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重灵界山》 第1章 替天行道,顺带报家仇! 须臾千年,如梦境一般。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天资过人的弟子。” “若有一日,有人要杀你师父。你能保护你师父吗?” “青霄首席,术法有成。天降良才,必耀灵界。遂定上仙品阶,特赐封号\\u0027青\\u0027,意为青出之蓝,翱翔凌天。” “灵界山叛逆之徒,今日处以极刑。。。” 像是坠落无间地狱,失重感骤然而生。一个咋呼,一个女子被噩梦惊醒。 一男子像是从赌坊出来,手气不佳,刚好被这个乞丐模样的女子吓到,“这该死的倒霉玩意~啊忒~”,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唾沫。 那女子刚惊醒,显然脑子还没有回到神,一脸懵圈地用破袖子抹掉了额头上的唾沫,感觉好莫名其妙,却并未有什么生气的情绪显露。突然,又来了一个男子,这个男人扔了一文钱在破碗里。“诶!谢谢!谢谢!”她对着破碗,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三百年前,柳随之还是第七重释灵界唯一的首席弟子,在灵界山生活了整整一千七百年。只因她的师父在那次魔族之战中,再也没回来。柳随之一个气愤,大闹了飞升之宴,逃离了灵界山,想要下界寻找师父。李故之原是十二重尊灵界的上神,有凝滞时空,天地失色的神力。这让随之至今都不曾相信,他就这样去了。可在人间兜兜转转了三百年,用光了师父私藏的金银珠宝,又不屑使用神力戏弄凡人,柳随之竟流落成了一个乞丐。从前便不喜梳妆,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好,在灵界山修仙之时,就已换仙骨,修辟谷,不用想着吃饭填肚子,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柳随之玩弄着这一枚铜钱,若有所思,转眼就把铜钱弹了出去。 “看来,这镇子是真穷,也没什么鬼怪。我还是到下一个地方看看吧。”起身拍了拍屁股,离开了镇子。 在去往远处小村庄的路上,天降大雨,柳随之许是在凡间流转太久,竟懒得施展仙法,傻乎乎地冲到了一处茅草屋的屋檐下,避雨。 她来回摩擦着双肩,“似乎有点冷啊~” 倾盆大雨,且雾气缭绕,雨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向这边走来。 柳随之想把来者看清楚,奈何暴雨肆虐。只能判断来者该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 那个男子朝她这个方向一步步走来,身形慢慢显露出来。只是他撑着一把伞,挡住了他的眉目,但此人该是很俊俏的。 “是个高人啊~”,她心里暗暗地想,默默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低着头继续躲雨的样子。 那人也走到了屋檐下,站在柳随之旁边,并未收伞,也不说话。 柳随之对突如其来的这个人,略有点好奇。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贵气的人。 但他太高了,实在不好刻意抬头去看他长什么模样。男子约五尺七。柳随之处于他的肩头不到。 “他也是来躲雨的?我就看一眼,应该不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吧。”她挠了挠下巴,眼珠子慢悠悠地转了过去。 一抬眼,正好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柳随之瞬间木讷,却没有被吓退,心里撼道,“从未见过如此死寂的眼睛,如一潭死水。黑不拉糊的。” 那男子面若冰霜,将手中的伞赠与她。“撑着。” “啊?!!”柳随之略微慌乱,接过他手中的伞,“谢谢啊~”,虽气质深沉,但也算好心。 暴雨骤停,一阵强大的压力突面而来。这一寸的土地上,雨水呈水滴状,在空中凝滞。男子,穿梭在这一片凝滞的水滴中,每走一步,身后便瞬间恢复暴雨。左右摇晃几个身影,便消失在暴雨中了。 这真是莫名其妙,不会就是个好心人,给一个乞丐送伞吧。柳随之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她将伞收起,看了几眼,便将它靠放在了木桩上,“还是留给别人吧。” 见雨势变小,柳随之便快步离去了。 最后在一处面摊边上,有白布遮掩的角落,避雨,睡起了觉。 “呵,下雨天,睡觉最是惬意了!”便坐下,抬起膝盖,埋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诶!小叫花子!醒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轻声唤到。 “嗯~什么人那!”睁眼一看,看到一位婆婆,挠了挠头。 “这外面刚刚在下雨,你怎么不躲进来点避雨哇!”这位婆婆递了一块白布,温柔地擦了擦随之的头发。 随之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很清楚,她是个乞丐,人人都避而远之的。许久没人对她如此温柔。 “婆婆,我妨碍您做生意了吧!这雨也停了,我走啦!”一个急起身,点头正准备要走。 “等等!身上都湿透了!这样会得风寒的!来,进来!”婆婆示意随之进屋。 “啊?!进屋?怕是会弄脏屋子的。诶!婆婆!您别拉我!” 婆婆二话不说,热情地拉着随之进了屋。 柳随之看着婆婆握着自己的手,丝毫没介意的样子,让她不禁心生温暖。 婆婆让随之坐下,然后忙前忙后,让随之先喝热汤,暖暖身子。之后,便让随之梳洗一番。“喝完汤,便洗洗。听声音,还是个小姑娘,怎么不收拾下自己!” 婆婆走后,随之愣在了原地。三百年了,从未遇到如此热心善良的凡人。 一番梳洗,还是为了简约,柳随之竖起了马尾,穿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是棉麻,总比乞丐服好。 “哎呀~果然是个标志的小姑娘!”婆婆热情地夸赞。 “婆婆,我只是个叫花子,您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呀!一个人在这小村子上开面摊。儿子儿媳都到城里去了。有一个孙女,自小便被拐卖走了。若长大,也有你这么大了!” “婆婆。。。”柳随之看着婆婆一个人,看着这破旧的老房子。 “婆婆就是看你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咋就成乞丐了真是!来!去吃碗面!” 柳随之,走到屋外面摊,找了张桌子坐下,听到隔壁桌上,两个男人在谈话。 “诶!你听说了吗?邪云教又开始到处乱抓人了!男的女的!进去了就没一个回来!还说是为了保百姓安康!我怕是他们又练什么祭天的邪术吧!” “嘘!你小声点!他们是魔族的人!咱这样的凡人,还是早点搬离这个鬼地方吧!” 柳随之,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汤,听着他们的闲话,心里暗想:这凡间哪哪都有事!比百年如一日的灵界山确实有意思多了! “嘶啦”一声,打断席间对话。 “什么人!”不远处,泥路上有一男子像是吓破了胆子,坐躺在地上东张西望,冲着空中乱喊! 柳随之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背后中了什么爪印,已经一命呜呼了。。。。 身旁的小老百姓,光天化日,见了一个人惨死!瞬间大喊的大喊,逃命的逃命。柳随之旁边的两个男人,一见,急的冲撞了凳子,边喊疼,边叫,“快跑!快跑!”刚喊了两嗓子,一仰头,啪地一声,倒地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一起的另一个男人慌乱大叫。 “哎呀!你还傻站着干嘛!”婆婆低声着,赶紧拉着随之躲进了屋内。 “嘿嘿嘿~此等贱命,还想跑?就这看着,上了年纪的!不新鲜那~” 来人一身黑,体大腰粗,脖子短,声音粗,面目应当可憎。 这时,从他身后出了一个较为矮小的,同样身着黑衣,龅牙脸尖。不用想,两个人是魔族教徒,狼狈为奸。 “诶!有就不错啦!穷乡僻壤的!哪有新鲜的祭品那!” 说完,两人拖着两具尸体,吓唬了旁边的人,乐悠悠地走了! 良久。。。 众人见他们没了身影,才哭丧着出来。。 “这什么世道啊!这已经是第十一条人命了啊!这个村子怕是没活人了呀!” “村长,咱们跑吧!” “诶~都是些老人家,能走到哪儿去。。。”不远处收拾东西的婆婆弯腰拾起了凳子,小声嘀咕。 “是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突然驻扎在此的邪云教如此嚣张!这村子就这五十多口人,全让它给祸害了!”一个黑面大汉吵扰着。 “请问,方才那两人就是邪云教教徒吗?” 突兀的一声,众人纷纷转头望向了柳随之,见来人甚为年轻娇弱!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这是我远房的小孩,不懂事!”婆婆赶忙地把随之往回拉,表情难堪。 柳随之十分疑惑,“怎么了,婆婆,不能问吗?” “不是不能问,这村子里,被抓去杀死的年轻女子已经不是少数了!你切莫让其他魔族人看见啦!” 果然,村里的人,有人偷摸地开了窗,刚刚在旁讨论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瞥眼看向随之。 柳随之轻轻地推开了婆婆,“不必担心!”微笑示意,便朝众人走去。 众人不敢言语,纷纷退步。 “你们为何见我就退?我问你们,刚刚那两人就是魔族教徒吗?” “你这不废话吗?光天化日就杀人的能是好人吗?!你是谁啊!小姑娘家的,不躲好!问东问西的!”还是那个黑面大汉有气势。 随之一想,“对啊!刚刚杀了人的肯定是坏人!但这邪云教是什么来头!怎么我这半个神仙的,从未听过啊?!” 村长见随之一脸疑惑,主动搭话,“姑娘,那邪云教是近两年突然驻扎在此的魔教,你年纪轻轻的,苏婆,既然是你远方亲戚,还是让她早日离开吧!” 不顾规劝,“那为何没有门派弟子前来铲除呢!” “我们这边地处偏远!且都是年长之人,实在不便行动。那邪云教来此,说是当我们村的神明,实则杀害无辜,修炼邪术。若我们求人相助,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啊!进我们村的人,进的来,都出不去啊!”村长含泪委屈地说出缘由。 “我懂了!既是邪恶之徒,那就没必要活着害人了!” 柳随之,转身对着婆婆说,“多谢您的衣裳,还有吃的!我去把邪教铲了,就当报您的恩了!” 婆婆只觉得担忧,不敢相信面前这娇生生的小姑娘会说这话,“小姑娘,你是不是刚刚淋雨淋烧了呀!切莫冲动哇!” 一顿拉扯之下,柳随之安抚道:“我真的没事!村长,邪云教在何处!” 那村长不敢指路,这不是害人嘛!让这小姑娘去送死! “诺!那山的尽头,里面是一处盆地!那里就是邪云教!”又是那黑脸大汉。众人都指责他,“你干嘛啊!让人家小姑娘去送死吗这不是!” “多谢!”随之点头示意。 众人一番阻拦,柳随之谢过拜别。便一个人踏上了去往邪云教的路。 “徒儿,你且记住,如若是奸邪害人之徒,便要铲除干净,切莫手下留情,留一丝祸患,终究害人害己。” 柳随之施展凌波微步,浮游于空中,师父的话伴着呼啸的风声,回荡在柳随之的耳旁。大老远,便看了红云黑旗。看来是到地方了,便提前落于山路边,一步步走下去。 “看来,这邪云教的教徒还不止一两百啊!”柳随之,观察着来往巡逻的教徒,三人一批。几十米便有一个小驻地,供人休息。小驻地里也有五六人扎守。更重要的是,不断地有外头回来的教徒,回来了又出去。这着实是一次性杀不干净啊!没办法,只能埋伏个几天,摸清路线,估量这邪云教到底有多少教徒,切莫留下一两个祸患回去通报其他支教,再来伤害村里的百姓。 “嗯?他们在干什么?!”柳随之靠在一个大黑树干上,看着一个驻扎棚里,来人打开了一个留着血的布袋子。 “来来来!这是教主为我们新练的一批不老肉!”说着,便打开了布袋子。 布袋子一开,那什么不老肉,这就是一个人肉分尸,内脏错乱,还被不少黏糊糊的肉泥填充,好像不断有蠕动的虫子在爬出翻涌。 “呕~我活了两千多年,都不曾见过这恶心玩意儿~我是真服了这群人~该杀!光是这吃食卖相极差,就该杀!”随之皱眉,用手背嫌弃地捂了捂鼻子。 那魔族教徒像是都魔怔了,十分贪婪享受着这一坨发腐的人肉。。。。 就这样一边忍受着恶臭,一边查探。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天三夜,夜里,柳随之立于高树枝上,观察形势。这些教徒,竟有些脱离常人的症状,极少休眠,明明脸上显得疲惫倦怠,目光呆滞,却不屑去休息,端坐修炼功法。 “嗯?照理说,这个时辰,也该有一部分人去小憩一会了!怎么今天如此反常?他们在等什么吗?” 月圆之夜,一声响彻山谷的钟鸣声回荡在山间。。。一瞬间,所有的教徒纷纷地赶往盆地中心,乌压压地一波接着一波。。。 “呵~原来是开教会啊!这下好办了!”施法上天,盆地中央确是有几处高大的建筑,中心是一处祭坛。柳随之轻身落在了一座高塔屋脊上。那穿堂风呼啸而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望眼一看,那祭坛周围的台阶上都是乌泱泱的血迹。 “呕~这也太臭了~没个做杂役的打扫下吗?行事作风如此肮脏!”柳随之竟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乞丐!别人朝她吐口水,她也仅仅用手抹了抹。。。 一阵黑风刮过,祭坛上出现了两个男人,一高一低。高的庞大魁梧,矮的阴柔做作。为何要说他做作,大夏天的,竟裹着一层貂毛,手执羽扇慢悠悠地扇。 “这不是脑子有坑吗?”柳随之实在忍不住,发自肺腑地想。 那矮的受命于高的,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那矮的便走到教徒前,“月圆之夜,今夜又是众同门进阶的大好日子。有何人,带来了祭品啊!” “我!我!我!我跟颜丑!阴护使,属下颜龅!今夜带来了祭品!” 柳随之一见,不就是三天前,在村里杀人的那两人吗?只见那两人把祭品打开,袒露出来的已经不是两具完整的男尸了。只有躯干,那躯干中间好像被塞进了什么肉泥一样的东西! “禀告护使,祭品在此!请阴护使开光!赐我等永生!” “很好!还有人吗?” 话音一落,三分之二的教徒中出列,将祭品陈列在前。那一排排血肉模糊的躯干,着实让人反胃! “呕~果然我还是太年轻了!”柳随之拍了拍胸脯,缓了缓心神!只见那教主伸开双手,像是召唤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功夫,他脚下的祭坛底端,慢慢地一圈一圈地涌出虫子,沙沙作响。那些蛊虫受到指引,纷纷钻进了死人肉里。躯干的肉开始蠕动,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股一股的。 教徒见死肉活了,纷纷发疯似的开始撕咬,抢夺!血浆不断地从教徒们的嘴里炸开流出,滴喇在地上,甚至不断地发出牙齿咀嚼的黏腻声。 柳随之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抬手,掌心生成一团小火球,二话不说,先发制人,向众教徒撒去。 “啊~”前面的那几群教徒口吐肉沫,瞬间被打飞,只是太过忘我地吃肉,喊了一声,就目光呆滞,一命呜呼了! “吃什么那!这么热闹啊?!”柳随之掌心又生起了一团火球,侧身立于月光之下,高塔之上。 “什么人!”阴护使率先惊呼!教徒们这才放下手中的肉,所有人抬头望向了声音响起的地方。护使和教主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疑惑的面色,“怎么是个小丫头!粗布麻衣,也不像仙门世家!”阴护使转了一下眼珠,还是略谨慎地客套了下,“敢问姑娘,是何人?来我邪云教,所谓何事?” “呵~我是谁不重要,所谓何事,自然是灭你全教!”柳随之收起火焰,双手放在身后。 “呵~好大的口气!”那护使扇了扇,显然是觉得荒唐,“教主,今夜正好是教徒们进阶的好日子,不妨就让他们拿这个小丫头试炼一番!我看这个小丫头颇有些身手!” 一言不发的教主,显然是看不起柳随之这种小货色,这些年前来妄想铲除邪云教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 一个眼神,那些享受完人肉的教徒们就发疯了一般,开始吼叫起来,青筋暴起,纷纷跳跃,冲向柳随之。 柳随之身边没带任何武器,原先的佩剑也放在了释灵界的青霄殿里,许久不打架,如今才发现,手上确是空了很多。 “五雷照顶!”柳随之结起手印,夜空中隐隐有闪雷翻涌,电光火石之间,纷纷降落,数十道闪电,将空中的教徒们纷纷击穿,瞬间烧成煤灰洒落下来。 “真炎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骨灰,被柳随之释放出的火舌点燃,瞬间火星噼里啪啦地跳闪,一处点燃一处,星星之火燎原那般,将整个祭坛置于火海。 霎时间,天翻地覆,护使煞白了脸,被来时的滚雷吓到趴在了地上,不断地往教主身后躲。“教主!教主!救命那!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快杀了她!” 教徒们见形势不对,想逃却也逃不出去,东窜西跳,引火焚身。 那教主倒是冷静,眯眼望向了柳随之,“在下尹笑天,敢问我邪云教,何处招惹了阁下!” “嗯。。。你们倒是没招惹我!只是你们的行为着实令人恶心!” “不知阁下所指何事,我邪云教今日不过是助弟子进阶,自保而已!阁下今日已经将我教众徒伤个大半!是否有意为难我教!” “哈哈哈哈哈~自保?我今日灭你一个魔教!替天行道罢了!一点也不为难!” “既然阁下与我教无冤无仇,我劝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邪云教虽是支教,但弑神殿的人可不会像我这样。。额。。。” “啊~~~~教主!教主!来人那!来人那!护我!护我!”护使吓破了胆,疯狂地往后退,怒瞪着双眼刚好对上了教主死不瞑目的眼睛!只见那尹教主话未说尽,睁大了瞳孔,脸上还是震惊的表情,“啪”地一声,倒地了! “废话真多~我管你是谁!”柳随之放下了一只手,指尖上还有一缕清风划过,绕了一圈消散了。正是一道如利刃般的劲风穿透了那个教主喉咙,一招致命。 任由护使哭天喊地,护在他身边的教徒寥寥无几。柳随之突然来了兴致,不想这么快地解决,便腾空飞起,缓缓而落,立在了尹笑天的尸体旁。在他躺着的地方来回踱步,眼睛看了看尸体,又望了望不远处飘着的红云黑旗。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萦绕在柳随之的心头,“怎么回事?为何有种似曾相识,又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柳随之,总觉得自己能想起什么,便快步向阴护使的方向走去,其实她只是看那面飘着的红云旗帜不爽,那面旗帜刚好立于护使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英雄饶命!英雄饶命!饶命那!饶了小人,我发誓,今后再不作恶!”边磕头边作揖。 柳随之不予理会,从护使的身旁划过,吓的一群人纷纷退到了柳随之的身后,虎视眈眈,不敢造次。教徒们哆嗦着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在想什么。此时,护使面露凶光,手中的羽纱合并,化成了一把利刃,悄悄地靠近柳随之。 “这面旗帜,不知为何让我如此火大!”实在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迅速施法将其击落,那面旗帜随风缓缓地掉落,就在掉落在地的一瞬间,红云,落地。 就在一瞬间,无数片段闪现在柳随之的眼底,在脑海里不断响起说话声。一句一句,句句戳心。 “娘,带着妹妹快走!” “呵,看你们还会嚣张到何时。” 一个男人活生生地把一个孩童凌空掐死。 一面红云旗落在了血泊中。。。 阴护使见柳随之在发呆,“受死吧你!”一把利刃向其头部刺去。 恰在此时,柳随之想起了什么,“啊~~~”一声长啸,神力从体内爆发,瞬间将周遭所有的建筑都破坏了个干净。地面的石块飞起,尸体横飞,大火随神力的释放格外嚣张肆虐,吞噬着整座城。那几个活着的教徒被击飞撞在了石柱上。只有阴护使施法定身,可浑身都是血痕,狼狈不堪。 柳随之回头凝视,看到了护使拿着的利刃,“误会!误会!哈哈哈哈!都是误会!少侠!有话好说!”刚说完,便抛开了匕首,合掌跪地祈求。 “我这个人,很懒!就算跟我有血海深仇,只要仇人离我够远,也就罢了!可若是被我瞧到,就一个也跑不了!” “额。。。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少侠的意思!” “那就去下面好好想想吧!”杀意瞬起,瞳孔微骤,一个头颅从教主尸体旁滚了过去,同样死不瞑目,面露惊恐。 此时的柳随之,似乎觉得死太便宜了他们了! “束缚!”一道道灵气凝结的绳链从地底升起,绑住了所有还活着的教徒。手中不断释放火球,那火球受了指引,往活着的教徒身上窜,往邪云教殿内任何有活物气息的地方跑。瞬间,地上哀嚎声一片,祭坛下、教内有许多蛊虫往外面涌,随后便被燃烧殆尽。。 火光冲天,黑烟弥漫。柳随之看着这一派景象,面无表情,火光映照着她的半张脸,“这火会焚尽你们的亡魂,不灭不休。” 那原本离开身体的亡魂皆被束缚在邪云教上空,再也出不去了,仙火充斥着整个邪云教,应了那句,不灭不休。 见大火烧了许久,也不再有任何动静。柳随之这才背过身去,一刻也不愿多待了,她心里似有要去的地方,便踏风离去。 此刻,弑神殿中 魔尊,尹笑天叛逃带走的那支邪云教覆灭了,教中无一人存活。” 一冷漠男子侧过脸道,“哦?何人所为?” “属下不知,看那迹象,像是。。。像是仙法。魔尊,是否需要派人追查?” 座上男子沉默许久,眼底一片死寂,“无妨。。既是有人替我料理此事,随她去吧。” “是!魔尊,还有一事,蓉城天清,已坠入魔道。” 他微微细想,轻笑一声,“那血犀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第2章 梦回灵界山,回到最初的地方?! 十二重灵界山是群山密叠、修仙问道的居所,是仙都。凡人都说这灵界山的神仙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可本质上,前几重,的确是有从凡人修炼出来的仙人,尚未泯灭人间的情感恩怨,是普度众生的好仙人,处在轻灵界。中间那几重,是半仙半神的一众,脱离世俗已久,只为专心修炼、严守纪律,处在释灵界。最顶级的几重,却是心冷,孤僻的冷漠神仙。他们左右世间定律,抹杀一切违律者,这是师父对我说的,处在尊灵界。 十二重灵界山,每一重的修仙者都在多数。唯独那第七重的青霄殿里,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从尊灵界降级下来的上神-李故之,一个是他的徒儿-柳随之。 那座仙山里,四季不变的霞光零落在碧潭上。旁边,凌空浮着几寸小岛。绛落瀑布,跨过一座仙桥,便是庭院,花草芳香不萎。花草蔓延的尽头,就是主殿-青霄殿。这个地方,是灵界山的第七重,柳随之住了一千六百年的地方。 离开青霄殿已经三百年了,这里竟不复往日光景…… “问仙疑是燃香尽,却离人间数十载。。。” “这是你师父最常念叨的,你竟也记得。一别三百载啊~你倒也知道回来!” 此人是随之师父的挚友,算是随之半个师父,仙气飘飘,奶里奶气。名为张仙韵。 沉思片刻,柳随之还是道出了一句实话,“我很想念他。。。” “瞧你如今这副模样,倒也落魄!你还在怪当年上神们没保下你师父……” “是我没保护好师父,与这灵界山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随之不屑道。 “那。。。你此番回来,所为何事?是想起有什么东西遗落了吗?” “嗯?!什么东西!!!我的金子,我师父的金子,床底下的金银珠宝,我通通带走了呀!!!” “。。。。”张仙韵竟一时无话,干笑两声,“看来,你放下了许多。。。” “唉!仙韵师父,我在凡间待了三百年,为何查不到半点我师父的踪迹。” “或许,你没查到点子上。” “这是何意?!” “你师父本是尊灵界的原始上神。这你知道吧!” “知道啊!他说,他废去了一半元神,才从尊灵界出来,长居在这里。” “嗯。在他还是上神的时候,他有一故友,叫倾雾。据传闻,倾雾犯下大错,叛离灵界山,因有你师父的责任。原始上神们废去了他一半仙元,让他执掌这释灵界,意为切莫出现以下犯上的作乱者。而三百年前的那次魔族大战,便是倾雾亲自带阵。” “你是说,那个叫倾雾的,知道我师父的下落。可为什么,从不见我师父提及此人。” “这灵界山的传闻颇多,说法也多。真真假假,无人知晓。你师父不愿提及自有他的缘由,我也是听说的。” “看来,师父真的是贬下界的。好好的上神不做,非要跑下界来。” “唉~其中缘由,我也不得而知。可你师父在这释灵界,却是很开心的。” 柳随之抬眼望之,沉思片刻,“或许吧。” “哦对了。仙韵师父,有件事,需得麻烦你!在凡间有一个叫茶树镇的地方,在镇的西南极远方位有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常年被魔族所扰。我已剿灭了魔教,可我担心会有其他分教支援,伤害无辜。烦请你派轻灵界的弟子前去查探了。” “嗯~?我没听错吧!你怎么突然在意起凡人的死活了!” “我在凡间待了整整三百年,也就那个村子的婆婆给了我一碗面吃。我不喜欠人人情。更何况,那个魔教,该杀!”柳随之意有所指地低沉道。 “此言何意?正邪两派,你从不多管闲事的!”张仙韵像是逮到了一个八卦的好机会,眼放神采。 “您还曾记得,为了帮我渡劫,给我制造了一个幻境吗?” “。。。。额,你的人情劫,是吗?” “我也记不大清了。” “你是说,你铲除的那个邪教,正是两千年前,屠村灭口的那帮子混账是吗?!天那!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时隔千年,都能被你遇上?”一脸质疑,在柳随之身上看来看去。 “你看什么呢?”柳随之一脸不解。 “我在想,同样是修炼了几千年,甚至更久,怎么就给你铲除了?!” “只是些自以为是的蝼蚁,出其不意地杀了那教主,其余的便不再话下了。我想,可能是分离出来的一支邪教,想自立门户。所以,善后事,还得劳烦您去处理啦?!” 柳随之歪头笑着,一脸不怀好意。 “好好好!此事,我一定给你办妥!你就在这青霄殿里多待几日吧!我去打探下倾雾的下落。” “仙韵师父,您相信他还活着吗?”冷不防的一句话,让仙韵停驻了下。。 “我信。。”说完,便下界回他的偿愿殿了,这个时辰,他该准备去授课了。 柳随之转身望着这里的一切,叹了一口气,便快速地冲上木榄,在走廊里跑起来,咚咚咚的木板声,“当”地一声,推开了木门,“师父!”。师父常坐的书桌,如今没个人坐在那里挡着,一眼就看到了桌后的万里浮云,莫名地空了许多。慢慢地踱步进来,发现了墙上挂着的佩剑。这是李故之还是上神时候的佩剑,名为“唤生”。但自从到了释灵界,便再也没拿起过,随后便赠给了柳随之。只是那佩剑不听她使唤,时常拔不出鞘。 “你过得还好吗?这些年,辛苦你守在这里了。”柳随之取下了唤生剑,放在了书桌上。可能是有些累了,那碧潭拂过来的风凉爽之极,柳随之下巴抵在书桌上,右手握着剑身,盯着剑,一动不动。偌大的青霄殿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豆大的泪珠竟从柳随之的眼里滚落,掉落在桌上,一朵,两朵,三朵,“呜呜呜呜呜呜~这些年我过得跟狗一样,可能比狗还不如。这里真的太舒服了。呜呜呜~可这里没有师父了!我该怎么办那~”此时的柳随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怎知师父有一天会离她而去,甚至连一声道别的话也没有。许是哭得有些累了,趴在了桌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能否回到最初,能否再一次听到,有人唤她,“随之随之!” 第3章 原来我的名字真的很随便啊~ 时光追溯到两千年前,柳随之降生在一个朴实的小村庄,出生不足满月,村子的人便不幸遭到了屠杀。 恰逢那日,一仙人,头戴紫金白玉冠,身着白纱锦衫,衣裳上绘仙鹤云游,腰间别一把木扇,潇洒之极,来此云游。 仙人许是觉得有些口渴,便收起长袖,想要从小溪旁兜水喝。手一伸入,那原来清澈的溪水突然呈血红一片。 “哎呀!谁啊!”李故之炸起。只见源源不断的血水涌入这小溪,染红了整条小溪。李故之便往小溪的上头走去,越往上走,血腥味越浓。。。 随后依稀看见一块什么东西,缓缓漂来。 只见那条已被鲜血染红的小溪里,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载着破竹篓子,漂流而来。 李故之本想伸手去捞那个婴儿,可手的确是不够长,用脚漫过小溪吧,血水会弄脏自己的衣裳。这着实为难了下李故之。 “哎,人各有命!你且去吧!”说罢,李故之便回头离去。 许是听到声响动静,那小婴儿突然嚎啕大哭,那哭喊声回荡在整个林子,震耳欲聋啊! “哎呀~早知道刚刚就不来这儿!还非得往上走!李故之!我抽你!”说着呼了自己几耳光。说归说,李故之还是回来了。没办法,婴儿啼哭不断。 施法将婴儿抬起,顺势落到了李故之的怀里。“嗯。。。我是在这柳树旁拾到你,本想让你随之任之,自生自灭的。既然你我有缘,那今后,你就跟着我吧!小家伙!你就叫柳随之吧。” 那婴儿入了李故之的怀抱,莫名地听话讨喜。李故之折了柳树枝,耍起了婴儿,心情颇为愉悦。 他回头望了望村落,思索片刻,“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罢,凌空而起。 几转日月,青霄殿前 “到家啦!小随之!看!好看不好看哇!”说完,便举起婴儿转圈圈。 “你这抱的是什么东西!”张仙韵像是等得有一会了,听到声响,便匆匆从殿中出来。 “诺!我在凡间拾到的!你看这小家伙多讨喜!” “凡人!?故之,没搞错吧!还是这小孩是你跟那遥桑女子的...?!” “去你的吧!都说是我捡的。我想过了,这释灵界让我闲得出神,从今往后,有这小家伙,可以跟在我身边解闷。”李故之甚是温柔地将婴儿重新揽入怀中。 “可这凡人的孩子!你会养吗?!” “嗯。。。这却是有点为难我这个男神仙!但总归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嘛!”李故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抱着柳随之就进殿了。 张仙韵倒是一脸蒙圈,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诶!你说她睡哪儿啊!把我那偏殿腾出来怎么样!”李故之突然从殿中蹦出,侧身问道。 “您请随意!开心就好!”张仙韵摇了摇头,心想这能养大吗?可别把人家给养死了哇!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转头一想,或许那轻灵界会有什么办法。 那轻灵界的第一重都是些身为凡人却有仙资的修士,他们未曾辟谷。故有厨娘、杂役等设立,皆来自凡间的普通农户。张仙韵心思较为细腻,既然李故之决心要养小孩,那自己也应当出份力吧,便悄悄地吩咐人把安置在轻灵界的妇女大婶请来,询问如何养小孩。 夜里,青霄殿,一声响彻天际的嚎啕声炸醒了李故之。 “啊!怎么了!怎么了!”李故之只是趴在书桌上小憩。听到哭喊声,急急忙忙地跑到偏殿。只见那柳随之踢开了盖好的被子,一直哭嚷着。 “哎呀,这样会着凉的,把被子盖好!”说着,便把被子又盖上了。柳随之又踢开。就这样来来回回许多次,李故之想,她是不是饿了,于是便从柜子上,拿出了几颗丹药,“嗯?!你还没牙!估计也吃不了这个!那我把它捏碎了!再喂给你吃!我这里啊,没有凡人吃食。这是补体力的丹药!大人小孩都可以吃!你别哭哈!”说完,捏碎了几颗丹药,还甚为聪明地倒了水,把丹药沫沫和着水,在手掌上搅了搅,一点点地喂给柳随之吃。 “嗯?什么东西这么臭!”李故之正一脸疑惑,正想找这个臭味的来源。万幸,张仙韵带着厨娘来了。 “你在干嘛呢!大老远的就听见小孩哭了!怎么回事啊!”张仙韵火急火燎地问到。 也不等李故之回答,径直地把厨娘领到婴儿面前,“您且看看,这小孩怎么了!” 这厨娘看着倒是很诚恳温柔,她看了看柳随之,便掀开了小被子。一掀开,一股屎臭迎面而来,当场把这两个男人臭晕过去。 这大娘看着这两个仙人的表情,甚为好笑,“她该换尿布啦!”但又看着这两个仙人一脸疑惑,无从下手的样子。 “这有热水吗?有干净的粗布吗?该给这孩子洗洗了!”大娘问道。 “有的有的!有热水!至于粗布嘛?好像没有!灵雀织的衣裳可以吗?”李故之的回答让张仙韵和大娘一愣一愣,无言以对。 好在大娘的一顿收拾,丝毫不慌。李故之是这瞧瞧,那瞧瞧,啥忙也没帮上。 张仙韵是左右摇头,对养小孩的事情甚为不看好哇! 大娘给柳随之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只能拿李故之的衣袍暂为代用。收拾妥帖后,“我回家中,拿小孩的衣裳来,。这小孩看上去应该不足满月,还需母乳喂养啊!” “额。。。大娘,您看你的村子里有奶娘吗?银两都不是问题。”张仙韵优先说道,李故之附和附和。 “成!我给你们找找!”说完,大娘便被一个修士带下凡去了。 这大娘刚走,李故之便累趴下了,倚在门前,楚楚可怜。 “我看这孩子,还是送到凡间,给一户好人家收养吧!”张仙韵好心道。 李故之略有所思。刚想吐出一个“好”字,那偏殿的嚎啕声又震耳欲聋地袭来。他猛地起身,往偏殿跑去。李故之跑到小随之面前,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她却不哭了,还眨巴了下眼,列开了一个笑,没牙,甚是呆萌可爱。 “我想,这小孩,就是故意折腾我的。我决定了,我要收她为徒。”李故之伸手捏了捏脸蛋,甚是欣慰的感觉。 张仙韵,只好笑着作罢。 “诶!先说好了啊!这孩子要长大,那琴棋书画得我教哈!我要说这释灵界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在这青霄殿的日日夜夜。。。 六个月开始牙牙学语,阿巴阿巴地叫扰。 一年后,看到殿中扑进来一只蝴蝶,小随之停停顿顿地爬起走起了路,见到李故之激动的样子,跟着笑了起来,喊了句“西佛!”当场把李故之激动到晕厥。 第三年起,小随之白日跟着张仙韵学琴棋书画,夜里,扎马步,嗑仙药,学仙术。 十六岁那年,柳随之已经是个小姑娘的模样,琥珀双眸,柳叶细眉,清冽淡然,只是瘦弱得很。 许是从小吃多了仙丹,修行了仙术,又在灵界山这样灵力充沛的地方久居,柳随之的模样始终保持着十六岁的模样,再也没有变过了。 百年时光一晃即逝,张仙韵看着柳随之说了一句,“怎么你的模样还是如此稚嫩,像个小孩儿!”李故之,这才发现柳随之竟长生不老。一般修仙之人只有历劫,才能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而刚开始修仙的修行者,靠着驻颜术、仙丹才能勉强维持容颜不老,再年轻都得是个二十、三十这个年纪的模样。柳随之听着一番讲解,倒是颇为喜悦,“这样不好吗?!不用修行,就能长生不老!” “修行可不能落下,不能看你天资过人,就骄傲了哈!” “知道啦,师父!”柳随之稚嫩的声音甚是悦耳,如山间夜莺般清脆。 “这孩子就是看着,甚为瘦弱!诶!你是不是该给她吃点强身丸之类的啊!”仙韵师父说到。 李故之觉得甚为有理,于是两人又捣鼓仙丹灵药去了。 这些年的栽培,柳随之一直带着一个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亲试丹药。 师父经常提着一个布袋子,拿着一块方巾,把五颜六色的仙丹挨个放在方巾上,“来!随之,这是为师刚炼制的丹药,除秽丸、浮生丸、九环蛇毒丸、清新补脑丸!来!尝尝看!甜不甜!” “甜不甜!?师父,这样乱吃药,会不会把我给吃死啊!” “怎可能!你还不相信师父我嘛!得!再加一枚还魂丹!保你性命。” 经历无数次的尝试,柳随之便看开许多,庆幸自己总算平安长大。 夜里,柳随之望着璀璨星河,惬意地躺在小山坡上,舒了一口气,“这一生,若如此安逸舒服,便再好不过了。” 第4章 飞升历劫,神仙都要遭雷劈的! 五百年后的一个午后,秋风瑟瑟。。。 李故之在庭院里摆弄茶具,唤来了柳随之。 “师父,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柳随之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近来,仙法修炼得如何了,在自然术法中,你可有用得格外顺手的属性仙法?” “额。。。好像每种属性的仙法我都能用得惯,没什么费劲的。就是,我现在只能使用低阶的术法,施法结印、构成原理我早已熟练在心。上次我偷摸翻看中阶术法,想施展一下,可是灵力怎么也凝聚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一点,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历劫。灵界山的修仙者,约五百年历一次劫。只要历劫成功了,有了灵基,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修炼。” “历劫是什么?”柳随之站起身来,好奇道。 “就是天雷降至,磨炼筋骨,锻其心智,脱胎换骨!”说罢,一手直插天际,壮志高昂!他总不能说历劫就是遭雷劈吧! “诶,待为师慢慢讲来。” “飞升策上述,凡修仙者,约每五百年渡劫,渡劫成功,方可飞升进阶。第一道,为人情劫,参透凡尘,了无牵挂;第二道和第三道为长生不老劫,意为寿与天齐,青春永驻;第四道为福禄劫,第五道厄难劫,此两劫是为断去凡尘气数,祸福散去;第六道双生劫,战胜心魔杂念,这第七道是自然劫,可固自身属性,通常便是最喜爱、最顺手的属性术法,遂可在历劫之前加强修行,更利于渡劫;第八道天命劫,此时灵基形成完整的仙元,便可获得独一无二的神技。而后的几道天劫便是巩固增强你的神技属性。共计十二道天劫。” “飞升渡劫?。。。那怎么渡劫?” “修仙者一旦累积了约五百年的灵力,有的天资过人,可能在四百六十年左右,便可渡劫,而普通修仙者,最晚也在五百二十年即可飞升成功。司命殿会预测天劫何时会来,做好接应即可。你的天资不比任何人差,照理说,司命殿早该命人告知你的历劫时辰了。” “或许,只是师父您高看了我,这不最晚,还有二十年吗?” “其实这司命殿记录在册的文献也不绝对。所谓这五百年只是众多修行者都大约在这个时辰遭受雷击天劫,这上上下下近万年,皆是如此。故司命使这样写,也并无道理。只是大概数千年前,有一个修仙者,四百六十年便成功渡劫,吓坏了司命殿的人,连夜修改司命策。才在这五百年的基础上,加了个范围。让修炼者知道自己的天资如何。哈哈哈~” 柳随之捕捉到李故之眼神里有一丝落寞,想,“这四百六十年的不会在说自己吧他?!” “师父,是不是越早历劫越好啊!” “那是自然~历劫结束,自身便可巩固灵力在体内,便有足够淳厚的灵力施展高阶的术法。而未历劫,灵力如同一盘散沙,无法累积。虽说修炼时日越长,灵力也会增长。可这日后修炼的速度和灵力纯度是万万比不上已经飞升了的人。举个例子,一个四百六十年已经飞升的修仙者,和一个五百二十年的未飞升的,前者灵基形成,可修行中阶术法,而后者虽有五百多年的修炼时日,却无法聚集灵力,只能用稀薄的灵力用低阶术法。这两者要是比起来,后者,可以靠修炼时日长,多撑一会。但绝对别妄想打过这前者,而这前者完全可以靠中阶术法结果了他。虽然消耗的灵力多,但足以。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若修炼年限较晚,且飞升成功的人去打一个较早完成历劫的人,同样都有灵基,但形成灵基的灵力储备不同,此时,晚历劫倒是能赢。” “那不是越晚历劫越好吗?”柳随之喊道。 “诶~非也。前者飞升成功后,有了固定的灵基,相当于有了一个碗,便可更容易地盛水,比用两只手接水要强多了。若你飞升的晚,那早已经飞升的修仙者说不定已经赶上了你之前修炼所积攒的灵力了。所以,我想,那司命策上所写,要按修炼的时日划分修仙者的等级,应该是不对的。” “什么意思啊?师父!我都不想听了。” “若一个人整五百年飞升后,他修炼的速度是未飞升的双倍,那他修炼一日便是二日的结果,修炼十年便是二十年的灵力。五百二十年的灵力,可他实际上只修炼了五百一十年。若这时,有一个五百一十年的人飞升成功,那他其实还是比不了那个同样修炼五百一十年却有着多十年灵力的人。你?你明白我意思吗?” “哈?~您说什么呢?!我都不想飞升了!”柳随之翘起嘴来,嘟囔着。 “哈哈哈哈哈~这不过是我的一番见解,等你历劫,为师再慢慢讲解。那司命策上的,大部分还是值得信的。再说,都是假设,其实飞升了,修炼的速度也没有快到可见!最起码,我活得这几千年来,没见过。” “那您跟我在这里扯半天!搞得我稀里糊涂的!”柳随之气得插起腰来。 李故之挠了挠头,想转移话题。 “莫慌莫慌!唤生剑!”一把银色叶纹镶红心方石的剑飞驰而来。 “诶~这把剑,我见它一直挂在你房间的墙上。甚是精致好看呢!原来它叫唤生啊!”柳随之见这剑,转眼就忘了飞升之事。 “传闻铸剑师以人血打炼,又灌其魂魄,此剑有灵,造出后因杀伤力巨大,杀戮深重,便被封入龙潭底。十几万年,都在与妖龙缠斗。如今想来,它可能是想寻得时机逃出龙潭,便甘愿听命于我,成了我的佩剑。” “啊?!那师父你能打过龙啊?!” “额。。。不是!为师有神技嘛!时空凝滞的功夫,见这把剑好看,就顺手拿了!” “啊?!那您这是偷啊!” “什么偷不偷的!这把剑也是想逃走的!我就是顺路带它一起啊!你说是不是啊!唤生!”说完,剑上的红石亮了一下。 “诶!它听得懂人话!”柳随之诧异道。 “都说了此剑有灵了嘛!日后时机成熟,便可化身剑灵,到时候人剑合一,心有灵犀,便天下无敌!” “师父?它已经有十几万年的高寿了!您那时才几岁啊!就知道这些~”柳随之觉得师父在骗她! “当然是唤生托梦告诉我的哇!” “。。。” “今日,为师将它赠与你!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佩剑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哇!” “我?!真的吗师父!那。那多不好意思啊~”柳随之顺手接过,“可是,我拿它!那您呢!” 李故之颇为遗憾地说,“为师如今,已经拿不动它了!师父我只有一半的仙元。这佩剑于我,犹如鸡肋。虽威力巨大,不受我自降仙灵的影响,可我实在是没足够的灵力驱使它!用它,我还不如用我这把木扇。” 柳随之放下佩剑,颇为担心地问师父,“师父,为何您只有一半仙元啊!听仙韵师父说,您曾经是上神啊!最低阶的上神,也有六千年的修为。一半仙元,是不是就只有三千年多的修为了?!” 李故之很直接地回答,“是。” “那时的我,有六千八百年的修为。如今勉强修炼,才恢复到了四千多年的修为。但自毁仙元后,我的修炼速度也慢了许多。委实费力。” “听上去挺惨的,但为什么会这样?!”挠头挠腮。 “那是基于你有一个完整的仙元。确认自然属性后,仙元由灵基成长演变形成,储备着你最高的修为灵力。若有损,如同一个碗出了细小的裂缝,虽说还能蓄水,但灵力始终会从裂缝慢慢流出。” “我是说您为什么会自毁仙元,你是不是有点傻啊?”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这孽徒!为师就算自毁一半仙元,神技还在,也比你强上万倍!” “是是是!您老人家!天下无双!我佩服地五体投地,还要再投地!再再投地!再再在。。。” “得得得!少阿谀奉承!这把唤生剑拿来,看看你现在能否驱使?” “嗯!”柳随之拿起石桌上的唤生剑,正要拔出! “诶!没吃饭吗?拔出来啊!” 柳随之已经憋红了脸,手已经拧成了麻花状,这剑愣是一动不动。 “师。。父。。这剑有问题啊!”丝毫不敢松懈,憋着气说着。 说完,红石一闪,吓得柳随之扔掉了唤生剑。 师父很是淡定地拿起唤生剑,轻轻一拨,出窍,剑锋凌冽,锋芒逼人。纳闷道,“没问题啊!” 说完,又插回去重新给到柳随之。 柳随之小心翼翼地接过剑,想趁剑不注意,一个激灵地拔出剑。 那剑的反应确是可以,丝毫未动。 “哈哈哈哈哈~”李故之拍桌大笑。 柳随之弃了剑,坐在草坪上,蹬腿闹,“什么破剑啊!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哈~许是这灵剑觉得你现在不大配做它的主人!”刚一说完,红石又亮了一下。 “诶!什么意思啊!你亮一下是什么意思!你竟然瞧不起我!!!”柳随之正想冲过去捶剑,李故之拦着柳随之,边拦边笑,实在忍不住了。 “我,今日就把你给融了!你有什么了不起啊!” 第5章 天赋异禀的我竟是个残星?! 弹指一挥间,二十年很快过去了。。。那第一道天劫却迟迟未来。 这让李故之实在按捺不住那焦虑的心情,他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不会给雷劈呢?! 于是,二人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司命殿。 司命殿,刻人之三魂七魄,效用自然星象,卜命盘天时劫数。 李故之,来到太翁仙君面前,作揖示意,“太翁,我今日携徒前来,想让你卜下,我这徒儿的第一道天劫何时来?” 太翁仙君看着这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笑说,“这小女娃!历劫还早着呢!霄上神,您不知道历劫怎么得都要五百年那!这小丫头。。要不,你们自己去宿命阁看看?” “可她已经修炼了五百二十年了。。”李故之抢着回答。 “什么?!这丫头竟有五百二十岁啦!”太翁瞪眼确认。这让柳随之颇为不爽,怎么说得她很老一样。 太翁知李故之不像是胡来,冷静道,“这劫啊,虽说最晚记录是五百二十年,也自然还是会有更迟钝、愚昧的弟子没到那个时机嘛!不过,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怎么星象无所指向呢?!” 司命也开始怀疑起来,“丫头,伸出手来。”司命开始推算手相,寻其星象命盘,又点其印堂,探究片刻。 “这。。。这怎么感觉不对劲呢!到底少了什么呢!啊!!”突然大喊,委实把师徒二人吓了一跳。 太翁来回蹦跶,面色焦虑,应该是在组织语言。 “到底怎么回事啊!太翁!你别瞎晃悠行吗?啊?” “这丫头确是已经有五百多年的灵力了,灵力淳厚,照理说,早该历完天劫了!” “额。。。对啊!我的徒弟自然不会差啊!那为什么劫还没打下来呢!你们司命殿到底有没有把我徒弟的天劫放在眼里。” “哎~这怎么能怪我们呢。我方才一探才知,这丫头,三魂七魄,丢了一魄呀。喜、怒、哀、惧、爱、恶、欲,常人皆有。可这丫头怕是生性凉薄,无情无爱。因少了一魄,自然就不属于常人的范畴,她是颗残星啊!残星!”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故之瞬间就明白了。 敢情是这丫头缺了一魄,便不懂人情世故,淡薄寡意,没有触发那人情劫的契机。没有情,何来劫。 “太翁,可有何法?” “修魄也容易,让她入轮回道,投胎重塑,到时机了,你再把她拾回来。” “不可!她可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她还是个长生不老的仙身!投胎不都完了吗?!” “那不也怪你把她养在灵界山吗?!没了凡世间的人情味。你看那灵界山的弟子,皆来自于凡间各界,必然是要经历凡尘四苦,参透即是飞升。可这孩子本就凉薄,根本寻不到合适的契机应劫。” 听着太翁仙君的一席话,李故之沉思许久,低叹道“太翁,还有其他法子吗?您给我想想办法!” 沉思、低叹、仰头、驻足、摇头晃脑的太翁,迟迟回道: “那便让这孩子下轻灵界,跟同门弟子们一起修炼实习吧!弟子众人,年纪相仿。许是能培养出些感情,修复那残缺的一魄也不无可能。” “只能如此了。” 李故之握着柳随之的手,一路走下台阶,沉默不语。 “师父,残星是什么?那太翁老儿是不是在骂我!” “傻孩子!凡入我灵界山修仙,都会伴着一颗息息相关的星魂,司命殿的人历来都关注着天资过人的修仙者,从星魂的运转变化便可看出那人的实力。你天生缺了一魄,你的星魂也就是颗残的,司命使又怎会关心你的历劫之事。为师,真怕把你养成一个冷漠的人。。。” 最后一句话,让柳随之笑了笑,握紧住师父的手,“明日,便安排我下界修行吧。轻灵界,不有仙韵师父在吗?” “嗯。。我会委托好仙韵。” “诶,师父,仙韵师父怎么会在轻灵界授课。” “这个,日后你到了他这个位置,就知道了。他说,修仙的初衷很重要,他要在他还能管教的时候,纠正修仙者的不当思想,避免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哦!那他就是要把邪念扼杀在摇篮里!” “嗯,正是此理!” 第6章 轻灵界,我来了!! 轻灵界,分为四重,约五百年为一重。地表辽阔,好几座宫殿有序地坐落在这第一重。几乎无人能主动找到灵界山的位置,受仙人指引才可踏进这灵界山。凡有仙资、或家境优越的人皆可有资格进入。前一百到二百年间,便有讲师讲述这天地自然、万物灵气,皆为文献笔录。第三百年,有了文学的理论,便需要参与文试。失败了便重回凡尘,好得是个长寿之人,在凡间亦可有所作为,譬如教人如何养生。过关者才能继续修仙,轻灵界的尊者、长老们会传授各种自然低阶术法,不按自然分类,便多达百种。为了能记住施展术法的手印,运用原理。时常会协同长老们或者已飞升的同门师兄一道下山历练。在第四百年开始,修仙者便加紧术法的练习和文献知识的巩固。因为司命榜上,最早飞升者为四百六十年。这修行的氛围在这四百到这五百二十年中最为紧张。能早一点飞升自然好,最好也不要做那个最晚的,沦为笑话。第一道飞升劫若成,便可到轻灵界第二重,练习中阶术法。若飞升失败,轻者身受重伤、待寻契机重开飞升劫。重者,惨死当场,轮回重生。而刚过了第一道飞升劫的修士,都需要一段时日适应新的体质,若急功近利、鲁莽冒失地拼命修炼下一阶,极易走火入魔。由此,仙韵师父,专门为即将飞升的弟子和刚飞升不久的弟子们,开了一堂清心静气、修身养性的课程,用自己曾经游历人间所见到的各处仙境制造幻境、传授琴棋书画的要义,以及衍生出的辅助术法。为其敛去浮躁、培养心性。柳随之此番,便被派下界来,听仙韵师父的课。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跟那些弟子一样,为了修身养性。而是纯粹体会人多的那个氛围,是否能与人融洽相处,萌生情愫。 其实,柳随之完全可以不听课,仙韵师父早就教过给她了,她也倒背如流、熟能生巧了。那么课上发发呆就可以了。 当仙韵师父看出柳随之有这个想法,“不可!我偶尔还是会问你问题的!你可不能糊弄打盹!” 次日清晨,李故之带来了一些发饰,费心费力地要给柳随之盘发。 “你平日随意惯了,不喜打扮,发髻也不梳,整日披头散发。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样随意,首饰、衣裳,都得学着打扮打扮。今日你可不能丢了我的脸!” 从柳随之有头发起,李故之便给她梳理头发,说让柳随之自行打扮,可他自己倒是一次都没落下给随之打扮梳发的机会,乐此不疲。 “师父,今日的发髻,怎么像两坨马粪堆在我头上啊!” “你闭嘴!”说完,戴上两簇银色簪花,便把柳随之踢下界去了。 阳光投过层层树叶,斑驳地印在石子路上。柳随之先来到了仙韵师父的偿愿殿前,等着仙韵师父带她进学堂。 这学堂,四面镂空,矗立与山峰之上,浮云之间。 这未飞升靠近五百年的学弟学妹们自然老实点,找个中等的位置抱团。这刚飞升成功的弟子,目前只有一个,名为蓝翩若。四百九十二年历劫成功。身着蓝色锦缎华服,身段高挑,配一把蓝色水纹剑。言语颇嚣张,眉宇之间夹着一丝傲慢。身边跟着两个小跟班,欧阳烁、顾炎。两人都处在四百九十年,未飞升。因兄弟相称,抱团欺压,便寻得个最好的位置,前排首座。而最差的,便是靠近五百二十年还未飞升的和飞升失败,等待契机重启飞升劫的学渣们,抱团取暖。这学堂之间自然而然地分派结党。 众人如往常一般,三三两两课前闲聊。 “老大!你听说了吗?那释灵界,今天会来一个弟子来此修行!还是一个女弟子!” “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某个人五百二十年了,还没历劫!我不明白,这样的废物,有何颜面待在释灵界。” “哎!你小声点!这女弟子来头不小!” 。。。。 “师兄,传闻是真的吗?那真是从释灵界-青霄殿里下来的弟子吗?” “我刚路过偿愿殿,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姑娘!” “那她一定很厉害吧!她师父可是上神呢!听说,这灵界山只有那青霄殿,是私人宫殿。外人同门都不可随意闯入的!” “什么厉害呀!她厉害的话!就不会五百二十年了,还没触发历劫。我听说的是,那上神犯下大错,是被贬到释灵界的。” “是啊是啊~诶!你说是不是啊!东鹂!” 一扎着双蝎辫的姑娘,拿着头发尾挠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 “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姑娘啊~我真羡慕她!不用文试,不用下山历练。住的地方还这么大!” “谁说不是呢!”。。。 学堂外,传来了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张仙韵带着柳随之来了。 学堂里的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眼睛都朝着门的方向盯着,只有那蓝翩若不屑地看了两眼,便拨弄自己桌上的琴了。 一时寂静。整个学堂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 门一推,刚开了一道口子,阳光先透了进来。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只为一睹芳容,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何模样的女子。 “大家来得很早嘛!”谁知,先进来的是张仙韵,一手拿琴,另一手举着示意。 “哎~!!”一片唏嘘,甚是扫兴。 阳光扫进来的尽头,一个身影缓缓呈现。侧脸在光的衬托下,有了轮廓,柔美静谧。一袭白色长袍,甚有神仙的感觉。众人突然眼前一亮,瞪着眼睛想要看清楚。 “诶!你们今天怎么不说话了!”谁知那张仙韵又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那柳随之身形瘦弱,自然完完整整地被挡在了张仙韵的身后。 “哎!!”又是一片唏嘘,有些弟子开始挪头,晃身子,想要看看这身后之人。 就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之下,柳随之款款而来,身后背一把古琴,双手藏于袖袍间,立身于众人面前,面无表情。 脸如鹅蛋,肤色如玉,琥珀双眸,柳叶细眉。这天下的女人,有的雍容华贵,美如牡丹,有的冷面如霜,如一朵白莲。而柳随之,便如同一副墨色清丽、画风凌冽的山水画。绝非妖艳妩媚、艳丽出众,却是眉清目秀,静谧舒服。 柳随之小小地转动着眼珠,环视四周。 瞬间!众人炸起,三三两两地讨论,学堂里,吵杂声不断。 “原来她长这样啊!怎么看上去这么小啊!” “感觉一般嘛!” “哇~身姿纤纤,好有仙人的感觉啊!不愧是上神养出来的弟子。”薛东鹂一脸痴汉。 “翩若!喂!翩若!长得不错啊!”顾炎小声道。 蓝翩若沉默不语,指尖来回抚着琴弦。。。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突兀的笑声,瞬间让学堂里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仙韵上仙,这就是从释灵界下来的弟子吗?”蓝翩若一脸邪魅,不大善意地偏头看向柳随之。 柳随之也被这一声笑吸引,愣愣地看向他,并未言语。 “诶!她怎么不说话!” “不会是哑巴吧!”有弟子耳语。 张仙韵打破寂静,“好了好了!人,你们也见过了,今后,柳随之便与你们一道实习。大家一定要相处融洽哈!” 众弟子敷衍应和。 蓝翩若见柳随之并未回话,心中顿生恼意,再不屑理会。 “那如此甚好,诶~我想想,你坐哪儿哈!”话音刚落,柳随之便奔着一个地方去了--学堂的最角落边边上。 蓝翩若坐在正前方,当看到柳随之突然向自己左侧走来,心莫然一紧。直到柳随之径直地走到了最后边,才眨了眨眼,掩饰莫有的心虚。 “嘻嘻!这位置,风水宝地!左面临窗看风景,前有众人挡住可打盹。”柳随之刚看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眼睛里都冒光。不缓不慢地放下了琴,稍微整理了着装,也不顾旁人三三两两的目光。 所有的闲言碎语在张仙韵的“开始上课!”都戛然而止了。毕竟早日飞升,修炼升阶才是正事。 课上,张仙韵利用幻境绘声绘色地讲琴的要义,“今日,我便讲一讲,如何借琴述景,借景抒情。” 。。。。 “啊~这轻灵界的景,比起青霄殿,倒是没逊色多少啊!果然是仙门第一家!” “嗯?这里四面镂空,倒是很适合修炼飞天的技能啊~凌波微步还是步驻虚空,又或是御剑、御法器,这么空旷,飞得倒是很畅快啊!” “诶~对啊。要是在此地,开一个带凡人飞天观光的地方,飞一次,就给银两。发家致富,那灵界山就是层层金山银山了!” 柳随之聚精会神地托腮盯着窗外的风景,越想越得劲,势必要把灵界山做大做强。 “咳咳。。咳咳。。”几声极其轻微的咳嗽声像是对着柳随之发出的,前面张仙韵形象生动地在讲课,可这柳随之从一开始就没在听,许是这懒散不认真的态度打扰到了邻桌的毅千祁,觉得这个人既目无尊长,又荒废学业,有意提醒她,要认真听课。 显然,这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丝毫没有影响柳随之发呆。 “我飞升失败,已然十分羞耻。可这人是怎么回事,竟如此不上进。” 毅千祁又好奇又有些瞧不起柳随之。他认为,失败了便更要珍惜学习的机会,勤恳严谨才是,最不屑浪费仙家资源又不努力的弟子,简直是虚度光阴,如同废材。 毅千祁又略大声地咳了几声,眼神时不时地瞟了几眼。 “嗯?。。旁边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一直咳嗽不断。照理说,仙家弟子鲜有生病的,莫非是废寝忘食、疲劳所致?也对,灵界山弟子修炼升阶极其严格。不努力怎么行。所幸,今日带了枇杷凝露,本想给自己润嗓子用的。想来,他更急需。”想完,柳随之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小白瓶,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人,便将药瓶放在了他的桌上,抬手示意,“这个给你!” 毅千祁一脸蒙圈,眼睁睁地看她把小瓶子放在自己的桌上,本以为是她心领神会,要认真听课了。可当他一看小白瓶上,贴着“枇杷凝露”的字样,哭笑不得,便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也罢,枉费我好意相劝了。” 没了领座的打扰,柳随之又看了看前面讲课的张仙韵,“我们说啊,琴者,禁也。禁人邪恶,归于正道。。。。。” “仙韵师父倒是颇为细心呢!跟当初对我讲的别无二致。看来,他是个为人正派,一视同仁的好上仙。从前都是一对一的教学,丝毫不敢怠慢松懈。如今这样,倒轻松许多。这么多人一起,哪有机会逮我啊!正好这前面大高个挡着,可以打个盹了。”柳随之想完果然就趴下睡了。这学堂后面的大门开着,微风拂面,惬意至极。 学堂的众弟子很认真地听课,大部分人没发现她在睡觉! “好了,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张仙韵理着桌上的琴,示意弟子们可以退下了。三三两两地冲出学堂,游玩、比武、还是去书阁,这灵界山放松修炼的地方甚多。 但今日确是特殊,部分弟子并未早早退去,看到趴到桌上睡觉的柳随之,都捂嘴嬉笑。 “诶!她怎么回事啊!竟然睡着了!” “哈哈~是啊!你说这样的人,是怎么进的释灵界啊!” “嘘嘘嘘~仙韵师父过去了!一会儿有好戏看了!”众弟子们一个堆一个,趴在窗上偷看。这场景着实热闹,可蓝翩若极其不屑,拂袖离去。一旁的欧阳烁、顾炎也只能跟着。 张仙韵不缓不慢地走到了柳随之面前,见她睡得甚为香甜。他并未直接唤醒柳随之,而是瞥眼往窗外走廊看,“还不走!是想留下听课啊!” 窗外趴墙的弟子们,一哆嗦,纷纷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众弟子走后,摇了摇头,拿出一把玉扇,“啪”地一声直敲柳随之脑袋。 “哎呀!疼!”柳随之惊起,双手捂着脑袋。 “嗯?怎么都没人了?”柳随之环顾了四周,学堂内只剩下张仙韵插腰看着自己,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地抬头看着。 “回去啊,我一定要跟故之好好说说,你是如何认真听课的。” “啊?!仙韵师父!主要是这个地方太适合睡觉了!您说的,我几百年前就会了。” “你懈怠还有理了?你这样,被其他同门弟子看去,还不被人看了笑话!” 柳随之将琴负到身后,起身,拍了拍屁股。“笑话就笑话呗。我又不在乎他人怎么看我。” 张仙韵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柳随之的琴棋书画是他亲自教的,三岁学艺,百年时光对其要义早已融会贯通,再加上这几百年的历练,可谓登峰造极、超然绝俗。总而言之,张仙韵对柳随之的实力还是十分认可的,也喜欢她这份无拘无束的洒脱。 “你倒是越来越像你师父了!” “啊?仙韵师父,你可别吓我,像他不完蛋吗?” 张仙韵甚为满意这个回答,领着柳随之出了学堂,走下石阶,“我还有些事,你便自行回去吧。”打完招呼,柳随之也并不想在轻灵界闲逛,来往的弟子众多,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还是没有我的青霄殿舒服。”这一会,都午时了,也不知道师父在青霄殿如何了。 青霄殿前,师父倒是早早地站着那里,等着柳随之回来。 “如何了!跟同门师兄弟们,相处得融洽吗?”李故之将随之背上的琴接过,将备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柳随之接过茶,“融洽啊!有个师弟咳嗽不止,我还把枇杷凝露给了他。” “是吗?看来你很关心师兄弟啊!” “那是的,毕竟大家同门嘛!”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看来把随之送下界,体验人情世故,是个正确的选择。 第7章 就算历劫飞升,也要低调才行啊~ 下界修行起,柳随之白日里跟着仙韵师父在轻灵界学习,夜里跟着李故之练剑,打坐修炼,提升灵力。 可时间这个东西,过得特别快。一晃六百年过去了。 柳随之的第一道天劫,连个闷雷响的动静都没有。从五百二十那一年起,不断拉低飞升历劫的年限,连司命殿的人都在犹豫,要不要把最大年限改一改。那些曾经和柳随之一批的师兄弟们都历劫飞升成功了,连重启飞升的毅千祁也在五百六十年间成功进阶。甚至有一些人,私下赌注,赌这柳随之何时能飞升。 “现在开始下注!六百年起步,一次下注五十年!好!这位师兄六百五十年!哟!这位师妹七百年!诶!七百年五十年!还有没有!有没有!七百年五十年一次!。。。” “谁让她课上总是懈怠!活该!真是浪费仙韵上仙这么辛苦教她!” “可有一次小试,她抚琴甚好!” “会首曲子而已!历劫才是王道!” 。。。 一时之间,舆论四起。柳随之未飞升这件事,成了轻灵界众弟子的聊天话题排行榜首位。可这些,柳随之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无人知晓。只是不知从哪天起,柳随之不在课上睡觉了,开始翻看起了书。每天上完课,便直接回到了青霄殿,不曾多留。可就算如此,也还是会有人说,“现在努力,后悔也太晚了吧!”张仙韵听到的流言蜚语颇多,便时不时地告诉李故之。李故之每每听完,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抄家伙,把那群轻灵界的小孩子揍一顿。可一出殿,总能看见随之在碧潭旁,拼命地练剑。见她如此,他忍不住欣慰。唤生剑偶尔听使唤了,竟可以出鞘听她驱使。可每次练剑完都是汗流浃背、一脸虚脱,唤生剑对她而言,消耗还是过大,练完一个招式,就只能单膝跪地,喘息恢复。 一日,柳随之去学堂,比往日来得早些。学堂里,只有蓝翩若等人,和几个女弟子。 柳随之也是意外发现自己来早了,来都来了,便一声不吭地坐在了老位置。 蓝翩若本就不屑柳随之这样不思进取的同门,自然不愿聊她,对她的流言从来只听,不曾谈及。 “诶!今日是你最后一次听仙韵上仙的课了吧!不过你放心,我和阿烁很快就能赶上你了!” “是啊,老大,你先上第二重探探风。好像到了第二重,才算是灵界山正式的弟子,听说会赐腰牌,换行头!” “你们至于这么兴奋吗?” “诶!老大,你这剑穗真好看!哪里来的!哪个姑娘送你的?”顾炎说着便上手想摸摸看。 蓝翩若马上将剑穗收起,“住手。”侧身一躲,“这是我母亲遗物。”上面配有坠饰,是一块上好的璞玉雕刻如流水状,可谓巧夺天工。 蓝翩若颇为介意,神色也略显严肃。 整个学堂只有他们三人的说话声最大,一旁的小师妹们皆是仰慕状,却不敢上前搭讪。 柳随之听到蓝翩若他们在谈话,自然而然地就盯着他们那个方向看。张仙韵也是意外来得早,正巧捕捉到了柳随之在盯着蓝翩若看,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 许是柳随之的目光太过直接,而且又盯着看蓝翩若许久。蓝翩若正对着她,很难不发现。原来还戏谑轻松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很是不耐烦。这却吓到了一旁的两人,“怎。。怎么了!蓝老大!我说错什么了吗!”顾炎不明情况惶恐问道。 柳随之还在看着蓝翩若,这惹得蓝翩若很是不悦,大喊“你看够了没有啊!”余音未落,便径直朝柳随之走来,居高临下地蔑视她。“说话呀!我问你话那!” 柳随之显然是一脸诧异,但还是起身,刚想问他什么情况。突然,蓝翩若便伸出双手,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也不曾想柳随之比想象中的还要瘦弱,一推就倒,还撞歪了桌子。 学堂内一片雅雀无声。。。 蓝翩若缓了一会,还是一脸厌恶地俯视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果然是废物,弱不禁风。诶,你是哑巴吗?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着我!” 柳随之一脸的莫名其妙,觉得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急回道,“我没有!” “呵~没有?你的意思是,我会去,误会一个六百年都没历劫的废物吗?”蓝翩若越说越觉得好笑,嘴角始终挂着一抹邪笑。 “蓝翩若!”张仙韵不知何时来到了柳随之的身旁,将她扶起,“皆为同门,你怎可如此跋扈!”张仙韵甚为气愤,也不听蓝翩若有何解释,直接带着柳随之离开学堂。 “废材尔尔。。”一句耳语,仅柳随之能听到,二人擦肩而过。他不知,柳随之听到“废材”一词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青霄殿前,李故之正在浇花。抬头就看见张仙韵带着柳随之回来了。“怎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故之感觉到了柳随之的不开心,她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回到偏殿。 二人等随之的身影消失,这才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小随之啊!好哇!”正抄起袖子,想下界。 “你且住手吧!今日,只是小吵而已。不过,随之的表现让我感觉很奇怪啊!” “什么奇怪?你把话说清楚!” “随之今日,不知为何一直盯着轻灵界的一名弟子。那弟子平日行事虽颇为嚣张,但思慕他的女弟子确实是不在少数。我想,会不会随之。。。”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小随之也中意他是吗?!”李故之捶胸问道。 “这话,不好说!今日这弟子与随之发生了点口角,还把随之给,给推到了。” 李故之一听,整个人瞬间就炸毛了,来回走,又生气又憋屈。一是这弟子欺负随之,二是随之偏偏中意这个不喜欢她的人。 “哎呀,你能不能停一会啊!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小随之都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好不容易喜欢个人,还被对方给嫌弃了。强扭的瓜不甜,可那是我的徒弟!我身为她的师父,一定要替她出口恶气。” “行!你一个上神,去欺负一个五百多年的小仙。你真厉害!我谁也不服,就服你!”张仙韵鼓吹,支持李故之去吧,大胆地去吧。 李故之只能作罢,“眼下,只能先安抚随之了。这轻灵界,我是不会让随之去了!以后,我亲自带她去人间历练。” 二人协商完,便偷偷地跑到了偏殿,只见柳随之在偏殿后院的石桌上,坐着发呆。二人纠结于谁先上去安抚,推推退退。 柳随之突然起身,眼冒凶光,“唤生剑!” 只见“嗖”地一声,唤生剑从主殿飞驰而来,稳稳地被柳随之单手接住,一个转身,施展凌波微步,冲轻灵界去了。 李故之和张仙韵一脸震惊,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李故之催促到,“快走!快跟上随之!她,她她她!