗,潦草却飘忽出尘,前些年很是受文人墨客吹捧。不过他所留书册不多,故而识的不多。”顿了顿,宁老太太板着脸,“你连个小花楷都写不好,肖想什么飞白体?走都不走不成,就想飞了?” 姜映梨指了指四个字,“您可认识这四个字?” “淡泊致远。”宁老太太不解回道。 闻言,姜映梨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总觉得方才沈隽意那眼神很是奇怪,所以她特地把那四个字记住形状,回来描摹给宁老太太看。 好家伙,想起她刚才把淡泊致远,念成“三伯侄达”,她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才好。 所以,沈隽意知道她是文盲了吧!! 第248章 信任值跌破 第248章 信任值跌破 第248章 信任值跌破 都怪她最近识字,被教成了条件反射,看到个字就忍不住读出来! 现在好了,瞒了这般久,沈隽意终于还是知道她是个文盲了! 偏生,还是她自己透露出去的。 好在,沈隽意没有直面嘲笑她。 但想起他当时震惊的眼神,姜映梨还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恁丢人了! 想她堂堂高材生,竟然轮到这种目不识丁的地步,实在是丢了大人啊! 宁老太太不懂她的心路历程,眯眼打量着燥得脸红脖子粗的姜映梨,“你是闹什么笑话了?” 姜映梨不欲多言,一口咬定:“……没有。” 宁老太太没追问,只以树枝敲击桌面,提醒道,“那就别傻愣着。在晚饭前,把今日的字都给记下,争取年前学到《幼学琼林》。” 姜映梨:“……是。” 宁老太太算是严师,既是要识字,她的确是认真负责地教导,就是嘴巴上不饶人。 当朝讲究繁琐而华丽,字体笔画繁多且复杂。虽然大部分字的构造跟现代的不同,但也有些构造类似的字,意思却南辕北辙的。 这对于习惯了现代简体的姜映梨实是个考验。 哪怕她记性好,可碰上雷同的字,截然不同的意思,才令人难受。 但最最痛苦的是,繁杂的字还得用毛笔写出来,光是里面那多得起花儿的笔画,就令她这个毛笔字写不利索的,写完后整个字中间部分都是一团黑墨。 对此,宁老太太忍不住吐槽,“你不如直接在此涂一圈墨,毕竟也没什么区别。” 姜映梨:“……我尽量再写大一点。” “这跟大不大的没关系。”宁老太太无奈,“按理说你手这般稳当,不该写个字这般费劲的。” 姜映梨是拿手术刀的手,自然是练得手稳定有力的,但这毛笔又不是手术刀,软塌榻的,很是不好掌握。 宁老太太没教过小孩子习字,自是不知生手要从舔笔蘸墨开始教,两个人都算是半吊子,一时磨合得磕磕巴巴。 “多练练,寻到技巧。” 临了,宁老太太只能这般嘱咐。 …… 而在姜映梨痛苦练字时,姜家上下却是炸开了锅。 姜老爷子自诩顶梁柱大家长,一直与妻子把持着家里,除却四郎出事,以外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长大,娶妻生子。 虽都有些小心思,小矛盾,但不影响大局,一家子的力气都是往一处使的。 结果,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最寄予厚望的大房子孙们,竟然一个借印子钱,闹到家里来,一个瞒着家里得了个酒楼,做得风生水起。 而他先前为了给孙子筹集三十两银钱,把家里赖以生存的田地都给卖了。 想到此,姜老爷子心里就又气又憋闷。 “我原以为,你们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我一门心思拉拔着你们,就盼着咱们姜家人丁兴旺,家业鼎茂。结果你们呢?个个欺着瞒着,是生怕家里占了你们便宜吗?” 姜老爷子指着大房几人,痛心疾首:“先前黎侯爷送的宅子,我可曾要过?现在得了座酒楼,你们为了瞒住家里,还宁愿请个外人去看护,真真是令人寒心!” 姜青柚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这也怪不了她。 家里本来就没个靠谱的长辈,爷爷虽然偏心他们家,但奶奶偏袒三叔一家。 二叔一家且不提,三叔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要是叫他们知道了,回头这酒楼指不定落在谁手里了。 她瞒着家里,就是想把这金鸡攒自己手里,不想给家里其他人吸她血的机会。 却不曾想,姜映梨这般不讲武德,把这件事给抖落了出去。 心里这般想,她面上依旧楚楚可怜,“阿爷,事情不是这样的。酒楼虽是我在当家,但真正的东家还是侯爷。酒楼多大的产业,哪里是说送就送的,不过是侯爷信任我,这才命我帮着打理产业。” “我不说,就是怕今日的事发生。这开酒楼说得是体面好听,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这里头的艰辛。每日里进货要钱,伙计工匠要钱……实是盈利极少。” “前头送侯爷走时,我才与他请过罪。也亏得侯爷大气,不与我计较这些。但我若是一再亏损,难免无法交差。不然,我何至于连挪十两银子给哥哥都拿不手呢?” 姜青榕自然是点头附和,“确实如此。否则,我何至于去惹那些地痞流氓?不过是有人想故意害咱们家不合罢了!” 这话粗听着有理,姜老爷子也被哄住了。 也是,当初黎侯爷送的那座宅院都几百两了,再送酒楼就得上千两了。 就算再大方也不该这般花钱如流水! 姜青檀不乐意听,“酒楼帮厨都是签订契书的。这产业到底是何人的,尽管去找里面的伙计问问,签的是谁的名字不就知道了吗?” 还想往他姐身上泼脏水。 没门! 姜三婶眼前一亮,“阿檀这话有道理。” “阿檀!”姜青柚一噎,咬牙切齿,她忍了忍气,低声承认道:“那酒楼契书是写我的名字,这大户人家哪里有事事都写主家名的。但我确实需得给侯爷孝敬,再加上这年底,生意冷淡,实是账上没钱。” “那你给账本让爷爷他们瞧瞧嘛!”姜青檀丝毫不惧,抬起下巴道。 往日里姜青柚只要一提起侯爷,姜老爷子怕惹恼贵人,从来都是让家里避其锋芒的,如今听姜青檀这般说,兼之他心中对大房起了疑心,自是对姜青檀的话颇为认同的。 姜青柚:“……账本留在柳城了。但我家真的没存骗钱分家的心思的!阿爷不信,就问我娘和哥哥?” 至少现在是没有的。 姜大郎有了钱后,不管刮风下雨,都出去浪荡居多,此时竟也是不在家中。 导致如今出事,只有他们娘三个顶上了。 姜老爷子对大房的信任值跌破底线,想起那卖出去的两亩地,以及姜青榕带回的二十多两巨债,他痛苦地闭起了眼。 造孽啊! 第249章 买地 第249章 买地 第249章 买地 姜青檀是吃过晚饭,踏着积雪回来的。 他先跟李玉珠等人打了招呼,才跑去姜映梨房中。 姜映梨正在专心致志地练字,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笑容满面,便又低下头去。 “姐,你刚才回来得太快,错过了一场大戏呢!”姜青檀兴高采烈地凑过去,“开始你猜怎么着?阿柚姐非说那酒楼是那什么黎侯爷的,跟她没关系,最后拗不过承认了,却还说她是个挂名掌柜。” “但我娘可没惯着她,说掌柜工资高,黎侯爷又是个大方,没道理会短了她的钱财。就是她故意瞒着家里发财,心思深沉,不知感恩,反正家里是不会给大堂哥还钱的。” “爷爷也被闹烦了,最后你猜怎么解决的?” 姜映梨挑眉:“如何解决的?” 如果她猜得没错,经过金家人那一闹腾,姜青柚等人手里是的的确确没钱了,不然也不会去借印子钱。 而姜家虽然在村里颇有人缘,但上回姜家三房去众筹,得罪了村里一大票人,就是村长都生气了,临近过年,估计也没人会愿意借钱给姜家平账的。 如今,能走的估计也只有一条途径了。 “嘿,爷爷说既然大家不是一条心,那就先把家提前分了。” “三婶舍得?” 姜三婶最是爱占小便宜了,虽然此时分家有利,但她哪里舍得那么一座金山。 “我娘当然不愿意了,最后还是大伯娘答应他们去酒楼里帮工,这才应承把田地提前划分好。如此,归于大房的田产就能任由他们处置了。”姜青檀说道。 其实姜老爷子这样也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家里的财产,也让各房没理由互相埋怨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分了田产,但还没彻底分家前,各家还是得把东西交上来,特别是让姜三夫妇进了春晓楼,那以后姜青柚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再做手脚了。 可以说,姜青柚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姜映梨托着腮帮子,怔怔地出神,“看来这两日姜家是要卖地了……” 这印子钱托一日就是钱,姜家应该是会尽快出手的。 “是啊。”姜青檀看了一出大戏,心里很开心,特别是看到姜青柚他们的脸色扭曲,更是让他开怀。 谁让他们欺负姐姐的,现在都是活该! 故而,看到桌上摊开的大字时,他也不禁开口夸赞道,“姐,你这字练得很是有模有样啊!” 姜映梨低头看着被墨泅开,看不出是字迹的纸,沉默了片刻,问道,“吃过饭了吗?” “阿爷留我在家中用过了。”说到这,姜青檀有些犹豫地望了她一眼。 “怎么了?” “阿爷他,他让我回去过年。”姜青檀吞吞吐吐道,“今天阿爷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我看见阿爷他,他眼角有泪花。” 在姜青檀心里,姜老爷子是姜家最大的权威,他没想到有一日,竟然能看到对方这样脆弱的一面。 姜映梨不置可否,“哦。你怎么想?” 姜青檀摇了摇头,眼底都是迷茫:“我不想回去。我爹娘早就去世了,那里不是我的家。但是……我也姓姜……” 姜老爷子有句话说到点子上,“便是沈家待你再好,你始终是姓姜的。你姐姐是个女人,她嫁入沈家,今后生下沈家血脉,自是沈家人了。” “但你是个男眷,在沈家人眼里,你就永远是个外人。” “再说了,就算从前家里待你是再不好,这都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家。难道你要看着旁人说你姐姐教唆你不懂事,戳你的脊椎骨吗?” …… 姜青檀可以不管自己的名声如何,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人唾弃。 所以,他很是纠结。 姜映梨看他这副表情,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不管你姓什么,在姐姐心里,你就是我的弟弟,这永远都不会变的。” 姜老爷子这人看重家族利益,当初姜青榕有望成龙,他能举家之力供养姜青榕。 而今他看到姜青檀身上的价值,转而想笼络姜青檀,并不出奇。 “嗯。”姜青檀心中稍定,他又看了眼桌上的大字,挠挠头道,“姐,你要是练字,其实可以借姐夫的字帖临摹。姐夫的字是连夫子都夸赞过的,我近来就在姐夫指点下进步了不少。” 想起先前尴尬得抠脚的情况,姜映梨面无表情:“……不用。” “哦,也是的。咱们得悄悄习字,然后惊艳姐夫!”姜青檀眼眸闪亮,“那姐姐你好好加油,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脚底抹油地跑去看沈隽意了。 姜映梨搓了搓冻僵的手,忍不住糊了口白气。 唉,好不容易熬过十年寒窗,一朝又得重新来过! 苦哇! 翌日,几日未归的姜大郎就得知被分了家,不过他也顾不得这些,当务之急是要清掉债务。 他们只能把刚分到手的几亩地拿去村长处寄卖。 临近年底想卖地,其实没有那么好出手,姜家又着急,价格便是一压再压。 四亩上等田地连在一起,也才堪堪出到三十八两银子。 几乎是打了对折。 但偏生能一口气全买下,拿下所有地的人,满村都找不到第二个。 而债务一日日累积,就像是积雪,快要把姜家大房的腰给压垮了。 最后,是姜青柚拍板喊卖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等回头酒楼做起来了,自是能赚回来这几亩地的。再耽搁下去,怕是到时候卖地都抵不住这窟窿了。” 姜大伯娘也觉得有理,最后姜大郎忍痛摁了手印。 只是,他们好奇的是那个痛快的买家是谁。 对此,村长看着上面红艳艳的手指印,给了一大笔银子,提醒道:“这个跟你们没关系。改明儿天气好些,我就去县城衙门过红契了,以后这地就正经归别人所有了,你们也别再惦念着了。” 等到送走了姜家大房,村长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地往沈家赶。 第250章 姐夫是魔鬼! 第250章 姐夫是魔鬼! 第250章 姐夫是魔鬼! 村长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到了沈家。 沈家院子打理得很干净,积雪都被扫到一侧垒砌成一堵雪墙,屋檐下挂着一条条风干的鱼和熏肉,比之先前刚分家时的死气沉沉,更多了些生机勃勃。 姜映梨刚打开门,就瞧见村长立在门口,她愣了愣,迎上前去,“村长,您来了。” 村长收回打量的视线,拿出白契道:“你托我的事,已经办成了。只是,红契得回头天气好些,去县衙置换。” 姜映梨一听姜青檀说完姜家的处置办法后,当机立断就去见了村长。 因为上回姜映梨帮忙请了胡掌柜,又治好了廖铁柱,而廖铁柱又对村长儿子有救命之恩,这一来二去的,村长家也便记下了这份情。 听到姜映梨请求匿名买下姜家大房的田地后,村长也没过多考虑,一口答应了,还给帮忙压了压价,如今才能顺顺利利的买下。 姜映梨看着白契上姜青檀的名字后,嘴角略略扬了扬,“多谢村长爷爷了。后面还得劳烦您再跑一趟!” “好说。”村长觑了她一眼,“嫁入沈家后,你倒是变了些,知道为姜阿檀打算了。但这,沈家可知晓?” 村长也是看着姜青檀长大的,知道他在姜家没过上好日子。 可他也不愿看到,姜映梨挪空沈家去帮扶弟弟,传出去,仿佛他们天水村的姑娘都吃里扒外。 姜映梨:“这是阿檀的钱。您也知道,姜家分地没他的份儿,我怕他乱花钱,便做主给他置了地,不管以后他是否学业有成,好歹不会饿着。就是如此一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帮着瞒一瞒了。” “我不是多事之人。”村长闻言,没有异议。“置地是个好事,这回买得也很是值得。你先前给了我五十两银子,现在给你退回十二两。” 姜映梨深以为然,接过银子收好,白契依旧给了村长。 她没想到四亩地上等田,竟只花了三十八两银子。之前去桂花村置业,离水源远,最便宜的上等田地,都得八九十两起步。 由此可见,姜家大房是真的急了。 只是这样的话,那八两黄金置换的八十两银子,就还余下了四十二两,回头再看看如何给姜青檀置办产业吧! “那劳烦村长您回头再瞧瞧,可还有谁家想买地的,如果跟这些地离得近的,我想在凑着再买几亩。” 村长望着她,“好。对了,听说沈隽意又受了伤,如何了?” 既然来了一趟,沈隽意好歹是个读书郎,先前分家时,村长也没得罪他,如今都来了一趟,他自然也会代表村里展现下关心。 村长年岁大,自然有些眼力见,这一个家里展现出的面貌,就能窥探出一二未来。 沈家改头换面,怕是时来运转了。 姜映梨:“挺好,在屋里躺着,起不来身,没发跟您打招呼。” “那我去看看吧!”村长想了想,主动道。 姜映梨有些惊讶,给他让开位置,“您请。” 这还是难得碰到个不怕霉运,愿意跟沈家亲近的人。 李玉珠见到村长来探望沈隽意也很是惊诧,她连忙去把人请进屋里,然后去泡茶。 沈隽意起不来身,就半躺着给村长作了个揖。 村长对沈隽意印象其实极好,自小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只是越是长大越是倒霉,明明学业极好,却总是时运不济,每每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久而久之,便成了村人嘴里说的瘟神! 村长是希望村里能出个举人进士老爷的,最好是能当大官,届时他们整个村在十里八乡也会扬名,到时立个碑文,便是到了从前那种大乱之时,地痞流氓进村闹腾都能震慑一二。 所以,他看着哪怕在病中,依旧神隽玉秀的沈隽意,叹了口气:“阿隽,你好好养伤。若是碰上什么困难,尽管托人来跟村长爷爷说,我定给你解决。” 沈隽意垂眸,“多谢村长爷爷,我晓得的。如今我一切都安好的!” 村长很是满意,跟着寒暄了两句,这才起身离开。 姜映梨和李玉珠送了他出去。 姜青檀是直到人离开,才从外头探头进来的,他嘀咕地跑到沈隽意跟前,“真是稀奇啊!村长竟然会特地跑来探望姐夫你,难道他们也知道那事了?” 沈隽意望了他一眼,“村长爷爷一贯人好,从前分家,多亏了村长爷爷公正不偏私,才能令我母子二人能赖以活下来。” 只是,他这瘟神的名声在外,村长也不好靠近,毕竟他也是有家有口的。 “是啊。阿檀,村长爷爷为人挺不错的,下次莫要讲这些话了。”姜映梨虽然是头回跟村长打交道,但也很是舒适。 姜青檀挠了挠头,“好吧!那我下回不说就是。我就是看不惯之前村里人那么欺负姐姐和姐夫,也没看到村长说两句公道话……” 姜映梨:“……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别再提了,咱们要往前看。” 她现在最不敢听到的也莫过于原主从前做的蠢事了。 沈隽意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旁边抽出了一本册子,递到了姜映梨跟前,“听说你在习字,这个是我早先用过的字帖,希望对你有用。” 姜映梨:“——??” 她扭头瞪向姜青檀。 姜青檀额角冷汗直流,抱头就往外鼠窜,“我,我什么都没说的……” 谁知道姐夫那么可怕,他就是陪着说了两句闲话,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出口,结果姐夫就心中了然了。 姐夫就是个魔鬼! 沈隽意轻轻一笑,“你莫要怪阿檀。他的确不曾说过什么,是我猜出来的。” “从前阵子起,阿檀就经常往宁姨婆房间去,而且经常口中念念有词,念的是《三字经》。而你,近来袖口指尖都均有磨痕。宁姨婆出身富贵,应当是通琴棋书画的,想来,你是托姨婆教你习字了。” 他之前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还为此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心中很是不快活别扭。 待得昨日发现姜映梨不识字,他结合前后,再略微言语试探,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第251章 备年礼 第251章 备年礼 第251章 备年礼 姜映梨:“……你眼睛倒是挺尖的。” 也是明白过来,沈隽意的心情才得以恢复,他脸上扬起舒心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外头,“还有,宁姨婆骂人的声音可不小。” 姜映梨抿了抿嘴。 沈隽意看她这副不开心的模样,抬手招了招:“宁姨婆乃是名门闺秀,想来不擅教学新生字帖。你若是不嫌弃,我近来有空,可……可跟你一起习字。” 他示意姜映梨看旁边的飞白贴,“我也是初学飞白贴,学的还不到位,如果有个人与我共同练字,想来彼此还能交流心得,共同进步。” 他这是顾忌姜映梨的心情,故意为之。 她有些犹豫,拿起沈隽意递来的字贴,想起先前宁老太太给过的建议,以及姜青檀的夸耀,她顿了顿,“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若是再拒绝,便太不识趣了。” 沈隽意弯了弯眉眼。 姜映梨:“话说,昨日你在得知我不识字后,有没有背后偷偷嘲笑过我?” 沈隽意:“……不曾。” 停顿片刻,他慢慢道,“你家中出了两个读书人,阿檀和姜青柚也都是识字之人,我还以为你也……毕竟,我听说先前莫敛舟还给你送过鸿信。” 说到莫敛舟时,他的声线低了下去。 姜映梨真没这印象了,她得到的记忆紊乱,真无法确认原主是否识字,但想起之前姜青柚不曾反驳,想来她是不识字的。 “……那时是姜青柚替我读信回信的。”她干巴巴道。 “但宁姨婆说,女人当自立,识字能开拓眼界。” 宁老太太的原话当然不是如此,她是怕姜映梨不会红袖添香,以后被沈隽意嫌弃。 沈隽意颔首:“姨婆说得有理。你若是想习字识字,暂不必外出买书,启蒙书籍我都记在脑中,可默写于你。” 姜映梨一惊:“……你都记得?” 当下启蒙书分为十册,粗粗看着不多,但字数却也不少。 姜青檀光是默写个三字经,还默写错了不少,是宁老太太纠正的。 沈隽意谦逊,“我少时记性较好,过目还不曾忘。” 作为一个少时背书,早上就忘的人,姜映梨陷入了沉默。 “那就麻烦你了。” 被迫躺平休息,除了每日看书习字,连抄书都不被允许,沈隽意重新得了件教姜映梨习字的事,他霎时就来了兴致。 他每日起来就会奋笔疾书,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就把《幼学琼林》《声律启蒙》《增广贤文》三本书都默写了出来。 他兴致勃勃地想默写点《论语》《大学》之流,被姜映梨给阻止了。 “够了。这些够我学到过完年了……” 姜映梨只是想认字,不当个睁眼瞎,不是来科考的。 对此,宁老太太拎着姜青檀对比了一番,“瞧瞧,果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人家脑子就是灵光,少时看过的书,时隔多年,都能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再瞧瞧你,前头默个千字文,跟要了你的命一般!” “你还是得花些心思进去!” 姜青檀捂着耳朵,“我哪里能跟姐夫比?姐夫是难得奇才,我,我能得个功名混口饭吃,就已然是谢天谢地。” 真不是他不用功,他之前是下定了决心好好读书的,但有一种人,他是无论如何头悬梁锥刺骨,就是比不得一些天赋超绝的。 譬如沈隽意,他除了每日听课,下课预习片刻,余下的时间都在抄书赚钱,甚至之前他还因为病重落下了半年的课程,可一到考试,依然能够名列前茅。 姜青檀心虚之余,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的付出。 姜青檀这小子憨憨厚厚的,往日里对宁老太太也很是体贴,加上姜映梨的弟弟,故而宁老太太对他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此时闻言,宁老太太深以为然,也没再责备他了。 如此一来,姜映梨就从宁老太太手里,暂且挪到了沈隽意手里习字学习。 李玉珠倒是对此乐见其成,她心里没有女子不可读书的想法。 相反,经过前面那么多事,加上宁老太太之前的开解,她倒是觉得两人若是能生个孙儿出来,她这日子也能多些盼头和乐趣。 只是,姜映梨的这小日子有些问题,上回廖家的事太过惊心动魄,竟是忘记叫胡掌柜给把个脉看诊了。 现在,就只能等到开年了。 想到此,李玉珠不禁叹气。 但马上过年,沈家上下也很是忙碌。 又是备年货,又是打扫卫生,还得跟各家亲眷送礼…… 李玉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姜映梨带着姜青檀帮着一起去镇上买了两趟年货,拉了满满半车的东西,算是暂且备齐了年货。 至于李家的年礼,因为太忙走不开,加之下雪,李玉珠托人送了份厚礼过去。 姜映梨既是出嫁了,虽然她不大搭理姜家,但李玉珠还是给她做足了面子,私下送了份节礼给姜家二房。 姜家二房东西收下了,倒是也没说什么话。 姜映梨还特地买了些红纸回来,想让沈隽意帮着家里写几幅对联。 这日夜里,一家人正边说边笑,裁剪出红纸的大小,突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李玉珠惊讶地与他们对视一眼,“这般风雪夜,怎么还有人上门?” 几人奇怪不已,最后是姜映梨跑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身风雪的李福贵,他脸色苍白,脸颊被冻得通红通红,“姐……” 李玉珠一惊,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福贵已然冻得浑身都是僵硬,却还是勉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姐,娘她,她出事了……怕是都挨不过了,你,你去看看她吧!” 第252章 遇到个麻烦 第252章 遇到个麻烦 第252章 遇到个麻烦 李玉珠手里捻着的红纸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面容瞬间煞白,惊惶道:“什,什么?” 沈隽意惊愕:“大舅,怎么回事?上次我见姥姥还身康体健……” 李福贵勉强说道,“说来话长,有些意外……” “我要去见我娘!”李玉珠的泪水滚滚而落,几乎站立不住。 姜映梨眼疾手快,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小心!” “我也……”沈隽意也想起身,姜映梨喊住他,“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还是我先陪着去吧!大舅,你是如何过来的?” “我借了辆驴车。” 姜映梨看向沈隽意,“我知道你挂心你姥姥,但驴车怕是坐不下那么多人。现在又是雪夜,黑灯瞎火的,你出门容易磕伤。” 闻言,李玉珠回过神来,看向打着石膏的沈隽意,“阿隽,你先在家中呆着,等明日天晴了,你再过来!” 虽然母亲很重要,儿子同样也重要。 沈隽意抿紧了唇。 姜映梨回房间给李玉珠拿了件大氅,又嘱咐姜青檀好好照顾人,跟着就匆匆忙忙地坐上了李福贵的驴车。 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哪怕走得大道,驴车依旧走得缓慢,寒风刺骨,风灯摇曳。 姜映梨把大氅给李玉珠披上,搓了搓手,安慰道,“您别担心,姥姥自会吉人天相的。 李玉珠勉强点了点头,抬手把姜映梨冰凉的手拢在衣袖下。 姜映梨上回见到李母的脸色,就隐隐有了些猜测,此时听说李母病重,她抬头看向驾车的李福贵。 “大舅,姥姥怎么会突然病倒?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福贵叹了口气,“上回从柳城回去,娘脸色就不大好,你大舅母说了要给她抓补药的事,娘就非说她已经好了。” “也是我们做儿女的疏忽了。前些时候,娘就总有些心口绞痛,我们说要请大夫,娘就以花钱给推拒了。这一来二去,直到拖到了前几日。” “娘给芳菲相看了个人家,芳菲非不愿意,闹腾得厉害。折腾到最后,连小溪那边的亲家都不曾送年礼过来,仿佛是有些担心,娘当时就给气狠了,栽头就倒下了。” “然后这几日里,娘就卧病在床了,时好时坏的,镇上的大夫不知道为何,都纷纷关了门,到处寻不见人影。后来我寻到了你们隔壁村的徐大夫,徐大夫说他只是个赤脚大夫,治不好这种,让准备后事。” “今日娘见到你送来的年礼,突然就来了精神,非说想见见你们。我们怕她是回光返照……” 说到这,李福贵咬了咬后槽牙,眼眶也湿润了,“三弟心里难受,前两日就收拾包袱跑去燕城请大夫了,一直未归。” 姜映梨惊讶,“小舅舅去燕城了?” “是的。听说很多厉害的大夫都跑去燕城了,所以你小舅舅想去搏一搏。”李福贵解释道。 姜映梨:“你们难道不知道其中原因吗?” “什么原因?” 姜映梨看了眼李玉珠,低声道,“仿佛是燕城来了个将军,在到处抓厉害的大夫过去给贵人看诊,看不好的就会被下大狱。而且,燕城如今已经许进不许出了。” “什么?”李福贵一惊,“那小弟他不会有危险吧?哎哟喂……” 他话还没说完,车突然一个趔趄,驴车顿了顿,竟是没在走动了。 “怎么了?” “好像是碰到大石头了,我先下车看看车轮撞坏没?”李福贵拎起挂着的风灯,跳下了车检查。 这要是坏了车,才是真大麻烦! 很快,他就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这怎么是个孩子?” 车上两人一惊,姜映梨跟着跳下车,积雪没过小腿,她冻得一个激灵,快步走到后车轮处,果然见到一个小身板躺在雪堆里一动不动。 李福贵迟疑:“……咱们莫不是碰见雪夜小鬼了?” 姜映梨已经探手摸向小孩的脖颈,略有余温,她松了口气,“是人,还活着。” “这么冷的天,谁家那么没良心,把孩子丢在路上。”李福贵嘴上这般说,动作很麻利地把人从车轮下抱起来,“现在只能先把人带回去了,等天亮再送人回家了。” 姜映梨也有此意。 李福贵把孩子塞给她们两人,重新抖动缰绳,驱动驴车,这回很顺利地继续往前走了。 李玉珠搂着昏迷不醒的孩子,担心道,“刚才被车轮碾过,不知可有伤着?” 姜映梨摸了摸他厚重的棉衣,摇头道,“不好说。等回去再说吧!” 这般冷的天,也不好脱衣检查。 好在后面一路很是顺利,经过数个时辰的驴车,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李家。 此时,众人都被冻得满身冰冷,全身落满了雪花,脸颊更是冻得僵硬。 姜映梨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成了冰块,连动一下都艰难。 李嫂子等人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玉珠妹子回来了?快快进来,先暖暖身子。” 姜映梨也被李雨溪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来,望着她冻得红通通的脸颊,她说道:“表嫂你还好吧?屋里有热水,我给你打来擦擦脸,会舒服些的。” 姜映梨连笑容都僵得挤不出来,“多谢。” “这孩子是?”李雨溪注意到她怀里的孩子。 “路上碰到的,咱们可能得先给他喂点热水暖暖身子。”姜映梨长话短说。 好在李雨溪也不是好奇心过盛的人,把她领进自己的房间,“表嫂,你先把孩子放我床上捂一捂,芳菲,你去弄个汤婆子过来。” 李芳菲站在屋檐下,翻了个白眼,却又生生忍住,转身去了灶房:“……哼。” 很快,李芳菲就端了热水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汤婆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姜映梨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两个很深的巴掌印,李芳菲注意到她的视线,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 姜映梨移开视线,没有接她的话,李雨溪拧了帕子给姜映梨,“表嫂,快暖暖脸和耳朵,仔细长冻疮了。我去那孩子暖暖!” “好。” 热烫烫的毛巾擦过冰凉的皮肤,从初始的火辣辣到后面的温暖,姜映梨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她才刚缓过来,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响亮的哭声。 屋内几人不禁愣了愣。 第253章 冠心病 第253章 冠心病 第253章 冠心病 几人怔愣了下,李雨溪突然眼眶一红:“是奶奶她又发作了吧?她已经撑了这般久了……” 李芳菲咬紧了唇瓣,低下头,没有吭声。 眼看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大,姜映梨丢下毛巾,快步走了过去。 李雨溪也顾不上太多,把汤婆子放进被窝里,就匆匆跟了过去。 反倒是李芳菲踟蹰不定。 她心里是又悔又恨又迷茫。 她是真不想嫁人,可奶奶逼她,家里所有人都逼她,她不过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她没想过气死奶奶的! 如果奶奶真的没了,以后她就得背着这个罪名过一辈子了,今后别说她跟阿隽表哥了,这辈子都得被人戳脊梁骨了! 她慢慢吞吞地跟过去,站在最后面,不敢再靠近。 李母住家里正屋,房间倒是很开阔,但此时里面挤满了人,个个都面露悲戚,李玉珠扑到床边,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 “娘,娘,您不能有事啊……我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怎么能丢下我们……呜呜呜……” “娘,您一定要撑下来。阿,阿瑞已经去请大夫了,他一定能请来厉害的大夫救您的!”李方氏现在是哭得真心实意。 她已经顾不上争强好胜了,她是真怕李母出事。 届时,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女儿的立足之地! 李嫂子也是跪在床前,泪水涟涟,“娘,您还没看阿溪他们成亲生子,您不能走的……” 李母为人清醒,从不苛责儿媳妇,李嫂子在婆婆手下没吃过苦,也是真心孝顺她的。 而现在因为李芳菲前两日气晕李母时,还有外人在场,若是李母真的没了,到时李芳菲背上个忤逆长辈的名号,传扬出去,李雨溪身为其堂姐,哪里有什么好名声!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狠狠地瞪向李芳菲,“芳菲,还不来给你奶奶磕头赔罪!” 李芳菲缩头缩脑走上前,脸上都是惊惧,膝盖一软,扑腾跪在了李母床前。 “奶,奶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顶撞您了,您不能死啊……不然,爷爷他们会打死我的……” 李正树坐在床边,脸色凝重沉闷,眉头紧缩,面无表情地望着床上的李母。 