怕是因爱生恨,要杀人了!” 轻灵界的一处后山空旷地,周遭有假山堆砌,梨花漫天。 此刻那里像是有什么热闹的事,一波又一波的弟子往那儿赶。三五成群,兴奋之极。 “你们还在书阁里干嘛呢!蓝翩若跟那个青霄殿的要打架啦!” “什么事啊!怎么好几堆人往后山去,干嘛啊!” “蓝翩若跟柳随之约战啦!” “快走!快走!还午睡个屁!”一弟子掀开了另一个弟子的被子,拖着他冲出房间。 “各位!各位!来来来!战前下注!战前下注!飞升大神蓝翩若大战青霄废材柳随之!这场比试到底是谁胜谁负,哎哎哎,阿烁别挡道!我要收钱了!”顾炎站在一个绝佳的观战位置,随时播报战况。 “啊!翩若!翩若!”一群女弟子们折梨花枝挥手示意。 薛东鹂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她把全部银两,压给了柳随之。 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轻灵界的弟子怕是来了五成。的确修炼,是一件极其乏味无聊的事。难得出这么一件事,能不引人前来观战吗! 许是周围的吵扰声,让柳随之很是不悦,所以还是速战速决。 柳随之抄着手,抱剑于胸前。 “你我比试一场,你输了,便收回自己的话!” 蓝翩若觉得甚为荒谬,“呵呵,你要是输了呢!” 柳随之紧了紧握着唤生剑的手,心想,“唤生剑啊!唤生剑啊!平日里,不听我使唤也就罢了!今日,咱们可是代表着青霄殿的颜面。你可一定要助我啊!” “不可能。你打不过我!你以为飞升历劫,就会比我强上许多吗?”柳随之随手转动唤生剑,流光逆转,有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 从未见过如此气场的柳随之,她现在似乎和以往看上去不同了,严肃冷漠。可刚刚的那一句话,确是点燃了蓝翩若的怒火。 他一向讨厌弱者,讨厌自不量力的弱者。 “那就出手吧!”一脸不屑地看着柳随之。 蓝翩若约五百八十年的修为,已会中阶术法,今日配一把蓝色鳞纹剑-逆水。见柳随之没动静,随即拔剑,先发制人。一道蓝色剑波朝柳随之袭来,柳随之施展步生涟漪,巧妙躲开。步生涟漪是一种轻功术法,让人身轻如燕,在地面灵活位移,平日里便在碧潭上方悬着的浮岛练习,效果甚佳。蓝翩若见其轻松躲过,便用剑结印,蓝色剑气形成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中逐渐点燃了一个个火焰,“去!”一声呵下,火焰化为利剑气刃,一道道朝柳随之逼来。柳随之抬眼,露出一抹轻笑。顺势拿起唤生剑旋转抵挡,剑挡不到的,便又施展步生涟漪,来回游走。几招下来,蓝翩若的灵力所剩无几,本想使用中阶招式,直接拿下这一战,可这柳随之一直在躲。 “你这样一直躲,有意思吗?”蓝翩若冷言道,随后便把逆水剑施力插入一旁的地上。双手重新结印,“束缚!”水珠从蓝翩若的手中形成,旋转成丝,朝柳随之飞去,想要以水作结,形成水绳,将柳随之捆绑住。不知何时,随之脚下竟已经被水绳绑住了。“我看你,还如何躲!”可她又是一丝冷笑,所幸双手并未被绑住,心中默念,“唤生剑!这次能不能挣点气就靠你了!” 红光一闪,流光充盈。唤生剑自行出窍,一个急旋转回到了随之的手上。脚下的水缚术被解开,蓝翩若还未来得及反应。“正是现在!”柳随之紧握唤生剑,直逼蓝翩若而来,眼冒狠意,“一眼芳华!”唤生剑剑锋处生出了一朵散发着红光的妖异之花。蓝翩若盯着面前的这朵红花逐渐绽放,瞪着眼睛无法动弹了。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唤生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自己竟然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了。一瞬间的空白,勉强抬头仰望之,梨花掉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微风和煦,青丝飞舞,那日的景甚好。。。 寂静无声。。。 许多人的下巴可能都掉到了地上。这逆袭的速度来得实在太快了,许多人可能还沉浸在那一片红光之中。 远处屋顶上的李故之,十分振奋感慨地掩面哭泣,“随之!随之!长大了!呜呜呜呜呜呜”张仙韵颇为欣慰地拍了拍李故之的肩膀。 “你输了。”柳随之淡定自若地收回了唤生剑。 顾炎收回下巴,从假山上跳下来,赶忙扶起了蓝翩若,“有什么了不起啊!你六百年的修为好意思跟老大比。。” “别说了。”蓝翩若单手抚胸口,对着柳随之说,“我输了!柳随之,对不起。” 柳随之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情好了不少。 正欲离去,恍然间,天地失色,时空凝滞,在场一众,顿感一股无形的压迫,使得无法动弹。一白衣者,从空中缓缓走来,如世外仙人,遗世独立,“走吧!”李故之伸出手来,对柳随之温柔说道。 师徒二人刚一离去,梨花又开始了飘落,流水有了方向,这一方天地才逐渐恢复了生机。 一众弟子,许久不敢动弹。有的从假山上跌落下来;有的气如抽丝,虚脱跪地; “方。。方。方才那人看。。看清楚了吗?” 无人窃语,皆沉浸在方才的压迫恐慌中。 蓝翩若不由地朝着柳随之离开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薛东鹂勉强站起,对着大口喘气的顾炎说道:“诶!那位兄台,我赌赢了!是不是该把赌注结一结啦。。。” 第8章 凡间,能让我找到飞升的契机吗?! 那日比试之后,柳随之在偏殿内,大睡了几天几夜。 张仙韵前来问候,被李故之拉着,好一顿说。 “那天啊,前脚刚落地,好家伙!直接一头栽倒在了这草地上,我看看我这辛苦种的花草!全被她一头撞死了!” “还有啊!你看看这唤生剑,剑鞘上全是泥!这么漂亮的一把剑,直接被她甩在了地上!” “那。。那她到底如何了?”紧随其后的张仙韵问到。 李故之回:“只是太累了,虚脱到昏厥罢了。” “那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本想着,轻灵界能助她找到契机历劫,谁曾想,让她平白受了这些委屈。她是我的徒弟,我本该亲力亲为的。休息几日,我便带她去人间逛一逛。” “如此也好,飞升之事,或许是时机未到。” “那个,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帮我把这花花草草打理打理呗!” “。。。” 三日后,晨光拂面。 “啊~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柳随之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 “你可算是醒了,我的好徒儿!”李故之听到些许动静,便匆匆赶来,“怎么样了,为师看看!”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这唤生剑的消耗确实巨大。” “唉,若你飞升,或许能好些。不过,那招‘一眼芳华’是谁教你的?” “嗯。。。这是我自创的!低阶的术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中阶的术法我又没办法用。我就花了点时间,想了个能暂时急用的招式。唤生剑剑锋凌冽,能将灵力收集,汇聚于一点,我便绘了一朵花,用自己的灵力临摹出画中花,打入到唤生剑剑锋之中。谁知,那附有灵力的花在剑气的催化下竟能绽放,剑气犹如花瓣四散,妖异美艳,让人痴迷。所以我管这招叫一眼芳华,仅是一眼,足已惊艳!” “嗯。这名字起得不错。你现在灵力尚浅,日后飞升成功,此招威力必能大涨。” “是啊!那唤生剑本就带有压迫蛊惑的戾气,才能发挥出如此威力吧。可我怎么总觉得它不是什么好剑啊!” “是好是坏,并不在剑本身,而是在持剑之人。它是曾杀戮深重,被高人封印于龙潭底,不得出世。可这次,它在比试中保护了你。在为师看来,它也是一把护主的良剑。你若信它,它日后定能护你周全。” 柳随之微微一想,诚恳地点了点头。 “为师去拿些大力丸给你补补,过几日,便带你去人间走走。” “不去学堂了吗?” “那破地方,谁稀得去啊?!给太翁老儿一点颜面罢了!” 此时,学堂石阶外,蓝翩若立于门外,学堂里的弟子们刚结束听课。 “诶!老大!今日怎么来学堂啦!你不是应该在第二重了吗?” 蓝翩若腰间多了一块刻有‘轻’字样的白玉牌,“这不是等你们一起去学阁吗?”。 “今日仙韵上仙与我们说,柳随之不来学堂听课了。”欧阳烁自顾自地说起。 “哦~是吗?” “是啊!也没说什么理由。你说她下界学习,到底是干嘛的啊?” “我也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奇怪。说她怠慢学业吧!可是她的确是打过老大你了,可为什么至今没飞升,也不见得她急。” 顾炎、欧阳烁两人自顾自地说,蓝翩若也没什么心思听,跟在后头,看了一眼学堂,便离去了。 第六百年起,柳随之开始了灵界山和凡间的两回跑,哪里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故事,师父便会带她去逛一逛。那么,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听戏的茶楼、鱼龙混杂的酒楼还有那令人心神荡漾的花楼。因为师父认为凡人的情爱在这些地方表达的最为浓重。师父在乎的是这诸多情爱能否让随之参悟,可柳随之只是纯粹地听戏,唱曲,尝佳肴,赏美人。 看到的事多了,有时候还能提前猜出结果。 柳随之会提前找一个好位置,啃着果子盯着看。师父也跟着一起啃,边啃边动容,“你看!又是一对苦命鸳鸯。” “今生怕是无缘,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望郎君早日高中,不要再来了。” “梅姑娘,我一定不负姑娘所望,若高中,定回来娶姑娘为妻。” “你不要再来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走吧!”那红衣女子掩面泣之。 “我不管!”两个人越吵越烈,痛苦不堪,竟然开始推推扯扯,显然站着没力气拉扯了,要滚到床榻上了,干起架来了。那帘幕被扯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柳随之当场扔了果子,插起腰来,痛斥到,“怎么每次都这样啊,我就知道!欺人太甚!”每次义愤填膺地想要上前帮忙,李故之总能很及时地捂住柳随之的双眼,提起她便飞到别处去了,无奈道,“罪过!罪过!” 在路上,李故之似乎在想事情,柳随之还一脸郁闷着。 “我是知道这丫头对情爱之事迟钝,可也不能蠢到这种地步吧!这要是,以后我不在了,她被其他男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李故之很认真地在想事情。 柳随之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撅着嘴,“哼,每次想仗义相救,都被师父打断,平白无故地多了这些个为情爱所累的伤心人!要是我一出手,哪有这些麻烦事!” “诶!随之!你嘴里嘀咕什么那!” “没有啊!我无趣嘀咕几句罢了。” “随之啊!为师问你,你将来要是想找意中人了,你希望他是个何模样?” “意中人?从未想过。我不知道我想要个什么人,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想要什么人!” “哦?说来听听~” “这些天,我所见的,换做是我,我都不要!” “为什么?不还是有那么几个痴情的啊!” “太优柔寡断了!扭扭捏捏的,我不要!他们总让我觉得,情爱是件让人痛苦的事。可您不是说,这爱,是一种伟大又美好的力量吗?” “。。。我说过吗?”李故之显然是忘记了自己说过这样肉麻的话。 有人甘愿为爱,深陷其中。而有人看得通透,舍弃了爱。可绝不是像柳随之这样,置身事外。 “你这样不近情爱的,人家都累死累活的,你却在啃果子!”李故之埋怨她不入戏。 “那到底何为情爱?如何开始?如何结束?有几人能执拗于当时直至一生?几人能做到白头相守?又有几人能信守誓言?”柳随之歪头询问李故之。 几句话,使得李故之许久未开口,愣愣地看着她,他竟不知这个徒儿能问出这样哲学的问题。 “啪”地一声响指,“师父,你懂不懂啊!” 李故之一扇子敲她脑门上,“自行参透!是你没渡劫还是我没渡劫啊!倒问起我来了!” 随之满脸委屈地捂住脑袋,“人家不懂,虚心请教来着。” “唉~带你去见了这么多世面,半点长进没有。真该把你的心挖过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盲的!” “。。。” 在来返人间的一百年里,柳随之对这些人间的事愈发觉得无味,脾气也愈发地暴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能历劫,师父总告诉她,试着投入其中,可这些事又不关她的事,身为局外人,她又怎么会有代入感呢。李故之是一丝头绪也找不到,这徒儿看的事情多了,似乎变得越发麻木了,这是不是物极必反呢!这吓得他也不强求柳随之下凡间了,都是看柳随之心情好坏。如今的柳随之,七百年未历劫。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修仙。许是心情压抑,这一百年里,柳随之种了许多花草。每日采集晨露,悉心照料,人确实是舒坦了许多。 “师父,今日该去趟凡间了。” “嗯。切莫心急。” 入夜,星河璀璨,柳随之独自躺在一颗大树干上发呆。 “她到底想什么呢!已经杵那里好久了!”李故之在不远处半蹲着偷看,腿都麻了。 几个时辰前,师徒二人,起了争执。 只因柳随之随意抹去了一个凡人的记忆。 今日是那凡人的大喜之日,她要嫁的正是她的仇人。红烛暖帐,新人却声嘶力竭。郎君万般无奈,决意成全女子复仇。那女子正欲挥袍行刺之时,柳随之破窗而入,打断二人。 柳随之认为自己没错,如此一来,那对新人无需沉浸在仇恨之中。 李故之,却厉声回道:“你怎敢私自插手凡间之事,乱其命数。你有什么权利毁去他人记忆,替人做决定!” 柳随之遭一顿训斥,默默离去。 “我刚刚话是不是说重了?唉~不知道有没有生我的气。”说着,轻悄悄地呼了自己几巴掌。 一夜过去,数道晨光,照醒了柳随之。起身,翻转,落地。不远处,师父双手插袖,似看非看着这边。 “师父,便在这林间,散散步吧。” “可以!可以!”李故之热诚地跟随在侧。 马蹄声呼啸而来,火急火燎。“快抽它啊!抽它啊!没用的东西!” 一辆马车,马夫在拼命地抽打马屁股,那马车里的人催促着马夫,时不时地回头看,身着打扮颇为财大气粗。像是有人在追他们,一晃眼的功夫就从柳随之等人面前刷过去。 那伙人刚跑不久,十几个黑衣人便从不远处疾步奔走,提刀蒙面,像是追杀前面那伙人。 柳随之飞身一跃,刚要一掌劈向那个带头人,那手已经快呼上蒙面人的脸了,“不可!”李故之拉着随之,大喊,“你怎么行事如此鲁莽啊!” “为何拦我!他们一看,就像是拦路抢劫的啊!应该是想抢刚刚前面那伙人的。说不定还要夺人性命呢!” 那倒下的蒙面人,撕下了蒙脸的布,十分气愤地说,“我就是要杀了那狗官!你们!你们竟然帮着那狗官,狼狈为奸,我也要杀了你们!” 那其余十几个蒙面人纷纷把刀对向了师徒二人,因带头人在随之手下,不敢妄动。 李故之看了一眼带头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汉,白了半头。 “你们不要管我!快去!杀了那个狗官!来不及啦!快去啊!”那老者情绪激动,两眼泛红。 那群人举棋不定,“徐老!你们放下徐老!” 李故之走过去按下了柳随之的手,见她一脸无措,淡笑道,“切莫急躁鲁莽!” “老人家!我们师徒二人只是见到你们如此行事,怕你们是那山匪,要抢劫杀人,伤及无辜,才拦路相劝的。” 徐老竟开始激动地哭了起来,“钱那!救命钱啊!再不去就来不及啦!那狗官贪污赈灾银两,我的女儿、他们的家人都没钱治病了!知道那狗官今日出城,才想要拦他换银两!你们!你们为何要拦我啊!” “老人家,您先别激动!”李故之安抚着这群人。 “竟是这样!”一个气愤,柳随之一转身,施展凌波微步,追了上去。 “放心吧!我徒儿会去为你们讨回公道。巧了,我是名医者,家中若有病重的人,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那老头眼里像是有了希望,连忙起身,拉着李故之就回城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人也不追了,围着李故之,怕他跑了。 一片破落的贫民茅屋,李故之被徐老带进一间屋子,一张破床上躺着一个极其瘦弱病态的小姑娘,年约十五岁。 “阿爹,你回来了,他们说你们要去打劫官府,可使不得啊!”那姑娘甚为担忧,想起身,被徐老拦下。 “不怕啊!爹给你带来了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并示意李故之。 李故之一番查探,“风寒而已。这里太过简陋,寒气慎重,体内郁结湿气。来,吃了它。”拿出了一颗丹药。 少女接过丹药服下,片刻,便恢复了气色,惊叹地说,“多谢神医!阿爹,头也不疼了呢!” 徐老与少女正想磕头感恩,那破屋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徐老!你还在这里干嘛呀!那个狗官开仓放粮啦!还有银子拿!还不快去!” 只见巷子里不断地有百姓涌出去,往官府的方向去。 李故之刚一到地方,便看到柳随之一手拿麻绳,一脚踩麻绳,站于屋顶上。那不久才见过的,气大财粗的男人正被柳随之吊于大门之上,苦苦求饶。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你们看着做什么!快把银子拿出来,发给这些穷苦的百姓!快去熬粥接济啊!”那狗官一边饶命,一边拼了命地吩咐下人,手下官兵干活。 那贫民窟的百姓堵在门前大街,水泄不通。好在有官兵维护秩序,没有哄抢。他们领粥水,拿干粮,每人还有一些散银,脸上满是喜悦。 柳随之见难民越来越多,可散银好像快空了。于是拉了一拉麻绳,让狗官在空中狠狠地荡了荡。“饶命啊!饶命啊!快把夫人们的首饰也拿来!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有什么用啊!” 那些个下人,动手极快。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被抬了出来。 “哼,贪得还真多。是想让这些给你陪葬吗?”柳随之一脸冷笑地说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这些本来就是要给灾民的。还。。还没来得及发下去而已。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他们多苦吗?快去发银子啊!” 在屋顶上能清楚地看清门前的众人,一群破布麻衣中带着一点仙白,这无疑是李故之。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柳随之左右观望,突然在墙角处,看到了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吮吸着妇女的手指,那手指已经发白冒血。妇人哄着孩子,“再等等啊!再等等,马上就有吃的了。等他们拿了,就轮到我们了,乖乖,再等等。”那妇人的目光甚是温柔,许是怕伤到孩子,不敢往人群中挤。 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刺中了柳随之的心,竟莫名地眼睛发酸。 施法,一个馒头,几两碎银,凌空飞起,被柳随之拿起。随后直接放开了麻绳,一个飞身,朝那个妇女而去。那狗官尖叫一声,趴地上直喊疼。 那妇女像是受到了惊吓,抱着孩子不住地往后退。柳随之直愣愣地拿起馒头,递给她。 妇女小心翼翼地接过馒头,甚为感激,眼角满是泪痕,不住地点头道谢。 “你的手,给我看看。”她轻柔地给妇人的手指上涂上膏药,那满是伤口的手瞬间恢复如初,“这些银子你拿着,护好自己,才能顾好孩子。” 妇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柳随之回头,正巧师父也朝这边走来。二人于众人面前,凌空而上,踏风离去。 “神仙啊!快看!神仙啊!”一群人发出感慨,不少人跪地磕头。 “你记好!若这城中还有难民无钱可医,忍饥受饿。我定回来,将你的项上人头悬于官府门上,死后入无间地狱。” 那狗官吓得跪在地上,“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说罢,两人便消失在空中了。 回到青霄殿,柳随之一声不响地回偏殿。 李故之满脸愁容,心想这徒儿虽心善,可行事鲁莽,也不够细致入微,洞察人心。看来,还是得找张仙韵谈一谈。 第9章 藏在心底的记忆,是不会被遗忘的 近来,有不少弟子时不时地听到偿愿殿里传出哀嚎声,时而呜咽,时而抽泣。 “呜呜呜呜,仙韵啊~你帮帮我吧。随之,那没心没肺的倒霉孩子!今早我就问问她去不去凡间,她白了我一眼!她白我一眼啊!呜呜,难道注定渡不了劫了吗?” 张仙韵颇为嫌弃地拖了拖自己的衣摆。“你也不要急嘛!都七百年了,还差那几百年吗?” “我的徒儿!已经被这轻灵界笑话了这么多年!你不要忘了,她也是你的徒弟!” “我自然知道,只是她不懂这人情世故,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得需一个特别的时机、机遇,万万急不得!” 李故之讲述了近几日与柳随之的几番争执。 “哎,怎么说呢!小随之这人,心肯定是善良的,但是她有时候真的鲁莽,擅自插手凡人命数,不分是非地杀老汉!真可谓是。。。” “冷酷无情。下手利落。” “。。。这,也不对。她还是个小孩子嘛!” “小孩子?所谓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这些凡尘俗事本与她无干系。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张仙韵开始思索了起来,“情分多种,男女之情,骨肉亲情,挚友之情,你为何总问她男女之情?” “小姑娘家的,在她这个年纪,不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吗?谈情是最容易的历劫契机!” “我想,她对男女之情最为寡淡,但并非对其他无情。从你的描述中看,随之她心系难民,连角落处的妇人都能注意到,可见她有在意之物。这让我不禁想起另一件事。之前她在学堂与那位弟子发生口角的原因是,他说她在看他,看他什么呢?。。。我本以为她是对他有意思,如今想来,怕不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啊?谁看谁啊?不是随之单相思嘛?” “那日,蓝翩若在说他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剑穗。亡母遗物、贫苦妇人。。” “那又如何啊?这能说明什么?” “我明白了,她是在意那从未拥有过的骨肉亲情!或许,这会是个契机啊,自小长在青霄殿,没爹娘、家人的疼爱,见到旁人提及,难免心生羡慕。” “那我不就是她的爹娘吗?还需要旁人作甚!” “诶~此言差矣,这关系如何替得了。话说回来,从未听你说起,她的父母家人是何人,家住何方,怎么就给你捡回来了。” 李故之低头不语,双眉紧蹙,良久回道:“在我捡到她的时候,怕是就没得半个家人了。” 李故之讲起了柳随之所在的村落被魔族血洗,就她一个孤零零地被溪水冲了下来。 “你说,情分多种,我自然也想让她去历练。可唯独这骨肉亲情,我不想让她再经历。所幸那时,她尚在襁褓,肯定是记不得事了。” “她从不过问,你也不说。” “那如今这劫怕是过不了了!”李故之想着另寻它法。 “这或许是随之唯一触情历劫的机会了,她有权利知晓她的过去,也许这也困惑着她多年。” “这。。。这我做不了!当年我未曾踏村寻她父母。想来,怕是惨不忍睹。” “如此,那便让我来吧!人的记忆其实从未消失,只是时间太久,被埋在了最深处。只要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我都能帮她挖出来。” “你,你是要用探虚幻境!” “是。或许能在幻境之中,找到随之触发历劫的契机吧!” 探虚幻境,能挖出受术者最深处的记忆。幻化出的,皆是当时的真实场景。这虚境会因受术者的感官而变化,因眼睛是有盲区的,只能依照她的所见所闻,制造幻境,重现旧事。 次日,柳随之如往常一般,给花草浇水。 张仙韵来了,也不像往日,会瞧瞧师父在哪,而是径直地朝随之走来。她不知道,此刻,李故之正蹲在墙角偷窥。 “仙韵师父?你来找我?”看了一眼,又接着耐心地浇水。 “嗯。想跟你谈一谈。你,很喜欢这些花草?” “谈谈?找我,不找师父?嗯。。。这些花草,还算喜欢吧。” “若有一天,有人毁去了你的花草,你当如何。” 柳随之置于空中浇水的手莫然停住,脸上也没了表情,看着花草,放下了工具,回头道,“那我会把那人的头拧下来!” 不远处的李故之瑟瑟发抖。 “。。。随之啊。这些不过是花草,你为何会如此在意。” “那也是我每日早起,花了心血,用心灌养的。岂能让人随意毁了去。” “所以,你对它们有了感情。若它们有朝一日枯了,你会难过对吗?” 柳随之没有直接回答仙韵师父,愣了一愣,想了一想。从未想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会吧,但,我会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你对花草尚且如此,可对旁人为何如此冷漠呢?只因为这花是你养的,旁人本就与你无关是吗?” 猛地回头,“不是的!”又觉得自己有点伪善,便驳回刚刚的话,“或许是吧。那些人的生死、恩怨与我何干。或者说,这整个灵界山的安危都与我无关,只要不伤害到师父和我,我无所谓。师父常常对我说倘若经历恩怨的人是我,沉溺于执念的人是我,我还会不会说的那样轻巧。可我没办法,我体会不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众人皆尝,我并不想要。” “我明白了。你与故之,在这青霄殿生活了七百年,每一天都无忧无虑,定然很开心吧。” “那是自然的。” “可曾想过,你师父有一天会离你而去。那时,你当。。” “你在说什么?”柳随之显然不想听到此类的话。 “你知道,这灵界山有十二重。若你渡劫飞升成了上神,那些人是不会留你在故之身边的。而你师父,不出意外的话,会永远留在这第七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随之愈发不明白张仙韵今天的目的。 张仙韵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若有一日,有人要杀你师父。你能保护你师父吗?” 柳随之直直地盯着张仙韵,面露疑虑。 “我师父是上神,还轮得到我保护吗?”她冷嘲道。 “以你如今的修为,连飞升劫都未触发。怕是连故之的一根头发丝都护不住。” 柳随之低下了头,双手捏紧成了拳头状。 “我知道,你师父对你来说,很重要。若有他人诋毁你师父半句,便足以让你以命相拼对吗?” “我对师父,不是那种。。。” “是亲情对吗?是类似血亲的那种。” 柳随之猛地抬头,神色复杂。 “你为何不问问你师父,你亲生爹娘在何处?” “呵~我自小便养在灵界山,有记忆的时候,身边就只有师父了。想来,我是被弃的吧。不问也罢。” “你若想知道,我能助你。或许,你的爹娘很爱你,胜于一切。” 柳随之满脸疑惑,但还是看向了张仙韵手中凝成的一个光点,她双眸注视着,那光点散发着七彩极光,透过瞳孔,探究着眼底的世界,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刺眼的光亮让柳随之的眼睛瞬间失色,白茫茫一片。再睁眼,是黑漆漆的一片。许久,朦胧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并恢复了颜色。 一处土房之中。一个妇女,两个男子。一个中年,一个约莫十二岁。那妇女看上去很是劳累,却笑靥如花。 画面中,只能看到这些。柳随之和张仙韵为旁观者,立于漆黑之处。 “名字想好了吗?娘!”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响起。 “嗯。你呀!叫陆福康,幸福安康。娘亲希望她,一生幸福安乐,叫陆福乐。”那妇女逗了逗女婴,那男童捏了一个泥人,拿着它在她面前晃悠。“这是一个剑客!哥哥以后保护你!阿乐!”一旁的柳随之好像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甚为温柔地盯紧了那个襁褓中的女婴,反复地看着这屋里的每个人,时不时地嘴角上扬。 “这个是我?对吗?仙韵师父。” “正是。这是身为幼时的你真实的所见所闻。” “陆福乐。我的名字。这就是我爹娘,我竟还有个哥哥。”柳随之轻轻地走过去,想去抚摸下小孩的脸颊,手刚落下,那妇人的手恰巧搭在了她的手上。 一瞬之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虽然没有任何触觉,可她却很知足。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围绕着小福乐的生活作息来呈现的。她醒着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景都会呈现出来。她睡着的时候,便会一片漆黑,一闪而过。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男人打猎耕田,女人们织布带娃。村里约莫三十口人。不少村民还特意过来看了看小福乐,都会夸上一句,“这孩子,真漂亮。”。 村里有不少的孩童,常常凑一起玩耍。民风淳朴,宁静安好。 一日,阿爹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条肥胖的鱼,“今天吃鱼,给你娘补补。”这是一个温柔爱笑的男人。 “好。我带阿乐出去晒晒太阳。” 那日,阳光正好。温暖也不晃眼。阿娘抱着小福乐,坐在木凳上,看着一群孩童在玩耍。那群孩童围成了一个圈,打转转,嘴里念着,“李光棍!一穷二白,打光棍。不爱干净、茅屋破,活该光棍一百年!”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破屋前,露出洁白的牙,还配合着小孩们鼓着掌。 几个妇女来了,开始聊起了家常。 “你们也不劝劝孩子,别老取笑人家啊!” “哟~陆嫂是心疼那个光棍啊!”一个嗓门大的女人面带戏谑的表情笑道。 “我可不想,让我家阿康学不好。” “小孩子爱闹!老李也不生气。这样不是也蛮有趣的。”另一个妇人说道。 另一日,小福乐不知为何啼哭不止,阿娘怎么哄都哄不好。谁知,陆福康捏了一只泥人猪,学着猪叫。“哼哼哼~这是猪。家里的母猪很快就产仔了。哼哼哼~”。几声猪叫竟把小福乐哄好了,直愣愣地看着摇晃着的泥人猪。 将近一月,鸡鸣早起,炊烟袅袅。日落狗吠,饭后闲聊。生活虽然平淡,却让人很满足。阿娘生下小福乐以来,从未做过家务农活。家里的活都是阿爹和福康分担好。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柳随之看着这一画面,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后来,我却是一个人了呢。”极其轻微的一句话,让仙韵师父收回了笑脸。 可能注定的那一天,马上要来了。世人都想沉溺于快乐之中,可当突然知道了未来必然大祸临头。不管那一天会在什么时间到来,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痛苦已经来了。 今天的天特别地蓝,阳光照遍这个村子的每个角落,春风拂漫天的柳絮而来。 一群妇女照旧闲聊,有说有笑。 那条刚下过雨还泥泞的小路尽头,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个男人,一步一步,举步维艰地倒在了村口。正巧,村门口的那户妇女出来倒水,见一个人倒地上,吓得掉了木盆,大呼,“诶!来人那!这有人倒地上啦!”费力地翻开,那人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着实吓坏了过来看情况的村民。 “这!这是陆大哥啊!陆嫂,快来看看啊。”三三两两的声音引起了阿娘的注意。阿娘急忙将小福乐给到阿康,急匆匆地赶到人群中。 映入眼帘的一幕,是阿娘抱着阿爹,一脸不敢置信,显然是被这模样吓坏了,可还是忍不住哭了。阿爹很是艰难地贴上娘亲的耳旁,“快跑。让大家快跑。魔族的人来了。” 这一天竟是这样来的,阿爹倒在了娘亲的怀里。娘亲忍痛对大家说,“快走。魔族的人来这里了。”说完,自己却没力气站起来,只是抱着阿爹傻哭。 这村里的男人大部分是出门打猎了,多数为妇女小孩。一听这话,村民纷纷跑了起来。有的回屋子收拾行李,有的带着小孩直接从村的那头跑了。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一旁的柳随之见娘亲没反应,急切地喊起来,可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此时,陆福康抹了抹眼角,将小福乐递给娘亲,“阿娘,你带着妹妹快走。”说完,把娘亲硬生生地拖了起来,推她快离开。阿康背起了阿爹的尸体,困难地挪回屋。 陆福康显然是不想走的,他拿起了阿爹挂在墙上的弓箭。 “你要做什么!你带着妹妹快走。娘亲不能没有你爹爹,我要陪着他。” “阿娘!我答应过爹,要保护好你和妹妹。放心,我拖住他们,很快就赶上你们。你们快走。阿娘,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快走,从后门快走。”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马鸣声在屋外响起,尖锐的笑声、村民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村子里。 屋外的一切,柳随之看不到。可那惨叫哀嚎,声声入耳。随之眼睛瞪着,浑身发抖,杀意生起。 阿娘抱着小福乐,还是不忍心留下阿康,偷偷地跑了回来,躲在了柴火房,从一个小破石洞中寻找阿康。 “呵,看你们还会嚣张到何时。”男童声响起,像是从屋顶传来。空中袭来一支羽箭,击破了旗杆,顺带着击穿了一个人模样的妖物,绿色的脑袋崩裂炸开。 透过娘亲的瞳孔,小福乐看到了屋外的景象,尸横遍布,血流成河。那屋顶上的是陆福康,他射落了一面红云黑旗,那旗帜随风躺在了血泊之中,浸透变黑。娘亲忍受着莫大的恐惧和悲愤,不敢出一声,怕吓哭襁褓中的小福乐。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伸出一只手,使得陆福康瞬间无力,被一股黑气吸了过去,凌空被举起。 “啪叽”一声,骨头捏碎声。只见那魔族之人,手一捏,那孩童的脖子像是没了骨头,头颅瞬间耷拉了下来。 柳随之捏紧着拳头,狠狠地瞪着这一幕,咬牙绷着脸,没有说出一个字。 娘亲颤抖着捂紧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那些魔兵开始搜罗起屋子了。此时的阿娘竟有了力气,抱着小福乐从屋后方的草丛地,拼命地逃。 沿着草丛,娘亲用手扫开了一条小路,拼了命地奔走,不敢回头。喘息声被呼啸在耳旁的风声盖过,这条路始终望不到尽头。 娘亲没有力气了,摔在了草垛上。她吃力地爬起,不知道头顶上一直趴着一个魔兵在对她诡异地笑。娘亲听到头上有动静,颤抖着抬起头,“啊!”一声尖叫怕是要引来无数魔兵。 那头顶上的魔兵跳下,正要拿起狼牙棒向娘俩砸去。 千钧一发,当头棒喝,“我去你的。”那魔兵瞬间失去了知觉倒地。 是村里的李光棍! 娘亲感激万分,赶忙起身,“魔族!魔族杀光了村里的人。快跑吧。” “陆大哥呢!村里的人呢!” “都。。都死了。。快走吧。他们要赶过来了。”娘亲泪流满面,说话都不清楚了。 李光棍望了望襁褓里的孩子,一脸凝重,心思不像在逃命,竟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李。。。!”光棍两个字没喊出口,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母亲稳了稳孩子,朝河边奔去。 柳随之记得,他孤苦无依,小儿鸣唱,歌声漫漫,最喜伴其孩童左右。 李光棍与一旁黑暗处的随之二人插肩而过,柳随之知道他什么也听不见,可仍是唤了句,“别回去了吧。” 他那个背影,没有一丝犹豫,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围看不见任何魔兵的影子,可是他们的声音总是在耳旁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一条湍急的小溪边,娘亲抱紧了小福乐,皱紧了双眉,边摇边说,“阿娘爱你!阿娘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快乐。阿娘去引开魔族,真的,真的舍不得你。求上天怜爱,保佑这孩子能逃过一劫。我的阿乐。。阿爹和哥哥啊,会保佑你的。” 小溪旁凑巧飘荡着一只破竹篓子,娘亲缓缓地将小福乐放在里面,让其浮在了水面上。阿娘隐没在一片黑暗中。。 随着小溪流动,柳絮纷飞,今天的天特别的蓝。 柳随之看着这一片蓝天,干净的没有一片云。她的心莫名地抽搐了起来,一股郁结已久的气在喉间起伏,久久不能平息。直至跪倒在地,“扑”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头痛欲裂,这幻境,突然呈血红一片,空中裂开的缝隙如一道道血痕,愈发破碎,阴暗。。。。柳随之瞪着眼睛,眼里满是血丝。 “收!”张仙韵结印,暗红的光芒逐渐恢复成了一个发着七彩极光的小漩涡,慢慢消散于无形。 幻境已碎,两人重新回到了青霄殿,只是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柳随之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婴幼时的画面,回响着一些话语,却听不清谁在讲话。 “竟是这样的!竟是这样的!”随之双膝跪地,双手颤抖地撑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别慌,她意识未醒。想来这些事,对她而言,过于沉重了。” 李故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双目赤红的柳随之,他万分心疼。 “随之啊~师父在这里。你可别吓唬我哇。” 此时, 一声破天荒的惊雷,炸起!巨声回荡在青霄殿的上空,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打雷呢!”李故之一脸无知地问道,又低头甚为担心随之。 “它来了!”张仙韵望向空中,沉重道。 第10章 我的天劫,终究是来了! 李故之望了望天,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天劫!竟是天劫!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我这。。随之啊。。她还呆着呢。。” 整个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狂风肆虐,层层浓云里藏着黄白相间的雷电,这整个释灵界和轻灵界瞬间被黑暗笼罩,让人压抑恐惧。时有雷电闪过,于云间错落分裂,嘶嘶作响,像是在说,“好哇!这里竟然有个遗漏的,让她躲了这么多年,看我不劈死她!” 李故之二人看着黑云雷电愈发集中,却迟迟不打下来,而随之尚未恢复意识,不由着急,“她这样不行,会被劈死的!我去拿还魂丹。” “来不及了!这劫像是积怨已久,就等着随之丧失神志,让她直接毙命。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连你也一块带走!” “胡说!这不过是第一道劫!她现在意识未醒,不宜应劫啊!” “难不成你真要毁了这来之不易的飞升劫。相信随之吧。你我二人,护在此地即可。” 此时,离青霄殿最近的第六重释灵界-释灵大殿上,一个身着紫衣大袍的尊者出殿,一脸严肃,浓眉紧蹙,呵斥道“何人在此渡劫啊!”众仙疑惑,纷纷摇头。“司命殿的人呐!今日有人渡劫,为何不去观月台啊!”雷严君望着天际,因为相离甚近,都怀疑是自己要渡劫。 每当天劫来临,都会造成毁天灭地的伤害。所以,灵界山特意在三个界分别设立了规模庞大的观月台,专门供人飞升渡劫。观月台地势宽阔平坦、建筑宏伟简单,且没有多余的花草植被、亭台楼阁点缀。只因历史的经验教训中,飞升渡劫带来的狂风、雷电造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自然灾害。像大片面积的森林起火啊,大殿阁楼被击毁坍塌啊,附带的小型雷电伤及无辜啊等等。 此时,司命殿中的使者个个焦头烂额,忙前忙后,得知天有异象,这一观微,便知有人要渡劫。可到底是何人渡劫,为何没有推算到呢。 “快找!快找!何人渡劫!所渡何劫!”太翁老儿吹着胡子,使唤着十几位司命使。 司命使翻翻这,算算那,眼见着天劫越滚越烈,竟毫无头绪。 “找到了!”众人锁定一处,“青霄殿,柳随之!” “什么!竟是她!七百年了!七百年了!她竟真的渡劫了!呸!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老夫我怕是要被雷严君给刮咯!尔等速去,通知各殿同门,切勿外出闲游。” “你!礼轻!速去青霄殿,查探应劫!”太翁指着方才发现何人渡劫的司命使吩咐道。 轻灵界的室外习剑课,不少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气象唬住了,早已躲进各处仙殿避难。 轻灵界第二重的长生殿内,许是三三两两的弟子不断涌入,扰到了正在看书的蓝翩若等人。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吵起来了。”顾炎不明道。 “打听到了,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诡异之极。他们来此,躲避来的。但这情况,像是有人要渡劫!”欧阳烁回道。 蓝翩若悠哉地翻着书,“渡劫,在何处?那人不去观月台作甚。也没见司命殿的人下达消息。” 说得正巧,此话一落,司命殿的人便来了。 “诸位,今日有仙士渡天劫,此劫因积累过久,乃怨念劫,于一般人情劫不同。望各位弟子不要外出,以免误伤。” “敢问仙使,天劫为何会降至此处。渡劫为何不去观月台?” “哦!事发突然,我等只能告知诸位多加小心。”司命使赶着去下一家,正欲离去。 “请问,是何人渡劫?”一个女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扎着蝎子辫,模样俏丽。 “青霄殿-柳随之。” “啪”地一声,书掉落在了地上,蓝翩若的手仍保持着一种端书的姿势,心绪突然复杂了起来。 黑云压迫,狂风肆虐。青霄殿的花草植被,被摧残地破败潦倒。 柳随之缓缓地抬头,看着这一片狼藉,蹙眉凝视。 那空中的一片乌云里,透着至亲之人的脸庞,仿佛在笑,仿佛这一切如最初那般,美好。方才幻境之中的一切历历在目。 一家其乐融融,村民们仍在热情地闲谈,孩童们仍围在流浪汉的身旁打斗嬉戏。 “阿娘希望你,一生幸福安乐。。” “今天打了一只这么肥的鱼哇!给你阿娘补补。” “妹妹,咱家的猪生了。。你知道猪长什么样吗?就是我这样的。哼哼哼~” 柳随之突然惨笑,眼底满是无奈,绝望,缓缓起身,衣裙飞舞,四面八方的灵气像被感召而来,环绕于她身边。双眼转而悲愤,仇视于天,对着天际就是一声长啸! 霎时,“啪”地一声,一道迅雷,直逼随之头顶袭来。周遭灵气与天雷直面冲撞,谁知破天惊雷,划破天际,当头轰顶,贯穿全身。 柳随之被这天雷一击,双目失神,缓缓合眼,硬邦邦地径直倒下。她的头发被炸成了球,衣裙有好几处被烧焦的痕迹。那附带的小型雷电击碎了一处小岛,主殿房顶被掀翻,瓦片齐飞,地面上也被砸出了几个大坑。 “随之!”李故之破空大喊,飞身将其揽入怀里,输灵力补救。 张仙韵施法查探,许久,缓和道,“呼~性命无虞,灵基筑成。这劫总算是过了。” 说罢,雷电散去,黑云褪散。转而碧空万里,天朗气清。 “额。。。有人吗?上神,上仙,请,请救救在下。。。”不知何时,地坑里,躺着一个发丝凌乱的修士,看上去像被雷劈了一样,他费劲地摇手示意,颤抖地发出求救。 两人回首,迟疑片刻,转而无视。 李故之热泪盈眶,“这炸得,都快成黑炭了。随之啊!你可别记恨师父,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让你渡劫,师父一定会为你做的。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呢!” “你这会儿说这话?这坏人都是我做的。这几日,好生照顾吧。我先下界,去司命殿一趟,怕是下界早已乱作一团了。” 司命使艰难地被张仙韵扶起,说明来意后,便被张仙韵扛走。临走之际,他匆匆望了一眼,那黑焦焦的不省人事的柳随之,神色透着一股好奇直愣。 那一日后,柳随之仍似在梦境之中,迟迟未醒。 司命殿里的人反复前来确认柳随之是否成功飞升,而不是渡劫失败,魂归故里。 这整整一月,柳随之到底有无渡劫飞升的话题,重新占据舆论头榜。有人说她渡劫失败,身负重伤,才卧床不起;有人说她根本未曾渡劫,只是青霄伙同司命殿,制造渡劫假象,缓众人之口;更有甚者说,她已灵魂出窍,肉身不灭罢了。仙韵上仙总是会被一群凑热闹的弟子们围着问,他只道,“她只是需要安养,一切安好。” 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出个结果来。 偏殿内,李故之握着随之的手,盼着她醒,“她为什么还不醒来,是她不愿醒?” “许是,她心结未了,在梦里还了,也就醒了。”张仙韵总能找到合适的话安慰师父。 “咱们随之,其实比谁都实诚。” 是夜,柳随之醒了。 恍若大梦初醒,神色黯淡。 偏殿内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轻纱长帐,随风拂动。 似觉察到隔壁有所动静,李故之放下了手中书籍,焦急忙慌地赶到偏殿,虽然他已经误听数回。 轻推木门,殿内无人!那原本躺着的随之,不见了! “随之!”李故之一脸迷茫,许久,立于烛火前,凝眉深思,他知道她去哪儿了。 一处破落的小村,房屋陈旧崩塌,荒草丛生,无人可居。只有虫鸣声,和一轮圆月照出的阴森感。 一袭白衣,披头散发。一人翻过杂草丛,走进了这个村子。寻着记忆,在一处院落,停下了脚。这四处的房屋早已破败不堪,独留几座墙脚伫立。 突然,一处围墙内,跑出来一个孩童,约十几岁,脸色白皙稚嫩,奔奔跳跳地跑到门前树下,捣鼓着泥巴。那小孩,用手一点点地扣着泥土,挖出一些就捏成一团,甩了甩手上的泥,又接着挖。周而复始,一直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捣鼓。 柳随之看了看小孩身后的破败残垣,没有灯火,漆黑一片。又看了看这地上,月光映照下,只有一个细长的影子。 “你在做什么呢?”柳随之颇为亲切地低头问到。 那小孩像是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住了,突然瞪大了眼睛,捣鼓泥巴的手也顿住了,迟迟不予反应。 “不必害怕。我只是想问你,你在做什么?”柳随之笑着,冲小孩挥了挥手。 许久,小孩缓缓抬头,怯生生地说,“我。。我在捏泥巴。我妹妹,喜欢泥人。我,想捏个给她。” “那你捏好了吗?”柳随之看着他手里本来捏好的泥巴,渐渐消失。 小孩刚兴奋地想要举起手中的泥人,转而看到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吓得他躲回了围墙内。一会儿,又探出个小脑袋,瞧了瞧柳随之,时而好奇,时而偷笑。 见小孩如此,不禁鼻头一酸。柳随之收回了笑意,面无神色地出了村。刚一离开,身后又响起了挖泥巴的声音。 出了村,便看到李故之等候望之。 “师父,请等一下。”柳随之回头,想着方才的孩童,毫不迟疑地手结莲花印,“万物众生,三善三恶。因果重启,六道轮回!开!” 六道轮回术,乃灵界山高阶术法。这是一招没有杀伤力,且消耗灵力甚大的术法,意为安抚一切因错失了轮回而苦于挣扎的亡物,为其引路,唤来重生。 柳随之刚刚见到的,便是一只游荡多年,错失了轮回机会的孤魂野鬼。那孩童陷入了自己生前的执念,无限循环着自己承诺过的事。 空中顿时浮生出了六道不同光芒的重生门,散发着星光,似无尽苍穹。这苍穹随着柳随之注入的灵力,越散越大。第一次施展高阶术法,身体尚未恢复。那六道门没有深厚的灵力支持,迟迟未开。 突然一股强大的灵力,涌入体内。李故之伸手,搭在了随之的肩上。 夜空瞬间亮如白昼,六道开启,整个村落瞬间发出耀眼光芒,一缕魂魄化为点点光芒被六道引力牵着,缓缓升起。那丝游魂手中,似拿着一串泥人,还向柳随之晃了晃,仿佛是在逗她,“想不想要啊。” 柳随之望着,无语凝噎。一串泥人,有什么好要的呀~ 直至光芒消散,散成了点点星光,被六道引入消逝。不久之后,六道便隐入了一片夜色中。 破败的村落里,虫鸣声依旧不断。 柳随之忍不住双膝跪地,泪眼婆娑:“他是我的哥哥啊,总喜欢捏泥人逗我玩。我记得的。可他为什么会成为孤魂野鬼啊,一个人游荡了七百年。”一只手抚上了眼睛,低咽道。 李故之甚为温柔地单膝跪地,将随之拥入怀里,“也许,他在等一个人的消息,想知道她是否幸福安乐。”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可当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却不在了。我来得太晚,太晚了。” “师父明白,你不必责怪自己。既知自己疼痛,便能知晓众生苦难。师父不希望你,做一个无情无爱的神。如今天劫已过,放下执念吧。” 柳随之最后望了一眼村落,沉思片刻,一点头,眼里恢复了神色。 李故之抹了抹随之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回去吧。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月明星稀,夜风和煦。那青霄主殿的屋顶被天雷击穿了个大洞。整整一个月,李故之都舍不得动手去修屋顶,特意留给柳随之。 “动作麻利点!要不是因为你的人情劫,我的屋顶能破吗?!” “您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身体尚未恢复呢,您就让我干这干那的!好没良心啊!修屋顶,这点破事,您自己随便几下,不就好了吗?” “少废话!为师这是在磨砺你!这整一月,我是坐不安睡不着!阿对,还有那边那个坑,快给我填上,这走路可不得绊死我啊。。。 第11章 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千年,一晃即逝。 一日,在碧潭旁的草地上,李故之秀了一套木扇招法,使了步生涟漪的身法,跃然于草上,风度翩翩。 柳随之于一旁拍手叫好,像是看杂耍那般,”好!好好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合扇,敲头! “近日,唤生剑使得如何了?” “哎~还是老样子,脾气倔得很,碰都不给我碰一下!”柳随之摸着脑袋委屈道。 “那你可还有什么喜欢的兵器,为师替你寻一件。身上一定要带几件趁手的家伙,就怕遇上坏人没东西揍!为师喜欢用扇,你喜欢吗?琴呢,琴也可。” “我?我吧,不喜欢带东西在身上。拿在手里,嫌累。说实话,我连唤生剑都不想用。我学一些术法、仙法就可以了吧。” “傻孩子!单使用灵力总有耗尽之时,没个傍身的家伙,那时你该如何!若将灵力注入兵器法宝内,能创造出比自身灵力更强的力量。你要多学着跟唤生相处相处,让它接受你。“ “那就没有不带武器的普通招式吗?掌法、拳法都可以啊!” “。。。。” 李故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行风掌。或许可以。” 行风掌,这是一套随风切入,行云流水的掌法。气势如刃,身法洒脱。专攻人体的一百零八个要害穴,若处于生死搏斗中,可攻其三十六处死穴,使其软麻、昏眩,视出手轻重、次数而定他人生死。 “你且看好,手如利刃,来去自如。指尖,指关,掌心,手侧都是你发力的部位。掌力有形,散于无形,如风一般,讲究快准。视轻重缓急,量力而行。不过,此掌,对于一些移穴走位,且穴位不明的人,施展起来颇为吃力。” “什么叫穴位不明?” “嗯。。。譬如一些身形肥胖魁梧之人,还有一些修行防御术法、会将自身穴道换位的人。” “那我打的就是这些人!此掌还有何用?” “颇为吃力。也并不是无用。本身靠的便是巧劲,专攻要害,反复多次,会有效果。” “是吗?这个掌法,灵界山的弟子都会吗?没看到关于行风掌的秘籍啊?” “灵界山有类似的自保招式,只是起到短暂麻痹经脉的作用。我觉得鸡肋,没必要学。” “哦~行风掌!”柳随之出其不意,向师父劈去。 闪躲,旋转,拂袖。 “好啊!大胆逆徒,看我今日不清理门户。上次偷习高阶术法还没说你呢!” 一顿切磋。旁人还以为是嬉戏打闹。 此时,司命殿太翁仙君下过云桥,来到师徒二人跟前,俯首作揖,一脸愁容。 “上神,老夫今日特来告知,随之首徒即将渡天劫,近两日可前往观月台待之。” 李故之十分敷衍地将柳随之的衣摆从后掀起,盖过她的脑袋,来回打了个圈,让她自己晃悠,自生自灭去。 “算算日子,是到了渡长生劫的时候了。这点小事,你让司命小仙来告知即可,何必亲自前来。” 柳随之被蒙着头,来回冲撞,扑通一声,掉碧潭里去了。 “唉~这让我如何说。” “怎么了?愁眉苦脸,有话快说,我还要教训我这徒儿。” “此番飞升,随之首徒历的是双重天劫啊。命格奇异,星轨重叠。星象边际竟然交织于一点!恐怕降天劫的时辰极其将近,或者可能同时。。” “这。。。为何会这样?” “上神曾言,她已修得长生不老之身。老夫猜想,这与她本身的经历息息相关,天劫认定随之首徒已有此两劫的契机、修为,故而双劫同降。老夫也在猜测一些东西,得等随之首徒历完劫才可验证。这灵界山飞升渡劫的法则怕是要改一改了。” “问题是,这连降两道天雷,我这徒儿身娇肉贵,哪里承受得了。诶!你们司命殿有没有办法驱散。。。” “最晚三日。至于是否同时降雷,还是前后降雷,我们也不好说。还望随之首徒早日准备!老夫告退!”太翁仙君打断道,他太知道李故之的为人了!总喜欢麻烦别人,便宜自己! “诶!太翁!我话还没说完呐!”话音未落,太翁已然消失于风中。“随之?随之?咱们回去收拾行李。你磨磨唧唧地干嘛呢,快从水里出来啊~” 一脸懵圈地被师父提起,还没把脸上的水渍抹干净,就被拖着回去收拾了。 柳随之渡双重劫的事传遍了整个轻灵界和释灵界。司命殿早已放榜告知,双劫降至,非同寻常,切莫前往观月台,以免多生事端。因柳随之自小长在释灵界,自然是前往最近的释灵界观月台进行渡劫。这让轻灵界的众弟子们着实失望抱怨了一把,热闹看不成了。灵界山开山一来,从未有人同时渡双劫,一劫就足够凶险,可见那柳随之成功飞升的概率是小之又小。这三日,李故之给她吃了许多灵丹妙药。反倒是柳随之安然自得,没什么忧虑的。偏偏喜欢在这关键的时候说些开玩笑的话,“师父,我要是去了。麻烦您帮我葬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每次说完,都会被李故之一顿乱揍。 三日后,观月台上空,果然乌云密布,压抑得很。释灵界长尊-雷严君特意布置了结界,避免滚雷伤及无辜。整个观月台,只剩下了柳随之和李故之,和厚厚的结界墙。 柳随之来到了观月台中央,处于空旷处,抬头望天,“这么强的结界,天劫不会被挡在外面吧。” “雷严君的结界是出了名的厉害。这结界只进不出,飞升未完,天雷能进来,但是你出不去。所以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柳随之点头示意道。她不由地回想自己的第一道天劫,还是有点心悸。飞升渡劫对灵界山的弟子而言,亦好亦坏。飞升意味着修为提升,但招雷劈的滋味,自然也不好受。那天雷总在你失神的时候,冷不防地给你致命一击,这搁谁都会吓一跳。所以除了身体素质好,心态也很重要,要经得住吓。眼看着天空愈发昏暗压抑,跟那一天是一模一样,柳随之深呼一口气,盘膝而坐,莲花合掌,凝神聚气。片刻,天空突然撕裂了两道口子,两条黄绿交加的雷电嘶吼纠缠,在云层里穿梭。原先还在身旁的李故之不断地往后挪去,一步一步挪向了远处高阶上,抖着手摇着扇。“这可真吓人啊~” 闭着双眼的柳随之,心里默念着宁心咒,用自身所有的灵力凝成了一面护盾,罩住了自己,避免像上次那样,头发烧成焦炭,秃了几块。那两道天劫像是找不到任何弱点,不断吐舌向随之探去,在她的头顶闪成了花,愣是丝毫没有影响她。霎时,撕天一吼,两道天雷争前抢后,拼了命地向随之袭来,噼啪两声,在她的头顶炸开。强光刺眼,一瞬间变成了白色,只留下一个娇瘦的身形静若不动。 乌云散去,恢复平静。李故之定睛望向随之,缓了缓心神,一个飞身,单膝跪在她身前查探,见她闭着眼睛迟迟不睁眼,便在她身旁来回走动。 许久,柳随之蹙眉缓缓睁眼,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师父。 “怎么了?你没事吧,随之。” “师父。这。。结束啦?这确定是两道天劫吗?两道?!” 李故之看了看天,点头道,“是啊!两道!你还好吗?”说着,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没事啊。只是这两道的天劫,太简单了吧!”说完,起身转圈圈,轮着胳膊,踢踢腿。 “。。。” 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活蹦乱跳的反应着实看呆了李故之。从未见过有人渡双重劫,还能如此轻松自在。这应该是灵界山,几十万年间,前所未有的。李故之更加确信,这徒儿日后必成大器。以她的天赋,三千年左右的时间,便能飞升上神吧。到时尊灵界的原始上神们该当如何?会不会心生畏惧、妒忌呢? “师父,你想什么呢?我飞升了,你不高兴吗?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有着一千五百年的修为。” 李故之敞开双眉,伸手探知,果然柳随之这一千年的修炼,抵得上常人一千五百年的修为,脉搏强盛不息,体内灵基淳厚牢固。 “随之。师父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天资过人的弟子。” 一句赞赏,惹得柳随之心花怒放,得意地撅起嘴来,“哼!” 众人以为,这次的双重劫,柳随之必定驾鹤西游。谁知,她非但没事,还大摇大摆、生龙活虎地去了张仙韵的偿愿殿。 这来往的弟子纷纷震惊,曾经的废才,在此时,已经让众人刮目相看了。一部分人,竟然开始吹捧起柳随之。这突然的转变,柳随之肯定是不知情的。 “仙韵师父,不久后,我便要跟师父去日纳塔了。这一去,少说几百年,多则千年。” “日纳塔?也是,你这一下子连渡两劫,日常修行肯定满足不了你们师徒二人了。那日纳塔必能助你成长。” “我来,是想借你几本安心静气的琴谱。师父说,那地方诱惑过大,容易迷失自我。” 张仙韵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从中取出了一本琴谱。琴谱很新,不经常翻动。 “此为无上止水。此曲有安抚人心、稳心固念之用。重辅人心,外在的伤、毒等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 “哇~师父说你藏着好东西,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原来是真的!” 柳随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发觉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挠了挠头,眼睛朝别处眨巴眨巴,咳咳二声。 张仙韵无奈摇了摇头,“是啦!这可是我看家的宝贝。此去日纳塔,必定是异常凶险的。你师父又不爱去灵界山弟子靠人头踩出的那条熟路。所以,你要保重。” 柳随之诧异,顿感一丝不妙。 日纳塔,那是一座小型的集万千世界于一体的修行塔。是灵界山的创始者,为了弟子能更好地修行,特意搜罗这万千世界的各异奇景、妖物、法宝、精灵、异人等封于塔内供养,让他们在塔内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环境、相生相克,自然形成的一个小型且完整的生物链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塔随着封入的东西增多、日益强大,最后连灵界山的上神们也控制不住,任其发展壮大。因上神顾虑此塔日后会给世人带来祸患,便会隔三岔五地派弟子前往剿灭,探查时况。就这样,通过不断送人头的方式,勉强集出了一条小小的生路,足够弟子出入修行,查探。此塔,不知道有几层,在内不知时日,且只有一个入口,一个出口。每次有弟子活着归来,探知到新事物,都会入书籍记录。曾有人看到一个小村落,村落里满是祭祀兽首;有人看到雪落冰原,绵延万里;还有人看到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旁开满了奇花异草。可能真是万物相生相克,相互制约,日纳塔,至今仍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为了更好地飞升渡劫,李故之决定带随之前往日纳塔修行。 日纳塔石门关闭,陷入了一片漆黑,面前的萤火森林才隐隐浮现,灯笼花缠绕着枝干发出幽暗的光,五彩的萤火悠悠地飞舞着,大致描绘出了眼前的景象,植被茂密鲜美,氛围幽暗静谧。 “外面看着挺小,怎么里面看着如此空旷啊。” “虚虚实实,有人说是迷烟幻境,说日纳塔有天然的瘴气,能迷惑人心。又或者是心理作用,修为过低,显得自身压抑渺小。” 柳随之抱紧了唤生剑,这事关脑袋的事,她可不敢冲在师父前头显摆实力。低头看着了一颗绿色的珠子,半埋在土地里,“咦~这是什么?前面也有。” “这便是灵界山指引弟子出入查探的警示珠。这珠子所埋的指引路线,便是稍微安全的地方。” 见着柳随之好像一脸很放心的样子,李故之又加了一句话,“当然,我们俩肯定不走这条路。”一合扇,朝着另一条小路走了。 柳随之盯着警示珠,又抬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师父。无奈喊道:“师父!你等等我!我胆儿小啊~” 远处黑暗中,悠悠传来一句:“你我!势必要称霸这里!哇哈哈哈哈哈哈。。“ 第12章 日纳塔修行 这场历练似乎太简单了 师徒二人远离了大路,往下方幽暗小路处行走。灯笼花垂落在粗大的枝干下微微发光,自然形成了一道通往远方小路的门,指引着他们。踏下石阶,布满苔藓。前方有光亮,不远处好像还能听到流水声。绕过几棵矮树,有一块不算小的晶状岩石在发光,能看到源源不断的热量透散出来。 “这算是修炼石。精灵界,凡有灵物栖息的区域都很常见。” “可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值钱吗?师父?” “。。不值钱!而且还烫手!” 流水声越发清晰,此处不远,必然有水源。师徒二人很默契地朝着水声出发。走了半炷香,绕过一棵大树下,果然有一汪清泉被小石块围着。几只萤火虫飞舞在水面上,水床上透着星光点点,幽暗清澈。再往前走几步,是几座岩壁,有个小型瀑布,水流湍急,蜿蜒曲折,流至静处。水里有鱼,一吓,游进了水底的洞中。看来,这片森林的地底下,由水贯通。这些树木依水而居,根系庞大,巩固土地。柳随之收集了足够多的水源,便随着师父继续往深处走。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石壁镶嵌,各处小路不知通往何处。 “师父,还是走这边吧。” “傻丫头!你往那走,不又回去了吗?听我的,走这边!”便往他认定的小径走去。 靠着微弱的萤火之光,师徒二人缓慢地前行。隐约听到磨牙,“呃。。呃。。”不似人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走来了。柳随之耸起了肩膀,停止了前行。 李故之眼神示意,“你跟上啊!走起来啊!” 柳随之怂着用眼神回应,“等那个东西过来,不行吗?我不喜欢主动!” 那声音像是近了,又渐渐远了。听了许久,像是前方有个什么东西,在来回踱步,似有刀剑刮擦的声响。 于是,师徒二人决定猥琐配合半蹲的姿势前进,看看前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随之紧紧挨着李故之,探出头来,微微拂开矮叶,眯着眼睛从叶缝中探去,待看清那个东西之时,“啊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从矮树丛中直接一个大跳,蹦到那个东西跟前。 “汪汪汪!!汪汪呜!汪!”只见一条脖子上戴有数把铁皮刀片配饰的骷髅猎犬,吓得到处乱磨牙,来回蹦跶。 骷髅猎犬身材矮小,只到柳随之的膝盖处。虽已无肉身皮毛,剩一副犬骨架,披着小红垫子抖擞着,有骨感却也十分可逗。 柳随之低着脑袋不断瞧,一点也没被犬吠震慑住,使得骷髅犬有种气急败坏的样子,“汪!!汪!!吼呜!” “嘿嘿嘿!师父,它好可爱!”骷髅犬见到随之身后的人,瞬间老实了不少,呜嗯几句,怯生生地往后退。 “是精灵。至于为何长得如此骇人。。。”李故之话还没说完,骷髅犬像是不平,摇晃着自己脖子上的刀片,窸窣作响,原地转圈吠道:“汪!汪!!”,似听懂了李故之在骂它丑。 “哈哈哈哈哈,师父,它好像在骂你。”柳随之伸手,想去抚摸它的脑袋,骷髅犬吓唬了随之一下,转身跑掉了。 “往上走吧。它身上没血腥气,修为也不高。”李故之说到。 柳随之瞧了瞧它远去的方向,“我以为日纳塔恐怖至极,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咳咳!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去探路吧!” “。。。” 骷髅犬待的地方应该是此塔某一处的尽头,它似在看守巡逻。前方无路,所以师徒二人又得调转方位。不一会儿,途经一处凉爽地,一片较大的月牙水泊尽收眼底。水泊映射出盈盈绿光,足够看清这附近的环境。 “师父,你看!水潭对面好像有。。有一个入口?” 水潭对面,似有隐秘山门,山门通地底,地底有石阶,水晶般的阶梯环形而下,不断有紫色的微光散发出来,不知通往何处。 李故之的眼神往那瞟了瞟,示意徒弟去看看。柳随之快步来到水晶石阶上,便看到一条通往地下的螺旋石阶,深不见底,似有暗潮涌动,流水叮咚。 “此处,气息复杂,这地下,说不定会有提升修为的灵珠、法宝什么的。” “真的吗?!会有金子吗?!这会不会是遗址什么的,会有先人前辈留下的财宝?!” 李故之眯起眼,忍不住地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对身外之物这么感兴趣了!都快赶上修炼了!” 李故之不记得,以前要是有这种类似遗址的地方,他总是第一时间把最值钱的拿走,然后典当换成银两,才能带随之在凡间潇洒,逛最好的花楼,吃最好的酒菜。这种习惯潜移默化地带给了柳随之。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了财宝忘乎所以,丢了性命的人。只是纯粹地觉得,有钱真的很重要。有钱才能吃好的,喝好的。她偶尔会反省自己是个修仙之人,这种身外之物真的不应该看得这么重。只是看师父拿得理所当然,还说这是他辛苦拿的,放着陪葬也是浪费,柳随之也就跟着有样学样了。 “师父,快些走吧。修行重要。”很敷衍地回了句,直接顺着石阶下去了。 柳随之越往地下深处走,越觉得自己头闷恶心。不知不觉,自己已被紫色的雾气笼罩,且仍有雾气不断地从深处飘来。 “给!净息丸,过滤净化之用。这里有瘴气。” 柳随之接过药丸服下,以防万一,施法护体,将瘴气隔离了开来。所幸,瘴气不浓,能看得见路。走了一刻钟,一座拱形的石门立于眼前。 柳随之好奇踏入,李故之紧随其后。 一入石门,抬头望了望,根根脉络分明的树根半藏在上层泥土里,有些须根垂挂下来。面前的确是一处不小的遗址。破旧的土块砖墙、裂痕明细的石窗,十分错落地堆置在这里,层层石墙,形似迷宫。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气势宏伟。 一低头,地上的一幕瞬间把柳随之吓惨了。“啊!”柳随之跳着腿,直接蹦跶到了李故之的身上。 “白骨没见过啊!”李故之一脸嫌弃地抱着。 石门进去的角落,一大堆白骨杂乱地堆砌暴露在土坑上,还不知那土堆里埋着多少。 “这冷不防的。不怕倒是不怕。”柳随之怯生生地跳下来,回头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被人翻出来的吧,也不给人家埋埋好。” “别碰。瘴气应该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地底下,是熔岩流。热气所染、尸体腐化,形成瘴气。” “可这样暴尸在外,修仙之人,不应该做做善事吗?” “或许门口摆着白骨,能吓退一些误闯此地的人。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存在,先查探一番吧,查探完回来处理也可。” 柳随之一听有理,便跟着李故之进到遗址里了。 “师父,这石墙上好像有什么画?诶!这瓦片发光的,好像是金的。。” 仿佛一切都变得格外新鲜,金色的残瓦分外吸引随之,让她这边蹦蹦,那边跳跳。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遗址诡异阴森。此时,他们的头顶正飘来十几只妖物,瞪着绿色的眼睛,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柳随之像是觉察到头顶上有什么,好奇抬头,一瞪眼,“哇~”一声惊叹,引得李故之也抬起了头。 “哇~好漂亮的小仙子啊!”柳随之兴奋不已,拍手叫好。 那头顶的十几只“妖物”这才现了身,悠悠飘来,略有些羞涩地看着柳随之,“来者何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我是来此地修行的。你们会飞啊!哇!长得好玲珑精致啊!是精灵小仙吗?” 一只头戴绿色藤条的,已化为人形的女精灵飘来,细声道,“我们是这森林的精灵。是不是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修仙弟子,又要来了?每段时日总有人来此,我们好喜欢人类。” “是吗?都说这日纳塔恐怖如斯,但想来,有你们这么美的仙子陪伴,也算乐事!”柳随之傻乎乎的花痴样,惹着这一群美貌小仙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你身后之人。。怎么不说话。”偷瞄了柳随之身后的师父,不敢多看。 “啊?我师父这人不好女色!他向来如此。嘻嘻嘻嘻!小仙子们,你们这里有什么可提升修炼的珍奇异宝吗?” 小仙们纷纷摇头,好像被李故之的气场吓到了,小心翼翼地撤了,隐入了黑暗中。 柳随之回头一瞪,好像是怪师父把她们吓跑了,刚想说什么,却被李故之率先打断道,“出去吧。这里没什么可提升修炼的东西。” 出了拱形石门,李故之也没准备动手埋尸骨,直接催促着柳随之快行离开。 出了地下遗址,顺着萤火虫飞舞的方向,一路往上走,上了一个小坡,竟能看到几缕阳光透过茂密的大树映射在地上。 这是森林里唯一一处有光的地方。 “本以为这是座封闭的黑暗领域,竟有阳光高照!” “日纳塔并不是全然紧闭,虽有结界,但外界的自然气候也会影响这里。当然,你所看到的一切,也有可能只是假象。” 柳随之头一歪,她认为自己所感受的皆为真实,何来假象。 “汪!汪!汪汪汪!”骷髅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师徒二人叫扰着。 “诶!小狗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跟师父,要去下个地方了。你去吗?” 骷髅犬拼命用自己的骨头爪子摇晃着。看得出来,它并不想离开。它开始手舞足蹈,用爪子指了指地下遗址的方向,然后身体开始晃晃悠悠,双爪举起,像是吓唬着柳随之,突然“呕呜!”地一声,骷髅犬四脚朝天,骨头散了一地,它在装死。 柳随之看得一愣一楞的,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什么呀!实在难以理解哇~” “果然如此。”李故之晃了晃扇子,“那地下遗址的东西,其实是会吃人的。对吗?” “汪!”骷髅犬散了一地的骨头恢复如初,疯狂点头。 “你也是因为它们,变成这样?” 骷髅犬委屈地低下了头,呜咽了几声。又一会儿,兴奋地扭动着脖子,脖子上的刀片叮铃作响,一副威武神气的做派! “所以,你留在此处,当个巡逻小怪,避免又有无辜的人,被残害?” 又是一阵疯狂犬吠。 柳随之看着师父跟小狗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明一个只会汪汪汪,一个只会猜。怎么沟通地毫无障碍啊! 一番人犬的探讨过后,李故之略摇了摇头,“徒儿啊,你口中的小仙子,其实是一群杀人吃人的妖怪。它们美貌的外表,就是为了吸引你这样懵懂无知的少年。” 骷髅犬跟着缓缓点头,很认同李故之的说法。 柳随之一脸诧异,十分不解。 “你没闻出它们身上浓重的草木味中夹着一丝腥甜香吗?自然是长年累月杀戮生灵并食之,产生的味道。它们用手掩面笑话你,是怕你看见它们尖锐的獠牙。那门口的人骨,我看了那些土壤,是翻新过的。所以,也是你刻意弄乱人骨土堆,为了不让生人靠近到那里对吗?” 骷髅犬点了点头。 柳随之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被所谓的外表迷惑,愚昧无知到分不清敌人。 “岂有此理!那方才为何不提醒我!让我结果了它们!” “诶~大可不必。为师想着它们数量众多,也没什么灵物。遇到这种难缠的妖怪,跑才是上计。你看这些飞舞的莹莹火光,它们才是这座森林的主人。相互制约,相互依存。我想,地底之物,也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什么道理?吃人?”柳随之困惑道。 “为师也不知。。。哈哈。” 两人交谈间,骷髅犬的身旁已经绕满了闪烁不断的萤火虫,它像是在告别,跟着萤火虫离去了。 “我们走吧。后面可不会像方才那般容易。麻烦你的脑子放灵光点!” 柳随之嘴角委屈地抿着,怪自己怎么被美色所骗,还怪自己刚刚没顺手刮走那金色的残瓦,真是悔恨至极。 第13章 日纳塔修行 猥琐发育很重要!!! 一处极为炎热的风中峡谷。岩石峭壁皆被烤得赤红冒烟,鲜有植被。四面皆是陡峭的尖牙状小山峰,此起彼伏。不知来到日纳塔的何处,虽无日照,但熔岩流散发出的光映射着这片峡谷,也不见得昏暗。 “此处就是熔岩谷了。藏好,小心被九织凤尾烈焰鸟抓到。” “九。。九什么玩意儿??” 李故之扶额叹道,“身后有九条彩色凤尾,喷吐烈火的一种神鸟。善将动物撕裂成碎肉,哺育幼鸟。” “然后呢?为什么一直要找这个地方。” “烈焰鸟喜群居。一是为了方便守护种族的鸟蛋,二是为了看护珍奇异宝。驻扎越密集的地方,一定有宝可挖。” “您确定吗?师父。上次您也这样说,凡凶兽妖物隐蔽之巢穴,必有修行之异宝灵物。可上次,差点被老树藤给缠死,还好我会火系术法,才保了自己的狗命。” “所以,这次,势必要找到它们的老巢!烈焰鸟相传在外界,只是一种凡鸟。可有上神曾入书中描述,此处的鸟喷吐的烈焰温度极高,无惧水土。可见,它们定是吃了什么,或者是日纳塔的某个环境、灵物改变了它们。我们就是要找其源头,随之!好徒儿,待取到灵物,你的修为术法定能更上一层楼。” “哇哦~不明觉厉。可是,我们该上哪儿去找呢?” “你看那处山崖峭壁口,为师探查了几日,有几只极肥的烈焰鸟从那出入,甚为频繁。这次,肯定没错了!” “悬崖峭壁的,也没个台阶,怎么上去啊。” 李故之狠狠地敲了随之脑袋,“飞啊!飞啊!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会飞啦!” 柳随之幡然大悟,“哦~原来我会飞啊!” 师徒二人躲过了头顶上盘旋的几只烈焰鸟,沿着峭壁边缘的阴影,一点点摸索前行,躲过烈焰鸟目光所及之处,便施展凌波微步越山而上。 果然,那峭壁之上有一处稍微平坦的岩石,还有一块岩石斜嵌在夹层中,形成了一个洞穴。洞穴口堆着杂乱不堪的树枝干,和一些尸骨。 几声刺耳的幼鸟啼叫从洞内传出,还顺着一股清新的果香,一缕一缕的灵气光晕从洞内飘荡而出,似微微泛红。 二人相视一笑,露出了狡猾的笑意。修仙之人对灵物的觉察程度高于一般人,能感受了哪里灵气充沛,适合修炼,也能敏锐地捕捉到灵物散发出的灵气激荡。 李故之在前,柳随之缩着脑袋,偷摸进洞。所幸,成年的烈焰鸟出洞觅食了。洞内只有几个鸟巢,幼鸟除了偶尔叫几声,便是低着头小憩。 柳随之轻拍了师父几下,示意他看洞内尽头,一片红色映射在岩石壁上。洞内灵气愈发馥郁,香气初闻时沁人心脾,越靠近,胸腔之处渐渐产生一股热流,但不觉得烦燥。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猥琐前进,远离了幼鸟们的视线,才敢放松地朝岩石内壁里走去。一些藤条枝叶贴着峭壁生长出来,一阵又一阵的红晕和馥郁芬芳扑面而来。 “诶~这岩石内壁太窄了,只够侧着身进去。在外面实难探到什么。” “嗯。。你瘦!你进去看看。” “师父!这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里面空间狭小,我也不好跑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堂堂上神,会只顾自己安危嘛?!”说完,便把柳随之踹了进去。 柳随之顺着窄小的岩石壁缓缓而入,这满石壁都是藤条枝叶,腾出一只手,翻开了枝叶。果然,一颗颗赤红透光的小果子藏在里面,闪着微光。这石壁满面坑坑洼洼,填充着这些果子,像天然镶嵌在岩石表面似的。这放大了看,就像长了好多只眼睛的岩石怪,着实让人密集恐惧。 “看到什么了?随之!”李故之轻声唤道。 “师父,真的有灵物。你等等,我摘下来给你看看。”说完,小心翼翼地把果子从石坑里扣出来。 “嘶~好烫。”这果子内里发烫,触碰皮肤会有灼热感。柳随之闭眼凝神,腾出一掌,手面凝冰,费劲地扣下来一颗后,将其置于掌心,谁知果子很快融掉了随之手上凝成的冰面。这吓得柳随之急匆匆地挪出去,人还没挪出去,就先将果子丢了出来。 “如何了,手给我瞧瞧。”柳随之甩了甩手,才伸手给师父看。 李故之拿出一瓶膏药,涂抹在柳随之被烫红的地方。“先将就下,只是轻微烫伤。” 涂好膏药,李故之蹲下,看着这地上的果子。沉思片刻,突然眼冒金光,差点激动地叫出来。还好,被随之及时地捂住了嘴。 李故之偷笑着说,“这是熔浆果。属性极阳。岩流为土,纯粹地机缘巧合、大地滋养才能长成几株,是熔岩流凝结出了天然精华。直接食用,或入药服用,对修行火系法术大有裨益。若施展火系术法,焚烧的不仅仅肉体凡物,而是能穿透到内在,焚其魂魄精元。有些小有实力的妖物无惧凡火,但有此等灵物助力,凡火异变,威力大增,烧之亦不在话下。” “可这东西甚是烫手哇,我一会儿吃它,那嘴不得冒泡哇?” “你这样,你再去刨点。学聪明点,用唤生剑挑下来。把那里面能刨的都刨干净,一个别剩。” “。。。” 所有能够着的熔浆果都被柳随之用裙摆兜着,师徒二人原路返回,潜回石崖下。没在熔岩谷里做片刻停留,直接赶往下一处可供人暂时休憩的地方。 “师父,你急什么?直接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吃果子不成吗?” “不成!等烈焰鸟回来,发现灵物没了,必然会四处寻找。我们得找到安静的地方。服用此果,需要消耗点时间调理。” 李故之负责探路,柳随之就兜着果子尾随其后。 摸索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在一条小路上看到警示珠。跟着警示珠,迈入一条蜿蜒小溪,沿水而上跨入新地界,顿感寒气逼人。树叶冒霜,冰雾缭绕。 李故之在一棵大树下停留,大树旁有沿途的小溪流,和一个大木桩。“此处尚可,你把果子放那木桩上。” “哇~这里好冷,都寒到我骨头里去了。” “此处与那熔岩谷相生相克,极寒之处,是服用熔浆果最好的地方了。” 李故之随手拿起了一颗果子,柳随之刚想喊小心烫之类的话,却发现师父丝毫没被其所影响。 顿感疑惑,自己又去摸了下,还是觉得烫手。 “心浮气躁之人,才会觉得这果子烫手。心境澄澈,温和宁静,才能发挥这果子最大的效用。否则,稍有不慎,食用后,极易爆体而亡。” 柳随之麻溜地从熔浆果旁退了几步,表示自己不敢服用。 “这里寒气刺骨。你只要静下心来打坐凝神,会发现这寒气能戒躁安神。你把无上止水拿出来,弹个十遍。让你那毛躁冲动的性子静一静。静心之后,你再拿熔浆果试一试。” “什么?!所以,我要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弹琴?!我的手都要冻僵了。师父。” 李故之假装听不见,拿起几个熔浆果,直接开吃。“这几天,咱们的伙食就是这些果子。不然,你跑到前面小溪里盛凉水充饥也成。” 柳随之心里默默地想,难怪带把唤生剑防身还不够,还要背一把琴。难怪还要亲自去找仙韵师父要琴谱。就算找不到熔浆果,来这个地方,修身养性,抚琴静心也是必然的。师父这是有意要让自己改掉这鲁莽冲动、容易焦躁的毛病。 李故之见柳随之默默地端坐在树下开始抚琴,自己也放下心来,开始打坐。无上止水乃上古名曲,凝神旁听,对自己的修行也大有益处。 入塔三百五十年后的某一天,柳随之装着一袋子的精灵内核,兴冲冲地从林间跑出来,边跑边提着袋子炫耀,“师父,我这收集了满满一大袋!你快来!” “别跑这么快。你刚渡完劫,身体还需要调理。” 柳随之的第四道劫-福禄劫,透过日纳塔的强大结界,硬生生地从缝隙里钻进来,偷偷地潜入了一片湖泊。十分不凑巧,那时候柳随之正在湖岸边洗脸,她隐约觉察到有什么东西直逼自己而来,四下望去,水面无痕。刚伸手触碰水面,瞬间全身麻木、失去意识,一头扎进了水里。塔外,其他数十道附加的雷电交织成网,嘶吼了半天,最终作罢消散。李故之当时背对着柳随之,正在烤鱼。“随之啊!洗个脸洗这么久,过来吃鱼了。” 几声呼喊,无人回应,才回过头来,哪里都找不到徒弟的踪影。站起身来,才发现柳随之漂浮在了湖泊上,毫无动静。 “没事,才跑几步,无大碍。说起来就气,竟然被天劫给偷袭了!” 李故之接过那满满一袋子的精灵内核,打开一看,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晶状石。 “足够了。等我把这些内核研磨成药,配合着药草。应该能把你肋骨处的裂缝补好。” “哎~要是我一早做好防备,哪能让天雷击碎我的肋骨啊。所幸前面的落叶泽,遇到的野怪精灵都不是很强大。用我那真炎决,轻松拿下。那熔浆果果然有奇效,现在我的火系法术,可谓出神入化。” 李故之看她那洋洋得意的劲,笑着摇了摇头,她是忘性真大啊,丝毫不记得她当时托着伤体,被几只小草精追得满地滚,大骂天劫卑鄙玩偷袭的狼狈样。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接下来,我们需要静下心来,专心修炼,准备去拜会一只万年凶兽。” “。。。” 柳随之通过这约三百多年的猥琐修炼,已然默认这种不打架靠坑蒙拐骗的修炼方式会一直保持下去,会是常态。她哪里知道,这一切的低调发育,都是为了铺垫。 师徒二人入日纳塔五百年后的某一天,轻灵界第二重的太息殿,一位颇有风韵的女尊者在殿上召集众弟子,“三日后,释灵界的几位上仙将带领一批弟子,前往日纳塔修行。你们刚飞升不久,应当去试炼一番。此次机会难得,待你们商榷后,到首席这里报到即可。” 待上仙一席人走后,众弟子异常热闹地讨论起来。 “咱们还是别去了吧。谁不知道,日纳塔固定一个时间,要派一批弟子前往查探,然则是为了制约日纳塔的平衡。” “可日纳塔,的确是修行的宝地啊。你不想拿到什么宝物灵器?” 修仙弟子,三五成群,兴致盎然。 “蓝老大,你去吗?”顾炎问到。 “云峦上仙派我协助新弟子下凡历练。这次恐没有机会。你们此去修行,定要小心。” “老大,你不去那多没意思啊。听说,柳随之此时正在塔里修行呢。你不去,就没机会见到她了。”欧阳烁颇为失兴地替蓝翩若讲到。 “不去最好,人家随之才没想着见他呢!”薛东鹂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顾炎一见她,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两货,不知道从何时,竟然勾搭在了一起。 蓝翩若倒不似从前那般跋扈,只是略为平淡地笑到,“今日我还要收拾行李。下凡协助,也需要一段时日。待重聚之日,再来切磋一番。”说完,便转身离去。 打从柳随之连渡两道天劫,薛东鹂对其的崇拜之感更甚从前。顾炎等人因薛东鹂的关系,也对柳随之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们一伙人本就与那群爱拨弄是非的修士不同。 ”想起从前,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薛东鹂至今不满那个蓝翩若。 “蓝老大,总比那些嚼舌根的人要好吧。实在是误会!” “就是啊,薛师妹。大家皆同门。”欧阳烁帮衬。 薛东鹂哪听这些你我皆有同门情谊的大道理,她回想自己似有一千年没见到她了,也不知此次日纳塔之行,能否遇见。 “以前在学堂的时候,有次她来得比较早,恰巧那日是我的生辰。她知晓后,很乐意地为我抚了一首曲子,还指导我琴技。我一直觉得,是大家对她的偏见太深。” 顾炎等人才知,原是有这么一段渊源,使得东鹂总是对柳随之有着格外的偏爱。 在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第三重首席回到殿前,“诸位,若想去日纳塔修行,这两日,便可到我这边报道。” 虽说每次总有几个弟子牺牲,可富贵险中求,还是有很多人舍不得放弃提升修炼的机会,毕竟灵界山是个竞争很大的修仙之地。你若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修炼,极有可能会因为懈怠被天雷劈死。再者说,历来牺牲弟子闯出来的一条生路,已经大大地降低了危险系数。 人群里,顾炎等人很是积极地报了名,他们此时在第二重已然小有名气。 旁的一干人等,见顾炎他们都在,盲目跟风,纷纷应召。所以,此次日纳塔修行,算得上踊跃。 第14章 日纳塔修行 我好像把命给搭上了!! 日纳塔内,一片冰湖之中。 柳随之闭目凝神,结手印于胸前,正聚精会神地构思,一朵妖异的红花凌空摇曳,九瓣灵蝶翼,蕊中吐长思。 “唤生剑!”一声召唤,唤生剑出鞘袭来,将空中之花吸入剑锋。柳随之快速起身,快步转向剑柄,对着冰面,挥剑一扫。剑风所过之处,炸起一道冰雾,冰雪漫天。持剑中立,凝神念道。“一眼芳华!”,九朵灵蝶花浮于柳随之的周遭逐渐绽放,惊艳妖异。漂浮而上,旋转于空,瞬间散开,零零花瓣雨,激起层层灵气激荡,于空中一声声炸开。 站在老远处的李故之,大声拍手叫好。 柳随之收剑,缓了一口气。“勉强能施展这阵法了。我重新绘了一朵九瓣蝶尾花,看上去更妖异细致,威力更大。师父,你看怎样?!” “嗯。不错不错,后面靠你熟练运用即可。你且随我来。” 一个小石头砌好的火堆,上面架了十几条已经蜕去皮的蛇在烤着。 “咦~师父,我们今日吃蛇肉呀?” “嗯!为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的!不要浪费!”李故之拿了一个瓷瓶,九环蛇毒液。 “您好残忍哇!取了它们的毒液,还扒皮抽筋!我可不吃!!”柳随之堵着自己的嘴,就怕李故之强行塞给自己吃。 “这是要对付那个大家伙的。” 李故之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个布袋,用来包裹银针的。打开瓷瓶,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沾染毒液,铺开晾放。大大小小的银针,似有三十多根。 “万年冰翼兽就在附近,再往前走个六里,就是它的巢穴。我查探了好几天,高约九尺,翼长三尺,全身严冰覆盖,兽齿长约半尺,且尖锐细密。这是只成年的,修为已达上万年,对付起来委实有点艰难!” “冒昧的问一句,此兽,猎杀了是有什么好处吗?” “嗯?。。好处?好处的话,可能就是挑战极限的刺激感吧。” “。。。。” 柳随之一听完这个答案,没有奇珍异宝,可能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扭头就走,头也不打算回。 “诶诶诶!你回来!难道你就不想试试看,自己有多强大吗?” “不!我不想。” “你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师父在吗?” “师父,敢问您有多少修为?” “啊~?这个嘛!近日的勤奋修炼,应该恢复了五千年修为。” “告辞!” 嘴上说着不来,结果还是跟着师父来到了一座冰窟溶洞内。 溶洞内错综复杂,洞顶空旷,有无数滴落的冰柱,洞口颇多。这里长满了玉雪莲,青绿如璞玉一般。李故之偷偷领着随之,进入到这几日已经打探清楚的一处洞穴。 “这里洞口虽多,但是每个都能通往那冰翼兽的老巢。给,这用玉雪莲做的还魂丹简直极品。若受了小伤,能很快地恢复。” “还魂丹不是用来吊命的吗?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小心为妙,若你倒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此药也可延缓你另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速度。” “。。。” 洞内回荡着那妖兽来回走动的声响,地面跟着颤抖。听得出来那妖兽,很重,平日里营养一定很好。 沿着山洞一直走,前方有了光亮。李故之拉住随之,“前面一片敞亮,没有遮挡物。往这边走。”石壁边有一个只够人匍匐的小洞。 “这。。。好像狗洞哇?” “君子无愧于天地,行的正,趴得也正。这是我花了数天,偷摸凿的,快爬!” 一阵匍匐前行,出了小洞,李故之示意柳随之轻声行走,耸着肩膀,踮着脚,钻进了一个冰柱后,侧身观望冰河对岸的妖兽。 “哇~师父,它也太肥了吧。”柳随之细声惊道。 “嘘~按计划行事。” 冰翼兽浑身严冰附身,如铠甲一般。染有九环蛇毒的银针根本打入不了体内。健壮的长翼控制着冰翼兽的速度和平衡,要设法攻其灵活的兽翼处。所以师徒二人想先化去它这一身的严冰,待身体软化或者有伤口,趁机废去它的长翼,将银针打入,麻痹其身,失衡后将其猎杀。 溶洞上方,柳随之一路偷摸爬行,将之前采摘的熔浆果放置在离冰翼兽不远处的诸多冰柱上。熔浆果属性极阳,若人服用,需得完整吞入。若破损,便会化为熔岩流,足以化去严冰。故而,柳随之拿起一小块冰晶石,一个个地将其慢慢碾碎,生怕果子炸开,烫到自己。待时机成熟,吸引冰翼兽撞其冰柱,亦或者施法将冰柱摧毁,烫它一身,化去冰甲先。到时,寻其薄弱处,飞针投射,毁其双翼。若是手抖,来个暴雨梨花针,一阵乱扫,也不是不可以。最后,轻松拿下! 在远处,柳随之示意师父,已布置好。 李故之持扇,飞身立于一块冰石上,“嘿!那家伙!看这儿,这手肥不?嫩吗?想吃吗?”说完,撩开自己的袖子拼命晃着,整条手臂一览无遗。 躲在某处的柳随之,下巴差点惊掉,一时无语。不是说,能偷袭就尽量猥琐点吗? 一声怒吼,显然是外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惹得冰翼兽分外凶狠,扇动着长翼,卷起一阵狂风冰雹冲李故之袭来,冰翼兽踏及之处冰块断裂。 闪身,步生涟漪。师父身影快得只能看见一条线在各个点上跳来跳去。师父在设法吸引着冰翼兽的注意力,想引其去载有熔岩流的冰柱之下。 许久,冰翼兽只是煽动双翼,原地踏步。洞内已狂风不止,冰雪霜块四处乱飞。 “动手!”空中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响起了师父的声音。 柳随之一个回神,躲在溶洞一处,看着冰翼兽似挪了几步,恰巧那冰柱摇摇欲坠。拈手一来,一股艰难的劲风,透过层层风雪,砸向冰柱。反复多次,冰柱瞬间轰然倒塌,熔岩流瞬间炸破,喷洒而下,冰翼兽体型庞大,很容易沾染到熔岩流。身上的严冰被碰触,转瞬化为白雾。这熔浆果效果奇佳,趁机多击破几个冰柱。这突然下的岩浆流雨,让冰翼兽怒气更甚,一直怒吼,那声波震破了这周围的钟乳冰石,纷纷砸向冰面。 来回游走的柳随之,此刻就躲在一处冰柱下,冰石坠落,她已无处可逃。情况十分不妙,“随之,回来!” 柳随之抬头一望,那冰翼兽不知何时,凌空飞起,大风起兮。它似要一头扎进冰湖里洗去岩流,“让它躲进冰湖里,我的果子就浪费了!”不顾师父的呼喊,柳随之跑动起来,拿出藏于袖内的熔浆果,施法炸破于冰湖之上。瞬间四面八方,岩流汇聚,流淌之处,切化为白雾,冰湖表面糊上了一层热油流浆,灼气腾腾。冰翼兽发现了柳随之,一声怒吼,携风袭来,追赶着她,身后的冰柱、冰面轰然倒塌破裂。 她踏着碎冰块,施展凌波微步,奔着师父而去。 “身后!” 柳随之看着师父的表情,似有巨吼声从耳后炸开,冰翼兽离自己已近在咫尺。“若一味逃窜,师父与我,都会有危险。若放手一搏,或许有一线生机。” 冰湖之上,凌空飞跃。刹那间,心念一动,拂袖转身,结手印于胸前,“一眼芳华!” 唤生剑应声出窍,飞驰于柳随之面前。九朵妖异之花瞬间绽放在冰翼兽周遭,将其团团围住。冷风拂过,转瞬散落,漫天赤红花瓣雨。冰翼兽受其阵法蛊惑,有一瞬的停滞。 柳随之看准时机,“开!”一层又一层的灵气激荡,从空中蔓开。九瓣花盛开之处,都承载了一道焕生剑的致命剑气。整个冰窟地面都在震动,一圈又一圈的炸裂,剑气不断地刮掉炸开那冰翼兽的严冰外壳。 主人的求生意志强烈,故而使得焕生剑感之,此刻像疯狗似的咬杀着那妖兽。 冰翼兽的软肋之处逐渐显露出来,那冰翼兽身上的严冰大半被击碎,且被灼气影响,愈发暴躁。 “师父!” 李故之施法,一排染有九环蛇毒的银针凌空停滞。冰翼兽拼命地怒吼,大力地扇动着翅膀,翅膀往上抬起的一瞬间,柳随之对着冰翼兽一声大喊,“啊~”,握着唤生剑,一道剑气挥起,手起剑落,那没有了严冰覆盖的的一半长翼被其斩落,落入冰湖里。恰在此时,银针整排飞射,中了八成,其余被击落。银针入体,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呜咽声,冰翼兽仍想垂死挣扎,拼命地扇动另一只长翼扑腾。终是毒性发作,弹指间,一只庞然大物,“嗖~”地一声,坠落冰湖,激起数丈浪。 “结束了?”柳随之大口喘着气,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落于湖中一冰面。 李故之望着这一片寂静的冰湖,似听不到一丝动静,示意随之快回为妙。 ”好徒儿!速归!速归!“ 一双碧绿竖瞳的兽眼满含戾气地莫然睁开,于冰湖内缓缓显出。 刚松懈的柳随之感到一丝杀气,来不及防备。刹那,冰湖上附着的岩流被荡开,满湖的水凝冻成冰面,又是一声怒吼,冰面碎裂成数道锐利的冰刺,齐唰唰地向柳随之快速袭来。电光火石之间,冰刺袭来,似不能全身而退,下意识的凌空翻转。这数十道冰刺大大小小地刮伤了身体各处。翻身的间隙,突如的一根冰刺,瞬间从随之的左边胸膛穿出,深深地打入了溶洞上方。疼痛感嗡地一下,遍布全身,胸膛上破了个大洞,鲜血喷涌,瞬间失去了力气。 此时,冰翼兽破出冰面,扇动着一只翅膀疾驰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即将坠落的柳随之,就是一口撕咬。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啊!!”本就无力的柳随之,感受到左肩处有锐物钻入肉里,隐约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冰翼兽势要同归于尽,死死地咬住柳随之,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凌空飞扯,欲带其一同坠入冰底。 “随之!!!” 一声破空嘶喊,转而天地失色,时空凝滞。 此刻,日纳塔底层的萤火森林,一群修行弟子正在与一群绿藤女妖厮杀,场面火热。 “奇了怪了!怎么我们走这条警示珠指引的大路,会被这些东西缠上啊!”顾炎刚踢飞一只妖物不解道。 “小心身后!”薛东鹂执剑飞奔到顾炎身后扫过一片。 “诸位弟子,小心行事!不必惊慌,小妖作祟,实属常事!”一带头的首席弟子在人群们喊到。 “我!我!还不想死!救命啊!” “说什么修行,都是放屁。根本就是利用我们,让我们豁出性命去帮他们铺路!” 一时之间,人群里除了必要的厮杀声,就是质疑诘问声。 “诸位师兄师弟们,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杀出去的。”欧阳烁领头指挥着,“顾炎、薛师妹前方开路。师兄,你带受伤的弟子先行撤离。辅助类的弟子随行治疗。若我们成功了,这对我们亦是修行。” 有了一个领头者,原来还各顾各的弟子们有了方向,开始施展阵法和各类术法抵抗。 一番缠斗,拖拖拉拉的一队伍九成撤离。那群女妖像是无法离开萤火森林,不甘心地散去了。那一地稀稀落落的尸首,足以果腹。 一处干燥的空地上,周围有石壁围绕,足够遮挡,易守难攻,是个可暂时整顿休憩的地方。 欧阳烁打坐调理,一刻钟,才缓缓睁眼。 “如何了?你也是,离我们这么远,我都不能护着你了!”顾炎甚为担心地说道。 欧阳烁笑了笑,表示不屑,转而严肃道:”这次是我们太大意了。以为在警示珠附近,会暂时安稳,竟不知如此凶险。” “嗯。若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哪有那些妖物下手的机会。往后,还是得多加小心。”顾炎难得一副认真样。 东鹂憋着嘴,蹙着眉一直不说话,许久,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都怪我太兴奋了,问这问那的,到处乱跑。我是想调解紧张的气氛,结果让大家失去警戒心,才会。。。“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修炼了这么多年的弟子。自己受不住惊吓,学到的本领一招都施展不开,也是人各有命了。” 顾炎还想多说几句,被欧阳烁制止,摇头示意,切莫多言,此刻大家还需要团结同心。 大家整顿的差不多了,一位上仙,面露冷色地发话了,“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往年,前往日纳塔修行的弟子,有勇有谋,奋勇向前。可你们呢!一个个逃命的逃命、死的死、伤的伤!竟然还有人到处嚼舌根!皆是贪生怕死之辈!这里是灵界山!不是你们妄想一步登天、为所欲为的地方!没有牺牲和付出,哪来的修为!” 一阵破口大骂,底下弟子鸦雀无声。 先抑后扬,上仙点名表扬了欧阳烁一干人等。 此次历练,从兴致勃勃,到现在的忧心忡忡,众人最担心的可能还是自己的性命吧! 第15章 日纳塔修行 隐秘族落和美人 疼痛刺骨,仿佛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奇怪,人死了,还会有意识吗?早知道,使完最后一招,就先跑路了。 “师父!嘶~” 柳随之似在梦里重演杀冰翼兽的画面。猛地一起身,突感左肩处撕肉般的疼痛,赶忙用手捂着,四下望着,发现自己在一座小帐里,帐内挂满各种飞禽猛兽的骨头挂件。 “你别动~你的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你师父他就在我们的寨里!”迎面进来一位白发碧眼,灵动妖异的一个小姑娘,正巧进来探望柳随之的伤势。 柳随之直愣愣地呆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活着。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头疼得厉害,隐约想起了一些画面。记得当时自己被冰翼兽死咬,失血过多,意识逐渐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离血口的,稍微抬了下眼,就感觉眼前有个黑影。她听见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她知道那是师父在喊她,但是已无力回应。眼皮越来越沉重,甚为疲惫,她的耳边嗡嗡地响起了一句话,“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应该是回光返照,无意识的情况下吐出了这句话,之后便毫无记忆了。 “我。。我想找我师父,烦请你带个路吧。”见她无心休息,那个叫月牙的姑娘无奈,只得扶着柳随之,走出房帐。 一出帐,一股浓浓的药香回荡在整个族落里。草木植被搭建的小帐阁楼四处可见,建筑之间由长长的一串串动物骨头相连,时有大型头骨置于木桩之上,诡异庄重。 在月牙的搀扶下,终于在一群小孩中间见到了李故之,他像是在讲课。 “你真的醒了?我天呐!谁让你跑出来的!”李故之脸上似有一丝惊喜。 月牙姑娘无奈笑之,顺便带走了李故之身边的小孩,给他们师徒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柳随之轻轻地抬了抬左肩,“伤口应该愈合了。就是肩膀好像抬不大起来。” “那是啦,那血盆大口,全咬你左肩上了,那咬得狠啊,血肉模糊的。再加上之前被冰柱穿透了胸腔,唉,真是惨不忍睹啊~”李故之仿佛在说别人,若他明白他在说他徒弟,那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所幸,伤都在左边,要是换在右边,怕是有一会儿不能使剑了。”李故之仍自言自语道,“这次确实是掉以轻心了。” 柳随之见他一脸的轻描淡写,明明前一刻还在与凶兽死斗,此刻竟能如此风轻云淡,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上神。 “我哪知道,砍了它的翅膀,都坠入冰河了,还能反应这么快,冲出来反咬我一口。它这是要拼死一搏啊!阿对!师父,最后你结果它了吗?” “被它跑了。来不及!” “什么!我伤得这么重,竟然被它跑了!”柳随之一脸震惊,自以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那冰翼兽准没跑了。 “唉~你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追呢!” 柳随之觉得甚是可惜,明明就差一步了。师父最后补个刀,应该能拿下啊。怎么会给它跑了呢! “不行!师父!眼下我已无大碍,咱们赶紧追!” 李故之看了一眼柳随之,眉尾微微一翘,她这是睡懵了吧。“你昏迷了整整十天!怕是连它的屁股影都追不着啦!” 震惊,不解,恍然,叹惜! 许久的哀怨,柳随之好一顿捶腿悔恨。 “师父,当时我失血过多,迷迷糊糊,仿佛自己都要驾鹤飞天了。都这样了,你还能救活我呢!”一脸的不可思议,师父真是妙手啊~ “你当我这个上神是摆设不成?要不是我当时,施展我那万中无一的神技,天地失色,让时空凝固,将你从它的嘴里掏出,说不定你的左肩已被那厮啃成碎渣子了,我的天呐,至今想来,还是后怕哇!” 李故之边比划边说,像是很嘚瑟的样子。 柳随之勉强笑道,“呵呵,您都已经使出那独一无二的神技了,怎么还能让它给跑了呀!” 李故之站起身来,好似生气,解释道,徒弟的生命才是第一位呀,怕随之成了残疾,日后还怎么修仙。自己的一番辛苦栽培不付之东流了吗? 柳随之明白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但此一次的拼死相救,让其感动万分!她不知道的是,李故之的神技其实是有极限的。时空凝滞,施术者能停止范围内一切事物的变化状态。但无法趁万物禁止状态,对其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这整个空间,一切凝固,灵力无法汇聚。就算使用刀枪棍棒,也会施力受阻,肉身固化。早些年,他的神技还能控制到具体事物上,可仙元一毁,便大不如从前。只能改变方位、控制局面而已。例如逃命。 李故之嘱托随之好生修养,他还要去制作疗伤的丹药。 回去的路上,柳随之闻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好像还能听到咿呀呜哇的祭祀语。前所未有的感知能力让柳随之不住细想,“说来真是奇了怪了,醒来之后,感觉自己像是醍醐灌顶般,更加身轻如燕,感官灵敏了。难道此番修行历练,已让我浴火重生了?还是那冰翼兽增长了我的修为吗?此前并无这般通透呀。” 是夜,柳随之无意睡眠,床头有小窗,月光如白霜。将一只手枕在脑袋后,“大难不死,必有大福。还是得拼命修炼,待我找到那妖兽,拿回去煲汤喝!” 思绪万千,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一条载满紫罗兰的小径,前面不远处便是师父的居所了。 小径幽暗,好像有人在说话,窸窸窣窣地传到柳随之的耳里。 月色倾斜,湖光粼粼,似有一树一亭。 两个身影一坐一站。 “光顾着你徒弟,你又恢复地如何了?” “自然无碍,多谢月牙姑娘。” “得亏你遇到我们巫蛊之族,若非禁术挽救,你的徒弟怕早已撒手人寰了。” “烦请姑娘,不要在我那徒弟面前多言。” “这我自然知道,不过以命续命带来的副作用极大。尽量少施展消耗过多的术法,好好休养几年,固本培元,否则极易散去余下的修为。凡人只能以命换命,所幸你是修仙之人,可以用修为抵命。” “多谢。有劳。” “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俏,我才懒得帮你呢。话说,你对你那徒弟,真是尽力尽力。可她倒好,偷偷把药倒掉了!”月牙插腰埋怨道。 “呵~这倒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想起那天就生气,你背着她非要在我的菜园子里奔走,那血渍把我的菜园子染得都不能吃了!” “实在是麻烦姑娘了,也算那个丫头命大,能遇到你们。在下这几日,会将一些灵界山的医药丹剂传授于你们,也算一点报答。” 次日清晨,柳随之的帐中,师父亲自端着一碗药进来。 “呐!我看着你喝!听月牙姑娘说,你把药都倒了!给,这是果子,很甜。” 柳随之面无表情,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接过药就坐在床边发呆。 李故之催促她趁热喝,她低着头看着碗中的药,突然抬头,直愣愣地注视着师父,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师父,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救的我。” 李故之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别处,拿出木扇扇了扇,坐在木凳上翘着二郎腿,“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那天下无双的神技啊。所幸之前吃的还魂丹延缓了一定的伤势。我就驮着你,来到了这里。巫族人善治病用药,外敷内服的,就把你小命保住啦!” 柳随之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便埋头喝药。咕咚咕咚几声,药碗见底。 “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离开?” “我已经探好路了。我们可以出塔了。” 柳随之抬眼望向师父,目光里有些许闪烁,突然咧开了一个大笑,“太好了!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离塔之前,我们还要去见一个人。” 是谁?让师父眼里闪过一丝感慨。像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师父特意端了端衣裳,梳了梳头。 几经周折,在一处看似悬崖与宽阔天际相接的地方,师徒二人停了下来。 老远便看到一棵枝繁叶茂,欲比天高的相思乔木,树态悠扬,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相思树下,有一位身着黛蓝烟雨纱的女子,在荡秋千。紫眸远山黛,动人心魄的美。看上去颇有心机城府,似不好招惹,但又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澄澈。 “夕颜,好久不见。” 那女子,心思神游。许久缓缓地抬起了头,紫眸流转,一挑眉。那一瞬间,真是让柳随之迷了眼,心里赞叹道:“她好美哇,宛若瑶台水中月,绝非凡尘一物。” “这是多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似有一丝撒娇,但又显得优雅贵气,她落下秋千,缓缓而来。 夕颜注意到了李故之身旁的人,颇为好奇地往随之身上打量,“这个丫头是?” “我徒弟,柳随之。快叫人。叫夕颜姑姑。” “夕颜姑姑,您好。您是师父的相好吗?”刚说完,立刻被敲头,抱头喊疼。 几缕笑声,如山间空谷里的叮咚回响,让柳随之心花荡漾,忘却了头上的疼痛。 夕颜绕着柳随之走了几圈,“我与你师父只是故交。嗯。。。倒是你,不错!天资过人,是个不错的苗子。我喜欢这丫头。”还捏了几下随之的脸颊。 师父与夕颜姑姑似有要事叙旧,柳随之识趣,独自跑到别处打发时间。 听着李故之不要走远的嘱托,柳随之从头到尾都在看夕颜姑姑,摇手示意,渐渐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你的气息为何如此混乱,修为大损。我方才靠近你的时候,便知不妙。”夕颜低沉道,面容严肃。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若再不静养,你会死的。”夕颜回头望向李故之,眼里甚为担忧。 李故之讲述了不久之前,与那冰翼兽缠斗的事情,还安抚她,不要过多担心,说自己有时间还会再来拜访的。 夕颜只是淡淡一笑,眼里似看惯了沧海桑田,“我早习惯一个人了。至少,你还能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夕颜在灵界山,也曾举世无双,天资卓越。她差一步就能登入那尊灵界至高一层,成为原始天神中的一位。 小溪旁,柳随之拿起小石子,往水里砸,“实在心有不甘啊~我得找个机会,寻那只冰翼兽。不然我的果子,还有师父的。。” “想什么呢,随之!” 柳随之想得入迷,竟不知他们两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猛地起身,“师父、姑姑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夕颜嘴角噙着笑,“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珍重之物给你。就赐你一道最诚挚的祝福。”说完,挽起柳随之的手,一手拂过,斑驳星光。随之的左手手腕处,浮现了一朵黛蓝摇曳花印,跟随着脉搏律动,似有微风拂过,摇曳生动。 见其一脸疑惑,夕颜说道,“这是我遥桑族的命运之花,扶微花。代表着思念与回归。有朝一日,若有了思念之人,他定会前来与你重逢,不惧生死。” 柳随之歪着头,李故之率先发了话,“你这祝福是白给了。我这徒弟学什么都快,就是生性凉薄,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你说的这些,我估计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你看,她这无知的表情。” 柳随之听得出来师父话中有话,他在污蔑她愚蠢无知,正在抽起袖子上去较量一番。 “哈哈哈哈哈~你们师徒俩,可真逗!” 看着夕颜的盛世容颜,柳随之停住了空中的手,想邀请夕颜姑姑来青霄殿看一看。 夕颜甚为温柔地拂去随之头上的花瓣,不再言语。 “走了。随之。”李故之拉过随之,点头示意了夕颜,便离去了。柳随之还想问什么,但师父脚下有风,走得麻利,丝毫没有恋恋不舍。 一路上,柳随之小心地打量师父。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跟夕颜姑姑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她是同族。都来自遥桑。一个崇尚祭祀、善诅咒与祝福的古族。” “遥桑?是不是仙韵师父时常提及的那个?略有耳闻。为何我刚刚想让她去青霄殿,她。。” “她发过一誓,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日纳塔。违背誓言,会魂飞魄散的。” “?!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吗?”柳随之震惊。 “没有呀。倒霉的就是这个诅咒还是她自己下的。她在遥桑族的地位尊贵无比,几乎无人能破其诅咒。” 柳随之十分震惊,更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自己下咒,想要问下去,但师父也是一脸无解。想来,其中缘由错综复杂。 “师父,咱们不能就这样出塔。我要去找那只冰翼兽。做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不了结它,我心里不痛快!” “。。。” “徒弟见你,气色不佳!要不,您先回。徒弟我会小心的哈。”说完,利落转身。 李故之一脸诧异,看了看天色,也没什么太阳。怎么贪心怕死的徒弟,今日如此威武。 于是,师徒二人,匆匆回首,故地重游。 第16章 日纳塔修行 再次相遇,重生羁绊 风中熔岩谷,一群弟子又与数十只烈焰鸟缠斗。空中御剑抵抗的弟子根本不是烈焰鸟的对手,纷纷失足掉落。倒地受伤的弟子靠着坚强的意志挪到安全之地,若稍有不慎便会被叼走于空中被众鸟撕扯。 这群弟子也是够倒霉的,前脚刚脱离绿藤女妖的偷袭,后脚又落入了这群猛禽的鸟口。 众人被逼至一处稍微平坦的山脚,一排弟子结阵抵抗烈焰鸟的炙热烈火。 “肃秦上仙,从前经过此地,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些妖兽发了疯似的。” “一定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它们。哼!一群无用的东西!你们几个速去支援,若不能剿灭这些妖兽。任其壮大,必将成为祸患。” 原本还在肃秦上仙侍奉的弟子,纷纷施展术法灵宝与之对抗。这一波及时的支援,让欧阳烁等苦苦坚持的人缓了一口气。 突然,远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兽吼声,震荡着整个山谷。地动山摇,烈鸟惊飞,不见踪迹。众人疑惑,纷纷撤回阵中,一时寂静无声。两座小峭壁间,一处夹缝中,似有黑影笼罩,逐渐庞大。一个兽头赫然升起,猛然坠立,直勾勾地瞪着眼前一波狼狈不堪的人。哼哧几声,寒气逼人。 一众人等,汗毛直立,毛骨悚然,不敢喘息。肃秦上仙神色也似有一丝慌乱,谨慎地退于众人身后。 顾炎睁大双眼,吃惊于面前的庞然大物,悄摸摸地扯了扯欧阳烁的衣袖,耳语道:“这。。是什么啊!” 欧阳烁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回复:“奇异录里记载着一种全身附着严冰,长居冰雪之地,口吐寒风,点物成霜的妖兽。它好像受了重伤,可我们也没有多少气力抵抗了。” “可此地炎热,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呀?”薛东鹂微微颤抖。 肃秦上仙轻声嘱托身旁弟子尽快撤离,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冰翼兽直直盯着眼前的猎物,灵动地摆动着头,步步紧逼。 这时,一个腿脚受伤的弟子听到所有人撤退的消息,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怕是会被这妖兽活活吞了。害怕又愤怒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大吼:“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活不成,你们也休想跑!”吼完,用力地挥舞着剑在人群里发疯,对着冰翼兽,挥剑斩向。 “不可!” 欧阳烁想极力制止飞出去的剑,欲上前拦之。恰在此时,冰翼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冲着慌乱的众人一吼,凌空生出漫天冰刺,“嗖嗖嗖”地朝他们袭去。那腿脚不便的弟子被当成了靶子,浑身扎满了冰刺,千疮百孔,睁眼倒下。其余众人拼死挥剑施法抵挡,奈何漫天冰刺,仍中伤了一片。丝毫不给缓冲的时间,冰翼兽直面冲来。 “啊!!!”一群人炸开了锅,瞬间撤开了阵法,放弃了抵抗,四处尖叫,逃窜。几位上仙和首席弟子早已飞往高处,寻逃跑生路。 此处后方是一面弧形山壁,无路可逃。原本用来防守的地方,却恰恰挡住了所有人的逃生之路。 薛东鹂直愣愣地看着那庞然大物冲自己袭来,可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突然身子一晃,顾炎抱住了自己,欧阳烁冲到了这两人的面前,提剑抵抗,像是为他们再争取一点时间。 不知道此刻,他们各自的心里在想什么,可若生命只留下一瞬,一切想法又有什么意义呢!薛东鹂闭上了眼,或许一下子就过去了吧。 “唤生剑!”一道红色剑气卷地袭起。 刺眼红光闪过,东鹂感受到一道风从自己脸上刮过,听到一声嘶嚎,地面晃动了几下。缓缓抬眼,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执剑侧立,翩翩仙姿,傲然于山尖。 地上的妖兽被一分为二,冰渣散落一地,转而化为白雾逐渐消散,最后留下了一颗湛蓝晶石,璀璨耀眼,转瞬散成一缕一缕蓝烟飘向了远方,消逝在白色身影的周遭。 “随之!是柳随之!!”薛东鹂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疯狂地拍打着顾炎,撇开了他,冲着柳随之飞奔而去。一上前去,直接跳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搂住了随之的脖颈,“谢谢你,谢谢你,太好了。谢谢你救了我们。真的太好了。。。”薛东鹂激动地热泪盈眶。 柳随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住了,缩起脖子,不敢动弹。 好半天,薛东鹂才撒开了手,略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得我吗?我!薛东鹂。以前在学堂,你教过我弹琴的。还记得吗?” 柳随之愣愣地点了点头,“记得。”缓缓一笑。 李故之不知从何处缓缓而落,面无表情地走来。 薛东鹂端正了姿态,举手作揖,“上神。多谢上神与首席及时赶到。我等才能幸免于难,死里逃生。” 柳随之挠了挠头,抬眼瞧了师父两眼。 “不必言谢。这都是我这徒儿该做的。”李故之颇为温和回道。 不远处的几位上仙匆匆赶来,“哎呀~霄上神!多谢上神及时赶来。”带头的肃秦颇为殷勤地与师父商讨起此次入日纳塔的行程。 薛东鹂白了一眼,拉着柳随之就往回走。柳随之见师父与那几位上仙似有事商讨,想来自己也插不上话,便示意离去。 这应该是柳随之第一次这么深入直面自己的同门师兄妹。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从没正眼看过他们一眼,没有漠视瞧不起的意思,纯粹是脸盲,见了就忘。 “这是顾炎、欧阳烁。她这么厉害,不用我介绍了吧!”薛东鹂趴在柳随之肩头,两手搭在随之肩上。 薛东鹂见着柳随之,喜悦之情难以遮掩,全挂脸上了,比对待顾炎还要亲切。 “若不是随之搭救,我们几个,今日就得埋在这儿了!” 柳随之见着他们,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关系还没好到能喊出名字,只是点头示意。 顾炎像是斟酌了许久,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还是忍不住地问到,“诶!你刚刚用的什么招,将那妖兽解决的?!方才红光一闪,我还以为我已经被生吞了呢!”边说边比划。 “普通一剑。”柳随之淡淡回道。 顾炎听之,甚是吃惊,双手抱头,无法想象柳随之一剑的威力如此之大,一剑斩妖兽。 欧阳烁也颇为震撼,还是恢复了下心绪,颇为认真地对着柳随之道了一声谢,“多谢,我当唤你一声,师姐。” 许是四人的谈话,引起周围弟子们的注意,感慨自己能保住性命的同时,对柳随之也颇为好奇。对他们而言,柳随之更像一个传说,一个活在想象中,虚无缥缈的人。 “其实不值一提。只是这冰翼兽先前就被我和师父重创,实力已经大减。寻了好几日,愣是找不到这家伙的半点身影。正巧赶上你们了,拿你们作诱饵,去吸引这妖兽。趁其不备,才轻松结果了它!”柳随之颇为兴致地讲到,但似乎没有不好意思或者一丝愧疚。 “。。。” “。。。” “。。。” 柳随之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看到身后躺了好一些弟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绕过欧阳烁,来到其他弟子面前。大家似乎有点忌惮,颇为胆怯地退了退。 “这是金疮药。如果只是一些皮外伤,先暂时凑合用下吧。”柳随之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用油纸包裹的小药包。 此时,肃秦上仙颇为得意地走在最前头,李故之跟其他几位上仙跟随其后,朝着柳随之等弟子们的方向走来。 “幸好有上神和青霄首席来得及时。你们平日里的修炼,真不知道练到哪里去了!尽快调整休顿,后面将有上神带领我们出日纳塔。” 说好,又一脸笑意地示意李故之往其他地方走。 “切~狐假虎威!瞧他那人前人后的样子!我,我呸!!”薛东鹂插起腰来,撅起小嘴一脸不服。 “嘘!毛丫头!他和云峦那个老仙尼是轻灵界最不能得罪的。被他听到,你还想不想在轻灵界待了。” “阿炎!你也注意言辞。”欧阳烁实在为这两个毛躁的孩子担心。 柳随之倒是一脸面瘫,想了想那几位上仙方才撇下众人逃离,全然不顾同门性命,不讨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看着东鹂替随之的师父鸣不平,气愤的模样倒有一丝可爱。 柳随之看了看不远处的师父,回过头来淡淡地说,“想来师父,是不大在意那些的吧。此地不宜久留,烈焰鸟还会回来的。先撤吧。” 不知日夜,因漆黑寒冷,一群人点起了四五个小火堆,三三两两地坐着。李故之和几位上仙休憩的地方颇远,能看到,但是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柳随之望着李故之的方向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随之,我好羡慕你啊。你有个这么好的师父陪你历练,青霄殿一定很美很大吧!不像我们,整天都要被这几个上仙数落刁难。”薛东鹂双手托腮,闷闷说到。 “??为何数落?” “就是这啊那啊的问题,此番历练实在不顺。一路过来,危机重重,这哪是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能应付来的。肃秦那个老家伙,自己不出手也就罢了,还老委派危险任务给阿炎他们!” 顾炎听之,狠狠点头回应。 “也对,肃秦怎么配跟霄上神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上神那是气质出尘,风度翩翩,实力又如此强大!” “诶!我们家蓝老大也是这样啊!”顾炎突然冒出来一句,结果遭了东鹂的白眼。 被东鹂这么一说,柳随之又转向了师父那个方向,仔细地看了几眼。李故之像是注意到了,对着柳随之温柔一笑,点了点头,便回过眼继续跟那几位上仙说着什么。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柳随之自顾自地说道。 顾炎看着薛东鹂一脸痴相,止不住地在她眼前晃悠,想试图证明他其实也不错。 “师姐,你平时都会在青霄殿修炼吗?修炼些什么?”欧阳烁问道,他太好奇柳随之是怎么修炼的。 “嗯。平日自然是在青霄殿。至于修炼什么,师父想起什么,我就练什么。无聊的时候,我就到书阁偷摸学我不会的。”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片刻,顾炎率先打破平静, “我有一事不是很明白啊!那早些年,在学堂那会,你到底干嘛来的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顾炎百思不得其解,拼命地挠着头,好奇心太重。 另外的两个人被顾炎这么一说,也好奇起来。其实此时,周围离得近的人说话声都小了,在悄悄打量这边。 柳随之垂下眼帘,像是在沉思。 “为了渡劫。”平平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见众人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柳随之端了端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坐姿。 “司命殿的人说,三魂七魄,我生来残了一魄。怕是这一生,很难有触发人情劫的契机。” “怎么会这样啊。。所以那时候你才一直没办法渡劫是吗?我就知道,定然不是实力的原因。”东鹂尤为感慨。 “其实实力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我也一直在想,或许我不适合修仙。可师父他们,应该是很想我历劫飞升的。后来听了司命殿的建议,让我下轻灵界陪读,多与同门弟子相处,或许能摸索到一些契机,触发历劫。” “哦~敢情你下界,是培养感情来着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诶!你知道那会儿,那一群人,叽叽喳喳,背后议论你什么吗?”顾炎颇为大声地说道。 “咳咳!”欧阳烁眼神示意着。 东鹂拉扯着顾炎的衣角,白了他好几眼。轻声对随之说到,“那你为何,都不主动找我或者其他人说说话呀。每次都走得这样早。” “可能是习惯吧。除了师父、仙韵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我一个人并不觉得无聊,修炼、种花、看书。。。我要做的事其实很多。” “我还有一点好奇!那上次打败蓝老大的招,是你自己想的吗?!就是那个,那个红色的光,一闪而过。然后我们失神了。。我在藏书阁里找了好几天的剑谱秘籍,愣是一个字没找到!”顾炎有点小激动。 “嗯。一眼芳华。”说着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唤生剑,递给他们看。“将灵力注入剑锋,形成特有的剑气,瞬间爆发出灵气激荡的一招剑式。” “哇~随之,你真是个天才。”东鹂一脸花痴,又是对柳随之的一顿乱夸。 “是了!她是天才。想起来那次,你把银两全压她身上了,我赔个精光!”顾炎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肉疼。 四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关系逐渐熟络起来。还有一点,顾炎等人对柳随之改观了不少,甚至有少许钦佩。 “那学堂的陪读,有助你开启历劫吗?我记得,我记得有一次,整个灵界山雷电交鸣、天色尤为昏暗。。。” “哦!我也记得!对对对!司命殿的人还特意跑来嘱咐我们呢。” 柳随之闭眼沉思,像是在很认真地回想,良久,轻叹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是在第七百个年头,才勉强渡劫飞升的。我伤的很重,躺了整整一个月。” 众人不语,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就突然卡住了。 “呵~”突兀的一笑,柳随之自顾自地说到,“所以,我也并不是那般厉害。现在,我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你这样都算凡人,那我们几个,简直是混吃等死!” 顾炎说罢,恨不得现在就想跟柳随之比试一番。 腰间玉佩清脆声,引起了柳随之的注意。她发现好像每个人的腰间都配有长方雕花白玉佩饰。 “给。这是\\u0027轻\\u0027灵界的腰牌。是不是很好看。” 柳随之接过玉牌,翘起兰花指,弹了几下,清脆悦耳。 “这应该很值钱。” “。。。” 第17章 携礼赠新知 此次日纳塔之行,可谓路途艰辛。有上神支援,众人脚下没片刻停留,一路跟着警示珠疾走。三两次的停歇,在一片浮云高空处,找到了隐秘出口。 浮云荡开天际,石门显露。 首席弟子在核查出塔的人数,询问伤员情况。一时之间,嘈杂声不断。大部分的人,还是抱着侥幸的态度,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柳随之等人垫后,一个个飞身而落,落入藏于空中的出口。 经过短暂的黑暗,迎面飞出满是日光照射的竹林外。 “啊~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哇!”顾炎双手舒展,伸个懒腰。 “嗯嗯。在里面,真的压抑死了。随之,以后要是有空,多来看看我们吧。指点指点我们术法也好啊。互相切磋怎样!” 柳随之想了想,这个女孩子说话俏皮可爱的,实难拒绝。正想回话,突然上空一声惊雷猛地炸起。 “噼啪!”雷电响彻天空,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人要渡劫吗?!” 一时之间,在场的众多弟子慌乱逃窜,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不知道这是谁的天劫,附带的雷电足以造成多人重伤。若是自己的天劫,日夜劳顿,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应劫肯定是要一命呜呼的。李故之被几位上仙拖着走,他在人群里寻找随之,“我还得寻我那徒弟,这天劫怕是会带来天灾,让弟子们早做防备。” 像是得到某种感应,柳随之望了望这雷云滚滚的天空,那嘶嘶作响的闪电在她头顶盘旋。 “随之,快走吧!”东鹂急得要命,见着柳随之一动不动,似在神游。 欧阳烁和顾炎紧急疏散着人群,正欲拉着东鹂和柳随之撤离。 就在推扯的一瞬间,柳随之猛地推开了东鹂,三人被一股力量推飞了数丈远,恍惚间,一道雷电就在他们的眼前炸开,晃得眼睛无法睁开。 几人扑通一声落了地,迷迷糊糊。 欧阳烁先恢复了意识,才发现自己身处火海。那附加的雷电打向了日纳塔周遭的竹林,引起了火灾,不断传来竹子被烧的噼啪声。 东鹂在顾炎的怀中,倒是没伤到什么地方,她猛地坐起,“随之呢!她刚刚。。。” 天雷降至,柳随之直面应劫。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的第五道天劫。看着火海蔓延,一片哀嚎,自己的意识也在狂风中渐渐模糊,缓缓倾斜,闭眼倒了下去。 柳随之能感受到自己不是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真是,招了天谴的。这倒霉孩子。。头发又焦了。。。” 柳随之无法出声,但一听这话,没谁了,便很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薛东鹂等人,急冲冲跑来,看到李故之正抱着柳随之起身,踏风离去。 她双眸直直凝视头顶飞驰而过的柳随之,惊呼一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见她发丝糟乱,鲜血淋漓,浸染了大片衣裳裙摆。 许久,薛东鹂才缓过神来,她还没有答应我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啊~ 无尽黑暗的虚空之境,柳随之缓缓睁眼。所见之处,皆是昏暗。 远方似有隆隆雷声,一双巨大无比的竖瞳赫然显露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柳随之被迫退了两步,转而又听到周遭响起无数嘈杂之声,似怀着仇恨的目光审视着她,怨恨她给他们带去无妄之灾。 忽而,万物寂静。 前方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倍感熟悉。 一个好可怕的梦。 回到青霄殿的第三天,张仙韵一早便候在偏殿门外。 李故之从房间出来,轻轻地扣上了门。 “此行颇为艰辛啊,随之接二连三地渡劫,可见你们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吧!” “唉~说来话长。接连几番重伤,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气息紊乱、灵力涣散。修炼归修炼,讲究一个安稳踏实。急于求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仙韵一顿吐槽,想要伸手探查下李故之的脉象气息。 李故之反手一躲,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的,还叮嘱他小声些,不要打扰到随之歇息。 张仙韵看了看偏殿的门,紧皱眉头,低声道,“随之的修为突飞猛进,实属罕见。你可别是用了什么邪术,祸害了她。按她这个修炼速度,走火入魔极有可能。还有你!若再不闭关修养,恐有不测!” 李故之瞪眼凝视,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我想,极有可能是那只万年冰翼兽的功劳。它遗留下的万年灵珠被随之和唤生剑吞噬了个干净。” 张仙韵一听,心中感慨,这真是成心带死徒弟的节奏。“不是我说。。”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柳随之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打断了仙韵师父的话。 她的脸色有点惨白,神情似乎不像从前那般活泼。 张仙韵上前探查,缓缓呼出一口气,“怎么一脸苦相啊!渡完第五劫,现在也算是上仙了。灵界山几十万年来,从未有过你这样的弟子。” 李故之一脸欣慰,“刚刚司命殿的人特意询问你的情况。司命殿特意为了你,要改写司命策,重述灵界山渡劫章例。” 从他们的神色中,不难发现柳随之是妥妥的未来可期。 张仙韵问候了几句,似跟李故之说着挺麻烦的悄悄话,并要回了无上止水的琴谱,匆匆离去。 此时,柳随之坐在石凳上,慢悠悠地喝茶等着李故之。 “这一阵子,不要急着修炼。待伤势痊愈后,为师再传授你一些厉害的秘技。”李故之与一旁坐下。 “厉害的秘技?” “我需花点时日录入在籍,这段时日,你可自行安排,静心安养为上。此行日纳塔,为师收获也颇丰,需要先闭关修养,待我出关吧。” 李故之还告诉柳随之,轻灵界有几个弟子,多次询问她的状况。不如,下界游玩也可。 讲了半天,柳随之一脸疲态,依旧无精打采。 他从袖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上次在日纳塔,见你对腰牌很是喜欢的样子。我特地寻了块极好的青玉,图纹样式虽与灵界山的别无二致,但质地光泽可是极好的。” 柳随之颇为惊喜,质地细腻,触手温润。玉牌上刻有\\\"青”字,翠生通透,垫着颇有些分量。 “谢谢师父。这应该很值钱吧!” 李故之见随之笑了,想来她已无大碍了吧。 “为师要去闭关了。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打扰我。你要是想我了,就趴那窗前,偷偷看我两眼。切记,不要打扰我~” 看着李故之大摇大摆的步伐,一切还似从前那般。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境变了,总有一股忧愁挥之不去。 轻灵界的剑术课,一群弟子在观战,时时有两两比试。 此时,东鹂背抵在一根木桩上,顾炎和阿烁在其身旁,一同观战。 顾炎时不时大喊,“老大,冲啊!揍他啊!”,还有一旁的弟子们纷纷叫嚷着,好不热闹。 东鹂似乎不在意场上的情况,踢了踢泥土,似乎在想事情。一抬头,眼睛往远处一瞥,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没看错,眼神顿时冒了光。 “是随之!你看!是不是!”拍着顾炎叫唤。 柳随之一身青衣,两袖清风地来了。因衣着洒脱、给人飘飘欲仙之感,灵界山的弟子在剑术课上都衣着干练严谨,从人群中很好辨认。 她来回看了好几眼,看到薛东鹂大老远就在那里招手示意,点了点头,便径直走来。 “你终于舍得下来了!害我担心死你了。你的伤势如何了?” “我没什么大碍。你们是在上课吗?那我一会儿再来吧。” “别啊!你也来观战啊。我们这些人又不上去比试。” 顾炎和欧阳烁打过招呼后,又转头观战去了。柳随之想反正也无事可做,所幸就看看吧。 她时不时会被别处的女弟子们吓到,因为她们总是咋咋呼呼,痴迷地为那个优势明显的人鼓气。说巧不巧,跟那个蓝衣服比武的人,柳随之见过。这不正是,当年在学堂十分刻苦修炼、时常生病的邻座弟子吗? ‘ 我记得,当年还赠给他一瓶枇杷露。哎呀~他是真的很努力啊。招式流畅、姿势到位。但一味在意姿势的标准、心思却不在如何打倒对方。顾着招式严谨漂亮,应对招式跟不上对面的出招速度。自然会被对方压着打。不出几招,大概就。。。’ 柳随之刚想到这,毅千祁空中翻腾,华丽地被蓝翩若掀翻在地。 比试结束,剑术课也就结束了。人群渐散,偶尔有几人,转头望了几眼随之。 “这就结束了吗?你们为何不上去比比看呢?”柳随之疑问。 “我们?哈哈哈?我们哪个人是蓝老大的对手哇!”顾炎笑着说道。柳随之偏过头,看了看比武场,还有好多弟子围在那人身边,吵吵嚷嚷,大抵是一些夸赞崇拜之词。 可顾炎等人没有丝毫疑惑,早已司空见惯。 柳随之在想,这灵界山的修炼行不行啊。哪能一群人看两人比试,就结束一堂课。这样虽说也能学习到一些技巧,但重要的应该还是实战。出招的力度、速度和对战时机的把握只有实战的时候,才能切身体验到。无数次的实战才能累积到经验。但又一想,一个上仙对着这么多弟子轮番授课,实属不易,哪能面面俱到。 “随之?你在想什么呢?我下午没什么安排,咱们去凡间玩玩吧。” “别呀。你们两个女孩子的。我不放心。我跟阿烁下午还得跟其他弟子打扫书阁呢。” 柳随之此次前来,并非为了玩乐,而是带了一些小小心意。 “我来,是想给你们一些东西的。”柳随之趁着现在大家都在,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几样东西。 “这个给你。这是由熔浆果提炼而成的丹药,我管它叫炎阳真丹。你应该擅长火系术法,服用之后,打坐调息几天,能让你的功法威力更胜从前。若不出意外,修行得当,日后火系术法能达到至纯境界,焚烧虚无状态下的魂魄精元也不在话下。” 顾炎一脸木讷地接过瓷瓶,小心翼翼,不敢动弹。他可能都不知道柳随之在说什么,但不明觉厉。 “熔浆果?日纳塔奇异录里有记载。传闻,若食用不当,会爆体而亡。”欧阳烁不解问道。 “所以,我将它提炼成丹药。除去了它的暴戾特性,大可放心服用。另外,这本是《君子剑》,这是我师父自创的一套剑法,剑风洒脱,行云流水。我觉得很适合你。” “这。。万万不可。这是上神的。。。”