而李母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她瞪大眼望着李芳菲,突然开始急促的呼吸,脖颈间的青筋蹦现,眼眸都是充血肿胀的,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息,唇色发紫,额角都是冷汗。 “你——” “娘……” “老太婆……” 床前顿时乱成一团麻,几人围着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哭喊着。 姜映梨看了两眼,突然走上前,推开拦在跟前的李嫂子,“都散开些,别聚集着,容易把病人的空气抢走。” 李嫂子看到是姜映梨,愣了愣,“阿梨……” 李方氏也被带着趔趄了下,她就没好脸色,“你干什么?这是我们李家的事,轮得到你插什么手?滚开。” 姜映梨没搭理她,把手摁在哭得死去后来的李玉珠肩膀,抬头看向李正树,“姥爷,能否让大家都散出去,我想给姥姥看看。这里这般嘈杂,更加容易引发姥姥情绪波动。” 李玉珠闻言,突然眼睛一亮,回过头来,一把握住姜映梨的手,激动道,“阿梨,阿梨,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跟着胡大夫学过那么久,你有办法救你姥姥的是不是?” 姜映梨没有动,而是继续看着李正树。 李正树回望着她,目光沉沉,看了眼喘不上气的李母,“你真的能救人?” “我不敢打包票,只是我手里有一瓶救命药,兴许可以一试。” “阿梨,无论如何,求求你救救我娘,我磕头都行…… ”李福贵一个壮汉,突然哭了起来,然后就膝盖一软,要跪下来。 姜映梨头疼,“大舅,你们别这样!只要你们别哭了,赶紧先出去,把位置让给我就行。” 李方氏心里不忿,她对姜映梨有意见,脱口自没好话,“啊呸,你能救命药?上次怎么不见你要?我看你是要让我们大家都见不到娘的最后一面……” 姜映梨懒得多言,借着宽厚衣服的遮挡,反手从空间里拿出一瓶巴掌大的小氧气瓶,把塑料口罩部分摁在李母口鼻处。 “大口吸气,用力呼吸。” 李母的求生欲还在,她配合姜映梨的节奏,用力吸气呼吸。 很快那股致命的窒息感,慢慢地得到了缓解。 姜映梨看她呼吸稍缓,又拿出一瓶口服硝酸甘油,倒入她口中,嘱咐道,“含在舌下。” 然后,她皱眉忍耐,扭头道,“还不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昏暗的灯光下,几人甚至都没看到姜映梨到底做了什么,就看到方才吊着气的李母,蓦地就平静了下来。 这回,李正树第一个站起身,瞪向还想嚷嚷的李方氏,硬声道,“还傻站干什么?别影响救人,都出去!” 李福贵和李嫂子等人都回过神来,纷纷推搡着李玉珠和李方氏等人退了出去。 李正树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眼床边,反手合上了门,然后立在了门口。 眼看着屋内的众人都退了出去,姜映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把已经疼得神情恍惚的李母放着躺平,然后开始拿出工具开始辅助检测和通气。 她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 李母得的竟是厥心痛,用现代点的话来说,就是冠心病。 其实上回她看李母数次都是捂着胸口,就已然有了猜测,只是那时李母防备她,对她有偏见,她也不好自讨没趣,前去诊断。 只是,她没想到李芳菲竟然在明知道她有病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刺激她。 要知道冠心病,最是忌惮情绪波动。 第254章 李家的态度转变 第254章 李家的态度转变 第254章 李家的态度转变 眼看李母已经神情恍惚,姜映梨当机立断安排了急救,然后给打了急救的杜冷丁针。 等到李母心律慢慢恢复,呼吸也逐渐平缓,连原本铁青发紫的脸色也缓慢褪去,姜映梨重新用血氧仪给她测了血氧,看到数据才松了口气。 李母陷入了昏睡中,她给人被褥盖好,又歇息了片刻,这才从空间里拿出了阿司匹林和替格瑞洛等药物,用纸包仔细包好,她才慢慢吞吞走了出去。 看到门被打开,李家人都一窝蜂都围了上来。 李玉珠最是激动,她拉住姜映梨就急声问道,“阿梨,我娘,我娘如何了?” 姜映梨被她的手劲拉得有些疼,她并没有挣脱,而是让开了位置,“现在已经睡下了。” 李玉珠和李福贵等人都迅速跑了进去检查,发现李母果然还有气,纷纷都松了口气,有些还激动得哭了起来。 李正树落在了后头,看到屋内众人的反应,他便知道妻子平安无事,他呼了口气,感觉腿也有些发软。 他看起来最是平静,但相伴几十年的妻子陷入病危,其实心里也是焦灼不已,只是身为大家长,不能先慌了神罢了。 他看向旁边的姜映梨,这是他第一回直视这位外孙媳妇。 从前,他对姜映梨虽不是看不上,却也是不冷不热的。 妻子总是在他耳边提,姜映梨甚不贤惠,之前又许过人家,待阿隽又不够诚心忠贞,特别是上回从城里回来,妻子不满更多,奈何女儿和外孙都不在意。 她个作姥姥的,总不能强行拆散。 可如今就是这位她不喜欢的外孙媳妇,在危机之下,挽救了她的性命。 李正树打量着姜映梨,比起第一回见面,她又瘦了许多,虽看着外貌不够出众,性情也不够温顺,却有一双清澈见底我眼眸。 在想起方才她的当机立断,李正树心里那点子的偏见,也稍微消散了。 “这回,谢谢你了。” “姥爷客气了。只是,我手上刚好有对症的救命药,没想到会派上用场!”姜映梨谦逊道。 李玉珠抹着眼泪回头,“阿梨,你这药是……” “是上回陪阿隽去胡大夫那正骨时,胡掌柜送的,利于气急攻心等病痛。”姜映梨解释道。“这不是您和姨婆身体都不好嘛,我就留下了。” 也亏得李玉珠等人不懂医术,她才能瞎说,换成略微懂药理的人便知晓,得对症才能下药。 一听说出自胡掌柜之手,李玉珠瞬间就信了,她双手合十,感激道,“这回又多亏了胡大夫。他可真是咱们家的大救星啊,之前救了我和阿隽,如今连我娘都……我一定要给胡大夫磕头道谢。” 现在胡掌柜在李玉珠心里的形象,就跟菩萨一样高大了。 姜映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别开了视线。 很好。 不关她的事。 李福贵也是激动不已,“我到时也一起去。” 倒是李嫂子想起一茬,“说起来,上回阿梨的确也说过让我们带娘去给这位胡大夫看诊的。阿梨啊,这快过年了,我们也去不成了,娘这一时半会能不能好……后面又该怎么办?” 她这说得也是实际问题。 好在姜映梨已经准备好了,她拿出率先准备好的纸包,递了过去,“这里面的药,每日里按照嘱咐,给姥姥服下就好。这种药有利于阻止血栓……就是,心绞痛可以得到减缓。” 顿了顿,她把另外一份硝酸甘油片,分开取出来,“若是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就跟今日一样,让姥姥含在舌下服用。” 李嫂子一愣,“这是……不用煎药?” 李方氏探头看了眼小纸包,见里面都是小药丸,她嗤之以鼻,“这是什么玩意啊?真的有用吗?你可别乱给药,回头要是娘出问题,我饶不了你。” 这回不等姜映梨回答,李正树第一个皱眉,“你能耐,你怎么不去寻个大夫来开药?” 李方氏一僵,闭了嘴。 自从柳城回来后,公爹对她就颇有意见。 李玉珠小声替姜映梨辩解道,“我认得,这就是胡大夫的药。他的药好多都是洁白如雪的,虽然吃起来苦苦的,但药效格外的好。我先前肺痈就是吃了胡大夫一段时间这种药丸子,配合着中药就好了……” 姜映梨:“这是凝练的药丸,药效比中药快一些。我手里也只有这么多了。对症的中成药,得等回头我去请求胡大夫,过来给姥姥具体地诊脉一番再说。” 虽然她手里还有一盒,但是她不适合一下子全拿出来,只能等回头再拜托胡掌柜了。 至于,中药方子……她虽知道几个,但哪里有跟着学了几日就会开方子的,便是她愿意开,怕是李家人都不敢用的。 再来,吃了这些药也足够李母恢复了。 顿了顿,她尽量用词直白地道,“所以,近来你们最好别惹姥姥生气,也莫要让姥姥过多劳作。” 其实冠心病是由于冠状动脉斑块导致冠脉狭窄或闭塞,进而导致心肌无法正常泵血,故而心力衰竭和心律失常都会经常发生。 闻言,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芳菲母女身上,李芳菲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李方氏身后。 李正树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李嫂子接过药,认认真真记下,“好,我也会盯着娘好好吃药的。这回多亏了阿梨随身带着药,娘才能……” 正说着,突然不知道谁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叫,李嫂子的话一停,忙道,“瞧我,都忘了大家都没好好吃饭,爹,妹妹,阿梨你们且先坐着,我去做饭。” 因为李母的事吊着,李家人这两日都没心情吃饭,今日晚上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个馒头草草了事。 眼下看李母无碍,这心情舒展了,胃自然也会饿了。 李正树颔首,“做两碗鸡蛋肉羹,这个好克化,给你妹妹和阿梨垫垫肚子。老三媳妇,你再去收拾下,把芳菲的屋子空出来。” 李嫂子应了声,满脸笑容的去了灶房。 第255章 你的功劳! 第255章 你的功劳! 第255章 你的功劳! 李芳菲看了眼姜映梨,嘟起了嘴,李方氏连忙拉住她,低声道,“是。” 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正屋。 李玉珠放心不下李母,她抹了把眼角道,“我去屋里陪陪娘。” 倒是此时,李福贵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一茬,“哎呀,咱们撞的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李雨溪:“爹,他在我屋里躺着呢。刚才还没顾上他……” “先去看看。”姜映梨也才想起来。 几人快步走去李雨溪的房间,就见床榻上,小孩子正盖着被褥没有动静。 刚才他满身都是雪,衣服都被冻得硬邦邦的,李雨溪都没顾上给他脱外衣,只拍落了雪花,就把人捂在了被子里,只塞了个汤婆子让他抱着。 姜映梨走到床边,拨开他脸上的凌乱的发,露出了他的小脸。 “咦……” 几人都是颇为惊讶。 “这孩子长得好生俊俏!跟阿隽小时候好像啊!”李福贵惊叹,“这般漂亮的孩子,谁家会丢了在外头啊!” 小孩子冻得青白的脸,已经恢复了红润,眉目精致,小嘴粉嘟嘟,鸦青的眼睫落在眼下,显得格外的乖巧。 就是姜映梨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探手摸了摸他红扑扑的脸,皮肤很软,但触手滚烫。 她蹙眉,“他发烧了。” 闻言,李福贵一惊,“是,是我撞的吗?” 姜映梨:“……” “应该是在雪地里躺久了,着了凉。”姜映梨嘱咐道,“拿块毛巾沾了水在外头冰一冰,搭在额头上给他去去热。” 李雨溪立刻道:“我这就去。” 姜映梨摸了摸小孩子的颈部,感觉湿漉漉的,她扭头对李福贵道,“大舅,你家中可有他能穿的衣裳,可能需要给他换一身干爽些的衣裳。” “有有有,我就去拿!”李福贵有个小儿子,自然是有合身的衣服的。 眼看着众人都被支开,姜映梨望着昏迷不醒的孩子,叹了口气,拿出了乙酰氨基酚喂给他,又喂了些小儿布洛芬混悬液。 好在他虽然昏迷,也很配合地吞咽了药。 姜映梨揭开被褥,给他检查了下身上的伤。 虽然当时半个车轮从他身上扎过,其实断骨倒是不碍事,就是怕断骨戳到内脏。 但他运气算好的,加上穿得也厚实,竟是没压断骨头,只是有些痕迹明显的挫伤。 李福贵拿着衣服过来时,看到那些可怖的痕迹,吓了一跳,冷汗嗖嗖直冒,“他,他怎么……他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当时黑夜,他心里着急赶路,真的没注意到脚下雪里埋了个人。 要是这个孩子因为他而死,李福贵这心里也很不好受。 姜映梨回道:“大舅不必担心,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但这伤就是瞧着吓人的。没断骨,也没伤到脏腑的。” 闻言,李福贵才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对了,你要的衣服,是我小子的衣裳,虽不是新衣,但都是干净的。” 姜映梨颔首,两人一起帮着他换了衣裳,期间可能是高烧导致疼痛,小孩子发出了几声哼哼唧唧。 随后,李雨溪也拿了冰毛巾进屋,等到一切弄好后,姜映梨都出了半身汗。 “就这样能成吗?”李雨溪担心道,“他这发热好厉害……不会烧傻吧?可是现在去哪里找大夫呢!” 姜映梨:“今夜先给他多换换毛巾,热度应该是能降下来的。” 毕竟,她也是喂过药的。 “一切等明早再看。”实在不行,她只能私下给他打退烧针了。 李雨溪自告奋勇道,“那我来照顾吧。爹,表嫂你们都累了一夜了,应该要好好休息休息的。” 这时,李嫂子也做好了饭,扬声喊了大家过去吃饭。 等到吃过饭,姜映梨忙碌了大半晚上,也是困迷糊了。 自从穿越以来,她的作息很规律,很久没这般熬过夜了,所以在被领去房间后,她倒头就睡着了,根本没顾上旁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姜映梨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身边的被褥是冷的,显然李玉珠一晚上没回来睡。 姜映梨爬起来,简单梳头,挽了个高马尾,就出了房门。 外面竟然在下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甚是美丽。 姜映梨抬手搓了搓,呼了口白气,李嫂子喜气洋洋地正从屋里出来,见到她,连忙招手道,“阿梨,你醒了!饿了不,我给你蒸了肉蛋羹。是我一大早去外头买的肉,可新鲜了。” 昨晚因为家里没有现成的肉,所以只做了蛋羹,李嫂子一直惦记着,眯了会儿,大早上就去屠夫处买了上好的肉,剁得细细碎碎的肉沫,放入蛋羹里,只放了些盐和姜片去腥,上锅子里蒸,出锅再撒上些葱花,点几滴香油。 甚是香喷喷。 姜映梨:“多谢舅母。我想先洗漱!” “来,灶房里有热水,还有柳条和青盐,我给你拿!”李嫂子很是热情地拉起她。 从前她就对姜映梨有好感,如今她救了李母,李嫂子更是看她哪哪儿都好。 至于那浑身肉,这就叫做福气! 一般的姑娘哪里能长出这般匀称的肉呢! 姜映梨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懵逼,她咬着柳条刷牙,边含含糊糊道,“姥姥怎么样了?” “醒了!”李嫂子说到这个就兴奋,她一拍大腿道,“天擦亮的时候就醒了,喊着要水。亏得你娘盯着呢!刚才给喂了一碗肉蛋汤,现在刚又睡下,但瞧着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阿梨,你那药真的是神了!这真的是死人都能医活啊!这都是你的功劳!” 姜映梨:“……” 李母明明还活着,哪里算死人了! “那就好!” 李方氏端着水盆进来,闻言,她嗤笑,“怎么就是她的功劳了,有功劳的也该是那胡大夫。人家神医送的药自然是神了,关她何事?” 李嫂子无语,“那是阿梨送的药。要不是阿梨有心,要是等三弟找大夫,娘哪里支撑得住?” 第256章 小孩的身份 第256章 小孩的身份? 第256章 小孩的身份? 李方氏一噎。 姜映梨挽救了李母的性命是事实。 李嫂子知道她为女儿打抱不平,提醒道,“娘安然无恙,咱们家里上下都得松口气,不然芳菲这辈子都得被戳断脊椎骨了。” 届时,不但连累李雨溪的名声,孙女辈也得守孝半年有余,会耽搁婚期。 李方氏听出点拨,憋住心中不满,转身快步离开了。 李嫂子转向姜映梨,违心劝道,“阿梨,你别往心里去。你三舅母就是嘴上不饶人,心还是好的。对了,昨日带回来那位小公子已经退烧了,就是人还没醒,你可以去看看他。” 姜映梨刚洗完脸,她眨眨眼,“好的。” 她根本不在乎李方氏说的这些酸话,不然早先她穿越时,就该被流言蜚语给气升天了。 她梳洗完毕,转身刚往外走,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她抬头望去,竟看到一辆牛车停在李家门外。 驾车的人和坐车的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当姜映梨还是一打眼就认出来了。 她脸色一沉,脚步一转,走了出去,“沈隽意,阿檀,你们来做什么?” 坐在后车厢的是姜青檀和沈隽意,闻言,姜青檀当先跳下车,解开兜头围着的棉布,挠挠头,尴尬道,“姐,你,你怎么认出来的!” 姜映梨无语:“你们两个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姐,你真厉害!”姜青檀夸赞道。 姜映梨:“……” “别转移话题。”姜映梨不吃这套,她紧紧盯着几人,“我们昨夜戌时后才出发,你们如今才至,应当是我们离开后一两个时辰内出发的。” 她的目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狗蛋畏畏缩缩的探头看过来,小声打招呼道,“阿梨姐,你猜的真准。” 昨夜她们一离开,沈隽意不顾宁老太太的阻拦,让姜青檀去跟村长家借了牛车。 村长知晓是李姥姥出事,很是体谅地借出了车。 姜青檀不会驾车,就想起找狗蛋帮忙,一来二去,的确是一个半时辰后出发的。又因夜黑风雪重,几人不熟悉路况,中途还走岔了路,摸索到天光才寻到正确道路,赶到了过来。 姜映梨气得蹙眉,“昨夜风雪凛冽,积雪皑皑,又黑灯瞎火的,你们不要命了吗?还有你阿檀,你明知道沈隽意的腿经不起折腾,你还任由着他胡闹?” 要是能奔波,她昨日如何会拒绝? 姜青檀头低垂如沉重的麦穗,不敢回嘴。 沈隽意抬头,淡淡道,“好了,别骂阿檀了。是我担心姥姥,非要一意孤行,阿檀劝不住我,不得已才舍命陪同。” 姜映梨一听当事人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对上沈隽意那张被冻得苍白的脸,想起他与李母的深厚感情,又颇为能理解。 换成今日是她爷奶,刀山火海她也会闯来。 她咬住牙,“沈隽意,你就作吧!” 她走前一步,伸出手,冷声道:“下来。” 沈隽意望着她冰冷的神色,眼神微软,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她温暖的掌心。 姜青檀和狗蛋也很上道地前来帮着搀扶人。 这时,屋内的人听到外头的响动,纷纷走了出来。 李芳菲看见沈隽意,眼眸一亮,哒哒哒跑来,仰起头:“阿隽表哥,你来了!” 李福贵惊讶,“阿隽,你怎么……”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咽下嘴里的责备,声音里都是喜悦,“你姥姥平安无事了。” 沈隽意看了眼身侧的姜映梨,低声道,“我知道了。” 若非如此,姜映梨第一时间,不会是气恼他不爱惜身体。 李福贵了然,让开位置,“快进来烤火,暖和下身体,再去看看你姥姥。” 沈隽意颔首。 李福贵又看向李芳菲,嘱咐道:“芳儿,让你大伯母早饭多备些,再端些热茶热水来驱寒!” 沈隽意的视而不见,让李芳菲颇为失落。 沈隽意被簇拥着进了屋,他身侧站着的是姜映梨肥胖的身影,几人有说有笑,刺痛了她的眼。 她重重咬紧唇,转身去了灶房。 见到还在沉睡,安然无恙的李母,沈隽意的心落回原地,早饭时,听着众人讲起昨夜的惊险,以及姜映梨当机立断的救命之恩,他持着筷子的手一顿。 姜映梨正在吃肉蛋羹,肉嚼劲十足,蛋嫩滑爽口,她吃得很满足。 虽然在减肥,但早餐吃好,一天才有意义。 闻言,她抬起头,谦虚道,“真是巧合。我哪里知道回房随手拿的救命药能有这般神效,舅舅你们就别谢了。” 沈隽意回神,替她回道:“是啊。舅舅你们再说下去,阿梨这早饭都该吃不安稳了。” 众人轻笑起来,没再就这个话题再言。 李方氏觑见神色郁郁的女儿,阴阳怪气道:“本就非她之功。只是可怜我家阿瑞,为了娘的病情奔波,现在连点消息都没有,全屋竟没个惦念他的……” 李福贵神色一僵,踟蹰地望着李方氏,一时不知是否该跟她讲燕城的情况。 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凝滞。 用过早饭,风雪还不曾停,沈隽意等人只能等雪停再返程。 期间,姜映梨去探望那位被撞伤的小孩。 虽然烧已退,人却未醒。 沈隽意觑见挂在一侧炭盆旁的架子上烘干的衣裳,见其上丝线在火光下闪现着光芒,眉头微凝,“流光锦?” 姜映梨扭头:“?” 沈隽意解释道,“流光锦是以紫海蓝为底,五彩丝及金缕交织出花纹,在阳光下光彩浮动,璀璨流光,故而得名。此锦缎格外稀少,以御贡为主,按照律例,只有当朝官员及其家眷方能有资格穿戴。” “这般珍贵?” “上回在山长府中,平阳世子穿的就是这般的衣裳,是瞿夫子告知我的。”瞿夫子嘴巴快,爱讲这些八卦,沈隽意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说着,他看向床上的小孩,神色复杂,“你们从何处碰见他的?” 姜映梨眨了眨眼,将昨夜的经过说出,“……若他当真身份尊贵,缘何会一人无缘无故出现在雪地里?当时在场的确无他人踪迹了。” 第257章 第257章 第257章 得知这孩子的身份有异,沈隽意自是不能坐实不理。 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李家乃他外家,待他又好,他不能让这孩子留在此地。 故而,想了想,他跑去跟李福贵商量。 李福贵刚跟李正树说起燕城的情况,他当时没在早饭提起,就是怕李方氏心慌后大吵大闹,见到沈隽意提起小孩,他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我看他除了长得跟你小时候一般可爱,倒也旁的地方有什么奇特的。” 李正树倒是正视了这个问题,他蹙眉道,“阿隽见多识广,那衣裳既是出了问题,那说明他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不然这样,阿贵,你经过镇上时,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是否是有哪位大人家丢了孩子?” “他现在没出什么大事,咱们到时把人送过去就是。” 李福贵应声。 沈隽意就没他们乐观。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几岁小孩,出现在偏远的山路,这本生就是件很怪异的事。 他是如何在雪天走了那么远的? 又是从何处而来的? 一个孩子可没这般体力! 沈隽意:“大舅,你到时莫要表现出家中捡到过孩子,就是好奇提两句就是。” 李福贵很是听他的话,颔首表示明白。 他们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李福贵离开没多久,村里就进了一群带刀护卫,个个穿着黑纹劲装,精神抖擞,骑的高头大马也很是神俊。 他们一进村,便先去了村长家,然后一一询问是否可见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彼时,姜映梨看护的小孩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 他是因为口渴而醒的,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烤火的姜映梨,因为她的外貌实是具有冲击力,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姜映梨正边跟绣着绣品的李雨溪聊天,边烤火烤得晕晕欲睡。 她昨夜睡得时间太短,并没有睡好。 但因着要等雪停回家,她也没有再睡的打算。 等随意的一瞥,觑见小孩子惺忪睁开的睡眼,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啊,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孩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映梨探手在他眼前一挥,“喂,你还好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李雨溪一听,探头望来,欣喜道,“哎呀,他果真是这会子就醒了,表嫂,你说得真准呢!小公子你还好吗?” 听说是自家爹撞了人,她担心这孩子,询问过后,得知午饭前能醒来,便拉着姜映梨在这闲话家常,顺便守着他。 小孩看着有一个陌生姑娘,动了动嘴,“……水。” 李雨溪欢喜,“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很快,她就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茶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然后把水喂给他喝下,“如何,还要吗?” 小孩子瞧着人是很小的,但却足足喝了一碗茶水都没停下。 姜映梨见此,拍了拍手,提醒道,“别一下子喂他喝太多水,慢慢来。” 李雨溪只能作罢,又扶着他躺好,小心问道,“你饿了吗?” 小孩子看她面善,显然比姜映梨好说话,朝她温软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李雨溪被他可爱软萌的笑容所俘虏,心口软软的,马上就起身离去,“你等等,灶台上熬了粥,我给你端来。” 那是李嫂子给李母准备的,刚好还有剩下的。 眼看着李雨溪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姜映梨转回视线,打量着小孩子,她侧过脸,托腮问道,“喂,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闻言,他依旧不回答,而是提起被褥,微微遮住自己的口鼻,一副有些害怕的模样。 姜映梨看着他这副模样,无语地扶住额角,“我说,你别装了。你眼里根本没有害怕!你昨夜为何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山路?你家在何方?家里有哪些人?谁带你去的那里?” 小孩子就无辜的眨眼。 上一个这么一问三不答的是宁老太太。 姜映梨:“……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你不想回家吗?” 小孩子摇摇头。 姜映梨:“…你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得看看年纪吧!你这般小,出来能做什么?便是我们收留你,你总是该付些银钱的吧?不然,我们可养不动你,届时只能把你卖给人贩子。” 姜映梨故意吓唬他。 小孩子探手在被子里摸了摸,一无所获,甚至他摸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他有些傻眼,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你昨日那身衣裳都被雪浸湿了,早不能穿了。喏,在那里给你晾着了。” 她示意他看向旁边的衣架。 小孩子看了眼,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们,你们可以卖掉这衣服换,换钱……” 他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一身衣裳还能抵些钱。 姜映梨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流光锦珍贵稀有,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种农家拿去卖,是等着当铺报官抓我们吗?我想,你家人应该都在着急的找你吧?你何必这般执拗,还是早些归家才好。” 小孩子这回没有吭声,眼看姜映梨还要说,他才磕磕巴巴道,“你们,你们撞了我!” 所以得负责把他治好。 姜映梨:“——!!” “所以你这是碰瓷了?” 她反应过来,“敢情你昨晚是有意识的?你莫不是故意躺在路中间等我们的?” 小孩子抿了抿唇,别开了眼,眼神闪烁。 姜映梨:“……” 所以,她该不会是说准了吧! 此时,李雨溪突然快步跑了进来,她神色有些紧张道,“刚才我娘去外头摘菜,发现有一大批黑衣人去了村长家,个个看起来格外的凶狠。现在他们正跟着村长到处在村里找人,我娘看着害怕,不敢多看,便先跑回来了……” 姜映梨条件反射看向了小孩子,问道:“是找你的?” 闻言,小孩子蓦地紧张了起来,他用被子裹住自己,垂下了眼眸。 第258章 暴露我,你们会有危险 第258章 暴露我,你们会有危险 第258章 暴露我,你们会有危险 见他不应,姜映梨眯眼,看向李雨溪:“人还有多久到咱们这?” 李雨溪不知为何问,老实回答:“大概一刻钟。” 姜映梨闻言站起,突然,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她循着望去。 小孩子从被褥里探头,神色紧张,奶声奶气:“……别去。” 姜映梨挑眉,“应当是你家人寻来,你不愿回去?” “不是。”小孩抿唇,羽翼般的眼睫微颤,重复道:“他们不是。” “他们会杀我。”顿了顿,他抬起眸,认真道,“我若是被寻到,以他们秉性,定是会屠村。” 姜映梨:“??” 李雨溪从不曾遇到这种事,听小孩子说得信誓旦旦的,被吓得面无人色,她捂嘴:“怎会……你……” “护我出逃的人,都已经死了。”说到这,小孩稚嫩的脸庞浮起了悲伤,眼眶微红,他看着姜映梨,“你们救了我,我不想害你们。”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昨夜那场大雪中的,却不曾想会有人好心把他救回。 姜映梨:“……如今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 她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小孩,一把扯落衣架上的昂贵衣裳,转身往外走。 李雨溪心中发慌,也顾不上这孩子,快步跟上她的脚步,“表嫂,这,这怎么办?” 姜映梨神色很镇定,“先跟沈隽意他们商量。你把大舅母她们都喊来屋里,就说要事。” “好。” 沈隽意在屋内跟李正树说话,就见姜映梨快步入内,两人话语皆是一顿,疑惑望来,沈隽意刚要说话,就听姜映梨言简意赅道:“那小孩有问题,外头有仇人来寻他。” 李正树一愣,“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昨夜大儿子撞伤了个小孩带回,具体的他并没有追问过。 沈隽意看她神情凝重,瞬间端正神色,“仇人?还多久到?知道是何人吗?” “他们黑衣佩刀,与村长在村内搜查,我们还有最多半刻钟的时间。”姜映梨说道,“那小孩说,他若被暴露,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危。” “那些人,会屠村。” 屠村二字吐出,外头进来的几人皆是一愣,最后还是李方氏打破了僵局,“啊呸,他,他们难道是天王老子吗?还屠村?我看他们敢!” 李嫂子闻言,抖了抖,颤抖着声音道,“我瞧见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的,的确,的确很可怕……” “那是你胆小。”李方氏鄙夷。 李正树回神,觑见姜映梨手里提着流光溢彩的衣裳,再想起方才他们几人在屋内讨论的情况,他冷面呵斥道,“住口。愚妇,真是鼠目寸光,他们怕是有来历的。” 说着,他看向沈隽意,担心道,“阿隽,这……” 沈隽意跟姜映梨对视一眼,“大舅母,你先把衣裳烧了,越快越好,烧完用灰覆盖住。” “姥爷,您去与村长套套话,顺便稍微拖延一二……” 沈隽意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好在李家人此时也知道是生死存亡之际,就是原先还不以为然的李方氏都有了紧张感,大家分工合作。 至于姜映梨,她先回了房间。 小孩心中忐忑,见她提着个小背篓出现,他抿了抿唇,“你……” “别说话。想活着,接下来,就都听我的。”姜映梨止住他的话语,把小背篓丢到床边。 然后,小孩就见她变戏法一样从背篓里掏出好几样东西,姜映梨捧住他的脸,拿出消毒的碘伏纱布,就开始从他的脸上到脖子开始涂抹,连手都细致的没放过。 很快,他就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洁白团子变成了黄黑乡村小馒头。 随后,姜映梨就拿出一瓶活络油,在手上抹了抹,就在他脸上,以及暴露的皮肤上搓了搓,很快他身上都浮起大片大片的红,虽然辣得有些疼,但小孩子都保持着安静,默默忍耐。 他也清楚姜映梨是在帮他。 最后,姜映梨取出一瓶可吸入式氦气,怼在他嘴边,“张嘴,吸。” 小孩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他眼中闪过好奇,也没多问,乖乖地张大嘴。 直到听见一声奇怪的“噗”声,一股气体被喷了他脸上,他反射性吸了一大口。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被迫又吸了两口后,姜映梨就收回了氦气瓶,给他拍背顺气。 “别紧张,这不是伤害你的东西。”姜映梨低声道,“记住我接下来的话。你现在的名字叫做李哲铭,是李家大房的小儿子,今年八岁,在隔壁镇上学堂里读书,前日因为风疹块回家养着。” “而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亲姐姐,至于你娘,等会你不必多言,她自会认下你。” “其他不认识的人,你不用多说话,也不用起身,这样不会暴露你的身量。毕竟你现在还在病中,精神不大好。听明白了吗?” 小孩子表情认真地把她的话都牢牢记住,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嗯,我的声音……” 他的嗓音本来是轻轻脆脆的小孩子的奶声,如今却变成了沙哑的公鸭骚,一说话就跟鸭子嘎嘎嘎一样,甚是难听。 姜映梨听着很是满意,“很好,就这样。” 此时,外面已经能听到响动了,姜映梨让他躺下,盖好被褥,自己又用消毒棉片擦干净手。 之后,她取出一根艾灸条点燃,再屋里各处摇晃了一圈,最后熄灭,随着所有的东西丢回医药空间。 李雨溪就是这时跑进来的,她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表嫂,怎么样……他们,他们来了!” 姜映梨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放轻松,你弟弟在床上,陪着他!我去看看。” 李雨溪红着眼眶颔首,快步走到了床边。 姜映梨整理了下衣服,就走了出去。 外面李正树正跟村长边说话,边领着一群玄衣佩刀男子们进来,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目敛神光,周身隐隐藏着煞气,进来后就四处张望找寻,全程沉寂无声。 只有为首的那位英朗男子,抬手掩住口鼻,冷冷问道,“你们家烧了什么,味儿这般冲。” 第259章 第259章 第259章 刚刚才烧过衣服的李大嫂脸色微白,李方氏方才嚷嚷得凶,此时见到这群人,霎时吓得两股战战,哪里还敢答话。 李芳菲也是如此,躲在她娘身后,头都不敢冒。 最后是姜映梨率先回答的,“我们家中有病人,大夫说烧艾叶可以驱邪,我们就跟着烧了些。” 李正树回神,也连忙道,“是啊是啊,这位官爷,我家最近倒霉得很,前阵子我家老婆子病倒,一直起不来身,前两日我家孙子也得了病,所以就熏了些干艾叶。” 刚才说到烧衣服,姜映梨就想起会有重味儿,好在因着家里有孩子,每年李母会让家里割些艾叶回来晒干,可以煮水给小孩子洗澡。 故而,李大嫂烧完衣服,就又烧了些艾叶,现在屋里到处都是艾叶的刺鼻味儿,倒是遮盖了不少。 这也是姜映梨敢取艾灸熏屋子里的原因。 闻言,官爷眯眼,“你们家人最近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李正树额角都是细汗,急忙道,“官爷,我们最近为了看顾病人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能见到什么陌生人呢!” 话虽如此,官爷显然不信,“给我搜!” 李正树等人也不管阻拦,一群人训练有素地闯入屋内,一顿搜寻,很快就有人凑到为首那位英朗官爷耳边说了两句。 官爷挑眉,抬步就往李雨溪的房间走去。 姜映梨就站在门口,见此,她略微让了让位置,再跟着进屋。 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坐在床边的李雨溪被吓得一个瑟缩,惊慌失措地望来。 官爷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漫步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捂在被褥里的小孩,“这就是你家孙子?” “是啊。”李正树擦着汗跟上,“他本来在镇上读书,前阵子得了病就回家来了……” 官爷闻言,抬手要去扯被褥,姜映梨率先喊了声,“等等……” 官爷冷眼觑来,姜映梨解释道,“小哲得的是风疹,见风就长,得稍微遮一遮,不然得爬满全身。官爷别多碰,免得传染。” 说着,她自己上前,小心地揭开一角,小孩子是侧着脸睡的,露出来的半边脸上全是红疹,脸色更是蜡黄蜡黄的,瞧着便知道是病了。 随着姜映梨的话,小孩子还应景的咳嗽了一声,他迷迷糊糊的喊着,“娘……娘……好痒……” 沙哑的嗓子如同沙砾,磨着众人的耳膜。 李嫂子回神,急忙跑上前,看了眼官爷,小心地搂住小孩,吓红了眼眶,泪水汪汪道,“别怕,别怕,小哲,等会娘再给你烧些艾叶水泡一泡,等你爹请来大夫,你很快就能好的……” 官爷没兴趣看母子情深,粗粗瞧了一眼,见跟画像上不符,便别开了眼去。 毕竟,那红疹是有些辣眼睛的。 潜逃的孩子养得精细,肤白富贵,自不是这种干瘦的小子能比拟的。 村长也觑了眼,他心疼道,“小哲真是遭罪啊……这冬日里孩子就是容易病。回头,我让我家儿媳妇送些药草来,前些日子我家孙子出疹子,用了效果不错。” 李正树忙道了谢。 官爷没兴趣多看,走出了屋里,转眸却觑见矗立在屋檐下,丰神如玉的沈隽意,略略挑眉,“老丈,这也是你家孙子?” 李正树点头哈腰道,“是的,我外孙,担心他姥姥,今早冒雪过来的。” “这就是阿隽吧?啧啧,都长这般大了,瞧着真真是俊俏得很呢!他在柳城上学是吧?”村长适时地问道。 李正树颔首应着。 旁边下属回道,“里屋的确有个老妪卧病,还有个妇人陪同照顾。” 官爷闻言,再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他挥了挥手,众人立刻训练有素地集结,离开前,他回头道了声,“如果村里有人家碰见过有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前来,务必记得告知我,定有重赏。” “是是是是。”李正树立刻附和。 随后,他们便快步离开,而村长苦着脸又跟了上去。 院子里只余下一堆凌乱的脚印,见到人离远了,不见踪影了。 李家绷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李方氏更夸张,直接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吓死我了,太可怕了。这些人是官爷啊?那,那岂不是屋里那个是通缉犯?好家伙,你们大房就会给人添事……” 她还要说,便被李正树呵斥了一句,“住口。再瞎嚷嚷,仔细把人喊回来!届时,我们全家都得玩完了!” 李方氏捂住嘴,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不快活。 此时,李嫂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刚才吓住了眼泪,抹着泪道,“爹,这些是什么人啊?” 李正树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刚才跟村长搭了两句话,村长让我别问,只说这些人是官爷,我就跟着喊了……” 其实刚才那些人气势惊人,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沈隽意低声道,“他们穿的是官靴。” 闻言,众人的神色一凛。 既然沈隽意都如此说,那说明他们的确是官府的人。 这般说的话,那这屋子里的人……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雨溪的屋子。 李方氏不忿道,“这人可都是大房带回来的,真真是给家里带了个大麻烦回来!听官爷那意思,这定然是个祸害,我们还是赶快把人送去官府吧?说不定还能得一笔赏银呢!” 姜映梨却想起刚才小孩那番警告,再配合那些官爷,她皱着眉头,纠正道,“他们不是官差,是军队里的人。” “什么?” 姜映梨抬起头,慢慢道,“他们全程训练有素,动作划一,那不是的官差能达到的标准。上回有官差来过家里,沈隽意你还记得吗?他们可不是这般的做派。” 闻言,沈隽意想起宁老太太那回前来的几人,面色一肃,“确实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染上了紧张。 第260章 商议 第260章 商议 第260章 商议 危机解除,姜映梨与沈隽意一同回房去见了小孩。 “这回,你总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了吧?”姜映梨问道。 “……江灵。”半晌,小孩闷闷糯糯地回答。“我叫江灵。” “姓江?”姜映梨并未听过这个姓氏的人家,她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摇头,以示不明。 姜映梨又问:“那些人来自军队,为什么找你?” 闻言,江灵脸色微微一变,他垂下眼眸,并没有作答。 “你应当知晓,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而今已然为你欺瞒对上这些庞然大物,我们总该知道犯险帮的是什么人吧?”姜映梨语气平静地道。 江灵咬了咬唇,抬起头,眼尾泛红,“……对不起。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都要杀我,我娘已经,已经没了……最后连护着我的阿哥也没了……他们都不见了。我又累又怕,所以倒在了路上……” 初始他还说的磕磕巴巴的,到了最后,眼泪扑簌簌直落,就像断线珍珠,滚入他的鬓角。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显然伤心欲绝。 姜映梨愣住,她没想着惹哭对方,何况对方还是个五六岁出头的孩子,说话都带着奶音。 一时间,她无措地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 他也不会哄小孩! 可能是憋了许久,如今终于安全了,又被问到伤心处,江灵转过小身板,双手捂脸,哽咽着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偶尔打几个哭嗝,只能看到小肩膀在被褥下一抖一抖的。 沈隽意和姜映梨对视一眼,两人相携出去了。 李家其他人都围了上去,询问情况。 沈隽意摇头:“……不过是个几岁孩童,问不出什么来。” 李方氏不高兴:“那咱们家不能留他。赶紧让他走吧!不然再碰见那些官爷回来找,岂不是咱们家又要惹祸上身了!” “村里肯定不少人都知道这事,若是贸然把他送走,被人瞧见……更是祸患!”姜映梨提醒道。 “送官也不行,留着更是麻烦,这不行那不行的。我看不如送去你们沈家得了!就是玉珠姐你们婆媳捡到的人,谁不知道你们沈家是倒霉鬼啊!休想把祸害放咱家!” 因为是一家人,李方氏现在不把罪过推到李福贵头上,反而是怪沈家了。 反正跟沈隽意也结不了亲,李方氏也懒得维持那面子情。 “住嘴!”李正树冷面呵斥。“再胡说八道试试!” 李方氏缩起脖子,不忿嘀咕,“我哪里说错了?早晚咱家要被他们沈家害死……总是捡些乱七八糟的人……” 好在沈隽意不在意,他看向李正树,“姥爷,你刚才听他们说话,可有提起过别的?” 李正树刚要摇头,突然一顿,他不确定道,“仿佛提到过燕城……燕城距咱们这有些距离,他们便是找人,也不该找这般远吧?” 燕城地处西北方,距杏花村,便是骑马都得一天半夜,故而杏花村的人愿意去更近的柳城。 “燕城?”姜映梨确认道,“您确定他们提到的是燕城吗?” 李正树颔首,“怎么了?” 姜映梨抿唇,“燕城如今全城戒备,似是有位贵人得了重病,故而现在只进不出居多。且燕城有位将军一直在抓大夫,从北一路抓到槐花镇了。这是镇上的胡大夫与我提起的,因此他也提前关店回家过年了。” “难怪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几个镇上都寻不到大夫,人心浮动的,原来竟是如此吗?”李嫂子恍然回神,突然,她眉头一蹙,“那,那福贵他还出去了……” 李方氏却是骤然一惊,她瞪圆了眼,“什么?我家阿瑞听说许多大夫跑去燕城了,还专门前往燕城请大夫,现在……” 想到可能遇到的惨状,李方氏蓦地一拍大腿,“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竟然不早说。我家阿瑞去了燕城,还能活着回来吗?阿瑞啊,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你不能有事啊……” 说着,她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哭嚎起来。 魔音穿脑,令众人额头青筋直跳。 “别哭了!”李正树高声叱责道,“现在还没得消息,你号哪门子的丧啊!芳儿,把你娘扶回去,别在这瞎闹腾!” 李芳菲咬唇应声,把她娘从地上搀扶回房。 李方氏是真的怕,她在李家折腾来折腾去,李家人宽厚不曾休弃她,盖因丈夫与她还有几分感情,会护着她,更是因生育了子女。 如果男人没了,以后她在李家就当真是如履薄冰,以后只能依附大房过日子。 想到那样的情况,李方氏眼前一黑,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 “娘,你先喝口水缓缓。”李芳菲给她倒杯水。 李方氏喝了口水,勉强稳住心神,她抓紧了李芳菲的手,颤声道,“芳儿,咱们不能没了你爹,否则咱们娘两定是要被赶出家门的。你爷奶是个狠心偏袒的,大房又自私自利,断不会管咱们娘几个的死活,一定要,一定要把你爹找回来!” “对对对,我回趟你姥姥家,让你几个舅舅去帮帮忙。你去催促你爷,务必让他想法子!” 李方氏是实干派,说干就干,立刻骨碌爬起,冒着风雪就离开了家。 李芳菲望着她娘的背影,咬紧了唇,顿了顿,她走了出去。 沈隽意等人商量后,一致决定,把江灵带去沈家。 对外宣称是李家侄子走姑家亲戚,主要是避开杏花村的耳目,毕竟都是从小看到大的熟悉人,今日是借着病重赶巧才能瞒过村长的眼,之后就难说了。 而且,真把人留下,李家如今自顾不暇,再加上李方氏吵吵闹闹的,真怕有一日会捅了大篓子。 更重要的是,沈家的住所偏僻,往日来往的人也少,并不惹眼。 再者则是,是李玉珠提议的。 虽然李玉珠往日里不说,但心里她也觉得自家儿子命里带衰,是她沾染了霉运,才给家里带来了今日的劫难,就如李方氏所言,是李福贵载着她们回来时才撞的人,说不定就是因她家之故。 所以为了娘家清静无事,也为了让她娘安心养病,把人领回沈家。 左右,已经救助过一位宁老太太,再多救一个苦命的孩子,也不差了。 第261章 姜映梨从不求他 第261章 姜映梨从不求他 第261章 姜映梨从不求他 李玉珠敲定,沈隽意没意见。 姜映梨想起江灵那可怜巴巴的脸,没有反驳。 李正树本来不愿意牵连沈家,但看着屋内昏迷不醒的老妻,最后再想想几个孙辈,只能咬牙答应。 眼看风雪停止,众人便开始准备回村。 姜映梨的任务是去跟江灵沟通。 至于沈隽意,他有腿伤,便只是坐着等候。 李芳菲出来就瞧见众人一阵忙碌,她本是想去求李正树,眼角余光瞧见坐在厅堂,风光霁月的沈隽意,脚步一转,就凑了过去。 “阿隽表哥……” 沈隽意一顿,心中叹气,面上表情冷淡道,“表妹,何事?” 看到沈隽意终于愿意理自己,李芳菲一直以来,深埋心中的委屈顿现,眼眶都蔓延开水汽,她几步走到他的身侧,想如少时一般去拉他的衣袖,“表哥,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吗?表哥,你……”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咋呼咋呼的声音,“喂喂喂,你干什么呢?” 姜青檀刚跟狗蛋去给牛喂完干草,想着姐夫孤零零坐在厅堂等,便问李嫂子要了杯热茶送来,结果一进门就瞧见妖妖娆娆的李芳菲。 霎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走上前,把人推开,“我姐夫是成了亲的人,当初就说了,你需与他保持十丈的距离,现在靠那么近干什么!有话不能站远点说啊!” 李芳菲被推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见又是姜青檀,她气得咬牙,“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站就怎么站,你个外人,管得着吗你!” “……”姜青檀一噎,懒得搭理她,扭头看向沈隽意:“姐夫,狗蛋已经把牛车牵出去了。你喝口热茶暖暖身,咱们就能出发了。” 沈隽意呼了口气,脸上浮起真意,“好。” 他并不想给李芳菲造成浮翩遐想,只是他也如他娘所想那般,认为这件事与他的霉运有关。而今小舅更是下落不明,见李芳菲失落痛苦,身为亲眷,他便给了几分好脸色。 却不曾想,她竟又旧态萌发。 好在姜青檀来得及时,他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气。 李芳菲眼看着沈隽意要离去,她顾不得跟姜青檀生气,连忙喊道,“表哥,我爹去了燕城,如今生死未仆。你向来聪慧,定然是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你别走,留下来帮我救救我爹吧,我求求你了!” “若是我爹有个好歹……我,我家可怎么办?” 说到这,她似乎也感知到未来自己的命运,苦涩地红了眼眶。 沈隽意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李芳菲,“我已经与姥爷商量过这件事。姥爷会请求族里和村长他们帮忙,晚些应当会喊些青壮年的去燕城找寻小舅。” 顿了顿,他继续道,“小舅不通医理,只是为母请医,既有路引,身上也有钱财,自当不会被为难。你不用过多担心!” 李芳菲却是不懂他的宽慰,眼看沈隽意要无情离开,她咬紧唇齿,忍不住问道,“若是今日换成姜映梨的爹,你难道也能这般冷血,坐视不理吗?” 沈隽意:“……” 恐怕还真能,因为姜映梨会比他更无动于衷。 姜青檀没忍住,回头怼了句,“你到底想如何?我姐夫的腿都这样了,难道还能冒雪替你去燕城找人啊?你要是真担心你爹就去找啊,为难我姐夫作甚!” 他打量了眼李芳菲,嘀咕道,“还有我姐,才不会哭哭啼啼求人,她都是自己想办法。” “确实。”沈隽意想了想,颔首附和。 这还真是姜映梨的做派。 至少,他几乎从没见姜映梨求过人,更不曾求过他。 一时间,他还有些失落。 他没有再跟李芳菲纠缠,而是拍了拍姜青檀的胳膊,示意他走。 姜青檀朝着李芳菲冷哼了声,搀扶着沈隽意小心地离开。 唇齿间都是血腥气蔓延,李芳菲的脸苍白如雪,心口是一阵阵作疼。 沈隽意的话,就仿佛是一道利刃刺入她的心间。 果然,表哥对她已经毫无感情了吗?心心念念的,竟都是姜映梨那个肥婆! 她就不明白,到底那个死肥猪有什么好的? 李芳菲怔怔然地坐下,明明跟前摆着个火盆,她却莫名发冷。 外头是送别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就见姜映梨抱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出来,而李玉珠似乎是怕她会累着,还把裹着的孩子接了过去。 而对她冷冷淡淡的沈隽意,竟然不顾自己还受着伤,面带微笑的伸手拉了一把她上车。 姜映梨坐在沈隽意身边,然后沈隽意还把披着的毯子往她腿上搭了搭,一副很是爱怜疼惜她的模样。 李芳菲眼眸刺痛,一时间只觉耳边都是轰隆隆作响的,她咬着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一道泪水顺着眼角滚落,脸上一阵阵麻痒,直到听到李雨溪担心的声音,“芳菲,你别担心,莫要哭了,小叔叔一定会没事的。爷爷已经去找村长他们商量了……” 李芳菲才反应过来,她抬手摸了摸,指尖一片湿润。 原来是她哭了! 面对着李雨溪的宽慰,她冷冷地应了声,并没有理会,而是站了起来。 李雨溪看她这副神魂游荡的模样,不解又担忧,“芳菲,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芳菲回头瞪她,眼底皆是恨意,冷冷道,“与你无关!你这个肥婆的狗腿子!” 刚才看着那一幕幕刺眼的情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既然沈隽意无情无义,那就别怪她了。 此刻,李芳菲的心里既冰冷,又充满了仇恨,一直以来的一腔爱慕被硬生生浇灭。既然沈隽意见死不救……那她就真的自己想办法了! 李芳菲咬紧牙关,快步出门。 第262章 你挺爱助人为乐。 第262章 你挺爱助人为乐。 第262章 你挺爱助人为乐。 回程比来时快,到家时,天边已是暮色。 宁老太太看回来这般快,挑眉道,“没事了?” “虚惊一场。”姜映梨率先跳下车,伸手接过李玉珠怀里的江灵。 宁老太太见这般大的包裹,惊讶,“这是……”待得姜映梨把人放在地上,抖开被单,露出里面的江灵时,宁老太太的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这小孩脸色怎生这般差劲!生病了?” 李玉珠下车回道:“遇到了些事,晚些我与宁姐你一一说道。” 沈隽意等人也一一下车,姜映梨看向狗蛋,“狗蛋,今晚在家里吃饭!” 狗蛋挠头拒绝道,“不用了,阿梨姐。我还得回去跟我娘报平安呢!” “也是。那你跟你娘说一声,今日别做饭,晚些做好了,我让阿檀给你们送来。”姜映梨想起肖氏目盲,明白他是担心母亲。 毕竟狗蛋连夜帮忙,这份心意,也不能视而不见。 狗蛋这回不好拒绝,便先跟姜青檀去送车回村长家。 李玉珠则是洗了把手,就去灶房准备晚饭了。 姜映梨把江灵拉进屋,江灵很是乖巧,看着比李家小的院子也没吭声,只看了眼挑剔的宁老太太,就低下了头,闷不吭声地抓住了姜映梨的衣角。 姜映梨拍了拍他的脑袋,指了指火盆旁的凳子,“先坐着等我会儿,我去打水给你擦洗干净。” 江灵抿着唇,没有松开手,而是紧紧贴着她。 那意思就是他要跟姜映梨一道去。 姜映梨:“……这里没有危险的,这是我家姨婆,你也跟我一样唤她就成。外头冷,你穿得单薄,莫要出去,免得吹风寒。听话!” 她知道,江灵不是胆小之辈,应当是有些怕生。 江灵顿了顿,这才松开手,乖乖巧巧地坐在凳子上。 宁老太太对不感兴趣的人,也没兴致投入过多的精神,她抓了把毛栗子撒到火盆里,熟练地用棍子捅了捅炭火,就老神在在地等着吃。 这栗子还是前几日廖婶子感激送来的,姜映梨怕她腹胀,不让多吃,每日里都给她定了数。 毛栗子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照在宁老太太的脸上,勾勒出她的五官。 宁老太太:“……你偷偷摸摸看什么?” 江灵本来是用眼角余光偷看,闻言,他吓了一跳,忙坐正了身体,小手放在双膝上,目不斜视。 宁老太太:“……” 她用棍子扒拉出两颗烤开壳儿,散发着香味的栗子,丢到江灵跟前,“要看便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吃人。喏,吃吧!” 江灵看着滚到脚边的栗子,迟疑了下,俯身捡了起来,结果因为太烫,柔嫩的手指被烫得通红,他不敢丢,就双手捧着来回晃荡,仿似一只火中取栗的小猴儿。 宁老太太看着无语:“……你是猴子吗?用旁边的帕子裹着啊!” 江灵这才注意到旁边放着两块帕子,干净且简陋,帕子上的丝线似乎被什么烫过,都卷边儿了。 “哦。”江灵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栗子丢到帕子上,然后把帕子抱在怀里,涨红着脸,低下了头。 “拨了壳儿吃。”宁老太太说完,自己也扒拉出两颗,用帕子仔细地把上面的灰擦干净,剥掉壳儿就开始吃。 江灵看着宁老太太示范的模样,低头又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恰好这时,姜映梨端着一盆温水回来,见得两人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见到江灵怀里的栗子,笑道:“姨婆挺喜欢你的。” 往常宁老太太可护食了,哪里会那么大方地把吃食分出来。 宁老太太冷哼一声,“谁稀罕他,就是看他都瘦黄成人干了。” 姜映梨没有理会口是心非的宁老太太,指了指水盆,对江灵道:“去把手脸都洗洗,用手巾多擦擦,就能洗掉了。” 江灵默默点头,把栗子小心放在凳子上,就挽起衣袖,小脸板得严严实实的,捂着手帕就往脸上搓。 结果,脸没洗几分干净,衣服湿得差不多了。 姜映梨:“……” 宁老太太:“……小猫儿洗脸呢!” 江灵望着湿漉漉的袖子,有些傻眼,忐忑地看向姜映梨。 他从前虽算不得奴仆成群,但他年岁小,是有专人伺候他梳洗的。 姜映梨鼓励:“……继续洗,晚些坐火盆前慢慢烘干。” 她也不擅长照顾孩子,只剩下鼓励他自立了。 江灵见她没生气,便又埋着头,小手在脸上胡搓乱抹,姜映梨都看着替他脸疼。 总算是把手脸洗干净了,至于沾染到发迹线和脖子上的碘伏,是姜映梨给他擦洗干净的,又把水迹全擦干,就又变回一只可可爱爱的玉雪团子了。 姜映梨满意道,“可以了。” 江灵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姐姐。” 他的声音已经褪去沙哑,重新变回来了。 “姨婆,这是我们……”姜映梨扭头看向宁老太太,却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她疑惑,“怎么了?” 宁老太太神色有些古怪,很快又恢复,她打量着紧张的江灵,慢慢磕着栗子,“你说这小白包子是谁?” “这是我们路上撞了的小孩,受了伤就带回来了。以后你就当他是大舅家的就成!”说着,她看向江灵,嘱咐道,“记住,你现在的名字叫做李哲铭。” 江灵望了眼宁老太太,重重点了点头。 宁老太太看出其中猫腻,嗤笑,“你倒是挺爱助人为乐的,也不怕麻烦缠身。” 不过,宁老太太也没多言,如若不然不是沈家是这个德行,她也不能留下来。 姜映梨没管她的冷嘲热讽,她拍了拍江灵的小脑袋,让他先坐着烤火,自己则是去帮李玉珠做晚饭。 之后,宁老太太没再跟江灵说话,倒是江灵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晚饭吃得很简单,就是疙瘩熏肉面汤,配了份酸菜炒蛋和清炒塔塔菜。 姜青檀送了两份过去给狗蛋家,一家人吃完饭,便简单洗漱着准备睡觉。 至于江灵,出乎意料的是,他选择跟姜青檀住一屋。 见此, 宁老太太冷笑一声,没有多言。 第263章 告状 第263章 告状 第263章 告状 李芳菲循着踪迹,发现村口拴着数匹神骏的宝马,她便躲在树后静静等候,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重新见到那位在她家翻箱倒柜的官爷。 大氅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谢若微的脸冰硬而锐利,搜了一日,竟是一无所获,他心中已是隐隐不耐。 其他下属也感觉到他的心情,纷纷不敢触霉头,毕竟谁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人,都会心情烦闷。 有眼力见的下属动作麻利地去解开绳索,把他的骏马牵过来,谢若微利落地翻身上马,刚要抖缰绳,突然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谁?” 李芳菲被吓得从树后摔了出来,倒在了谢若微的马前。 她脸色惨白,望着高高在上,冷漠如神的男子,打好的腹稿,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余下瑟瑟发抖。 “大,大人……” 下属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看向谢若微,“大人,这仿佛是咱们前头见到的姑娘,莫非是见大人您英姿飒爽,丰神俊朗,过来自荐枕席的!” 自家大人出身尊贵,往日这样倾心求娶的女子不见少数。 所以,他们也不出奇。 “谢大人又有艳福了!” “虽然不如前头的绿枝姑娘,但这农女瞧着还有几分姿色!要不大人收用了试试?” …… 李芳菲被打趣得涨红了脸。 谢若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本官不需要,无事就滚开。” 若是往日,他倒是不介意来一波露水情缘,但现在实是没心思想这些旖旎情事。 李芳菲被他瞪得心口猛跳,害怕得缩了缩脖子,见到他要走,脑海里又回想起沈隽意对姜映梨的含情脉脉,心底又涌起无数的勇气。 “等等……大人,我不是来……我,我是给您送消息的。” 谢若微扯住缰绳的手一顿,回眸望来,“你见过那小孩?” 李芳菲一噎。 当然是见过的。 只是,她也怕牵连自家,自是不好这时说出来。 她眸子一转,低声道,“未曾……但是,小女听说您来自燕城,据传燕城有位贵人受了重伤,到处在找大夫。恰好,小女的表嫂手里有可值千金的救命药。” “哦?”谢若微挑眉,“这就是你的消息?” “我奶奶重病卧床许多日,一直不见好,本来以为今日都要准备丧事了。不曾想,我表嫂带来了一瓶救命药,我奶奶一吃便好了,今日都能进食了。”李芳菲的话越说越顺,“所以,我想大人定是需要的。” 谢若微身旁的下属像是想到了什么,凑首到他跟前,小声嘀咕了两句话。 谢若微微微眯起眼,“倒是难为你来送消息了,本官知道了。小四,给她一锭银子。” 小四应了声,掏出五两银子就要丢过去,李芳菲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我就是想给大人分忧,不,不是想要赏赐的。” 她虽然很想要这份钱,心里却很清楚,若是拿了钱,对方得知自己最后骗了她,少不得要怪罪。 倒不如就这样。 谢若微见此,打量了她两眼,“随便你。” “大人,”李芳菲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要求,“小女的爹前去燕城找寻大夫,救助我奶奶。但一直不曾归来,不知可否大人能大发恩情,开了城门,让我爹归家来?” 谢若微想起城中情况,淡淡道:“既是平头百姓,带了路引的,自是不会有人为难。这几日城门开了,自是能回去。” “谢谢大家。”李芳菲心中一喜,告知了沈家地址后,也不敢多待,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身上的雪都顾不得拍,就匆匆跑回家中了。 等到关上了门,她的心口还在怦怦然直跳,她踉跄着走到床边坐下,捂住胸口喘息。 哪怕还在害怕,她的眼睛却很亮堂。 姜映梨把那小孩子带回去,等到这位谢官爷前去抓姜映梨去看诊,就会发现那个小孩子的吧? 届时,他们谁都逃不掉了!如此也不会牵扯到她家了! 而姜映梨那瓶救命药,也不剩什么了,她又不会医术,若是不能对症救下那位贵人,那么姜映梨也会跟其他大夫一样,被下了大狱。 这就是沈隽意和姜映梨跟她作对后果啊! 李芳菲虽然很不舍沈隽意有事,可想到他对自己的无情无义,她心就如被刀刮了般的疼。 她咬紧了唇瓣:“……表哥,你别怨我……都是你们逼我的……我也不想的……” 若是沈隽意当初愿意娶她为妾,也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李芳菲努力说服自己。 …… 谢若微看了眼远去的李芳菲,抖了抖缰绳,就疾驰而出。 其他人紧随其后。 小四跟上他的步伐,凑过去道,“大人,我们要去那劳什子天水村去抓大夫吗?” 谢若微淡淡道,“那女人说话时,眼神闪烁,口中含恨,显然是有私怨。但想来,她也没有足够的胆量骗我。眼下那位既是需要大夫,到处抓瞎,咱们便卖个人情给他就是。” “你带个人去天水村,把人抓了送去燕城。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全了咱们的一番心意。” “是。”小四颔首,立刻招呼了两个同事,三人跟谢若微分道而行。 全程谢若微都不曾入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映梨发现宁老太太似乎跟江灵两人不大对付,具体表现为宁老太太不大愿意跟江灵说话,表情永远都很冷淡。 而江灵颇为拘谨,每每对上宁老太太,就很忐忑不安,仿佛很是惧怕。 姜映梨知道他并非胆小之辈,私下便忍不住偷偷问了句,“你为什么看起来害怕宁姨婆?” 江灵抿唇,视线游移,小声道,“她看起来凶,跟我……祖母一般。” 严肃得让他不敢直视。 姜映梨捏着下巴想了想:“……是有丢丢。但你不用怕的,她除了嘴巴有点毒辣,其实挺好相处的。” 江灵有些怀疑,还是点头应着:“……嗯。” 第265章 姜姑娘太坏了! 第265章 姜姑娘太坏了! 第265章 姜姑娘太坏了! 姜映梨背着小背篓出来,对上小四几人,表情淡定,“走吧!” 姜青檀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姜映梨的胳膊,“姐姐,我跟你一起。” “阿檀,别闹!”姜映梨拍了拍他的胳膊,“家里还需要你帮着照顾,你跟着添什么乱。好好帮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番!” 姜青檀心中也忐忑,但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军官,李芳菲又是个没安好心的,想到姜映梨可能会遭遇不测,他就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坚持:“打扫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姐姐你只有一个,我要陪着你。” 