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灵界山的剑谱多样,但这本,能极大地发挥你的优势。” 柳随之又在袋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白色海螺,螺内散发幽幽蓝光。其实,薛东鹂早就一脸期待,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望着随之。 “这个给你。若凑耳贴近,能听到潮汐声,故我唤它为潮汐螺。我师父又在里面放入了一颗沧海灵珠,有集灵灌输的作用。哪怕你在休息,也能提升灵力,助长修为。” 面前的这三个人,感觉自己得到了一样稀世之宝,各自沉思,不敢言语。 “实在是。。有点贵重。”薛东鹂愣愣地回道。 柳随之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熔浆果只剩下那一颗,其它都被自己和师父折腾光了。《君子剑》自己早已经学会。如今自己的灵力修为大涨,这潮汐螺的作用主要还是靠日积月累,东鹂的修炼速度颇慢,此物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哟~这不是柳随之师姐吗?”不远处,走来一个头梳垂挂髻,身材微胖,长相中等的女孩子。 薛东鹂将螺收进了袖子,怕被人看到一般,颇为生气地说,“沈一一,你来做什么?” “怎么,柳师姐,跟你们很熟吗?能跟你们聊,就不能跟我们聊啊?~” 对于沈一一这个人,柳随之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薛东鹂早年间,跟她还算朋友。只是她特喜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薛东鹂芳心暗许顾炎,但一直未表态。沈一一就到处传,她是单相思,顾炎根本瞧不上她。结果顾炎听之大发雷霆,恐东鹂遭人闲言,拉着她,于众人面前,大方承认心悦东鹂,谁敢妄议,刀剑伺候。 “柳师姐,听说你刚渡完劫,真是厉害。只是你自己是渡劫成功了,害得好一群弟子凭白遭了殃,被雷击伤,还毁了大半片竹林呢。”沈一一讲这些,完全是一副同情做作的表情。 “沈一一。竹林已经安排弟子前去修复了,还是李上神特意嘱咐的。受伤的弟子也已经安排人照顾了。你没事的话。。。” “我这里有一些丹药。你拿去,给那些受伤的弟子吧。”柳随之拿出了好几个小瓶子,鬼知道她为什么要装这么多东西在袋子里。 沈一一两眼冒光,绕过薛东鹂,直接拿走了柳随之手里的全部丹药。“既然,师姐这样说了。那我代为转交。”迈着愉快的步伐走了。 “随之!你这是做什么!她就是个爱耍手段的小人。你给她这么多东西,她根本不会把东西给那些人的。最后,说不定还弄得你满身脏。” 柳随之觉得自己的天劫让不少弟子跟着倒霉受伤,自己是有一点责任的。那些只是一些补血益气的丹药,偏殿里还多的是。 “无妨。我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几人互相聊了几句,蓝翩若执剑走来,他其实老早就看到柳随之来了。只因陈年旧事,不知如何开口。 “老大!您终于舍得过来了。今日的剑似乎又快了一些哈。”顾炎不断眼神暗示,似乎在告诉他,柳随之就在他旁边。 这四人眼神都看向了柳随之,好像在等着柳随之发话,打破这个僵局。 “是打得挺好的。”柳随之觉察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微笑轻言,点头赞许。 薛东鹂见她似乎不在意从前的事,便也放开地说,“再好,也不过是随之的手下败将。” 蓝翩若只是跟着笑笑,上次匆匆道歉,不知道她还介不介意。 “今日,我先回去了。我还会再来的。” 薛东鹂揣着怀里的宝贝十分不舍地看着柳随之离去。 顾炎和欧阳烁也津津有味地讲着柳随之给的东西,十分欢喜。渡劫成功,都没见他们这么开心。 不远的一处石阶旁,沈一一跳着步子,来到了几个同门面前,“看!柳师姐给我的东西。据说,能提升人修为的。” “柳师姐?你说的是青霄殿那位吗?我方才见她跟薛东鹂一起。” “是啊。他们几个有事,我就先回来啦。看,这些丹药,都是她特意送给我的。” 众人有些许怀疑,沈一一何时跟青霄首席攀上了关系。 “柳师姐其实也挺好相处的,赠了我这么多丹药。可那些凭白遭受天雷的弟子,她压根就不放在心上。我方才与她说,多带些丹药给那些无辜遭殃的同门,也不知她何时送来。” 见她描述地绘声绘色,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第18章 谣言始于没事找事的人! 从来没想过青霄殿会如此冷清,少了师父的日常聒噪,柳随之总觉得不习惯。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大殿、长廊,从前也并不是天天能见到师父,可如今,处处皆没有师父的身影,不住地有些想念。 柳随之踮起脚尖,偷偷摸摸地进到主殿,在师父的寝殿门口,晃悠了两圈。她扎起袖子,提起裙子,走过窗边的走廊,用食指捅破了窗户纸,往里面瞧了瞧。眼珠流转,殿内陈设简单干净,一如往常。李故之闭目养神,端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瞧了许久,未见异常,心想,“真的在老实闭关呀,平时不蹦跶两圈都不自在的。”因师父的嘱托,安心静养为上。故每日只花一个时辰凝神冥想。唤生剑挂在墙上,都快长毛了。 一日,张仙韵来了。 柳随之正打扫着庭院的落叶,好奇道:“我师父还未出关。” “不,我来找你。” 柳随之感觉没什么好事,挑眉疑虑。 “我的琴术课。今日想来点有趣的。古琴一直都被人当做安抚情绪、修身养性的灵器。其实琴技灌以灵力,亦能造成惊人的伤害。我带你去给他们上一课。咱俩比试一番,如何?” “嗯。。。,你这不是以大欺小嘛?没意思。” “只是演练,让他们那些弟子知道琴术的厉害。你整天待这里,也是无趣。你就当帮帮我这半个师父嘛!我见你与薛东鹂一行走得近,不妨。。” 这么一听,也对啊。整日打坐,百无聊赖。东鹂他们又时常有课,约不到一块。趁此机会,舒展拳脚又顺带见见他们。 “您等着,我去拿琴。” 仙韵师父的琴术课,一般被安排在室内,或者某个风景恬静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琴术是一门辅助类的功课。弟子们听听琴、弹几下就好。除飞升渡劫这种关键时刻比较认真,其他时日,就是一堂睡觉课。今日,却被安排在了比武场。一群人又好奇又兴奋,不知道张仙韵要搞什么名堂。 就在大家讨论激烈之时,突然安静了。 张仙韵带着柳随之来了。 几排列队,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脸好奇。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琴术是最没用的术法吗?今日,我带青霄首席来,给大家做演练。课后,你们需得掌握琴术要义,我会考核。” 一片叫苦连天。本来背着沉重的木琴,就甚为累赘,更别说用琴打架了。琴术的威力与那些自然术法相比,是个人都选后者。自然属性的术法招式华丽,且效果显着。修习琴术,时间漫长且威力甚小。大多都是心浮气躁之人,如何能静心修行琴术。柳随之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发现,琴术是最安全的修炼法门,修身养性、稳心固念。琴术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能用最微小的灵力发挥到最极致的威力。琴声撩人、扣人心弦,若术法高超,足以摄人心魄,伤人于无形。 薛东鹂站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小动作地冲随之招手。 柳随之微笑示意她。 所有人都退出了比试场,退到了几处石阶搭成的观战区。 柳随之取下了背后的琴,检查琴弦好坏。 “咱俩只是演练哈,切莫下手太狠!”张仙韵轻声嘱咐了随之几句,从授她琴术时,她的胜负欲就比较强。如果有人跟她较真,但凡有一口喘息,就一定会执着地杠到底。 柳随之看向张仙韵,抬手示意了下。只见她拿着一把小巧乌木古琴,单手端着,另一手抚在琴弦上。 “诶!别大惊小怪的。琴术的威力能大到哪里去。咱们又不是没练过。”场外一个弟子自以为是地说道。 张仙韵拨琴一下,五层无形的音律激荡袭地而来,一层盖过一层,掀翻石砖,朝着柳随之涌来。 柳随之收手,将琴转于身后,向后跳跃,躲避音浪。于空中,又将琴旋转于胸前,迅速拨琴回击。施法回击抵掉张仙韵的三层激荡,在空中碰撞的音律激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有二层掀翻了整片比试场的石砖,一瞬间,比试场毁了,空中尘土飞扬,好不惨烈。 这突如其来的战况,使场外的弟子们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张着一个比一个大的嘴巴,无法言语。 “不是说演练吗?仙韵师父这是对我下狠手啊?!好啊!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柳随之一脸鄙夷地望着张仙韵。 “完了完了。一个兴奋,没收住手。随之啊,留手啊~”张仙韵一脸苦笑不得。 柳随之掀裙旋转,将琴抵于胸前,手指拨弄轻挑于五弦之上,看似跳跃活泼的几声琴音,实则暗藏凶机。随即有力地向前一挥,一道无形月牙激荡在张仙韵脚前炸起,让张仙韵不得不起身跳跃躲避。 “完了。”张仙韵心想。 柳随之邪魅一笑,中指覆在一根琴弦之上,轻轻一挑,像是一根导火线,张仙韵周遭的空中,瞬间炸开无形的激荡。远处的人看不见这些激荡,但地面炸出了几个坑,张仙韵拨弄琴弦抵挡,擦出了星光火花,这是能看到的。几次翻转,张仙韵抽得空闲,屈膝向前,指腹在琴弦上来回按弹,音律极高,摄人心魄。柳随之感受到一丝丝的压抑,有一些许无法动弹。这一瞬间,落叶随风飘落,利落地断成两截。 “琴音扫落叶,杀人于无形。一曲离殇摄心魂。”柳随之暗想不妙。从前就对这招无法抵抗,这些年怎么也没想出个破解的招式。 一声音落,柳随之的袖子无形中又切破了一道口子。 灵机一动,“有了。”停止了攻击的动作,柳随之盘膝而坐,表情悠然地弹起了无上止水。一切不过是虚幻,心被琴音所控,心动则神伤。一曲无上止水,拂去一切杂念,形成了天然的心灵屏障。 张仙韵见其镇定自若地防守,琴音悠远淡然,他很是欣慰。可惜,她还是嫩了点。 柳随之看准时机,起身退开,想与张仙韵保持一定的距离还击。就在退后之际,身旁突然炸开了好几波灵气激荡。地面连翻炸起,柳随之无处可站,步步退后。 “什么时候?!”柳随之暗想,张仙韵是什么时候埋下的伏笔。难道是方才弹离殇的同时,阴阳重叠,才没听到这背后暗藏的音律?! 看着张仙韵一脸得意,她也不顾师徒情面了,还说什么只是切磋,今天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两人对着古琴一番拨刷,整片比试场石砖下的土地再次被掀起,空中不断有石块尘土向观战的众弟子袭去。 “啊~!!!” 有的弟子叫嚷着逃窜,还有的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许久,二人从尘土中走来,一身狼藉。 张仙韵故作冷静地说道,“看清楚了吗?咳咳~你们接下来就给我练!我一会儿回来看!” 说完,二人就草草离去。可比试场,都毁了,还练习个屁哇。 顾炎和薛东鹂互相拉扯着观望,震惊之余,满口皆是赞叹。 欧阳烁注意到了蓝翩若捏紧了拳头,眼底似划过一丝不甘与落寞。 “老大,走吧。我与你比试一番。”欧阳烁搭上他的肩,大概只有他知道蓝翩若心里在想什么。 张仙韵一出比试场,就放下琴当柱子,抵着琴,扶腰说到,“我的老腰阿~不是说演练吗?你怎么这么较真阿?” “我较真?仙韵师父,您刚刚差点痛下杀手呢。再者说,这当然算演练,不然毁的可不仅仅是一块地。我要是敷衍两下,那群弟子能意识到琴术的高超之处吗?这不都是为了建立您的威望吗?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洗洗。许久不动手,骨头都生硬了。下次有这种事,别找我,累得慌。” 遭柳随之的一顿嫌弃,独留张仙韵撑着老腰捏一把冷汗。 听说那一堂课,被几位巡察的上仙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比试场,琴也没练了,一群人在那边边挨骂边修路,处理善后。 从日纳塔归来,李故之闭关了近百年。 四季更迭,周而复始。柳随之迎着春暖花开,花香四溢;夏日里,会去采几朵莲花放于碧潭上,听那滂沱大雨安然午休;秋高气爽,瞧着满院落叶,无心打扫;转而入冬,银霜遍地,霞光照射,晶莹如玉。 “唉,师父,您不在,我吃饭都不香了。”她的眼神望向了轻灵界。 轻灵界有着许多错落的假山长亭。此时,薛东鹂等三人在亭子里有说有笑。 “诶!上次那个乾灵城的酒楼叫什么?那家的酒真的好好喝。咱们有机会得带随之去一趟。” “带我去哪儿?”一声曼妙细语恰巧回道。 “我方才还提到你呢!来得正好,半月后,我们的术法讲学都告一段落了。那时,就有近二个月的时间自行安排。” 柳随之头一回听说,原来轻灵界的学术修炼是有时间规定的。劳逸结合,学一段,休一段。 “我们打算去凡间修行。行侠仗义,游历人间。凡间也有许多宗门教派的,打算拜访切磋一番。”欧阳烁颇为兴致。 “随之,你跟我们一起啊!有你,我会放心很多的。”东鹂拉起随之的手,一脸憧憬。 “此话怎讲?你把我放在哪里?!再说,还有蓝老大!我们三个男人保护你,怕什么?!”顾炎一脸不服。 “你们!你们都是男的。我需要个女孩子,陪我说贴己话。” 柳随之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微笑道:“我怕是不行。师父在闭关,我要守在青霄殿。” 薛东鹂略有些失望,却也能体谅,面露担忧,“上神他好像闭关很久了。” “嗯。我不放心留我师父一人在青霄殿,万一他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太久。”委婉拒绝了东鹂的邀请,实难陪同。 “哼,见你如此忧心,好吧!我就体谅体谅你吧!”东鹂转而一笑,活泼浪漫,像个小孩子。又好像闻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打趣道:“你一定,很喜欢霄上神吧!” 柳随之思量了许久,淡淡地回,“嗯。我自然很喜欢师父。他不光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的家人。他将我抚养成人,授我本领。对我来说,他是最重要的人。” 她讲起了李故之如何养大她,带着她去各界游历修行。 几人听得太投入,丝毫没在意周围长廊上过往的弟子。来往经过的弟子中,有一人偷摸停了下来,眼珠打转,暗藏心机,似在谋划着什么。 果然, 柳随之回殿的几天后,青霄师徒关系不纯,作风不正的谣言四起。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青霄殿那柳随之对他师父早已情根深种,关系污秽不堪。” “我亲耳听见的,柳随之说什么喜欢师父之类的不堪入耳的言辞。一脸娇羞的样子我都看见了。” “难怪上次她渡天劫,躺在他师父怀里,那举止甚为亲密,哪里像一般的师徒关系。” “。。。” 一传十,十传百。传播的速度那是相当惊人。特别是反差极大,内容震撼的谣言,那不得热火朝天般大聊特聊。 某一日,一处走廊的角落里,几个弟子在窃窃私语。 “难怪呢,柳随之一身本领,法宝数不胜数。我本以为是她天赋过人呢。” “咱们可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入灵界山。我可不信上神会掏心掏肺地将术法全部传授给她,定是使了什么肮脏的伎俩。” “什么伎俩?你给我说说。”无比冷漠的声音从角落那头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蓝翩若等人走到了这里,不知道停了多久。 “咳,还能是什么。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师徒二人行为不端。。。”话未说完,便被一拳揍飞了出去,掉入荷塘,炸起了一个大水花。 旁边的弟子瞬间紧张,结巴地说“蓝。。蓝翩若,这。。这大家都这样说。” “哦~大家都这样说?谁带起的谣言?”蓝翩若抬手,掌心中凝聚蓝色幽光,像胁迫逼问。 “不。。不。。不知道。我们也是听说的。”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若还能听到此等荒谬言论,别怪我不留情面。” 吓退了一小堆人,又能如何。这些谣言似乎充斥着整个轻灵界,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薛东鹂气急败坏:“岂有此理。这是哪门子的谣言啊。从哪里传出来的都不知道。更尴尬的是,昨日我与随之一同前往书阁研究术法,谁知那书阁里看书的一个没有!全是这些谣言!哪哪都是!” 柳随之那日听之,觉得荒谬之极,甚至是可笑。什么私情!胡说!她明明一直把师父当成自己的母亲! 薛东鹂气得直跺脚,其实这几日,蓝翩若一行人都在挨个询问并料理了诸多造谣之人。此刻,几人围在一处长廊上,商讨如何才能揪出那个始作俑者。 顾炎浓眉紧皱,看了几眼蓝翩若,犹豫不决,“诶!我有个办法。就是这个。。这个。。” 薛东鹂过去捶了几拳,催促他有屁快放。 “咳咳,所谓击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家看到并相信更有力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把上神请出来,澄清真相?”欧阳烁回道。 “阿烁啊,你最近脑子有点不够用啊!当然不是啦,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越辩越黑。我的意思是,让老大跟柳随之那个。。。在一起。” 说完,用手撮合了一下。 “不行!”薛东鹂嚷道。 “胡闹!”蓝翩若略微震惊,神色慌张。 “这,这可以吗?”欧阳烁颇为理智,突然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怎么不行啊。当初我跟阿鹂不就是这样,冲破谣言,才在一起的嘛!”顾炎觉得自己此刻充满了智慧。 薛东鹂看了一眼蓝翩若,“反正不行。我跟你是两情相悦,不!是你喜欢我多一点。这样才能在一起。随之跟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蓝翩若目光闪烁,紧蹙眉头。 “可薛师妹,或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两人先伪装成在一起,止住谣言。再寻得时机,找到罪魁祸首。老大,你觉得呢?” 蓝翩若一惊,略紧张道,“我,若能帮到柳随之,我无所谓。” 薛东鹂噘着嘴,来回抬眼望着蓝翩若,“随之这几天都不下来,也不知道她同不同意。都怪那群一天到晚只知道谈闲话的长舌妇。哪天不讲这些有的没的,就嘴痒痒。”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想法闪过东鹂的脑子。“等等!我有办法!” 只见她露出一丝奸笑。 “嘿嘿。美男计。谁不知,这轻灵界的众多女弟子,都倾心仰慕于这位蓝公子。我知道有这么一伙人,她们一定在造谣之列。只要蓝公子,放下身段,以温柔的姿态去诱骗她们,她们定会据实已告,甚至于亵衣的颜色都会倾心相告的。” “我不!”蓝翩若一听,脸刷地一下,忽红忽白,差点向后栽倒。 “这,不大好吧。”欧阳烁真怕老大晕过去,想极力劝住薛东鹂。 “什么不好!哦!刚刚说,假装跟随之在一起,倒无所谓。现在牺牲下自己的美色,就不乐意啦?!同样都是为了随之,怎么就不好了。” 顾炎一向不敢反驳东鹂,“要不,老大你就。。。” 蓝翩若被东鹂这么一说,好像有种被戳破的感觉,但是让自己用外在欺骗她人,总觉得别扭,不情愿。 一丝恼怒,拂袖,匆匆离去。 第19章 神仙也会聚众斗殴 寻衅闹事 梨花飘零,青丝飞舞,执剑丽影,念之不忘。 明月高照,一人抬眸望之,似刚从梦中醒来。 四人商讨之后,又过了三日。 一处休憩草坪上,几名女弟子在闲聊。 “诶!你们最近瞧见柳随之了吗?是不是心虚,不敢下来了?” “难说。最近薛东鹂到处找人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对上神情根深种呢!” 几番私语,时不时传出取笑声。 “请问,这是你们谁的坠饰。”蓝翩若面色温和地问道,只是出现地太突然了,惹得这几名弟子略显吃惊。 几人立刻停止了谈话,怯生生地立着,目光却是十分炙热。 此时,不远处的梨树上,蹲着三个人。 “要不是我一个顺手牵羊,顺了那女弟子的坠饰,老大哪有机会跟她们搭话啊。”顾炎邀功道。 “得了吧你。就算没有那个坠饰,老大一说话,自然也有人搭话。”欧阳烁替蓝翩若感到万分委屈,果然,还是用了美男计。 “我这不是,让老大有话题嘛!制造浪漫的机会,那些个女弟子就更加迷恋我们家老大啦!” “嘘!!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薛东鹂注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这几天对蓝翩若的辛苦栽培,可不能白费了。 蓝翩若性格孤傲,高冷。对那些痴迷的女弟子,向来都是冷漠无情的。所以这几日,教他假笑,教他说情话,教他如何温柔地对待女孩子。 “怎么了?这么怕我吗?躲这么远,这坠饰是不想要了?”蓝翩若举起坠饰,晃了一晃,温柔笑道。 这一笑,如沐春风。温声细语,柔情似水。哪个女弟子能承受得住,纷纷娇羞地低下了头,心里怕是早已万马奔腾,估计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其中一名女弟子,看了看,十分羞涩道“这是我的。多谢师兄。”说归说,却不敢伸手去拿。蓝翩若伸手,牵起那女弟子的手,将她的手心朝上,甚为温柔地将坠饰放在她的掌心。“拿好了。别再丢了。” 所幸那女弟子没有情绪失控,可嘴角仍不住地泛起笑意,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多谢师兄!” 蓝翩若花了点力气抽手,准备离去。 “翩若师兄!” “还有何事?”果然,这招欲擒故纵,使得甚好。平时那群女弟子,只要一有机会,就拼了命地缠着蓝翩若。如今有这么好机会,哪能就这样放过他。其实就算那些个女弟子不挽留蓝翩若,蓝翩若也会想办法,重新勾起话题。 “你捡到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师兄。” “一点小事,不必挂心。” “那怎么行!”那女子又娇羞地低下了头,冲着蓝翩若抛了好几次媚眼。 蓝翩若杵在原地,熟不知双手捏成了拳头状藏于袖间。良久,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颜,“方才,见你们在谈话,好像是关于柳随之。” 那几名女弟子瞬间收回了笑脸,为何蓝翩若要这样问,他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嗯。。就是最近大家都在传的那些。”女弟子似乎记得,蓝翩若并不喜欢柳随之,而且还跟她发生过冲突,想来只是好奇,才问的吧。 “是吗?大家说了哪些?我倒是很好奇呢。能否再告诉我一些?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与柳随之有过节。” 被蓝翩若这么一说,几人瞬间放了心,又是一脸痴笑地望着他,总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柳随之跟那位上神的逾矩私情。亏她是青霄首席,竟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蓝翩若一听,邪魅地笑了几声,“这样吗?你们从何得知?”脸有笑意,眼底却是冷漠。 “沈一一,就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她亲耳听到柳随之说一些不得体的淫乱之词。而且还亲眼看到她们师徒两人举止亲密。说的有模有样。” 蓝翩若根本不知道这又是何人,但这个人竟如此大胆亵渎上神和首席,“呵,就凭她一个人的三言两语?你们就信了?” “这。。”这名女弟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这我们也不是很信的,只是大家都在传。特别是那个沈一一,她亲眼看到的,还立誓绝没有造谣。据说她跟柳随之走得也近,时常打听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也属正常吧。。”越说声音越低。 那几名女弟子还想着为自己辩解什么,表示自己不是那种轻信谣言、构陷同门的小人。 蓝翩若拿到了想要的回答,便收回了假笑,满脸的冷若冰霜,拂袖离去。 任由那几名女弟子叫嚷挽留,他真是片刻不想待了。 入了一片梨树花海,三人纷纷从树上跳落。 蓝翩若讲述了事情经过。 “我呸!!又是这个沈一一。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的。”薛东鹂开始了漫长的咒骂。 “此人,之前也给薛师妹和顾炎带来不少麻烦。”欧阳烁对着蓝翩若解释补充道。 顾炎跟着薛东鹂一道生气,安抚到,“咱们去乾灵城的酒楼,边喝酒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对付那个女妖怪!如何!” 东鹂一听,转而大笑。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蓝翩若冷冷告别,独自离去。 三人都隐约感觉出蓝翩若有一丝不悦,“他,不会在怪我,逼他出卖色相吧。” “诶!老大不是心眼小的人。他啊,经常心情不好!看到梨花啊,桃花飘落,就会低落。老大,其实很多愁善感的!” 微风拂过水面,扬起缕缕青丝。 柳随之坐在山崖边缘,俯视着灵界山的一草一木。 看到通往下界的山道石阶上,薛东鹂等人正欲下山去。 轻身一跃。 “你们这是去哪儿?”柳随之飞落于他们跟前。 薛东鹂看着柳随之一脸淡然,“你来得真巧啊!我们要去乾灵城的繁一楼。我给你说,今天终于知道是何人在传你的谣言了!” 原来这几日,他们都在费心费力地帮柳随之,这不免让其有些许愧疚,“我的事,让你们费心了。” 四人结伙,柳随之听这个一言,听那个一句。把这几日的动作,结果,还有蓝翩若使美男计的事也一并说了。 一转眼到了乾灵城,此时黑夜将至。 乾灵城繁荣无比,灯火通明,大路宽敞。商铺众多,百姓众多。 “这乾灵城啊,最出名的当属百里世家的后山。那可是修行的好去处。跟我们灵界山的日纳塔有的一拼,甚至更好。” “那我们不如就去这个后山修行两个月,如何?”东鹂说道。 “恐怕不行。百里世家那后山每三百年才开放一次。而且要靠稀世珍宝换入山的机会。金银首饰,还无法取得入山的资格。” 薛东鹂一阵失落,看了看柳随之,似乎她在想什么。 柳随之注意到东鹂在看自己,笑了笑说,“我看这城中繁华,今日同你们一道,感觉与从前有点不同。” “从前都没仔细赏玩过吧。今日,可要好好逛逛。繁一楼马上就到了。”欧阳烁前方带着路。 灵界山是个与世隔绝的秘境,几乎无人知晓。外人若无指引,根本寻不到去处。山内明文规定,除下山修行,办公差,可以告知自己是灵界山的人。其他时间,只要与灵界山毫不相关的,都得隐瞒自己是灵界山弟子的身份,且不得使用灵界山术法。此时,这四人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可男的仍旧气度不凡,女的模样俏丽。 “这几位客官,瞧着脸生,不像是本地人吧。”一个小厮见四人有目的地朝这里走来。 “我们是别地来此游玩的,可还有位子?”阿烁道。 “还有二楼隔间,都是极佳的位置。你们啊,运气极好,今日可是我们楼的头牌,天雪姑娘献舞。再晚一会,怕是挤也挤不进去了。” 小厮说得可起劲了,丝毫不给他们问问题的机会。一进门,就能看到整个大堂,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姹紫嫣红的色调,空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大厅中间是一处隔开的圆形舞池,百鸟朝凤银池。舞池两旁皆是大大小小的席位。绕过舞池,就是分开三道的楼梯,左右两侧便通往二楼隔间。隔间有花鸟鱼虫、梅兰竹菊屏风遮挡。 柳随之等人来到了右侧的一处中间隔房,薛东鹂兴冲冲地划开前面的珠帘,“此处视野极好,诶,小二,你刚刚说什么姑娘表演?” 平时问这种问题的,不都应该是男子吗?小厮还是客气地说道,“是天雪姑娘。今日,全城的有钱人都会来。若不是繁一楼不接受预定,各位公子、小姐恐是要不到这样好的位置了。今日还会有官爷在此,贵客们可不要贪酒闹事啊。” “好的。多谢提醒。”欧阳烁拿出了一锭银子,给了小厮。那小厮一见出手如此阔绰,果然没看错这几人,想来身份一定不简单。 “引得全城轰动,那一定是个美人吧!”顾炎不怕死的问道。 “那是我们繁一楼的头牌,整个乾灵城数一数二的美女。不仅人美,品行更佳。有人斥万金,请她去府上舞一曲,可她却说习舞只为自己愉悦,从不为一分一毫,也不为取悦他人。每习完一舞,便会来繁一楼献舞。所以,你们运气真是极好,她已经有半年没出现在乾灵城了。这不,天雪姑娘一来,大家不都赶来一睹芳容嘛?哈哈。” “好的。你先下去吧。”欧阳烁打发了小厮。 “好嘞!你们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我。我先下去招呼客人。”小厮欢快地退下了。 柳随之越来越意识到,钱是个好东西。早知道,今日要下界,身上该带些银两的,一个高兴,说不定把碎银子满天撒,让众人都高兴高兴。 “瞧把你高兴的。一会儿,见到天雪姑娘,你的眼睛要是直勾勾的,我就挖掉你的眼睛!”东鹂警告着。 “早些年,我也见过不少倾国倾城的女子。今日的这位,我也感兴趣。”柳随之看上去心情很好。 其实在柳随之的心里,一直有个美女排行榜。哪怕见到一只鬼怪,若长得漂亮,都会给它取个名字,排个名。但自从见过夕颜姑姑,其他美人便只是其他美人了。 “你看!连柳随之都好奇,我就是多说两句!”顾炎不满到。 “。。。” 柳随之走到阁楼木栏边上,往其他隔间看了看,发现正对面,是一个颇为英俊,打扮贵气的中年男子。身旁站着好几个护卫。再低头往楼下看,渐渐坐满了人。确实是有官府打扮的人,还有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大腹便便的商贾比比皆是。 “咦?怎么都是些男人啊?!”柳随之心想,看来这个天雪姑娘一定很有姿色。 一转身,一袭青衣幻化成了一身黑领白纱衣,竖起了发冠,黑色腕带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哇!你这是做什么呀!”东鹂直愣愣地盯着,柳随之虽然打扮颇为英气,但她的脸还是过于清秀。 顾炎一口水喷了出来,从未见过柳随之男子打扮。“你也太娘了吧!弱不禁风的!” 论身高体形,柳随之的确是矮小瘦弱了些。 “我看周围大都皆为男子。想来,还是男儿身比较方便。不然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柳随之说道。 “那我也来!”薛东鹂也想跟着幻化,一把被顾炎拉住,“你别!你就不用了吧。不然别人以为我是断袖呢!” 几人说说笑笑,所幸来着早,席上已摆满酒菜,“随之,你可得好好尝尝,这‘竹叶香’可是出了名的好喝!”薛东鹂说完,就喝了好几杯。 柳随之抱着试试的态度,尝了一尝。初时入口烈了些,一入咽喉就清新甘甜,似有竹香萦绕胸间,沁甜芬香。 薛东鹂见随之点头称赞,一个高兴,直接拿起酒壶喝,甚为豪爽!顾炎拼命地拦着,不幸都被踢开了。 琴声传来,夹带着几声铜铃声。嘈杂席间立刻静了下来。柳随之等人哪管什么文人雅士的坐姿,纷纷趴在了木栏上观看。 一袭红衣,头戴银饰白羽,赤脚而来。脚上戴着红线铜铃,声声入耳。 柳随之瞪着眼睛,头都伸到了木栏外,欲看美人。 眼色清冷,淡眉如画。唯独朱唇艳丽炽热,这是一位高冷脱俗的厌世女子。 所有人此刻皆成了痴傻,呆呆望着。她不顾众人的眼光,偏头朝着琴师点了点头。 琴音起,踏铃来。一袖红衫浮游而上,抬脚曼妙而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诱惑勾魂之极。阁楼舞池上空,飘来了白色花瓣。轻踩零落的花瓣,凌空旋转而上,一撩腰,身如弦月,仙然脱俗。脚尖落地,携花瓣而来,一把揽过,撒向面前的这群痴汉。一笑,转身飞舞,裙摆飞起,蓦然倾身立住,一只手从头顶缠绵地拂过,掩着半张脸,缓缓而落。 众人还沉浸在其舞姿的时候,柳随之对面的那个中年男子突然纵身一跃,直逼她而来。 柳随之是第一个发现对面有动静,看着他直冲着天雪姑娘而去,神情肃穆。这怕不是来当众劫色的吧!好大的胆子啊! 一伸手,一道劲风从柳随之掌中飞出,瞬间击飞了那名中年男子。柳随之想着他身后的护卫也会动手,赶忙飞身而落,一把揽过天雪姑娘的细腰,将其护于身后。 “!!!”阁楼三人瞬间蒙圈,众人惊呼! 楼下楼上的一大群人以为有人失足坠落,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见其被拍飞出去。竟然还有个人莫名出现在舞池上挟持舞姬。琴音戛然而止,席间吵嚷声连处崛起。 “怎么回事啊!干什么这是!” “什么情况!”纷纷簇拥上前,举扇、提刀、拿筷的比比皆是。 “谁敢闹事!”几个官爷纷纷拔出刀,跑到了舞池前头。 那阁楼上的几个护卫纷纷跳落,赶紧把那名中年男子扶起来,并对柳随之拔刀相向。 好家伙,场面一时热闹了起来。两拨人对着柳随之,同时亮出了武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对天雪姑娘图谋不轨,我们可不会放过你!”一个富家公子在官爷身后大声喊话。 柳随之一想,不对啊!明明偷袭的是那个人,自己是来救人的怎么就成不轨之徒了?! “喂!你们有没有眼睛啊!明明是他,那个人想对天雪姑娘下手!你们拿刀对着我做什么!”柳随之插着腰,还指了指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此时,中年男子身旁的护卫喊话,“你知道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就敢在这里放肆!” 场下的几人竟也纷纷帮衬,“就是啊!人家可是百里家未来的家主,百里许!” “你竟敢得罪百里家的人!” 一群呵斥声。 顾炎和欧阳烁互相示意点头,灵界山的人怎么能被人欺负了呢!两人起身飞落,立于舞池中央。 对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广大群众又瞬间息了声,一看这两人就不好惹,不像刚刚那个出头鸟这样看着弱小。 顾炎和欧阳烁对着柳随之笑了笑,这表情的意思是,别怕,咱们灵界山,还怕了这群家伙不成!要搞事,咱们就搞个底朝天。 这时,百里许像是缓过来一口气,捂胸,脸色严肃地说,“你们是谁!为何要阻我!” 这底下的一群人也偷偷说着,这些人谁啊!从未见过啊! 顾炎抄手于胸前,抬眼看向柳随之和欧阳烁,一脸坏笑,一眨眼。没办法,不能让他人知道他们灵界山弟子的身份,所以几人一出山,就取了假名字。 终于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问起了他们是谁。 这三人瞬间凑在了一起,摆起了三人阵,昂首挺胸道: “我们就是行侠仗义顾天下!” “举世无双杨无敌!” “玉树临风柳英俊!” 第20章 巫蛊之族 逆天诡术 顾炎和欧阳烁背靠背,一左一右,摆着姿势。柳随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玉扇,一打扇面,潇洒地扇了扇。 鸦雀无声,仿佛空气都无语地凝固起来。 “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天下无敌英俊!哈哈哈!这破名字,也就你们想得出来!”薛东鹂拍着木栏,这突兀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众人抬头看向她,这娘的又是谁啊! 一官爷眯眼,上下瞟了这几人,除了尴尬地抠出脚趾,感觉对方并无什么身份,口中似传来一声骂娘,“给我砍!!!!” 一声令下,底下几个官兵纷纷动身,朝着顾炎他们就冲了过来。 顾炎直面他们,低下身去,快速一个扫腿,刚站稳舞池的几个官兵,一个个地仰翻了出去,人民群众见势,啊的一声散开了,生怕砸到自己。百里许示意了下身边护卫,转而一个个身影飞出,直逼舞池几人。官兵们也踉踉跄跄爬起跟上。 这场面一下子又火热了起来。这底下的一群人全在舞池下看热闹,挥舞着刀无从下手,纷纷叫饶着,“你们竟敢闹事!好自为之啊!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顾炎对付几个人就跟闹着玩一样,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移动,穿梭在官兵和护卫之间,游刃有余。不是敲敲那个人的脑袋,就是踢踢那个人的腿。玩弄在几个人之间,乐不思蜀。一瞬间功夫,个个皮青脸肿,胳膊和腿都无法动弹了,纷纷倒在了地上哀嚎。 舞池上, 柳随之看着很是兴奋,时不时地舞动着双手,打气似的,欧阳烁则是镇定自若,端着手,从未拿出过。 顾炎擦了擦手,“哎呀,真是不经打!就剩你们两个了。要接着来吗?”对着百里许和他身旁唯一的护卫说道。 百里许凝视着面前的这几人,“我认识你们吗?”似乎还在想这几人是何方人士。 “我们不过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罢了。”顾炎回道。 “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与你们无关。若现在离开,我不予计较。” “喂!你把我们当什么了!说让我们走,我们就走啊!大家都是来看天雪姑娘跳舞的,你个什么玩意儿冒出来打断了大家的兴致!你算个什么东西!”柳随之从顾炎身后晃弄着扇子钻出来不平地说道。 好一派纨绔子弟,作死的样子。从未见过如此的柳随之!欧阳烁等人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这完全不像平日的师姐。 果然这句话说完,百里许的表情愈发凶狠,“在座的各位!若今日谁能拿下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歹徒,来日我百里世家尊其为贵卿!”此话一出,场下的人但凡有点功夫的人,纷纷不要命地冲上前来。 “百里许!”天雪姑娘冲到了最前面,一脸怒意地吼到,众人又停住了冲上前来的动作。 百里许其实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天雪看,眼中似有深深的仇意。至于爱意,估计柳随之看不出来。她就感觉这个男的要把天雪姑娘活剐了。 “呵~你竟还记得我。”百里许向前一步,“我找了你半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找我做什么。我是你百里家豢养的鸟吗?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们百里家的条条框框,不敢高攀!” “就为了这个?以后百里家还不是我说了算!你就为了这个离开我!” 百里许越说离天雪越近,柳随之一把把天雪姑娘拉扯回来, “嘿哟!又是一个靠着家世和权势逼迫弱女子的伪君子!你没听人家刚刚说的吗?她不想高攀。强扭的瓜不甜!” 百里许被这句话彻底激怒,示意着大家动手。 “大家一起上啊!把这几个歹徒拿下!”带头的官爷一看到手势,吆喝大家一起上。 一时间,乌泱泱的几群人从四方冲了过来。前排的几个官爷拿着砍刀再次迈上了舞池,可下一秒就被顾炎和欧阳烁几脚踹了下去,顺带连累了后面冲上来的人。 “来啊!都上来啊!我们就三个人,还怕了我们几个不成!”顾炎对着众人大吼,好生嚣张! “放肆!大胆!你们几个刁民!”底下一片谩骂,可就是没人上来。 顾炎和欧阳烁一见,干脆自己冲下去,给他们来个痛快!两人跨步跃下,冲进了人群。果然,那些没动手的,还是动手的都被逼着跟这两人斗殴了起来。眼花缭乱,刀光剑影。柳随之在舞池上,左瞧右瞧,兴致勃勃。只见他们二人游走于众人之间,时不时有人被踢飞了出来,惨叫不断。 “哈哈哈哈哈!打得好!阿炎,你后边!”东鹂拍着手,跳着步。看来是醉了。 此时,百里许见舞池上只有一个柳随之,一个箭步朝着她冲了过来。 柳随之觉察到了动静,偏头一看,“诶,我去!”一晃眼,那人都快撞上自己的脸了,条件反射,情急之下,狠狠地来了一记勾拳。 “轰!”一声巨响,几声瓦片从空中掉落,在地上砸裂开来。 一瞬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打斗声和喧哗声。 “咦?怎么没有声音了?”柳随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底下的众人一脸呆滞地望着上方,于是也顺着众人所望的方向抬头看去。 百里许的半截身子已经出了繁一楼,还有一半悬于屋顶。意思就是,柳随之这一拳,把他揍飞了出去,冲破了屋顶,很尴尬地卡在了屋顶间,双脚在顶上晃来晃去,应该是失去了意识。 天雪姑娘一声惊呼,像是被吓到了,转而又是满脸担忧,看了看柳随之,一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 护卫吃惊过后,赶忙寻着法子救自己的主人。 场面一顿慌张,原先还喊打喊杀的群众,此刻整齐划一地在喊,先救人啊!先救人! 柳随之挠了挠头,这是该帮忙拖下来,还是不要拖继续挂着好呢?! 恰在此时,一阵雾气不知从何处飘来,整个楼层瞬间仙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那种,只能听见众人的惊叫声。 仙雾散去,当众人能看清事物时,繁一楼还是一片狼藉,只是百里许已躺在天雪姑娘的怀里,寻衅闹事的那四人也不见了踪迹。 “我的天呐~真是倒了大霉啊~我的繁一楼啊!”老板娘从桌柜底下钻出来,哭丧着,刚吼了两句,空中突然回荡起一个悠远的声音。 “小徒顽劣,云游到此,给诸位带来不便,望请见谅。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声音一落,众人才发现自己的手里,都多多少少地捧着一些银两,特别是老板娘的怀里,那是满满一袋的金子。这让老板娘瞬间笑开了花,“仙人呐~哎呀妈呀!活神仙!” 空中又响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竹叶香~真好喝~隔~”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掐了掐自己的手,还咬了咬手里的金银,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一处深林空地,一位白衣男子,后面跟着四位少年。 顾炎背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东鹂,清醒着的三人低着头,应该是表示悔意。 “你们那~我是第一次见仙家弟子如此嚣张的,你们可以啊!”仙韵上仙说道。 “仙韵上仙,我等知错了,回去自愿思过领罚!”欧阳烁颇为诚恳。 “是该好好罚过!人家蓝翩若夜里还在刻苦修炼琴术,瞧瞧人家!还有柳随之,你师父不在,你就嚣张成这样!他已经出关了,到处寻不到你。。。”张仙韵气道。 “你说什么?!”柳随之本想敷衍认错两句,可好像听到了师父,他,他出关了?! 张仙韵看着柳随之一脸吃惊的模样,着实好笑,“是啊!他出关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回去呢!” 柳随之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赶忙对着欧阳烁等人作揖告别,转身离去,风驰云走。 “真是心急的家伙啊!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仙韵师父叹道,收敛了笑意,“你们几个!明日,给我面壁思过,苦练琴术!” 一刻都没停歇,柳随之捂着自己的腰部,刚刚太过着急运功,岔气到腰疼。 一落青霄殿,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大声地喘着气。 一道身影映入眼帘,一双脚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柳随之跟前,一抬眼,便看到一只手纤纤伸来,“许久未见,不至于行如此大礼吧!” 柳随之看着面前这个人,风度翩翩含着笑,声音如春风暖阳。心头一热,眼角竟然有些许湿润。将手伸去,缓缓起身。 “嗯。。。许久不见,变漂亮了。”李故之来回看着。 “只是您许久未见过我了。呵~我还以为你死里面了,竟也舍得出来!哼!”一副抱怨样。 李故之悠哉悠哉地坐在了石凳上,翘起了两郎腿,“我问你,我那几面窗户,是不是你捅的?” 柳随之偏头看了看,糟糕,忘记补了。只是因为一个孔只能看到一个方位的师父,于是不知不觉几扇窗户皆被捅破,千疮百孔,无一处完好。 “你知不知道,平日里那光照得我眼睛疼,还晒得我热。还有那冬日深夜,寒风阵阵,我是真冷得直哆嗦啊!” “哎呀~多大点事啊!君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柳随之甩了甩手,一副大不了我赔钱给你的样子。 “那麻烦,你给我补上!全部!” “唉~我今日有点累了。我先去睡了!”柳随之打了个哈欠,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诶!你这逆徒!诶!随之!明日破晓之际,要开始修习了哈!” 啪地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偏殿房门紧闭。 柳随之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似回到从前那般,可一切却又有点陌生,师父从前就如此聒噪吗?这一闭关,不知不觉竟过去了百年~ 次日卯时,朝阳冉冉初升。 柳随之特意收集了晨露,慢悠悠地煮茶,安静候着。 李故之来了,自觉地端走了刚烹好的茶,悠哉坐下。 师徒二人也没有寒暄几句,说几句日常话作为开场,直接开始讲起了课,从前便是这般。 “这世间万物,都有其修身之源,遵循章法规律。我们灵界山的术法释放依靠的是什么?” “灵力。” “不错。我们掌控的便是这天地间的灵气,来助长自身修为。灵界山的原始上神们,开创了一个体系。那就是飞升渡劫,以达到脱胎换骨,化身成神的目的。那你知道,其他的流派用的是什么力量?” “嗯。。这个我有看到过。那凡间也有很多仙流教派,用的是内力。” “对。凡间流派多用刀剑、掌法这类依托外物的招式,要想发挥其威力,便与内力息息相关。还有妖力、巫力和通力等。地域不同,所修行的能力体系自然不同,然则这些都是修身之根本,力量之源。” “我想问,那山川精灵,或者其他妖魔鬼怪,能修习我灵界山的灵力吗?” “自然能。入我灵界山体系,掌握要义,便能修行。只是灵界山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境,鲜有人知,除各界的重大世家教派。他们若没有入我灵界山,根本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灵力一说,何谈修习。凡间的宗门教派,随着日月更迭,年代变换,能摸索到内力,并运用地日益熟练,实属不错。其中,有个宗门名为万剑宗,剑法出神入化,威势之大。我们灵界山的剑术,还是从他们那里传过来的。每隔几百年,便会派讲师前来授课。只是他们要将这剑术练到精益求精,人剑合一,可能要用尽其一生之力,且能成者寥寥无几。” “还是灵界山的术法比较直接。” “灵界山的术法也有其弊端。若到达瓶颈,不渡劫等同于白费。且渡劫失败者,占六成。” 此话一出,柳随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说自己认为,渡劫除了折腾点,并不是很难。可这六成几率也太高了点,让人唏嘘。 “世人皆贪,既想要神力,又贪生怕死。也是发现了这点,我们灵界山从不开山招人,只寻找适合修仙,有仙缘的弟子。” “师父,我觉得,灵界山的弟子也并不是执念欲望全无,也不一定全是好人。。。”柳随之垂下眼,轻声讲到,又转念一想,笑嘻嘻说道“说不定,我将来就是个与世为敌的大魔头呢!” 果然一开玩笑,就会被师父打几下脑袋。 “莫要讲那些有的没的。除了灵力,世间还有一些更为玄妙的力量。今日就学那神秘莫测的巫蛊之力。虽损人损己、诡异难测。但有一些逆天禁术可速成。” “是什么?!”柳随之直接从石凳上站起,好奇之极。 李故之叹了一口气,瞧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为师恰巧觅到一些巫族禁术,这些年,也设法用灵力重新筑构这禁术法制,看看能否抵消掉禁术所带来的副作用,可均已失败告终。想来,所谓逆天之举,都应付出相应的代价,才符合世间定律。为师今日整理的这几卷,包括了一些偏激霸道的禁术,掌握之后,就记在脑子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不用,不等于白费嘛。” “禁术所耗,为巫蛊之力。与自身的灵力相冲,使用过度,极易走火入魔,经脉错乱。说不定还会有灵力涣散的后遗症。” “这。。。那我还是别学了吧。听上去就不大友好。” “所谓技多不压身。灵界山的术法过于正统、循序渐进。修仙神技,也要等你渡完第八道天命劫。你需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学会后,自行定夺要不要使用。” 一瞬间,柳随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感觉师父讲这话,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们先看这一卷,名曰,“献祭噬”,施术者将自身力量视情况献祭给受术者,其修为必定要低于施术者。受术者会受巫力蛊惑,于献祭后得逆天诡力,过程中所猎杀获取的能量都将化为符合施术者自身的力量融入其体内。只是在此过程中,施术者将力量献祭几层,自身修为也会骤降。禁术时效为十二个时辰。时辰过后,受术者耗尽未来气数,灯尽油枯。”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禁术的意义。一来,我可以靠自己本事,增长修为。二来,若受蛊惑,贪一时之强大,耗其命数。这种不仁道的事我做不出来。还有,我若把灵力献祭给别人,那时我不就势单力薄了吗?” “为师认为,这算一种提升修为的捷径。这其实,如同养一个傀儡,傀儡的强弱由你的灵力决定。大部分术法都无法通过猎杀直接获取对方本身的修为,除非猎杀后留下修炼晶石,可晶石岂是想有就有。此禁术却可以跨过能力体系、修为阶级等障碍,直接转化为你想要的力量修为,为己所用。当然,若受术傀儡得到的献祭力量太弱,自然猎杀不到什么强大的猎物。还需得隐藏好自己,任其傀儡与对方较量,即使失败了,祸不及你,灵力也会在十二时辰后回来。” “你方才还说,使用过度,会与灵力冲撞。现在又告诉我这是提升修为的捷径。我是用还是不用啊!” “冰翼兽一战,为师错了。” 柳随之顿住,一时无话。 “师父不该将你置于危险之地,你与冰翼兽的实力本就存着天差地别。所以,以后若独自历练,不用以身犯险,可用此术消耗亦或者脱身。” 李故之似有一丝自责,停顿一会儿,继续道:“此术的厉害之处,还是在于它能快速吸取对方的修为,化为己用。但禁术终究是损人损己。蛊惑摄魂,断其命数确实是不仁道的,颇为残忍。自身也不可图一时之快,频繁使用此术。最重要的是,万不能用其强大之处,诱骗蛊惑众人,做其傀儡。” 柳随之也认为,若被不良之人学去此术,那肯定会被拿来诓骗世人,利用人心皆渴求力量的欲望,化为垫脚之石。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类手段骗取灵力。 一个时辰的讲解,加招式演练,只要不催动念出巫蛊之力,熟络口诀要义即可。 “好,接下来,下一卷,此为以命续命。”李故之颇为平静自然地拿起木册。 像是什么东西摄入心魂,柳随之骤然瞪大了瞳孔,一抬眼,却不能表现的多震惊。 “此招,可谓逆天。以血为媒,歃血起誓,以吾之性命换其命归,三七归位,献之即来。所谓非亡者,即使没了呼吸心脉,尚有一缕残魂存于体内,未入六道皆可施展此术救回。为师游历各界数载,觉得世间不可能存在起死回生此等违背自然之术。但这秘技,虽不能挽救黄泉之人,却已十分接近。巫族研究此法,不知花去多少心血。。” “以命续命?”柳随之似在沉默,“可这巫术,是要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所幸,修仙长生之人,不受此限制,用修为抵命即可。”李故之觉得此术合理可用。 柳随之听之,垂下眼帘,神色渐渐冷漠, “此招,对我有何用。我又不会傻到豁出性命、自降修为地去救别人。”偏头闷声道。 “若日后,遇到挚友知交,可将此术教与他。” 柳随之愣愣地凝视师父,殊不知袖子的双手已紧紧地捏住,指节发白。裙摆似被拽入手里,微微变形。 “我知道,你这样厉害,当然不需要别人救你。只是,若日后,身边有了重要的朋友或者心仪之人,突遇险境,无计可施之时,此术便是唯一的办法。” “您是在教我自保?还是在教我要学会自我牺牲?我不想别人为我牺牲,我也不会为他人豁出性命。我希望我未来遇见的人,能比我强大,无需我去救!” 良久 “随之。留一招压箱底的保命术法。百利而无一害。” 柳随之恢复了情绪,在想方才言辞是否过激了些。 李故之在想,可能以命续命,要付出的代价过大,这徒儿心慈手软的,哪想过牺牲别人,怕是吓坏了她。 “我明白了。这禁术还真是厉害啊。”似有一丝阴阳怪气,轻笑着说道,抬头似有意味地望了李故之一眼。 李故之目光稍稍躲闪,“今日就学到这里。将口诀要义熟络熟络。”说罢,摇着扇子,转身离去。谁知脚底一滑,滑破了一块草皮, “哎哟!我的老腰!” 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柳随之瞬间收回了假笑,一丝黯然,一丝狠意。 她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比陌生,好像想起什么事,转而又忘了。 第21章 血犀珠 篇 下凡历练,途经妖怪村 偿愿殿内 “仙韵师父,到处找不到东鹂他们,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的阶段讲学已经结束,有为期两个月的自由时间。估计这会儿已经结伴下界了吧。你师父不是出关了吗?怎么得空下来了?” “我。。已经完成今日的任务。既然不在,那我先回了。” 难得有时间下来一趟,柳随之想想刚下来,也不好立马回去。 “也罢。今日,我就一人去凡间看看。” 柳随之随意寻了一处繁荣都城,一入城便打听当地有什么名酒特产。 独自一人在长街上游逛,正从支路上往主街上走,只见一群人恰好从柳随之眼前走过。 是一群结伴而行的女子,梳飞天髻,发饰及腰,仙姿飘飘。 柳随之提酒,抱手于胸前,向旁边摆摊的摊主询问,“这位兄弟,她们是谁啊?” “公子您不知道啊?她们是九莲教的弟子,那可是十分有名的流派,秉着慈悲为怀、泽被苍生的教义,为解救世人而来。教内弟子,个个都是佛学大家,救世圣女。” 解救世人?救世圣女?若真是如此,敢于现世,救济苍生。比灵界山的那一群隐世隔绝,只会空谈的家伙们好太多。 “多谢。”柳随之告别摊主,似乎并没有多感兴趣。 回到青霄殿,在师父主殿前,停下了。 月晕染开,回首张望着映射下的青霄殿,万籁俱寂,可又似乎能听到暗处的流水砸石声。 柳随之痴痴地望着殿门发呆,面色凝重, 许久,那幽暗的眼底闪过一丝凶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山间小道,四人同行 “我们就这样下了山,也没跟随之打声招呼。” “她师父出关了,有得她忙。估计又是整年整年不下界的那种。还是我们自由些。” “所以,这两个月的修炼可不能过于懒散。” 欧阳烁一旁附和。 “嘻嘻,我把随之给我的潮汐螺带上啦。这样我每时每刻都在修行。”薛东鹂捧着白螺,爱不释手。 东鹂跟顾炎挨得近点,走在前头。蓝翩若跟欧阳烁自然走在一块,几步开外。 “老大,你看上去有心事啊~” “无事。上次柳随之的事,你们解决了吗?” “嗯。。上次在凡间喝酒闹事,一时闹大,就没细谈这件事。后来,霄上神就出关了,走得匆忙,一直没机会商讨此事。” 蓝翩若望了望天,“想来,她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柳师姐,性子坦然,不拘小节。几次相处碰面,我倒觉得颇为有趣。” “有趣?”蓝翩若颇为好奇,欧阳烁总能看得懂老大心里想什么,比较有眼力见,便很大方地讲了柳随之的名言。比如什么,你们几个正好作诱饵,把猎物勾引出来;我知道你脑子是把招式记住了,但是你的手会告诉你,你不会;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挡本大爷的路诸如此类; 一旁的蓝翩若一脸懵,从未见过这样的柳随之。 从前第一眼只觉得她瘦弱,惺惺作态。那次切磋之后,突然觉得她是个果决内敛的女子,她看满园梨花,眼中柔情似水。可剑架在他脖子上,却容不得半点退让。 一路向大山里行进,刚出了山,一处破旧的村落显露,依水而建。 “妖怪村?怎么会有人取这个村名啊。”薛东鹂说道。 四处查看了下,村口破落,到处洒落野菜、还有臭鸡蛋的残渣。 “阿炎,真的是这附近有异动?”欧阳烁疑问道。 “没错,几次的灵气激荡都在这附近显露。我们先进村看看吧。” 四人小心翼翼地进了这个似村非村的地方。异常破落,没有一丝安逸的气息。与其说是个村,不如说是个窟,还有好多破布帐子。 来到泥泞的小道上,两旁皆是茅屋土房。 连薛东鹂都发现了那破窗、破门里瞪着一双双眼睛,正巴巴地望着自己,能感受他们恐惧害怕的情绪,为何大白天都躲着不出来。 蓝翩若示意大家不要继续前行了。“各位不要惊慌。我等是修仙之人。来此是察觉到此处有异象。能否出来,告知我等情况。” 屋里的人仍旧是巴巴地盯着,望着。无一人出来。 四人互相看了看,这个村好奇怪。正在手足无措,不知该当如何之时。村口来了几号人,骂骂咧咧,行为粗鄙。 “人呐~人都死哪里去啦!王哑巴!独眼怪!吴瘸子!人呐~”一带头的男人四处寻人,一对眼,马上就看到了站在路间的四人。 那带头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蓝翩若等人,打扮不俗,不大好惹。“你们几个谁啊!” 欧阳烁客气地说道,“来此云游的仙士。我等是想问。。。” “又是什么狗屁的仙侠修士。来了一群又一群。没完没了还!走走走!”一顿破口,不再搭理这四人,绕过他们,又对着破屋大喊,“人呐?死绝了嘛!镇上还有一大堆粪等着你们挑呐!一个个狗东西!是不想要吃的了吗?” 薛东鹂听他一句死的,一句狗的,就想回怼他,但被顾炎拉住。 那男人没什么耐心,砸了几下门。瞬间,四处破屋的门开了,三三两两地涌出十几号人。 “啊!”薛东鹂一声尖叫,躲在顾炎怀里,偷偷地看,心有余悸。 突然涌出的这群人,纷纷低着头,外形邋遢。最骇人的是,他们真的都是一群怪物,没有一个像正常的人。 “狗瘸子!刚刚喊你们听不见是不是!啊!给你们狗胆了是吗?!”那男人说着就给了那个瘸子狠狠的一脚,一脚就给他踹倒在地了。 那倒地的男人声音听着年轻,唯唯诺诺地说着,“不敢了。不敢了。”拖着一只腿往后挪。 蓝翩若一个出剑,将剑抵在那个粗鄙男人的脖子上,“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男人一脸鄙夷地看着,又一脸好笑地说道,“欺人太甚!?哈哈,那你也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人啊!!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些都是不祥之人,没个人样,都是妖怪!诶!我说你这个修仙的!到底懂不懂啊!” “你!”蓝翩若想动手,被欧阳烁一把拦下。 “滚滚滚!这狗地方连鬼都不舍得来!我劝你们这几个,没事就赶紧离开。不要耽误他们干活,不然这么大群废物,你养活啊!真是!” 说完,那进村来的几号人,用铁链把这些怪异之人扣上,带着他们走了。 “什么人啊!真让人恶心!我们要不要救他们回来。”薛东鹂气愤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一个沧桑的妇人声音突然从四人身后响起。 四人被这突然的一声,一惊,回过头来,薛东鹂又是一声尖叫。 那妇人赶紧用一块破布把脸遮住。“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那女人一脸烂疮,流脓流血。 “没有。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对不起。”薛东鹂缓和地说道。 “我们四人途径此地,发现有些许异象,所以进村探查。想问,这里有何异常,为何这里如此衰败。”欧阳烁关切地问道。 正在此时,那十几户破屋里松松散散地走出了一些妇孺幼童。这大大小小的一群人,似乎没有一个体貌正常的人,皆是面目丑陋的怪人或者肢体残缺。 四人一脸木楞,这场景令人震惊。 良久,那妇人捂着脸,胆怯地说道,“诸位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异象。只有我们这群低贱丑陋的村民。” “大姐,你别这样说。方才是我失礼了。我给你们道歉。”薛东鹂十分抱歉地说道。 “姑娘别!您别这样说。我们都习惯了。诸位少侠,还是尽早离开吧。这里真的不详。” 蓝翩若上前一步,“能否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或许我们能帮到你们。” 妇人见来者气质不凡,心生希望。几番思虑,回过头,对着后面一群的村民点了点头。于是,将四人带到了一间略能休憩的屋子。 一张破桌,几把长凳。一群人站满了整个房间,可怜巴巴地盯着这坐着的四个人。 “大家坐吧。站着多不好说话。方才那些人被这样带去,不会出什么事吗?”欧阳烁再次关切。 那妇人带着一个瘦不拉几的孩子,坐在了长凳上。 “干脏活,换点食物回来。没有事的。我在这里待了十来年了,并未发生什么异象。少侠,是想打听什么?之前确有不少仙门教派的弟子来此查探。” “探出什么了?” “并没有。只是,所有凡是在这里停留过几日的人,都会染疾,严重的就像我这样,全身溃烂,最后都逃命似的离开了。” 薛东鹂起身,用手在那妇人的额前停住,闭目查探。 “不是毒。倒像是长期受某个东西影响,引发的异变。”一番查探后,东鹂愁眉道。 “您在这里待了十多年,这里原本就是这样的吗?”欧阳烁继续询问。 妇人抚摸了下孩子的脸,开始讲起了故事。 “我是嫁到这里的。这里原本叫依水村。就是一个依水而建、农耕捕鱼的普通小村。我来村里的第二年开始,村子里的人开始染上这种怪病,生疮烂肉。在那一年,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健全了。不是多长了什么,就是缺了什么。原本一开始我们对这些生怪胎、生怪病也不大在意,谁知后来情况愈发严重。。。” “是不是有什么妖物作祟?一个二个算是巧合,总不能全村人都这样。”顾炎拍桌子说道。 “没看见什么妖物。只有别人把我们当做妖怪。” “不可能村里的人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比如来了什么奇怪的人、发生什么异象之类。”薛东鹂问。 妇女想了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怪事。就是我来村的第一年里,某个晚上,轰隆一声巨响。不知道掉下来什么东西,把村后面的一块地里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我阿爹那时候跟我说,村里的人花了好大力气,运来了很多土想把那个洞填上,结果根本填不满。好像这个地底下就是空的。最后没办法,就搬来一块大岩石堵住了那个洞口,避免有人失足掉进那里。这事也就结束了。” “村里有人知道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吗?”欧阳烁对着众人问道。 屋内的人皆摇了摇头。 蓝翩若起身,“这样,我跟阿烁先去村尾查探。阿炎和东鹂师妹就留在此地,既然不清楚是何种原因导致的异变,便用清心咒试一试,应该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问到了村尾那块地的方位,蓝翩若等人便离去了。 顾炎对着东鹂点了点头,便对着这群人喊到,“所有的妇女和小孩,病况严重者先排着队,让东鹂姑娘查探治疗。凡是还能干活的,先将各家屋内潮湿污秽之物清理出来。旁边就是小溪,来几个人去打水,先将屋内打扫干净。现在这种阴冷潮湿的环境,对老人小孩、病症之人都不好。大家都动起来!把脏东西清理出来,好了喊我。” 几个面部已模糊不清的严重者,排排坐。薛东鹂扣手结印,青色玄光于掌心凝起,缓缓伸展,玄光缓缓散发,融入到那些村民的体内。 清心咒能缓解自身一切的不良状态。若症状只是心浮气躁,中暑之类的小情况,自然能直接解除。若症况严重,且不知何因引发,也可用此术法缓解,较通用保守。 “诶?不痛了!不流脓了!” “我也是啊!不痒了!” 村民惊喜欢呼。 一刻时,薛东鹂第一波施术结束。因为人实在太多,只能一波一波地过滤施救。 薛东鹂起身,看了看村民施术后的脸,确实能延缓疼痛,一些小疮也有些许抚平。 “现在也只能暂时缓解下。大家去打些干净的水,洗净伤口。还有,你们身上的衣服太脏了,今天天气也好,把被褥、衣物都拿出来洗洗晒晒。” “对对对!大家都振作起来!动起来!我们来,就一定会把问题解决好的。大家放心!”顾炎热情地说道。 这是时隔多年,头一次有人把他们当人看,有人关心他们,纷纷磕头跪拜,表示感激。 “大伙别!别这样。你们有功夫感谢我们,还不如早点把屋子收拾下。晚上,我们几个可是要睡得舒服的呀!”顾炎开玩笑说道,被东鹂瞪了一眼。 “对对对!大伙,能干活地麻溜地动起来。咱们有救了。”一老爷子鼓舞着村民们。或许,有事做,有希望,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事。 众人难得露出了笑容,不像之前那般胆小怯懦。 “外面什么声音?”薛东鹂收回笑脸,诧异问道。 恰在此时,一阵吵嚷声在村口响起。。。 第22章 血犀珠 篇 我是秦天远,她是陌流萤!! “丑八怪!你们这群妖怪!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们这帮小妖怪!” 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男童,正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对着一群村里的孩童一顿狂砸。那熊孩子旁边还跟着好几个同龄的孩子。 村里的几个孩子一下子被砸倒在地,抱着哭嚷着。 “大壮,鸡蛋没有了。咱们拿石头砸吧!”一孩子戏谑说着,便立刻拿起了一块石头朝着一个孩子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千钧一发,石头瞬间一分为二,顾炎执剑挡在了那帮瘦弱孩童的前面,薛东鹂赶忙跑来,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渍,将其护在身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也太过分了吧!他们只是孩子!”东鹂喊道。 “他们是妖怪!我们才是正常的人!我们就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除掉这些吓死人的妖怪!”大壮昂首说道。 “是谁教你们这样说的。满嘴恶语!你们大人呢!”顾炎面色严肃,他还不想冲一帮小孩置气。 “你们大人真搞笑!分明是你们说的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怎么现在还帮起妖怪来了。你也是坏人!我不怕你们!来啊,几个跟我一起砸!” 话音未落,大壮瞬间被人提起,整个人张牙舞爪叫挠,“是谁啊!是哪个妖怪!” “像这种没家教的野孩子!你们还心慈手软的做什么?就该打几下长长脑子!”不知何时,突然蹿出来一个男子。剑眉桃花眼,潇洒不羁。 一身简单干练的着装、英气洒脱,身后负剑,正一脸不耐烦地提着孩子的衣领,戏耍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粉衣女子,梳飞天髻,文雅娴静。 “你个妖怪!你们都是一伙的,欺负小孩!” “小屁孩!哥哥可不会见你年纪小,就手下留情哦~”说完,就将那熊孩子放下,夹在腰间,狠狠地打起了屁股,那孩子哇哇直哭。 旁边的一群野孩子也哇哇地跟着哭了起来。 哭声扰人,那男子就重新提起孩子,跟他对视,“如果还有下次,我也会拿石头,砸掉你的头。”赤裸裸的威胁,吓得孩子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还不走?!是等着我吃掉你们吗?呀啊!!”一声吓唬,几个野孩子撒了疯地跑走了。 四人对望一番,客气地打个照面。 “在下万剑宗-秦天远。这位是我师妹,九莲教-陌流萤。” “万剑宗?”顾炎回头看了看东鹂,万剑宗是凡间名宗,与灵界山有着千年之谊,每隔几百年都会派使者传授剑术。 “幸会!十二重灵界山-顾炎。薛东鹂。” 一听来者是灵界山的,秦天远眼神一下子发亮,“灵界山?