李玉珠回神,担忧地颔首,“是啊,阿梨,不然让阿檀跟着,我们也放心……” 不等姜映梨说话,小四拍了拍手,不耐烦道:“我们只有三匹马,带不动那么多人。放心,只要她能医治好人,最后只有好处。走!” 姜青檀还要说话,被姜映梨止住,“阿檀,乖,听话!” 说完,她就快步跟了上去。 姜青檀咬紧了牙关,刚要追上,就被其中一个军人反手拧住胳膊,丢回屋内地上。 “小弟弟,别给我们添乱!识时务些!” “阿檀,你、你怎样了,没事吧?”李玉珠吓得连忙扶起他。 姜青檀胳膊火烧火燎的疼,他顾不得回答,翻身爬起,就追了出去。 但姜映梨早以被提溜上马,几人一夹马腹,骏马如箭矢,飞驰而出。 很快,只余一阵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姜青檀追了几步,被雪下的石头绊倒在地,他气得怒捶地面,咬牙恨道,“可恶!可恶!” 此时此刻,无力感弥漫上心头。 他脑海里还能忆起今日谢若微等人的冷酷暴戾,在想起那些大夫们都被下了大狱,他急得团团转。 姐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跳起来,跑回屋内去找沈隽意。 “姐夫……” 天水村被抛在身后,风雪迎面呼啸而来,耳边都是凛冽的寒风。 姜映梨还是头回骑马,她被提溜在其中一人的身后坐着,所有的霜风雪雨都被前面一人挡住,这境况倒是出乎她意料。 她很满意,除却耳朵有些冷,至少不用面对风刀霜剑割面的苦。 她抬手拨弄了着头发遮住耳朵,再稍微侧了侧脸,就感觉好了许多。 十七:“……喂,别乱动,扶稳当点。不然摔下去,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他其实不大愿意带这么个肥姑娘同骑,但架不住路上三人打赌,就他一个人赌输了。再加上,这里面他排行最小,便要多吃些亏! 就是可怜他的宝骑,得受这波罪! 姜映梨:“……哦。” 姜映梨不在意他的嫌弃,很是惜命地揪住了十七腰间的腰带。 十七被揪得腰间一紧,险些因此而往后倒去,他勉强控制住身形,咬牙道:“你干什么?” “扶稳啊!”姜映梨认真回道,“不是你让这么做的吗?” 十七:“……” 他闭了闭眼,额间青筋滚动,忍住气,捏紧缰绳,伏低了身子,把注意力都放在前方。 小四在旁边瞧见,不禁暗暗发笑,却又很快忍住。 咳咳,如果是个美丽纤瘦的姑娘,其实他们都是愿意带一带的! 奈何姜映梨……只能便宜给十七了! “你弟弟倒是一片赤诚。”小四想起方才姜青檀那副要拼命的模样,嗤笑赞了句。 姜映梨突然像是到了什么,蓦地扭头道,“对了,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个医术超绝的大夫!” “哦?”小四挑眉。 然后,几人对视一眼,随后竟是采纳姜映梨的意见,一扭头循着她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胡掌柜的家中。 这般风雪天,胡掌柜正在家中含饴弄儿,喝着他娘子煲枸杞红枣人参鸡汤,闻着厨房传来的食物香味,听着外头的呼啸风声,很是惬意自在。 果然早早地关店过年,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他拨弄了身侧火盆里的炭火,又指点着小儿子背药书,正快活之际,就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这么冷的天,谁啊!”他愣了愣,示意儿子继续背书,自己则是伸了个懒腰去开门。 “是谁……” 门才打开一半,就瞧见门外挺拔精壮的玄衣军卫,胡掌柜一眼看出他们的不同,面色一变,眼疾手快立刻要关门。 小四抬脚挤在门缝里,打量着胡掌柜,抬起下巴问道,“你就是胡大夫?” 胡掌柜叫苦不迭,急急摆手,三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你们找错人了,我只是个无能又可怜的小商贩……” 此时,姜映梨的头从小四身后探出来,朝着胡掌柜露出了个温善的笑容,“嗨,胡掌柜你好啊!” 胡掌柜:“……” “——!!!” “——姜姑娘!你怎么……” 你怎么能那么坏!怎能害他! 姜映梨笑眯眯道,“胡掌柜你悬壶济世,医术高绝,又最是医者仁心,这可不,现在正是需要您这神医的时候到了!咱们去燕城,若是治好了贵人,定能让您扬名立万!” 胡掌柜:“……” 别胡说好不好!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而且,分明先前是姜姑娘你自己拒绝的,他也完全不想去展现他的医者仁心,他只想在家好好过年团圆! 他对下大狱完完全全没有想法! 他也完全不想扬、名、立、万! 可对上凶神恶煞的小四几人,胡掌柜只能勉强挤出一抹不甘不愿的笑,“这,这容我准备准备……” 他该去跟娘子说一说遗言! 小四淡淡道:“给你半刻钟。” “是是是。” 胡掌柜抹着冷汗,瞪了眼无辜的姜映梨,急急忙忙地回身叮嘱家眷,又翻出药箱。 等他一出来,就被丢上马背,然后一路颠七扭八,被带去了燕城。 最后,经过一天一夜,风雪兼程,不曾停歇,等到燕城时,两人都已经冻成冰人,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第267章 第267章 第267章 好说歹说,这位崔姑娘就是没有准许胡掌柜带着姜映梨入内等候。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避免殿下再受惊,见的人越少越好。 而她对胡掌柜并没有存在太多期待。 毕竟前头庸医太多了,许多连她都不如。 但既是谢若微送来的人,于情于理,都该给两分薄面。 不然先前她就不会出来,而是把人轰走了。 胡掌柜求救地看了眼姜映梨,姜映梨倒是全程很是淡然。 她宽慰道,“没事,您先给那位殿下诊脉。若是届时您需要帮衬,我就在外头等着您的。我相信您一个人也可以的!” 自从她入职以来,胡掌柜在疑难杂症方面,太过依赖她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不可能永远都留在槐花镇,永远供职于其药铺里! 胡掌柜闻言,勉强安心。 是的。 实在不行,还有姜映梨兜底。他先看过状况后,实在处理不了,再来跟姜映梨求助也是一样。 打定这样的主意,胡掌柜跟着进了重重把守的院内。 凌将军并不意外崔姑娘的行为,谢若微难得示好一番,那位殿下应当也是很受用,只是…… 他想起那位难掩惊惧的胡掌柜,又觑了眼身侧宠辱不惊的姜映梨,略略感慨。 那位大夫的确看着不像是什么神医,反倒是这位小姑娘,瞧着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可惜…… 他刚要让下人将姜映梨带下去,突然就听到一阵激烈又轻快的脚步声。 “过来,快过来这里抓我!抓到了,我就还给你!” 小少年清脆的嗓音在院子里飘荡,他边举着手里的铃铛,边从转角处跑了出来。 因着他是处于边回头的状态,一扭头就撞上了站在前头的凌将军。 可能是因为凌将军太过高大健硕,小少年被撞得一个轱辘,翻倒在地,手里拎着的大铃铛也掉落在地,被雪掩住了叮当声响。 “哎呦喂,谁敢在这拦着小爷……” 小少年丢了大脸,抬头就要破口大骂,就觑见他爹那张冷漠严肃的脸。 “子政。”凌将军唤了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爹,爹……”凌子政脸色一僵,霎时僵硬在雪地,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 而此时,落在后头的两人都纷纷追了出来。 “子政,你这个混蛋,你又偷偷欺负人家阿罗……啊,爹!” 紧随其后从拐角处跑出来的是个身着正红衣裳的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头发别着同色系的绢花,衬着她此刻因为生气而绯红的脸,愈发的娇俏可人。 “姑娘,我,我没关系……” 姜映梨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是个身材挺拔,俊朗英武的男子,他看起来格外的英俊,姜映梨穿越后,见过各式各样的男子,还从没见过他这般五官符合俊帅字样的男子。 只是,他的整体气质有些瑟缩可怜,倒是与他俊彩飞扬的模样截然不同,显得有些割裂。 凌姑娘一路追着可恶的小弟,结果刚追上,就瞧见她爹站在前面堵住了人,而凌子政摔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 她大笑上前,“凌子政,倒霉了吧!哼,让你欺负人!” 她俯身把地上的大铃铛捡起来,睥睨着此时显得很是无助的凌子政,“你每天真是正事儿不干,就天天寻摸着欺负人呢!爹,你来得正好,你快罚一罚他,他又欺负阿罗!” 凌将军看着这双刁钻跋扈的儿女,就脑壳儿疼:“你们两个,成日里就在府中追追打打。一个已经是大姑娘了,都能嫁人了,还与弟弟打闹。还有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抢这些小玩具,知不知羞?今日枪法练得如何了?” 凌子政一僵,低下了头,“我……” “前头教你枪法的武将回复说,你虽有天赋,奈何不用心,实是污了我凌家门楣。再如此,你便去读书,我给你请个西席,好生教教你四书五经!”凌将军说道。 闻言,凌子政忍不住痛叫,“爹,别,别,我练枪法,你别给我请夫子……我真的受不了夫子在我耳边嗡嗡……还有那些字,它们认识我,我实在是记不住它们啊……” 姜映梨听着,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几人侧目望来,察觉到失礼,她捂住了嘴,“唔,对不住,我想到家里有开心的事儿了。” “你分明是在笑我吧?”凌子政忍不住涨红了脸,瞪着她。 “我没有。”姜映梨咳嗽一声,“就是觉得你说的有理。” 因为她也是如此。 凌子政见有人认可自己,刚要欢喜,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她道,“你,你是什么人啊?怎么跟我爹在一起?前阵子大家都说要给我爹说亲,不会就是你吧?我爹的品味不至于吧?” 姜映梨:“……你想多了。” 凌将军额角青筋直跳。 此时,旁边的凌姑娘打量着姜映梨,蓦地眼前一亮,指着她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啊……” 姜映梨:“?” 凌姑娘突然扑过起来,一把抓住姜映梨的手,深情道,“我的恩人啊!” 第268章 你是我的恩人啊! 第268章 你是我的恩人啊! 第268章 你是我的恩人啊! 凌子政清清嗓子,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语重心长道,“姐,我看爹爹说得也没错。这女子就需得娴静舒雅,温柔体贴,不然如何侍奉丈夫?姐,你就是因为脾气太过急躁,才会屡屡相看不中的……” “凌子政!”凌欢瓷见他还给自己说教,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要揪他耳朵。 凌子政早有预防,从地上一跃而起,灵活如泥鳅,飞快躲到凌将军身后,两姐弟来了一拨秦王绕柱走,凌子政甚至还有空探头得瑟。 “姐,你怎么还恼羞成怒呢?我和爹都是为了你好……” 凌欢瓷气得跳脚,手拂过腰间缠绕着金丝鞭,刚要挥出来,就被身侧的阿罗给拉住,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三两下就把凌子政给揪了出来,提溜到凌欢瓷跟前。 他眼露鼓励地望着凌欢瓷。 凌欢瓷瞬间欢喜了,她抬起下巴,摩拳擦掌,露出邪恶的笑,“凌子政,落到我手里了吧!” “作弊,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小孩!”凌子政拼命挥舞四肢,但阿罗的手仿佛铁钳,轻易而举地镇住他所有的挣扎,竟是无法挣脱。 他垂头丧气,扯长了嗓门,跟旁边不动如山的凌将军求救,“爹,爹,救命啊!姐会打死我的!” 凌将军被魔音穿脑折腾得额角青筋直冒,“你们两个,够了!” 凌欢瓷丝毫不惧,扭头道,“爹,您还是多管管子政吧!他今日的枪法才练了一遍,就跑去偷懒,骚扰阿罗陪他玩耍。阿罗不应承,他就偷偷抢阿罗的东西!” 她晃荡着手里的玉铃铛,气愤道,“这可是阿罗身上唯一的信物。” 凌子政心虚地垂头,“……我,我就是觉得新奇……谁让阿罗每日都拿着它瞧个不停,一个大男人成日里玩着女人才会喜欢的玉铃铛,奇奇怪怪的……” 凌欢瓷:“……” 凌欢瓷磨着后槽牙,“你才奇奇怪怪!” 眼看儿女又要吵闹起来,凌将军露出颇为头疼的表情,“别吵了。阿欢,你身为姐姐,自当管束弟弟为主,每日里哪来那么多架吵?” 凌欢瓷瘪嘴,哼了声,别开脸。 凌子政则是欢喜起来,朝着她做鬼脸,吐舌头。 “还有你,子政。”凌将军冷冷觑着他,“身为我凌家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习好本事,对外保家卫国,对内关照姊妹。你瞧瞧你,怕苦怕累,哪里还有半点铮铮男儿的模样?” “教你枪法的武将回复说,你虽有天赋,奈何总是三心二意,静不下心。你若不想钻研武道,就去读书,以免以后成为纨绔子弟,成日里只知招猫惹狗,丢人现眼,坠了我凌家门楣。” “明日起,我给你请个西席,上午习武,下午便读书识字。” 凌将军的话语掷地有声。 瞬间,凌子政整个人一僵,忍不住哀哀哭诉,“爹,爹,我保证好好练枪法……别请夫子了!我真的受不住夫子跟头虫(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唤……而且,那些字歪七扭八的,它们认识我,我实是记不住它们啊……爹啊……” 他的叫唤声哀怨婉转,颇有节奏地起伏。 姜映梨听着,忍不住低声噗嗤笑了一声。 声音虽然小,但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察觉到失礼,姜映梨抬手摸了摸鼻尖,语气严肃道,“唔,对不住。我刚想起家里的开心事了!你们继续!” 刚才她本还在思索这位凌将军的来历,如今看到他们家眷相处的模样,她倒是打消了些许疑虑了。 凌子政涨红了脸,瞪着她,“你分明是在笑我吧?” “我没有。”姜映梨清了清嗓子,表情真诚道,“我就是觉得你说得颇为有理。” 因为她初初识字之时,也为此朝代的文字描写方式而头疼。 凌子政见她认同自己,脸色稍稍缓和,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在我爹身边?” 突然,他睁大眼,脑洞大开道,“前阵子那个姓谢的还劝我爹再娶,莫非你就是我爹相看的姑娘?” 说到这,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上下打量着她,“我爹品味不至于这般吧?不行,我第一个不同意的。” 好歹再娶个美丽的姑娘,不然以后他出门在外,如何跟朋友提起家中后娘? 姜映梨嘴角抽搐:“……你想多了。”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额角青筋直跳的凌将军,“将军,您真是辛苦呢!” 摊上这样性格跳脱,脑回路奇特的儿子,端正严肃的凌将军,想必平日里没少生气。 凌将军冷冷道,“子政,明日起,训练翻倍。” 凌子政发出痛苦的哀嚎。 凌欢瓷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眼角余光打量着姜映梨,蓦地她眼前一亮,“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你眼熟,是你,当时就是你……” 姜映梨一脸茫然:“……?” 凌欢瓷突然扑过去,抓住姜映梨的手,激动道,“是你啊,我的大恩人!你忘了,当时我的耳朵,就是你帮忙缝补的。” 姜映梨:“——??” “啊,是你。”姜映梨从记忆里角落里翻出这位姑娘,一脸恍然。 这是她去胡掌柜的医馆应聘时,碰上的第一位病人,也是她穿越以来,做的第一台缝合小手术。 也就是处处打了个照面,当时这位小姑娘耳朵都掉了一半,满面血污,她几乎都不曾注意长相,处理完伤势,得了胡掌柜的录用就匆匆离开了。 “姑娘可无恙否?”姜映梨意思意思地慰问。 凌欢瓷时隔许久,终于见到姜映梨,面上俱是欢喜,“好着呢!我当时陪我爹回京叙职,我爹还请太医给我看诊过。他们都夸说你手艺好,连痕迹都没留下什么。” 说着,她就要扒拉开耳侧的鬓发给姜映梨看。 果然如她所言,当时撕裂严重的耳朵,早已恢复如初,只有缝合处又一条极细的白色痕迹,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姜映梨倒不觉得出奇,她那时考虑到凌欢瓷姑娘家家不能留疤,加上她空间多数都是时下最顶尖的药物,她用的也是最好吸收的美容线,自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不错。”姜映梨颔首,“恢复得很好,看来你也有好好遵医嘱。” 凌欢瓷爽朗一笑,“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吓死了,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呢!我还想着要去把伤我那人碎尸万段的,没想到……还是多亏了你!”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耳朵。 两人的谈话令凌将军几人侧目,凌子政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追问,“姐,你认识这个肥婆啊?” 凌欢瓷:“——!” 她不乐意听,抬手揪住凌子政的耳朵,狠狠一拧,伴随着痛叫,她板着脸,冷酷道,“怎么跟我救命恩人说话的?我恩人这种叫那什么珠,哦,对珠圆珠润。” 是珠圆玉润。姜映梨嘴角抽了抽,“……” “下次再叫我听到你这样不礼貌,可不是拧耳朵这般简单了。”说着,凌欢瓷扭头对姜映梨甜甜一笑,“恩人,你别理他这张臭嘴。你都瘦了许多,我盯了好久才认出来,亏得你这嗓音,我还记得,不然都见面不相识。” “当然,也是你比较好认。” 毕竟,像姜映梨般胖的姑娘,她的确不曾见过第二个。 姜映梨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她不知道是否该说一声谢谢。 第269章 第269章 第269章 凌将军:“阿欢,这位是……” 凌欢瓷丢开凌子政,把姜映梨推到凌将军跟前,解释道,“爹,你忘了吗?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位恩人啊。我的耳朵就是她给我缝好的,那手艺你当时都夸赞过平整的。女儿多亏了她呢!” “我日日惦念着她,一直都没得空去找她来着。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咱们府中!” 凌将军微讶,“你会医术?” 姜映梨谦虚道,“其实是阿欢姑娘谬赞了,我只是擅长缝东西,大概是我针线活做得好的原因吧!没想到当时能帮上忙。”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是给胡大夫做助手的。” 凌将军想起那位面色惶恐的胡大夫,沉默了片刻。 凌欢瓷好奇道,“爹,我恩人为何会来此啊?” 凌将军:“……谢若微送来给殿下的。” 闻言,凌欢瓷表情微变,“让我恩人给那位动不动把人下大狱的殿下看病?他那病根本治不好吧……” “阿欢,慎言。”凌将军冷冷截断她的话,呵斥道。 凌欢瓷撇了撇嘴,“哼,不说就不说嘛!” 凌将军淡淡道,“既是你的恩人,你便先招待一下客人。我还有事!”停顿了下,他看向姜映梨,“晚些需要用到你,自会有人来请你。” 姜映梨颔首。 离开前,凌将军扫了眼凌子政,“你去把今日的武课完成,不得偷懒,回头我会检查。” 凌子政垂头丧气:“……孩儿领命。” 等到凌将军踩着积雪咯吱作响的脚步声远去后,凌子政扭了扭身板,不高兴道,“阿罗,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脖子都要被你提断了!” 一直安静不曾说话的阿罗低头看了他一眼,抬眸望向凌欢瓷。 凌欢瓷抬起下巴,幼稚道:“放心,你要是脖子断了,我这有上好的大夫,一定能给你接回去的。是不是啊,恩人?” 她示意姜映梨接话,姜映梨表情微妙:“……这恐怕无能为力。” 凌欢瓷一噎,扭头道,“阿罗,你把他丢去练武场,把爹的话传过去,让武师傅盯着他。”顿了顿,她似是想起什么,表情一顿,“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着,她拉住姜映梨,“恩人,你随我一道吧!顺便参观下我们的新府邸。” 姜映梨有些想拒绝,外面寒风凛冽,她更想待在烧了炭盆的花厅,喝茶赏景发呆,而不是陪着他们在这积雪皑皑的府中穿梭。 但凌欢瓷丝毫都不在意她的回答,拉住她,就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至于凌子政,作为他姐对他的惩罚,全程被阿罗拎着后领子飘浮空中。 得亏阿罗臂力惊人,全程没感受到丝毫压力。 练武场在前院的另一边,穿越了大半个前庭,姜映梨发现府邸显然不同她见过的凌降曜和上官鸿的府邸那般或华贵或典雅,而是显出几分粗犷。 庭院里处处可见的是不惧严寒的松柏,不曾有奇花异草。 却也给冬日添了几分繁盛和生机勃勃。 就跟凌欢瓷姐弟两人给她的感觉一致。 走了小半刻钟,终于到了一片空旷的地界,此处的屋檐下立着几个兵器架,上面有着各种刀枪剑戟,很是齐全的武器。 场地的雪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立着几棵青翠的松柏。 他们到时,就见到屋檐的廊椅下,坐着个穿着毛绒外衣,举着葫芦酒壶的落拓男子,对方脸上还生着络腮胡子,见到被提溜回来的凌子政。 对方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哟,臭小子被抓了!” 凌子政被扔到他跟前,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师傅。” 对方冷哼了声。 凌欢瓷爽朗笑道,“武师傅,我爹说让你加训,你别怜惜他的小身板,尽管操练就是,我爹后面要验证成果的。” 对方应了声,指了指旁边的红缨枪,示意凌子政去取。 凌子政磨磨蹭蹭地取了短枪,脸上懒惰神色一收,跑去空地上挥舞起来,一张一弛间,虽力量稍显欠缺,却尽显少年意气风采。 期间,武师傅觑了眼沉默寡言的阿罗,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送完凌子政,凌欢瓷便带着姜映梨继续往回走,路上她还兴致勃勃地给姜映梨介绍其府中的情况。 而阿罗全程尽职尽责,安静无声地跟在两人身后,仿佛一道寂静的影子。 只是他的存在感太甚,叫人无法忽视。 等到七扭八绕走到一座宽敞的院子,凌欢瓷请了姜映梨进来,便招呼下人去送热茶点心过来,扭头对姜映梨道,“恩人,你来得正好。我本来还想年后找你,请你帮个忙来着。” 第270章 哑疾 第270章 哑疾 第279章 哑疾 姜映梨闻言,微讶:“哦?凌姑娘寻我何事?” 凌欢瓷正盘玩这手里温润的玉铃铛,她朝门口沉默而立的阿罗招招手,“阿罗,你过来。” 阿罗快步走到她跟前,凌欢瓷把玉铃铛塞回给他,“这个,下次好好收着,莫要再叫旁人夺了去。这可是当时你身上唯一的信物,不容有失的。” 阿罗抿唇望了她一眼,默默把玉铃铛送到她跟前。 凌欢瓷疑惑,眨了眨眼,“我检查过了,没坏。好了,快收起来!” 她催促完后,将阿罗拉到姜映梨身边,期待道,“恩人……” 姜映梨:“……我姓姜,名映梨。” “我凌欢瓷,”凌欢瓷这才想起还不曾互动姓名,介绍完自己,她继续道,“我瞧着我比你大,我就叫你阿梨吧!” 姜映梨:“……我十七了。” “我也十七。你几月?” “七月。” 凌欢瓷十一月才生,闻言,她岔开话题:“……我们都是同辈,就当不拘小节。你我名讳相称即可,我最是不喜京都那些姑娘小姐的规矩了,一句话都能绕出七八种含义来。” 姜映梨:“……你开心就好。” 她倒不是非得争论个年龄高低来。 最主要的是,凌欢瓷的性格爽朗豁达,虽也有些刁蛮小任性,但瑕不掩瑜,比起先前她接触过的何玲瑶,凌昭昭之流,显得可爱多了。 这或许是因为她出身武将家庭有关。 凌欢瓷这才高兴,“哎呀,阿梨,我先前就想再去寻你,与你道谢的。只是初来燕城没多久,又赶上这年底最是忙碌的时候,还有那位……” 提起住在府内的那位身份尊贵的殿下,凌欢瓷不禁撇了撇嘴,到底没过多提及,而是掠过。 她继续道,“没想到,咱们真是千里缘分一线牵啊!竟让我又遇上了你。” 姜映梨看她铺垫了半天,都不曾说到正题,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凌姑娘这次寻我作甚?” “你唤我阿瓷。”凌欢瓷不乐意道,“咱们都有过命交情了,怎生还这般生疏了?还是说,你嫌弃我上回态度太差了?我当时太疼了,又惧又怕,生恐没了耳朵,以后叫人耻笑。后来想与你道谢,你又不见……” 姜映梨截断她的话,纠正道,“那阿瓷你想我做什么?” 凌欢瓷将阿罗摁坐在旁边的软凳上,阿罗身体僵了僵,还是顺着她的动作而为,端端正正地坐好。 凌欢瓷眼底染上忧愁道,“阿梨,你且给我看看,阿罗这哑病和失魂症该如何治好?” “哑病?”姜映梨惊讶。 虽然一路上阿罗一直默不吭声,她原以为他只是不爱讲话,不曾想,他竟是个哑巴。 她回神,“若是天生哑疾,基本是发育不全,无法治愈。” “不是,不是的,阿罗他不是天生的哑巴。”凌欢瓷连忙解释,“阿罗是我之前在川流边救下的人,那时他头破血流,身上处处都是伤,连肋骨都断了两根。” 姜映梨:“……这你也敢救?” 虽然说这话不可取。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不是打架斗殴,就是身携麻烦的人物,救了难保不会惹祸沾身。 最好的办法是报官,再由官府送人就医。 “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凌欢瓷叹气道,“我当时请了最好的大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回来。结果,他竟成了个哑巴,明明高热时,他还说过胡话的,醒来后就无法出声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大夫说,他可能是在河流里遇到了暗礁,撞伤了头部,他头上之前鼓了个好大的包,用了不少好药才消下去,反正后来他不但是得了失魂症,也成了哑巴。” “阿罗如今寻不回记忆,也无法知道自己的身份,甚是可怜!” 姜映梨也被带偏了,“可有请官府帮忙?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人,应当是送去官府最是有效了。” “我爹托人问过,但阿罗自醒来后,就很是依赖我,不肯离去。如今便留在我身边给我当护卫!”说到这,凌欢瓷夸赞了句,“阿罗的身手还是不错的,连我爹都夸赞过,就是打架没什么章法……” 眼看凌欢瓷又再次讲起闲话,姜映梨主动道,“所以,你想让我治好他的失魂症和哑疾?” 虽然知道这时不合适,也不符合身为医生的常识,但姜映梨还是想暗暗吐槽一句,怎么每个被救的人都是在河里被发现的?还都是失忆。 大黑豚是,这位阿罗也是。 回过神来,姜映梨上下打量着这位英俊非凡的男子,发现他眉眼立体且深邃,微微蹙眉时颇具压迫感。 她站起来,对阿罗说了句,“我先看看你后脑的伤情。” 阿罗沉默地点头,略路垂下眉眼。 姜映梨探手在他后脑勺触碰,随后她收回手,慢慢问道,“你可有不舒服的情况?譬如经常头疼,恶心,或者是视觉模糊的状况出现?” 阿罗先点头,又摇了摇头。 凌欢瓷替他解释,“阿罗刚苏醒那阵子,会经常头疼呕吐,但眼睛发黑的事倒是不曾听他提起过。阿罗现在是说,他还是偶尔会头疼一下下,但不是经常了,对不对?” 她期待地看向阿罗。 阿罗颔首。 凌欢瓷欢喜地看向姜映梨,“阿梨,阿罗这情况怎么样?” 姜映梨:“脑袋是很精密的器官,很难一言而论的。这位阿罗公子,是脑受了些损伤,神经功能受到压迫,出现无法出声的情况。”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外伤性癔症导致的。” “这无法治好吗?”凌欢瓷忧心忡忡道。 虽然她听不懂姜映梨说的名词,但也能感觉出是很严重。 “这不好说。”姜映梨面色严肃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需得服用营养神经以及活血的药物。若是第二种……那便是要针灸刺激声带发声,这需得极擅长针灸之人方能治好。” 凌欢瓷:“你医术那么高明,你不能治好他吗?” 第271章 第271章 第271章 姜映梨:“……阿瓷,你说哪里话?我只是擅长些女工针凿,能缝合些伤肢罢了。承蒙胡大夫不弃,随同他学习一二罢了,哪里称得上是医术高明。” 虽然第一回是暴露了她外伤手术的能力,但她不欲在旁人跟前过多暴露。 以免连带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现在还不能。 凌欢瓷瞧着还是有些焦虑,旁边的阿罗看出来,轻轻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拉了几笔, 表示自己没事。 凌欢瓷勉强笑了笑,“放心吧,阿罗,我说过,我会救你,也会帮你找回你的记忆,找到你的家人。” 她对上姜映梨好奇的眼神,解释道,“阿罗曾经以命救过我,之前我跟我爹闹别扭,去了山上围猎,结果碰上了一群野狼。若非阿罗寻到我,便是我自小习武,也是无法安然脱身。” “当时阿罗都被撕下了一块肉,我们脱身之时,阿罗都成了血人。所以,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的,这是我欠他的。” 姜映梨恍然,她觑了眼阿罗,“阿罗公子威武。” 深夜野狼群里,还能全身而退,可见是个狠人。 凌欢瓷笑道,“要不是如此,我爹也不会留他给我当护卫了。对了,你刚才那意思是,胡大夫能救他?” 姜映梨:“胡大夫有药。” 顿了顿,她补充道,“其实我弟弟的救命恩人也是这般状况,之前挨了人大板砖,兜头倒下,如今不但失忆,还成了个傻子。我们当时辗转看过好几个大夫,现在也是以药温养着,期待着他能早日恢复。” “如果你们需要,兴许也能试试。” 闻言,凌欢瓷咂舌:“变,变成傻子?这,这也未免太可怜了。” 姜映梨叹气,“脑疾便是如此,伤则牵动肺腑四肢认知。所以,无论何时,都注意要保护好脑袋。” 凌欢瓷受教了。 此时,心中有了导向,她略松了口气,看向姜映梨,好奇道,“你真的不会医术?” “你说呢?”姜映梨睨着她。 凌欢瓷捂着嘴,想了想,“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在骗人。不过,我想,你不会骗我的吧?毕竟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在她的认知里,朋友就是坦诚而待的。 “朋友?” 凌欢瓷脸上扬起爽朗的笑容,“是啊。你救了我,我们都互换姓名了,当然算是朋友了。哦,对了,朋友还得交换信物是不是?” 想到这,她突然站起来,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最后从腰间掏出一块小小的碧玉小哨来,“喏。给你,这是我少时练刀,我爹为了磨练我的凝神力,让我雕了不少的石头,我后来就用玉雕了这个。” “你这样吹。”她做了个手势,“它就会响。虽然不是很响亮了,但是,如果以后你需要帮忙,你吹响哨子,我若是听到,定然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怎么样,这信物够诚意吧?” 姜映梨转动着碧玉哨子,上面做工还是稍有些粗糙,至少竹叶都雕得不算特别平整,但玉却是好玉。 她面色古怪道:“它的声音应该传不了太远吧?” 她这番言辞,听着仿佛哪里怪怪的。 “别拘泥那么多嘛!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轮到我了!”说完,她就颇为期待地望着姜映梨。 姜映梨:“……”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吧! 而且,就是这里不对劲啊! 这不像是交朋友的宣言,反倒像是情侣交换信物的言论吧? 至少,旁边的阿罗看起来,神色就显得很是落寞。 但对上凌欢瓷真诚的狗狗眼,姜映梨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果然,真诚就是必杀技啊! 姜映梨想了想,诚实道,“我身上没有带任何可以当做信物的东西。” 凌欢瓷虽然有些失落,但旋即想起,姜映梨自不是能跟世家贵胄的姑娘比,再来,若是姜映梨真是世家姑娘,她还不乐意跟她交朋友呢! 想到此,未免姜映梨自卑,凌欢瓷很是大方地摆手道,“没事。你收下了我的就行。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告诉我,我凌欢瓷定然义不容辞!” 她拍着胸脯,很是大气。 姜映梨:“……那就先多谢了。” “谢什么?朋友自是不必言谢。”凌欢瓷很是兴奋。 顿了顿,姜映梨掏出一个小瓷瓶,“虽然我没什么值钱的饰品给你,但是,这里面有两颗保障丸。具有强效镇痛,化瘀止血的作用……虽然我并不希望你用上,但你可以留着当个保障。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虽然但是,其实姜映梨以前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头回碰到凌欢瓷这般积极活泼主动的人,她也是有些懵。 但她并不讨厌。 而这保障丸,便是云南白药里的那种保险丸,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会比较有用。 虽然,姜映梨送得有些心虚。 毕竟,这东西的确在现代不算是多值钱的玩意儿。 凌欢瓷愣了愣,突然一把抢过小药瓶,紧紧地攥在手里,眼神闪亮,“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东西简直是太好了。阿梨,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说着,她紧紧地搂住姜映梨。 姜映梨本来就是坐着的,被迫埋胸,瞬间连喘气都喘不上来。 姜映梨:“……” 这种感谢,倒是也不必。 旁边的阿罗默默盯着。 凌欢瓷头回有了朋友,虽然是她半强迫得来的,但她却很是上心欢喜,眼看着天色将晚,她便干脆把人留下来同住,还让厨房送些上好的酒菜来。 今晚要跟姜映梨不醉不归。 姜映梨面对这滔天的热情,只能微笑以对。 只是,还没等到她们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就听到外头传来胡掌柜被下了大狱的消息,而姜映梨身为同行者,也难逃命运。 第272章 肠痈 第272章 肠痈 第272章 肠痈 崔瑢瑢领着人来抓姜映梨时,恰巧是日暮时分,天边阴沉沉,寒风凛冽冷澈。 凌欢瓷本来得了难得好友,特地取了春日酿造的桃花酒,非要跟姜映梨推杯换盏。 桃花酒是以春天里桃花混和米酒酿造而成,味道甘醇清冽,酒色清浅粉嫩,甚是惹人心弦。 姜映梨从前也会在没有手术的日子里偶尔自己小酌两杯,不过多数是低度数的酿酒,自从来此后,还不曾真正碰过酒。 上回那位酒坊老板送的桃花酿,虽然拿回家中了,但一直不曾喝过,还好好儿放着。 如今闻着浅淡的桃花香,姜映梨有些微醺,又见酒夜娇嫩如三月芳菲,便有心想尝一尝。 凌欢瓷豪放道,“喝。这桃花酒还是我自己去年春日酿造的,我可是从边境一路带去京都,又带来了燕城,如今喝最是好了。” “京都的姑娘小姐们就爱什么桃花蜜,桂花酿的,甜滋滋的,恁没意思了些!咱们姑娘家也不输男子,合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管她们什么规矩。来!咱们放开喝!” 说完,她举起杯盏,先干为敬。 姜映梨见她姿态爽利,不禁弯起唇角,杯盏刚沾唇,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有下人匆匆赶来,慌张道,“不好了,小姐,崔姑娘带着人来了!说是今日的大夫不行,惹得殿下发作更厉害了,如今……” 下人觑了眼姜映梨,“如今殿下大怒,崔姑娘便把那位大夫处置了,现在正要抓了姜姑娘去消气!” 闻言,凌欢瓷骤然大怒,拍案而起,“放肆!她崔瑢瑢莫要欺人太甚!竟来我地盘撒野,还抓我姐妹去下大狱,谁不知道殿下辗转病了许久,若是实在着急,应当送去京都寻太医,为难这些乡野村医作甚?” 下人脸色微变,“小姐,慎言呢!” 凌欢瓷冷笑一声,朝着姜映梨道,“阿梨,你莫要怕!在我这里,谁人敢欺负了你去,就得先问问我凌欢瓷乐不乐意!” 说完,她把酒杯拍在桌上,快步往外走。 姜映梨眨了眨眼,看着酒盏,叹了口气,默默放下。 看来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 她整理了下仪容,慢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刚才阿罗拦住了人,崔瑢瑢已然恼怒,加之凌欢瓷口无遮拦,此时外间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 有眼力见的下人早早去请了凌将军过来。 姜映梨出来时,刚巧赶上凌将军匆匆而来,见到此间情况,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喊住了破口大骂的凌欢瓷。 “阿欢,住嘴。” “爹!我说得哪里有不对的?之前京都太医院的太医使曾来看诊过,尚且束手无策,何况这些民间大夫?这大过年的,不是纯粹为难人吗?殿下要真是着急,自当请太医令甚至是太医院正来看诊才对!”凌欢瓷愤愤不平。 “如今咱们这牢房都关不住那么多人了,传出去的都是爹您的昏庸暴戾,殿下倒是摘得一清二白。” “阿欢,闭嘴。我们能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们身为人臣的本分!”呵斥完女儿,凌将军看向崔瑢瑢,“崔姑娘,阿欢虽然话糙了些,但也有些道理。” “这些大夫治不好殿下,原是他们的过错,但如今正值过年,大团圆的好节日,总不能把人关在大牢里,这也很是不像话啊!” 崔瑢瑢咬唇,冷冷道,“若非殿下中途发作,缘何会停留在燕城,早便回京寻院正了。而今,天降大雪,路途遥远,道途难行,太医令等人都被堵在了路上,这才不得已而为。” “再来,他们要过年,难道殿下金枝玉体,就合该在苦痛中度过新年不成?” 凌将军一噎。 崔瑢瑢冷笑道,“前头的那些庸医尚且不提,今日这位可是闯了大祸!原本先前我为殿下布针,尚可缓解腹中疼痛,经过这位胡大夫胡搅蛮缠一番,而今殿下疼痛不止,甚至寒颤呕吐,不管是汤药针灸都不起作用了,怕是……” “殿下大怒,我们这做下属的,自当为其排忧解难!”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凌欢瓷,落在其身后的姜映梨身上,“你既是胡大夫的药童,谋害皇亲,自当同罪。” 闻言,凌将军的脸色大变。 若是殿下正在他府中出事,那么饶是其与皇上的感情并不算太亲近,为了皇家颜面,他们府中也是难逃罪责的。 而崔瑢瑢一方面是为殿下泄愤,一方面也是想以此把罪名推到胡掌柜以及姜映梨身上,或许才能保住一命。 他迅速在燕城守卫以及府中数欠千条人命和姜映梨两人间做了取舍,喊住凌欢瓷,“阿欢,让开。” 凌欢瓷瞧见姜映梨出来,正要推她回去,闻言,惊愕道,“爹,你怎么……” “阿欢,听话!”凌将军闭眼,厉声道。 凌欢瓷抿唇,神色倔强,还不等她说话,姜映梨摁住她的胳膊,抬头看向面色阴沉的崔瑢瑢,“敢问殿下初始可是上腹部疼痛,随后转移至右下腹?” 崔瑢瑢一怔,脸色一肃,“你怎知?” “这是肠痈。”姜映梨淡淡道:“带我去见那位殿下吧!” “你——”崔瑢瑢眸子瞪大,惊诧不已,看向凌欢瓷,“你与她说了?” 不然为何姜映梨人都没见过,就敢断言。 凌欢瓷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与凌姑娘无关。”姜映梨继续道,“这是很常见的通过疼痛位置推断病灶。而肠痈发作,疼痛难忍,严重时可致死,动作快点,别耽搁救人的宝贵时间。”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担心殿下的安危和自己的小命吧?” 不然,也不会想把他们当做替罪羊! “哦,对了,记得把胡大夫带来。” 崔瑢瑢看着淡然地发号施令的姜映梨,咬紧了唇瓣。 最终,挣扎一瞬,她选择了妥协。 第273章 手术 第273章 手术 第273章 手术 胡掌柜前脚敢进牢房,屁股还没坐下,后脚就被提拎回来。 见到同样出现在院内的姜映梨,他满头大汗地迎上去,“阿梨姑娘啊,你……” 觑见旁边严肃板正的凌将军等人,和如临大敌的崔瑢瑢,余下的话又吞回去了,兜兜转转憋出了一句:“……你,你没事吧?” 姜映梨颔首,率先跨步入了房内。 胡掌柜抹了把汗,背着药箱,颠颠儿跟上。 崔瑢瑢紧随其后。 房内装饰奢华昂贵,除却摆放的奇珍异宝外,最是显眼的是那张黄花梨木雕花大床,刻着活灵活现的百子千孙,华贵繁丽的蚊帐里,逸出一阵阵痛苦的沉闷声响。 崔瑢瑢快步走到床边,焦急落泪,“殿下,殿下,您感觉怎么样了?” 她恶狠狠地瞪向姜映梨。 姜映梨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走到床边,“让开。” 崔瑢瑢看了眼床上疼得翻滚的殿下,殿下向来矜傲雍贵,何曾这般失态,可见此刻的疼痛之汹涌。 她咬牙避让开,擦了擦眼角。 姜映梨看向床上,青年雍容华贵,俊美非常,此时却脸色青白,形容狼狈,若非死命克制,此刻都该满床打滚了。 姜映梨面无表情,拨开他的手,手掌落在其脐下麦氏点处按压,随后又往中下部游移。 瞬间,一直压抑的痛苦汹涌而出,化作一道凄厉的惨叫。 崔瑢瑢手足无措,对姜映梨怒目而视,“殿下……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姜映梨没有理会,而是扭头问男子,“疼痛感是怎样的?是断断续续至针刺般的,还是刀割般伴随灼热的?” 男子已经疼得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恍惚明白眼前人或许能救他。 他勉强咬破舌尖,伴着血腥味,他勉力沙哑着嗓子吐出一字:“刀……” 崔瑢瑢连忙替他回答,“殿下这个疼痛已然有一段时间了,初始是上腹部断断续续疼,后来就慢慢下移,前几日还是针扎般疼,我那时还能开药和针灸缓解,今日……” “明白了。”姜映梨颔首:“如今只能切除阑尾。” 显然先前是慢性阑尾炎,如今已然转成急性了,而且阑尾已经出现明显的脓性渗出,引发了局限性腹膜炎,才会有这样的疼痛反应。 “什么?” 姜映梨抬头,看向崔瑢瑢等人,一字一顿重复道,“现在只能手术,就是划开肚子,取出烂掉化脓的盲肠。” “你,你是何人派来害殿下的?”崔瑢瑢闻言,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换成了警惕。“是不是谢若微?我便知道他不怀好意。” “是了,无人告知,你如何能千里之外就知道殿下患的是肠痈。且肠痈只能缓解或……不然何至于那么大夫束手无策。” 就是因为肠痈无药可医。 想到此,崔瑢瑢咬紧牙关:“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胡掌柜叫屈,“拜托,我们都是被抓过来的。差点连命都没保住!我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来害皇亲国戚啊,也不怕诛杀九族啊!” 崔瑢瑢显然不信。 姜映梨无语,她懒得纠缠,只冷冷道,“你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再耽搁下去,炎液扩散,你们这位殿下就该活活疼死了。届时,大家就一道陪葬吧!” 她双手一摊,一副我就是一条贱命的摆烂模样。 崔瑢瑢一噎。 此时,倒是床上的那位俊美殿下,似乎是实在受不住疼痛了,伸出布满青筋的手,抓住了姜映梨的衣角,“救,救本王……” “殿下!”崔瑢瑢着急。 但对方显然从没这般疼过,此时若非是实在提不起劲儿,他都会将人轰出去了,他咬牙,眸色冷凝,“听她……” 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凌将军开口了,“让她救人。” 崔瑢瑢:“凌将军,你明知谢若微是……” “难道你要看着殿下这般痛苦?前头多少大夫都棘手,再耽搁下去,咱们也不过是徒增殿下的痛苦。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届时,要是殿下真的有个好歹,我……”凌将军看一眼姜映梨,沉声道,“我凌家愿意陪葬。” 特别是此时,这位殿下痛呼一声,竟然是突然昏厥了过去。 “殿下……” 霎时,崔瑢瑢也没什么好说了,只能让开位置。 胡掌柜嘀咕了一句,“哼,早该如此了。” 姜映梨看向两人,淡淡道,“你们出去吧!” 凌将军颔首,转身便要走。 但崔瑢瑢却不愿意,“我父辈皆是医者,我也是殿下的女医,我要留下来一道帮忙。” 姜映梨皱眉,“你会持刀开刀?还是割盲肠或者缝合?” 崔瑢瑢:“……不会。” 但她连忙补充了句,“但我会针灸药理。” “那就用不着你,别添乱,出去。”姜映梨冷冷淡淡地道。 胡掌柜已经驾轻就熟地驱赶人了,“是啊,我们做手术不能让旁人围观,不是怕你们看,而是怕你们见了会呕吐,发出声音容易影响我们分神。” “这手术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丝一毫的岔神都会导致错漏,到时造成的后果你们谁能承担得起?” 崔瑢瑢抿唇。 她素来药理针灸出挑,在族里都是佼佼者,不然也不至于能留在殿下身边。 而今却被人以此来驱赶,实是耻辱。 凌将军也颇觉有理,“崔姑娘,我们还是听医者所言。” 崔瑢瑢无奈,只能瞪着姜映梨道,“若是殿下有个万一,我断然是不会饶你的。” 说完,她刚要离开,就被姜映梨又喊住,“对了,更亮堂的照明工具有没有?” 她指了指旁边的宫灯,“太暗了, 看不清。” 闻言,凌将军立刻回道,“我府中有夜明珠,现在就命人送来!” 很快,数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被送入房内,姜映梨让胡掌柜把夜明珠放在床内各处。 夜明珠虽然亮度不如无影灯,但无光无热无影,姜映梨勉强满意了。 在此期间,姜映梨动作麻利地借着背篓的掩饰,拿出了需要的手术工具。 她让胡掌柜给人脱下衣服,自己则是消毒做术前准备,两人已然合作过两回,很是娴熟了。 第274章 手术又不难! 第274章 手术又不难! 第274章 手术又不难! 姜映梨刚消完毒,转身就见胡掌柜虽然已经准备妥当,神色却恍恍惚惚。 姜映梨挑眉唤他,“胡掌柜?胡掌柜?” 胡掌柜蓦地回神,他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勉强笑道,“在,我在呢!是就要准备开始了吗?” 姜映梨:“你怎么样了?” “我,我很好的。”胡掌柜哆哆嗦嗦地抬起衣袖擦汗,“就是,就是有点紧张。” “那又如何?” “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啊,姜姑娘。就是我从没听说过肠痈能治好的,一时间有些心慌……而且,”胡掌柜的目光落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俊美男人身上,忐忑道,“这,这是位王爷……” 姜映梨淡淡道,“从前,你也说肺痈乃当世不治之症。” 胡掌柜一愣,想起曾经病入膏肓的李玉珠,如今已然活蹦乱跳,面色红润,再对上姜映梨淡然自若的神色,瞬间,心头的焦虑紧张都开始逐渐消散。 “姜姑娘说的是……” “若是还担心,你也不必勉强,现在退出去吧。”姜映梨也明白他心中担忧。 这种盲肠手术,她曾经最早做的就是这种,早已驾轻就熟,一个人也能应付。 胡掌柜咬紧牙关,“我行的。姜姑娘,让我做你的助手吧!” “真没问题?” “是的。”胡掌柜长吸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恐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位王爷的尊贵身份,担心会牵连家族而已。 且当初,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平阳世子,姜映梨可不曾抛下他。两人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哪里有中途弃姜姑娘于不顾的道理。 姜映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再多言,取出手术刀,“那就开始吧!” 此时,麻药已经慢慢起效,加之病人早已昏睡过去,手术就变得简单许多。 姜映梨用碘伏棉片擦过腹部,然后手起刀落,很轻易稳当地划开了皮肤,鲜血顺着刀口流出。 胡掌柜看得浑身一抖。 无论看多少次,姜姑娘手法都令他敬佩,但同样的,他还是无法习惯。 特别是姜映梨动作很快,比他先前见过的两场手术都快。 前后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手术已然结束,姜映梨手指翻飞,飞快地缝合好伤口,随后挽了个漂亮结实的绳结。 “好了。” 胡掌柜还在托举着夜明珠,闻言,他瞠目结舌,“就好了?这般快?” 姜映梨神色奇怪,“就一个简单的小手术而已。” 她的最快记录是十分钟。 “但,但你刚才不是说王爷他,他很严重吗?”胡掌柜指了指床上不省人事的病人。 “嗯,是很严重啊!也幸亏发现得早,再晚些,阑尾穿孔,定然会出现腹腔黏连,渗出液一增加,阑尾难以暴露,就不是那么简单能解决的了。”姜映梨边说边收拾工具,随意道,“所以,算他运气好。” 胡掌柜摸摸鼻尖,替人拢好衣裳,盖好被褥,便去开门通知人。 凌将军和崔瑢瑢等候在门外。 凌将军让人送了热茶来,见崔瑢瑢焦灼地在门前来回晃荡,他招呼道,“崔姑娘,先坐下饮一盏茶等一等吧!” 崔瑢瑢不悦:“凌将军还能喝得下这上好的雨前龙井?景王爷可是在里面生死未仆。” 凌欢瓷端了茶点进屋,闻言,她翻了个白眼,“难道我爹紧张,王爷就能安然无恙吗?” “你——” “阿欢。”凌将军喝止凌欢瓷,扭头看向崔瑢瑢,“我们行军打仗讲究的便是趁势而为,越是紧张越是事与愿违,倒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难道谢若微送来的人就是人事?”崔瑢瑢抿唇。 凌将军垂眸,默然不语,低头品茗。 谢若微是圣上的人,崔瑢瑢是景王的人,他不欲多掺和这些。 见他不接话,崔瑢瑢心中愤懑,甩开水袖,刚走到门口,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 众人皆是一愣。 崔瑢瑢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是要做那劳什子手术吗?怎生这般快?” 她虽然不曾做过,但太医院的院正就是其中好手,听说一场手术少说要数个时辰,哪里有一盏茶功夫都不曾有就结束的。 而凌将军长年在军队,军营里自是有擅长外科的军医,便是最资深的军医,缝补个伤口都得费两盏茶功夫。 何况是这种又割肉又缝合的…… 瞬间,凌将军脸色微微一凝。 崔瑢瑢显然跟他想到一处,面色惨白,她推开胡掌柜往里冲。 结果,被他身后出来的姜映梨拦了一把,踉跄坐倒在地。 姜映梨:“别进去!” 崔瑢瑢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眼眶迅速凝结泪水,目眦欲裂瞪向姜映梨,怨恨道,“伤害王爷,你绝不会又好下场的。凌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抓起来!” 胡掌柜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哇哇大叫,“你们怎么还过河拆桥啊!我们都救了王爷,怎生还要我们的命!” “这罪足够你们诛九族……”崔瑢瑢话说到一半,蓦地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什,什么?王爷,王爷他没事了?” 她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胡掌柜无语,“若非是救完人,我们如何会出来?” 凌将军和崔瑢瑢愕然。 还以为他们是出来通知死讯的…… 凌将军:“……不是说做手术吗?” 胡掌柜:“是啊。做完了,殿下已经睡下,现在别进去打扰,这样容易引发感染。” 他是不懂姜映梨的很多讲究,但还是乖巧传达意思。 “不可能,手术怎会这般快,你们该不会是骗人吧?”崔瑢瑢脱口而出。 姜映梨觑着她,淡淡道:“手术又不难。” 胡掌柜颔首附和,“是啊。手术时间是因人而异,因病而异的,就是个小手术!” 至少,对于姜映梨而言是如此。 手术又不难…… 又不难…… 这五个字砸下来,霎时,崔瑢瑢和凌将军两人都沉默了。 若是不难,先前王爷何至于受这般多罪,他们又何至于抓瞎,到处搜寻大夫治病,还落得个残暴的名声…… 第275章 第275章 第275章 姜映梨没有理会遭受打击的两人,她快步走出来,问凌欢瓷,“阿瓷,我渴了,有水吗?” 凌欢瓷面色复杂,把一盏茶送到她跟前,“这是我的,还不曾碰过。喝吧!” “多谢。”姜映梨碰到杯壁,是温热的茶水,她咕噜噜三两口就喝完。“极品雨前龙井?好喝,还有吗?” 晚间吃的菜口味有些重,她刚才手术就倍感口渴了。 凌将军率先回神,他打量着姜映梨,招呼下人去准备上好的茶水点心。 “姜姑娘,请用些茶点歇息片刻。我命人给你收拾了好上房,有需要你尽管提。” 这回,凌将军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先前他是拿姜映梨当成个药童看待,自然随意。 但若是姜映梨真能救下景王爷,那她的身份自是水涨船高了。 姜映梨也没拒绝,她转身出去前,突然转头嘱咐了句,“对了,人醒后,伤口会疼痛,但莫要乱碰,也别乱用药。” 凌将军怔愣,颔首应着。 她快步离开,凌欢瓷眯了眯眼,也迅速跟了上去。 胡掌柜落在后面,他拿出两个瓷瓶,“喏,这个待得王爷醒来后,可以让其吃下。不出意料,三天可以恢复的。” “好。”凌将军接过瓷瓶,问道,“大夫,这是什么药?” 胡掌柜卡壳了下,努力回想着姜映梨的话,“是,是阿莫西林,庆倒霉素(庆大霉素)……对,就是这两个药。对于恢复伤口有奇效的。” 凌将军也不知信没信,颔首道了谢,命人将胡掌柜也送去休息。 崔瑢瑢刚去屋内小心探望过景王爷,此时动作轻缓的退了出来。 对上凌将军的视线,她抿唇,低声道,“王爷还活着,现在的确是昏睡未醒。屋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顿了顿,她看向凌将军手里的瓶子,“这是?” “方才大夫给的药。”凌将军递给她,“刚好崔姑娘你擅长药理,可以验过后,再喂给王爷。” 崔瑢瑢打开药瓶,就发现药丸很是雪白,而且圆圆小小的,只有婴儿指甲盖大小,闻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味。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是药有什么问题吗?”凌将军说完,又觉得大不可能:“若是他们当真要害王爷,也绝不会在此时。他们说过,王爷不出意外,三日能痊愈,这几日定然是不能让她们离去的。”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崔瑢瑢摇头道,“我不曾见过这样的药丸,而且,一般的药丸都有着药香,这个却什么都不曾有……” 说着,她捻起一片药丸,微微使劲儿便成了白色粉末,“瞧着像是面粉……” 但她也知道凌将军所言是真,经过刚才那回,她心中已然隐隐信了几分,但对方是谢若微送来的这件事,还是令她很是担忧。 顿了顿,她把粉末倒入嘴里。 凌将军看她面色有异,追问道,“怎么了?” “……苦。”崔瑢瑢回道:“不如黄连苦涩。” 凌将军松了口气,“崔姑娘若是要试药,可以换药仆,何必以身涉险。” 崔瑢瑢:“我身为殿下的女医,自当一切以殿下为重。药仆品不出全部药材的……但这药里面我的确不曾品尝出药。” 这才是令她猎奇的点。 这个药真的会有用吗? “晚些,我去问问那位姜姑娘。”凌将军说道。 “不必,我亲自去。”崔瑢瑢认真道,“若是我误会了她,自当是会赔罪。但我也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给王爷下毒的。” 凌将军没有异议。 反正现在景王爷平安无事,便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凌将军下了令后,姜映梨的待遇直接翻了个级别。 既有美貌丫鬟伺候,还有各色美食,最让她欢喜的点是,屋子里烧了火龙,进了屋子就如进了暖房,穿着厚衣服都热得慌。 姜映梨干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还把头也洗了。 要知道,虽然李玉珠不会限制她用热水,但家里没有烧地龙,也没有吹风机,这冬日里洗个头实在是费事得很,稍有不慎就会风寒。 姜映梨现在特别理解古代为何有休沐,因为冬日的确是需要休息才能沐浴沐发,不但是因为发长,更是因为不容易。 丫鬟还特别会来事的送来上好香胰子,混着玫瑰花味儿,头油则是桂花味的,绞干头发后,细细地给她抹在发尾,然后就会自然干。 屋子里暖融融的,姜映梨喝着厨房特地送来的红枣莲子银耳羹,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还不能睡,得等头发干。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她扭头望过去,就见凌欢瓷端着个药碗走了进来。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喏,快喝。” 姜映梨望着黑乎乎的药汁,不解,“这是什么?” “我爹,特地让小厨房给你熬的安神汤。说是今夜让你受惊了,恐你做噩梦惊着。”凌欢瓷斜睨着她,“我亲自给你盯着熬的。” 姜映梨:“……多谢。但用不着的。” 她一点都没被吓到的。 “我也觉得你用不着,你看起来一点都带怕的,不愧是我的姐妹,”说到这,凌欢瓷的表情突然一顿,眯起眼来,“我说,你就是骗我的。” 姜映梨:“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你明明说你不会医术,只是个药童,结果呢,刚才救人于危难之际的是谁?”凌欢瓷不高兴道,“亏我当你是好姐妹,什么都与你说。结果,你居然骗我!” 她当时还想着要怎么跟崔瑢瑢头铁硬刚,以此来保全姜映梨呢! 她倒是好,扭头就跟着跑去救人了。 姜映梨叹了口气,“……第一,我的确是药童。第二,我不曾说过我不识医术。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什么?” 凌欢瓷还真老老实实回想,“缝补之术?” 第276章 莫非是蛊 第276章 莫非是蛊? 第276章 莫非是蛊? 姜映梨:“……” “你来得正好。这是之前答应你的药。”她拿出一瓶奥拉西坦,“一次两粒,每日饭后服用。” “这是给阿罗的?”凌欢瓷被转移注意力,果然忘了继续计较。 “嗯。有助于恢复记忆。”姜映梨淡淡颔首,“不过,这可能会有些副作用,譬如精神兴奋,恶心头晕,皮肤瘙痒等,那就停止服用。” 顿了顿,她说了句,“明天你带阿罗来一趟,这几日我们应当会继续留在府中,届时会给他进行治疗。” 这次凌欢瓷对维护,她看在眼里,便决定给阿罗打几针营养神经的药物。 “好。”凌欢瓷高兴地应着,她站起,“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明天我带你逛一逛燕城!” 说完,她就回房了。 姜映梨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伸了个懒腰,便也去睡下了。 对比胡掌柜的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凌府高床软枕,姜映梨睡得很是舒服,一觉好眠到天明。 听到外间传来丫鬟轻柔低语的声音,得了她醒来的回复,就端着盆进来伺候她梳洗。 姜映梨感慨了句果真是高门大户,狠心拒绝了对方的帮衬,自己简单地就着温水梳洗完毕,但头发是由府中手脚麻利的丫鬟挽的,这是她不擅长的。 外间厅内桌上已摆上丰富的早膳,鸡丝碧梗米粥,玲珑水晶虾饺,薄皮春茧包子,菱白鲜,菱白鲜、咸酸蜜煎,莼菜笋……足足摆了十来样。 胡掌柜早早醒来,一直等在外厅,见到姜映梨出来,他连忙迎了上来,笑眯眯道,“姜……阿梨啊,你休息得如何啊?” “挺好的。”姜映梨去见他眼下青黑,“这府中烧着滚烫的地龙,夜间应当很是好眠才是。怎么,你认床没睡着?那你应当喝一盅安神汤的。” 胡掌柜苦涩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这哪里谁得着啊……昨晚他们进我屋内来打探你的消息了。” 闻言,姜映梨觑了他一眼。 “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胡掌柜义正言辞道,“我都是按照先前我们约定好的话说的。只是,昨夜你出手太快了,我们都没功夫对对口风,他们气势汹汹的逼问,我……” 姜映梨颔首,“昨夜情况紧急,只能先如此了。无事,我能应付的。” 这一日她早晚就预料过,只是想延迟些罢了。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就譬如凌降曜,怕是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胡掌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没给你添麻烦就行。” 话音刚落,就见外间响起一声清脆的嗓音,“添什么麻烦?是遇到什么事了,尽管与我说就是。” 说话间,凌欢瓷脚步轻快地踏进小厅,身后还跟着凌子政和阿罗。 凌子政觑见满桌的早饭,霎时就怪叫出声,“爹不是总讲究勤俭持家嘛?我早上都只得了一碗稀粥配两个肉包,怎生这里却满桌都是?瞧瞧,还有水晶虾饺,鸡丝粥……之前爹说这些乃是奢靡之物,断不能助长奢华之风。” 他声音太大,胡掌柜持着筷子的手就下不去了。 凌欢瓷抬手狠狠敲了他的头一记,“阿梨救了景王爷。便是早上喝燕窝漱口都是应当,你每日里练功都不勤快,还想着好吃好喝,做白日梦呢!” 说完,她看向姜映梨,笑眯眯道,“阿梨,早饭可还合心意?这可是特地请来的燕城厨子做的,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每样都做了些,你且尝尝看。别理这憨货!” 姜映梨根本不在乎凌子政的大呼小叫,她舀了碗鸡丝粥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挺好的,下次不用这般浪费了,吃不了那么多。” 凌子政扫了眼她的身板,小声嘀咕:“吃的不多,怎么会长那么胖……” 他原先还以为她姐已经是女中豪杰,长得比一般姑娘都要高大壮实,直到见到了姜映梨。 凌欢瓷反手拧了把他的胳膊,凌子政跳起来,不满:“哎呦,姐,你掐我作甚?” 凌欢瓷眯眼瞪他,“吃饱了就滚去练枪,不然我就告诉爹。” 凌子政:“……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再说,我才吃饱不能动,我还有两刻钟的歇息时间。” 他是听说姜映梨昨夜的壮举,特地来凑热闹看她要如何给阿罗治病的。 他挺期待阿罗出声说话的。 凌欢瓷懒得搭理她,扭头时就见姜映梨已经放下碗,“不吃了?” “吃饱了。”姜映梨看过来,“阿罗随我进屋吧!” 胡掌柜立马放下碗筷,要跟进去。 姜映梨回头阻拦,“用不着,很快就结束了。胡掌柜,你继续吃饭吧!” 胡掌柜眨眨眼,重新坐下。 凌欢瓷没有跟进去,只是嘱咐了句阿罗都听姜映梨的,便目送了两人进屋。 随后,她就坐下来,招呼着下人再送一套碗筷来,她也要用膳。 凌子政:“……姐,你是故意来蹭饭的吧?” 凌欢瓷翘起唇角,“是又如何?你就别吃了,吃太饱不好练功,看着吧!” 凌将军先前娶的夫人是个南边女子,身材纤细,温柔似水,两人感情极好,偏生凌夫人在生下两个孩子后没多久,便在边境过世了。 而两个孩子都随了凌将军的长相,这就导致两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凌子政是男子便罢了,凌欢瓷身为女子,随着年岁渐长,身材也日渐修长健壮。 偏生如今流行女子纤瘦为美,凌欢瓷先前说了两门亲事,都没曾成功。 故而,凌将军就有意培养女儿,从日常服饰规矩到饮食习惯,都尽量比着南边女子来。 这就导致凌欢瓷总是有些吃不饱。 凌子政闻言,磨了磨后槽牙。 胡掌柜看着两姐弟斗嘴,忍不住砸巴了下嘴,见凌子政怒目瞪来,他勉强笑了笑道,“两位少爷小姐感情真好啊!” 凌子政:“……老头,你怕是眼神不好吧?” 阿罗沉默地随着姜映梨进了内室,他身量极高,进了屋稍显逼仄,特别是他那高眉深目望来,更显出压迫感来。 姜映梨指了指凳子,“你坐这。” 阿罗依言坐下。 随后,姜映梨抽出一条不透光的手绢,递过去:“把眼睛蒙上。” 阿罗愣了愣,抿唇,修长的手指接过手绢,老老实实地蒙上双眼。 姜映梨仔细打量,发现绑得还挺结实的,她满意颔首,走到旁边捡起小背篓,装作翻找东西模样,发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然后从空间拿出了神经节苷脂,用盐水进行稀释。 她以针管抽取出来,拿了酒精棉片,走到阿罗身边。 “挽起衣袖,露出手肘。” 阿罗照做。 选中部位,以酒精棉片消毒后,姜映梨就将针头插入其皮肤下,进行肌肉注射。 阿罗听力和感官极其敏锐,刚才他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后面又依稀听到很细小的液体声,随后就是蚊蚋叮咬胳膊的微小疼痛袭来。 