就是那个仙门第一派?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竟能在荒山野岭中遇到,真是有缘啊!” 一旁的陌流萤,笑颜温婉,一直静静地看着秦天远。 此时,东鹂身后的小孩被渐渐安抚,停止了哭泣,看着格外让人心疼。不远处奔来的妇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问孩子哪里疼。 “恩人,你们还是走吧!你们帮不了我们的。只要我们一出来,他们就寻机欺辱。”其中一个妇女像是又回到了黑暗里,哭丧着说道。她害怕,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又要破灭了。 “你们能帮我们一时,可这以后怎么办呐~” “你们先起来。总会有办法的。事情总是要一件件解决的嘛?别怕,你们先带孩子回去。我和阿炎先去打些水,你们尽快收拾好屋子。”薛东鹂心软说道。 那群妇人孩童凄惨落寞地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秦天远抄手说道,“这群人被欺负得,半点骨气都没了。” “不知你们来此处,是有何事?”顾炎抱拳问到。 “此处颇为蹊跷。前面的林子无鸟儿筑巢,溪涧无鱼。好像所有的生灵都特意避开此处。反正云游历练,便来此查探查探。” 所谓灵气激荡的光晕,灵界山的弟子能很直观地感知到。而其他人亦可凭着某些异象察觉。 “原来是这样。那正好一起。想必还要几个时辰,查探的人就回来了。此处似有邪气干扰,会引发身体的不适。你们可有什么内功心法护身?” “这样啊,流萤,可有什么法子。” 陌流萤微笑,手拟兰花,一道金光覆上了秦天远的身体,渐渐消失。佛光普照,能预防一切干扰侵入体内。 “多谢提醒。”秦天远很自然地搭上顾炎的肩膀,“喂!你们灵界山可是隐秘仙境,我能去参观参观吗?” “这恐怕不行。灵界山若无路引,无法进入。” “哎呀!真是可惜!今日既然一见,给我讲讲那灵界仙山。。。。” 顾炎跟秦天远自顾自地去打水了。陌流萤便一直看着秦天远离去。 薛东鹂看着如此甜美的姑娘,颇有兴趣,“诶,这位妹妹,长相可人。我见你一直看着你家师兄,嘻嘻!你喜欢他啊?!” 陌流萤倒没有娇羞,只是很甜地垂下眼帘,笑着点头。 薛东鹂很不客气地说,“你年纪肯定比我小,我便喊你流萤妹妹了。这村里还有一些人需要医治,要不你与我一道?” 陌流萤莞尔一笑,点头,“我应该能帮忙。” 就这样,凡是能动弹的村民,杂七杂八地把脏污之物丢在了村口。一些人打来了水在清扫房屋。薛东鹂用清心咒一遍又一遍地帮村民洗礼。陌流萤看到好一些村民身上有伤,便施法凝聚元气,往伤口之处输入元气,缓缓灌输,伤痕淤青渐渐愈合消失。 “哇!好神奇。这是仙法吗?”薛东鹂以为这世间只有灵界山有仙法,可似乎没有这种直接治疗外伤的术法,再说她本就是一个小仙,即便受伤,伤口也能很快地自动愈合。现在看到陌流萤施法,能如此快速地帮凡人治愈伤口,颇为神奇道。 “这是元气,由心而发。是我九莲教施术的力量来源。” 九莲教的术法皆是辅助疗伤所用。当然并非凡间的大夫,会治疗疾病或者解毒什么的。而是一个靠术法提升他人能力、治疗外在伤势的教派,秉着慈悲为怀的教风,心思澄净且善良。 那些被挨打的村民,身上的淤青渐渐消失,伤口也渐渐愈合,众人惊叹。 “我只能治疗伤势。可村民身上的疮不知是什么引起的,我没有办法。薛姐姐。”陌流萤叹道。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突然,门外一个孩童跑进来说,“姐姐,我们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今晚,你们便歇那里吧。” 薛东鹂过去,一把将孩子抱起,“真体贴。”薛东鹂看见这孩子一只手没有指头,默然神伤,“姐姐一定会帮你们的。” 村口,脏衣物等堆砌成山。顾炎将打好了的水,传给村民,并示意他们走开些。 伸手于空中凝聚灵力,瞬间一团火球在掌中燃起。一挥手,那火球将整块堆砌脏污的地方团团燃起,火光冲天。 “哇~好术法!顾炎兄弟,你们灵界山的人是不是都是这般厉害?”一旁的秦天远惊呼道。 “这只是低阶术法。”果然,自从吃了柳随之给的炎阳真丹,低阶术法也能发挥如此威力,他能感知到这一些脏污之物上滋生了不少腐蚀人的东西。 此刻,天色渐暗。那火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化为颗颗火星消散了。 蓝翩若、欧阳烁二人也在此时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老大!你们是从泥里滚了几圈回来吗?”顾炎跑上前笑着问道。 “我跟老大先去洗洗。回去再说。”二人直接赶去河边。 秦天远好奇地走上前来,“他们也是灵界山的?可是探到什么了?” “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先回去吧。” 顾炎一进屋,一阵饭菜香扑面而来,“好香啊~”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几个大锅炖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东鹂挽起顾炎的胳膊,“流萤妹妹和大家找了一些野菜充饥,看上去还不错呢!” 秦天远无话,直接坐在了陌流萤的身旁。流萤端了一碗水给他,“先喝水。吃的一会儿就好了。” 薛东鹂不知道为何,总感觉秦天远对流萤有些许冷淡,可却也没有讨厌排斥的意思。想着自己是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一群人难得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这或许是怪物村时隔多年,难得温暖的一个夜晚。 恰在此时,两个黑影突然从门外走进,吓得东鹂一哆嗦。正是梳洗好的蓝翩若和欧阳烁。 在村外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皆是气宇不凡,一个冷冽、一个温煦。秦天远一只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那个蓝衣服的。 “我说你们!回来能不能出出声!想吓死我们啊!”薛东鹂不满道。 那妇人端来两碗水,“二位辛苦了。” “多谢。”蓝翩若说道。 “多谢。你们这边可有好些。我看大娘的症况似乎缓解了些。方才在村口我跟老大走得匆忙,在下欧阳烁,不知这二位是?”欧阳烁细心问道。 “咳~理解。我是秦天远。她是我师妹,陌流萤。跟你们一样,来此云游历练。” 秦天远起身,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蓝翩若的对面,“这位公子。气质出尘。敢问大名?” 蓝翩若悠然地喝完一碗水,语气清平,“蓝翩若。” 薛东鹂跟顾炎突然想笑,因为从前问蓝老大名字的,都会遭到一脸冷漠,很可能会被无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吗?所幸,这次没有。 “清心咒只能起到缓和的作用。阿炎还将这里的污秽旧物都清理干净了,应该也能起到抑制的作用。流萤妹妹还治好了村民的伤。总得来说,进展还算好。你们呢?”东鹂打破那瞬间的尴尬,直接问欧阳烁。 欧阳烁凝眉,“我们只是粗略地查探了一番。这地底下,确实是空的。” 他刚想接着说,屋外村头,好像又有了动静。是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屋内一角落,有个老妇人说道,“是他们回来了!干活的人回来了。” 白日里被带到镇上的人抹着黑回来了。 屋内的人拿着燃着的木柴出门迎接他们。蓝翩若一行人便也跟着出去了。 老妇人跑了过去,就是白日里被打得最惨的那个吴瘸子,手里拿着两个馒头,笑着说,“奶奶,今天多了一个馒头。来,给您!” 吴瘸子看到白日里的那群人竟然没走,小心翼翼地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老妇人拍了拍吴瘸子的肩头,“他们都是好人呐!来给我们治病的。” “奶奶!这几年来的修仙术士还少吗?哪个不是说得好听,最后都怂着命跑掉的。” 吴瘸子似乎恨意很大。 此时,村内的妇女儿童纷纷站出来,说这几个人不一样,他们真的在帮助自己,在为蓝翩若等人解释。 “行行行!他们爱待就待。反正也是个破地方,没什么可挖的。只是到时候病了,可不要祸及我们,找我们出气。”吴瘸子说完这句话,便把馒头塞给奶奶,准备扶着她进村。 后面干活回来的人,也纷纷把自己挣来的馒头给了自家的小孩妇人和老人。 有个孩子拿过馒头,兴高采烈地把馒头递给了东鹂,“姐姐!你吃!” 薛东鹂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望着孩子手里的馒头。突然眉头一皱,哇!不靠近还不知道,这馒头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都馊了哇。 “这东西不能吃了!”一把接过馒头,直接丢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着实气坏了吴瘸子,“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累死累活挣来的!你竟然说不能吃!” 薛东鹂站起身来,严肃道,“这馒头都发酸发臭了!会吃坏身体的!特别是老人小孩,不能吃!” 吴瘸子笑了笑,“姑娘怕是生得娇贵!怕是连馒头都没吃过吧。大鱼大肉,那东西能吃!”一停顿,“难道我不知道吗!现在是要苟活啊!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沾了屎的馒头!我们也吃得下去啊!挑三拣四,我们有的选吗?!”突然的大吼,把东鹂都震住了。 顾炎赶忙拉回东鹂,转而怒视着这个瘸子,“请你客气点!” 一旁的秦天远趁那吴瘸子还未讲话,直接走过去,把那地上的馒头,一脚踢远了,一脸戏谑地说,“不好意思!腿太长,好像踢得太远了!” 吴瘸子瞪着眼睛,一脸凶狠地低沉道,“你们这些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都一样!只会仗势欺人!” 火光忽闪,只见吴瘸子面目狰狞,怒气冲冲,双目似含着无尽仇恨。 秦天远瞬间收敛了笑,一脸冷漠地从背后拔出了剑,手一侧,剑鸣声一响,似有一丝杀意。。 第23章 血犀珠 篇 依水村回来了?竟成了教派驻地!!! 村里的人见白日里热情开朗的剑客,此刻杀意盎然,被这一起势,不禁吓得抱成团,十分害怕。 “呵~欺负我们是一群老弱病残是吗?要杀我吗?”吴瘸子将老妇人置于身后,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把那两个馒头扔掉。”秦天远偏过头,语气平和地对那老妇人说。 老妇人慌忙点着头,哆哆嗦嗦地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她担心若不听话,那少侠会对孙儿不利。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吗?!”吴瘸子愤怒道。 秦天远懒得跟这种人见识,自顾自地将剑插回背上, “我现在是知道,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瞥了一眼吴瘸子,拉着师妹,头也不回地便往村内走。 欧阳烁站出来对着刚回来的一伙人说道,“今日打了些野味,摘了些野菜。大家快回去用吧。东鹂姑娘是为了你们好,这些坏掉的食物不要再吃了。” “对对对!大家快回去吃饭吧。我们有吃的了。”好些个妇女老人附和道,大部分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扔掉了这些馊掉的馒头干粮,可有的仍偷摸藏怀里。 顾炎直接护着东鹂回去了。 蓝翩若等六人一屋,村子里的人都聚在了其他屋子吃饭休息。吃饭的时候,外出的村民听说了白日里村里发生的事情,这才对这群修仙人士稍微改观。 用过晚饭,六人聚一窝,正想讲那个地下洞的事情,陌流萤温婉说道,“我见那些刚回来的人身上还有伤,我去帮他们疗伤。你们继续吧。” “我陪你去吧。”秦天远说。 陌流萤莞尔一笑,摇头婉拒,便退出关上了那个不大结实的门。 “她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受伤。咱们说咱们的。”秦天远想回到正题,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异象。 薛东鹂因为刚才被这么一吼,心情不大好,又好奇欧阳烁打探的情况,果断选择留下来听故事。 欧阳烁看了看蓝翩若,略微蹙眉,认真说道,“我们找到了村民说的那个地方。见到一块巨岩堵住了洞头,将其挪开后,果然像村民说的那样,深不见底。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洞内情况。于是,我跟老大就直接跳入洞内,御剑滞留空中,慢慢探查。火折子一点,发现四处仍然是漆黑到看不到边际,可见这底下十分空旷。怕有什么机关,故而这次还是谨慎了点,便选择慢慢下沉御剑。像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查探无果之时,一座狰狞的石像突然就显露出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的身后,着实吓了我们一跳!那石像巨大,火折子只照亮了它的头。我们寻石像而下,才发现这尊石像只有半截身子压在地面,不过已经大得过分,那一掌可立十人。而这样的石像,这地底下有四尊,占东南西北方位。只是有一尊已经毁坏倾倒在石阶上,到处都是碎石。石像像是镇压着什么,因为它们之下,像是一个祭坛。层层石阶,方形构建。由上而下,逐步缩小。我们走下石阶的过程中,灵气激荡愈发明显,能听到一圈圈微弱的声响,似乎。。。还有呼吸声。” “我,我,我去帮流萤妹妹,告辞了各位。”薛东鹂冲出门外。大晚上的,听这些会睡不好觉的。 秦天远倒是有点憋不住想笑,“你继续,你继续。” “我们寻着石阶摸索而下,最底下,那中心位置放着一尊乌晶石棺椁。但被一块发着紫光裂纹的岩石压着,棺木也毁坏了一半。我们走近看,那棺木坍塌的部分,漏出了里面的东西,确实是阴邪至极。似乎是个人,那漏出的肢体皆被封印咒术符文贴满。岩石刚好压着那东西的上身,我们不敢轻易搬弄,怕破坏了封印禁制。我们查探了下那紫色岩石,那其实就是一块天然灵石,应当是有助于修炼的。可当我们凑得太近,那灵气激荡却让我们有些虚脱不适。实在是能见距离太短,反复探查多回,才摸索了个大概。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哦~那这村子十几年前的那一声巨响,其实就是这块紫色灵石从天而降,刚好砸进了这地底下。地底空旷,冲撞了一尊石像,顺带砸毁了祭坛上的棺椁,灵石长期受棺椁里的邪气所染,产生异变,并影响了这一带的村民。”顾炎总结了一番。 “嗯,就目前所观,确是如此。”欧阳烁道。 “那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把那灵石捣毁,重新封印棺木。是否就可以解决村民染疾的问题。” “不可。那邪物被四尊石像镇压,且浑身贴满符咒,就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东西。本来这祭坛完好,邪气完整地被封印在馆木里到也没什么。可偏偏这灵石砸毁了大半,还压在那东西身上。若轻易挪动毁去,怕这原本勉强制约的状态会失去平衡。捣毁灵石容易,怕就怕封印失效。我们目前还不知封印之法,若大意破坏了封印禁制,会更麻烦。想来,这一带村民的运气也算好,只是感染邪气。要是这妖物活着跑出来,这恐怕早是个亡村了。”秦天远直接回话说道,蓝翩若淡淡地看向秦天远。 “蓝兄弟,我说的对吗?” “正是。”蓝翩若微微点头,认同他的讲法。 “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还有这帮村民日后该如何生计也需要考虑。。。”欧阳烁说道,哪怕解决了地下祭坛的事,可这村内之人长期受镇上刁民压迫欺辱,也该一并解决。 村内的另一间屋子,陌流萤疗好了最后一个伤者。薛东鹂也已施术完毕。 退出屋外,陌流萤正想回去,被薛东鹂拦下,“流萤,他们还在聊那个地下的事,我有点儿害怕。不如,我们就到村外的河边散散步吧,闲聊会儿。” 陌流萤乖巧地点了点,“好。” 二人手挽着手,悠哉悠哉地来到河边的一处木桥头。 薛东鹂倚靠在木栏上,看着这漫天星空,像是在想什么。倒是陌流萤,天真烂漫地看着东鹂,亭亭玉立。 “东鹂姐姐,你看上去,好像很累。我要不要输点元气给你。” “不用不用。我好得也是个小仙。只是心情有点不好,我就是气不过,明明好心,却被人如此责怪。” “姐姐。他们都是可怜人。在世间受苦受难,给他们一点泄愤埋怨的自由吧。” 薛东鹂想想也是,自己长生不老,无病无灾,拯救苍生不就是她的职责吗? “嗯。流萤妹妹说的是。诶?你是九莲教,秦天远是万剑宗。怎么以师兄妹相称?” “我们与万剑宗是盟友,千年之谊,心照神交。我们的先祖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本就不分内外。九莲教只收女弟子,授辅助治疗之术。万剑宗,便只收男弟子,授正道剑术,行侠仗义。我们的使命,便是匡扶正义,护其无忧。” “那你要守护的是秦天远?” 陌流萤笑着点头。 “可他为什么总给我种心不在焉、漠视一切的感觉。”薛东鹂好奇问道。 “师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是个雄心壮志、抱负不凡的好儿郎,且受宗门器重。只是经历了一些事,看透了一些本质。渐渐地,变得冷漠不羁。他不愿参与各教派的纷争心计,连自己宗门的事也不再上心。开始喜欢一个人去游历,想自由自在地去做一些事。我不放心,便一直跟着他。我知道,他的心始终是好的。” 薛东鹂觉得自己问到了流萤的伤心处。 “无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其实你大可以放心,虽然师兄给人有一种距离感,但他很可靠。碰上志同道合的人,他是很热心的。遇上你们,我看得出,他很开心。” “你这样说,倒是让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她也是有点不通人情,但天纵奇才,身居高位。接触深了,就知道她真的特别好。只是其他人对她误解颇深,我时常替她感到郁闷。” “看来,大家都会有一些烦心事啊。也希望你的朋友能开心起来。” “借你吉言,肯定会的。日后,若有机会,我将她引荐给你,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东鹂姐姐这样好。她也一定是个好神仙。” 二人交谈一番,心情大好。 翌日 顾炎抄着剑,独自立于村口,等着那群镇上的恶霸,准备好好跟他们商量。 昨晚上,六人针对这个村的未来建设,以及村民的存活之道作了详细的讨论。 天微微亮的时候,蓝翩若和秦天远一组,往村尾深坑继续查探去了,看能否找到解决异变祸源的办法。 薛东鹂和陌流萤则继续负责给伤重的人疗伤,欧阳烁带着原本去镇上干活的人,整齐划一地站在村内的乱石子路上,准备见证顾炎的谈判。但其实有不少人眼神满是慌乱怯懦。只有吴瘸子,面露不悦,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做。 果然,昨日那个爆粗的男人又骂骂咧咧地来了。他看到村里的人,一个个早早地站好了,一时有些纳闷,绕过篱笆,又看到了村门口一个执剑的少年,心里顿时犯抵触。 那男人先是粗鄙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把一早准备好的麻绳鞭夹在腋下,很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个修仙门派,都他娘的同情心泛滥,想救苦救难是吧?” “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顾炎抄手严肃道。 “哈哈嘿嘿~”一阵戏谑,“我说!你们真的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吧。看你们这打扮,没挑过粪吧!” 一说这话,那男人一旁的几个人,也跟着大笑。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呢,也别在这个鬼地方耗着。这里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了。都说什么仗义救世啊,最后跑的跑,死的死。哈哈哈,怕是都把自己当活菩萨了吧。我呸!你们能保他们几时,他们这种丑陋不堪的贱奴,要不是我们赏他们几口饭吃,怕早被人打死了。也是些卑贱狗命,你们也就别浪费心思在这装好人,耽误他们干活。不干活,哪有饭吃啊!?” 那男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大声地冲着顾炎身后的那群贱民,瞪眼威胁。 欧阳烁身旁已有几个村民,神色更加慌张,还时不时点着头,嘴里反复说着,“不干活,没有饭吃。不干活。没有饭吃。” 顾炎朝身后望了一眼,欧阳烁冲他点了点头。 “诶!我说!你是成心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过不去是吧!听不懂人话嘛!”那男人已经很不耐烦,恨不得把麻绳鞭抽他们身上。 顾炎一抬眼,眼神充满杀气,迅速拔出剑,冲着那个男人就是一刺。 那男人瞬间瞪大了瞳孔,张着大嘴就倒地上了,那剑就离自己不到一寸,所幸对方只是拔剑,未挪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啊!!我,我,我可是这些个残废的恩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就是让他们干活!”他吓傻了。 周围一起的那几个大汉,也露出几分小心翼翼。 “我的话,只说一遍,希望你们记住!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妖怪村。这里叫依水村!”顾炎声音洪亮,当吴瘸子听到‘依水村’三个字的时候,是如此的陌生又熟悉。不少村民,也有些许动容。村内疗伤的老弱妇孺一个个,走了出来。 “从今往后,你以及镇上的人,不能把他们当怪物看,不能无端欺压和侮辱他们。依水村会重建,这些村民有自己的事要做。今后,不必来了。” “他们会有什么事做啊!?长得跟妖怪一样,不被人打死就不错了,我好心给他们一口饭吃。怎么?还妄想找份好活,养家糊口啊!?”那男人忍不住地大喊道。 “谁让你插嘴的!”顾炎将剑往前伸了伸。 欧阳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顾炎的身后,拦了下他,示意他不必冲动。“他们的情况,我们定会替他们解决。只是今日的劝告,诸位切莫忘记,不然刀剑无眼。若尔等竟是因为你们口中的贱民而丧命于此,就不值当了。也望你们告知镇上自家不懂事的小孩,不要再到此处惹事,以免有去无回。依水村重建后,将成为名派一处重要驻地,不久便会有弟子前来管理。” 村民们都有些许震惊恍惚,面色又惊又喜。 那倒地的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半信半疑道。“真,真的?”这一破烂地,要成为教派驻地?这怕不是在开玩笑? “千真万确。望今后,这些村民能被善待。” 欧阳烁一脸凝重,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顾炎迅速朝着一处空地手起剑落,一道深深的石路沟痕,赫然映入那群大汉的眼帘,那后面的几个大汉纷纷逃蹿。 “不要被我逮到你们伺机找村民麻烦!” 那男人看着那道沟壑,木讷地点着头,便狼狈冲出了村外。 村民们看到那群人跑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欺负他们了,纷纷大声叫好,喜极而泣。 “你也太吓唬人了吧。”欧阳烁无奈摇着头对顾炎说。 “这种人,你讲这么多道理无用!他听不懂!还是这个,来得实际!”说着,弹了一下剑身。 吴瘸子看到那些人落荒而逃,又看了看欧阳烁等人,蹙起了眉。 “你们,赶走了他们。或许,他们是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可我们也少了活命的机会。”他言语中似乎透着一丝犹豫。 镇上的人虽说欺辱他们,但也会给口饭吃。今后,难不成要自给自足吗?他们这样的容貌,如何觅得生路。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方才,我已经说了,此地会重建,将成为一方门派驻地。”欧阳烁回道。 “你们不是开玩笑?!” 吴瘸子诧异。 他本以为门派驻地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赶走恶霸、安抚村民的谎言。 第24章 血犀珠 篇 村里来了一群黑袍巫士,鬼知道想干嘛?!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一个诡异的破落村子有什么价值可以成为驻地。 吴瘸子本以为门派驻地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赶走恶霸、安抚村民的谎言。 “自然不是。”身后一清脆女子声音响起。陌流萤掀起裙摆,缓缓而来。“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教里,教内长老也已经同意我们的做法。昨日上山摘野菜的时候就发现,此处地灵,长着许多珍贵的野草药。或许,你们可以靠种植售卖草药为生。不久,我教便会派弟子前来,教授你们识别和种植药草的方法。若你们自愿,此地可成为我教的一处驻地,专供草药。” 吴瘸子听陌流萤讲得如此详尽,才开始相信这是真的,有些许错愕。稍作考虑,还是脱口说道,“多谢姑娘。自然是愿意的!昨日是我言辞不当,与诸位交恶。若你们真能帮到我依水村,我定将恩情铭记于心,他日必涌泉相报。只是,这村子确实有点特殊。你们若贸然重建,恐有不测。” 欧阳烁才发现, 吴瘸子有些许文化素养。“他们一直叫你吴瘸子,是否可以告诉我等姓名,以便大家称呼。” “吴茂。” “吴茂兄弟。你方才说村子特殊,可否详说。” “进去说吧。”他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些人,这样才有可能摆脱这种厄运。 顾炎和陌流萤先行离去,继续忙活重建的事宜,欧阳烁则跟着吴茂,去到一处依旧破旧的屋内,二人席地而坐。 “吴茂兄弟,方才听你言语,颇有学养。” “学养不敢当。爷爷幼时,曾做过陪读书童,我自然也认得几个字。开门见山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欧阳烁点头回应。 “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十年前的那一次异动,不然也不会到村尾查探。我记得很清楚,天降异物,地面猛烈地震动,村里的耗子结成队地跑走了。家里的男丁纷纷壮着胆子往村尾跑去,我跟着我爹也跑了去。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我们这些个毫无见识的人,自然是想直接了当的解决事情,就搬了一块巨岩堵住了洞口,草率了事。后来,村里人陆续有人得病,王大娘生了一个无手指的孩子。越来越多这样的事,造成了村民的恐慌。大部分的村民们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发生巨响的那个晚上,有东西冲撞了地底下的神明,惹怒神明,使得我们受了诅咒,才会导致身体发生异变、残缺。” “昨日,我等已经去查探了一番,那地底之物阴邪至极,你可知,这地底是何物?从何处来?” “地底之物?。。。我或许知道一点吧。我爷爷曾在我年幼时,给我讲过他孩童时候的事。这大概要从七十多年前说起了,我爷爷刚落户到这个村的时候。有一天,村里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所有的人披着黑色斗篷,只有带头者露出容貌,后面的人皆戴着面具。爷爷说他们是一群巫术士,来自一个神秘的族落。队里后面的人,一个都不说话。那个带头的人,拿出了好大的一袋财物给村长,并告知所有的人,这个村所在的大山前身是龙鸣山,这山底下有上古神龙休眠于此,嘱咐村民无论如何不要开采山矿或者挖掘地底,否则会断了灵脉,断了生路。给我们一大笔财宝,是为了让我们守住神龙的秘密,世代做它的守山人。当时所有的村民对此深信不疑,只有我爷爷对此事存疑。这群人里,除了带头者,后面的一队人皆没有活人的气息。他们白天会给我们传授一些教义,夜晚总会消失不见。每过一阵子,那一群人里头便会少掉一两个人。某一日,我爷爷看到那群术士往大山里去了,一时好奇,趁着夜色,他自己一个人也往山里去了。山里静得可怕,爷爷走到一处山谷处,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那整个山谷都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像是利器敲击岩石的声音。四处寻望,空无一人。爷爷说他太害怕了,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山门入口,便跑着回村了。自那事起,爷爷对这群人格外在意。直到巫术士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他还是告诉村长,千万不要破坏山脉。说完,便消失了。巫术士的话,像是传下来的祖训,村里的每个人都记得并遵守着。所以,村民都在说那天降之物定是砸毁了地底的灵脉,冲撞了神明,才会让我们遭受报应。我爷爷从他们消失后,查探了大山好多次,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入口,但他确信这地底并非什么不可触碰的龙穴。因寻找未果,村子也并未发生异事,爷爷便没有把大山异响之事告诉村长他们。但他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他一直念叨着那群巫术士到底在后山做什么。如今看来,这未免太巧合了些。我想,地底之物,便是那群巫术士的作为。” “巫术士?吴兄弟,还记得你爷爷当时听到怪响的地方吗?” “当然。爷爷特意说过。你从村尾的那条路上走上去,会有一条岔路,往旁边通往林子的那条小路上去。经过一片林子,岔路很多,就往西方直接走,不要拐,就可以从一处山坡上下来。走下山坡,会突然空旷起来,前面就是几座大山,你往最中间的山谷走,一段路程,你的右上方向,会看到唯一的一棵野橘子树。就在那个地方。我爷爷就在那里听到声音的。” “多谢。这真是个好消息。想来,很快就能搞清事情真相了。”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此前的事,对不住了。”吴茂面露歉意。 “不妨事的,你也是心切之人。今日,多有打扰了。那我先告辞,看看查探的人是否回来。”欧阳烁礼貌地点了下头。 吴茂因腿脚不好,便不送了,只能点头回应。 几年前,一群自称行侠仗义之人来到此地,却不幸惹了病,纷纷逃离。吴茂哭喊着求他们救救他们。那群人,将他的腿打瘸了。 刚过正午,蓝翩若和秦天远一身灰头土脸,略显狼狈。 秦天远似乎略显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人回到临时休憩的破屋里,陌流萤给他们倒上来水。 “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秦天远猛喝了一碗水。 因为他们四人都是修仙之人,早已不食五谷。所以一群人,就看着秦天远大口大口地吃着野菜羹。 “你们知道,我们今天发现什么了吗?”一边吃,一边说。 “秦兄弟,还是先吃好休息会吧。我们不急。”欧阳烁客气道。 “我急啊!我已经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定要跟你们好好探讨探讨。”秦天远似乎很感兴趣。陌流萤露出笑意,她难得见到这样的秦天远。 “今日,我们还是从村尾的那个洞穴探入,将这底下祭坛环顾一周,才发现这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出口。”蓝翩若谈定地说道。 秦天远哽住了一口气,一脸吐血的表情,“你怎么这样啊!蓝公子!回村前,不是说好让我说的吗?”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你。”蓝翩若自顾自地回答。 秦天远一听,一口菜呛住,咳了起来。众人皆笑。 “接下来,你说吧。”蓝翩若笑了笑。 秦天远打起精神,“这底下虽然完全封闭,但我足够细心和机敏。我拿着火折子,沿着那底下石壁一步步查看。猜我发现了什么?!” “献祭噬血大阵。”蓝翩若脱口而出。 秦天远差点一口菜喷涌而出,捂着胸口,表示心很痛。“蓝。。蓝公子。你!!” “你们快点啊!!别卖关子啊!什么嗜血大阵啊!”顾炎捶着本来就不结实的木桌喊道。 “咳咳。没错。献祭噬血大阵。那石壁上刻着这几个大字,并无详说。但我曾在宗内古籍上,看过类似的阵法名,我见那邪物身上贴的符篆图文也跟古籍上的图例相似。这似乎出自一个神秘族落--巫族。传闻巫族人,善施禁术,用诡异逆天之法,寻求力量,可往往损人损己,不得善终。” “巫族!?现在上哪找这群混蛋算账啊!!真是过分,让这里的村民凭白受此劫难。”顾炎又捶了下木桌。 “那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若底下的邪物不解决,这里依旧会受邪气侵扰,时日久了,恐会危及性命。”薛东鹂担忧说道。 “临走前,我用了冰封术,封住了那一片土地,应当是能缓解邪气入侵,但不是长久之计。”蓝翩若回道。 “我今天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或许对我们有帮助。。。”欧阳烁说道。 欧阳烁把吴茂的话全数转达。 “方才秦兄弟说那祭坛阵法或与巫族有关,正好也证实了吴茂所言非虚,既然洞穴全然封闭,那我们可以从那个山谷里查起。” 顾炎的脑子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信息量,他迟疑道,“你等会儿?那群巫术士摆了这么一个邪气阴毒的大阵,定然不是些好人。可为什么反复告诫村民不要开采山矿,毁坏地底呢?这不是在刻意提醒村民远离吗?哪有人做法这么前后不一的。炼制邪阵,还不忘关心人的死活?那一开始就别弄什么邪阵啊!” “是啊~阿炎说的是啊。这是挺矛盾的。”薛东鹂也疑问。 “确实,我想了下,原因可能有二。其一,那群巫术士在此地研究秘法,恐村民发现阻碍,便假借神龙之事遮掩,防止村民破坏;其二,或许底下的大阵在更早以前就存在了,只是被遗漏搁浅,正好被这群巫术士发现,他们封印了邪物,并告诫村民不要随意破坏山脉,恐遭不测。但有一点,若不是十年前的那次意外天灾,破坏了血阵禁制。这个村或许依旧会安然无恙。” 众人皆是一副深思的面容。这地底下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那群巫术士到底是干嘛的?大家都没有亲眼所见,便无法解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吴茂说的那个山谷探查去!”顾炎拍着桌子,起身喊道。 “啪”地一声,木桌断裂,众人皆起。 依水村开始了重建工作。 大家各司其职,村里开始充满了生气,人人忙碌。 陌流萤带着一些村民,前往村外不远的山岭,采集和熟识药草。九莲教受到上级命令,来了十几个教内弟子,一起负责种植和管理药草。顾炎组织一些有体力的村民,到林间伐木,重建房屋。薛东鹂依旧在用术法控制着村民的病情。 蓝翩若、欧阳烁和秦天远,三人组队前往吴茂所说的山谷,探查通往地底祭坛的入口。 在那栽有唯一的一棵野橘子树的山坡下,秦天远摘了一个野橘子,刚吃了一口,便五官扭曲地吐掉了果肉,“我去!这也太酸了吧!我的牙都要掉了!” “若橘子不酸,恐早已被人摘光了。还留了满满一树,给你?”欧阳烁打趣道。 “诶?!欧阳兄,我发现原来的你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怎么也开始损人了。”秦天远跳下小山坡。 “耳濡目染。谁让我的身边,净是阿炎和你这类人。” “什么我这类人?!你把话说清楚?!你不解释解释,我今天跟你没完。”说着,正准备跟欧阳烁小打小闹一会儿。 因为蓝翩若太过正经,从不主动搭讪,也不爱胡闹,所以秦天远鲜有机会跟蓝翩若扯上打闹。 “已经一个月了,竟毫无头绪。除了这个大概的位置,吴茂还有说什么吗?”蓝翩若微微蹙起了眉头。 二人停止了打闹。 “并无其他细节,我也多次询问过。我看今日,还是早些时间回去吧。村里最近重建房屋,正需要人手。”欧阳烁回道。 “好。晚上大家一起探讨下吧,看看能否寻到新线索。”蓝翩若做事认真,且一定要把事做完整。如今寻找地底入口,竟已用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让他略有些焦虑。 “晚上吃什么?你们修仙的,不能老不吃饭吧!这样对身体不好!”秦天远很自觉地搭上了两个人的肩头。 顾炎不在,秦天远的性格,恰与之相似,但秦天远更嫉恶如仇,狠得有分寸,重点是不傻。 第25章 血犀珠 篇 底下祭坛和它的神秘过往 依水村头,一道包裹着村子四周的水渠筑成,前些时日埋下的七寸寒香莲,争相怒放。这引得群里的男女老少,纷纷赞赏。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莲花。通体莹黄泛红,却冒蓝光。”薛东鹂瞪着眼睛来回瞧。 “这是我九莲教圣花,清心圣洁。传闻祖师初遇寒香莲,有九寸之大,映照着一片无穷热海。时至今日,这莲无论如何种裁,只得如今这般大小。” “这已经让人惊叹了。有机会,我定要去你们九莲教看看。” 欢声笑语,成群一片。 “什么事情啊!这么热闹!”秦天远他们一行人,大老远就听见村门口的叫唤。 顾炎一听他们回来了,兴冲冲地想从他们脸上知道些什么,“怎么样!怎么样!有发现什么秘洞吗?” 欧阳烁微微叹一口气,“天气渐暗,先吃饭吧。” 说完,这三人错过顾炎,自顾自地准备晚饭,留顾炎一人,无头无脑。 天边泛着橙红一片,依水村内已燃起烛光几盏。几人在村头的石子路上,堆砌了一个小篝火。 像是商讨了许久,欧阳烁打破沉寂,“明日,我们三人再探查一日。若无结果,便只能真刀真枪和那祭坛之物对上了。” “好!我早就想这样干了!也不必费那个心思,寻其他破解之法。”顾炎端着碗,差点把碗砸了。 “可是我们,一接触那祭坛,便晕厥虚脱,那厮绝非善类。若真硬上,必定要想好一个万全之策。若成功,自然好。若失败,也不能连累到这里的无辜村民。”秦天远一脸认真。 蓝翩若望着眼前的小篝火,似在出神。良久,“今日早点歇下,明天就按阿烁说的,再探一日吧。” 薛东鹂不曾到过后山,也好奇,想跟着一道去,正想说着。。。 “嘶~”篝火里的一个小树枝,被烧得炸了出来,小火星蹦到了陌流萤手上。 “哎呀!你没事吧。离这火远些,最近怎么老这么不小心。”薛东鹂心疼地嘟囔了句。不知道是不是这接连几日的救治协助,让陌流萤过分劳累。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了。”陌流萤抱着歉意。 众人协商一致后,便回各处休息了。 小破屋里,泛着微微烛光。秦天远双手当枕,躺在草堆上。侧过脸,看了看陌流萤。 她像是被梦魇住了,眉头紧锁。 秦天远起身,伸手抚了抚她的眉间,“我在。流萤。” 他凝望着她的脸,轻抚了几下头发,他知道,她总在为他担心。 无意睡眠,似听到挥剑声,声音循循有力,有人在练剑?他悄悄地走出了破屋。 村外空地处,果然有一道黑影。 “翩若兄。夜都深了,还不忘修炼啊~”秦天远问。 蓝翩若没有回答,仍执剑舞练,习完一整招,这才放下了剑,“习惯如此。若闲了一日,便睡不着了。” “那也不能一直如此吧。不会觉得无聊吗?” 蓝翩若想了想,冷冷回道,“无聊,在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我的天,我服了,我服了,蓝老大。之前还有点向往修仙生活,如今是被你活活给磨没了,看来还是当个潇洒剑客好啊。” 蓝翩若不想辩驳,每个人都应当有不同的追求。 “如今,你已然是个潇洒剑客。可我见你,并不开心。” “谁说的!你哪只眼看到我不高兴了!本大爷高兴地很!”似有一丝气急败坏。 蓝翩若不回答,凝视着他。 “哎呀~你老是一副要把我看穿的样子,还偏偏看得这么准!唉~翩若兄,我有时候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是个剑士侠客,没有这些个江湖纷争,而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江湖于纸上,会不会过得更怡然自得些。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的言不由衷、情非得已。”秦天远望着明月,靠在木桥桩上。 “或许是吧。又或许会更糟。”蓝翩若回。 “诶!兄弟,你还真不会安慰人。我刚刚还在美美的幻想,你又打破我的梦。” “人不能总活在幻想之中,而不去做。此事了结,你可以选择走一条你自己喜欢的路。凡尘琐事,你若不想管,自然与你无关。” “真的可以吗?可以这样洒脱,不顾及后果。”秦天远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念头。 “随心罢了。” “呵~多谢。”秦天远抱拳敷衍地道了声谢,“明日查探过后,若无什么发现。我想带着师妹先行回教了。她身子愈发不好,一直在强撑着。” “如此,明日一早,不必随我们查探。可以直接。。” “诶诶诶诶!翩若兄弟!无论怎么,总得尽我的一份力吧。你们若真是与那妖物对上,我等凡人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明天,还是陪陪你们吧。此一散,恐再难遇意气相投之人了。” “多谢。他日若有机会,定到万剑宗拜访。” “别别别!我早已放荡惯了,不爱在宗里待着。有缘自会相逢。” 秦天远是真的很高兴,人生里能遇到这几个人。虽是一瞬,此生足矣。 翌日,天蒙蒙亮。 蓝翩若、欧阳烁和秦天远三人,早早便离了村查探。 只有陌流萤,在村尾与之送别。她似有些许不安,但也没说什么,望着他们一路远去。 因昨一晚,与蓝翩若的促膝长谈,秦天远知道这是与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心中难免有一丝怅然。“咱们今天,往谷中深处再探一点吧。” 蓝翩若等二人点头回应。 近一个时辰的查探,半分头绪线索都没有,难免让秦天远等人,心灰意冷,且不得不准备最坏的打算。 秦天远一屁股坐在了石壁旁边的小石块上,想休息会。 “你们,十有八九,是要跟那地底下的东西打一架。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头,直接开打吧!”他捶着腿,喊道。 “方才,我发现谷内另有一条小径,我们没走过。反正都来了,探一探也无妨。”欧阳烁回道。 蓝翩若四处寻望,回过身来,看了看秦天远。他是有意想留下,尽最后一份力。 正想着秦天远马上要离开了,多看了他几眼。 “诶诶诶!我说蓝公子,你盯着人家,看了好久了。干嘛呢!都是男人的!”秦天远偏过脸,装作一脸娇羞。 蓝翩若凝视,突然发现了秦天远的脚边,似有一丝异样。他朝着秦天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天远见一个大男人朝他走过去,而且蓝翩若平时还从不与人亲近的,吓得他赶紧站起身来,往欧阳烁旁边躲。 只见蓝翩若错开秦天远,俯身蹲下,手轻轻地抚上石块旁边的小杂草。 “有风?” 欧阳烁往周遭环境感知了下,回道,“今日无风。” 秦天远朝着方才休息的地方看了看,那石块的几丛小杂草确实是在摇动,似有风在吹拂。 “诶!你们看!周围没风,但这几株草在动。”秦天远说着,用手探了探脚下,“确是有一股子小风,从脚底下钻出,十分轻微。” 蓝翩若起身,仔细地开始端详面前的石壁,感知着方才的轻微风向,“应该是从这山底下吹出。” 三人便开始在这块石壁上来回摸索,似要找山门入口之类。 欧阳烁突然发现这石壁上一处细缝中,似有一道暗扣。他用手来回摸索,竟摸到一小块特别的石板,镶嵌于两处石壁内侧。略微一用力,小石块按了进去,似卡在一道石槽内。 地面颤抖,石壁猛然晃动,触发石壁机关,地面上出现了一小道洞口,缓缓地延伸出朝地底的石阶。 “这里!”欧阳烁惊喜喊道。 “我去!!!这地洞入口,来得真是及时!”秦天远拍着欧阳烁的肩膀说着。 蓝翩若拿出火折子,三人缓缓走入地洞。 那地洞入口,并非蜿蜒复杂,而是一道笔直的石阶,但这石阶足够长,似通往一个很深的地方。 “怎么还没走完啊?总觉得离地面已经够深了。”秦天远走在最后。 “似有两炷香的时间。”最前头的蓝翩若,持着火折子,看着路。 “老大!前方感觉到有风!应该近了,大家小心!”欧阳烁提醒道。 蓝翩若脚一踏地,略微挪了几小步,终于到了一处平地上。“到了。” 秦天远摸索到石壁上有放火把的地方,便用火折子燃了几个。这一回头,豁然开朗。三人慎重之余,还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这地底下,竟是分外的空阔。风声传荡,呼呼作响。 三人缓缓而行,四处查探着动静。 蓝翩若在一处石壁前,停下了。他凝起了眉,似在思索。 “这石壁上竟刻着画!”一旁的欧阳烁不由地感叹着,用火折子照着石壁想看得更清楚些。 “这也有!等等,这一处的石室内,两侧都刻着画!”秦天远跑过两道,回应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留在石壁上左手起的第一幅石壁画。 几个长着翅膀的人似在空中施雷刑,面容呈怒,将地面上的人赶尽杀绝。地上百姓,四处逃窜,惶恐悲痛。 “这讲的是什么人?”秦天远问到。 “修仙至今,从未见过身负羽翼之人。不过,地上的这群人,应该是巫族百姓。你看,头戴云瑞银饰,穿凤羽流苏服,皆戴狼牙挂饰,这些都是书中对巫族人形貌的描述。”欧阳烁道。 “是神族。”蓝翩若猜测道。 欧阳烁疑问“什么?” “巫族,遭受了神族的覆灭绞杀。”蓝翩若语气略微深沉。 “神族?这世上还有神族?那我们灵界山修仙之人算什么?”欧阳烁略感好奇。 “石壁上所刻,皆是隐喻。他所指,当是尊灵界-重生殿内的十二尊上神。只有他们,才配称为神族。” “这是什么意思?这巫族分崩离析,是灵界山所为?”秦天远更为好奇道。 欧阳烁一时也摸不着线索,“老大,我想起日纳塔奇异录中有记载,因巫术阴邪诡异,时有族人献祭,导致内战不断。书中说这世间已无巫族人,只有一队巫族分支永世囚禁于了日纳塔内。” “那这里的这群巫术士,莫非是当年侥幸逃脱的一支?”秦天远猜测。 蓝翩若不予置否,三人朝着第二幅石壁画走去。 巫族百姓呈奴役状,跪拜成圈,似有云烟缭绕,引向祭坛上架着的那个人,众神似在等待最后的祭品。 “这像是在献祭。”欧阳烁说道。 第三幅石壁画中,刻画的却是一个女子半身图。一个年轻女子执其杖,发丝飞舞,落下一滴泪。这底下,是各分支巫族子民向四面八方散去。 “为避难,巫族子民散落各处。”蓝翩若淡淡地说着。 这一侧的石壁便是这三幅刻画。 “那边还有,走,看看去!”秦天远带头,引着二人。 右侧的石壁上,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描述情景的刻画,而是一个巨型的法阵刻图。稀奇古怪的符文,绘制成一个圆形。石像震四方,巫蛊聚于坛,献祭噬心血,重生临众人。 “这该是噬血阵的讲解图。可惜这符文看不懂,着实不知如何解。”欧阳烁略感苦恼,他算灵界山看书较多,见识较深的人了。 秦天远向一旁扫了扫眼,“这后面是没什么画了。怎么说,这前面似乎有路,走吗?”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巨响,从前方深处传来,回荡在整个地底。 “什么声音?!”欧阳烁惊呼! 莫非前面密室里有人?! 蓝翩若起手,示意二人静声,眼神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周恢复一片寂静,再无动静。 秦天远十分谨慎地朝着蓝翩若挪了挪步,轻声说,“咱们,往里头探探吗?” 蓝翩若执剑于前,“小心点。” 两人注视着两侧,紧紧跟在蓝翩若的身后。 走过一条长长的过道,中间曲折,过道上的石壁上坑坑洼洼,似有许多特殊晶石参杂其中。 “你们看,这石壁上的晶石这么多,看来这地底下,矿石量很丰足啊~”秦天远道。 “是乌晶石。与那祭坛棺椁材质一致。此石,硬度极高,有阻绝气息之用。”欧阳烁提醒道。 “难道是因为此地有他们需要的乌晶石,才会选择来这里研究禁术?”秦天远猜测说,但也不能肯定。 蓝翩若时不时地注视着前方,似有光亮,“前面有出口,小心点。” 三人顺着光亮,走入洞口,一入眼便被这满地零碎错杂的荧光石吸引,石块一簇一簇地闪着荧光,它们吸摄火光,手中的火种跟着时不时地闪烁着绿光,似有一丝阴森之感。 “无事,这些荧光石吸光,才会如此。”蓝翩若冷静说道。 秦天远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把,由下而上,想察看自己身旁一侧是什么情况。 “呜~!!”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向后倾。 蓝翩若感知身旁有动静,及时扶住了秦天远,偏过头来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所幸长年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把火把吓掉,秦天远缓过劲来,“这。。这上面是囚笼,笼子里有尸骨。你看,旁边的都是,方才突然看清,吓了我一跳。” 此密室的两侧,挂着森森白骨,姿势怪异,困于囚笼内,泛着荧光,摇摇欲坠。 欧阳烁满脸震惊,不敢松懈,举着火把也往自己身侧探去,“你们看,方才应该是其中一个石笼砸落发出的巨响,是上面的麻绳损坏脱落吗?” “啊!!啊啊啊!!”秦天远也不管什么危险了,突然跳着脚,来回蹦跶!! 两人慌忙地盯着秦天远。 蓝翩若将火把朝地上,来回扫看,只见一只耗子在秦天远周遭蹦蹿,吱吱作响。 秦天远一看是耗子,霎时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抓我,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呢!!”一脸难为情的表情着实让蓝翩若等二人,苦笑不得。 “吴茂曾说,十年前的异动,引发村里不少夜磨子躁动。我看这地底气息流畅,呼吸并不困难,有几只耗子,也不奇怪。”欧阳烁稍微冷静了一下。 “前方何人!?”蓝翩若察觉密室的正前方石阶上,隐约端坐个人,似一直注视着他们。 秦天远、欧阳烁一听,缓缓地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石阶,不敢喘气。 三人习惯了这密室的微光环境,越发地能看清前方有一个人的形状,一动不动。 欧阳烁执单手,施术,“润物无声。” 四处的缕缕微风,向其手中聚来,慢慢形成了风痕,呈青绿色。转而化为春雨般似水之物,形成一丝丝风轨,涌向前方,缓缓地染出了事物的轮廓。 一个人,捧着盒子,端坐在石阶上,并无生息。 三人互相点头示意,谨慎地走上前去。 欧阳烁仔细地端详面前的这位“黑袍人”,袍子里也是裹着一副白骨。来回查探后,便站起身来,回头朝着两侧的石笼里又看了看,一番思虑,“这些人,便是吴茂所说的巫术士。他们真的在此研究禁术?!为何又都被困于石笼里,那坐着的这位,又是什么情况?” “想来,真相都藏在那个石盒里。”蓝翩若示意道。 秦天远心里略生怯意,毕竟他肉骨凡胎的,方才还惊魂失措的,勉强说道,“那。。那那那开开那个盒子吧。” 蓝翩若单膝下跪,作揖行礼,“前辈,打扰了。”说罢,便轻轻地挪开了覆在石盒上的白骨,取出了石盒。 一揭开,叠满了厚厚的一打符文纸,似用鲜血编撰符印。 符文纸的最下面,竟有一封信!这让三人略感惊喜,总算找到点能理解的东西。 天亡我巫族,何其悲乎! 吾乃巫族忘川氏一脉长者,惜巫族遭邪神覆灭,分崩离析,漂泊于世。吾携弟子十八人,寻此地灵脉,意为完善族内遗留禁术—献祭咒,以反神族。历时数载,十七人失神智,卒。余一人,疯魔至极。吾散尽修为,以灵脉奇石为阵,法阵压制,将其封于棺内,无解。 穷其一生,失败而终。万般无奈,皆不可挽回。吾在此山,散下紫珠草种为记,有朝一日,若有吾族旁系来此,望君完成咒术,了却吾愿。 忘川白 敬上 蓝翩若缓缓放下信封,将其归于石盒内。 一旁的欧阳烁愁眉道,“可惜信上,并无任何咒术的解法。祭坛之物便无从下手了啊。” “若信中记载巫术的要义秘诀,恐流入外人之手。这位前辈,也是担忧外人擅自使用巫术,会带来不测吧。若巫族同门,必然能知晓其中微妙。”蓝翩若解释道。 “那,这位前辈的身后,便是村尾底下的那座祭坛了吧,又要找机关?!”秦天远琢磨着这偌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乱七八糟的符文印记。 “还有这些符篆,先带着吧,或许能帮到我们。眼下,就是开启这道石门了。”欧阳烁跟着附和。 依水村外,陌流萤,独自一人,坐靠在木桥上神游。 “流萤,怎么最近总是出神,怪让人担心的。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沾染了邪气。”薛东鹂见其一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陌流萤木楞地摇了摇头,“我,很担心师兄。从前,就算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知道他是否安好。近几日,我竟然感知不到他的安危了。” 薛东鹂略感诧异,“这不会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吧。好妹妹,你就放心吧。你师兄身旁有我们家蓝老大和阿烁跟着呢。他们两个人是我们灵界山可厉害的人物了。你可别。。。” 陌流萤猛地站起,不好的念头极为强烈地闪过,拉着东鹂的手,“姐姐!我要找他!我要找他!姐姐,帮帮我!” 陌流萤的异常,引来了顾炎,“怎么了这是!东鹂,她这是怎么了!” 看着流萤握着的手被紧紧捏着,莫名地理解了她内心的急切,不容犹豫,转头就对顾炎说,“他们去查探的山谷,你知道吗?快带流萤去!他们有危险!” 顾炎向来对东鹂的话深信不疑,从来都是先做再问为什么。看了看流萤姑娘,当机立断,拔剑出鞘,化剑为器,剑身缠赤焰熔岩纹,瞬间放大,凝滞于空。 “来!你跟着阿炎走。”薛东鹂急着将陌流萤扶上去,让其搭在顾炎身后,自己御剑尾随其后。 第26章 血犀珠 篇 血犀珠似从一曲绝唱中来 蓝翩若回想着地底祭坛的大致方位陈列,又看了看眼前的石门。 “我明白了。方才石壁上的解析图正好对应着眼前的石门。你们看,这石门上刻着诸多记号皆被打乱,若将石壁画的石刻符号对应到石门一致的方位,找到那几个对应的记号,石门便会开启。” “极有可能。那石壁画上有两个特别明显的石刻,会不会就是开启关闭的意思。一个像两把钉耙,一个像两片羽叶。”欧阳烁过目不忘,及时回应道。 蓝翩若示意二人往后退几步,按照欧阳烁的提示,在众多打乱陈列的图刻中找到了其中一个印记,按了下去。 略久,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竟毫无动静。 “会不会是顺序错了。要不,按下另外一个试试。或者两个一起按?”秦天远说道。 蓝翩若和欧阳烁互相示意,同时按下了这两个印记。 又静了片刻,石门依旧纹丝未动。 “这。。可能是年代久远,石门堵住了也有可能。还是推,或者用剑劈开!!”秦天远说着就想拔出剑来。 “没道理啊~我记得没错,那祭坛的四座石像正好对应了那石画的方位,石门方位上刻的就是这两个印记啊。”欧阳烁一脸疑问,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便将手随意地放在了某一个石刻上,按了下去。 瞬息!地动山摇般,大量的尘土石灰从顶上撒下,石门缓缓地升了上去,竟然开了! 出乎意料,三人一阵惊喜。 欧阳烁方才按的石刻,随着石门的上升,隐入了石壁中。现在只留了一个“羽叶形印”在石门顶上。原来是方才按错了图刻,导致石门毫无反应。 不出意外,石门深处,便是那村尾处的底下祭坛。 山脉四通八达,迂回蜿蜒,竟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只是这地底距离着地面,竟有数十丈。因冰封术的原因,且这地底封闭幽深,比之前寒了许多。 “我的身体,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太冷了吧。”秦天远开始感到不适应。 “老大,还是解除冰封术吧。这寒气袭人,行动都迟缓了许多。” 蓝翩若结手印,收回冰封的束缚之力。严冰消散,那头顶的破洞,霎时透进了几缕光线。 秦天远哆嗦了会,来回地蹦跶几圈,总算缓解。 众人待冰霜褪去之际,谁也没往祭坛上那副石棺瞧去。 当紫灵石覆上的那层寒霜溶解,生起了缕缕白烟。像是猛地从冰面里扎起,一声沙哑沉重的呼吸声突然从棺椁里传出! 三人顿时惊愕,寻声望去,“方才。。方才是石棺中传出的声音?!”秦天远已然执剑于前。 欧阳烁凝息注目,手上已结印,想一探棺内虚实。可停顿片刻,似乎又恢复了寂静。 不寒而栗,三人明明都觉察到了动静,可这此刻的寂静,又让人突兀无措。 “不能掉以轻心,对方就等着我们松懈的那一刻。”蓝翩若御剑结印,‘逆水’剑立于胸前,幽蓝水柱,旋绕剑身,剑气如浪,萦绕周遭。 一时无声。 “啊!!!”一声尖叫,从身后远方传荡而来,三人猛地惊起,纷纷回头。 “什么声音?!”秦天远紧张道。 “是。。。是东鹂的声音!她怎么来了!阿鹂若是来了,阿炎一定也在。他们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欧阳烁愈发紧张,极度担心地朝着蓝翩若看去。 一回头,眼中猛地映入了一张黢黑粗裂的脸,突兀的眼球,满口血牙,极度狰狞。 棺椁中的怪物竟不知何时从暗中袭来,悄无声息地立在他们的身后!!! 此刻,正盯着他们!! 欧阳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愕之际。蓝翩若已感到身后的凉意,当机立断,挥剑斩向背后。一道剑气,于空中化为雾般寒气,刮向那邪物。 “老大!!!”欧阳烁赶忙拔剑御前,“你没事吧。” 蓝翩若的肩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可谓电光火石之间,秦天远一脸顾不得前头,后头竟开打了的表情,匆匆出剑,抬眼望向前头,一声惊呼,“我去!!这。。。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突然的吗?!” 话音刚落,那邪物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头颅,一声咯嘣,一只突兀的眼球掉落了下来,转而被自己的脚碾碎。显然,它在适应,在伸展筋骨。 “灵石被邪气所染,助长了那厮的修为,已然是它用来恢复气力的来源。找机会,先毁灵石!”蓝翩若说道。 “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有阿炎在,东鹂应该无碍。还是集中精力,对付眼前这个家伙!!”欧阳烁回应。 三人蓄力,欧阳烁垫后,为其二人辅助。蓝翩若执剑挥舞,水痕凝成圆形阵法,“水润万物,无孔不入。”瞬间那阵法中蹿出几道水柱,水蛇一般钻向那邪物,似将其绞杀。秦天远一个飞身,果决地往那邪物的周遭施展剑术,“十里落英,任剑逍遥。”道道剑气,如落花般,团团包围,直逼其身。可谓身手矫捷、英姿飒爽。“风起云涌!”欧阳烁施术,徐徐劲风,大大增益了蓝翩若术法的威力,气势凶猛,让那邪物,发出阵阵嘶吼,几近癫狂。 可惜,邪物从术法细缝中脱出,猛地临空一跃,像是捕捉着猎物,有一瞬地停滞。 恰在此时,顾炎等人跑了进来,四处寻望,终于看到了老大,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顿时感到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抬头一望,一个乌压压的,散发着黑气的球状物体正砸向他们。 “流萤!!!!”秦天远大吼一声,似达到瞬移的速度,直奔她而去。 像是捕捉了漏网之鱼,邪物十分迅猛地找到弱势,不断地从体内引出邪气,砸向刚跑进祭坛的三人。 一霎,顾炎都来不及拔剑,只能双手结印,一个赤橙色的火盾蓦然撑开,以御邪气。可实在来不及蓄力,邪气就如陨石降落,强悍的压迫力生生地砸开了火盾,还连带着周遭的阶梯、石像和祭坛石门。不远处的蓝翩若三人,也被气浪冲飞了出去。顷刻间,石壁破碎坍塌,尘土四起,一片狼藉。 顾炎他们,被淹没在一片浓烟之中,不知生死。 “桀桀。。。”恐怖发颤,似笑非笑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地下祭坛。 顾炎和薛东鹂,好得是修仙之人,必然不会有事。可陌流萤!!陌流萤是肉体凡胎,学的仅是辅助功法,如何能抵御得了啊!! “流萤!!”秦天远挣扎而起,飞跨着到处散落的石块,第一个从烟雾中冲了过去。 “嗡~”地一声!一道紫色涟漪的灵气激荡从灵石中迸发出,划过一片空间。 众人瞬间失了重心,竟虚脱一般,纷纷跪地。 秦天远被这邪气激荡正好击中,一仰头,像被击中脑后门般,他伸着手,眼睛始终盯着那片废墟之地。 他仿佛想起,活这么久,似乎从未对陌流萤承诺过什么,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嘶嘶嘶~”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响起,那邪物在进行第二波的蓄力。 此时,弥漫着的烟雾逐渐至视线可见,仿佛有一闪一闪的蓝色幽光显现。 顾炎三人相安无事!! “是潮汐螺!!是它!!它竟带着一层保护结界!!!”薛东鹂兴奋地叫了起来。 还没兴奋几句,第二波的邪气已经成堆成堆地砸向这边。也不知道如此密集地能量波动,潮汐螺的结界能否承受! 千钧一发之际,蓝翩若已移步至三人面前,“千里冰封!”,剑身旋转,空中凝结成冰花,逐步扩大,衍生成了厚厚的冰墙,正好抵御住了邪气入侵。 顾炎等人见势,纷纷施展术法,共同抵御。 如此形式,一味防御,终究不是办法。蓝翩若大喊,“秦天远!” “明白!”秦天远知道陌流萤无碍,眼下也不便到她的身边去,当务之急,应是找个时机,先毁灭灵石。 灵石里蕴含着丰厚的能量,此刻如浓烟般,疯狂地被邪物吸摄入体内。 面对这四处散落的石块,还有随时飘荡过来的激荡。秦天远好不容易恢复点气力,但仍有些虚脱无力,身手迟钝。 “浮梦三千盏,吾许万物此刻生,万物为春,生生不息!”术法一奏,这整个地下瞬间空灵、宁静。让人仿佛置身于幽幽山林中,倾听着山谷溪流之声。 陌流萤才看到此刻的战局,抽得空隙,飘浮于空,宛如天女一般,对众人施展辅助术法。霎时,前方抵御邪气的四人,终于缓过来一口气。顾炎腾开一只手,大吼一声,“挨揍吧你!!!”话音刚落,一个硕大的火球冲向空中,越滚越大,与邪气撞成一片!! “轰~~~”能量之间的碰撞,地动山摇,激烈凶猛。 “抗揍吧你!!!”秦天远也吼了一声,他竟这么快地就跑到灵石旁,来回躲闪着邪气激荡,有了陌流萤的术法辅助,身手敏捷了近半成。一招长虹贯日,直直地铲断了连接着邪物的能量柱,顺势一挥,十成十的功力,生生地劈在了灵石上。 “啪!”一声硬响,灵石两瓣裂开,一刹那,两瓣又各自碎了一地,细碎迸飞了一片。好在灵石只是普通的修炼石,若是这棺椁的材质,那可不是砍一两下。 失去了能量的邪物,且周遭皆是顾炎的火球,愈发地焦躁凶狠,它欲冲向秦天远,可蓝翩若等人,怎会给它机会,将它逼迫至祭坛的另一端,准备合力击杀。 “流萤,多亏你在。你若不在,我打架都不顺手了。”秦天远回到陌流萤身旁,脱口第一句话。 陌流萤回眸一眼,满眼柔情。 蓝翩若冻结了这地坛的一切,那邪物的动作受到延缓。“用符篆!” “风行天地!行其轨,御其事!风来!”欧阳烁飞身一处石阶之上,青绿灵风,极限旋转,从指尖鼓舞,逐步扩大,手中的符篆随风而起,于八个方位凝空悬停。霎时,空中骤然开启结晶状的血色巫阵,莫名地与祭坛上的四处石像微微呼应。符篆开始运转,对应邪物身上各处穴道,弹指间,竟自行捕捉其空隙,封印其身。只听那邪物难忍之极,嘶吼着嗓子却喊不出,呜咽做哑,最后被完全封印,裹成了个粽子。 这血阵笼罩着邪物,自上而下,缓缓变小。众人眼看着阵法印记逐步打向邪物,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呼吸之间,阵法却在半空中猛地消散。 欧阳烁有些许错愕,“这血阵不知从何而来。我本想用符篆,试图找机会封印他的。施展一半,莫名感召了一些祭坛禁制,无意间启动了阵法。” “阵法有异。方才已然中断,定是少了最后的封印咒语。此地不宜久留,它虽被符篆压制,挣脱是迟早的事。让东鹂她们先撤,我们再合力将其解决。” “对!让我用烈阳净火烧死他!” 顾炎奋力说道。 众人纷纷御剑腾空,刚落到一处石像的手掌之上,便听到祭坛地下响起猛烈的动静。 “此等修炼邪阵、危害苍生的祸害,我今日除个干净。你们躲远点!”顾炎服食了炎阳真丹后,若施展高阶术法-烈阳净火,便能将这地底之下的邪气妖物一并清除个彻底。 顾炎一人停留在高空之中,双掌合力,一个三寸大小的赤金色火球凝结而成,至高至纯的灵力燃烧着空中的水汽,火焰不断吞噬着周遭,渐渐流转了起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当火球融入漩涡中的一瞬,偌大的烈阳法阵开启,赤金光辉,充斥着整个地底祭坛,犹如白昼。 秦天远头一次见如此大的阵仗,可谓壮观,大喊道:“兄弟!你可把我厉害坏了!!!” 话落,一个带着气流和劲风的火球,直冲地底。那周遭带着的火焰也如流星般纷纷砸落地面,地底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站在最里面的陌流萤,走到石掌前,手捻莲花状,对着顾炎,输入了元气。 不出片刻,顾炎便恢复了些许血色。 “走!这里马上要炸了!”顾炎支撑着气力,准备最后的结印。 金色法阵快速笼罩着祭坛,待法阵咒印与火球碰撞的一瞬,这地底将瞬间焚烧殆尽。若非地底都是这些极硬的晶石支撑,恐早已崩塌。 众人火速撤离,欧阳烁扶着虚脱的顾炎先其他人一步。 蓝翩若和薛东鹂几乎同时唤剑,紧随其后。 刻不容缓,纷纷奔向头顶的那道光。 突然,一只黑手,从石掌缝里钻出,猛地抓住了陌流萤的脚,将她拽向了地底祭坛!!! 原来,那妖物竟一直在陌流萤的脚底潜伏!!! “流萤!!”秦天远刚踏上蓝翩若的逆水剑,习惯回头,便看着陌流萤坠了下去。 只觉剑身一轻,秦天远跟着陌流萤,跃身随她而去!! “老大!!”欧阳烁惊呼! 蓝翩若回过身来,发现已然飞落的秦天远,不容犹豫,也追了下去。 他看到,两个身影在极力地靠近。 “如果我不是个剑士侠客,而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会不会过得更怡然自得些。” “此事了结,你可以选择走一条你自己喜欢的路。凡尘琐事,你若不想管,自然与你无关。” 耳畔是呼呼作响的热浪,秦天远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蓝翩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入了火海,没了身影。 “不!!!”薛东鹂破空大喊,脸上写满了惊恐错愕,她无法接受此刻发生的一切。 就在三人痛喊之际,那祭坛底的阵法也迎来最后一刻的炸裂。一层光晕像是吸收了足够的能量,猛地缩回了一个光点,瞬间晕开,轰隆一声巨响。 怎么会这样呢??欧阳烁疯狂地在上空寻找着他们的身影。 倏地!一个身影,竟从火海里,直冲飞了上来。 “是老大!!”欧阳烁顺势将阿炎托给了东鹂,自己奋不顾身地往地底冲去,只为迎面能接上蓝翩若。他是昏厥着被冲飞了回来。 极力御剑,直接飞到了蓝翩若的前头,一转身,一把揽住,直冲地面。后面的光晕激荡一层比一层炸裂,直追不舍,不得一丝空隙。连绵不绝的光圈横扫着地底的一切,熊熊烈火,无穷无尽。 四人终逃出了地底,狼狈不堪。 蓝翩若皱起眉头,只觉得耳旁不住地响,震耳欲聋,头痛欲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爆炸带起的气浪冲飞出去的,还是被陌流萤秦天远送出来的。 在火海里,他仿佛听到秦天远的声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看到了万道剑气,与烈焰同舞,有一个身影在火海里穿梭。 能想到他依旧洒脱逍遥,只是,他没能活着,再无机会选择下一条路了。 烈阳净火,若没有焚尽地下的邪气,便不会熄灭。滚滚浓烟,也证明了这地底的妖物邪祟实力深厚。 “巫族!!巫族!!我与巫族势不两立!!尽是些伤人灭己、阴损毒辣的东西!!”顾炎愤怒地捶着地。 蓝翩若、秦天远皆不语。 “我答应过的,我要带流萤去灵界山看看的。我真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一个人,会。。。。明明方才,我们还说过话,她还在我身边的。前一刻,大家都还是好好的。” 薛东鹂走不动道了,跪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夜色将至,天空泛着点点星光。 