身为武者的反应,令他的肌肉瞬间紧绷。 “……你放轻松些。这样没办法注……”姜映梨皱眉,拍了拍他的胳膊,“放松肌肉,我不会伤害你。” 这样都无法拔针。 阿罗信任凌欢瓷,凌欢瓷又信任姜映梨,所以他努力克服着本能,勉强放松肌肉。 姜映梨迅速打完抽针,又消毒后,把垃圾都丢回空间,打量着见他没有什么副作用,才拍手回道,“行了,摘掉眼罩,出去了。” 说完,她就先行出了门。 阿罗面无表情地扯落眼罩,低头望着胳膊上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点,微微蹙了蹙眉头。 刚才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明明感觉到什么随着被叮咬的地方进去体内,可如今看着皮下却什么都没有。 莫非是蛊? 第277章 疑惑 第277章 疑惑 第277章 疑惑 姜映梨带着人出来时,凌欢瓷一碗粥都还没喝完,凌子政一直在关注,见此,惊讶道,“就结束了?不是说要看诊开药什么的吗?这到底是治没治啊!” 凌欢瓷抬手敲了他的脑门一记,“用得着你来质疑。昨夜阿梨进去,前后连一刻钟都没到,就把旁人都治不好的什么肠病给治好。阿罗这种对她就是小意思!快给我向阿梨道歉!” 凌子政疼得咬牙切齿,“我,我就是好奇而已……对,对不起嘛!” 不过,他还是乖乖巧巧的道了歉。 姜映梨淡淡道,“已经打过药了。你多关注下,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立刻通知我。以外,就让他少做剧烈运动,多多修身养性,吃饭需得营养均衡。” “这失忆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需得有耐心慢慢来。往日里多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走动走动,或者是谈论些曾经的往事……”考虑到阿罗的情况,她又道,“接下来三日每日来一次,然后好好配合服药。” “我给的药,是一个月的量,届时先看看能不能有好转。” “好!我会盯着的。”凌欢瓷点头如捣蒜。 凌子政眸子转了转,他跳下凳子,跑到若有所思的阿罗身侧,绕着他打转转,欢快如只小狗狗,低声问道,“阿罗,阿罗,你们刚才在里面怎么治疗的啊?我怎么看你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阿罗觑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毕竟,他就是个哑巴,如何能回答呢! 凌欢瓷见一刻没盯着,凌子政又开始闹腾,她额头青筋蹦现,“凌子政,你给我住口,别没事就烦阿罗。闲着没事干,赶紧去练功,不然我就告诉爹!” 凌子政“切”了声,不满地嘟嘴,“姐,你就是偏心。到底我是你弟弟,还是阿罗是……” “若是你有阿罗一般的乖巧,我自然是把你放在心上疼的。”凌欢瓷怼回去。 虽然才认识两日,但姜映梨对两姐弟的吵嘴已经习以为常,她端起丫鬟送来的碧螺春,缓缓的啜饮了一口,惬意至极。 如果不是被强留在府中,这样的日子还是舒服的!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是崔瑢瑢过来了。 她进屋瞧见一堆人,微微愣了愣,很快恢复神色。 凌欢瓷见到她就没好脸色,“崔瑢瑢,你来干什么?” 胡掌柜也忐忑地站了起来,生怕是景王爷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他转眸看向姜映梨,却见她面无异色,又暗暗松了口气。 崔瑢瑢没有理会凌欢瓷的挑衅,快步走到了姜映梨身边,一改昨日的傲然,微微俯身,福了福身。 “姜姑娘,昨夜是我太过鲁莽,今日特来跟你赔罪,还请莫要见谅!” 她这般做派,凌欢瓷还是头回见到,要知道这崔瑢瑢出身医药世家,兼之身任景王爷的医女,往日里看人都是以鼻孔视之,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先前她还想过让崔瑢瑢帮忙给阿罗看诊,却被崔瑢瑢以“不会为来历不明之人诊治”为由拒绝了,故而两人那时就结下了梁子。 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凌欢瓷大为震惊。 崔瑢瑢微垂眸,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微歉,礼数也做得很足。 姜映梨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人,她站起,淡淡道,“崔姑娘的歉意我收下了。不知殿下情况如何了?” “殿下今早已经醒来,腹中疼痛已消,所以特命我来给姜大夫赔礼道歉。”顿了顿,崔瑢瑢继续道,“我备了些礼在外头 ,晚些给姜大夫送进来。” “现在,我有问题想要姑娘解惑。” “请说。” 崔瑢瑢拿出昨夜姜映梨给的药丸,神色认真,“这阿莫西林和庆倒霉素,到底是何物所制?我并非有意质疑,只是我身为王爷女医,职责就是一切以王爷的安危为重。” “这药丸我昨夜亲自试过,不曾有异样。只是……我实是分辨不出是何种草药所制?我学医十数年,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 姜映梨:“……” 西药这让她怎么解释? 不过,这些药常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看了眼说错名字的胡大夫,纠正道,“是庆大霉素。此间成分……是消炎的药物,对于伤口感染有效。待得王爷醒来排气后,吃用过饭食后服下即可。” 第278章 来自皇室的邀请 第278章 来自皇室的邀请 第278章 来自皇室的邀请 她看了眼说错名字的胡大夫,纠正道,“是庆大霉素。此间成分……是消炎的药物,对于伤口感染有效。待得王爷醒来排气后,吃用过饭食后服下即可。” 崔瑢瑢闻言,微微蹙眉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两种药,不知道是何种药材所制?” 姜映梨:“……”有机化合物。 她看出崔瑢瑢并非有意为难,想了想,便回道,“这是药材提炼而出的结晶药粉。” “提炼?”崔瑢瑢疑惑。 “就如药材需要经过采摘晾晒炮制等过程。这些是由指定的药物,提取,脱水干燥,分解等曲折的过程炼化而成的。”姜映梨简单地描述道。 凌欢瓷恍然大悟,望着手里的药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这些药丸跟以往见过的黑乎乎的不同,原来是这样啊!” 顿了顿,她斜睨着崔瑢瑢,阴阳怪气道,“崔瑢瑢,你要是不相信阿梨,更信任自己的医术,那你就把药还给阿梨,自己去照顾王爷呗!” 崔瑢瑢面对凌欢瓷的冷嘲热讽,微微闭了闭眼,忍下一口气,转头看向姜映梨,“我明白了。来人!” 说着,她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捧着一个红木匣子并一个箱笼进来。 崔瑢瑢示意来人把红木匣子递过去,“这是给姜姑娘的诊金。那一箱是王爷给的赏赐,多谢姜大夫费心了!” 胡掌柜很有眼力见地替姜映梨接过匣子,碰到沉甸甸的匣子时,他略显惊讶地飞快看了眼崔瑢瑢。 姜映梨也没有推辞,点头应好。 崔瑢瑢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道,“王爷已醒,想见姜大夫。” 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姜映梨很爽快道,“我现在就有空个,刚好可以给王爷请脉。” “请。”崔瑢瑢比划着手势。 姜映梨跨步出门。 胡掌柜愣了下,捧着沉甸甸的匣子,紧随其后。 这么多钱可不能落下! 凌欢瓷姐弟没有跟上,继续留在厅内吃早饭。 景王爷醒来后,脸色有些苍白,他刚想起身,崔瑢瑢瞧见,担心地三两步上前,“王爷,您怎么样了?是哪里不舒服,啊?” 景王爷咳嗽了声,开合着薄薄起皮的唇,“渴。” “来人,端茶水来。”崔瑢瑢立刻喊人。 醒来的景王爷比起昏迷时,更像是一朵盛开的雍容牡丹,俊丽端雅,他是上挑的凤眼,却因为眉眼间的愁绪生生冲淡了锐利。 他的目光落在姜映梨身上,沙哑着嗓子道,“你就是昨夜救我的姜大夫?” 姜映梨打量着他的脸色,“王爷感觉如何?” 景王爷歪了歪头,想了想,打趣回道,“疼算么?” 姜映梨:“……不算。” 景王爷遗憾道:“那就没别的感觉了。” “我先给王爷检查一二。”姜映梨示意,景王爷很上道地伸出手。 他的手腕瓷白,血管青筋清晰可见。 姜映梨目不斜视,指尖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微微凝眉沉思,检查完心跳呼吸以及脉搏,她又捻起被褥,看了割开的伤疤恢复情况。 期间,崔瑢瑢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耳朵根微微发红。 姜映梨面无表情,待得一切检查完毕,她才施施然收回手,给景王爷捻好被褥,淡淡回道,“恢复还行。伤口最近别沾水!” “饮食以清淡为主,多吃蛋白质高的食物,譬如小米粥、鸡蛋羹、乌鸡汤和黑鱼汤,还有蔬果,这些可以补充身体流失的营养成分,帮助身体恢复。” 她一套常见的医嘱后,顿了顿,补充了句,“还有,多拢个火盆子,王爷殿下体温有些低。” 崔瑢瑢反应过来,自责道,“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人去办。” 景王爷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瑢瑢莫要如此,本王挺好的。” 姜映梨略略挑眉。 这位王爷的脾气,似乎有些好! 等到崔瑢瑢给景王爷喂完水,又去安排膳食等物时,景王爷就躺着看着她团团转,见姜映梨等人还在,他笑眯眯道,“姜大夫,你且坐。” 姜映梨没有推辞,在床边的小兀子上坐下。 “王爷还有事?” 景王爷眼底闪过惊讶,很快又恢复神色,“姜大夫是个很有趣的人。” 姜映梨:“……多谢?” 景王爷继续笑眯眯,“不用谢。我很久没之这样与人说过话了。” 他慢慢道,“这次病情来势汹汹,我还以为我此次渡不过这个坎儿,要一命呜呼了呢!不曾想,竟让我遇上了姜大夫这样的贵人,想来是我命不该绝啊!” 姜映梨不懂他的叹息,她淡淡道,“我只是胆子比较大一些。毕竟,当时我们若是不救,便要被打入大狱,年后不知道什么要给王爷陪葬呢!” 景王爷听出她话语里的不满,叹气道,“是瑢瑢他们太紧张我了。我也听说,这次有不少大夫被凌将军送去牢里了,我方才已经让人给凌将军传话了,叫他把人都放了。” “好歹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人不能团圆。” 胡掌柜立刻很上道地赞道,“王爷宅厚仁心。” 景王爷笑了笑,并没有多言,而是望着姜映梨道,“姜大夫,我当真三日后就能好转了?” “不出三日,最多七日,就能活蹦乱跳了。”姜映梨回道。 “我自幼体弱,多年缠绵病榻,难得听到大夫跟我这般直白的说出我无事的话,心中颇为欣慰。”景王爷感慨完,终于说到正题,“姜大夫,你可愿留在本王身边当医女?替本王调理身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的。” 胡掌柜惊愕,震惊地扭头看向姜映梨,眼底都是激动。 天爷啊,这是来自皇家的拉拢啊! 若是能留在王爷身边当专属医女,岂不是一步登天? 姜映梨脸上毫无波澜,“多谢王爷厚爱,王爷已然有了崔姑娘这样优秀的人才,何必再寻我这么个半吊子?” 景王爷凝视着姜映梨,笑意不减,“瑢瑢擅药理药膳之流,往日里多数是替本王温养。但本王这身子破败得很,姜大夫你与瑢瑢恰好互补。” “我听说瑢瑢先前对姜大夫无礼,莫非姜大夫是在意这个?那我让她与姜大夫致歉。” 第279章 第279章 第280章 “不是。”姜映梨叹了口气,慢慢道,“先前崔姑娘已然跟我赔礼道歉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已然成亲,实是不愿背井离乡。” 景王爷不肯放弃,“你随我回王府后,我可以替你安置你的家人,一切待遇从优。” 胡掌柜听着都替姜映梨着急,恨不得替她应了。 这多好的机会啊! 从此以后,那就是皇家的御用大夫了。 今后谁再敢欺辱她啊? 姜映梨不为所动,“多谢王爷抬爱,真的不用。我是个没有追求的人,只想每日里在村里三餐有继,陪伴亲眷朋友身侧,日出而作,日暮而歇,没有什么高远志向的。” “我就是会些皮毛,今日但凡是个军医,应当也能做到我这样的事。” “若是王爷今后有需要,只要钱到尾,我自是愿意接手的。但我实是不想离开家乡,还请王爷见谅。” 反正,姜映梨是打死都不会去当什么皇室的家庭医生的。 好在景王爷的确是个脾气好的,他打量了姜映梨两眼,见她说的仿佛真是实话,便松了口,说道,“如此倒是一桩憾事。那这几日就有劳姜大夫照看了!” 姜映梨颔首,起身刚要告辞,突然想起院内森严的戒备,她扭头道,“对了,王爷,我可以先给家里送封报平安的信吧?” “自然。”景王爷温雅一笑。 姜映梨和胡掌柜行礼退了出去。 景王爷脸上端着的笑容褪去,身体往下滑动,躺回被褥里,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浅浅包扎的腹部,轻轻笑了笑。 “有趣。” 这位姜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手段真的不一般。 且不说旁的,光是能够不到一炷香就能解决他的病灶这点。 也亏得她是遇见了讲道理的他,换成他那位霸道的皇兄,此时怕是都要把人绑回去了。 想到此,他再次轻轻笑出声。 姜映梨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出门时遇见站在门口的崔瑢瑢,对方手里端着水盆,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姜大夫为何要拒绝殿下的邀请?王爷虽没实权,但其下封户众多,比你在农家生活自是不能比拟的。” 显然,她刚才听到了里面流出的话语。 姜映梨眨了眨眼,捏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我爱自由吧!” 她指了指屋里,“崔姑娘快进去吧!不然等会儿水就凉了。” 崔瑢瑢抿唇望着她,最后终于是垂眸进屋了。 姜映梨走出门,寒风迎面而来,吹得她一个激灵,胡掌柜跟在她身后,痛心疾首,“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啊!若是能入殿下名下,今后你就是人上人了……” 姜映梨扭头看他,“胡掌柜,你还记得那满牢的大夫吗?” 胡掌柜愣了下,迟疑道,“那,那王爷不是把人都放了吗?而且,我看王爷那脾气挺好的啊!” “那是看起来。”姜映梨淡淡道,“听过一句话吗?最是无情帝王家。需要你时,自是百般温和,要啥给啥,翻脸不认人时,那也是比谁都狠辣的。” “关键人家有这个能力。” 姜映梨是不想去别人手里吃这个饭的,不然当初她完全可以给凌降曜当家庭医生了。 好歹世家贵族的医闹,不像是皇家,随时随地要掉脑袋! 胡掌柜闻言,想起昨夜进的黑黝冰冷的牢笼,浑身打了个寒颤,“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们,咱们平头百姓还是好好的赚些饭吃就行,别掺和这些……” 此时,拐角处突然传出一声“噗嗤”的笑声。 姜映梨一怔,凝眸望去,“谁!” 胡掌柜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抱紧了怀里的银匣子。 就见有人翻阅拐角走廊的横栏,跳入了廊内,来人长身玉立,挺拔修长,面容俊朗,只如画的眉眼笼着淡淡的阴鸷,略微有些眼熟。 他上下打量着姜映梨,嗤笑道,“小胖妞,你倒是挺清醒的嘛!没被他那副皮囊给骗了!” 姜映梨认出他是那天那位来李家搜查江灵下落的军官,她微微眯眼,“你就是那位举荐我的谢大人?” “是啊,我就是谢若微。”谢若微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跟前,然后微微地俯身,目光在姜映梨脸上打了个转,“我本意是想敷衍一二,没想到,你这个小胖妞,真有几分本事,居然把人给救活了。” “还得了他的青眼。” 他的眼眸极其具有侵略性,姜映梨微微后仰,咬牙,“……那我该谢谢你?” “不用谢。”谢若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觑着她,“你是凭本事的。罢了,你走吧!” 他越过姜映梨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扭过身来,“对了,举荐你的不是我,是你的亲眷。哦,还有,你眼睛长得挺漂亮的。” 说完,他背对着姜映梨挥了挥手,迈着大长腿就快步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姜映梨抿唇。 这个人…… 胡掌柜刚才大气都没敢多喘,此时他偷偷摸摸地凑上来,小声道,“阿梨,阿梨姑娘,你,你认识那个人啊?瞧着气势好生强啊!” 姜映梨:“……不认识。” 她疑惑的是,谢若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追查江灵的消息吗? 还是说,他已经放弃了? 江灵安全了? 她满脑子的浆糊,正想着要如何打探下消息,就瞧见走廊处不远的庭院里有人朝自己招手。 “阿梨,阿梨,这里,快过来!” 是凌欢瓷。 第280章 三角恋替身梗! 第280章 三角恋替身梗! 第281章 三角恋替身梗! 凌府鹅卵石路上的积雪都被收拾干净,扫落至一旁,姜映梨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凌欢瓷探头望了望,松了口气,“因为不想见谢若微。” 姜映梨挑眉,试探道,“你跟谢若微很熟?” “谁跟他那混蛋熟了?”凌欢瓷炸毛,“他就是个负心薄情的混球,还自诩情深意重得很!” 说着,她警惕地看向姜映梨,“阿梨,你可被他那皮相迷惑了。我听说,他不但逛花楼,还养外室,仗着身份往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之事。” “我不是埋汰他啊!我是亲眼见过的。哄得人家姑娘为他死去活来,”说到这,凌欢瓷撇嘴不屑道,“他自己也是活该。难怪崔瑢瑢看不上他,换成我,见一次唾弃一次。” 姜映梨迟疑了下,“阿瓷你是说,谢若微公子喜欢崔姑娘?” “对啊。听说是因为崔瑢瑢从前对他有救命之恩,故而郎心相许,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崔瑢瑢一颗心都系在了景王爷身上。”凌欢瓷爆了个大瓜,“之前我爹看他年少有为,还欲要将我许配给他。” “但因为我跟崔瑢瑢结过梁子,我两见面就吵了一架,双双拒绝了撮合。幸亏如此,不然我岂不是要陷入这情情爱爱的怪圈里!” 凌欢瓷抬起下巴,散发出单身狗的独特清香。 姜映梨眨了眨眼,暗暗感慨:狗血三角恋啊! 虽只跟谢若微打了两次交道,但还真看不出,这位俊朗桀骜的青年,竟会搞舔狗这套。 “……怎么?你不信吗?”凌欢瓷看她表情怪异,问道。 姜映梨;“……不是。只是谢大人不像是这种人……” 凌欢瓷似是想到了什么,凑过去低声道,“据说初始他还想强取豪夺,所以崔瑢瑢扭头就入了景王爷麾下。为此谢若微都从枢密院调到了绣衣使,欲与景王爷抗争,但架不住景王爷是今上的弟弟,只能维持这般境地了。” “但我打听过,他养过几个相好,其中就有民间医女,还有位酷似崔瑢瑢的外室,但据说前头跑了,哈哈活该……” 姜映梨:“……哦豁,替身梗啊……” “你这形容好,没错,差不多这意思。”凌欢瓷清了清嗓子,“反正因为崔瑢瑢,我跟他是彻底撕破了脸。从前他举荐你,但如今要知道你成了我的姐妹,恐会借你报复我。” “所以,你别靠他太近,绣衣使都不是什么好人!没罪过都会捏造一些的!” 姜映梨颔首,她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的称呼,腼腆笑道,“绣衣使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凌欢瓷惊讶,“你没瞧见他衣服上的绣鹰吗?” 姜映梨回忆了下,上回在村里谢若微穿着很低调,但方才谢若微从衣襟正中以金线绣到长摆的图腾,如今想想,那的确是个鹰头。 “那是绣衣使的标致。表明其以雄鹰之姿惊略晋朝上空,为今上耳目,负责替今上监督和传递天下消息,是唯一直受今上管辖的。民间一般称其为鹰犬,很是臭名远昭。” 姜映梨:“……原来如此。” 好家伙,这不是锦衣卫吗? “所以,你说你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他了!”凌欢瓷突然好奇道,“对了,他为何无缘无故举荐你?你们认识?” “不是。”姜映梨略略提了提当日村里的事,“也不知道谢大人误会了何事,竟会推举我前来。” 凌欢瓷不以为然,“……谢若微自从入了绣衣使,就阴晴不定得很,杀人诛心只凭喜好。兴许是你当时哪句话得罪了他,不然他也不必送你来景王爷这处受罪。” 毕竟,先前景王爷那情况,的确过来的大夫都没好下场。 姜映梨想起谢若微的提醒,并没有接话,而是状似无意地试探问道,“莫非是谢大人没寻到人心中有气?说来也奇怪,以谢大人这般能为,能令他拨冗冒雪寻找之人,想来定不是普通人吧?难道是什么要紧的罪人?” “倒也不是,就是……”凌欢瓷说到这,蓦地闭了嘴。 胡掌柜见状,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凌欢瓷挠了挠脸:“阿梨,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实是这件事很是要紧。我爹命我守口如瓶……” “自当如此,既为姐妹,我亦不好为难你。”姜映梨颔首。 姜映梨一大度,凌欢瓷愈发不好意思,“阿梨,你真是明事理。那,那等会儿,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乐意之至。”姜映梨也没逛过燕城,自是没拒绝。 “我现在就支银子,你等等我哈!”凌欢瓷高兴至极。 她还没跟小姐妹出去逛过街呢! 姜映梨则是先回了院落,胡掌柜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她回来,连忙把怀里的匣子塞给她,“阿梨姑娘,这是诊金,还没打开过呢!你且瞧瞧!” 姜映梨被入手沉甸甸的匣子弄得一怔,她拨开插销,在胡掌柜期待的眼神里,慢慢打开了匣子。 匣子不算小,里面满满当当叠着金元宝,一行五个,上下两层,足足二十锭银子,一锭银子十两。 “二百两?”胡掌柜倒吸了口气,“不愧是皇家人,出手就是大方啊!” 姜映梨也没想到对方会给这般多的银钱,这是出诊以来,收过最高的诊金。 当朝物价不算高,这点银子足够一家三口活上一辈子了。 姜映梨捡起四锭银子递给胡掌柜。 胡掌柜收得有些心虚,“……阿梨姑娘,我这还真没做什么……要不是你,这回咱们都得入大狱了。” 姜映梨睨了他一眼,胡掌柜利落接过,“不过,我也受了惊,就当我压惊费吧!回头也能给我家娘子儿子换几身新衣裳!” 姜映梨:“……” “胡掌柜,你脸皮愈发厚了。” “彼此彼此。”胡掌柜笑眯眯,“今后还得靠阿梨姑娘多多提携了。” 第281章 缺友 第281章 缺友 第282章 缺友 至于崔瑢瑢额外送来的一箱笼东西,姜映梨随意打开瞧了瞧,比起银子,显然这里面的东西更加的昂贵。 有上好的绸缎布料,还有些冬日里的皮子,这些胡掌柜就没要,而是全留给了姜映梨。 毕竟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姜映梨收拾妥当后,便跟凌欢瓷出去逛街了。 胡掌柜虽然也很想出去溜达,但他也瞧出来凌欢瓷显然是只想跟姜映梨出去玩耍,他一个中年老男人跟着不过是徒增烦恼,便也没有跟过去。 凌欢瓷没弄来马车,而是牵了几匹神气十足的马。 姜映梨:“……我不会骑马。” 凌欢瓷一愣,挠挠头道,“没关系,这个我从小就会,我教你,很简单的。刚好这条街人少,咱们慢慢骑。” 姜映梨闻言,也来了兴致。 穿越后,这便交通不便,出行不是牛车马车就是骑马,若是能学会骑马,以后也买上一匹,也是轻松很多。 于是,接下来,就在阿罗的注视下,姜映梨和凌欢瓷,一个教,一个学,倒是配合得挺好的。 凌欢瓷虽不擅长学问,但对于这些兵家之事,骑马该用什么技巧,又该如何骑得更稳当,她却是从小就熟烂于心的。 很快,姜映梨就骑得有模有样了。 虽然因为跟骏马不熟悉,不能纵马奔腾,但简简单单地溜达,已然是能轻松做到了。 然后,几人就以跟姜映梨差不多的速度,慢慢吞吞地溜达去了市集——行马街。 哪怕是寒凉的冬日,燕城依旧处处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凌欢瓷先带着姜映梨去了附近最好的酒楼吃饭,豪气万状地点了满桌子的珍稀佳肴。 “阿梨,来,敞开了吃。昨夜没喝成的酒,这里有更好的,这家的云绯醉,比起我酿的桃花醉那也是不差的。”凌欢瓷招呼着小二赶紧上菜。 显然她跟这里的小二也很是熟悉,对方看到凌欢瓷,立刻就热情地招呼上了。 姜映梨打量着古朴的酒楼,笑道,“用不着点那般多,吃不了。” 凌欢瓷看了眼姜映梨的身板,“阿梨,你不必跟我客气的。早上没吃饱吧?这回我请客,你别拘着。” 很快,姜映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显然凌欢瓷因为她的体型误会了她,以为她在府中是受惊,不敢多吃饭,如今特地带她出门打牙祭的。 看着堆得半山高的碗,姜映梨颇为无语,委婉道,“……阿瓷,我在减肥,吃不下。” “减什么肥啊!”凌欢瓷刚喝两口,双颊微红,她拍着桌子道,“我告诉你,你别听外头那些碎嘴的人,说得烂话。他们就是喜欢把规矩框在你的头上,以此来磨掉你的棱角。” “你是不知道,我爹带我回京,本来是想给我说亲的。结果。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说我身板不够纤细匀称,不如京都的姑娘温柔似水,还说我规矩粗糙,没有礼数……” “偏生我爹还听,居然给我请了教养嬷嬷,那教养嬷嬷来了就打我手板子,还不准我吃饭,成天拿个尺子量我腰围!” “啊呸,我怎么就胖了,怎么就肥了?”凌欢瓷掐了掐腰,“边城里,我这样的才叫健康好生养,她们懂个屁。再说了,我吃他们家大米了吗?” 显然是憋了许久,如今离了府,又有了倾诉对象,凌欢瓷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叭叭叭的一顿倒苦水。 说到最后,她搂住姜映梨,“所以啊,阿梨,我瞧见你第一眼,我就很是欢喜。咱们就不该被这种世俗定义!咱们凭本事长得肉,为啥要减?是不是?” 姜映梨:“……” 她看了眼凌欢瓷紧致的腰线,又觑了眼自己的水桶腰,“……阿瓷,我是两个你的大小啊!你说得也有道理,你这样的身材已经是很是好了。” “但是我不同,我这……不健康。” 姜映梨这完全是激素胖,自然是得减了。 不然若是落实了,以后难保不会有什么肥胖病。 顿了顿,姜映梨像是想起什么,眯起眼,问道,“所以,你该不是因为我比你胖才要跟我做姐妹的吧?” 凌欢瓷一怔,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立刻又一抖擞,义正言辞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是这般肤浅之人?” 对上姜映梨的视线,她垂头别过脸,闷闷道,“好吧,是因为你不嫌弃我。” 姜映梨:“嗯?” 凌欢瓷低声继续道,“我娘早逝,我从小跟着我爹长大,我爹从前还有个妾室,但没过多久也病逝了。后头,我身边也没人教养,就这样囫囵吞枣长大了。” “所以,我这性子和举止很是粗鲁……我爹给我找的那些伴儿,虽然看着是因为我爹的权势才讨好我,但背地里都看不上我,总是偷偷讲我坏话,被我撞见后,我就把人教训一顿赶走了。” “后来,”凌欢瓷沮丧道,“后来就没有人肯跟我玩了。但我也不在乎,我还可以跟军营里的兄弟们一起玩,但我爹说我是女孩子,是不能这样的。” “但去了京都后,那些世家贵女就更是过分了。她们就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总是绵里藏那什么刀子的对付我,我反正很不高兴,后来起了几次冲突,我也不大愿意去了。” “为此,我爹给我在京都说的亲事也都没成。我是不想嫁人的了,但是……” 凌欢瓷偷偷地看了眼姜映梨,“我,我……” 她其实也很羡慕别人有手帕交,能够一起谈天说地,喝酒赏月,当然她也愿意配合着聊聊风月,首饰衣裳什么的…… 但直到如今,她才发现,她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所以,这次看到姜映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想跟她一起玩。 姜映梨听她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小姑娘青春期了,想要有交际。 却又因着身份,无法结交到合适的朋友。 才会瞧见她,就把她紧紧攥在手里。 这个阶段,曾经的姜映梨也经历过,因为父母离异,她跟着爷奶长大,在班级里也没少排挤。 瞬间,她的心口微软,拍了拍凌欢瓷的手,“没关系,以后,你我就是好友,你想聊什么,尽管找我就是!” 第282章 她本就是美人! 第282章 她本就是美人! 第283章 她本就是美人! 吃罢饭,凌欢瓷就已然是把姜映梨引为知己,出门又去逛了铺子,直到逛到天边将黑,才姗姗然回去。 姜映梨在凌府连续待了五日,见景王手术刀口恢复情况良好,便提议离开,却被不咸不淡地阻拦住。 景王如今有伤在身,不好奔波回京,以防万一,他们出了重金,挽留了姜映梨。 因着姜映梨医术高明,他们也不欲得罪她,故而言辞很是委婉,期间好吃好喝的也没少。 姜映梨也提前送了信件回去,信是她自己写的,虽然现在她识字了,但术法一言难尽。 凌欢瓷给她送信时,信封上的字被凌子政瞧见了,他正是狗憎猫厌的年纪,当即就笑话了一番,被凌欢瓷狠狠铁拳伺候了。 然后,姜映梨得了个新待遇——跟凌家姐弟一起练字。 凌将军是个行动派,在呵斥完儿女的第二日,就专门请了位以笔法闻名的女西席。 凌欢瓷想着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揍完凌子政后,便拉住姜映梨一道上课,凌将军也没阻拦。 至于景王这边,姜映梨能留下即可,是乐见其成的。 姜映梨本以为能在凌家过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生活,结果现在是天没亮,就被凌欢瓷喊起来了。 凌欢瓷卯初(五点)就醒来习武,她虽为女儿身,却有一身武艺,每日勤练不缀,寒暑不倦。 听说姜映梨欲减肥,她便把姜映梨带起来了,亲自指着跟她练习,指导了她几招自保之术。 虽然早起有些辛苦,过程有些痛苦,结果却是不错的。 短短数日,早上习武,再给景王处理伤口,下午练字,继续去给景王查房,每日日程满满,日子很是充实。 若非此时有人前来接她,她都快忘记时间了。 这日,姜映梨刚锻炼完,鬓角都有微湿,扭头就见谢若微双手环胸,站在几步远的树下。 她微怔,打起精神道,“谢大人?” 谢若微上下打量她两眼,捏着下巴:“你瘦下来兴许是个美人。” 姜映梨:“……”她本来就是美人! 她呼了口冷气,淡淡转开话题,“谢大人是为了景王来的?” “我替他跑什么腿。”谢若微嘀咕了声,撇嘴道:“有人找你,我刚好经过,来帮着传个话。” “找我?”姜映梨微讶。 总不会是沈隽意他们吧?不对,沈隽意腿还断着呢,他能乱跑个什么劲儿! 但能令谢若微亲自来一趟,可见来人定不是普通人。 “我换身衣服便去。” 姜映梨换了身干爽的衣裳,便快步去了厅内,哪里料到,竟是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上官大人?您怎么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上官鸿。 上官鸿身侧还站着姜青檀,他飞快跑到姜映梨身边,眼神闪亮亮,“姐,你没事吧?当日吓死我了……” 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凑到她耳边解释道,“姐夫亲自请来的。” 当日他把情况告知给沈隽意后,若非天黑了,当日他便要冒雪入柳城, 最后是翌日租了马车,亲自跑了趟上官鸿府邸里请他出面帮一帮。 上官鸿辞官退隐后,本是不想再与朝堂之人再过多牵扯,但看弟子折了一条腿,为了请他帮忙,冒雪奔波,下跪恳求。 上官鸿心软,应承后,不顾危险,不远百里前来。 他与武官交流不多,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成想对方是慕他名已久的凌旷。 而府中的贵人竟是景王,他曾指教过景王一段时间的棋艺,虽无师徒之名,但景王待他也颇为客气。 此时,上官鸿裹着一身严严实实的黑色大氅,见姜映梨活蹦乱跳,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他没好气道,“当然是替人来看看你还活着否?” 姜青檀悄悄道,“姐夫惹恼了上官大人。” 姜映梨恍然,笑眯眯道,“谢谢您的关心。” 景王已然能下地行走,正坐在上首,闻言,他笑道,“姜姑娘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感激都来不及,生恐会招待不周,岂敢伤她本分。” 在姜映梨来之前,上官鸿已然跟景王打过一轮机锋,现在便也没有什么好多言的。 他站起身,拱手道,“能替王爷分忧,是她的分内之事。如今,王爷日渐康健,时近年关,还请王爷放她归家团圆,她家中亲眷丈夫都日日盼着阖家欢喜。” 景王一顿,抬手徐徐扶了把上官鸿,“老师何必多礼。前几日风雪大,兼之我这身子骨羸弱,瑢瑢才多留了姜姑娘几日。且,阖家团圆本是人伦大事,本王自不好强人多难。” “只是,今日天色将晚,我与老师又多年不曾得聚,不知今日老师可否都留一日,与本王喝上一盅,叙叙多年情谊?” 姜映梨适时提醒了一句,“上官大人有消渴症,不宜饮酒。” 崔瑢瑢担忧地望了眼景王,就听姜映梨继续道,“还有王爷你也是,手术才几日,不能碰酒。”顿了顿,她补充道,“浓茶也是。” 景王苦涩一笑,“看来,我如今跟老师是同病相怜啊!” 上官鸿扯起唇角,“你还年轻,自当以保重身体为重。” “瑢瑢会照看好我的。”景王望了眼旁边的崔瑢瑢。 崔瑢瑢微微福身,面色微微欢喜。 闻言,上官鸿嘴角稍僵冷,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跟主人家请辞了。愿王爷新年盛旧年!” 说完,他拱了拱手,就示意姜映梨和姜青檀离开。 景王望着上官鸿的背影,略略觑着崔瑢瑢道,“老师还是倔脾性,还记着跟你们崔家的过往,不肯放下。” 方才他席间几次提话,上官鸿都不肯看崔瑢瑢一眼,显然这两家的怨愤,不是那般能化解的。 崔瑢瑢眉眼间笼着愁绪,低声道,“原是我家对不住上官姐姐。” 景王感慨完,修长的指骨微微曲起,敲击着扶手道,“这姜大夫竟搭上了上官……你去替本王送送!” “是。”崔瑢瑢乖巧应着。 第283章 第283章 第284章 凌将军特地让出空间给景王与上官鸿叙旧,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上官鸿就来告辞。 凌将军对上官鸿印象颇好,“上官先生何必来去匆匆。我已然设下了宴席,为先生接风洗尘……” “多谢将军厚爱。不瞒将军说,我已然退离官场,现在又病痛缠身,精力身体都大不如从前,实是赶不得宴席了。”上官鸿顿了顿,他对凌将军也颇有好感,“我早听闻将军赫赫威名,若非将军镇守边城十数载,何来京都的歌舞升平,百姓的安宁平乐。” “而今将军既安顿在燕城,此地距柳城不过数百里,将军若有心,待得年后,你我再一叙多年情谊。” 上官鸿不同朝中其他文官对武官的敌视偏见,他向来认为文臣武将乃是相辅相成,相互扶持才能国运昌隆。 正是如此,他也曾没少得罪同僚文官。 凌将军闻言,冷漠的脸上如冰雪初融,挤出一抹笑,“八年前,多亏先生在朝中为我边关将士粮草周旋,旷铭记在心,届时定然登门拜访致谢。” 说完,他拱了拱手,“雪路艰辛,我派人送先生和姜姑娘一程。” 他明白上官鸿应当是想避开朝堂,不跟景王多加接触,此时自是应其意。 上官鸿道了声谢,扭头对姜映梨哼了哼,“丫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 姜映梨应声往回走,姜青檀挠了挠头,连忙跟上了去。 “姐姐,我帮你。” 姜映梨来时只带了个掩饰用的小背篓,回去时却是满满当当的一个箱笼。 胡掌柜听说能回去了,霎时激动得跳起来。 虽然在这凌府里有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丫鬟仆从照料,日子过得舒服松散,但这年关将至,想起家里孤零零的妻儿,胡掌柜就归心似箭。 奈何这景王嘴里说得好好的,明明姜映梨都说过,他伤势恢复良好,景王行动上却是以各种理由死扣着不放人。 果真是应了那句,权势越大的人越是怕死! 若非对方身份尊贵,胡掌柜都恨不得多吐槽几句才好。 他也明白了姜映梨那句“自由”的意义了。 胡掌柜乐颠颠地收拾好东西就跟了过来,对着上官鸿又是一通感激。 此时,已然近正午,简单地用了个午饭,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 景王身体不适,不曾亲自来送行,派了崔瑢瑢过来送别,她还准备了个包袱,是送给姜映梨的。 “前几日听说姜姑娘怕冷,便让府中的绣娘紧赶慢赶出一件大氅,此去寒凉,姑娘且拿着。还有一些姑娘爱吃的糕点,希望下次还能见到姑娘。” 虽然初始闹得不愉快,但这几日姜映梨给景王检查伤势时,崔瑢瑢问的有关医学的问题,她都不曾藏私地解答疑惑。 崔瑢瑢也是受益良多,心中对姜映梨也多了几分感激。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上的事。 姜映梨眨了眨眼,没有拒绝,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多谢崔姑娘了。” 凌欢瓷不高兴地挤开崔瑢瑢,“你来凑什么热闹,阿梨是我的朋友。走开走开!” 她跟崔瑢瑢不对付,自是见不得她讨好姜映梨的行为。 凌欢瓷挤到姜映梨跟前,眼眶不禁微微一红,一把握住她的手,“阿梨,你,你这就要走了啊!我还说明日咱们去吃烤鸭,待得练完再去吃,便不会胖的,我位置都订好了……” “下次吧。”姜映梨听着也不由砸吧了下嘴。 “那以后你要再来找我玩……罢了,你都成亲了,不好出门。待得年后,学好规矩应付完我爹,我就去寻你吧!”凌欢瓷已经打算好了,“届时,刚好也让你再给阿罗瞧瞧。” 姜映梨给的药也不过一月的份额,到时自然得重新根据情况对症下药。 “行。”姜映梨颔首。 凌欢瓷舍不得她,拉着她絮絮叨叨半日,等上官鸿和凌将军叙旧辞别,她还在叨叨个不停。 最后,还是凌将军把人给拉开的。 凌将军已然把干粮备好,这回马车后还跟了数个人高马大,威猛不凡的将士,个个身板笔挺,骑着马护送。 姜映梨随着几人上了车,姜青檀撩起车帘往外看,见到外头令人安全感十足的护卫,他热血澎湃,“我什么时候也能骑这样的高头大马啊!看起来真是威风啊!” 他今日进了这凌府,见里面将士们训练有素,就令他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你想习武?”上官鸿抬眸觑着他。 姜青檀刚要回答,眼角余光觑见姜映梨,话语在嘴里一转,热血都凉了下来,“……倒也不是那么说……就是,就是觉得保家卫国很是厉害。” “特别是那凌将军。” “凌将军威名远扬,自不是非凡人。”上官鸿道,“若是能如他这般,男子已然是英雄。” 姜青檀兴奋道,“是啊是啊,我刚才在府中就听到他们提起,凌将军曾以百人战胜了万人,更是数次拿军工,乃是吾辈楷模……” 他手舞足蹈了两下,差点打到了旁边的胡掌柜。 “阿檀。”姜映梨叹了口气,“别乱动。” 姜青檀:“……哦。对不起啊,胡掌柜,我就是……” 胡掌柜不在意的摆手,“我明白。谁还没有颗马革裹尸,征战沙场的心啊!老夫年轻时,也曾想过征兵入伍,只是我身体不行,我爹娘都不让我去!” 第284章 回家 第284章 回家 第285章 回家 马车到了槐花镇后,胡掌柜先回了家,姜映梨姐弟和上官鸿分道而行。 姜映梨本想邀请上官鸿去家中做客,上官鸿奔波一路,早已疲惫不堪,自是想回家好生歇息,又临近年关,不想给别人家添麻烦。 姜映梨没勉强,她笑眯眯道,“那年后,我跟沈隽意来给您拜年!” 上官鸿冷哼了声,没有拒绝,反身上了马车,催促着回去。 余下两个护卫送了两姐弟回了村里。 来时匆匆忙忙,令人提心吊胆,回家时大包小包,面色红润。 李玉珠正在重新扎院子里的篱笆,寒风凛冽,把半边篱笆都给吹倒了,她早早起来寻了些柔软的枯藤枝缠绕,见到姜映梨姐弟回来时,她初始还有些不敢置信。 等到反应过来,她一丢手里的枯藤,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阿梨,这些日子,你,你没事吧?他们……” 觑见身后两位挺拔健壮的军卫,余下的话吞回腹中,只目光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姜映梨。 姜映梨见她面色憔悴,抬手扶住她,“我很好。哦,对了,这两位大哥是送我们回来的。” 李玉珠反应过来,忍着恐惧,主动笑道,“两位爷,辛苦你们了,请进屋里来喝两杯茶水暖暖身子,歇息一二。” 两位军卫摇头拒绝,“我们是奉命行事,如今该去会和回去复命了。” 说完,两人就一板一眼地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离开了。 姜青檀见得他们姿态潇洒,动作流畅,不禁心神往之。 目送两人远去,李玉珠不禁松了口气,神色舒缓,注意到姜映梨身侧放着的大箱笼,“这是什么?” “算是奖励吧!”姜映梨揉揉脸,“冻死我了!” “快进屋暖暖,拢了火盆子的。”李玉珠急忙道。 姜青檀则是承担主力,把箱笼抬回了屋内。 江灵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猫猫探头,方才听到外面的陌生男子声音,他便偷摸着来查探情况,如今见对方离开,他刚要松口气,就被姜映梨的手摁在头上。 姜映梨揉了揉他微凉的柔软发丝,“江小灵,你在这干什么?” 江灵捂着被揉乱的发丝,瘪了瘪嘴,问道,“他们,他们是……” “哦,凌将军的军卫。你认识?” 江灵:“……不认识。” 姜映梨不出奇,她打了个哈欠,慢慢走到堂屋旁的火盆旁,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积雪,多亏了崔瑢瑢送的这件大氅,回城才不像去时一般,冻成冰棍。 当然也是因为这回的待遇好。 不但有专人专车护送,就是路上停留一晚,住的都是驿站,全程热水热饭招待,很是舒适。 姜映梨刚坐下,宁老太太就出来了。 江灵快步跑到宁老太太身边,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宁老太太就慢慢吞吞地挪步来坐下。 江灵虚虚托扶着她亦步亦趋跟随。 姜映梨见此,微微挑眉,“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般好了?像是亲祖孙一般。” 明明前些日子,宁老太太还对江灵爱答不理的,江灵面对宁老太太也是略有恐惧。 怎么就离开几天的功夫,就大变样了。 江灵一僵,抬头看向宁老太太。 宁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斜睨着她,“我们两个同病相怜,颇为有缘,便收他当个孙儿,以后给我养老送终,也不失为一个美事!” 江灵点头如捣蒜,满眼孺慕,“我、孙儿见您非常亲近,很是愿意的。” 姜映梨一噎:“……你们高兴就好。” 宁老太太抬手,江灵很是有眼色地踮起脚尖,将热茶奉到宁老太太的手掌。 宁老太太毫无使唤童工的愧疚之心,啜饮了一口,“太烫了些。” 江灵愧疚垂头吗,奶声奶气道歉:“对不起,孙儿这就给您去换。” 说着,他伸手要端走。 宁老太太觑着他的小胳膊小腿,顿了顿,“罢了,将就着喝吧!下回注意点。” “是。” 姜映梨看着牙酸,吐槽道,“您也不怕他端不稳烫着。” 江灵急忙辩驳道,“不会,我,我力气很大的。我能,我能照顾好祖母的。” 宁老太太满意地拍拍江灵的头,“乖孩子。”她抬眼觑着姜映梨,抬抬下巴,“这就得从小调教使唤,如果怕烫就不做,不过是因噎废食。” 姜映梨:“……你们开心就好。” 左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宁老太太看向她,“这次去燕城如何?可有收获?” “还真有。”姜映梨已经暖了身体,闻言,她一拍脑门,恍然想起,“我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她起身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了箱笼,李玉珠刚好端了盆热水进屋来给她洗漱,姜映梨招呼道:“大娘,你们都过来一起挑挑,可有喜欢的。” “什么东西?”李玉珠好奇地探头望来,见得箱笼里都是流光溢彩布料和厚实的皮子,她惊得连忙摆手,“我就不用了,之前不是给买了大氅和衣裳嘛。何必再浪费这个钱……” 姜映梨:“这不是我买的,是旁人送的。” “送?”李玉珠惊诧,她抬手摸着光滑顺溜的皮子,“这,这皮子恁扎实贵重,也太,太大方了吧?” 这一箱笼的东西少说也得百两起步,竟随随便便就送人? 宁老太太探手碰了碰皮子,撇嘴道,“二等的狐狼皮,凑合着穿穿吧!” 姜映梨招呼着姜青檀来挑选,又拿起一件毫无杂色的黑狼皮翻看了下,“这件挺适合沈隽意的,他皮白,穿黑色衬肤色。”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怎么不见沈隽意?” 闻言,几人的动作一顿,李玉珠眼眶微微一红,勉强笑了笑,“他,他睡着了……” 姜映梨察觉出她神色有异,又想起方才透过她的衣袖闻到的药味,凝眸问道,“沈隽意怎么了?” 李玉珠张了张嘴,还不曾说话,宁老太太便挑起一件檀紫娟子,头也不抬地回道,“哦,他病了。高热了两日,今早才退下去,这会儿还没醒呢!” 姜映梨一怔。 姜青檀本来在兴致勃勃地挑皮子,闻言,他动作一顿,低声道,“姐夫那天在大雪里站了半日求上官大人出门救姐姐。” 其实若非沈隽意腿脚不便,恐怕就不是站,而是跪了。 姜映梨瞬间明白过来,为何上官鸿的表情那般怪异,全程还阴阳怪气的,敢情是被小徒弟要挟了。 还有李玉珠为何面色憔悴,原来是为照顾沈隽意。 在她被李芳菲陷害,被小四等人带走时,沈隽意也没闲着,所有人都在替她想办法…… 她心里有些酸酸涨涨的,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色大氅,她淡淡道,“我去看看沈隽意。” 李玉珠担心地望着她的背影,小声对宁老太太道,“宁姐姐,何必说这些话呢?” 她不想姜映梨有心理负担。 宁老太太手下不停地挑选着布料,语气清淡,“她没你现象中笨。这个花色不错,比较衬你,回头开春裁剪了做春装……” 第285章 第285章 第286章 沈隽意面色微白,料峭的薄唇清浅而粉白,黑鸦的眼睫落下宁静的弧度。 姜映梨走到床边坐下,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微凉。 是退烧了。 她抿着唇,耳边是方才姜青檀说的话。 他为了救她,拖着未好的伤腿,在大雪天去求上官鸿,落了满身雪,染了这场风寒。 姜映梨说不上心底浮起的感觉,她抬手捻着被角,刚提了一下,一只滚烫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 姜映梨一怔,抬眼就对上沈隽意的朦胧睡眼。 他沙哑着嗓子,“阿,阿梨……” “嗯。”姜映梨颔首,“我回来了。” “阿梨?”沈隽意又唤了声。 姜映梨歪了歪头,“嗯,我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沈隽意这才如梦初醒,他猛然想起身,“你,你回来了?咳咳……” 话才出口,喉咙里却进了寒气,瞬间,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映梨顿了下,给他拍背顺气,足足拍了半晌,他才顺了这口气,只是嗓子沙哑得更厉害了,都听不出原先的清朗了。 “老师他,他救了你吗?” 姜映梨:“……算是吧。” 她不欲提起在燕城的事,转开眸子道,“多亏了上官大人,我才能安然全身而退。说起来,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何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听说你在上官府的冒雪站了半日?” “是不是若非给你打了石膏,你就该跪半日了?” 想到这,她就来气:“你知道你这腿多难治吗?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干脆锯掉一了百了得了。” 沈隽意移开视线,眼睫微颤:“……对不起。” 上官鸿因着上回的事有些气恼,这才会为难他,所以他才只能来一出苦肉计。 好在上官鸿惜才又心软,他只站求了一个多时辰就应承了。 但沈隽意心中有愧,生生多停留了半日,寒雪落在身上的冰冷感,令他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醒。 他从未那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所以,他想好好努力,他一定不会让姜映梨再陷入这样的险境而无能为力了。 顿了顿,沈隽意慢慢道,“这次是不是芳菲所为?” 姜映梨原本没想提起这茬,闻言,她怔愣下,“你——你怎么这般说?” 沈隽意淡淡道,“猜的。” “他们原先明明在杏花村,却能精准寻来天水村,可见是有人告知他们。而你不过是随着胡掌柜打打下手的助手,何至于有这般大的颜面被请去燕城……” 想来想去,也就是上回离开前起了冲突的李芳菲了。 姜映梨还没回答,门口突然响起一道难以置信地反驳,“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芳菲?她,她虽然有些任性,但一贯只是小姑娘脾气,从来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何况,阿梨还是她的亲表嫂啊!” 李玉珠刚煎完药端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番言论,她惊诧不已,连忙出声制止。 在她心中,娘家两个侄女都是温柔懂事的,虽然有些小性子,却也算不得上是坏心眼的。 偏生这番话还是从沈隽意嘴里出来的。 李玉珠不敢置信地警告道:“阿隽,芳菲好歹是你表妹,她如今是要准备说亲的,可断断不能坏了她的名声啊!” 沈隽意抿了抿唇,淡淡道,“娘,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你接受。但是,人会长大,也会变化,芳菲如今性子有些左了。” “她想做什么我管不来太多,但我不能让她伤害我的家人。这次,她明知那几位军爷是绣衣使,却还敢去告状,可见她是存了害人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 沈隽意继续道,“当时那位为首的军爷衣襟上绣着银鹰,那是绣衣使的标志。绣衣使素来臭名昭着,不择手段。而她在阿梨拿出药救了姥姥之后,替她解围后,竟还能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 “娘,这件事我不能轻轻揭过。我必须告知给姥爷!” “阿隽!”李玉珠抖了抖唇角,她低下头道,“阿隽,这件事就算了吧!你三舅母跟我说,家中如今对芳菲颇有意见,这回好在你姥姥没事,若是你再讲出这件事,刺激了你姥姥姥爷……” “就当多给她一个机会吧!从前你三舅舅也帮了咱们家良多,总不能真的让姥爷生气,把芳菲给逐出家门!” 闻言,沈隽意沉默了下来。 李芳菲又看向姜映梨,她泪眼朦胧道,“阿梨……” 姜映梨揉了揉额角:“……只要她下次别再惹我就行。” 她对李芳菲也是烦不胜烦。 第286章 第286章 第287章 其实,李芳菲这次找茬,对姜映梨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李玉珠从前从没要求过什么,如今想维护娘家侄女,从情理人情方面,也是能理解的。 姜映梨岔开话题,举起手里黑色的皮子道,“沈隽意,这件皮子光滑黑亮,给你新年做件大氅如何?” “我衣服够穿了。”沈隽意觑着,低声道,“你可以给自己多添几件。” 姜映梨摆手道,“我带了许多皮子回来,人人都有份的,这件是我们专门给你挑的。怎么,你不喜欢?” 听到是姜映梨挑的,沈隽意语气一转,“你的眼光自然是好。” 姜映梨满意一笑,“我去跟宁姨婆商量商量样式。” 宁老太太熟悉各种料子的针法样式,若非她的谈吐举止,还以为是专业绣娘出身。 目送着姜映梨快步离开房间,李玉珠又有些忐忑,她问道,“阿隽,阿梨她,她是生气了吗?” “您觉得呢?”沈隽意收回目光,反问道。 李玉珠:“……我,我是冲动了……只是,你三舅母虽然不着调,但你三舅的为人你是明白的。从前你风寒病倒,你爷爷不肯治,幸亏你三舅绕路来看望咱们,是他背着你夜半踏雪,一家家拍门求医。” “因为诊费不够,你三舅跪下给人磕头恳求,才让人给你先治,又回去问你姥爷借的药钱。” “还有你小时候去你姥爷家,贪凉去河边玩水,落入大河里,是你三舅当机立断不顾危险去捞你……” 李玉珠一桩桩一件件说起从前,声音哽咽,“你三舅虽比我小几岁,却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他总是能不顾性命去为咱们做这些……我……” 她何尝不知道说这些话是伤害了姜映梨,但那是她嫡亲的弟弟,手把手带大的,自是情深意重的。 “我知道。”沈隽意垂着眼脸,淡淡道,“三舅待我如亲子,我一直铭记于心。” “只是,娘,”他略略抬眼望来,“凡事不能只论情,有时也得论理。阿梨嫁来咱家,且不说从前如何,但说如今,可有半分对不起我们?” 李玉珠一怔,摇头道,“自然是没有……” 姜映梨嫁入沈家后,她因着偏见,对她不假辞色,姜映梨却从不跟她计较。 后来她也是听了廖婶子和宁老太太的话,才放下成见,解了隔阂,现在两人相处融洽。 沈隽意继续道,“若非她相助,您与我何以能病去困消,而今她既是我的妻,自也当是我的亲眷。姥爷一家待我好,阿梨也投桃报李了。” “但我们不能把这当成理所当然,毕竟那只是我的外亲,他们对我好,我自当感念,却也不能拉着阿梨与我一道去报答。更不能是以伤害她的方式,”他眸色锐利,“娘,您明白吗?” 李玉珠愣住。 “娘,事不过三。”沈隽意语气冷淡,“若是芳菲再针对阿梨,断不能轻拿轻放。若是三舅伤心,便只管怪罪我便是。” “阿隽……”李玉珠愕然地喃喃。 “这世上做错自该有惩罚,不然岂不是纵容。”沈隽意说罢,脸上浮起疲色。 李玉珠呆愣了下,讷讷地送上药碗,“你喝完药,好好休息。” 见沈隽意只点头,没有多言,她心里难受,抹着眼角,慢慢离开了。 沈隽意侧头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药碗,抬手端起,略略吹凉,一饮而尽。 他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软,特别是娘家人的问题上。 而他也知,李家上下自是极好,只是三舅娶了三舅母,自是催生出一些问题。 他想起刚才姜映梨的若无其事,抬起手背掩住了眉眼。 姜映梨跟宁老太太商量着一家人的大氅样式,还余下两张颜色暗沉的皮子,不大衬家中人的肤色,只能剩下。 江灵建提议道,“可以给家中长辈添衣裳。” 姜青檀想起姜老爷子等人,瘪嘴道,“算了,给爷奶他们添还不如送去给街上乞丐,好歹能得声谢谢。”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发亮道,“姐,不然拿去卖掉吧?这一张皮子也能卖老不少钱呢!” 皮子毒基本是从西北边境地区运送过来,到了燕城价格自是水涨船高,村里谁家能得一件大氅都能留着穿两三代呢! “这皮子质量般般,卖不上什么价。有眼力见的看不上,不懂行的也出不上价。”宁老太太淡淡道,“实在不行,裁两片给你相公和檀小子缝两个护膝,等到回头科考,贡院寒凉阴冷,待上几日,最是需要得紧。” “姨婆,这太奢侈了吧!”姜青檀忍不住吐槽,“再说,这次裁剪完大氅,余下的料子缝缝补补的也够做护膝了,何必裁剪新料子,没得浪费了!” 宁老太太一噎。 她出身好,自是不能理解农家抠抠搜搜,连里衣鞋袜都能用边角料缝制的窘迫。 “……恁不讲究了。” 闻言,姜映梨捏着下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觑见李玉珠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大娘,这还有两张皮子剩下,这皮子旧不如新,得想法子处理掉。您有什么建议?” 李玉珠勉强笑了笑,“不若卖了吧?添些银钱,你也凑手。” 姜映梨却不大想卖,她跟宁老太太的意见一致,没必要专门低价卖掉,她现在手里也不缺钱。 想了想,她突然道,“不然给姥姥姥爷当年礼吧!刚好给姥姥姥爷迎新年。” 李玉珠震惊,没想到姜映梨竟丝毫没记仇,她磕磕巴巴道,“阿梨,你,你说什么?这皮子这般珍贵,怎么……” “再珍贵的东西,总是给人用的。”姜映梨抬手把两张皮子拨给李玉珠,“我先回房归置下。” 李玉珠抱着皮子愣在当场,宁老太太觑了眼道,“这颜色咱们穿沉闷,你爹娘穿应当恰好。” 闻言,李玉珠低头望着手里顺滑的皮子,脑海里回荡着沈隽意方才的话,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她是看不懂这些东西的好赖,但姜映梨这份心意,却令她倍感愧疚。 第287章 第287章 第288章 姜映梨刚换掉身上的衣裳,姜青檀轻轻敲门,得到她的回复,才探头探脑地敲门进来。 他手里提着姜映梨的专属小背篓,“姐,你东西漏外面了,我给你送来。还挺重的!” 姜映梨随便把头发挽起,接过小背篓,像是想起什么,拨开上面遮挡的盖子和深蓝的盖布,拿出了藏在下面的匣子。 姜青檀好奇道,“姐,这是什么?” 姜映梨没答话,而是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亮闪闪的银子,足足一百二十两现银。 “姐,怎么,怎么……”姜青檀满眼震撼,捂住嘴,压低嗓音道,“不是,你不是去被抓过去的吗?哪来这么多的银子啊?” 姜映梨斜睨着他,“当然是赚的。” “啊?”姜青檀睁大眼,“凌将军给的?” “景王。” 姜青檀想起当时进屋,抬眼觑见的那位金尊玉贵仿似最温润漂亮的玉石堆砌而成的王爷,他就粗粗看了一眼,就被随侍的侍从呵斥着低下了眼。 虽然那位王爷瞧着好似好说话的模样,但姜青檀还是倍感压迫,之后再不曾敢多看对方一眼。 此时闻言,他忍不住羡慕,“这景王殿下看着颇为威严,想不到人这般大方……连姐姐你跟着胡掌柜打个下手都能得这般多的赏赐。我应当也跟着被抓去才好呢!” 姜映梨:“……” 她不想说这是诊费。 赏赐是那一箱笼的东西。 “你好好学习,学以致富。”她干巴巴鼓励了句。 姜青檀羡慕完,倒也不妒忌,他小声道,“这些钱姐你可得藏好了,莫要叫姜青榕他们知道了。我听说啊,最近姜家闹得不可开交得很呢,估摸着这个年都过不下去了……” “来找你了?”姜映梨反问道。 “嗯。”姜青檀挠了挠头,“我爹来找我回去,说是家里已分了家,以后叫我过年回去吃饭,不能让大房再占便宜了。” 姜家说是分家,其实只是分了田地,没彻底整个割裂。 所以,如今三房自然觉得自家人口少,吃的饭比大房少,少占了便宜。 姜映梨颇为无语:“……” “光想着吃饭作甚?春晓酒楼呢?” “我爹说,年后他就要去春晓楼当监工了。”说到这,姜青檀就兴奋起来,“您说说,姜青柚也是能瞒事,这么大个酒楼,她都没往家里说,反而是让娘家舅舅一家在那管。” “爷爷现在生气,反正给姜青榕添了坑后,这酒楼大半都得是家里的了,以后赚的利润也得往家里交一份。好歹是把填坑的钱先还回来!” 姜映梨听着,觉得这姜老爷子还是偏袒大房的。 姜青檀说完姜家的事,最后觑着姜映梨,期期艾艾地道,“姐,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嗯?”姜映梨回神。“怎么这么问?” “我们都听到了。”姜青檀小心翼翼道,“这次你是被李芳菲陷害的吧?若不是她,你不会被抓去燕城。但沈伯母好像不想追究的样子……” 说到这,他也有些生气,“那李芳菲恁是讨厌,就因为姐夫不喜欢她,她就几次三番的害姐姐你。莫非是觉得姐姐你和离了,姐夫就一定会娶她不成?” “姐夫先前都义正言辞拒绝她了,她脸皮忒厚了些。” 说到这,他望着姜映梨,严肃道,“姐,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是想找李芳菲麻烦,我一定帮你的。” 姜映梨:“……她用不着我找她麻烦。” 顿了顿,她拍了拍姜青檀的脑袋,“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多放些在课本上。” 姜青檀摸了摸被拍疼脑袋,打量着她的神色,“可是姐,你不是生气吗?” “我哪里看起来像是生气?”姜映梨无语。 姜青檀:“……是沈伯母说的。” 姜映梨微微一怔。 姜青檀小声道,“刚才沈伯母说她没脸见你,让我替她道个歉。她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站偏了,还请你莫要介怀……” 姜映梨怔忪,略略垂眸,淡淡道,“我没生气。” “啊?那李芳菲……” “她李芳菲与我有何干系。”姜映梨表情冷淡了下来,“我与李家的关系不过是沈隽意。我欠了沈隽意,在……结束前,自当是替他达成所愿。” 她并不在意李芳菲,倒不如说,李家上下她都不在意。 她垂着眼眸,拨弄着匣子里的银子,银子撞击木盒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显得尤其的冷清。 “虽这次是李芳菲之故,但沈隽意为我去求上官鸿,惹了他的气恼,甚至大病一场。我若是再不依不饶,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无益。” 姜映梨不想给他们间的合作带来更多阻碍。 “而且,”姜映梨略略扯扯唇角,“事不过三。” 姜青檀听得云里雾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姐和姐夫仿佛是两家人的样子? 说起来,她姐似乎从来没喊过沈伯母作娘,而是大娘。 姜映梨摇了摇头,“没事。” 姐弟间的谈话到此为止,姜青檀一脑门子雾水的被赶了出去。 眼看着临近过年了,家里再次忙活了起来,但此时沈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何夫人亲自来了一趟。 第288章 邀请过府过年! 第288章 邀请过府过年! 第289章 邀请过府过年! 何夫人穿着绛紫百花穿蝶长裙,披着洁白的狐裘大氅,很是素净雅致。 不过,她也并非是一人而来,同行的还有何容瑾,身后仆从抬着两个箱笼。 李玉珠不妨何夫人登门,还送了礼,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何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我们不能收这些贵重东西……” 瞧见焕然一新的沈家,何夫人眼底飞快掠过惊诧,旋即想起上回赔偿的五十两银子,瞬间心中明了。 “不过是些简单年货,年前我夫君下头的人送来的,我挑拣了些好的来送人。阿梨嫁来你家,多亏你们照顾了。”她一改上回的姿态,笑容温柔地与李玉珠寒暄了一遭,“……这房子翻新得很是不错。” “其实阿梨照顾我们居多,阿梨是个好的。就说这屋子,也是托阿梨的福,非说冬天住着漏风又危险,就喊了人帮着修缮了下。”李玉珠拘谨地搓着手,“外头冷,何夫人您快请进,屋里拢了炭火盆,暖和。” 何夫人颔首,走了两步,李玉珠就看见了她身后亦步亦趋的何容瑾。 何夫人这才想起,指着何容瑾道,“这是我小儿子,容瑾。阿瑾,快喊人。” 何容瑾规规矩矩地垂头作揖,“小子阿瑾问伯母慈安。” 他着一身淡青色冬装,在冬日里仿似青竹般挺拔,很是显眼。 李玉珠微讶,“这,这何公子真是俊俏!姐弟两长得真像,特别是眼睛,随了夫人你。从前你那双眼睛最是好看了……” 李玉珠说了两句,突然想起从前何夫人在府中时,因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总被人攻击是狐狸精。 何夫人似乎也忆起这些回忆,嘴角的笑容一顿。 她可不觉得姜映梨像自己。 但凡她有五分随了自己的美貌,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 不过,想起此次来的目的,何夫人又强打了精神,弯起唇角道,“你家阿隽才是少年英才,我家这个也就是长个个头,其实就是个榆木疙瘩。” 何容瑾听见自己像姜映梨,不禁微微弯起唇角,他落在后头,随在李玉珠身侧,小声问道,“沈伯母,我真的跟姐姐很像吗?” 李玉珠想了想从前姜映梨未发胖前的模样,认真回道,“你姐是姑娘家,自是更漂亮些的。何公子是英俊!” 何容瑾有些失落。 何夫人闻言,突然转眸望来,“阿梨不在吗?” “前头阿檀的外祖家送了不少干货过来,她跟阿檀送了些去狗蛋家,现在应当回来了。”李玉珠刚说完,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姜映梨回来了。 她收雨伞,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头也不抬地道,“阿檀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咱们……” 她话还没说完,抬头就觑见立在房内的何夫人,余下的话就吞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姜映梨有些烦躁。 又来了。 何夫人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抬手就要拉她的手,“阿梨,你回来了。” 姜映梨微微蹙眉,隐忍地避开,眸色微冷,“何夫人,你来作甚?” “阿梨,你瘦了。”