一群人,在地底下,寻找着秦天远和陌流萤。依水村的村民点着灯在乱石堆里,来回搜寻。 薛东鹂面色沉痛,跪在一处,拼命地刨着地,“阿炎!你快点啊!快找到他们了!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顾炎无力劝阻,不忍伤她,便跟着一起刨地。 过了许久,奋力寻找的人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吴茂双手举着一柄长剑,一步一步,走到了众人面前,无比严肃。 那是秦天远的剑!它就这样孤零零地躺着,了无生机。 其实,蓝翩若等人又岂会不知,在至纯之火的烧灼下,凡人怎可能保住肉身。 只是。。只是心存万一罢了。 万一呢。。。 一九莲教弟子,接过长剑,“多谢。我定会将它,带回万剑宗!” 三日后,四人踏上回灵界山的路,一切事情,终将消散。 薛东鹂停下脚步,满面愁容,缓缓回头,她仿佛看见一个清新甜美的女子,手捧莲花,正对她甜甜的笑,宛如仙子一般。 “阿鹂,我们走吧。”顾炎拉上东鹂的手,神色难得有一丝沉稳。 “凡人终须过生死一劫。等回了灵界山,过了拂尘桥,我们终究是会忘记这些的。”欧阳烁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拂尘桥是灵界山的第一座大桥,横跨山门和诸位仙山石殿。拂去尘世诸多杂念,散尽凡尘气息。虽不会抹去历练者的记忆,可在凡间产生的情绪,都将抹淡,直至消亡。 “我其实很内疚,我很怕烈火会伤害到秦天远他们的魂魄。”顾炎担忧说道。 “术法有灵,秦天远、陌流萤,心思如此澄澈之人,不会伤害到他们的。”欧阳烁回。 蓝翩若仰天一望,他或许认为,秦天远是个交心之人,恨自己无法扭转他的命运。一想到,此刻的悔恨,会在过拂尘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他也万般无奈。 不再为尘世所绊,不再有所谓的执念。 虽不近人情,可他们确实非凡尘中人。 此刻 在幽暗的地底深处,一颗带着血色的珠子,从灰烬土中,滚了出来。 珠子散发出血色的幽光,内里却带着一丝澄澈的光晕,那是一个少女痴心至纯的执念。 谁也不知道,在净火的烧灼下,一股极为霸道残戾的力量,强行留住了一丝纯澈心灵的执念,以晶石为体,自然炼制成了一颗妖艳绝美的血珠子。 更没有人知道,在没入火海的前一瞬,秦天远终于拉住了陌流萤的手。 两人紧紧相拥,陌流萤看着秦天远的肉体即将焚尽,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想保他一二。 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缓缓腾飞而起。 “浮梦三千盏,吾许倾君此刻生,愿君斩尽邪,荡不平。”她像吟唱了一首极美的曲子,那动听悠扬的旋律,护住了秦天远短暂的肉身不灭,才让他使出了最后的绝技--万剑归一! “流萤,若有来世,我定不会负你。” 她到底有没有回一声“嗯。”,还是早已魂飞魄散。无人知晓。 可最后的曲子,是真的很悦耳。 第27章 你我皆是无尽星海里的一颗宿命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 柳随之在碧潭草坪上,习剑。唤生剑似乎认可了她,听话地紧,这几个月从未出现封剑的状态。 执剑,任走于各处,翻转,挑剑,出剑。招招有势,剑锋凌冽。 “怎么数月间,剑风就变了。”李故之想,以前的柳随之耍剑跟玩一样,面带笑容,吊儿郎当。如今,面色肃穆,沉着认真,招招犀利。不过,这样也好,切磋比试,还是对抗杀敌,本就应当抱着严谨的态度。 一套剑术练完,柳随之缓了缓,微笑道,“师父,今日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诶?!你有什么事啊~又要去哪儿啊!!” 不光是剑风变了,是整个人的画风都变了。虽说依旧有说有笑,只是怎么莫名地生疏陌生了。果然,是个人都要长大的,从前憨傻幼稚的女娃,也有成熟果敢的一天。 一路上,柳随之刻意避开了很多灵界山的弟子,往人少的地方拐到司命殿。 绕了不少的远路,司命殿在千层石阶之上。台阶底,有两位弟子值守看护。 其中一弟子,看到柳随之的青色腰牌,客气作揖,“是青霄殿的首席吧。不知首席前来,有何要事?” “有事请教,要入宿命阁,烦请通报。” 等了片刻,便被一个司命使领上司命殿。毕竟柳随之是释灵界上神首徒,轻重,司命小司自然看得清。 “不知,首席去宿命阁,是想问什么?小司我定当全力相助。” “我想知道,你们司命殿是如何推算弟子的天劫时辰。” “这。。。如何推算的术法口诀,委实不能相告。这是司命使者要做的事,只有进了司命殿的人,有其天赋之人才可运算。不过,小司可带首席参观这个大概的过程。” 那名小司,领着柳随之走过长长的走廊,拐了一个大弯,推门进了一处大殿,明烛不灭,殿顶是银河星辰,微微闪烁。 “凡入灵界山的人,一旦修行灵界山的心法,命数气运便被灵界山飞升体系绑定,这所谓星河之处,便会多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我们称其为‘宿命’。” 柳随之望了望这数不清的繁星,这都是谁跟谁啊,谁能知道自己是哪颗。 “我们司命使者,能记住这里的每一颗宿命星。通过这些宿命星的自然运作及变化,靠着记忆和推算心法,便能知道何人何时要渡天劫。” “这么多星都能记得?” “自然不用死记硬背。宿命星大致换界的时间为五百年。只要记那些临近界点的即可。” 隐约能看到有些宿命星灰暗低沉,“那些是渡劫失败的人,待内核重燃,便能重新开启天劫。若渡劫不幸丧生,宿命星便会化为尘埃,消散而去。” “这样。”轻笑,“那我是哪颗?” 小司在周遭寻摸了一圈,凝神掐指算着,“首席如今已渡完第五劫,当属蓝阶朔望境内,我找找。” 片刻,在一条蜿蜒的蓝色星河中,寻到了一颗微微发红的星,“是那颗,发着红光的。咦?怎么是红色的。若我没记错,首席百年前才刚渡完第五劫,怎么蓝光会如此早地褪去。” “什么意思?” “是这样,这整片星海,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白、黄、绿、青、蓝、红、紫、黑等八条不同色系的星河界,代表着不同修为阶层的。我正是负责这青蓝星界的其中一名司命使,我若没记错,首席的宿命星是百年前从青阶玄弱境内刚运转出的。如今,看着蓝色褪去,渐生红色,且马上要运转到交界处。看来,首席马上又要渡劫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还要多久?” “看这情形,不过数月吧。” “你是如何看的?是不是宿命星全然呈现红色,我就能渡劫了?” “宿命星转至交界,且褪去原有的光色,便可渡劫。每颗宿命星都有其本身的运转速度和周期。同一星界,不同深度的修为还能散出明暗不一的光辉,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这漫漫彩色星河,星河蜿蜒曲折,时而宽远,时而狭窄,大致成圆状散开,一层夹一层。我还记得,您当时同时渡双重劫的时候,可把我们殿内的人吓坏了。黄阶长息境和绿阶渤澜境竟然交织在一块,头一次见一颗宿命星能瞬间运转两界。” “真是神奇啊,这些宿命星会自行更迭颜色运转,还能通过颜色看不同的修为阶层。。。”柳随之看着头顶的一片星海,不禁叹道。 “您渡第一道劫时,您的宿命星早已散去白色光华,说明修为早已达到渡劫的条件,却迟迟停留在白阶茫海境内不动。那就是缺少必要的契机了。”小司继续讲解着。 “想要渡劫,就必须褪色和换境。这二者缺一不可是吗?” “正是。” 柳随之像是想着什么东西,叹了一口气,转身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司礼轻。”彬彬有礼,作揖道。 “礼轻,多谢你耐心相告。今日我询问你渡劫之事,还望你不要多言。” 礼轻想了想,这灵界山的弟子,大部分人都很羡慕柳随之修为来得极快,时常有些嫉妒难听的话语流传,前阵子的师徒之情,更是人尽皆知。若让他人知道,她马上要渡劫了,怕是又要引人注意,徒生闲言碎语。 “礼轻,明白。” “好,那我先走了。不必送了,我记得路。” 柳随之关上大殿大门,刚想离去,便听到了对面尽头的那间屋内,传来声响,一时好奇,走了上去,挨着门。 “你知道,前几天太翁仙君推算出什么了吗?” 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来回观察周围环境,小心翼翼,“这没人,你说。” “就是有一颗上神宿命星,呈破裂之状,大有陨灭消散的征兆啊!” “真的吗?!不可能吧。上神境界,早已超脱自然,怎可能说陨灭就陨灭?!” “太翁仙君就是怕算错,亲自推算多次。”停顿一会,像是在注意,怕人窃听,“我当时就在殿外。盘天时劫数之时,说这命盘的陨灭劫数似早已定好的。这不是天劫造成的,这是人祸!不久的将来,劫数将至,恐难逃脱。这都是太翁亲口说的。此事,事关重大,太翁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不知道该如何申报此事。” “是啊!哪有一个上神想听到自己陨灭之事的。若上神震怒,极有可能会给司命殿带来麻烦,甚至是整个灵界山!那此事可有解救之法?” “不好说啊。这可真是件头疼的事。你知道是谁吗?就是那青。。。” 门外的柳随之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她能想象那个名字从那人嘴里念出的样子。 不久后,那两个小司从殿内走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左瞧右看,深怕被人听了墙角。柳随之站在屋后,愣愣出神。 刚出司命殿 “方才说的那位上神,可是青霄殿的那位?”阴森诡异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传来,着实把这两人吓个半死。 两人从殿前的台阶上摔了下去,滚到了一处宽敞的石阶上。 “我,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青霄首席到此,小司惶恐!” 另一个人也一样,坐躺在地上,双腿不住的发抖,一脸心虚。 “你们知道,亵渎上神,会是什么下场。”目生狠厉之色。 “我们不是瞎说!没有捏造谣言!都是太翁仙君亲自测的,这还能有假!”小司很是担忧自己被莫名冠上罪责,越发大声吼道。 “哦?太翁老儿都没张口的事,话却从你们这些人的口中说出了,区区司命小徒,僭越上神命数之事!” 柳随之步步迈下台阶。 杀意!眼神中那满满的杀意!那两人怎能察觉不到。 “柳随之!这里可是司命殿,不是你的青霄殿!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我是太翁亲自委任的司命殿掌侍,岂容你放肆!” “就是!我们只是说了实情!就是你那上神,大难临头。”两人想借着声势,寻机会逃跑。 一听此言,眉头紧锁,“大难临头?对啊!你们大难临头了。”说罢,露出一丝阴冷。 “你你你!胡搅蛮缠,我们二人根本不屑与你辩解。”说完,两人便撒腿往台阶下跑。 一拂袖,一道劲风击中他们的背部,扑飞了出去,滚下十几层台阶,顿时头破血流,狼狈之极。 二人一回首,柳随之正对着他们,一脸冷笑。 “啊!!!” 惊恐之声划破天际。 青霄殿,李故之正在殿内悠哉看书,修仙也是要注意文化的。 声到人未到,“不好了!故之!你那倒霉徒弟她。。。还看书呐!随之有危险!” 李故之瞬间抛开了书,“你说什么!” 张仙韵缓了缓心神,像是整理话序,“随之像是跟司命殿的人发生矛盾,二个司命使被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她还烧毁了几处司命宫殿,后来在追击一个女弟子的时候,被雷严君抓个正着,现在被扣在释灵大殿前审问呢!” 仿佛头顶一道惊雷!天打雷劈般的消息,在李故之耳旁炸开,一脸地不可置信。 “你先别慌。你我赶快过去。释灵大殿前聚了很多人,品阶高的上仙也来几个。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关心则乱,你切勿冲动。” “咱们快走吧。仙韵,我的腿都软了。你扶着点我。” 一路上,李故之反复那几句,咱们随之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没睡醒;咱们随之虽性子活泼了些,但从不为非作歹;天杀的啊,是不是有人欺负咱们随之啊!! 释灵大殿前的一处空旷之地,果然聚集了很多人,前来观望听判。 此时,高墙之外,一群看热闹的弟子凑在门口,想知道里面的情况,拥堵地水泄不通。几人与门外的守卫起了争执。 “这位师兄,大家都是同门,烦请你通融下,你让我们进去吧。” “胡闹,这里可是释灵大殿,岂容你们这些个小仙说进就进。” “我们真的有急事。师兄你通报下雷严仙君,行吗?” “不行!此时雷严君正在审问判刑,我劝你们不要往火坑上撞!尽早离开!有什么急事,也请等判刑完了再说!” 话音刚落,面前乱哄哄的一群人突然自觉地让开了路,一看来者,一惊,作揖慌道,“霄上神,仙韵上仙。” “上神,上仙!请让我们进去吧。定是那沈一一又做了什么事,随之才会出手伤人的!”说话的人,正是薛东鹂等人。 四人下界修行两月,刚一回来,就听到了柳随之重伤同门,烧毁司命仙殿,还被抓到释灵大殿惩处。这简直是吓坏了这四人,这是何等的大罪,才两个月不见,怎么事情来得如此猛烈。 张仙韵觉得此事本就蹊跷,一听薛东鹂这么说,或者她知道其中缘由,“你们几个,随我们进去。切记,不可莽撞。释灵大殿,不容儿戏。” 一入高墙,便是灰白鳞纹石路的庭台,庄严广阔。两面站满了各路仙者,面色愤怒,一见来者,情绪更为不满。 薛东鹂略微低着头,不敢随意查看四周。 蓝翩若绕过刑台,看到柳随之低着头跪着,面无神色,双手被沉重的铁链绑着。 看到如此消极的柳随之,四人互相看了看,面露担忧。 张仙韵示意薛东鹂四人留步,先看看什么情况。 李故之一人来到刑台前,也不顾周遭不堪言语,低身询问到,“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伤到?”语气温柔。 她低头不语。 雷严君拂袖于身后,怒目而视,“看来,上神来了也无用。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好个天赋过人的青霄首席!今日一见,真让本座开了眼!残害同门、目无尊长,可嚣张地很啊!” 此言一出,底下的上仙们也附和说道,愤慨激昂,“如此狂妄自大!占着自己有点修为,光天化日之下,竟追杀残害数名同门,这哪是仙门弟子能做得出来的?岂有此理啊!” “此等顽劣之徒,若不严惩,日后必成大患!” “正是!这样的逆徒若不判以魂飞魄散之刑,恐难以服众。不要以为有上神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四面迎来的呵斥声,柳随之无动于衷,神色寡淡,似不将一切放在眼里。 薛东鹂听着众多严厉谴责,身临其境,仿佛挨骂的人是她自己。她拼命地摇着头,急得哭了起来,可是不敢大声,嘀咕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随之,她不是这样的!!” 此时,一声凄厉的哭声传来,原来前方还跪着一人,“还望雷严上仙为我做主,为那些受伤的同门做主。占着有上神撑腰,柳随之平时就嚣张惯了。轻灵界诸多弟子,因她的天劫被无辜连累,对她早有怨言。这次,她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地追杀我,实不念及同门之情!真是无情无义!”沈一一委屈地哭花了脸,说出无情无义之词的时候,面露无惧。 沈一一本是到司命殿询问渡劫一事,正巧撞见柳随之动手重伤了两人,惊呼逃跑。柳随之觉察来人,竟如此巧合,那就把旧账算一算。正要出手,却不幸被雷严君拦下。 薛东鹂一听这话,那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气得直跺脚,怒火攻心啊!恨不得冲上前去扇她几个大耳光,让她闭嘴啊!看着四处被她煽动情绪的上仙们,实在憋不住,正欲出头,却见张仙韵一脸严肃,摇头示意。 “霄上神。若问不出什么,那便让开吧。不要耽误我施刑!” 李故之紧蹙眉头,看着不说话的随之,心头焦急。回头道,“不知,雷严君要对我徒儿施以何刑。” “五极雷刑。” 雷严君除了结界出名,还有一术令人闻风丧胆,便是极雷之刑。 多一极,就承载了近多少年的修为。雷电之刑,虽不及飞升历劫那般威力浩大,走势迅猛。却是高度密集,过程极为折磨。 雷严君真是丝毫不顾及上神的颜面,他似乎也想知道青霄殿的这个弟子,到底有几分实力。 第28章 拨弄是非者,是扛不住天雷滚滚的!! 释灵大殿上,众仙皆对此刑罚表示赞同。李故之默默地捏紧了拳头,仍想极力挽救下: “五极雷刑?我这徒儿刚渡完第五劫。这不是要让她魂飞魄散吗?!” “霄上神,救徒心切,本君自然明白。只是此等孽徒,目无界法,残害同门,实属大罪!若今日不严加管教,给予应有的惩罚,那灵界山如何约束管治众人!给众仙者警醒!上神,你还想包庇不成,这恐难服众啊!”雷严君怒吼道。 雷严君此人,最喜欢的就是用刑法办事,不容有情。严刑底下出忠徒,用刑教人。他说过一句名言,“严刑逼供,若真是心中坦荡清白之人,怎会屈打成招。肯屈打成招的,也是个懦弱无用之人,也该死。” 一群仙者的附和,皆在指责堂堂上神,还想徇私舞弊,偏袒包庇。 “雷严君,还请给我一点时间。若事实如此,我绝不袒护。”李故之十分真诚地作揖,便回过头,缓缓地走到柳随之的面前。 柳随之低垂着头,那李故之便俯身下跪,看着她。 “我的徒儿,从不会无故伤人,定然是有缘由的。随之,师父不知道你发生何事了,但现在师父在这里,你告诉师父。” 柳随之听到了师父话里的真切、担忧,她迟钝地抬起头,看向师父,眼里充满了顾虑、担忧、悲伤,转而又笑了出来,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笑,似在告诉师父她没事,切莫担心。可李故之怎能不担心啊!为什么随之的眼里尽是哀伤,为什么事到临头,她还在安抚师父。他仿佛见过,这种凄苦哀怨的神情。他知道她一定受到了极为致命的伤害。 “你这倒霉孩子!还笑!都什么时候了,雷严的刑法可不是开玩笑的!”李故之气得咬牙切齿。 “上神!你不要在那里拖时间了!今日之刑,绝不容她躲过!”雷严君再次吼道。 李故之心中万分急切,这雷刑可挨不得,起身想求情,“若我来替。。” “我不过是替灵界山清理门户,有何不对!”柳随之打断了师父的话,突然恢复了神志。 释灵大殿鸦雀无声,空气瞬间凝固。 柳随之竟然开口辩驳了!! 板上钉钉的事,她还能争辩个什么由头!!众仙好奇至极! “灵界山还轮不到一个小仙擅自做主!如此胆大妄为!”雷严君对着柳随之吼道,心想这个人竟如此嚣张放肆! “我不过是教训了几个乱嚼舌根、搬弄是非之人。大惊小怪,又没有危及他们的性命。”阴阳怪气地反驳道。 雷严君眯眼审视,“上神,你真是教出一个好徒弟。” 众人被柳随之这一番无视众生、嚣张做派的样子,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三两仙者纷纷交头指责。 “我的事,与霄上神无关。今日,何等刑罚,你判就是了,我绝无二话。不过,行刑前,还有件事想请教雷严上仙。” 雷严君等着她说,要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搞什么鬼。为何刚刚不说话,现在却是这副姿态。她一定是想狡辩,为自己开脱。 “我想请问,污蔑亵渎上神是什么罪责。” 此话一出,一旁的沈一一瞬间慌了神,强装镇定,心中暗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回想,柳随之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轻灵界传谣言的人数不胜数,不可能指认她。 “皆是死罪,当受五极雷刑。” 柳随之一笑,自己偏过头,轻声地对着沈一一说道,“你,就为我陪葬吧。” 沈一一被这诡异一笑,更是心慌,急忙说道,“上仙,她刚刚威胁我,说要拉我陪葬!请上仙尽早惩治,不要再拖延了!不然,小仙恐会被其加害!” “那你倒是说说,我好端端地为何要加害你?”一脸严肃,当即反驳她,没让她缓过神。 雷严君没说话,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息了声,他们自然也会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从追杀到惩处,只拿下了柳随之。只看到了青霄首席重伤同门,毁坏宫殿,却问不出缘由。 “这。。这我怎么知道。或许你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人呢?一时失心疯魔,就无辜伤人!我怎知自己做了什么,招惹到了你。诸位仙者,还请为我做主啊!” 柳随之一脸无语,无奈笑道。她真想不明白,竟然有人可以这样厚颜无耻!令人厌恶至极! 身后的张仙韵觉得时机来了,眼神示意到薛东鹂等人,轻声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如实禀告即可。” “雷严君!稍安勿躁。我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张仙韵身后跟着四人,神色轻松,悠哉上前。 薛东鹂望了一眼柳随之,走到雷严君前方,弯腰作揖,“小仙,薛东鹂。有事相告。” 雷严君看了看张仙韵,他一向游手好闲,竟也会插手此事?对着薛东鹂,叹气说道,“你说。” “沈一一此人,刁滑奸诈,手段卑劣。曾在轻灵界多次造谣,诋毁青霄首席和上神。” “你胡说什么呢!上仙!她们都是一伙的!她们。。”沈一一咆哮道,可转而被张仙韵的一个眼神吓到,不敢言语。 “青霄首席于日纳塔外渡劫,误伤同门。期间曾多次赠予丹药给受伤弟子,但都经由沈一一的手。我问过受伤弟子,他们表示并未收到过任何疗伤药物。问过与沈一一相处较好的几名同门弟子,她们说,这些丹药都是柳随之单独赠给沈一一的,并未对受伤弟子有半点关照。” 沈一一神色慌张,身体开始不住颤抖。 “二个月前,她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在不少同门间捏造谣言,”些许停顿,“讲首席与霄上神存在不堪私情,还曾恶意揣测首席的修为来之不端。此等造谣生事,颠倒黑白的小人,是有何胆子,亵渎上神和首席。请雷严君明察!” “薛东鹂!你才是那个小人!你污蔑我!你为何要陷害我!”沈一一上前扒拉着薛东鹂,行为疯魔。 李故之听之略略震惊,他怎么从未听随之讲过这些!私情?什么私情?轻灵界的人在谈论随之什么?! “你当释灵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放肆撒泼!”张仙韵严肃地说道,吓得沈一一颤抖着身体,不敢吱声。 雷严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破事。可如今这情形,众人皆在。绝不能敷衍了事、搪塞众人! “你说的,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话音未落,薛东鹂身后的蓝翩若立即走于东鹂身侧,作揖道,“小仙,轻灵界第二重首席,蓝翩若,愿为其作证,东鹂师妹所言非虚。此事事关重大,我等多次探查,询问了尽五成轻灵界弟子,寻其造谣源头,皆指向沈一一此人。” “我等,愿为其作证!”顾炎和欧阳烁一同说道。 薛东鹂颇为感激地看向蓝翩若,点了点头,随后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雷严上仙,此为物证。这是当日首席赠予丹药所用的瓷瓶,上面有青霄殿独有的图文,我从沈一一的房内找到。另外还有好一些明显地摆放在她的床头木盒上,您可派弟子前去查证。” 这些丹药都是拿来炫耀的,所以摆放地如此明显,可谁曾想,这竟被人当成把柄。 “薛东鹂!!你怎敢私闯我房间的!你偷拿我东西!!!难道你们!!你们就没收到柳随之的东西嘛!!你们拿了她的好处!栽赃陷害给我!!上仙!!他们陷害我啊!!”声嘶力竭,整个场面被沈一一搞得嘈杂不堪。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何来偷一说。”东鹂翻了个白眼,厌恶地说道。 沈一一仍想极力辩驳,死命咬住柳随之与她们四人关系匪浅,实属陷害! “你说他们诬陷你?我问你,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上神跟青霄首席行为不端,举止甚密。又是从何处听到的谣言,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张仙韵难得一副严厉的咄咄逼人之态。 “我。。我.。。他,他们都这样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也不清楚!!” “他们?他们是谁?你若不清楚,那就是你一直在胡扯捏造,亵渎上神,愚弄众仙!” “不敢!我不敢!我没有捏造上神的谣言!这轻灵界的弟子都在传的,你们随便抓上来几个,他们十有八九地都传过的!不是我一个人!不是!!上仙,我知错了!我。。。”突然又开始求饶了。 看来水落石出了。 雷严君十分不耐烦地示意身后弟子,此等搬弄是非、善耍心计之人,绝非是修仙之材。 两个弟子便动手,拖着沈一一往刑台上走,那锁仙链一旦捆绑,直到刑罚结束或者死亡才会自动散去。此时,那沈一一撒泼打滚,被捆在了柳随之身侧一步远。 “随之师姐。你求求情啊~我不敢了!师姐,你救救我吧。”泪流满面。 薛东鹂看着沈一一那副狼狈样,着实泄愤,刚想着,那随之应该不用施刑了吧,正松懈之时。 “柳随之重伤同门、烧毁司命殿,也是不争的事实。判二人同罪,五极雷刑,立刻行刑!” 薛东鹂睁大了双眼,慌张地对着柳随之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柳随之看着薛东鹂一脸慌张焦急,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但或许更多的是欣慰吧,是感激。本来她还想说一些气话。比如出手伤人,纯粹是因为看人不爽,泄愤罢了,司命殿也是顺手烧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吧。谢谢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最后,便淡然笑道,“谢谢。” “大家为你努力辩解了这么多。可你在做什么!”李故之十分气愤,纵使她有过错,也不该如此颓靡低沉。 听出李故之言语里的愤怒。她似乎也没有在意,好似今日的惩处对她无关紧要! 她心中默念, 有一颗上神宿命星,呈破裂之状,大有陨灭消散的征兆。 司命殿盘天时劫数,这命盘里早已定好。这不是天劫造成的,这是人祸! 人祸?是指谁呢?飞升历劫,早已断去凡尘气数,祸福散去。 不是地上之事,便是别处! 这人祸。。。可不就是她自己吗? “好!柳随之啊!我看你真的是皮痒得很。让你吃点苦头也好!”说罢,甩手离去! 李故之心里自有盘算。雷严君自负,柳随之渡五道天劫,便下五级雷刑。一极即废去五百年修为,多一极惩处都是浪费。就算不魂飞魄散,也会降她为废人。可他的雷刑纵使再厉害,跟天劫还是天差地别的。他还是低估了柳随之,她是个渡双重劫都不痛不痒的人,灵基稳固,灵气极难涣散。只是这百年间,疏于对随之伤势的复查,不知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五极雷刑,不仅会废她一定的修为,更怕引发旧伤。李故之一直不想让他人知晓柳随之真正的实力。 “行刑!” 一声令下,刑台上空瞬间凝聚了滚滚黑云。 第一道雷。 沈一一口吐鲜血,全身麻痹,青筋爆裂。 第二道雷。 沈一一七窍流血,身体已经惨不忍睹,鲜血淋漓,垂死之际。 第三道雷。 捆仙链断了,沈一一瞪着血淋淋的眼,看着柳随之,倒在血泊中,大口喘息直至呼吸停止。 柳随之低着头,沉默着。嘴角稍稍溢出了一丝鲜血。 雷严君眯着眼,开始正视眼前这个青霄首席。他的心中似有一丝思虑,若柳随之日后不服约束,恐会给灵界山带来不少祸端! 第四道、第五道同时袭来,从柳随之的胸腔之处,贯穿而出,一口鲜血呕出,面红耳赤,心绪震荡。 缕缕云烟随风舞起,呈灰暗亚白之色,沈一一殒命,魂飞魄散,只留地上一滩血渍和些许骨灰杂质。 刑毕,雷严君拂袖离去,这简直是一场闹剧,荒唐之极。 薛东鹂快步走向柳随之,却被她一手拒绝,迟缓地站起身来,踏风而上,撇众人而去。 “你快去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张仙韵说道。 释灵大殿上,众仙散去,顿时空旷了不少。刑台上,骨灰沉淀,最后也在一缕缕风中,逐渐消散。 “罪有应得!”薛东鹂望着眼前的一滩血水说道,可她眼里似没有一丝得胜喜悦,也没有了泄愤表情,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薛东鹂想要质问她,可似乎,一切愤怒都随着风,随着这空中的缕缕尘烟,变得沉默,无言可说! “我看,柳随之回去,会被她师父打死!你们看到她师父那咬牙,腮帮子都大了的样子没有!!”顾炎突兀的一句话,瞬间拉回众人的惆怅!! 薛东鹂白了一眼,当即一个侧踢腿! 匆匆两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第29章 就算误入点点歧途,又何妨!! 青霄殿前的石子路上,柳随之刚一落地,腿脚无力,便径直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喘息。 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她虚脱地抬着眼皮,费劲地擦拭嘴角的血,撑着一口硬气,楞是没在他人面前示弱。 片刻,察觉到后方有人,于是起身要走。 “柳随之!你给我站住!” 勉强挺直了身板,背对着李故之。 这一副倔强的模样,让他气得牙痒痒。他强忍着怒气,颇为担忧道,“给师父看看伤势,有没有引发旧伤!” 李故之是真的很心疼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徒弟。即便犯错,也把随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慢慢接近,想去探查她的心脉。 一拂袖,一躲闪。柳随之神情复杂,侧着脸不说话。 师徒俩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就算芝麻大点的事,你都会跟师父说。。。” “够了!”一声怒吼,“从前是从前!今日之事,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残害同门,烧毁司命殿,狂妄自大,为所欲为。。。原来我一直是个祸害。哈哈哈哈。。为何明明我事事忍让,委曲求全,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只见柳随之来回宣泄,一跺脚吼道:“我不是你!你有息事宁人、怜悯众生的心,我可没有!我真的是受够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就凭这些货色也配跟我斗!”说罢,正对上李故之黯然神伤的脸,顿生悔意。 她把话说过了。 抿嘴,赌气,决然离去。 李故之一脸哀怨,柳随之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这样。他突然觉得好难过,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这孩子,也怨她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为什么要凶他! 赶来的张仙韵,拍了拍他肩膀,意为安抚。“走吧。去司命殿问问。” 二人匆匆赶到司命殿。 司命殿各处,破木砖瓦,废墟成堆,仍伴有缕缕黑烟。 许多司命小司见到青霄殿上神来了,直愣愣地站着,皆是黑炭脸、破布衣,狼狈不堪。 司命迎客前殿,被毁去大半,一屋檐角轰然崩塌,烧灼痕迹遍地。 李故之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错愕,如此破败惨重,心里叹道:柳随之是下多重的手啊! 一见来人,太翁仙君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司命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把我的命也拿走吧!!”一旁有几个弟子搀扶着。 “太翁,您还是节哀吧!你看,上神亲自给您赔罪来了。”张仙韵一边安慰,一边拼命给李故之使眼色。 太翁仙君停止鬼哭狼嚎,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李故之那叫一个气啊,立刻吹胡子瞪眼,“你竟还有胆子来!干脆把后殿一锅端了得了呗!你看看你那徒弟干的好事!”越说越气,直接冲过去抓着李故之的衣领不放,吼着还我司命殿。 李故之用扇别开太翁,心里略微沉重,“我徒弟还小!她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的!你这样!你清点下毁坏器物,我青霄殿定会补偿你!” “什么不知道?!嗷!一句还小就将一切搪塞过去!你们师徒俩当老夫是好欺负的嘛?!果然老的老,小的更是忤逆狂悖!” “我警告你!太翁老儿,随之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礼仪界规那是从小就培养起的!我好意找你求和,你切莫再伤我的弟子!否则我跟你拼命!” “迎客大殿四处阁楼高墙;那飞升历劫的书籍;大大小小的木器、摆件;诸多司命小司的伤情,还有两个至今未醒。。你看。。” “咳咳~她是我捡来的。”李故之听着头大,“唉!太翁~我这不是来慰问你嘛~”说罢,颇为歉意地鞠躬作揖。 太翁仙君看李故之这滑头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来回哼了好几声。 张仙韵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太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尽量去挽救。我和故之定当竭力协助。所幸,宿命阁安然无恙。那两名重伤弟子,我也会安排人用心医治。” “诶!那两名重伤弟子,医仙有来看过了吗?何时能醒?”李故之询问。 “哼!血肉模糊、筋骨断裂,脏腑俱损,气血淤堵。如此惨烈,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太翁气道。 李故之大呼可惜,他本来还想从他们那里找到柳随之到底因何缘由招惹是非。 “那今日随之来此,是何人接待,是有何事?”张仙韵补充问道。 此时,一旁的小司回道,“是我接待。青霄首席只是来了解参观下宿命阁,便离去了。” “可有何异常?” “并无。小司接待时,青霄首席只是询问了一般弟子都会询问的问题,并无任何异常举动。” “那为何好端端地会跟司命掌侍起了争执?”仙韵接着问。 礼轻回道,“不知。小司不知他们何时、因何理由起了争执。我也是听到动静,才出司命殿的。” 一席问话,不知缘由。看来,除柳随之和那两个重伤弟子外,无人知晓其矛盾。 自刑过那日起,柳随之闭门不出。连李故之都不知道她情况如何。薛东鹂等人多次询问,得到的答复,皆是一无所知。 其实李故之或者释灵界从未给她下过闭门思过,禁足于青霄殿的命令,可柳随之如此行为,倒是表现得颇为老实知错,让那些尊长仙者省心不少,闲言碎语也白准备了。 大约半月后,柳随之总是下界一段时间,回来又闭关数日,殿内偶尔传出琴音。这引得李故之十分好奇,难道是借琴抒发自己的惆怅吗?每次外出都是悄然无息的,李故之也是一次夜里怅然失眠,才知道随之时不时地会偷摸下界。于是潜伏数日,寻机跟踪。可一旦被柳随之发现有人跟踪,她便从原本荒凉偏僻的地方拐到城里,买些酒便回去了。就这样,李故之天真地认为徒弟只是心情不好,便不再跟踪打扰了。唯一奇怪的是,她每每下界修行归来,闭关的数日间,从不修炼打坐,连最基本的术法、剑术都不施展,只在房内弹琴。这些都是李故之偷窥得到的结论,他在想,柳随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道要放弃仙术,弃仙从乐? 柳随之从下界归来不久的某一日,心情颇好地坐在碧潭旁的石桌前抚琴。 李故之一脸阴沉地走来,停在了柳随之的面前,不言语。 柳随之好奇地抬眼看了几眼,又继续抚着琴,悠哉说道,“师父,你若是没什么话说,我便回偏殿了。” “之前司命殿那两名被你打伤的弟子,今早被人发现,已经死了。” “死了?”柳随之停下手,颇为诧异,像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转眼一想,嘴角一笑,“也好。那你来问我,是在怀疑我?” “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李故之一脸严肃。 柳随之低头笑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应得的。” “你知道,他们躺了将近一月,这几天才见伤势好转,大有苏醒的可能。我和仙韵两人,这几天忙上忙下,就等着他们醒来。可谁知,今天仙韵告诉我,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等着他们醒,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何要伤他们,跟他们有何过节罢了。他们死了,你没办法问了,就在这里质问我?!” “柳随之!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还你一个清白!可现在他们死了,你的嫌疑最大。现在谁也没办法说清,在他们眼中,你本就已经。。” 拍桌,愤然起身,“本就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吗?请问现在是有何证据指认杀人的是我?跟从来一样吗?凭空捏造,光靠几句谣言猜忌,就能定我的罪了是吗?” 李故之顿住,哑口无言。 听张仙韵说了众多不堪入耳的谣言。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全担在了柳随之一人身上。不免心生些许愧疚。他不是怀疑她,他是怕别人怀疑她。 柳随之顿感虚浮,感觉整个人摇摇欲坠,便想甩手走人。 “你去哪里?!”李故之拉住了柳随之的手,就在碰触到随之手的一瞬间,满脸震惊。 柳随之像是觉察到什么,慌乱地甩开了李故之的手,一脸心虚的样子。 “你的灵力呢?你的修为到哪里去了?!”李故之感觉随之的情形十分不妙,着急地想要去探视她的修为灵基。 柳随之往后一躲,“没什么,只是灵力暂失而已。” “什么叫灵力暂失。好端端地怎么就没有灵力了?雷严的五极雷刑不至于让你散去全部修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李故之一脸疑虑,面带怒色。她知道,若她还不讲实情,师父铁定要被她气死,且忧思忧虑。内心深处,她不想让师父为难担忧。 柳随之低眉垂眸,慢悠悠地回到石桌前,坐下来,拨弄了几下琴。 “我被那雷严君废去了几百年的修为,这个坑我自然是要想办法补回来。修习灵术,效果太慢。您既然教了我巫族禁术,我当然得利用好。不得不说,使用巫蛊之力,修为来得真快。只是灵力和巫力频繁运转,造成了些许力量冲突,经脉错乱,从而导致我的灵力涣散罢了。不过也没事,安心休养几日,舒经活络,灵力自然就回来了。” 李故之一脸震惊地听完她的一番话,愤怒说道,“为师当日是如何说的,巫术损人损己,万不可频繁过度。灵力涣散是小,若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该当如何啊!” 两种或多种力量因为特质、属性的不同,正常来说,是不允许共存的。若长期频繁切换不同力量,极易造成脉络堵塞,就好比不同根绳子因使用不当,造成死结。最后,无论哪一种力量都凝聚不起来,修为顿失,如同一个凡人。此时,要么废去一身修为,重新练过。要么就花时间,慢慢梳理。暂时失去修为,还算小事。若经脉错乱,各种力量在体内游走乱窜,失去修为的身体甚为虚弱,不堪忍受身体上的痛苦,就极易走火入魔,神形俱灭。 “我问你,该当如何啊!”李故之再次质问。难怪每次回来,都要关起来几天,敢情是这样啊! 柳随之不敢看师父。 “你现在就如同一个凡人。随随便便一个小妖就能杀死你。如此危险的处境,你。。” “所以,我这不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哪里也没去吗?!您就不要再说我了!!”大声说完,突然头重脚轻,便闭眼向后倒了过去。 一把接住,所幸不是一头栽石桌上。 李故之心中气愤,自己的徒弟胆子愈发大了!真想拿扇子,狠狠捶她脑子几下! 可她是李故之一手养大,这做爹娘的心,真不想她出一点点事。 李故之将柳随之背回偏殿,慢慢放下,让其端坐着凝神。 因力量上的冲撞造成她浑身无力,浑身透着蚀骨般的疼痛。霎时脸色惨白、冷汗不止。 李故之看着她一脸痛苦之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与她身后坐下,助她梳理乱成一团的脉络,将巫蛊之力逼至身体一角,让灵力能重新融入全身,助其自我修复。 良久,柳随之缓缓睁眼,松了松肩膀,“别动!安静!”却被李故之一声呵斥! 一番梳理打坐,柳随之伸出手来凝聚灵力,无色的灵气激荡时有时无,凝聚一会儿又转瞬即逝。 “师父,灵力回来些了。” 李故之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说道:“随之,修为损失了,我们可以慢慢修补。咱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去各处游历,寻奇珍异宝。但千万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如果今天不是被我发现,你是不是就不说了?你若出了什么危险,你让师父一个人怎么办?”一阵心酸,想抹眼泪。 柳随之觉得自己有点小过分了,用巫术填补修为,明知不是正道,可仍是抱着侥幸的态度,以身试法。其实她用\\\"献祭噬\\\"只利用小精怪,每次都只用一成灵力献祭。捕杀的猎物祭品也都是小精怪。也实在不敢捕杀大型妖兽,主要是怕灵力献祭的多,自己会没命跑路。所以就靠猎杀的量取胜,多试多杀。因使用的次数多了,刚开始出现灵力涣散的症状,着实把柳随之吓得夜不能寐,来回折腾。尝试过吃灵药补救,休息睡觉,最后发现琴术可以安抚心绪,缓解疼痛,调养个几日,灵力便恢复了。久而久之,柳随之就决定如此,填补修为。 “对不起。我不会了。” 第30章 桃花流水 情窦初开 柳随之面露愧意,低头自省。 李故之见其一副可怜样,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巾,像小时候,给柳随之使劲地抹了抹脸,任意揉搓着她的脸蛋,顺带理了理头发。 见她虚弱,俯身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好好休养,司命殿的事我跟仙韵再商量商量。这几日,不便下界,以免落人口舌。” 柳随之双手环抱着李故之的脖颈,侧脸靠在师父的肩头上,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木香,似听到了他自然安稳的心跳。小时候,柳随之调皮睡不着,师父总这样抱着她,轻轻拍着,怀抱似摇篮,安抚着她入睡。 李故之见柳随之现在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顿感一丝好笑,故作气愤地歪头砸了下柳随之的脑袋。 怀里一惊,像只小狗。 喜悦之声在耳,柳随之愣愣地看着师父,转而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无意间,脸颊似染上一抹绯色。 行至床头,“快把你的爪子拿下来!师父还有正事。”见其半天不撒手,催促道。 她似有一丝羞怯,滚到床榻上,直接翻过身,不予直视。 “还跟小孩子似的!”说完,便离去了。 房门一关,柳随之缓缓睁眼,面容安静,眼神却格外冷漠,似变了一个人。 本来不出数月,便可渡双生劫了。若不是司命殿那两个弟子碍事,也不至于被雷严惩处。想到此处,她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无心修养,坐起身子,拿起放在床头的唤生剑,来回端详,眼神变得锐利。又突然双眉紧蹙,“也罢。区区几百年的修为,凭我的实力,迟早会回来的。”柳随之不会再用巫术了。此念一起,便惹得唤生剑鸣声不断,似乎在抱怨。红石一闪,仍有蛊惑之意。 “哼,就凭你,想乱我心志?”一声冷笑,斜眼看向唤生剑,“你放心吧。有我在的一天,我定会助你早日化身,绝不会埋没于你。”神情似乎意有所指,透着一分邪气。 是夜 清风拂帐,烛光忽闪。 柳随之紧紧抱着唤生剑,就卧在地上。 李故之才与张仙韵商量出一致供词,面色稍稍轻松,一回来,便想过来探望柳随之的伤情。 青灯未熄,透着纱窗缝,看了半天,许久才在地上寻到一团影子。 “这孩子!尽不让人省心。”轻叹一口气,便屏息偷偷潜入。 晚风袭入,吹得殿内轻帐四面飞舞。 柳随之着一身妃色薄纱,微弱烛光拂过,似勾勒出一丝曼妙。 李故之抬眼望了望,四面漏风,这么凉,怎么睡得安稳。于是蹑手蹑脚,将唤生剑抽出,缓缓将她抱起,挪着小步,欲将她放回床榻。 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到柳随之,吃力放下,并将被褥盖好,正欲离去。 柳随之很大幅度地一个翻身,吓到了李故之,难道她醒了?还是踢被子了? 烛光昏暗,风声止息。 空中似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呓语,“师父,我喜欢你。” 身躯一震,李故之瞪着疑惑的眼睛,看了看柳随之,见其双眼闭合,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这一刹那,实在是太静了。 李故之怀疑自己是因为最近忧思过多,疲劳过度,从而双耳出现幻听。他摇了摇头,怎么听到这么肉麻的幻听?柳随之可从不说这些直白肉麻的话! 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想,“这孩子从小把我当亲娘看,喜欢也属常事吧。” 反复确认那是梦话,点了点头,便坦然离去。 只是。。只是怎么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这呓语听着并不是模糊不清,而且清醒肯定的语气。这让李故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司命殿那两名弟子突然暴毙,张仙韵颇费了些心思,替柳随之据理力争。因司命殿众多宫殿都有仙士看守,并无异象。上神为柳随之作保,说她并无外出记录,有不在场证明,此事便不了了之。算司命殿那两个仙士倒霉,怪自己命薄吧。这件事,释灵界倒是没说什么,上仙上神们谁会为两个小司费心。灵界山开山以来,光是飞升历劫就记不清有多少亡魂了。可在轻灵界,却是个引人公愤的大事。难道司命小司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突然暴毙,定是拿住了柳随之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又有上神撑腰,且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只能让这个凶手逍遥法外!真是世道不公,强权当道! 柳随之依师父嘱托,并未下界,故而听不见这些闲言碎语。 可这些话时不时地会传入薛东鹂等人的耳朵里。 “整整三月了。我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随之了。”在梨花林里,薛东鹂靠着大树叹道。 顾炎边分神看看老大那边,边回头对东鹂点头说对对对。 此刻,蓝翩若跟欧阳烁在不远处相互切磋。 “你别担心啦。柳随之她要是能下来,肯定第一时间来找你。只是她现在定是被她师父禁足了。” “还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惹得我心烦!我才不会相信随之会杀人。整日里不忙着修炼,尽扯些没实证的废话。” “既知是些无稽之谈,薛师妹又何必在意。”欧阳烁从不远处走来,蓝翩若若有所思。 “对呀!既是无稽之谈,我都不在意!你又担心什么?!”略带些许轻松不羁的声响突然从头顶响起。 薛东鹂猛然一抬头,满眼惊喜,“随之!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待在树上做什么!”只见,柳随之一身桃色纱衣,扎一小撮碎发马尾,飘逸仙然。眉眼含笑,气定神闲地蹲靠在梨树上,一袭长裙,飘落下来。 蓝翩若记得从前的柳随之像是一幅清丽色冷的山水画。今日一见,桃色让她多了几分女子的妖娆,原来懵懂稚嫩的眼神,到如今,似乎参杂了一丝魅惑的韵味,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柳随之嘴角一笑,飞身下来。“方才,见你们在比试,不好打扰。” 薛东鹂直接上前抱住了柳随之,“你可担心死我了。伤势如何了。上神没有为难你吧!” “伤势?你说的雷刑吗?那刑罚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伸着手,转了一圈。 看着她毫发未伤的样子,不由地想到沈一一的惨烈。四人仍是一阵担忧,但着实是佩服柳随之的实力。 “哦。上次释灵殿,多谢各位为我作证。随之在此,叩首拜谢。”柳随之分外客气地鞠了一躬。 “你这是做什么呀!大家都是朋友。本就是那旁人先污蔑的你,我们也是为了纠正黑白!”薛东鹂气着说,他人也跟着附和。 “嗯。我刚刚其实在看你们比试。”柳随之对着一旁的欧阳烁说到,“你为何不用那套《君子剑》,那陌上如玉跟上凌然傲骨,一套连招下来,就算不赢,也不会落后这么多。” 欧阳烁一听,脸微红,似有些不好意思,愧对了这本剑谱。 “师姐,这本书里,虽然招式和讲解很详尽,可实际操练,却发现很多招式连不上,无法转变。不知如何能达到书中所诉。” 柳随之一想,对哦,有些剑式的姿势、灵力转变都是要特殊讲解的。即使拿到剑谱,靠着自己的天赋勉强掌握了一些奥义,还不一定能完全参悟。 “我学习这本剑谱的时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若不提醒,我都忘了师父确实是讲解了多次,我才勉强领悟参透。那好,我便先讲解我刚刚说的那套连招。”柳随之四下寻望,才发现自己没带佩剑,摸索着两边腰间,一阵苦恼,“呀~我没带。。那什么。” 蓝翩若单手提剑,“若不嫌弃,用这个吧。” 蓝色鳞纹剑-逆水,清墨冷冽, 很符合蓝翩若的气质。 “自然不嫌。”柳随之很直接地接过这柄剑,接过手的一刹那,那“逆水”剑突然发出了嗡嗡的鸣声,浅浅光晕一圈圈染开。 这不是排斥的现象,蓝翩若一听,心神慌张,“逆水!”,一声呵斥,鸣声戛然而止。 “嚯,你的剑,鸣声似绵绵细雨,流水潺潺,颇为好听。不像我的唤生,剑鸣声如鬼哭狼嚎般,凄厉慎人。” 蓝翩若脸染绯色,垂下眼帘。柳随之见他似有一股恼意,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那好。欧阳烁,我就先过一遍刚刚说过的那套连招。所谓君子,出招如行事,光明磊落且正面应对,绝不剑下生风,参杂暗招。陌上如玉,执剑御前,款款临风,步上生风。灵力输入的重心在腰间,脚下,才能步伐稳健,稳固扎实,切勿为了招式威力,将灵力过分注入剑锋,使其看着笨重,头重脚轻而失去重心。剑风直面决然,偏偏出尘。如此,便能灵活转变。对方攻上,力为下。对方攻下,力为上。总而言之,就是应对自如,屹立不倒。接着,凌然傲骨,剑锋起兮,拾其空缺遗漏,执剑凝力,长驱直入。” 说着,一股旋转而出的风力,袭地而起,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梨花瓣叶,直冲远方的梨树。霎时,梨花漫天,翻涌而上。 柳随之执剑于身后,“简单地说,就是要潇洒坦荡!你懂了吗?” 薛东鹂跟顾炎瞅着剑气威势,一脸懵圈。 欧阳烁收起了些许震惊,“略懂一些。”更为谦虚。 方才,若看得没错,柳随之可能连一成的灵力都没用上,一套高阶剑术施展起来,得心应手,竟毫不费力。 “你的剑。”柳随之将剑递出,“奇怪,通常灵剑都是认主的。可我怎么用得如此顺手。” 此话一出,蓝翩若瞬间哽住,其他三人似懂非懂地憋着笑。他们想说,蓝翩若的剑真的是出了名的认主,谁不小心碰触都会全身发颤,如堕入无底冰窖那般冰裂刺骨。 “逆水剑慕强,所以不敢造次吧。”蓝翩若强行压制着逆水,冷冷说道。 柳随之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远处一声钟鸣传来,悠远缥缈。 这是灵界山开始授课讲习的声音,梨树林上空,一道道剑光接二连三地飞往各处授课大殿。 “你来得真是不巧!我们也要赶着去上课了。今日是云峦上仙的课,我们几个可不敢迟到。”薛东鹂眼中满是不舍。 柳随之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但想来他们授课的那位上仙,应该是个严肃苛刻的人,要是如雷严那般,那可不得了。 “你们去吧。别迟到了。我一会儿便回去了。” 望着四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柳随之突然有点好奇他们平日里是怎么上课的,诶?反正自己闲来无事,不如也去凑凑热闹得了。 修仙除了断尘缘外,首当任务便是褪去凡胎肉骨,长生不老。只有完成此两道天劫,才有资格去领悟万物,看尽沧海桑田。 为便于管理,灵界山将长生不老归为一重。所以在轻灵界的第二重,两处格外明显的山坳里分别设立宫殿,命名为长生殿和太息殿。 此刻,薛东鹂等人火急火燎地赶往太息殿。 一脸严肃的云峦上仙望着刚冲进来的蓝翩若等人,略皱眉,暗想,“终日厮混,还是被影响了。” 平日里的薛东鹂和顾炎总是迟到,摸鱼打诨。早惹得几个授课仙师不爽,果然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烂泥扶不上墙! 云峦上仙深叹一口气,对着众人,“我希望有些人,自己懈怠懒散就算了,但不要影响累及他人。即使同门情谊深厚,也要有羞愧之心。”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薛东鹂等人,这就是东鹂不喜欢蓝翩若的其中一个原因,同样都是修仙者,自己是拖沓点,可又没硬逼着旁人也如此自由散漫!怎么就如此偏袒,任何不好的结果都像是她拖累的呢! “云峦上仙,方才我与欧阳烁在切磋探讨,过分投入,耽误了些时辰。薛师妹跟顾炎因催促我等,才会被我连累迟到。诸位,抱歉。”蓝翩若冲着其他同门,微微鞠躬致歉。 云峦上仙略有些尴尬,叹气,“即是如此,下次注意吧。开始听课!” 柳随之一路跟随他们,待众人差不多到齐的样子,才偷摸躲进了一处屏风后,偷听了起来。 第31章 杀鸡儆猴 以儆效尤 今日,云峦在太息殿内,讲解了何物可以炼制成法宝。 法宝可辅助之用,亦可封印或杀伤之用。法宝的形式多样,有灵性,但皆为死物。可以是一个物件,一把梳子、一柄拂尘等;也可以是自然生产的灵物,一块灵石、沧海遗珠等;更可以是自己炼制构建的宝物,取天地之材,加以巧妙的工艺和术法禁制,施与力量铸造。如一座琉璃塔、一块驱邪令等。 云峦上仙施展了自己的法宝,那柄贴身端着的银白色拂尘,一记拂过,灵气化风,醒神清心。 柳随之于屏风后,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细细思考:“嗯。。。真刀真枪地拼了这么多年,真是越学越糊涂!我应当早早地练个法宝出来呀!日后也不必费那些口舌,直接法宝伺候,还省力许多。” 其实李故之早年间也想给她准备一些杀伤力较大的法宝,可转念一想,过分地依赖外物,可能会认不清自己本身的实力,甚至会对修炼抱有懈怠。 柳随之来回打量自己,虽没件像样的法宝,总该有些东西可以拿来打造法宝吧!于是细数了一番自己浑身上下的家当,一块青玉腰牌、一张乌木古琴和一把正在青霄殿睡觉的唤生剑。不会吧!修仙千年,这未免太穷酸了吧。一脸不死心,翻开自己的袖子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 定睛一看,瞬间被左手手腕上的黛蓝摇曳花印吸引。只是这花不像原来那般生动,似低垂沉睡。 柳随之轻轻扶上袖子,想了想自己的师父,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李故之怕是比她还要贫苦吧,除了满屋子的丹药,就剩一把破木扇,真可谓是两袖清风啊! 一个时辰后, 云峦甩拂尘离去。一众弟子还在四处结群讨论,并未离去。 “薛师妹,抱歉。”蓝翩若见薛东鹂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算了算了,反正我都习惯了。你也没做错什么,不能总怪罪到你头上。”薛东鹂还是颇为感谢蓝翩若方才的出面解释,算有义气。今日竟也学会跟柳随之搭茬,还将珍视的灵剑借给随之甩。看在这段时日的表现,心里算是对蓝翩若放下成见。 “诶?阿鹂,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嘛?诶?你们看见西边的太阳没有?怎么阿鹂今天这么善解人意啊~”顾炎不知死活地说着,本想着自己又可以装装大方,安抚下东鹂,借机搂搂抱抱什么的。 刚一说完,耳朵立刻被薛东鹂提起来,“你说什么?难道我以前很心胸狭隘吗?”瞪眼威胁道,顾炎疼得五官不自觉地扭曲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几名弟子,似又有趣事可谈。 “喂!你们还记得那柳随之的唤生剑吗?听仙韵上仙说,那是把上古灵剑,将来极有可能化为剑灵。剑灵,要经历数百万年的灵力洗礼,极为罕见中的罕见!想不到那柳随之,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一把。到时候人剑合一,心有灵犀,当真是一绝啊。”一弟子跺着碎脚,一脸羡慕。 “当年,跟蓝翩若比试的那次,运气好,见过一回。确实罕见,那剑像有思想一般,能自觉救主。” “就是啊~再厉害的法宝,跟那把剑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诶?你们说,怎么就她运气这么好啊!灵器宝物堆成山,住在释灵界最好的地界。有个上神撑腰,害死了人也不用偿命。你们知道那个沈一一吗?我也见过她几面,为人热情,落落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搬弄是非之人啊!” “哟!你没听说啊,死在她手底下的人,岂止是沈一一,司命殿的掌侍意外暴毙也多半跟她脱不了关系,仙韵上仙好一番说辞,才将此事压下。” 因这几人的闲言碎语,让一旁的几拨人也来了兴致,纷纷加入了声讨中,声音也愈发地大,全然忽略不远处的薛东鹂四人。 “我说,怎么现在轻灵界的修士不修仙,一个个当起长舌妇来了!无论讨论什么,都能扯到柳随之的身上啊!”薛东鹂声音盖过了那一群人。 此时,太息殿分为两拨人,乌泱泱、乱糟糟的十几号人,和薛东鹂四人,分别立于殿内两侧,两侧都放着几张方桌和蒲垫。 刚刚那个说沈一一为人好的男弟子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行事卑劣歹毒,还怕被人指责声讨?早知如此,又何必。。。” 薛东鹂很是郁闷地打断,“今天是在讨论法宝,你在扯什么与课上无关的事。随意污蔑,聚众生事,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不好意思,现在是课后,本就是随意讨论的时间,你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吧,你管我们讨论什么。什么下场?怎么现在薛东鹂有青霄首席撑腰,就威胁起我们这些普通修士了吗?难道讨论讨论,也会被同门拉拢作证,拉去释灵界处于极刑吗?”那人一脸嘲讽。 他明里暗里挑衅,指面前的这四人,因柳随之地位高,得罪不起,便趋炎附势,联合陷害同门师妹。 “你! !!那沈一一亵渎上神、捏造谣言是事实,证据确凿,她无法辩解。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我们几个,欺善怕恶,构陷同门啦?!” “哼,事实如何,自然都是仗着权势,随意编造给我们听罢了。我不屑与你争辩,谁不知道,你对那个青霄首席,殷勤谄媚地很。” 薛东鹂一口气堵在胸口,真想冲过去给他来个肘击,却被顾炎拉着,“申师弟,说话需谨慎。当日是在释灵大殿,雷严君亲自审问裁决。你是觉得雷严仙君的判决有误吗?” 申策刚刚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顿时吃扁噎住,略有些怒气,便想作罢离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临面一股劲风突然袭来,睁眼间,他已被击飞了回去,重重地砸在了一张方桌上,瞬间血气翻涌,青筋暴起。 两旁的人纷纷震惊,望着地上无声嚷疼的申策,和四分五裂的方桌,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殿门方向,鸦雀无声。 来者何人,竟突然强袭! 柳随之慢悠悠地从门内一旁的屏风后出来,面若冰霜,眼底却有一丝似有非有的骇人笑意,令人胆寒。 方才叽叽喳喳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架势神情,充满了杀意和玩弄,可如今也只能乖乖站着,谁也不敢逃。 薛东鹂等人,都有些许错愕,他们真的不知道柳随之竟然也在这里,是何时在这里的,是不是都已经听到了。 她走到申策的面前,垂眼看他几眼,便不再看。 “唉。。。”柳随之一声心累且失望的叹息,引得众人收缩着毛孔,不敢出气。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可以随意被欺辱、拿捏的错觉。是不是任何人的挑衅、揣测,我柳随之,都只会忍着?” 一句似玩笑的质问,众人凝眉不语。 柳随之往人多的一旁,锐利一撇,看他们也说不出什么玩意儿来。转而十分不屑地回过身,冷言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不用任何武器和术法,跟你比试一番。若你赢了,我二话不说,马上到雷严君面前,认罪伏法。若你输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只要在太息殿前,三跪九叩,说你错了,承认自己是个不自量力的废物。即可。” 倒在地上的申策满脸怒意,敢怒而不敢言,憋着气不敢应战。 “怎么?不敢?敢在人后扯是非,在人前却畏手畏脚。” 柳随之眼神犀利,步步逼近。 此时,门外突然有一股锐利气息冲着柳随之袭来,察觉身后有异,当即拂袖劈出一掌,想与其硬碰硬,相撞抵消。 两股灵气猛地碰撞,太息殿内霎时一番动荡。 柳随之倒退了两步,胸口一颤,抬眼看去,云峦上仙刚收起了拂尘,面容严肃。 “不知道,本座可有这个资格,替弟子一战,会一会你这个青霄首席。” “上仙!您不必替弟子出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就算惨死在她手下,我也绝不屈服。” 我去!这人前人后,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真叫人佩服啊!真是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啊!! “呵~方才连喘气都不敢,云峦上仙一来,便作出这副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模样。如此惺惺作态,倒真是个伪君子。” 一旁的薛东鹂苦思冥想了半天,眼睛一亮。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曾经思慕过沈一一的人。难怪你会替她说好话,可惜她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赠之物,她嫌弃地扭头就弃了。你倒是老实地很,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吧!” “薛东鹂!你胡说什么!柳随之!你方才偷袭于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你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我就怕了你。走,这就出去比!” “她敢!”云峦上仙怒目而视,“此等顽劣逆徒,品性败坏,目无尊长。今日我就替上神,好好调教一番。” “品性败坏,目无尊长。又是这番可笑的说辞。你比我年长是真,可如今我与你的修为相差无几。我敬你是长辈,望你不要插手。不要以为自己有仙品阶级,我就会怕了你。也别想当然地觉得我会让着你。” “你!如今你还未授封仙礼,就如此顽劣,行事嚣张!上神教出的弟子,真是!真令人意外啊!” “哈哈哈哈哈哈!!来回不过这三两句。我对你们这些个上仙真是失望啊!那我告诉你,我日后行事,必定愈加狂妄。这不正好给你们这帮没完没了的老家伙找点事情做吗?!”眼神一瞥,“你!躺在地上的那个,你能起来了吗?还要比试吗?” 云峦上仙向前一挡,“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欺辱我殿内弟子。” 柳随之双眼直视云峦,眼神锐利。 一众人等僵持许久,谁也不敢打破平静。 那躺在地下的申策实在是忍不住痛苦之色,嘶了一声。 无奈!可笑! 柳随之翻眼不屑,想来,谁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如果再次跟一个上仙产生矛盾,怕是师父会被释灵界的人为难。云峦也只是动怒警告,并未真的要跟青霄首席动手,毕竟她也不想在上神那边惹上麻烦。 平复了些许情绪,冷静了片刻,柳随之瞥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张方桌,伸手凝力。那方桌于空中,逐渐拉扯撕裂,最后化为木屑点点,扬撒殿内。 “若日后,还有人不自量力,挑起是非。我会让他尝尝这粉身碎骨的滋味。哼!”说罢,利落离去。 看着白花花的粉尘木屑飞扬飘洒,众人皆是后脊发凉,不住感叹。柳随之的实力与殿内弟子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其实破坏一个物件,让其四分五裂很容易。可如果单用灵力,不借助任何招式术法,去破坏一样东西,并精致到最微小的内部结构,这说明她的灵力淳厚且已经到了任意调整深浅的地步了,这就是上仙品阶的实力证明。 云峦上仙虽气愤此徒行事嚣张,可心中仍是震撼,修行千载,便有上仙之力。这可是常人修行三千载才能达到的境界。 “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还不如多用点心思在修为涵养上。申策!还不滚起来,闭门思过!”云峦上仙怒视着这帮没出息的弟子。 众人这才如逃命似的纷纷退出殿。 薛东鹂疾步冲出殿外,想寻找柳随之的身影。 四下寻望,一阵失望。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才刚见面,就碰到这一倒霉事!”面露难堪,唉声叹气。 方才柳随之在殿内的所作所为,让薛东鹂不由地也感到害怕。 她似乎捕捉不到任何柔和惬意的神情,那充满杀意玩味的眼神,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不免让薛东鹂有一丝困惑。 “柳随之,她今日好拽啊!老大!你觉得呢?像不像以前揍你的时候!”连顾炎也察觉出来了。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欧阳烁直接回道,“许是雷严仙君那一遭后,心性发生了变化。关于师姐的谣言一直不断,我们听之都倍感可恨,更何况是她莫名地背负上千年。” 薛东鹂一惊,“她不会怪我,方才没怎么帮她吧。”一脸担忧,她怕失去柳随之这个朋友。 蓝翩若出殿,一直未言语。 难道真的像欧阳烁说的那样,是人都会变的吗?为什么他总觉得无论遭受多少误解污蔑,柳随之始终会是那般:傻傻地歪着头,诧异道,“啊?” 数月未见,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翩若仰天叹息,一丝愁容不由地挂上眉梢。 翌日 晨雨骤停,屋檐上还滴着水,院内、石子路上皆是淋落的花瓣树叶。 一弟子晨起,今日轮到他打扫寝殿屋外的长道。他皱着眉头,眼睛像是还在朦胧睡意中,嘴里嘟囔着,应该是不想打扫雨后的石道。 一开门,几条腿晃晃悠悠地映入他的眼帘。他猛地一抬头,几个人以十分怪异的姿势垂挂在屋梁上,没有声响。 “救。。救命呐!来人啊!死人啦!死人啦?!” 此处的数十间寝殿外,皆有此状。 殿外屋梁上,白绳捆之,姿势怪异,分筋错骨,悬于高处。 第32章 对啊!人就是我揍的!能把我怎么样啊! 随着清晨值日的弟子声声嘶吼,事情很快地传遍轻灵界。 晨光普照,几名在轻灵界授课的上仙以及仙韵上仙纷纷赶至太息殿,此时殿内殿外已站满了人,殿中还躺着十几个东倒西歪的人。 事态严重,弟子们皆是忧郁惶恐的神情,上仙们也皆是满面严肃,怒气冲冲。 