何夫人仿似没看出她的排斥,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瘦了后,优越的五官逐渐凸显出来,美人胚子的底子也遮挡不住,不禁很是满意。 “临近年关,总是该阖家团圆的。我跟你弟弟是来接你过府过年的!” 姜映梨闻言,面色瞬间古怪了起来。 “接我去何府?何玲瑶肯答应?” 以她跟和何府的恩怨,便是不敌视仇怨,也该是两看两相厌的。 何夫人一噎,她垂下头,“阿瑶她,她去京都治病,雪路难行,恐有危险,今年便不回来了。” 心爱的孙女只能留在京都,寄人篱下过年,为此何老太太没少埋汰她,这阵子她不但要忙府中的采买年货,人情往来,还得应对老太太的刁难。 所以很是清减了些。 顿了顿,何夫人又打起精神,扬唇笑道,“家里人口少,就想着邀你过府一起,一家人热闹热闹一回。毕竟咱们母女多年不曾相聚,还有你弟弟,”她拉过何容瑾,“阿瑾他听说要邀你过年,兴奋了半晚上呢!” 她知道姜映梨看重情义,何容瑾曾经帮过她,自是比她这个娘亲在她心中更具有份量些。 何容瑾眼眸亮闪闪地望着姜映梨,羞赧地唤道,“……阿姐。” 不知为何,明明都是姐姐,他骨子里对着姜映梨就是更亲近些。 姜映梨嘴不擅长应对的就是何容瑾这种人,她别开眼,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我姓姜,你们姓何,哪来的一家人热闹。” 说着,她指了指屋内,“再不济,我也嫁人了,合该跟沈家人过年。” 何夫人不曾想她拒绝得这般干脆,嘴角一僵,“阿梨,你何必这般排斥娘。是因为阿瑶的事吗?我知道这件事当时我做得不够好,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明白……” “我明白你在何家处境艰难。”姜映梨飞快截断她的话,忍着心口的躁动,冷冷道,“所以,我们就如从前,各自安好即可。” “亦或者说,”她眯眼打量着何夫人的神色,“团圆不是此行的目的。何夫人,咱们也不必谈什么母女情深,与其说这些虚话,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告诉我,你到底想找我有什么目的?” 何夫人不曾想姜映梨这般敏锐,她脸色有些不自然,“你这话说得,咱们母女叙叙旧,谈什么目的……怪难听的。” 姜映梨懒得跟她虚与委蛇,“那就请回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何夫人慌忙扯住她的衣袖,紧张道,“阿,阿梨,别,我说,我说就是。” 姜映梨回头望她。 何夫人舔舔唇角,拟定好的腹稿在喉间滚动,她慢慢道,“我听说阿梨你在一位名医手下当药童,他连平阳世子的病都能治好,想来医术高明。我婆婆病重,我想请你帮忙引荐一二!” “就这?”姜映梨挑眉,立刻把胡掌柜的地址报出来,“你去找吧!” “你,你不陪我去?”何夫人愕然。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第289章 阿梨,你和离吧! 第289章 阿梨,你和离吧! 第290章 阿梨,你和离吧! “你离了槐花镇多年不认路。”姜映梨不解,“难道何家车夫不认路?” 何夫人一噎。 姜映梨看着地上摆着的两个大箱笼,“对了,这年礼抬回去吧!” 何夫人见姜映梨油盐不进,心中委屈之余,不禁着恼,“阿梨,你非要跟我分得这般清楚吗?是,这么多年我不曾来探望你,是我作为母亲的失职。” “可我也有苦衷。我身份卑微,又是二嫁之身,若非有幸,何以能入何家大门?上头有强势婆婆,下面是两个难缠的继子女,我日日如履薄冰,唯恐一脚踏空,就沦落深渊。” 说到这,何夫人就悲从中来,她指着何容瑾道,“你再看看你弟弟,他虽是何家公子,却也不能跟何荣轩等人比拟。他为你得罪了何荣轩兄妹,现今老太太着恼了他,觉得他吃里扒外。” “但就是这样,我想着趁着过年好氛围,说服了老爷,邀你过府一叙,大家把误会说开,以后都和和美美的岂不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何必与何家以卵击石。” “我这一片苦心,你为何就是不明白?” 何容瑾扶住踉跄的何夫人,蹙眉低声唤道,“娘,您快别说了……” “我为何不说?旁人只看到我在何府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谁懂我心中酸楚?”何夫人眼眶微红,“阿梨,既然何家给了台阶,你何必非倔着不放?你就当心疼心疼为娘不行吗?好歹我也十月怀胎生了你。” 李玉珠本来悄然退出去准备茶水,让出空间给她们母女几人,不曾想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屋里吵闹起来。 她一惊,回来就听到何夫人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诫以及诉苦。 “……何夫人,您先喝口热茶缓缓。” “沈嫂子,你帮我劝劝阿梨吧!她怨我恨我都认了,但总得给我机会补偿,而不是母女反目成仇。你也是当娘的,定然是能明白我的心情的,是不是?” 何夫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握住李玉珠的手恳求。 李玉珠手一抖,热茶险些溢出来,她堪堪放回桌上,硬着头皮接话,“阿梨自有主张。” 顿了顿,怕何夫人没听明白,她补充了句,“我都听她的。” 除了牵扯到自家娘家人,其他事情上,李玉珠是绝对全站姜映梨的。 其实,她也摸不准何夫人的具体心思。 要说何夫人疼姜映梨,上回她还亲自下场来劝姜映梨跟自家儿子和离,成全自家继女。 但要说何夫人不疼姜映梨嘛,她这大包小包的也没少送东西,言辞间也很是关切。 何夫人一噎。 李玉珠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曾见过当婆婆这般利索信任儿媳的。 一时间,她心情颇有些复杂。 她本以为姜映梨这亲事实是糟糕,丈夫瘟神,婆婆挑剔,公公早逝…… 如今看来,沈隽意勤奋上进,俊美清隽,婆婆懂事明理,不爱管闲事……还无需侍奉公公。 姜映梨突然开口的问话,拉回了她的心神,“既然谈不拢,那趁着现在雪小,赶紧回去吧!下次别再来了!” “阿梨!”何夫人喊住她,抿唇,“你如何才肯跟我们回去?” 姜映梨回头,“谁让你们来的?” 何夫人咬了咬唇角,半晌,她似是终于扛不住,缓缓道,“是我家老爷。阿梨,我的话不是骗你的,我们是真请你与那位大夫前去府中看诊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何家想讨好平阳世子,听说你曾经见过世子几面,就想邀你过府。一来是打探打探消息,以查得世子喜好,二来则是……希望你在世子跟前说说好话。” “听说平阳世子的娘舅谢家出了几位朝中大将,长年驻守边境,何家年前积压了一批货物,只得跟军营交易。不但能回本,还能搭上谢家的关系,此后也许有机会打通去关外的商队。” 何夫人略略讲了几句,姜映梨瞬间明白过来,她嗤笑一声。 “我可没这般大的本事,能说动平阳世子和其娘舅家。” 何夫人急忙道,“但是平阳世子很是看重你,他……”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岔了嘴,何夫人又连忙住了口。 倒是懵懵懂懂的何容瑾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惊愕,“娘,我们不只是邀姐姐过府过年吗?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牵扯这么多事情来? 何夫人没有理会傻白甜的儿子,而是顿了顿,目光坚定道,“阿梨,何家能给你更好的。” 顿了顿,她朝着李玉珠和何容瑾道,“让我们母女说两句体己话吧!” 李玉珠担心地望了眼姜映梨,便领着一步三回头的何容瑾离开了正屋。 姜映梨扯了扯唇角,“你想说什么?” 何夫人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一块精美绝伦的玉佩,送到姜映梨跟前。 “什么意思?”姜映梨没有接。 何夫人小心翼翼地取出玉佩,触手的温润让她有些恍惚,她慢慢道,“这是何家主母代代相传的玉佩,乃是以极品上等和田玉所雕刻,这上面是刻着的是何家的家徽……” 姜映梨不耐烦听这些,她淡淡道,“直说。” 何夫人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姜映梨,语气郑重道,“阿梨,跟沈隽意和离吧!” “哈?”姜映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摸了摸耳朵,“何玲瑶还没放弃?” 第290章 许诺你正妻之位! 第290章 许诺你正妻之位! 第291章 许诺你正妻之位! “不是阿瑶。”何夫人摇摇头,举起玉佩,以一种自豪的奇异语气道,“我这次是来替何家长子何荣轩向你提亲。” “阿梨,何家许诺,只要你与沈隽意和离,他们会立刻下聘。他们不会介意你的二嫁之身,以八抬大轿迎你风风光光进门!” 说到这,何夫人的语气变得激动,“届时,我们母女在何家互为扶持,守望相助。” 姜映梨:“……谢谢,我暂时没有换相公的打算。” 何夫人见她拒绝,甚是不解,她苦口婆心劝道,“阿梨,我知道你跟沈学子有感情,沈学子也的确是仪表堂堂,但你应当明白,好看不能当饭吃。” “你如今在沈家,事事亲力亲为,甚是操劳,便是容貌身段都深受影响。可你嫁入何家就不同,虽也有不如意之处,日子却也是截然不同的。” 姜映梨挑眉,淡淡拒绝,“我牙口硬,吃不来软饭。” 何夫人一噎,“阿梨,你别跟我使性子。何荣轩无论外貌才学比起沈学子也不见多逊色。何家富庶,朝中更有亲眷为官,这些年在柳城已然隐是魁首之态。” “而且,何家愿以正妻之礼娶你。这已然很是有诚意了!阿梨,你别任性,听为娘的话,娘总是不会害你的。” 姜映梨心口涌上烦闷之时,又翻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是原主的干涉。 她忍了忍,不想再谈下去,刚要说话,屋内突然响起东西落地的哐当声音。 是沈隽意的屋子。 姜映梨快步走进屋内,沈隽意微微起身,怔然望着地上碎裂的茶碗,闻声抬眸,“抱歉,没拿稳。” 说着,他探出半截身子欲要捡起床边的瓷盏碎屑,被姜映梨给制止。 “别乱动,等会扫掉即可。渴了?” “……嗯。”沈隽意垂着眉眼,看起来似有几分委屈。 “我给你倒水。”姜映梨将他扶正,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刚要转身,何夫人就紧随其后追进屋。 “阿梨,你听娘说……” 何夫人刚入内,就看到哪怕病中,依旧光风霁月的沈隽意,霎时尴尬涌上心头,她略略别开眼。 “咳咳,原来是沈学子……许久未见,可否无恙?” 沈隽意脸上的表情顿敛,淡淡地颔首,“多谢何夫人关切,甚好。” 顿了顿,他漫不经心地抓住姜映梨的手,五指微张,与她十指相扣。 指尖骤然的温热触碰令姜映梨浑身一震,刚要抖开,手指蓦地收紧,她一惊,扭头看向沈隽意。 沈隽意面色平静,略收力道,狭长的眼眸藏着深不见底的冷厉,他慢条斯理地抬眸:“方才听闻外间争吵,不知夫人此来,是为何事?我身为阿梨的夫君,可否也能听上一听?”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何夫人拿不准他是否听清内容,刚想着如何描补一二,就听姜映梨开口。 “没什么。”她望着何夫人,冷冷道,“何夫人,你我所求不同,我也没你那般的野心。请回吧!” “阿梨!”何夫人本来还不好意思,见她冥顽不灵,气急跺脚道“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何必这般钻牛角尖!” 顿了顿,她觑了眼沈隽意,忍住气,主动递台阶:“你不必着急回复,好好思索一番,年后再说不迟。”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屋内。 姜映梨蹙眉,指尖徒然一疼,“啊……” 沈隽意回神,他略显局促地松开手,见她手指微红,心疼地轻轻揉搓了下,“对不起……” 他闪神了。 他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摩擦时瞬间带来一股难以忽视的触电感,姜映梨猛然手一缩。 沈隽意手里一空,瞳孔忽的一缩,他抬头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也察觉到太突兀,她摁了摁额角,低声道,“我去给你倒水。” 目送着姜映梨逃避离去的背影,沈隽意摩挲着指尖,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家里的隔音不算太好,方才何夫人激动之时,也不曾注意音量,他零星听到了些言辞。 何夫人至少还要些脸面,刚才没有在沈隽意跟前脱口而出,要求他与姜映梨再和离后,嫁入何府当她继儿媳妇。 而姜映梨并不想与他提起此事,才会匆匆把何夫人打发走。 姜映梨出来时,李玉珠和宁老太太正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满脚泥泞的江灵,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抱着一颗翠绿的塔塔菜。 他自从来了沈家后,与宁老太太很是亲近,宁老太太也一改往日里闭门不出,最近偶尔会带着江灵出门去摘摘菜。 两人相处得很是愉快。 江灵是小孩儿心性,从前拘着规矩,现在到了农家,见到了这些新鲜事物,人都变得活泼了不少。 何夫人来时刚好宁老太太儿孙不在家,刚摘了塔塔菜回来,觑见何家远去的马车,又见李玉珠满脸愁绪地站在门口,宁老太太不解地上前,跺了跺鞋上的雪。 “这是怎么了?” 李玉珠探手指了指,“……阿梨的娘来了……也不知道怎的,刚怒气冲冲的走了,这年礼也没带走,如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老太太看见墙边摆放着两箱笼东西,微微挑眉,刚巧姜映梨出来,她努了努嘴,“喏,东西。” 姜映梨微微一凝眉,淡淡道,“先放着吧!回头我送回去。” 说着,她就越过两人去了厨房,倒了一杯热茶给沈隽意送去。 两人见姜映梨表情不对劲,面面相觑。 宁老太太好奇:“……她生气了。那何家的做了什么?” 要知道姜映梨并不是个情绪波动大的人,极少会与人生气争执。 “……不知道。就避开我们聊了两句……”李玉珠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映梨送完水,都没顾上沈隽意欲言又止的表情,回了房间,坐在床边,原主的情绪在何夫人离开后,慢慢得到了平复。 姜映梨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与何荣轩的几次会面都不愉快,中间更夹着何玲瑶的旧怨,何家仅因着子虚乌有的打探就敢许诺娶她为何府正妻,这未免太奇怪了! 第291章 三赢 第291章 三赢 第292章 三赢 何夫人气势汹汹地离开沈家。 何容瑾不知她为何突然变脸,只来得及跟李玉珠拱手道别,便匆匆跟上。 回城时,何夫人面色冷凝,一言不发,何容瑾有些忐忑问道,“娘,您跟姐姐……是起了争执吗?” 何夫人咬牙恼道,“什么姐姐?我看她是在农家呆久了,脑子都待木了。什么是对她好,她竟都不知道。” 她不但恼火姜映梨的不听劝,更担心的是要回府如何应对何家人。 上回何玲瑶的事,是老太太交代的,她没办得妥帖,惹了老太太的不悦。 这次是何老爷亲自吩咐,她又没做好,回去又该交代? 想到此,何夫人就倍感苦闷,眼眶都红了,“她怎么就是不懂我的一片苦心呢!” 何容瑾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看何夫人难过,他身为人子,自是该为其分忧。 “……娘,姐姐毕竟与咱们多年未见,前面又隔着阿瑶姐的事,难免不愿跟我们回府。”顿了顿,他低声道,“而且,姐姐说的不无道理,祖母定然不愿见到她。我看姐姐如今在沈家过得也很是开怀……” 他刚跟李玉珠闲聊了两句,发现姐姐在沈家过得很是快活自在,何必非把姐姐拉入何家那压抑漩涡里。 他虽盼着和姜映梨相认团圆,但也不愿意姜映梨入府被刁难。 何夫人见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着恼地瞪他,“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穷开心能叫做开怀吗?” 若是能女儿能嫁入沈家,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替他盘算,他怎生就不懂? 何容瑾抿唇,低下了头。 待得回了何府,立刻有下人通知她去书房。 何夫人整理一番仪容,这才慢慢吞吞地走过去。 临近年关,何家生意更是忙碌,何老爷忙着盘账,何荣轩身为长子,又已然放假,便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学习。 书房里烧着地龙,何老爷素来爱附庸风雅,墙角的小几上放着盛放的白梅,悠悠然地绽放,屋里都是淡淡的梅花香。 听见推门声,何老爷刚盘完手里的一本账本,喝着上好的毛尖歇息。 “你回来了?”何老爷微笑地朝她招手,“冒雪出行,辛苦你了。” 何夫人温温柔柔地笑着上前,“能给老爷分忧,是我应当所为。何谈辛苦!” 何荣轩持着紫毫笔的手一顿,暗暗撇嘴。 何老爷很是受用,他拉着妻子关切道,“如何了?” 何夫人脸色略略一僵,“阿梨她,她这孩子重情,沈学子腿伤卧病在床,她此时若是抛弃他走,难免落了个狠心毒绝的名声。” “故而,阿梨说容她考虑一二,我看时间也充裕,毕竟世子年后才会回来。” 闻言,何老爷虽有些不悦,但这重情重义的言辞,倒是很得他的心。 商人重利轻别情义,同时他们又很看重旁人的信誉仁义。 “有道理。瞧着是个仁善的孩子,也难为世子殿下惦念夸赞,今后是我何家有福气。”他跟着夸赞了一句。 “呵。”何荣轩嗤笑一声。 书房里很是安静,冷笑声就显得突兀而响亮。 “真是一脉相承。” 何夫人一僵。 何老爷不悦,瞪了眼儿子,拍拍何夫人冰凉的手,“夫人风尘仆仆一路,先回去暖暖身子,歇息会儿。” 何夫人低头应着,悄然退出去,合上了门。 没了旁人,何老爷扭头看向何荣轩,“我们不是已然说妥当,你此时发哪门子的脾气?” 何荣轩扯了扯唇角,“我没发脾气。我只是看不惯这副明显爱攀高枝,却还用遮羞布遮挡一二的下作行径。更为沈隽意不值!” 沈隽意为姜映梨严词拒绝了他亲妹妹,令他妹妹落得个伤残的下场。 姜映梨倒是好,她娘一去,她就能颠颠儿愿意嫁入何府,与她娘共侍父子,实是令人不齿! 他还听说沈隽意此次重伤,就是为了掩护妻子,虽然姜映梨此次也在房屋倒塌的救援中,得了美名。 但并不妨碍何荣轩不喜她。 “果真是与她娘一模一样。” 何老爷感到了冒犯:“……”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样反倒是更便利。若她当真与丈夫情深义厚,我们还完不成平阳世子的交代。” 顿了顿,他拍着儿子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何家未来的家主,自当承担责任。若只是许出正妻之位,就能拓展咱们何家,得了平阳世子的欢心,倒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买卖。” “而且,就是娶回来当个摆设,回头你若是有欢喜之人,直接纳回来便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理所当然,你继母也会理解你的。” 在何老爷看来,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姜映梨既非清白之身了,又无得力背景,她的一切今后都来自何家,自然就会听从何家的安排。 而平阳世子要的是姜映梨当听话的傀儡,他们何家便把她调教成。 这便是平阳世子跟何家的交易。 平阳世子要的是姜映梨能成为他的麾下,源源不断的提供药,最好能为他所用。而控制女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夫家的拿捏。 他这样做的办法,一来可以报复沈隽意,二来则是达成自我目的,三来收拢何家,可谓是一箭三雕。 对于何家而言,能通过姜映梨搭上平阳公府和豪奢的谢家,已然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姜映梨能通过婚姻,嫁入何家,从此富贵荣华加身,实现阶层的跨越,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通下来,算是三赢。 闻言,何荣轩抿了抿唇,这回总算是没再反驳了。 其实若非何容瑾跟姜映梨是姐弟,其实何老爷更属意让何容瑾来填坑。 毕竟长子的婚姻对于家族而言,更加具有价值,能娶到更加强力的姻亲,但如今只能这般委屈何荣轩,何老爷也倍感遗憾。 第292章 姜映梨是被孤魂上身了吧 第292章 姜映梨是被孤魂上身了吧? 第293章 姜映梨是被孤魂上身了吧? 何夫人的来访,并没有给沈家上下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时何夫人的出行车马太过打眼,兼之送的那两个箱笼,落在农闲的众人眼中,就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八卦点,纷纷谈论起何夫人的传奇人生。 姜家自然也有所耳闻。 姜青榕和姜青柚都倍感愤怒。 姜青榕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姜映梨那个自私鬼就是故意不帮我,想要看我笑话的。她娘连过年都惦念着给她送礼,可见她要是肯出面去何家,有她娘吹枕头风,何至于害我至此!” 姜青柚正在剪福字,闻言,剪刀一歪,锋利的剪子擦过指尖,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她忙抬手送入口中,唇齿间都是血腥气。 “唔……” 姜大伯娘才跟二房在厨房炸完萝卜素丸和莲藕小肉丸等年底要用的硬菜,冬日里洗洗切切的,甚是累人。 她已经许久不曾做过这些脏活累活,但自从出了隐瞒酒楼之事,姜老爷子夫妇对他们大房就有了偏见,特别是姜老太太本来就偏袒三房。 如今姜老太太舍不得动大儿子,对着大儿媳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最近指使着姜大伯娘团团转,从大扫除擦洗,到厨房活计,样样都没少了她,反倒是姜三婶还得了些清闲。 姜大伯娘累得浑身都散架了,手更是冻红得如萝卜条,最让她心疼的是,姜老太太把她私房买的金簪银镯都给搜刮走了。 她走进屋,见到女儿受伤,连忙快步走过来,“怎么那般不小心?见血可不吉利,好在今日不是初一,不然得倒霉一整年的。来,快擦擦,包住了。” 姜青柚接过她递来的手绢,小心地擦干指尖的血迹,抿唇不悦道,“我会注意的。” 姜大伯娘看了眼桌上还剩下的一沓红纸,叹了口气,坐下道,“我来剪吧!不过,阿柚你也得多学学,姑娘家的总是该心灵手巧的。不然,以后你嫁去莫家,难道还要家里给你剪纸送过去吗?” 姜青柚:“我明白,只是听到阿梨的消息,走了神。” 听到提起姜映梨,在场几人刹那间都陷入沉默。 “……” “阿梨是在记恨咱家。”姜大伯娘慢慢道,“早知道她娘会寻回来认她,还能得个何家这般厉害的后爹,咱们当初也不该做绝了去。” 姜青榕不赞同,“娘,咱们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是,替嫁的事虽不地道,但敛舟摆明看不上她,两个人凑对也是怨偶。” “倒是嫁去沈家,看沈隽意还很是稀罕她。再说,她变成这肥猪模样,能寻到沈隽意这种……合该感谢我们才对。不然,沈家哪里会让她入门?” 姜青柚听到“肥猪”二字,指尖颤了颤,垂下了眼眸。 姜大伯娘觑了眼女儿,低声道,“是啊。她这孩子现在伶牙俐齿得很,连你爷奶的面子都不肯给,实是棘手得很。” 姜青柚也有些后悔。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姜映梨嫁出去了。 这样她就还是姜家的人,说破了天去,都无法忤逆家里长辈。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还有沈家撑腰。 “……你们也觉得姜映梨变了是吧?”姜青柚眯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出疑惑,“出嫁真的会让人变得截然不吗?” “为何这般问?”姜青榕不解,“姜映梨不一直这狗脾气吗?” “不,从前的她只会胡搅蛮缠,任性胡诌,惹急了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现在的她,虽然说话依旧不中听,但遇事沉着冷静……”姜青柚捏着下巴想了想,神色沉重,“你们说她是不是……” 姜大伯娘恍然,她蓦地拍桌站起,“她该不会是撞邪了吗?” 姜青榕:“——??” “娘,这不可能吧?” “你不懂。你姥姥家隔壁村就曾经有个人上山打柴,被孤坟的野狐狸撞了魂,回来后性情大变,要不是被抓到半夜偷邻居鸡生吃,大家还以为只是遇事所致。”姜大伯娘说着,看向姜青柚。 “那日阿梨她撞得头破血流,被送去沈家时,刚好是傍晚,逢魔之时啊!” 姜青榕:“……子不语怪力乱神。娘,您该不会说姜映梨也是野狐狸上身了吧?野猪我还信两分!” 姜青柚心中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姜青榕一脸懵逼:“不是,你又明白什么?” 他怎么感觉跟不上两人的节奏。 姜青柚认真道,“娘,待得大年初一,咱们就去三清山上的庙里请个符咒来镇压这恶鬼。” 姜大伯娘颔首。 母女两一拍即合,姜青榕满头问号,“咱们不是在那何家夫人吗?姜映梨欺骗了咱们啊!你们怎么聊这些鬼神怪作甚?” “难道我现在还不够惨吗?我不但被姜映梨夫妻害得不能去书院了,连科考都得耽搁三年,你们都不能想想法子吗?” “难道哥哥还以为现在去求那何夫人有用?别天真了!”姜青柚扭头觑着姜青榕,抬头挺胸道,“只要等到驱走孤魂恶鬼,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她就说为何她事事不顺,原来那根本不是姜映梨,而是一个恶鬼上身,所以才能施法令她吃瘪。 等到驱邪成功,姜映梨会变成从前愚笨恶毒的模样,届时自是能手到擒来,拿捏妥帖。 其实何止是姜青榕气恼,姜青柚最近也过得很是不如意。 酒楼的事被捅出去后,姜三婶夫妇已经往柳城去了一趟,已经趾高气昂把她舅舅和舅母打发走了,现在她不但得罪了舅舅一家,三房已经一副把酒楼占为己有的嚣张模样。 若非如今临近过年,酒楼只能暂停营业,姜三婶夫妇都能住在酒楼里不走了。 想到开年后要面临的窘况,姜青柚就头疼欲裂。 第293章 不打自招 第293章 不打自招 第294章 不打自招 大年二十九,李玉珠独自去了趟李家送年礼。 李母已然好转,不但能够下地走动,就是说话也中气十足了。 见到李玉珠大包小包送来的东西,特别是里面那两张油光华亮的皮子,很是惹眼。 李嫂子探手摸着,喜道,“这皮子真水滑,用来做件大氅,定然很暖和。前阵子我看到镇上布庄里就进了几匹,得不少银子呢……” 闻言,李母蹙眉推拒,“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钱省着点花。没事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作甚!我们这些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用不上这些好东西。” 李方氏进来端茶送水,眼珠子一转,“娘,您要是不中意,没关系,给我家福瑞。他这回受了寒,就是穿着不够暖,有了这皮子定然能早日好起来的。” 说着,她抬手就要来夺。 李嫂子眼疾手快摁住,皮笑肉不笑道,“三弟妹,这是妹子要孝敬爹娘的。” “这不是娘不要……” 李母斜睨着她,瞬间李方氏蔫了。 李母:“好了,玉珠,快快拿回去退了,再不济留着给阿隽也好。他读书辛苦,可不能再着了凉。” “娘,这不是花钱买的。”李玉珠骄傲地笑着,解释道:“这是阿梨陪同胡掌柜去燕城出诊,得了贵人青眼,贵人赏赐的。” “这两件是阿梨特地孝敬给您们二位的,说冬日苦寒,您和爹老人家怕冷,合该穿皮子暖和。” “阿梨这孩子就是有孝心啊!”李嫂子嘴快接话,笑眯眯道,“阿梨真是贴心,娘,您这可不能拒绝了,不然岂不是伤了孩子的心。” 她知道李母对姜映梨有偏见,但李嫂子对姜映梨印象倒是挺好,故而也愿意替她多说说好话。 李母一怔。 先前因为外孙的腿以及姜映梨那日放出的狠话,她对其感官极差。 若非外孙不肯,她都想劝外孙速速休妻再娶。 却不曾想,这回她被气得病重,竟是托了姜映梨的福活下来,而今得了好东西,她竟还惦记着给自己送来。 瞬间,李母心情很是复杂。 “……嗯。” 她话音刚落,门口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 “不可能!姜映梨怎么会没死?” 李芳菲提着一篓子炭,站在门口,一脸难以置信。 她本来过来添炭火的,没想到竟听到这番话。 姜映梨被抓走后,不是应该治不好贵人,然后被打入大狱,被折磨问斩的吗?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还得了贵人青眼和赏赐! 她姜映梨何德何能,能走这狗屎运! 李嫂子不乐意听,板着脸道,“芳菲,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活的,你都是大姑娘了,注意点分寸。阿梨是你表嫂,你放尊敬些。” 顿了顿,她指着皮子道,“这皮子昂贵,阿梨身为外孙媳妇都知道孝敬你奶。你也需得跟她学习,莫要再忤逆你奶,惹她着急生气!” 李芳菲根本没听进去她的劝诫,她把手里的篓子一丢,飞奔进来,一把夺过皮子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跺两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人说过的……她怎么可能不会死……” 李嫂子一惊,急忙推开她,心疼地捡起,看到两个脚印,气恼不已,“芳菲,你在干什么?这上好的东西,你这么糟践?” 李芳菲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絮絮叨叨着念着:“不可能……” 众人不解,李玉珠面色复杂,她咬住唇角,不敢置信道,“芳菲,竟然,竟然真的是你告的状吗?” 先前李玉珠还不相信,在她看来,自家侄女兴许有些小任性小盘算,但心肠并不坏。 哪里想到,她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做下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什么告状?”李母皱眉。 李芳菲并不理会众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气,还被人嘲笑调戏,差点没全须全尾的回来,结果沈家没事便罢了,姜映梨竟也安然无恙。 那位谢大人莫非是在诳她? 李玉珠见李芳菲状若癫狂,并不理会自己,心中难受,又质问了一句:“芳菲,你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李母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李嫂子扶住微微颤抖的李玉珠,轻声问道,“大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李玉珠捂着脸,觑了眼李母,没有吭声。 倒是李芳菲被问急了,咬牙跺脚,不打自招:“是,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都是为了我爹,若不是我前去跟几位军爷求情,我爹哪里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这句话是彻底地打破了李玉珠的自欺欺人。 李玉珠咬紧了唇,眼眶微红。 此时,李嫂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脑子转了转,半晌,才吐出了一句,“所以是……芳菲当时说去找人救她爹了,是,是去找了上次来的那几位军爷?他们,他们去你家抓人了?” 她以为李芳菲是告状说江灵在沈家,并把责任都推卸在了姜映梨身上。 李玉珠怔怔然地点头。 李嫂子:“??” 她难以相信地瞪向李芳菲,“芳菲,你便是再着急也不该做这样的事?你这是,这是谋害性命啊!阿梨跟你无冤无仇,阿隽更是提议把人带走,这才免了咱家的灾祸,你怎么能……怎么能恩将仇报啊!” 更是在姜映梨献出药,把李母救下来的请情况下。 李嫂子以往是知道李芳菲是有些偏激,却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这简直是令她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