轻灵界出了这等事,行凶者真是给这几名上仙不小的压力,给轻灵界带去了极大的耻辱和挑衅。 张仙韵第一时间探查这些弟子的伤势,皆是疼痛至昏厥虚脱,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岂有此理哇!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全身上下竟多处骨折,这简直是生生折磨至残啊!真是可恶!”云峦上仙怒问道。 “此人行事,果断利落。伤及之处,皆是重要关节穴道,力道有度且毫无错漏,让人痛不欲生。伤筋动骨,怕是需要数把个月才能恢复。疗伤期间,触碰淤伤之处,也是极为痛苦。看来,这人是成心要折磨对方。”张仙韵起身,严肃道。 周遭的一众弟子霎时吵嚷不断,肃秦上仙顿时吼道,“还嫌不够乱嘛!灵界山,修仙秘境,何时发生过此等恶劣之事!竟有狂妄歹徒在我轻灵界肆意妄为而无人察觉,这简直是我轻灵界的耻辱!”来回怒视着这一群低头懦弱之徒,“今日,是谁先发现他们的。” 清晨执勤的弟子出来,“是弟子,我早上起来一开门,他们就。。就挂我门上了。我今日要执勤,昨晚便休息地早。我也不清楚,他们何时挂我门上的?我。。我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说完,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肃秦。 “其他各殿的弟子呢!也是如此吗?” 还有几个因听到惊吼声,出来查看,也看到一样的状况,皆点头示意。 看着这一帮无用的东西,肃秦上仙是真气得咬牙切齿,来回瞪着,又突然眯眼看了看,凝眸一指:“你!还有你!出来!” 蓝翩若和欧阳烁从人群中的缓缓走出。 “此事必是我灵界山内部之人做的。本座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给众仙和众弟子一个交代!”肃秦对其二人语气颇为平和,转而“你们这些个人,平日的修行也不知道修到哪里去了!此事未落之前,所有人都给我去领罚!”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仙韵上仙反复看了这十几人的伤势,微微皱眉,叹道,“我去准备一些上好的丹药。命医仙弟子尽快处理他们的伤势先。” 几名上仙一同离去后,殿内外的一众弟子才松了一口气,但个个心中无比苦闷,定是这个歹徒扫了那肃秦老儿的颜面,才使得众人无故受罚。但现在也不敢随意发怒乱诌,恐会落同样的下场。 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离去。 顾炎不由摇头叹道,“果然,这事又落老大他们身上了。我一开始就让他们别凑热闹!”此事刚出,不断有弟子朝太息殿涌去,顾炎早早地就在人群中将蓝翩若等人拦住,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别去。因为好几回了,上仙懒得处理的事物,最后都会托给老大他们,就会改变他们原本修行玩乐的行程。 薛东鹂更是叫苦连天,“怎么最近破事这么多啊!” 蓝翩若与欧阳烁倒是颇为沉着冷静,看着受伤弟子,突然对视一眼。这地上躺着的,正有昨日挑事的申策,怎会如此巧合,暗想不好。 这势必又会引起一番对柳随之的不利言论。 此事虽未发生在释灵界,但雷严君也略有耳闻。灵界山从未发生此等恶劣事件,皆是修仙之人,怎会如此极端。这根本就不把雷严仙君的以刑治人放在眼里!此事一出,各界重要机关要地并无异常,独独针对轻灵界弟子的就寝之处。可见,并不是外族之人潜入偷袭,而是内部之人作案。 许是此等恶性事件接连发生,不由地让雷严想起青霄殿的那位弟子。若灵界山弟子皆如柳随之那般行事做派,带去一股歪风邪气,迟早会给灵界山埋下大祸,届时真就永无安宁。为杜绝有人效仿、推崇,此事查出是何人,必定严惩不贷。故而,雷严施压于张仙韵,命他严厉彻查。他本就瞧不上张仙韵平日里的琴术课,一群弟子不是睡觉就是闲聊,皆被张仙韵养成了一帮松散懒慢之徒,才使得凶手有机可乘。若此事处理不善,张仙韵也不必下界授课了,改界规刑罚课好了。 此时 雨后的晨光,刚照到青霄殿,芳草鲜美,风清气爽。 李故之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走到石桌旁,端着身板,往偏殿来回张望。 “你在看什么呢?”张仙韵急匆匆地上来,直接一屁股坐下,连着喝了几盏茶,脸色郁闷。 李故之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倒茶,似忙得渴了许久,“你怎么啦?一大早的就过来。” “唉~今日清晨,轻灵界数十处寝殿门外,均发现数名弟子被重伤垂于梁上示众。此事,还传到了释灵界,所幸交由我负责。” 李故之略微诧异,所幸?张仙韵最烦处理麻烦事,一向游手好闲,怎么还乐意查案了? “那。。。那现在,有何进展。你来此,是。。”李故之瞅着张仙韵一脸苦闷,顿感一丝不妙。 “我反复查探了那些弟子的伤势,下手利落,招招伤及重要穴道经脉之处。这出手方式,倒像极了某种掌法。”张仙韵抬眼望向李故之。 一听描述,李故之慌张地咽了一口气,“额。这这。。。这掌法的,灵界山这么多。。。这真是不好说啊~” “这分明就是你创的行风掌!如此果决麻利,熟络致命穴位且力度到位,就只有你的行风掌。” 李故之被瞬间点破,惊得,手中的木扇都落地了。 张仙韵摇头叹了一口气,蹲下帮他的木扇拾起,递给他。李故之像是丢了魂般,颤抖着接过木扇,一晃眼,又落地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没向雷严君汇报呢。”没的办法,重新拾起,递给他。张仙韵自然知道,轻灵界之事不是他所为。 “你的意思是,随之用行风掌,偷袭了那些弟子。”这事情没办法狡辩,此掌法,李故之只传授了柳随之一人。 “你先别慌,知晓此掌法的人,知之甚少。随之呢,我要先跟她聊聊,看她是如何想的。又或许是我想多了,说不定不是她干的。。。” “对对对。。定是有人恶意栽赃。。随之呢。。”李故之目光慌乱无措,嘴里说着找柳随之,步子却一步也迈不开。 恰在此刻 柳随之不知从下界何处归来,笑容满面,似乎心情不错。一偏头,便看到正在说话的两人。 三人一时无话,伫立良久。 柳随之也不装疯卖傻,该来的迟早会来。“仙韵师父,是来找我的吧。呵~是轻灵界的那些人吗?”抬眉笑问。 李故之刚想劝柳随之不要胡乱说话,似有一丝恼意。却被张仙韵摇头拦下,微笑道“你知道?” “哈哈~那些人就是我打伤的,我自然知道啊!难道仙韵师父你看不出来吗?” 李故之扯下张仙韵拦着的手,忍不住气愤道:“你倒是承认得快!你这又是为何啊!” “是他们先挑起事端,无故污蔑。我不过是给了他们点教训,又没有要了他们的命。”颇为冷漠地说道。 “可你不该,用如此狠毒偷袭的手段。实非君子所为。”张仙韵道。 “我明里找他们比试,他们不敢。一个个只会暗地里用言语污蔑我,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仙韵师父,我错了吗?” 张仙韵不知如何回答,低眉沉思。 “别人是别人。你跟他们自然不一样。他们行为卑劣,你不必与他们一道。清者自清。。。”李故之话说到一半。。 “哦~又是忍气吞声,让我委屈自己,全了他们的口舌之快。师父,我说过,我不是你。”柳随之眼神冷漠且锐利,转而慢悠悠地走到仙韵师父面前,“所以,今日你来,是要带我下界认罪领罚是吗?” “不行!”李故之拉着张仙韵,急切说道,“若此事被雷严知晓,他一定不会放过随之的。才过雷刑,如今万不能再受了。仙韵,她好得是你半个徒弟!你再想想办法。。” 柳随之听着李故之低声求人又极力偏袒的话,心中五味成杂,自嘲道,“呵~师父,你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出了名的护短。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不会付出代价,因为你总会为我撑腰。我左右不过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旁的什么重要之人。如此看来,轻灵界所传谣言非虚啊,我与你,心思不纯,绝非师徒关系这么简单。” 一抬眸,正眼对上李故之略慌张的眼睛,他想回闪躲避,却被她死死盯着,挪不开双眼,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一切,被张仙韵看在眼里,他很敏锐地觉察到,柳随之看她师父的眼神变了。他从前也找过柳随之问话,问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师父。可她那时的眼神里,只有敬意,和类似对父母般的关爱之情。这真是让张仙韵略显吃惊,莫非这丫头开窍了,情窦初开?她不是对男女之情尤为淡薄吗? “也罢。那就辛苦二位师父替我解决此事了。”略带有一丝邪魅的神色,瞄了一眼李故之,回偏殿去了。 偏殿房门紧闭,李故之仍愣在原地。 张仙韵死死地盯着李故之,想要从他的神情里摸索出一些特别的气息。 “你们发生何事了?你对她怎么了?!是不是说过什么话?!随之怎么会突然说关系不纯这类话?你们是不是。。。”张仙韵已经忘了轻灵界的事,此刻他更想知道李故之师徒关系的事。 “没有!没有!我没有!”李故之慌张地说道。 “没有?看你这神色,也不像没有的样子啊!你分明知道些什么!快说!是你把她怎么了,还是她把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李故之突然想起,那晚的事。那晚烛光轻帐,风好像很大。柳随之说了一句:师父,我喜欢你。 莫非!莫非! 那晚,她说的喜欢是那种意思。 李故之似想起了什么,又笑着摇摇头,反复否定,拿着木扇止不住地乱挥。 张仙韵审视着,大概猜到,李故之是修仙修傻了,远离红尘已久,对这方面的直觉都弱化了。 “你摇头晃脑半天了!你到底知道是不知道哇!我看随之那眼神,啧,怕真是动了情了。这丫头敢情是情窦初开,难怪行为品性皆与从前大不相同,真是变了个人。会不会是一直压抑已久不能言,所以现在如此蛮横刁钻啊!”张仙韵不禁双手报臂,推测起来。 李故之瞅着张仙韵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轻灵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哟!忘记正事了!我想办法!我这就想办法!你你你,先把随之安抚好,这几日盯紧她!可不能再让她下界胡作非为了!”说完,便匆匆离去。 轻灵界一处石子路上 蓝翩若四人,合力负责调查此事。他们四人先是根据被害者的伤势情况,在藏书阁里,查找是否有某种武器、术法能造成此类伤害。查询半天,一无所获。最后从医仙鉴定那里得知,说这像是拳法、掌法等打出来的骨肉外伤,并非外物术法所致。可轻灵界的弟子依赖武器和术法,从没见过哪个人善于施展拳脚之类的招数。当日黄昏时刻,一些修为较好的受伤弟子模糊醒来,一番询问,还是一无所获。众人皆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就被蒙头捶打,一招锁喉,然后全身各处被不断重击,且疼得无法喊出声,最后就被一掌震晕。四人接着便从各个寝殿外,一路查探,希望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此人,身法好生厉害。”顾炎感叹道。 薛东鹂心里似感一丝不妙,不知道有句话该说不该说,一脸纠结。 一天下来,任何有用的证物消息都没有,让四人不免头大,倍感压力。 “我。。我就想说为什么这么凑巧啊。这些受伤的弟子,皆是曾经恶言诋毁随之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敢查下去了!我怕。。” “她不会。”蓝翩若态度坚定,因为他始终相信柳随之是心思澄澈、胸怀坦荡之人。 薛东鹂抬眼望他,心中似有感动。有他这话,东鹂也松了一口气。 “薛师妹,你别担心。眼下这些被害者看似跟师姐脱不了干系,一般人也都会想当然地觉得,此事定是她报复下的毒手。可我们今日查了一天,并无任何实证能指向师姐。既无证据,那便不是。只是现在言论对她极为不利。我想,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局,一个蒙蔽众人、栽赃陷害的局呢?”欧阳烁认真地剖析道。 “这。。什么意思啊~”顾炎疑问。 第33章 以羊易之 心甘情愿 欧阳烁望向天际,晚霞渐散。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轻灵界弟子之间起了争执矛盾,又不敢担罪责。便想借师姐与轻灵界弟子交恶之事,将自己的恶意报复利用舆论推到她身上,但轻灵界弟子鲜有弟子修为功法高超,可能性不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与师姐有仇,但碍于地位权势?或者能力有限?此番恶意重伤与她结仇之人,将矛头指向她,扩大舆论造势。目的就是让师姐受到众人的排挤怀疑,群起激愤,便可以让释灵界有理由惩处她!” “哦~反正她已经\\u0027恶名远昭\\u0027,多一件事少一件事,有什么区别。上面的人对其越加反感,也懒得去质疑事情的真相,必定会施予惩罚,以泄群愤!这事就算了了??!”顾炎叹道。 “什么了啦?!不能让随之蒙受冤屈。她的谣言,本就是没有的事!若真有人栽赃陷害,她可真的冤死了!”薛东鹂跳着脚急道。 若事情真像欧阳烁猜的那样,柳随之百口莫辩。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沈一一的朋友做的?哦!又或者是司命殿里的人?嗯。。。我还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压根就是申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他一定是被柳随之揍了,心里有恨。。。”顾炎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就要猜到事情的真相了。。。 三人皆摇了摇头,从他身旁走过。 薛东鹂都知道这可能性不大,都说那凶手身法了当,若说是上仙上神倒是有点可能,但都已经到了那个境界了,还跟一群小仙过不去干嘛? “对对对!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啊!!老大!!你身手不错,会不会就是你啊!”顾炎仿佛灵光一闪,他都想通了。 三人回首望之,一时无语。 薛东鹂露出了一副满是嫌弃的神情,他是成心过来添堵的吧! 张仙韵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扇面一张,那声响惊到了四人。“你们,在调查轻灵界的事吧。” 四人回答,是。 张仙韵四下观望,往来无人,“今夜丑时三刻,偿愿殿。”说完,便摇着扇子走了。 顾炎满头不解,刚想询问这么晚,过去干嘛。所幸,被欧阳烁拦下,“轻点声。怕是仙韵上仙有事商讨,不宜被旁人知晓。” “此事,我们不必再查。”蓝翩若轻声道,便转身离去了。 “诶?!什么意思啊~这怎么就不查了?我才刚有点头绪呀!诶?阿鹂,你觉得不觉得,仙韵上仙很怪?哦!天哪!会不会是他下的毒手!”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薛东鹂上前就是一脚!最近真是踹他上头啊,好解恨! 云烟缭绕,丑时三刻 张仙韵在自己的偿愿殿周围设了结界,用幻境隐藏了自己的住处。 蓝翩若第一个到,欧阳烁中途带着顾炎和东鹂一起到,他们在路上被幻境所扰,迷了方向。 四人立于张仙韵的面前,沉默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仙韵捣鼓着书。 张仙韵放下书,抬眼看了看四人,“轻灵界的事,你们不必再查。我已打探清楚了。” “是什么人做的?”薛东鹂急切问道。 “我要说,就是柳随之干的!你们有何感想。”张仙韵很是无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看人不爽,寻机报复! “不可能!!”四人异口同声。 张仙韵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感激,上次释灵界也是他们费心费力为其作证,略开玩笑道,“不过数面之缘,你们为何如此在意。你们拿了她多少好处?都被她那弱小可怜样骗了吧?说到底,你们对她,知之甚少。” “虽只有数面之缘,可她数次救过我等性命!别看她平日沉默寡言的,可她心细善良,温和亲切。她一直记得那些受她连累的弟子,时常带着几十瓶丹药给他们送去。她也从不因自己是上神的弟子,就仗势欺人,摆架子充老大!她从没有!她就是个好人! ”薛东鹂态度急切。 “那你们呢?也觉得她是个好人?可她重伤同门、毁坏宫殿可是不争的事实。”张仙韵对着其他三人问道。 “这定是事出有因。若旁人不招惹她,她也不是个爱惹是生非之人。”欧阳烁说道。 “就是就是!我最听不得那些个闲言碎语。无论话多难听,她都当听不见似的!我都好奇柳随之这偌大的胸怀有多能塞!要换做是我,我早对那些人下狠手了!”顾炎拿起拳头说道。 蓝翩若上前一步,态度严谨,“上仙方才说,今天受伤的弟子皆是柳随之所为,可有实证。” “我亲自问她,她也亲口承认,说甘愿领罚。”张仙韵挠着自己的头。 四人的心寒了一下,皆是无措。 “您深夜找我们来此,不是只为了告知我们真相吧?”蓝翩若问。 张仙韵有些犹豫,来回踱了几步,双手不知放于何处。 “这个。。。不知该如何说起,实在难以启齿。你们也知道,柳随之自释灵殿那一遭,雷严君早已视她为一个祸害。若再将此事告于轻灵、释灵两界上仙,他们势必会借此机会,除掉柳随之。我好得是她半个师父,我。。实在于心不忍。她的品性又是率真耿直,倔强地要死,不懂得曲意逢迎,试着说说软话哄哄那帮老家伙也行啊!谁知她倒好,什么情面都不给,说直接绑她上刑台就行!嘿!你们说她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搞偷袭这种事,还大胆承认了!承认了那能叫偷袭嘛?!” 张仙韵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哭。不知道他是为自己近来频繁为她填坑而哭,还是为柳随之这个恨铁不成钢的麻烦徒弟而哭。 “所以。。。上仙是想如何?” “以羊易之。”张仙韵瞬间收起哭脸,十分干脆爽快地脱口而出。他看了看四人略懵的表情,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替她顶罪。我知道,此事,实非君子所为,她犯了错,本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光有意隐瞒,还徇私包庇,实为罪过。可如今这个关头,不容她再出任何差错,否则定会是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若是有人愿意,我与霄上神,定会倾尽所有,为其补偿。当然,我也绝不强求。。。”说完,垂下眼帘。 唉~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我来!我来!”薛东鹂一股脑地伸手示意。 “你来什么呀!我来!”顾炎扯下她的手,抢着说道。 “你们起什么劲,一个比一个马虎,若你们冒名顶替,一眼就会被看穿。还是我来。。”欧阳烁辩解道。 张仙韵一惊,嗯?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怎么一个个还抢着顶罪啊!诶?欧阳烁似乎可以,颇有实力且心细入微,就是为人太过温煦,会不会不像做坏事的人啊? “我来。”蓝翩若沉着道。 张仙韵眼睛一亮,其余三人略有些吃惊,他们知晓四人中,蓝翩若与她关系最为寡淡。 “老大,你切莫冲动。这件事由我担着就行,你万不可。。”欧阳烁劝说着,顾炎也在一旁附和。 一旁的张仙韵虽脸上有些动容,但也不好意思阻止旁人。薛东鹂神色复杂,犹犹豫豫不敢劝说。 “我很冷静,你们先听我说。阿烁,还记得傍晚,你所猜想的那一个局吗?” 一个蒙蔽众人、栽赃陷害的局。 欧阳烁顿感不妙,“老大!这样不行!你可知,这一认罪,首席之位丢了不说,还会受到严厉惩处,万一修为有损、影响飞升渡劫怎么办?” 顾炎才想到可能会受到处罚,“不行不行!老大你的修为是最高的,丢了太可惜。还是我来吧!我修为是你们中最低的。我来!” 蓝翩若淡淡摇头,“不过一个阶位,我本就不在意。修为没了,日后勤加补修即可。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是那个最适合入局的人。一来,行凶者的身法修为要有一定实力;二来,此人最好与柳随之有过节,或者可以编造一个理由,就比如说不满柳随之的所作所为已久,碍于她的权势地位,便设计嫁祸,目的是为了引起群愤,让释灵界众仙出面处置她。有此实力和动机的,我再适合不过了。” “那你自己呢?此事一出,众人必会对你多加议论。名声品行,这些不重要吗?”欧阳烁担心说道。 蓝翩若淡然一笑,“你们知道我是何人,知道我本性如何,便好。” 这件事一旦这样认定,众人就会对这个所谓正人君子的蓝翩若大大改观,原来此人也不过如此。当然一定会有人暗中认可他的所谓“正义”,不惜牺牲自我,替灵界山除害。也一定存在一些原本就对蓝翩若善妒眼红的伪君子,会将此事大肆嘲讽贬低。 看着一脸淡然的蓝翩若,他似乎不像从前那般跋扈了。 此刻,薛东鹂心中竟然有些愧疚,面露担忧。 他要舍了首席之位,还有修为。。。 “要不,我跟你一同承担,你我共谋。。”欧阳烁仍想劝说。 “不必。人多口杂,言多必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仙韵上仙,您看如何?” 张仙韵认真诚恳地点着头,“多谢。你放心,若修为有损,我倾尽全力,哪怕倾家荡产,也会补偿你。还有,此事决不能向外透露半点。更不能让随之知道,她是不喜欠人情的,若知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还望各位体谅。你们的恩情,我与他师父,在此记下了。” 四人应允,点头作揖。 张仙韵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如释重负。 “那么接下来,就该谈另一件事了。” 四人互相观望,还有什么事啊! “这数月来,随之的言行举止、品行心性与从前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四人皆有同感。 “我本以为她是那情。。”话说一半,又晃了晃手,自我否定。“我思来想去,认为数月前的司命殿掌侍一事,颇让人生疑。这或许是让随之发生改变的原因之一。” “其实我们也不明白,师姐也未曾与我们提及。为何无端起了争执,后来那两名弟子,真的突然暴毙了吗?还是。。”欧阳烁疑问道。 “我与上神亲自确认过,那两名弟子确实突发意外。至于。。是不是有人谋害?还是他们自己扛不住?反正随之有不在场的证据,故而我也有理由替她辩解。”张仙韵语气颇有些冷淡,夹杂着一丝似真似假的情绪。 氛围有些许凝固。 “随之,她没对上神说过什么吗?”薛东鹂认为随之很在意师父,一定会透露些什么。 双手一摊,摇了摇头。“如今,连她师父都对她有些捉摸不透。追本溯源,我今日去了趟司命殿,再次询问了那日接待随之的小司,从中探到了些许蛛丝马迹。随之她,马上要飞升渡劫了。” “什么!”四人异口同声。 司命策上述,凡修仙者,约每五百年渡天劫,渡劫成功,方可飞升进阶。而柳随之在百年前,刚渡完第五道天劫。 张仙韵被吓一跳,“听我慢慢道来呀。我受那名小司指引,便看到随之的宿命星全然呈新,且即将运转至下一处星界边际,便知她离渡劫不远了。而她的下一道天劫,乃是第六道双生劫。此劫特殊,意为战胜心魔、敛去邪性。修仙之人,皆有所谓的执念欲望,受诸多诱因影响,便会结成心魔。故而,双生劫实为你内心另一个自我,即善恶两面的意识厮杀。我说此劫特殊,是因为若心魔占据了本体,且渡劫成功,便会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原本的意识将消失殆尽,如同影子成了人,而本我将隐没于黑暗中。” “上仙的意思是,此刻的柳随之是心魔?”蓝翩若严肃道。 “我只是猜测,十有八九吧。若非如此,怎么解释,她近来心性大变,为人处世皆与往日不同。若真是这样,此时是她的心魔作祟,渡劫之日在即,一旦飞升成功,命数已定,往后无论怎么补救,从前的柳随之都不会回来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善恶区分,正邪对立一说。新生的意识即为正主,是造福还是祸乱,那也是新主的选择。可论她现如今的品性做派,如何能引导她入正途,怜悯众生啊。” 欧阳烁看了一眼蓝翩若,“那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此事,万不可让随之察觉!只需你们多多留意她的动向,有事记得与我禀告。若有可能,希望你们能多开导开导她,她现在全然蒙蔽在那些谣言的怨恨中,我是真怕她还能惹出什么祸事!” “我们该怎么开导?”薛东鹂问。 “去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游玩切磋都好。看看她从前的意识能否被唤醒,但不可与她说心魔一事,容易打草惊蛇。若我没猜错,随之原本的意识,怕已在心境中沉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张仙韵满脸忧虑。 殿内众人,皆是眉头紧锁。 “若唤不醒她,必要时,只能用一些手段强制抹杀掉她的心魔。”张仙韵起身,对着四人深深致谢,“各位,有劳了。幻境已散。你们可以回去了。” 云烟消散,月色照人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第34章 月色撩人 似有爱意漫延 月色透过林间空隙,隐约照出了一条小路。 四人沉默无言,想到明日必是一番苦战,更是无心入眠。 薛东鹂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站着,目光一直望着蓝翩若的背影。顾炎发觉身旁之人停留,回首望之,一脸好奇。 “老大。”一句轻微,但足以让三人听到的话蓦然响起。 前方的蓝翩若顿住。 顾炎和欧阳烁纷纷吃惊,四目相望。因为这一句老大,竟是从薛东鹂的嘴里喊出的。虽说她与蓝翩若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她从不承认蓝翩若可以做她的老大。 “从今日起,从此刻起,你,蓝翩若就是我薛东鹂的老大!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蓝翩若回过身来,嘴角微微一笑,“那,从此刻起,薛师妹就是我的小妹。老大今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小妹多多包涵。” 薛东鹂会心一笑,她心里很感谢蓝翩若做的一切,昔年旧怨,彻底两清。 “好啊!好啊!恭喜老大又收了一小弟。。诶,不对,小妹!”顾炎拍手叫好,他再也不用插在兄弟和伴侣间左右为难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四人对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满面欣喜。 顾炎送薛东鹂回女寝,便与蓝翩若等两人分道而走。 似有心事,蓝翩若显然是不打算回去歇息了,来到自己时常习剑的地方,于一处亭子里坐下。欧阳烁也一同陪着。 “老大,你决定的事,我从不过问。但这一次,你真的不再想想吗?你做这一切,为的什么。”欧阳烁或许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想要蓝翩若一个准确的答复。 “昔年,年少轻狂,曾无故欺辱于她,一直心中有愧。” “可在我看来,师姐她,并没有为这些旧事,对你怀恨在心。此事,在那一次比试中就已经两清了。你本就不欠她什么!” “我知她不在意。可我在意。” 一时语塞。 虽然曾经的蓝翩若对柳随之的态度极差,可现在不惜自己的品阶和修为,去弥补过错。最后,还不能让对方知道他的付出。欧阳烁实在替他感到惋惜憋屈! “老大,除了心中愧意,没有其他原因了?”欧阳烁试探问道。 蓝翩若心头一颤,睫毛不住扑闪,所幸夜色漆黑,略镇定道: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想试着帮她一点。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缘由!”越说越慌乱,一句话毕,匆忙起身。 “可是老大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很难不让人觉得你。。。” 蓝翩若突然木楞,实则内心崩腾翻涌,“不要擅意揣测我!我先回去了。仙韵上仙说了,此事不可声张!你切莫多言。” 望着身影渐行渐远,欧阳烁笑了笑,瞬间又敛回了笑意。虽然这件事不能让柳随之知晓内情,但作为挚友兄弟,他还是得多言一点,替这个内向老大转达真实的心意。 “今晚的月色,真是撩人。”不知明日,又是何等景色。 欧阳烁看着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宫殿,不知道她待在那么高的地方,会不会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通往薛东鹂寝殿的小路上,周围皆是紫竹拥簇,竹影重重。 顾炎自觉地拉上薛东鹂的手,与她挨着,时不时地看她两眼。 “咳咳!东鹂姑娘今天特别不一样!”说完,又偷偷看了两眼。 薛东鹂听之,抬头白了一眼,“哼,我当然是一天比一天漂亮啊!”一句笑话,两人相视而笑。“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太针对蓝。。。老大了?” 顾炎略微想了想, “嗯。。也不算吧。你也是误会老大了嘛。其实那件事,老大那时就知错了。他以为柳随之跟那群女弟子一样,也是个懈怠懒散,没事还犯花痴的人。轻灵界那会儿有多少女弟子成天跟着他,缠着他。他就误以为柳随之跟那时学堂里的那帮师妹是一伙的。别看老大平日冷漠无情的,其实他啊最是害羞内敛。那柳随之的目光太明显了,还肆无忌惮的!哪有女孩子敢这么盯着老大看的,这才忍不住地发了火。” 薛东鹂听着这些话, “那我怎么觉得,老大一开始就对柳随之的态度不大友好。是不是以前还说她废物来着?!“眯眼审视着顾炎,感觉顾炎在帮老大洗白。 “诶诶诶!你别这样看我啊!又不是我说她废物的。所以老大也感觉自己误会柳随之了嘛。他早知错了!要不是心中一直有愧,也不会替。。你说对不对!“顾炎刻意往周围看了几眼。 薛东鹂嘟着嘴,勉强相信这一番说辞。 现在自己无能为力,偏偏是蓝翩若,这个曾经的’敌人‘,帮助了柳随之。她又联想到蓝翩若数次为柳随之的谣言奔走作证,竟情不自禁地感动了起来。 “阿鹂。人是会变的。给老大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保证!如果老大还对那个柳随之不客气,我替你反了咱们的老大!” “哼!你打得过老大吗你!”薛东鹂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咱们老大这么害羞。他喜欢随之,傻子都看得出来,我就帮他搭这根线吧。” “啊?!!!你说什么?!! 你说老大喜欢。。。”话未说完,便被薛东鹂捂住,瞪眼警告。 “大半夜的!你想吵得所有人都知道吗?老大要不要面子的!” “我。。我不知道啊!啊~难怪了~难怪老大突然爱‘多管闲事’了。”顾炎本以为老大只是单纯地还债,只是债还得越来越多,以为只是好心。原来如此啊~敢情是爱在心田口难开啊!作为兄弟,他还担心两人相处太久,容易产生矛盾,所以常常借机引开老大,不让老大有半点机会接近柳随之。这样既关照体恤了老大,又能让东鹂满意。敢情,自己做得有多么多余啊,这不是成心给害羞的老大添堵嘛!一顿悔恨。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薛东鹂满脸嫌弃这个脑子进水的人。 顾炎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一笑,薛东鹂顿时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笑如朝阳,温暖开朗。 顾炎看着薛东鹂扑闪着大眼睛,明眸似耀眼星辰。一时着迷,不自觉地凑了上去。 四目相对,眼里似翻涌着无穷爱意。 顾炎感受到薛东鹂脸颊的热意,在她的嘴角旁停住,听到了她小鹿跳跃般的心跳声,轻声:“你怎么还如此紧张啊~咱们又不是头一回。。” 薛东鹂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双耳滚烫。还未等她反应,顾炎就稳稳地扣上了东鹂的唇,柔软细腻,温柔缠绵。 片刻亲热,顾炎便放开薛东鹂,想看看她有没有气恼,好奇地来回观望。 薛东鹂楞了许久,眉头突然一皱,好像顾炎方才在嘲讽自己。“谁说我紧张啦。有本事咱们再来!” 话音一落,薛东鹂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傻愣愣地盯着顾炎。 顾炎也直愣愣地回望她。 两人胸中似翻涌着一股热浪,呼吸竟也变得急促起来。突然,顾炎拉着薛东鹂,就往竹林间窄小路径里跑,一路奔走,一路笑着。 一处院墙暗角,周遭被竹叶遮掩。 顾炎一把揽过薛东鹂的腰,拥入怀中。她的身上似弥漫着诱人香气,让顾言不住沉迷。情起无法自拔,似恶狼扑食般,覆上软腻双唇便撕咬舔舐起来。 薛东鹂被压得透不过气,双手却大胆地搂上他的肩头,不能自已。 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月色撩人,照得竹影斑驳深深。 青霄殿的碧潭畔边,波光粼粼,徐徐清风。 柳随之望着这云间的弦月,月晕朦胧,惹得人心绪荡漾。 “夜深了,你穿得如此单薄,寒气入骨,就不好了。”李故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温柔说道。 “你知道,天的尽头在哪里吗?都说天外有天,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柳随之说这话,无比冷静,丝毫没有天真好奇的样子。 “我不会离开的。” “因为什么?所谓苍生?呵~为了这群人,穷尽一生?我真的不甘。。。”柳随之低沉着说道,似有一丝恨意未吐。 李故之想到白日里张仙韵的提醒,如今的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意,想问又不敢问。许久,松了松手,故转话头,“仙韵师父为了你的事,东奔西走的。为师定是平日把你给惯坏了,你才愈发胡作非为!答应师父,以后不能任性了好吗?以后,少去轻灵界那是非之地,师父每天都会陪着你。” 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没有声响,李故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了。 “意思就是,要把我囚禁起来。”李故之就是害怕她又下界挑起是非,若万一再闯下大祸,怕没人替她兜底了。怕她犯下大错,修仙之路就此止步,一切都化为浮云了。 “不是的。你要是想跟好友游玩,自然可以。师父,只是觉得没有好好照顾你。这些年,忙于自己的修炼,忽略了你。真的,对不起。” 柳随之不回话,闭着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放下尊严,抛弃原则地去守护一个人。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吗?除此之外呢? 良久,“其实那一晚,我是故意说那句话的,不是呓语。” 心头一颤,又突然皱起了眉头,似在回想。 柳随之带有一丝戏谑,转身想看看李故之的表情。果然,木讷失措,但又很快地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略歪着脑袋,似乎在回想,是哪个夜晚,说什么了? “呵~看你这个反应,你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无妨,你若想装傻犯浑,我也可以多陪你玩几天。 ” 李故之一愣,实在装不下去,沉默不言。脑子里回想着张仙韵的提醒,这丫头何时对自己动的情,今后该如何与她相处。到底是哪一刻,让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柳随之见他一脸严肃,迟迟不回应,心里难免有些许失落。 “既然无话,那就别管我!”说罢,略有些怒色拂袖离去。 擦肩而过之际,李故之忍不住道“你不是柳随之。” 神色略颤,双眸紧张。停下步子,背对着李故之,想听他还想说什么。 “你和从前不同了。从前的她,喜爱青墨色,不喜梳妆。可你喜爱绯红,爱画眉、施粉黛。她从不留长甲,说那样容易掐到肉。可你却喜欢留着,蔻丹染之。还有,从前唤生剑不爱听她的使唤,时常剑不出鞘。可你不一样,唤生它很依赖你。明明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可我这个做师父的,此刻才突然明白。”李故之忍不住地自嘲道。 他也突然释然了,原来不是柳随之。一切都是心魔作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夜深了。我想,你也累了。”柳随之回过身,像是毫不在意,“我还是我,只是我长大了。我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和你,离开这里。” 李故之对上那双眼,正色道:“我说过,我不会离开。还有,你我皆是修仙之人,我是你师父,师徒怎么能拘泥于这些个情爱!” “灵界山可没有明文规定,神仙不能谈情说爱。更没有说师徒之间不可以。。。”柳随之盯着李故之,朝他步步逼近。 李故之慌得往后退去,似有恼意。真是大胆逆徒,采花采到师父头上了。 柳随之邪魅一笑,得意地走了。 许久 李故之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找到石凳坐下。 灵界山确实没有明确界规,规定修仙禁止一切风花雪月、桃花流水。男女互相倾慕、相守互修本就是遵循自然,顺应天命的常理。有人愿意与爱人相守永生,共同护佑苍生;也有人愿意舍弃小我,放弃小情小爱,倾尽全力去保佑苍生万物。只是每个人修仙的理念和选择不同罢了。 “啧,啧啧~以前盼着她能稍微开开铁花,愣是一点苗头都没有。如今,竟把花开到了自己师父的头上。”一处假山后,一个人偷摸现身。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上来做什么,就是为了开我玩笑的吗?”李故之没好气地回道。 “喂!我也是大半夜的没睡觉,累死累活,就为了给你们师徒俩填坑。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我大半夜上来,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心魔降至,她要渡劫了吧。”李故之刚刚才明白过来。 “唉~是啊!我赶着上来告诉你,希望你别打草惊蛇。结果你倒好,直接把她的面目撕破。现下好了,她有了警觉心,便会防着我们。要不。。。你干脆考虑下现在的随之。。”张仙韵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李故之一回身,瞪着眼睛,拿起木扇就想敲过去,但还是缓缓放下来,“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姑娘。。。。如今,突然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掩面哭泣。 这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似的,捂着袖子,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肩头哭。 “你这样委屈,倒显得是徒弟的不是。就是手把手教出来的,感情才深啊。容貌甚佳,本领了得。怎么还配不上你了?” “不是配不上。而是她怎么能喜欢师父呢!我。。我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儿。。。怎么能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亲手把她抚养大,疼爱她,把她当宝一样,希望她有个美好的未来。” “诶~既是如此,那你还与那心魔对峙,让那心魔生了戒备。我本已跟她的几个好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安抚唤醒随之。你倒是把我的良苦用心毁的一塌糊涂。” 李故之,一副我错了的样子。 “若唤醒无用,便只能用这一招了。”张仙韵掌中出现一物,只是普通的铁针。 “蚀魔针?何时能好?” “还需要一些时日。眼下,你定要安抚好随之的情绪。” 李故之一脸疑惑,都撕开了她的真面目了,还怎么安抚。 张仙韵抬手示意,让其附耳过来。 只见李故之神色时而错愕,时而慌张,时而震惊,最后委屈。 张仙韵见其一脸为难的样子,气愤道:“你的徒弟,你看着办。我明早还要赶场帮你们这两个混账填坑呢!” 明月高照,似愁绪万千,恐辗转难眠啊~ 第35章 一场蒙蔽众人,替天行道的局 次日卯时,破晓之际。 蓝翩若刻意避开了欧阳烁等人,早已在太息殿等待,面色平和。 此时,张仙韵轻声入殿。 时辰尚早,殿内并无其他闲杂人等。 “等看戏的人齐了,我可要拿你‘问罪’了。今日的惩戒定是逃脱不了的,我替随之谢过你。他日,必当偿还。”张仙韵有点于心不忍。 蓝翩若回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一丝犹豫,淡然道:“全凭上仙指示。既已答应,我定当全力配合今日的‘戏’。” 张仙韵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耳语几句。应该是为了对好证词,避免惹人怀疑质问。 一番细谈,张仙韵执扇向蓝翩若的衣袖扫去,一股利刃般的风割开了他的长袖,一条小碎布被挑起,落在了张仙韵的手中,并被他事先藏起。 “翩若,有劳。” 蓝翩若郑重地点头回应,或许此事一了,他心中的愧意终能消散了吧。他缓缓走向殿前,望着长灯神像,跪了下来。 恰在此时,欧阳烁等人,匆匆赶来,“老大!” 蓝翩若没有回头,而是用手劝其不要上前,示意他们不要过来了,这场戏要开始了。 张仙韵望了望赶来的三人,眼神示意,小心行事,切莫冲动。 三人顿时心领神会,收敛些自己的神态,终究是来晚了些,不能再劝说了。他们的内心不由地紧张起来。 卯正,不断有弟子入殿,看到殿前所跪之人,皆露出震惊、疑惑的神色,议论声也随着络绎不绝的人往开始嘈杂起来。 仙韵上仙,一早便告知轻灵界几位上仙,多位弟子惨遭毒手的罪魁祸首找到了,望诸位仙者修士前来听判。 此时,殿内已挤满了人。唯独留下中间一条过道。声音嘈杂,可谓热火朝天。 张仙韵一直闭着眼,微微蹙着眉头,这表情酝酿的真实。 卯正一刻,肃秦上仙、云峦上仙等几位来势汹汹,那表情就是势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可这一脚刚登入殿内,望着左右,寻找罪人。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殿前一人背影吸引,只见那人双膝跪地,背影甚是熟悉。肃秦缓下步伐,似在沉思,一望所跪之人,震惊不已,这是几个意思?什么情况到底?是不是抓错人了?几位上仙也是一样的心理活动,皆表示不敢置信。 肃秦上仙挑起眉头,满是烦躁,“真是你吗?!” “是。” 一声确定,大呼失望。这个轻灵界二重首席,众仙眼中的骄傲,众弟子的学习榜样。年轻有为,未来可期!怎会如此!! 张仙韵缓缓睁眼,眼神一定,开始了。 “近日,轻灵界不少弟子,惨遭不知名者偷袭,伤势惨重。真是天怒人怨,令人发指!此事实在是我灵界山创山以来少有的耻辱和挑衅!” 张仙韵气势力压一片,严肃地可怕。 “蓝翩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众人一阵迷糊,摸不清头绪。这怎么就是蓝翩若了呀,难道不是柳随之报复吗?他为何要这样做啊。证据呢?原因呢? “无话可辩。重伤同门,悬梁示众,是我做的。” 周围弟子左右议论,几个上仙更是气得瞪眼磨牙。蓝翩若亲口承认,半夜偷袭是他做的。 “蓝翩若!我问你,为何这样做!重伤同门,你有何目的要下这样的毒手!”肃秦一顿咆哮,惹得众人不敢出气。 “弟子不服。我与青霄首席有旧怨,碍于身份品阶,只能无奈隐忍。诸位,可曾记得,司命殿突然暴毙的司命掌侍吗?只因她有上神撑腰,权势滔天,便能轻易从此事中逃脱罪责。如此只手遮天,灵界山众仙性命犹如蝼蚁。此事,实让人难以妥协屈服,也让我心中十分不快!若让众人皆知,拥有靠山和权势,便可无视灵界山界律刑罚,为非作歹,那还有何等公平可言!” 几位上仙被这番证词说得一愣一愣,背后原因竟是如此忍辱负重?所以呢?所以重伤多人,是为诬陷那柳随之? “我见数日前柳随之与太息殿内弟子发生争执,便心生一计,偷袭与她结怨之人,众人皆会以为是她恶意报复。人越多,声讨她的声音自然也会越多。最后,为息群怒,便会由释灵界众仙出面裁决,让她受到应有的惩处!” 太息殿内,鸦雀无声,可能需要时间缓缓。 这不是栽赃陷害,嫁祸他人嘛?这是蓝翩若这一个君子!会做出来的事吗? 恰在此时,一人于人群中,像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翻腾了出来。因全身上下缠了不少粗布,且腿脚十分不利索,刚扑腾出来,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在一旁有弟子搀扶,这才喘着气,吼道:“你与柳随之的恩怨,你重伤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作甚!是那柳随之欺人太甚,我只是辩驳几句,倒是给了你下手的由头了?!我们又不是棋子?!蓝翩若!亏你是堂堂首席,皎皎君子啊!你把我们这些人的命放在眼里了吗?!行如此卑劣手段!真让人作呕啊!”申策越说越气,粗布都缠不住他的满腔怒气。 不远处的欧阳烁等人,皆是眉头紧锁,紧握拳头。 “够了!都给我安静点!蓝翩若!你实在是令本座失望啊!”秦肃严厉呵斥。虽说蓝翩若的本意从某一个方面来说,是替天行道。但秦肃能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蓝翩若做对了吗?说他对,那不承认栽赃陷害,重伤同门也是对的吗? “我的目的,就是还众仙众弟子一个公道。所以,为了除去灵界山的祸害,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我也是不得已。”蓝翩若十分流畅地说出这番话,态度略有点轻佻。 在场弟子皆被其震慑,甚至开始相信这就是蓝翩若故意陷害,开始怀疑起他的为人。 张仙韵的意思便是如此,把大家都忌讳谈论的内容翻出来,公之于众,产生群愤,事态越严重,情绪越饱满,使得蓝翩若如此行事,更有可信度。 虽说这样,会让在场众人更加确信司命掌侍之死是柳随之造成的,可谁会真正在乎那两个无足轻重之人的生死。反而会被蓝翩若的说辞洗脑,让他们都不会再猜测困惑凶手是谁,平白少了日常的八卦谈资。如今只有一个关注点,就是蓝翩若如此行事,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为一己私欲,诬陷青霄首席!如此巧舌如簧,行事卑劣!云峦上仙,他如今是授于你门下吧,尽快严惩了吧!我也好给释灵众仙一个交代!”张仙韵突然呵斥,他想趁众人尚未多想之际,加快进度,尽早完事! 云峦上仙脸色难堪之极,她看了几眼肃秦上仙,略略停顿:“蓝翩若!本座在这么多弟子中,最是看好你!你天资聪颖,勤奋上进,实乃修仙之才!今日一番供词,城府之深,实让为师失望!不过,牵连弟子众多,怕是一人也没这么大本事,是否还有同谋者!”她望向了平日与他交好的欧阳烁等人,心中生疑,怎么蓝翩若要做这么大的事,身边之人都没受牵连,或者说他们怎么都没有知情的呢? 听着众修士和几个上仙的批评辱骂,顾炎真是怒火中烧啊,他实在是想替老大说一句。可望了望一旁的欧阳烁,双眼满是血丝,比他还要焦灼忧心,眼神里似说着不要冲动。回想起偿愿殿的谈话,顿觉无奈,只能咬牙忍住。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老大的决定,自己不能任性毁之。 “我一人所为。甘愿领罚!”蓝翩若说道。 “慢着。你一人所为,此事也无共谋知情者。那,仙韵上仙,是从何处得知的呢?蓝翩若既是做了此事,有意构陷,便不可能自省认罪吧!否则这不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嘛?仙韵上仙,又是怎么劝的他甘愿认罪呢?本座我也知道一些上仙和青霄殿那位的关系,您迫切为她洗刷冤屈,这我自然是能体谅。但眼下,仍有诸多疑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逼迫我轻灵界的弟子,让其无故认罪呢!”秦肃面色生疑,竟扯起皮来。 “秦肃上仙,这是在怀疑我,以权谋私。”张仙韵回道。 “岂敢!岂敢!我这也是要给轻灵、释灵两界一个交代嘛!若我记得没错,数月前,柳随之在释灵大殿接受审判,蓝翩若可是极力为其作证辩护,丝毫不像是有旧怨啊!”说着,便没什么好脸色的看向蓝翩若,在等他如何解释。 张仙韵正想掏出袖中提早藏好的衣袖碎布,想快点拿出“证物”,但秦肃的一番话,让他顿住。 倒是没仔细在意这茬,释灵界的事跟轻灵界有什么关系啊,就是考虑到那日审判,只有蓝翩若等四人授了特权才得以进入释灵大殿,肃秦上仙又常驻在轻灵界,其他人应该不会知晓发生何事。哪里知道,秦肃会去那里凑热闹,那天情之所至,也丝毫没关注到这家伙的存在。 果然,秦肃上仙这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更加困惑,又开始质疑蓝翩若的话,蓝翩若到底跟柳随之有没有恩怨啊?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蓝翩若眼神一瞥,瞥向了薛东鹂,不知道她是否读懂了意思。 薛东鹂时刻都在盯着蓝翩若,这若是换做她今日在这里顶罪,怕早已漏洞百出、魂不附体了吧。她看到蓝翩若往自己这里一扫,缓了缓心神,顿悟道:“是我威胁他的!” 一时寂静,众人目光瞬间移至她处。 “柳随之与我关系匪浅,她被沈一一陷害,我当然要为其作保。可奈何我品阶低微,没有信服力。所以才逼迫蓝翩若为其作保。我知,他们积怨已深。可我常常吓唬他,若他不配合,就不会有好下场!他许是慌了,怕得罪上神,才勉强答应作保的。”一脸的心虚,说这些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这无疑是彻底否定了当时蓝翩若的好心,明明是真心,现在却变成了胁迫。 一抬眼,蓝翩若似乎嘴角一笑,短暂即逝。 就这一瞬间,薛东鹂无比愧疚,视线竟有些许模糊。她竟不知此刻这样的做法,到底值不值得。 肃秦一听,想着蓝翩若毕竟是轻灵界的小仙,若真是被此等言语胁迫也不是不可能。反而正是这种长期的压迫,才导致他不惜牺牲一切前途,也要去筹谋嫁祸。 “不知仙韵上仙,是找到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是蓝翩若所为。既然说谋划此事,是为嫁祸,便不能是自己良心发现,跑你那儿去认罪吧!” “凭此物。”张仙韵拿出了一块衣角碎布,“蓝翩若自然不会凭白承认。我拿着此物多番询问,他这才承认。这应当是偷袭弟子过程中,不慎刮破衣物,遗落下来。” 几位上仙与在场弟子反复瞧着这块碎布条,确实与蓝翩若身上的衣服贴合。 “你竟没发现自己的衣裳破了一道口子?今日,还特意穿了这件?”肃秦上仙微微审视,俯下身,对蓝翩若说道。 “不曾察觉。”蓝翩若丝毫不慌。 肃秦上仙气得满脸通红,这蓝翩若一番谋划,显得城府颇深。一块碎布竟能逼得蓝翩若认罪,丝毫不为自己做辩解,一心找死。 “仅凭一块碎布,就断言行凶者是蓝翩若,未免太过儿戏。许是他正巧也经过那几处寝殿,不慎毁坏了衣物,没有察觉,恰被上仙你瞧了去,误会了也有可能。”肃秦上仙一说完,左手搭在了蓝翩若的肩头,用力地捏了捏。看来,肃秦上仙有意钻漏洞,想保下蓝翩若。即便自己已经承认构陷栽赃柳随之,但也可以说是被上仙胁迫才无奈承认的啊!暗暗捏肩,示意蓝翩若不要这么坦诚,要学会圆滑。 虽说肃秦有意放过蓝翩若,刻意将此事拖延重查。这样既蒙蔽了众人,抹去了柳随之的罪过,蓝翩若也不会受到惩罚,看似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但这样太不符合张仙韵的为人做派了,有人诬陷柳随之,他作为半个师父,在明知凶手是谁的情况下,还草草放过了他,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有,这对其他修仙众士也不好交代吧,凭白受到恐慌和袭击。若拖延重审,被肃秦找到些许证据,又或是引起雷严的怀疑。这才是最要命的! “肃秦上仙这是什么意思!本座也是多方询问,才找到可疑之处。更何况蓝翩若已然承认,何必有意扭曲拖延。岂不是让青霄首席和一众受伤弟子,凭白受了委屈!”仙韵上仙开始施压。 “仙韵上仙,不要着急。事情还是值得推敲推敲的,烦请通融两天,待我问清事情原委,定会给青霄首席和您一个交代。”肃秦故意拖延,无非就是想包庇蓝翩若,他不想让一个天赋过人的弟子修为有损,意味着他会少了一个得力帮手。 肃秦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包庇,蓝翩若自然不好再承认此事就是他的所为,毫无求生欲,才会惹人生疑。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张仙韵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他真是看轻了蓝翩若在肃秦心中的位置,原来他是个惜才之人啊。 “呵~有你这句保证,我便放心了。只是不知肃秦上仙如何推敲?事情的原委方才蓝翩若不已一一阐述了吗?”张仙韵试探一问,他想知道肃秦现在是如何想的:一种是他不相信凶手是蓝翩若,以为他是被迫承认,想重查此事,寻找证据;另一种是他相信了蓝翩若是凶手,但有意包庇。重伤同门是事实,此事必然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那最好的办法就是。。。。 “这个本座自然有数。只要找到真凶,必定严惩不贷!” 果然,肃秦所谓的想法很简单,十有八九就是找人代过。这真是天杀的巧合,好不容易找了个替罪的,结果还是要找替罪的来顶替罪的。 蓝翩若暗想,肃秦是一个只在意结果的人,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查询事情原委,如此繁琐麻烦。肃秦这样有意拖延时间,必定是想到了解决之法。现在最快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就是私下找出一个人代过,为蓝翩若担过一切罪责。 蓝翩若看向人群里的欧阳烁等人,顿感不妙。难不成肃秦上仙最后会把此事推到他们身上,让他们替自己低过?!可这原本,就是蓝翩若自己要为柳随之做的,是他一个人的事,怎么最后还推给旁人了,绝对不行。 一个眼神 蓝翩若坚定恳切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欧阳烁。 ‘你就非要替她承担这一切吗?’欧阳烁听着今日殿内之言,已是满腔悲愤,他心里已经做好替他‘顶罪’的打算了。 可老大的眼神如此坚定决然! 也罢!也罢!我成全你吧! “我亲眼所见,是蓝翩若他动的手!” 欧阳烁无法直视他,于众人面前大声吼道。 霎时,空气凝固,众人皆是震惊!怎么还有这一出啊!原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 顾炎猛地偏过头,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质疑表情。 肃秦瞪眼,差点气昏了过去。他本想让欧阳烁替他代过,可谁曾想,他会来这么一出。 此时,殿内的弟子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欧阳烁不是蓝翩若的挚友吗?称兄道弟吗?” “是啊是啊!谁曾想,被自己兄弟背后插一刀。” “到底怎么回事。蓝翩若到底是不是凶手哇?!” “。。。。” “此话怎讲?方才不说!偏偏现在说!”肃秦上仙很没好气地问道。 “那是仙韵上仙有意替我隐瞒,不想影响同门情谊。那块碎布,是我在蓝翩若偷袭同门师兄的地上捡到。那一日,我见他夜深不归,便出门寻他。亲眼见他偷袭了诸多弟子,将他们悬于梁上。我也是太过震惊,一时不敢相信。事后,我,我良心实难安下,此事实非君子所为,不想他误入歧途,便将此事告于仙韵上仙,望他改之。” 蓝翩若心中释然,眨眼的功夫,瞬间起身,面露怒色,拽起欧阳烁的衣领,大吼道“原来是你啊!原来是你背叛我!好啊!真是我的好兄弟!” 顾炎、东鹂等人赶忙拉着两人,殿内顿时营造了一种两人随时会打架的氛围。 众人纷纷上前,欲劝阻,凑热闹。 太息殿内,因两人的打架斗殴,人群涌动,人声鼎沸。 第36章 时光仍如往日平淡,似未曾有过波澜 太息殿的审判在一场不可收拾的群架中匆匆结束。 纵使肃秦上仙想恢复秩序,再做审判。张仙韵也会暗中捣乱,让场面无法控制。 几位上仙见势头愈演愈烈,唯恐不妙。万一被雷严仙君知晓,轻灵者众多闹事修士免不了刑罚就罢了,可上仙自己被绑上约束不力的罪责就麻烦了。 最后,灵气压迫,震慑四方。 此事尘埃落定。 蓝翩若当日便被免去第二重首席之位。因恶意残害同门,污蔑陷害青霄首席等恶劣事件,需被关入玄冰冥狱,受七七四十九日极寒之刑,自省改之。 玄冰冥狱,极寒之地。雪虐风饕,风刀霜剑。传闻,那里的风雪似有灵性,洞悉人心,能腐蚀掉任何人的意志。 顾炎一听老大要被罚去此地流放,对欧阳烁更有埋怨。在殿上,那肃秦摆明了是想放过老大,这样不是既瞒住了真相,又保住了老大,不是两全其美吗?非要上前多一嘴去当人证。顾炎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既然答应张仙韵,就未曾想抵赖。可是有人有意保全,为什么不领情呢?! 四下已无人,顾炎快步上前,也拽起欧阳烁的衣领:“你好端端地当什么人证啊!现在好了,老大真要去那个鬼地方流放了!你心里好过了?!” 欧阳烁似乎已经习惯被提起来的感觉,无奈道:“阿炎,你这个人除了热忱,头脑却也太过天真。肃秦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找他人替过。这人不是我!就是你!” 顾炎还想掰扯什么,表示自己愿意替老大上刀山。一旁的蓝翩若及时地扯开了两人。“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此事,咱们不是说好,让我来担的吗?临时变卦,以后让我怎么跟你们称兄道弟。再者说,你若出了差池,东鹂怎么办。阿烁若出了事,我也会自责。所以,最好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顾炎挠了挠头,真是情之所至,有所失态。 “老大!此去,千万小心!”薛东鹂很感谢他做的一切。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竟会被罚此处。那玄冰冥狱,听说苦寒至极,是个连上神都不愿意待的地方。修为越高,寒毒越重。”欧阳烁不由担心。 一旁的张仙韵似热泪盈眶,这真是一帮好孩子们啊。“你们放心,我与上神定会多加打点。” 三人一听,心里便也踏实了些。 总算结束了。 几人,如释重负。 太息殿外的公告栏上,除蓝翩若惩处的告示,还有一则不大明显的任命通知。 毅千祁,承新一任第二重首席。 今日,他着一身玄服,整个人看着阴暗孤僻。许久以前,他可能还会为别人的懈怠而有心劝告,是个相信勤能补拙的热心人。 可轻灵界对他而言,早已是个恃强凌弱、倚贵欺贱的虚伪之地。他不过是虚心求学,严以律己。可无数次被蓝翩若打败,无数次被人嘲讽,更无数次被群起攻之。如此日复一日的欺压胁迫,终使得他冷漠且愤世。他渐渐明白了柳随之的处境,那日见她行事嚣张狠辣,将污蔑之人打倒在地,真是痛快过瘾啊!他叹自己没有柳随之好运,但更叹柳随之那绝对的实力。他意识到,自己只有一条路,就是努力变强,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压倒一切不堪。 孤独使人强大,他其实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毅千祁看着公告,沉思很久。 那一晚,他虽没看清行凶人的脸,但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 “今日,真是好一出闹剧。”毅千祁虽然不明白,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蓝翩若为什么会愿当替罪羔羊。可他确信蓝翩若绝不会屈服受人胁迫,更不会偷袭同门恶意栽赃。虽是对手,未曾多言,可蓝翩若并非小人。 孰真孰假,毅千祁又何必在意。 这几日,太息殿外的公告栏处,异常热闹。 申策每日都会在一群人的搀扶下,劈头盖脸地骂着告示栏上的人名,好不痛快! 数名倾慕蓝翩若的弟子,为其不平,特意跑到云峦上仙和肃秦上仙的寝殿,为他求情。 一时之间,柳随之的传闻少了。蓝翩若的是非品性却时常被人剖析调侃。 诸多弟子皆唏嘘不已,议论纷纷。 有人说他是为了大义,牺牲小我。 有人说他品行不端,心思歹毒。 无论哪种说法,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蓝翩若是这件事的谋划实行之人。 众人见顾炎等人,素日与蓝翩若称兄道弟,现如今,却无一人替他求情。那欧阳烁还大义灭亲,当众插了蓝翩若一刀。 真是一朝失势,众人皆散。 世态炎凉,人情淡漠。 可能没人愿意相信所谓的真相:他只是不惜牺牲一切,心甘情愿地承担一件小事罢了。而他的朋友并非不在意,只是在成全他。 三日后,蓝翩若一身青蓝薄裳,两名修士陪同押送。 途径一片桃林,顾炎和薛东鹂似等候已久,远远地观望着,不敢上前。 蓝翩若停下脚步,“掌侍,我还有一些话想交代朋友,烦请给我一点时间。” 那两名修士望了望顾炎两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两人便走开了。 顾炎看老大停下,朝自己这边看。他也赶忙下坡,“老大!你,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啊!那里可冷了。哦,阿烁不便前来,所以就只有我跟东鹂来给你送行!此去,一定要保重自己!” 因当众与蓝翩若“撕破脸皮”,怕引起外人怀疑,欧阳烁还是不来了。 一旁的薛东鹂闷闷不乐。近日蓝翩若的风评可谓是一落千丈。但他们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看来,阿鹂像是有心事啊。”蓝翩若略调侃道。 薛东鹂看着蓝翩若一脸的风轻云淡,知道他遭受的非议是最难听的,不免惭愧内疚。 “哈哈哈哈哈哈!”顾炎旁若无人地大笑几声,又轻声说道,“她就是这几天被人骂惨了,心情不好!谁不是呢!说什么的都有,说老大你是众叛亲离,人走茶凉。说我是忘恩负义,还有。。。哎呀,管他呢!我现在算是彻底体会了柳随之的感觉了。啧啧~那不疯魔才怪呢!” 薛东鹂挖了顾炎一眼,“老大!别听他胡说!我才没有把那些闲言碎语当回事呢!我只是感觉对你不起,以前对你太过蛮横。待时日一过,我们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蓝翩若淡然微笑,“不必介怀。眼下,柳随之的飞升在即,心魔一事,多加注意。” 薛东鹂忽地想起,对啊,还有心魔之事。自己都要去禁地了,还想着旁人。 “老大!你是不是喜欢随之啊?”突兀直白的询问,瞬间让蓝翩若顿住,神色凝固。 一旁的顾炎怎么也想不到东鹂这么直接,瞪大了双眼,神情夸张,赶忙捂住了薛东鹂的嘴:“哈哈哈哈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你蓝翩若就好好进去反省反省吧!出来后,咱们还能做兄弟哈!”这句话似乎是讲别人听的。 那远处的修士见着顾炎等人走远,没好气地说道:“哼,临了不忘落井下石啊。蓝翩若,你可够惨的。放宽心,快些走吧。” 蓝翩若望着桃林,一片绯色,翩翩纷飞。 玄冰冥狱,在灵界山地下深处,要走过数千个石阶,直至不见天日,坠入深渊一般。 一青蓝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第37章 吾心之所向 是无人束我的自由 青霄殿风景依旧,池水清澈,花木繁盛。 柳随之着一身玄紫裙裳,头戴几抹流苏珠饰。双眸明媚,有一丝神秘蛊惑之感。 “你师父呢?”张仙韵寻不到李故之。 “他躲着我。难道也躲着你?”柳随之一脸戏谑,缓缓回过身来。琥珀双眸,似勾魂夺魄,魅惑至极。 张仙韵一惊,这,这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柳随之吗?几日未见,竟出落的如此妖魅惑众? “这混蛋!让他。。” “让他什么?”一挑眉,似看出张仙韵交代过师父什么。 张仙韵左右张望,就不正眼看柳随之,“咱们就摊开讲,所幸就甭装了。我知你不是柳随之,而是她的第六道天劫。我知你有心于故之,依我拙见,故之就是暂时接受不了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突然。。。诶!就是你得慢慢来,不要心急!眼下,随之的意识已死,我们也拿你没办法。我是无所谓你想做什么,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做到,就是绝对,绝对不能伤害李故之。” 柳随之看着对方讲得颇为诚恳,也没有任何阻拦劝诫的意思,“呵~多谢仙韵上仙。还望你能多多规劝他,否则我一个不高兴,又惹出什么事情。。” “咳咳!薛东鹂像是有事与你商量。我,我去找你师父。”匆匆离去。 柳随之本无意再下界寻薛东鹂一行人。 她现在的心思,只有一个。便是带着李故之,离开灵界山。 故而与这些人的交情,尽早断了好。 可念及薛东鹂数次相助于她,她还是下界一趟吧。 轻灵界假山石亭处,平日里他们闲聊常去的地方。 四处寻望,并没有薛东鹂的身影。亭子里,只有一个端坐着看书的欧阳烁。 略微诧异,很少见他一个人独处。 “他们人呢?东鹂说,找我有事。” 欧阳烁抬头一见,顿时失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之人。片刻,猛地一晃头,“他们。。。有事,许是被师尊上仙们派去任务了。” 柳随之凝眉,这么不巧,“既然如此,我便先回了。” “师姐!师姐!你,你有时间吗?难得下来,我能同你聊聊吗?”欧阳烁想着东鹂他们送行也不需要多久吧。 柳随之心中疑惑,他找自己聊什么?又想想,李故之也不在青霄殿,回了也是无趣。也罢!那就聊聊打发时间吧。 流苏清脆作响,裙摆摇曳,缓缓于欧阳烁对面坐下,跷着二郎腿,指尖轻扣石桌。“你想聊什么。” “谈谈心。” 见其一脸正经,柳随之突然想笑,一下子这样认真,谈心?她从来不适合谈心闲聊,只适合动手打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已经把我们当做你的朋友。东鹂师妹,对你格外热诚。说实话,若不是她,想来,我们几个也不会跟你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应该是吧。若不是她,我与你们成为不了朋友。你们皆是让我喜欢、让我信任之人。” 喜欢?信任? 欧阳烁受宠若惊,略略试探“其实。。。不知道你对蓝翩若有什么看法。昔年,他出言无状,举止颇为无礼。我不知道这嫌隙是否已经。。” “这么说吧,欧阳师弟。以前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这事,不早已经两清了吗?”真诚对视,莞尔一笑,“当时,他已经向我道歉。我对他,并没有任何敌意。” 柳随之笑靥如花,很是坦荡。 欧阳烁缓了一缓心神,想到此刻的老大正在忍受极寒之苦,但又不能透露半分,心中实难安定。 曾听她言,她是个生性凉薄、不懂情爱之人。她可能根本没想过男女之事,偏偏老大也是个不善言辞、羞涩内敛的木头。若不做点什么,怕是他们注定无缘。 “咳咳,我是想说,你觉得蓝翩若这人怎么样?无论身形样貌、品行作风,都没得挑。你应该也看到过,他很受轻灵界那群师妹们,喜欢的。” 柳随之头轻轻一歪,他这是要帮蓝翩若做媒吗? “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是很不错。哪天我见到他了,好好正眼瞧瞧他,看他到底如何。”似有一丝戏谑。 眉头一皱,“师姐,我在认真跟你说,没有开玩笑。” 柳随之细眉一挑,正色道,“你是想让我和他凑一对?” 竟如此直接!欧阳烁以为自己还要婉转个几回合,她才能明白。 “嗯。。。是,是的。我觉得,老大与你,很是般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柳随之垂下眼帘,略微思索,道,“我并不喜欢他。”起身背对欧阳烁,“这种事,不应该仅是两个人的事吗?旁人何须多言。” 欧阳烁顿时觉得自己唐突,“对不起。我失礼了。” 柳随之并未恼怒,回过身来,“那你呢?你可有心悦之人?” 欧阳烁闻言一惊,从未有人问过他如此私密的问题。 他认真思量,组织好语言,“我对谁都是一样的。我喜欢看书,喜欢你们,也喜欢灵界山的一草一木。有老大阿炎他们是好,但大家和睦共处,福祸相依,灵界山上下一心,才是我追求的。师姐,你不说我是个君子吗?身为君子,当心胸坦荡,因众人喜而乐,因众人悲而愁,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灵界山,守护世人,如此,便无愧于心。” 喔哟~这才是真正认真修仙,心无旁骛之人。拯救苍生,造福百姓的重任,应当交给这种认真勤恳,以天下生而生的人。 “或许,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神。” 欧阳烁很是诧异,“我的修为,跟师姐你比起来,唉,真是天差地别啊~师姐你可别抬举我。我认为师姐才是灵界山创山以来,唯一的旷世奇才,未来定然可期。” 柳随之听之,并未被什么旷世奇才的夸奖感到丝毫喜悦,反而心力交瘁,“我并非什么天才。我也不想为这天下做任何事。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想要的,”缓缓走出亭外,望向无边天际,“是自由。是在浩瀚天地间,无人束我,驰骋翱翔的自由。” 从未有人问过,柳随之到底想要什么。她生来便在灵界山,因为师父,将来必定成为上神,担起苍生的重任。 恍惚间,欧阳烁觉得眼前的柳随之眼神澄澈真挚,此刻的她,有血肉,有情绪。“你可曾跟上神提及,你想要什么?” 柳随之不再言语,似乎还沉浸在这一方天地给予的少许自由。 许久 “我该回去了。代我跟东鹂说一声,过几日,我再来寻她。今日,谢谢你。” 欧阳烁不明白为什么要谢谢他,自己并没有帮到她什么。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柳随之看似嚣张狠辣的面具下,藏着深深的伤感。 恰在此时,远处的东鹂追着跑来,还没缓过气来,柳随之已然消失在云里了。 “她说再过几日,便来寻你。”欧阳烁道。 “随之她没说什么吧。你们方才聊什么了?你没。。打草惊蛇吧。”薛东鹂甚是担忧,怕欧阳烁说漏嘴。 “没说什么。本想着你们应该很快回来,便想着拖她一会儿。谁知,她前脚刚走,你们才来。” “哎呀!这不是有两个人一直看着老大嘛?我们就在那犹豫要不要送行。诶?你没有把老大顶罪的事给。。”顾炎回道。 “我没说,我可不想再多生枝节。眼下,只希望老大能安然受完四十九天的刑罚。还有,师姐的双生劫。。。”欧阳烁似有一丝犹豫,难道真的要对付她的心魔吗?回想起她今日的神情,心中竟有一丝同情和不忍。 “嗯。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驱散心魔,助真正的随之早日归来!然后我就把她和老大凑一块!”薛东鹂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情,一扫这几日的阴霾。 顾炎也学着东鹂的模样,装得俏皮活泼,逗得东鹂给他一顿拳打脚踢。 欧阳烁看着他们,笑了几下,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残忍的事。 是不是谁也没有把心魔当回事,心魔从何而来,为何而生,这些都不重要吧。 心魔是心中欲望执念所化,她的心魔已惹出诸多事端,必然不适合修仙一道。 若放她走,给予她一直渴望的自由呢? 会不会,创造出另一方天地呢? “对了,我记得以前随之喜欢穿青颜色的衣服!你们说,我也换上,她会不会想起我?” 欧阳烁蓦然回首,如梦初醒。 第38章 桃林一聚 惬意一番 十里桃林,落英缤纷。花瓣成雨,落了整整一月。 这个月里,桃林里摆过数十次的小宴。切磋术法、赋诗作画,难得的惬意恬然,雅致安逸。 今日,来往扎营的人也很多。薛东鹂等人和张仙韵也在一处,摆下草席,谈论着什么。 “还是开门见山吧。今日约你们前来,是知会你们一声。今夜,我便与上神潜入玄冰冥狱,探望探望蓝翩若。你们切莫担心,我定会助他脱困。”张仙韵捂着袖子,偷偷说着。 “上仙,你这种身份还需要偷偷潜入?不能招呼一声,直接进去吗?”顾炎疑惑。 “哎哟!玄冰冥狱地界诡异,传闻有一上神殒灭在那,魂魄未入六道,便被残风暴雪吞噬刮裂,散落各处。上神魂魄,灵力淳厚,使得那里的死物通了灵性,没有善恶之心,只有吞噬万物的单纯思想。恐有人私闯,平生意外。故而,没有明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啊?那老大不是很危险吗?都已经一个月了,他不会有事吧。”薛东鹂听着玄冰冥狱的描述,不由害怕。 “莫慌莫慌。玄冰冥狱没有实体上的妖灵魔怪,且不食肉身。凭得是极寒之苦吞噬人的意志神识,此过程得需个百年、千年。” 三人皆是虚惊一场。 张仙韵看着这帮傻孩子,也是心疼他们如此为他人着想,不禁感叹灵界山有他们在,才会愈加发扬光大啊! “对了,我几次让随之下界寻你们,你们可有把握时机,试着唤醒唤醒她的意识?” 三人默默低头垂叹,皆是郁闷。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小心被她察觉了?发生什么事了?尽快与我说说。”张仙韵略有些着急,眼下蚀魔针炼制还需几日,关键时刻可不能出错。 三人陷入回忆中 日落残霞伴无垠海寂,几抹长影立沙石岸边。 疏星淡月,平乏寡色,不像灿烂烟火那般浓烈明艳。 可柳随之如遗世仙子那般,脱离凡尘。孤傲清冷,却不失魅惑。 她望着天空,孤立许久。 薛东鹂痴痴地看着那一侧影,不由出神。她不是从前那般平和淡然,可却美得惊心动魄,令人仰慕。 “随之。以后你能多多指点我们的术法吗。这样,我们才能尽早飞升,早日跟上你!” 柳随之缓缓回头,很认真地望了她一眼,眼里似有话要说,并未回话,而是魅然一笑。 薛东鹂愣住,暗想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吗?又看了看自己的天青羽裳,“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哦哦~柳随之,你记得你给我的那个炎阳真丹吗?那服下后,我的火系术法可真是一绝!要不,咱们来比划比划?”顾炎十分刻意地朝着空中来回比划,生怕柳随之看不见他。 欧阳烁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演技如此拙劣,不由汗颜。可柳随之今日除了指点术法,说了几个字,似乎再也没多说任何话。她到底在想什么? “今日有些累了。术法之事,你们今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找仙韵上仙。他为人热心,定会助你们飞升。” 三人顿感疑惑,怎么她不愿意再指点传授了吗?为什么要嘱托给他人,怎么有点像在交代告别。 “怎么了。你是不方便?还是没有时间?是又要跟上神去历练了吗?” 柳随之凝神深思,“我想去一些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做我喜欢做的事。” “可你自小就长在灵界山,这里有上神,有我们。你不是说过喜欢上神吗?难道你不陪着他吗?陪他一起守护灵界山,守护苍生?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决定吗?”薛东鹂似乎已经忘却谁是心魔,她只是对眼前这个人发出真诚的疑问。 柳随之回过身,与之对视。 此刻的她,令人生畏,疏远陌生。 “张仙韵将双生劫之事,告诉你们了吧。”神色凛然,意味深远。 三人心头一颤,尴尬无措。只有欧阳烁略略镇定些。 柳随之向他们走进一步,眼里似有一股邪魅,“我知道你们的良苦用心,所做所言,皆不是为了我。可我不讨厌你们,你们是她孤寂苦恨的那段时光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们。” 三人微微向后退去。 “那。。。那就把随之还回来啊!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神识?!”薛东鹂不解恼道。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不是吗?”柳随之似有得逞嚣张之意,“这是她的选择,也是我的。” 那日之后,柳随之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 顾炎刚拿走薛东鹂头上的一片花瓣,就被她吓得跳了起来。 “所以啊!!她早就猜到了我们的用意,无论我们让她指点术法也好,去哪游玩也罢,她浑然不在意。她还当众戳穿了上仙你和我们所有人的伎俩,让我们好生尴尬啊!” 欧阳烁似有话要说,可又实在不知怎么说。 张仙韵觉察到了,“欧阳烁,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快说快说!” “我总觉得。。好像一切都不能改变了。我见心魔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她还留着什么后手吗?她说过,她的选择是自由,难不成她真的要离开灵界山?” 张仙韵呼着扇子,略略思量,“后手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若想离开灵界山,必得废去一身修为。她师父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做,更何况她师父不走,她暂时也不会离开吧。” 四人一时皆无头绪。 “也罢。让你们费心了。我与她师父,已经炼制了一种腐蚀心魔的法宝,还需得几日。眼下,飞升之事对她来说,才是首要的,应该不会再惹出事端来。” 欧阳烁一听腐蚀心魔的法宝,内心不由地一紧,“上仙,我见她现在并未做任何出格恶劣的事情,言谈举止,并无不妥。难道真的要强行抹杀吗?其实她也并非真的作恶,只是有些人招惹了她,她还手罢了!” 张仙韵看出了他的紧张关切,“如今,柳随之的意识沉迷消散,无法唤醒,蚀魔针只是最坏的打算。若真是你说的这样,她心思依旧澄净,那蚀魔针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其实心魔也好,本主也罢。我们只是希望能驱散黑暗,敛去邪恶。” 欧阳烁仍有一丝忧虑,“如此,便好。” “诶!那这法宝这么好使,那对每个渡双生劫的人都用一下,那不是就能保证自己不被邪念驱使了吗?”顾炎说道。 “嗯。。其一,此法宝需采取天地间最纯粹的精华灵气,那便是天地初开的朝夕灵露。其二,需寻找灵气鼎盛的天然泉眼,灵气与泉水融汇成珠。其三,需要修为极深的人,一滴心思纯澈且附有修为命数的指尖血。后将所有炼化浸透于铁针上,才能起到抹杀心魔之用。若心生邪恶歹念,必将痛不欲生,透至骨髓脉络,犹如渡劫。因太过费时费力,条件严苛。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自行解决。”张仙韵解释道。 顾炎一听如此麻烦,咽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 “那她还不知道有这法宝的事吧。”薛东鹂问道,她担心这伎俩又被心魔看透。 “应该猜不到吧。这是我的看家本事。她未曾学到。”张仙韵开始细细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教给她。 三人一阵无语。 第39章 玄冰冥狱 苦不堪言 月黑风高,有两个身影嗖嗖蹿出,埋伏于山门口。 忽而,冥狱山门外的两个守卫弟子,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我还以为,你能用用什么高超的法术,将门卫引走或者打趴下。呵~竟然只是陀螺花粉。”张仙韵捂着袖子说道。 “何必要打打杀杀。君子何曾在意这些无谓细节。快进去吧,用量不多,怕是一个时辰就醒了。”李故之用扇轻轻划开了玄冰冥狱的结界,只见一股浸透身骨的寒意从地底猛地窜上来。 两人纷纷后退几步,打了个寒颤。 “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你说呢?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倒霉徒弟。不然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会去这地?!” 地底石阶的尽头,严冰已经蔓延覆盖住石门。开启门洞,是一方白茫无际的新天地,可谓是风雪肆虐、冰霜寒彻。 四处除了几座冰山丘,空无一物,连个冰柱子都找不着。 此时,一处颇为平坦的雪坡上。有个人,趴在雪地里。白雪覆盖了半个身子,露出的部位、手指、面庞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似乎没了声息。 “蓝翩若!!”张仙韵眯着眼像是看到了远处那突兀的人影,大喊了一声,“快!故之!在这里!!” 张仙韵冲了过去,麻溜地扫开了那人身上的雪,一瞅,果然是蓝翩若。缓缓将他扶起靠在肩上,又快速地探了探脉息,“呼~还有气息,幸好幸好。怎么的,这玄冰冥狱没人管制了吗?寒毒是愈发严峻了。” 李故之执起扇面,朝着前方一呼,扫尽了蓝翩若身上的冰雪,并改变了风向,风雪骤停。单膝跪地,伸手点在了他的印堂,输送灵力助他恢复生息。 “你这是做什么?他只是体力灵力耗竭,给他输灵力唤醒即可。为何要传修为给他。”张仙韵看出端倪,见一股灵气中包裹着几缕玄色气流,一并融入蓝翩若的体内。 “这是他应得的。”李故之一脸认真。 突如其来的一股暖流,融进蓝翩若的身体。让他猛地颤抖了下身体,如获新生般。他颤抖地眨巴着眼睛,努力睁了好久,才模糊地见到了身影。 “上。。神。。上仙。”声音沙哑,许是身体四肢僵化,五感不识。几个字,他竟要许久才能勉强说出口。 “这一个月,难为你了。孩子!你看上去很不好哇!”张仙韵惭愧自责,深深担忧。 “我没想到玄冰冥狱,竟能将意识摧残地如此之深。我本以为仅仅是个思过的地。。”李故之说道。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身让你徒弟来!早些让你来。。你非是不听。你瞅瞅这孩子苦的。。。” 蓝翩若十分艰难地在仙韵肩头,晃动着脑袋。 “孩子啊!你别急。来,把这几枚丹药吃了。一个是驱寒的,一个是活络筋骨的,还有个还魂丹,保命的。” 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勉强服下。 “可惜咱俩都不是主攻火系术法的。此地定是有邪灵作祟,若非上成术法,恐无法驱走这冥狱里的寒毒哇~”张仙韵一阵抱怨,接下来该怎么熬过极寒之苦。 “我渡了五百年的修为给他。加上这新炼制的丹药,定能挺过这剩下的十多天。”李故之淡然说道。 “什么!”张仙韵猛地抬头,瞪眼看他。 蓝翩若脸上还似有冰霜,表情虽然木楞,但神色看得出相当震惊。 “剩下的日子里,需得意志坚定,潜心修炼。若估量地没错,你出去便离渡劫之日不远了。” 蓝翩若还没缓过劲来,莫名地得到了上神五百年的修为,有点受宠若惊。一番冷静,便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 张仙韵看了几眼李故之,想着他擅自渡修为定会气息虚浮,体状不佳,也赖得说他了,这都是他欠的人情。于是回头将蓝翩若扶正,让他呈端坐修炼的状态,细细叮嘱,“这药刚服下,半个时辰就可以发挥药效了。你先运功舒经活络,安心冥想。尽量要在出关日前恢复到最佳的身体状态,届时才能平安渡劫。”张仙韵越想越气,忍不住回头怒道:“诶!我说,人家刚受了苦寒之毒,身体怎能如此快地恢复!你这修为渡的,让他马上又要遭罪了!这孩子现在如此虚弱,实在不宜应劫,你怎么乱来啊!” 只能说此次渡劫对蓝翩若有点时机不对。多了修为,比他人少修炼的几百年是好事。但渡劫的风险却因寒毒拖累而大大增加了。 “命由人定。这对他亦是一种锻炼。”李故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多谢上神。上仙。弟子定不负所望。” “唉~你且珍重。接下来,得靠你自己撑着了。”张仙韵起身,示意他不用作揖还礼。 临走前,李故之看了看蓝翩若,“你知道为何柳随之的修为比你们强上许多吗?” “诶!我说你能不能别借机炫耀,夸你那倒霉徒弟的好哇!能不能体谅下无辜伤者。”张仙韵打断道。 李故之不予理会,“不是因为她有个上神师父。而是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中,她总能很快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她有她独立的思考和独特的修炼方式。玄冰冥狱虽苦寒至极,可也是个修炼极佳的地方。若她在此,说不定早已飞升渡劫,或者创了什么了不得的术法。你要知道,灵界山教弟子学会容纳天地灵气作为已用。招式术法仅是个衍生物。灵力修为已有,难道还要拘泥于这一招一式?” 醍醐灌顶!蓝翩若顿悟其中玄妙,感激道,“弟子,受教了。” 李故之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张仙韵一脸无奈,“孩子。坚持住。学聪明点,往那冰窟小洞里躲一躲。”说完,也撤了。 蓝翩若垂下眼帘,此刻仿佛在反思。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都不知道,意志薄弱,如何才能追上那个人。 忽而眼神锐利,尝试着伸开自己的双手,运作冥想。 手上的冰霜一点点融化,从他惨白的指尖缓缓滴落。。。 第40章 你是我唯一的执念 远甚于自由! 三日后,李故之的书桌上,多了一个乌晶石盒,里面放着他需要的东西。 “东西给你了,该出手时就出手!现在她只在乎你,你寻个机会,趁她松懈,扎她一针,可千万别心慈手软。随之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了!” 脑海中响起张仙韵的叮嘱,李故之缓缓摊开手掌,指尖上微微发红。他看着手,怔怔出神。 突然,一股气息在胸中翻涌,剧烈而短暂的刺痛让李故之咳了起来。 心慌无措,气虚无力。 柳随之闻声赶来,不打招呼直接推门,“你在做什么?喝水呛到了?” 李故之抬头一望,擦了擦书桌,“是啊。茶太烫。”说完,心虚地低头收拾。 她慢悠悠地走向书桌,眼神一刻都不曾离开李故之,缓缓跪坐,“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怕她多疑,开玩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为你的事,殚精竭虑的。” 柳随之听着,眼睛不自觉地转着,似有一番调皮捣蛋的意味,颇为喜悦。 “今日无事。为师,陪你去人间逛逛吧。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真的?”眼神发亮。 李故之望着她一脸的天真烂漫,不由神色紧张,目光闪烁。他强装冷静,摸了摸她的头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随之面上难掩喜悦之情,站起身来,掀起裙摆就是往李故之的怀里扑,紧紧搂着他,似担心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知道她的心思发生转变之后,李故之便不敢随意触碰她的一切。 他不再为她梳洗打扮,挑选衣物首饰。不再与她彻夜独处,讨论术法。更不敢看她,碰她。执手、拥抱、安抚、打闹,这些都不曾给过。 他怕事情一旦开始,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控制。他更怕不顾后果的回应会伤害她,会置她于死地。 柳随之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李故之,他的双手高高地举起,顿觉好笑,“我去收拾一番。” ———————— 一处热闹非凡的长街,张灯结彩,似乎有很多人跑去放河灯。 师徒二人皆一袭白衣,翩然出尘。 李故之看着她,一会儿跑向这边拿着一个物件玩弄。又一会儿跑向那个小铺里,来回打量。 或许在她心底,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吧。 “前面还有个茶楼,好像有人在唱曲。我们去听听吧。”柳随之很自然地挽着李故之的胳膊,催促着他快些,不然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茶楼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柳随之听着婉转动人的旋律,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单手托腮,指尖很惬意地扣着桌面,细细赏析。 “你想好了吗?”轻抬眼眸,眼神孤傲且深邃,此刻又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李故之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扇,深思道:“或许,我想得太复杂了吧。”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回过头,浅浅一笑。 那他到底愿不愿意和柳随之,一起离开灵界山。 夜色愈深,李故之似乎不像白日那般慌乱不安,只是淡然,沉默。 ———————— 回到青霄殿,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到碧潭崖岸上,俯瞰着灵界山的各处景致。 “除了灵界山,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难道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李故之像是想了许久,他还是舍不得这里。 “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条条框框,更不喜欢被绑上守护苍生的责任。天地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任我自由吗?!”柳随之一声诘问。 李故之凝眉直视,眼里充满了内疚,担虑:“是这样啊~自由,你想要的原来只是自由啊~这世间一定存在你想要的天地吧。对不起,师父从来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把你养大,就带着你四处修炼。总是念叨你要拯救苍生,除魔卫道。原来这些,都不是你喜欢的。” 他越说越惭愧,垂下眼帘,神色哀伤。“我真不是个好师父。” 心中刺痛,瞳孔骤紧。 柳随之不自觉地将手捂住胸口,眼神忽闪,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她不想看见李故之这样伤心,望着他这副颓败的模样,心会刺痛,似乎某一瞬间会觉得,师父才是她唯一的执念。 暗想不妙,难道心海深处,那个人苏醒了? 柳随之抚摸上李故之的脸,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无比虔诚,“我带你,一起离开。你跟我走,好不好?” 李故之怔怔望着,似乎没有了抗拒。他的眼里满是柳随之。 月色朦胧,万籁俱寂。 柳随之直白真挚的眼神扫视着李故之,直至落在他紧紧抿着的薄唇上,淡淡绯色,线条柔美。 她一手从脸颊拂过他的耳廓,长发,直至抚入他的脖颈,轻轻踮起脚尖,倾身向前,贴了上去。 呼吸温热却急促不安,双眸紧闭却颤抖不止。 距离李故之的脸似还有一寸之长,柳随之停住了。 他不愿,却也不拒绝。 柳随之的眼神变得冷傲,充满玩味。看着李故之手足无措、慌乱紧张的模样,她邪魅一笑,走开了。 “既然装不下去,就别撑着了。” 李故之猛地睁眼,重重地缓了一口气。只见柳随之双手附在身后,继续俯瞰山下。 “听张仙韵说过,你有心仪之人。我不曾见过她,若我得了自由,定要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你永世不忘。” 李故之从未和她提及这些,他只说过自己来自遥桑,一个祭祀古族。看来,柳随之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真心与她走。 “你若想去,师父带你去。只是,你别离开灵界山,好吗?” “东方浮光,海上古族,扶微苍树,神佑遥桑。我已经在书中找到了这个地方。我自己可以去。” 飞升在即,柳随之想尽快离开,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渡劫。 她恐灵界山有诸多妨碍她飞升的人和物,可她更恐慌心中的那个人会因李故之的安危而被强行唤醒。 她本想带着李故之一起离开,可谁知李故之油盐不进,倔强地很! 李故之望着柳随之的背影,暗暗地执起扇子,眼神里带有一丝决然。“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吗?”他再最后问她一句。 “师父。” 李故之倏地抬头,这一声师父,许久未听见了。 “谢谢你把我捡回来。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回报你。我也不想活成众人眼中希望的那样。我有值得追求一生的信仰,哪怕万劫不复,魂飞魄散,我也要去寻找它!” 因为自由,柳随之从未拥有过。 柳随之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似说服了他。“你已经决定了。”他放下了扇子,这是她唯一的心愿,难道真不能成全她吗? “咻——”一声响箭破空划过,轻灵界各处宫殿石路,关口过道的长灯连绵亮起。 来往游走的火光长灯越来越多,愈发匆忙。 轻灵界好像发生了什么紧急重事,此刻派出了不少弟子搜寻。 星星火光顿时渲染了大片轻灵界。 “怎么了?轻灵界这是?”李故之略感诧异,可心中不由慌乱。他看向一旁的柳随之似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邪笑。 柳随之悠哉悠哉踱步到碧潭旁,时不时地望了望天,时不时看看指尖。 “是你?你在轻灵界做了什么?”李故之顿时慌乱,就在方才,他差点就被说服了,差点就要放她走。谁知道柳随之会这样?!她到底想如何? 柳随之回首魅然一笑,甚是得意。“我不过是给轻灵界找了点小小的麻烦,可能毁了一些重要机密,也可能少了些什么珍贵物件,或者是丢了这么几个人吧。呵~轻灵界怕是有一会儿折腾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要离开吗?惹出这么多事来,难道你不怕走不掉吗。” 柳随之收回笑意,嚣张道:“我想走,就真能全身而退吗?难道不是让我废去一身修为,沦为废人才能罢休?!李故之,难道你会甘心让我变为凡人吗?你真会放我走吗?呵~现下好了,他们一时之间恐没有精力对付我。我该走了,你若想弥补轻灵界,就来抓我吧。” 右手一挥,唤生剑感召而出,被柳随之稳稳握住,执剑傲然侧立。 他望着她,颤抖地执起木扇,似威胁:“去轻灵界,自首。” 两人对视,李故之惆怅决然,柳随之邪魅傲慢。 恰在此时,凌空荡开一阵剧烈的灵气激荡,无形的压力从两人中间炸开。 两人纷纷向后退去。 “你休想跑!”张仙韵利落翻转,落于李故之的身旁。 柳随之略有些疑惑,他怎么赶来的如此迅速,轻灵界出了这么大的混乱,他竟然不留着帮忙,而是跑到青霄殿抓她? “此等顽劣之徒,陷你于不义,更是陷灵界山于危难,你有什么可心慈手软的!若放她离去,将来还不祸害苍生!”张仙韵狠狠地挖了李故之一眼。 目露凶狠,杀意骤开。 唤生剑周遭散发了诡异红光,缓缓萦绕上柳随之。 她将剑缓缓拔出,剑身一侧,鸣声似鬼嚎凄厉,毛骨悚然。 “柳随之!不要!就凭你一个人,如何能逃出灵界山!你放下唤生剑,就当今夜之事从未发生。”李故之没想到,师徒二人竟会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劝我。呵~你对我这个徒弟真是仁至义尽,让我如何不爱呢。”柳随之将剑指向前来的李故之,让他止步,“要你不得,我放了你。现在我只想要自由,也不能给我吗?” 哀怨仇恨的眼神,让李故之心疼至极。可他不能,他不能就这样放她走。她走不远的,事情一旦暴露,她一定会死的。她会死在追寻自由的路上。 “你别逼迫他了!他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难道看不出他修为大损,身心交瘁吗?” 似瞬间刺痛柳随之的内心,凶狠一瞥,当即握紧唤生剑,朝着张仙韵挥了过去。 剑气所袭之地,四分五裂。 张仙韵惊慌退后,正欲回扇抵挡。须臾之间,李故之挡于身前,全然抗下! “故之!”张仙韵惊呼。 只见李故之执扇于胸前,可似乎挡不住那道尖厉剑气。瞬间气血翻涌,虚浮无力,倒了下去。 张仙韵见状,急忙扶住,满脸担忧。“你这是为何。我又不是挡不住!” 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流出,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四散。 从未见过李故之这样颓然狼狈的模样,柳随之震住,执剑之手不住地颤抖。 “向。。向你仙韵师父。。道歉。”李故之似争着一口气,对柳随之教训道。 柳随之瞪着眼睛,紧蹙眉头,神情复杂地望着李故之。本该十分气恼,可见到李故之的模样,竟会觉得窒息痛苦,撕心裂肺般。 就在柳随之沉痛失神之际,嗖地一声,何处袭来的细微之物,穿进了她的胸膛。 似蚂蚁叮咬,她并没有感受到多痛苦。柳随之收回沉痛之色,一脸疑惑地抚上胸口查探,眉头紧锁,十分谨慎。 张仙韵不知何时展开扇面,似有什么暗器从扇面中飞去,趁柳随之失神之际,打入她的体内。 “我就知道你不会用蚀魔针。打你们一下界,我就去你房间找,果然找到了。你压根就不想真正的随之回来吧。”张仙韵一顿埋怨。 “我。。我只是想再试试。我想与她,好好谈谈。” 李故之一开始就没想用蚀魔针这种折磨人的方法。无论是心魔,还是柳随之。她其实都是他的徒弟。她是他一手养大的,他都该亲自问问她因何而来,有何执念? “她不是柳随之!她是心魔!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恶魔呀。”张仙韵愤怒劝道。 霎时,一缕缕黑烟从肌肤周遭冒出,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她望着指尖处那若隐若现的云烟,“这是什么?” “蚀魔针。一种能将一切邪性欲念驱逐出去,并湮灭其神灵的法宝。”张仙韵面无神色地陈述。 她猛地偏头望去,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走不了了,还有可能就此陨灭!! 五雷轰顶!!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奈何胸口瞬间迸发出撕裂般的巨疼。 “啊!!!”她已无力握住唤生剑,腐蚀心骨的疼痛让她跪倒在地,低垂着头。可十指就算扣进肉里,她也咬牙硬撑着,绝不能倒下! 柳随之颤抖着身体,尝试着喘息几许,可一次呼吸都能让她疼起青筋爆起,无法咽气。 明明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明明马上就能看到别处的日和月,明明可以一袭蓑衣载一叶扁舟,任性一生。 李故之撇开了张仙韵,吃力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柳随之走去。 他要走到柳随之的身边,陪着她,安抚她。 “你别怕,师父来了。” 看着垂头颤抖着的柳随之,才发觉她还是好小的一只。 李故之仿佛想起,很小的时候,柳随之喜欢跪地上,扒拉泥土吃。也是好小的一只。 他眼泪朦胧,视线渐渐模糊,已看不清柳随之的模样。 听着她痛苦嘶吼的声音,李故之小心翼翼地将柳随之搂入怀中,任凭她挣扎发疯,用力撕咬着。 李故之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她瘦小的身体被很好地埋在里头。 “啊!!!”一声破天而啸! 柳随之周围的灵气翻涌如汹涌海浪,瞬间崩裂,激起一层凶猛浩大的灵气激荡。 霎时,狂风怒号,地动山摇。 李故之当即口吐鲜血,痛苦至极。 可他仍拼命护着怀里的这个人,眼神坚毅。 良久 怀里的人似没有了挣扎。 “你到底用了多少修为去救她。”一句平淡的话蓦然响起,让李故之一惊。 柳随之神色哀伤,缓缓伸出手,为他抹去嘴角的血渍,“以命续命,仙家之人,可用修为抵命。你当我傻吗?亏你还把它教给我。我听着你,一句一句,讲解着术法。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难掩哽咽,泣不成声。 李故之满脸错愕,他着急忙慌地抹去她的眼泪,甚为心疼,“你。。你怎么知道?” 仿佛回光返照,她竟有些力气说话。 想到这些年,自己无数次出现在柳随之的梦境之中,从一袭黑影,逐渐有了声色。从虚无的心海之境,来到一直听说却从未看见的青霄殿,一切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新鲜,却也十分熟悉踏实。可最后,终究是一抹身影,一抹即逝。 “我想问你,若我听你的话,回归正途,救济苍生。你会选择我吗?” 李故之含着泪,满脸愧疚。他没有回答,只是冲她淡淡一笑。 她像是明白了,还是忍不住流泪。“我走了。或许在她的心海中,才能找到那一方自由吧。”后面说得一些什么话,估计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就这样趴在李故之的肩头上,哭了几声,便静静地睡去了。 “对你不起,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 李故之望着沉睡中的柳随之,来回查探,真怕她就此咽了气了。 张仙韵插着腰,一脸没好气。这两人哭得死去活来的,敢情就他一个是坏人呗! “嗯。。。我要金子!”一声呓语。 两人一惊。 只见她眉目舒展,嘴角似有笑意,恬然安逸。 李故之知道,那个徒弟回来了。 “许久未见。随之。” 第41章 我们是师徒,也是挚友,为何不能把心事说尽! 许久之前,心神重创,生命流逝,她似走到了尽头。 一片澄净光明的心境之海似裂开了一道口子,几许黑暗透了进来。 那少有的黑暗让我刺痛的双眼缓了几下,我竟苏醒了。 不知为何,那黑暗犹如瀑布般,从那个伤口中不断涌入,直至染黑了这片心境。 意思就是,我再不用受制于光明,我可以行走,我可以自由穿梭在这片心海。 某一日,我似听到隆隆雷声,还有诸多嘈杂之声。 我不由地走了过去。 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能感受到她的绝望无助。 往后的每一日,我的身体仿佛游离于这片黑暗心海,时不时能闻到花香,能看到月色,还有一个身影令我无法忘怀。 直至那一天,心境之海来了一位失魂落魄的姑娘,她说她迷路了。 她瞧了瞧我,对我说,“你帮我找找回去的路吧。”她似乎不想走了,便睡去了。 我听了她的话,为她寻一条不再苦痛的路。 只是,似乎有太多人在意她。 而她,似乎也醒了。 心境之海重新迎来了光明,前所未有的温暖澄澈。 她就站在我眼前,天真烂漫,像个小孩。 我望着她,无需任何言语,我明白,该走了。 —————————— 那日,轻灵界误以为有魔族妖物潜入偷袭,几位上仙的私藏秘籍和授课摘要不知去向;灵宝殿内角落处的诸多法器灵宝不翼而飞;还有几个掌侍回任务的途中突然消失。柳随之于当日拂晓之际,便偷摸完成了上面的动作。她在等轻灵界什么时候能大乱,等着一件两件事情不断被察觉,那群弟子上仙应该会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谁知,轻灵界办事的效率真是极差。秘籍摘要不见了,只是略感好奇;灵宝殿放置法器的地方鲜少有弟子进来查看;几个人丢了便以为他们是偷懒在哪玩耍。直至夜晚,一声“不好啦!灵宝殿失窃!”才惊醒了这诸多仙士,急忙出巡搜找。 “你猜猜那些书籍最后藏哪了?”张仙韵兴致颇佳,“结果就在他们自己屋内的房梁上!哎哟!真是好一顿找!”好一顿拍腿。 李故之似乎不大在意这些事情,眼下他只担心偏殿内的徒弟。 张仙韵还想与他聊,“你再猜猜,那几个弟子最后是在哪发现的?诶?你看看我啊,你徒弟又没醒,你急什么?” 李故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唉~得亏是我,知道你们那是干净的如白纸一般的师徒情。你看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痛失所爱呢!” 李故之确实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感觉柳随之已经很久不在他身旁了。 “你不会真的在想那个双生劫吧。这才去了几天,就开始舍不得啦?”张仙韵凑到了李故之面前,戏谑道。 李故之用扇别开他的脸,“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也藏起来几天,图个清静。所以后来,轻灵界找到失物和失踪的人,便没事了吧。” 原来,她未曾真的伤害任何人,给轻灵界带去毁坏。她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嗯。并无大事。”,张仙韵略微正经,看向偏殿“自那日后,少说也有五六天了吧。” “七天。她第二天就醒了。跟我报了句平安,便将我赶了出来。”李故之一手抚上额头,颇为苦恼。“她一直待在偏殿,也不曾多说一句。” “嗯。。那日取出蚀魔针,并无异样啊。照理说,她这会儿该是没心没肺的在我们面前蹦跶了呀。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张仙韵仿佛在回想,想不通。 “她拔不出唤生剑了,还将所有深色衣裳焚了。”李故之黯然愧疚。 张仙韵在想,会不会因为心魔之事,使得柳随之处境尴尬,暂时无法面对李故之。 两人沉思之际,“啪!”木门推开。 一袭青衣,缓缓而来。 李故之猛地站起,张仙韵也略略吃惊,愣愣直视。 柳随之穿一身青白相间裳,灵蛇髻,头戴流苏额饰,打扮素净清冷,翩然脱俗。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灵动,噙着笑,甩着长袖走下木梯。 “随之!”张仙韵大呼,冲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你感觉怎么样!重了不少哇,我都抱不动你了。” 柳随之一脸诧异,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仙韵师父,您这身子骨,还是先把我放下吧。” 李故之略感到一丝尴尬,不知该是何种情绪,略生疏地说,“随之,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我很好。”柳随之淡然看了两眼,便垂眸看向别处。 张仙韵看着这两人不自在的表情,脚趾都忍不住地抠起来,调侃道:“嘿嘿嘿嘿,见你回来便好。呀!还是这一身青衫看着舒服哇~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师父都是怎么跟你的双生劫相处的吗?” 他想打开这师徒二人之间最说不开的间隙。 李故之闻言一慌,着急上前,想捂住那多事之人的嘴。 张仙韵见势一躲,围着柳随之,左闪右躲,“那叫一个花前月下,含情脉脉!哈哈哈哈哈,我就是随口说说,让你师父勾引勾引你那心魔,好让她松懈,你师父那叫一个扭捏!”说完,刚躲过了飞来的扇子。 柳随之干咳了几声,正眼看着师父,“师父,对不起,多有冒犯!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仙韵是最有话语权的,这阵子给她填了多少坑。不由抱怨:“你也知道。别人渡双生劫,也会有个正主意识,无非就是被心魔所扰,双方缠斗纠结罢了。你倒好,全然被它占据且毫无意识。铁树开花也就算了,还伤了这么多人,房子,花花草草什么的。我跟你师父,前前后后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柳随之根本没听进去,噘着嘴,装作满脸愧疚的模样低头挨教育。 李故之上前护短,“这是我的徒弟!要说教也是我的事。你若是没事,趁早滚蛋吧!” 柳随之从师父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做了个鬼脸。 张仙韵突然被气笑了,想着自己好意开导他们又被当成驴肝肺了呗,无奈道“我也有事要忙了。还有,随之,收拾收拾,去观月台吧。飞升之日在即,早点准备。” 柳随之点头回应。 张仙韵走了,柳随之也并未多言,直接回殿收拾行李去了。 李故之情不自禁地伸手,想问,要不要师父和你一起收拾啊,要不要帮你梳妆打扮下。。。 可看着随之的背影,却无法说出口。 ———————————— 明月当空,照在了青霄殿。 “她应该是走了。” 夜里,李故之独自走在长廊上,似一个灵体黯然飘过。 不经意地往殿外瞥了瞥,又回过头,闷闷不乐。 突然,神色一惊。 方才似有一个身影在石桌旁坐着,他应当没看错吧。 “你怎么还没走?”李故之快步跑出廊外。 柳随之起身,认真道:“我想跟您道个别,再走。” 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那日,她也是要走,也是这样认真地告别。 他突然好怕柳随之就这样离去,不再回来。 顾不得心中芥蒂,猛地将柳随之紧紧拥入自己的怀抱,“你是去渡劫,不是离开灵界山对吗?” “师父。对不起。”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这个啊~ 柳随之安抚着师父,缓缓后退,虔诚地望着他:“我知道,对不起,是最无用的三个字。可除了说这个,我不知道如何补偿。这一次,我知道错了。我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些都是我冲动之言,做不了真。您只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善良的神,我能做到!我可以做到!能一直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在意的事。我们不仅仅是师徒,还是亲人,更是守护一生的挚友。” 神色深切,诚恳之至。 是啊,这世间一定存在着一种超脱世俗,相知相守的情感。 李故之甚是欣慰,认真回道:“师父也错了。师父从来没有体会过你的痛苦。从没问过你想要什么,便自作主张地为你选好了路。诸多是非都担在你的身上,师父没有为你撑过一次腰,总是想当然地觉得你不会放在心上。可说到底,你只是个小丫头,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是师父太迟钝了,不够体贴。”他抚摸着柳随之的脸庞,温柔细腻。 柳随之又一头扎进了师父的怀里:“不!师父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可以没有这一切,但绝对不能没有师父。没有您,我可怎么活呀!” 一顿哽咽。 李故之突然想起,其实柳随之早就知道了巫族之事。她知道自己用以命续命救了她。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用巫族禁术救的你。”李故之那日听她说出此事之时,震惊万分,他自以为此事天衣无缝,无论是从言行还是演技方面。 “就在巫族的时候。有一日,听到您和月牙姑娘的谈话。夜深寂静,听得特别清楚。”柳随之闷闷地回道。 李故之像是才回忆起来,“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所以,那日清晨,你还故意来问我,怎么救的你。。敢情你。。在套我话?” “师父,你这个人真不会说谎。每次说谎,就拼命眨眼睛,拼命摇你的破扇,以掩饰你的心虚。” 李故之愣了愣,心里想,是这样的吗?我的演技有这么做作吗? “师父。我知道你用修为帮我抵命后,真的恨自己无用,恨不得那日被冰翼兽直接吃了好。。”李故之捂住她的嘴,神情严肃。转而又被柳随之扒拉开,“可我真不知道此等禁术需要这么重的代价,我本以为你闭关了百年,总该恢复了。直到你教我术法要义,我听了头皮都麻了,我真怕你因为我出什么事,师父,我如何能承受你对我的好啊~” 李故之看着这孩子一脸内疚悲痛,“你这说的什么话。师父救徒弟,天经地义。更何况,我辛苦养你到这么大,不救你,我不是白忙活啦?” “师父,你真的没事吗?仙韵师父说,你修为大损,灵脉虚浮。” “别听他胡扯。你放心,师父会慢慢修养回来。师父答应你,一定好好的。” 柳随之直愣愣地点了点头,粗鲁地抹了抹眼泪。 “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已经道过谦,告过别了,还把话说开了。师父,以后有事,不要瞒我。” 李故之淡然一笑,点头回应。 挥手暂别,此一去,她会回来的。 —————————— 次日,司命殿贴出告示。 轻灵界弟子-蓝翩若飞升第四道福禄劫。 释灵界首席-柳随之飞升第六道双生劫。 不断有弟子驻足观看,聊得是热火朝天。 “不会吧。不会吧。这两人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怎么又飞升了?这也太逆天了吧。” “蓝翩若到底是去受罚还是去修炼的啊。看来那玄冰冥狱也不似传说中那般恶劣吧。” 众人皆是疑惑,蓝翩若还算情理之中,但这柳随之似乎才一千六百载,多点零头,怎么就第六劫了。 曾经灵界山笑掉大牙的废材,竟这样逆天到离谱。 此时,人群中走来一个身姿挺拔,神情冷漠的男子,他一袭玄服与周遭弟子的浅色衣裳格格不入 “诶呦。运气好,天上掉下个首席给你坐。可谁知啊,人家蓝翩若都准备去飞升渡劫了。你就放心吧。他也没这个机会跟你抢回首席之位啦。” 说完,引得周围一群人的嘲讽哄笑。 “原来除了申策,喜欢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人还真多啊,真应该把此等人渣都吊起来示众才好哇。”顾炎抄手踏于石阶上,似有些叫嚣。 一旁的欧阳烁和薛东鹂也抱臂看戏。 周围的闲杂人等欺软怕硬,白了几眼,吃扁离去。 毅千祁似没有被不堪言语打扰,仍神情冷漠地看着告示。 “千祁师弟,这些闲言碎语就当低劣玩笑罢了。切莫放在心上,影响了心情。”欧阳烁柔声说道。 毅千祁缓缓转身,微微冷笑道:“多谢。”说完,便离去了。 薛东鹂歪头看看这个一直未接触的同门师兄弟,感觉他很落寞孤僻。 顾炎看完了公告,“走吧!老大要出来了。咱们得第一个去迎接他。” “仙韵上仙方才与我说,随之已成功驱除心魔。还让我带一些丹药给老大。要不是这天劫,老大也不能提前被放出来。”薛东鹂抱着丹药小心翼翼。 “可此时渡劫,真担心老大的寒毒。。。”欧阳烁不免担心。 顾炎狠狠地拍了下欧阳烁,“担心有什么用!瞧瞧不就好啦!”说完,便跑了起来。 三人你追我赶,眉欢眼笑。 终于能奔向心念之人。 第42章 于肆虐风雪中找到神灵,结定契约 玄冰冥狱,雪虐风饕,漫天飞雪使得前路无法看清。 蓝翩若置身于一片雪海之中,瞻望四周,凝眉沉思。 风雪肆虐,若他一直停留不动,怕是很快就会被掩埋。 ‘水润万物,细腻绵长。遇冷凝冰,便可凝聚灵力瞬间迸发。我如何能找到其中奥义,使得自己的术法也能如阿炎那般,穿透到内在,毁其魂魄精元。玄冰冥狱为何能磨灭意志,腐蚀灵魂。仙韵上仙说此地有邪灵作祟,使得寒毒无穷无尽,说明此处令人恐惧的关键并非只是外在的极寒,而是它无休止地侵蚀活物的温度和力量,摧残吞噬身心神识。这种力量,不正是我一直渴望的吗?’ 蓝翩若虽是浑身僵硬,无法行走,可意志却格外清醒。 “我不知你是否能听见,能否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知道你无处不在,我知你困于此地,暴躁难安。若你有灵,可否出来一见?”蓝翩若对着这片疯狂嘶吼的风雪喊道。 风雪骤停,寂静无声。 抬头一望,不住吃惊,此地,果然有灵。 他想,这里曾经关押过修仙弟子、魔物、精怪。诸多魂魄积压聚集,融于这片天地,各种力量漫长的滋养,便逐渐形成了吞噬万物的邪灵。 一缕风呼啸而过,扫过蓝翩若的脸庞,略微刺痛。 蓝翩若顿时明白它就在此处,略略思索:“无实体可依,却有意识,能通人心?” 微风抚肩,短暂即逝。 “我想知道,我如何能如你一般,伤之内在,摧之灵魂。” 蓝翩若想着对方虽有意识,却无法言语,它该怎么告诉他方法奥义。传闻有一种能转化并理解异界言语的术法,名为通灵术。可惜,记载此术的有关书籍皆已失传。 片刻的寂静,突然,几股劲风从蓝翩若的四周袭过,将周遭的积雪卷起又炸开。 蓝翩若捂袖遮挡,顿时便被积雪洗礼,犹如一个雪人。 “恕我愚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蓝翩若十分不解,邪灵并非想攻击他,难不成是想跟他玩耍? 此话一出,地动山摇,雪山崩塌,狂风肆虐。蓝翩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颤动,晃得站不住脚。 玄冰冥狱如发狂似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狂风将尘年积雪扫至天边,给蓝翩若腾出了一块平坦的冰地。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蓝翩若望着这一切,满脸震惊,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似乎不会伤害他。 冰面上卷起了少许飞雪,飞雪随风旋转,形成了一个可见的小旋风。它在光滑的冰面上来回溜达,直至停留在蓝翩若的面前。 蓝翩若顿感诧异,难道这个小旋风就是掌控玄冰冥狱的邪灵? 小旋风逐渐飞起,似一个急速旋转,左面一座冰山轰然倒塌。又一个急速旋转,右面便狂风怒号。似一切变化,都被这个小旋风掌控。 蓝翩若虽感觉不可思议,还是向它作揖行礼。 只是好不容易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沟通,实在惋惜。 谁知,小旋风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入冰面,在冰面划起了字。 随着冰渣扬起,“契约”二字显露出来。 蓝翩若震惊,竟然还可以这样?他怎么忘了这世上除了言语,还可以用文字交流哇。 他笑自己愚蠢,叹道:“契约?你想,让我与你结定契约,我便能领悟奥义?那契约为何?” 蚀魂无形,存于天地。 汝之命数,为媒入契。 契术心通,魂归玄冰。 这吞噬并摧毁内在的力量,存在这一方天地间,无形无色。若将这种力量引入体内,必得用人的命数为媒介,领悟口诀心法,结定契约,便可将此种力量与自身灵力绑定。唯有一点,若生命停止,神识与魂魄将作为代价献祭于此。 蓝翩若望着冰面的契约,略微沉思,忽而眼神一定,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变得强大。 “好。我愿将灵魂献祭于此,以命数供养契约之力。” 霎时,风雪翻涌,无形的气浪不断冲撞着蓝翩若的身体,使其缓缓腾空。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将其层层包裹,若隐若现的冰雾散入他的体内。 那冰雾透入他的身体发肤,幽蓝光晕一闪即逝,隐入灵脉。 轰隆一声,狂风骤散,霜雪停滞。蓝翩若陷于一片冰晶四起之地。 闭眼冥想,结印凝力。 “冥冥玄清,寸寸无生。以血入契,玉石俱焚。” 灵光一闪,顿悟玄清诀。 一招冰冻万物,腐蚀内里元魂,并瞬间粉碎毁灭的术法。此术威力巨大,需要灵力和气血的消耗也巨大,少用为妙。 蓝翩若施术一挥,冰晶瞬间破裂,迸发四散,化为点点冰霜归于天地。 许久 他望着这一片一望无垠的雪海,淡然笑道,“我可以离开了。” 小旋风在其身旁舞动,似提醒他,莫忘了契约代价,随后便消逝于风中。 蓝翩若此刻气弱无力,面无血色。 可他的眼神却是十分坚定,朝着石门,一步一步迈进。 ———————————— 冥狱山门外 “老大,怎么还不出来。”顾炎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着山门口观望。 薛东鹂满脸焦急忧虑,“咱们冲进去吧!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去玄冰冥狱瞧瞧。” 顾炎觉得此言有理,正准备一股脑地撞进山门。 恰在此时,门开了,蓝翩若出来了。 气定神闲,清朗俊逸,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察觉的深邃沉重。脸色惨白,整个人清瘦单薄了许多。 蓝翩若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笑着说“别来无恙。” “老大,你瘦了!你感觉自己怎么样啊~身体有什么不适吗?阿鹂带了很多固本培元的丹药,快快,拿出来。”顾炎抱着老大,动手动脚。 薛东鹂闻言,着急忙慌地搜找丹药。 “不必了。仙韵上仙已经给了我很多丹药。渡劫之日是何时?” “这两日。今日必定要到观月台了。”欧阳烁回道。 “竟如此紧急。”蓝翩若略感吃惊,“那待我渡劫之后,再好好叙旧吧。”面色从容温和。 “送送你吧。师姐此时,也在观月台。我们边走边说。”欧阳烁说。 蓝翩若抬眸一望,是啊,她也要飞升渡劫了,不知她是否安然无恙了。 第43章 双劫降至 好不热闹! 别了四十来天的重逢,四人行走于山间石道,往轻灵界观月台去。 “老大,身体真的无碍吗?”欧阳烁望着他脸上毫无血色,不由担心。 蓝翩若轻轻一笑,摇头表示无碍。 “怎么玄冰冥狱归来,你就飞升突破了呀?算算日子,再算上你天赋异禀,怎么着都得再修个两三百年呀?那司命殿一早就贴出告示,我还吃惊好一会呢。老大,你真的是去思过受刑?”顾炎走在最前头,倒着走问。 “有幸,得霄上神和仙韵上仙的教诲,修为大增。”怕多生事端,蓝翩若并未透露李故之渡修为之事。 薛东鹂眼前一亮,“上神他们说什么了,这么厉害?”她就是好奇,她纯粹地想知道如何快速提升修为。 “给予我一些丹药和心得,且那玄冰冥狱,确实是个修炼极佳的地方。” 薛东鹂一听,要待在那个鬼冷鬼冷的地方修行,还是算了吧。 “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我见你甚是虚弱,真的准备好渡劫了吗?”欧阳烁关切问道。 “我无事。”蓝翩若语气平和,微微犹豫道,“柳随之也要渡劫了。那她的双生劫。。” “她自然也没事。多亏仙韵上仙炼制了一种湮灭心魔的法宝,随之已经恢复了。不过,我们也有十来天未见她了。这不赶巧的吗,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观月台渡劫,我们也有机会见面叙旧啦!”薛东鹂突然来了兴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诞生:老娘这一次,一定要用红绳把这两个人绑死咯。来个五花大绑!让他们无路可逃!! 顾炎在前头走着,突然止住了步。后面的薛东鹂正兴致勃勃地想着,没看路,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你干嘛呀!走路就好好走!突然停下做什么?!” 顾炎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恍然大悟的样子,\\\"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人家柳随之在释灵界的观月台。老大在轻灵界。不顺路的!!!” 薛东鹂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当场无语。 灵界山的观月台,定会设在一处空旷且适合赏月的山巅上。三处高峰呈阶梯状,坐落在各处山峰和云峦之间。后面的观月台可一览前面的山水风光,方位一致,但不顺路。 蓝翩若略感可惜,方才他内心真的在想,一会儿见面该说什么。他看向一旁的欧阳烁,只见他表情茫然无措,显然,像他这样事事考虑的人,也没想过这件事。 “咳咳~眼下,老大和师姐的渡劫是最重要的,咱们就送到这里吧。等飞升后,咱们再一起叙旧畅谈也不迟!” 薛东鹂无奈,只能作罢。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跑吧,天雷随时有可能打来。鬼知道司命殿算的准不准。老大,你保重!不是我们几个贪生怕死哈,实在是天雷。。那个什么。。我们先走哈!”顾炎朝四周天空看了看,心想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妥善。 蓝翩若坦然一笑,顾炎还似从前那边咋咋呼呼,其他人也如往日,欣慰道,“好。” 说罢,各自拜别。 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少的缘故,蓝翩若整个人看着轻飘飘的,背影也显得有些消瘦羸弱。 欧阳烁蹙着眉头,垂眸沉思,轻声说道,“此番,怕是受了很大的折磨。” 薛东鹂难得敏锐了一回,“我站在他身旁,都感觉到他浑身冷飕飕的。希望他不要落下什么寒疾。” “哎呀,你们就放心吧。老大是谁啊!想不到受罚还能修为大涨。。。”顾炎自顾自地叹服,好像对那个玄冰冥狱有些心动。 顾炎见他们两人走得这么慢,着急回头搭上他们的肩,“咱们还是想想飞升后,咱们去哪儿聚?” —————————— 释灵界观月台 柳随之早一日便在观月台住下了。 除了一个人在这里赏月看风景,便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呆想事情。 她将这百年间发生的事,细细地捋了一遍。 许是从以命续命开始,她无法承受师父自我牺牲式的恩情,便开始埋下了那份隔阂。 日纳塔外,天劫意外来临,无数弟子无辜遭殃。让她意识到,有太多人因为她,受到无妄之灾。 她就像个麻烦,一个累赘。拖累了师父,也连累了众人。 她自责,悔过,弥补,可漫天的谣言秽语似将她拉入了深渊,仇恨彻底掩埋了她。 从前不以为然的话,不知何时听来,竟会如此刺耳与厌恶。 更重要的是,竟有人亵渎污蔑师父,这是她最不能承受的。 这些话无疑证明着她的无能,懦弱。她决不能忍。 无数的愤怒、憎恶、不甘、痛苦和恐惧,被这些人和事不停地放大,日益发酵,最后逼得她走上绝路。 她蓦然发现,这是一个不值得的地方。 左右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孩子,她走就走了吧。 只是,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至最后,她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才是她留在这里的唯一执念。 柳随之俯瞰这一方天地,此刻万物宁息,星河璀璨,突然释然道:“师父,既然你心念苍生安乐,那我也陪着你吧。” 师父渴望天下太平,苍生有望。我是他的徒弟,他的愿景,便是我的愿景。 她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碎石,朝着前方,用力地丢了出去。 石子划过一道弧线,便消失了。 “抛弃杂念,安心静气。”柳随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 轻灵界观月台 “谁?” 蓝翩若睁开了眼,停住了凝神打坐。 方才,的确是听到了动静。 像是小石子,砸向了屋檐,咣当从屋檐下滚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他缓缓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估摸着方才的声音方位,四处寻望。 “难道,是山石滑落?”蓝翩若想,观月台遭受数次雷击,山体脱落石块,也是常事,更何况这周围,除了他,并无其他气息。 不似往日那般勤奋修炼,今日难得偷闲,他知道此刻,有人与他一样,也在观月等待渡劫。 这一次思过,他内心的愧疚之情确实缓和了不少,内心逐渐明朗。 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同她说一次话。 ———————— 翌日 灵界山的异象引得众多弟子和仙师都在老远处的殿前观望。 各处宫殿周遭遍布乌滚云,狂风肆虐。观月台附近更是恐怖严峻,雷电嘶鸣。 “想来,是连着两座观月台同时降劫,影响范围才会扩大,虽然这情形骇人了点,但诸位放心,不会波及至此。”太翁仙君讲解道,让那些个弟子和上仙少操那些莫虚有的心。 “仙君,要不,咱们还是往殿内躲躲吧。”一个灵力较弱的弟子,受不住这天劫压迫。 “看!天劫出现了!”人群中,一弟子嚷道。 远处灰暗天际处,一道极为明显的赤红雷电化为蛟龙,盘旋上空。另一道玄青雷电蔓延伸展,宛如江河湖海,奔流四处。突然碰撞闪烁,光芒万丈,似山脉绵延层层起伏,似河流遍布川流不息。红色蛟龙在万里山河里流淌徜徉,猛地一闪,霎时雷鸣响彻天地。 薛东鹂瞬间觉得眼前一黑,顾炎用手挡住了东鹂的眼睛,强光刺眼。 “这也太猛烈了吧。从未见过这阵仗的。咱们家老大没问题吧?” “你还别说,还好咱们几个跑得快!”顾炎竟有点没心没肺。 李故之立于一处悬崖边,满脸担忧,捏紧了扇子。 “哇~你瞧瞧这阵势,所幸这次不是在青霄殿,不然极有可能变成遗址哟。”张仙韵摇头叹服道。 一干人等的强行凑热闹,人声鼎沸,皆在感叹这一壮观景象。 一刻钟,红色雷劫率先冲破这片青色雷河,猛地直流而下,那雷河翻涌成云浪,也紧跟着旋转而下。 两道雷劫各奔前后,骤然分离,直逼其人。 天地一晃,陷入一片刺白,轰隆一声巨响,回声如鼓,传荡在整个灵界山,绵延千里。 飞升换境,霍然结束! “我先去看看老大如何了!”欧阳烁第一个反应过来,匆匆留下一句,便撇下顾炎等人,不见身影。 哪管山路崎岖,他飞跃在各处山石,回想着老大的身体状况,不由担心。 刚奔上山路,后面的顾炎两人也跟来了,“哎呀!我一心想着老大肯定能飞升成功,却忘了此刻他该是最虚弱的。你走就走,怎把我们落下了。” 欧阳烁丝毫没慢下脚步,“我知你们会来,快点吧!” “我方才还想着先去找随之,大家好一起聚聚。又想到万一老大受伤了,或者随之受伤了,也不便叙旧闲聊。”薛东鹂尾随欧阳烁,边跑边说。 “正是。以后相聚的机会还多着呢~此番过后,以后都会太平了吧!”顾炎感觉最近大家都忙坏了。 三人一路狂奔,越过一块块山石。 欧阳烁冲在最前头,没有回头,回道,“那是自然。”话音未落,脚踏青莲,腾空而起。 第44章 神光降临 那是极致绚烂的神圣光芒!! 释灵界观月台 柳随之闭眼凝神,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将她拉入浩瀚无垠的苍穹之境。 诸星璀璨,恒立于无边无际的漆黑天穹,一颗玄星高悬于此,倾洒黑暗。它似充斥着绝对强大的压制力量,平衡秩序。 永恒且公正,敬畏且信服。 这仿佛在告诉柳随之,天穹力量即是绝对正义。 此刻,她陷入了选择。 ———————————— 天降白袍,一个身影猛然落地。 “随之!随之!你有没有事啊!怎么还不醒啊!”李故之左右来回瞧,颤抖着手,想去探柳随之的气息。 “呜呜呜,你不会死了吧。怎么不说话呀~这不是让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开始胡言乱语。 “哎呀!怎么突然皱眉头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跟师父说呀!你不说话,我怎么能知道你想干嘛啊!”不断来回在柳随之身旁挪动着身体,搞小动作。 李故之见她许久未反应,指尖却恢复意识似的动了几下。便不好打扰,悄悄地往后退去,背过身继续唠叨起来:“所以说,飞升这事还是得我陪着。你看吧,现在还意识模糊的。。。” 突然,一团白光骤现,逐渐明朗,夺目。 似乎意识到身后有动静,李故之怔怔回头,双眸从好奇到诧异,诧异到不可思议,直至震惊,满眼震撼。 此时,五彩斑斓的极光闪烁于柳随之的四周,她于光芒中缓缓而升,浮游于空。 只见她浑身闪耀着晶莹星光,如海上的波光粼粼。身体里不断涌现出五彩极光,逐渐耀眼,宛若一个天神临世。 极致的白色光芒骤然发散,直至光芒万丈。一瞬间照亮了大片灵界山,犹如另一轮白日重新照耀着大地。 柳随之淡然微笑,缓缓展开双手,感知着这万物生灵。 她听到泉水叮咚,听到百鸟鸣唱,更能感受到此刻,自然万物皆在与她共鸣。 天地灵气化为徐徐清风与她共舞,此刻她与万物融为一体,互相感悟,互相感叹世间的美好。 双手温柔一抚,周遭的花草植木瞬间被唤醒,褪去了天劫灰烬,重燃生命。 李故之痴痴地望着那犹如神女的徒弟,不住地后退,惊愕。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是。。”他无法相信天穹之光能这么早地出现在柳随之的身上。 轻灵界众多修仙者其实鲜少发生这种神光降临的特有现象,且一般发生在修仙者飞升至上神境,渡完第八道天命劫才有可能,极小概率去触发。众多修仙者都是飞升历劫后,神游至漆黑天穹,领悟神技就完事了,并无其他现象。但据说触发神光之人,皆是天赋异禀。更有一种传言说,是领悟到了绝无仅有且强大至极的神技,上天认可才会给予神光抚照。几乎所有神光降临皆是无尽黑暗笼罩万物,因为那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压制和严肃公正的秩序。灵界山的飞升历史中,只出现过一位触发白色神光的人,也是一位女子。 “诶~那。。那不是当年的夕颜仙子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震惊道。 诸多灵界山弟子纷纷呆立,许久不敢言语。 雷严仙君抬头仰望着天穹神光,凝神沉思。他无法想象一个修仙才千载的人能触发神光,还是个异类。此子,日后若不能归服于灵界山,必将带来不少祸患! 司命殿的诸多小司还是第一回看到天穹之光是白色的,纷纷议论,似有人说这是不祥之兆。 礼轻才不信这无根据的猜测,“仙君,天穹之光这么早出现的实属罕见,司命策上不是说要至天命劫才有可能触发吗?” 太翁仙君一边震撼,一边埋怨。都是这个柳随之,让他将司命策改了又改!平白给他这个老头子添了许多活! “改!天穹之光为飞升历劫后的一种特有现象。将上神境,天命劫的前提条件,去掉!去掉!!” 而此时,在极其遥远的尊灵界,常年处在昏暗的重生殿外,也有几许微光从厚厚的乌云层中透了上来,似惊醒了几位正在沉睡的天神。 ———————————— 轻灵界观月台 欧阳烁等人匆忙赶到,一落观月台,寒意瞬间扑面而来,让三人冷不防地发了一声寒颤。 只见蓝翩若悬浮于空,他周遭的环境竟似玄冰冥狱般,霜冰以他为中心,逐渐弥漫伸延,空中不断凝结出霜花,翩翩飞舞。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寒意才渐渐收回,蓝翩若缓缓而落。 欧阳烁小心翼翼询问道,“老大?你如何。。” 话音未落,蓝翩若捂胸大吐鲜血,所幸欧阳烁和顾炎揽得及时,不至于跪倒在地。 “无事。我还是低估了这玄冰冥狱的寒毒。寒毒积压体内过久,还需要一段时日缓解。”蓝翩若颇为柔弱地抹了抹嘴角的血。 “不会落下什么寒疾吧。会影响修炼吗?”薛东鹂担心问道。 蓝翩若朝她微微一笑,安慰道,“不会有事。所幸天劫已过。后面静心调养即可。” 渡劫之时,蓝翩若调动运用了玄冰之力,抵挡防御天雷。天劫凶猛,两股力量冲撞,才使得他气血翻涌,呼吸紊乱。 “老大,还是我背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顾炎热情地背朝他,撅起屁股,蹲下身。 蓝翩若眨巴了下眼睛,手却搭在了欧阳烁的肩上,“还是扶我回去吧。” 恰在此时,神光普照,万丈光芒映照在了灵界山各处,也照在了他们四人的身上。 耀眼夺目,温暖治愈。 似春日暖阳瞬间缓解了蓝翩若身上的冰寒之苦。 “哇~天女哇~”顾炎像追赶着太阳,不自觉地朝光芒之处走去。 薛东鹂也是震惊不已,三人纷纷驻足痴望,空中之人如天神凌驾众生一般,让人忍不住仰望敬畏。 ———————— 良久 神光逐渐消散,回到柳随之的体内。 她缓缓而落,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李故之神色复杂,仍没有从方才的情景中缓过来。 “师父。你看什么呢?”天真浪漫,此刻她又像个寻常不过的小孩。 柳随之轻快自如地走过去,天劫似乎对她格外的关照,再也没有给过她任何苦痛。 李故之镇定了下来,欣慰地点了点头,抚摸着柳随之:“恭喜你,你是上仙了。” 他忍不住去想,为什么神光会在她的第六劫就降临?那她是否到过苍穹之境? 未是上神之躯,她是否能承载那绝对力量,掌握神技呢? 她的神光与夕颜的一样,与所有天神却都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师父,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李故之担心着柳随之的未来,因为她的特殊,因为夕颜的结局。他不知道该让随之走什么样的路。 “我担心你。方才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嗯。。。前所未有的安宁!我仿佛去到了一个无穷无尽,望不到头的世界。那个地方是如此的漆黑压抑,我知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就拼命地咬自己,拍醒自己。然后天就亮啦!” 李故之一脸震惊,她的想法怎能如此纯粹简单啊!!那是漆黑天穹,上神之境啊。 “那。。。你可领悟什么神技?!” “没。。没有啊。神技?神技不是要到天命劫才能领悟的嘛?我怎么可能会啊~”柳随之不解回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李故之一时也摸不清头绪,难道是她的神识与旁人不同,意外闯入了天穹之境? 但又因为自身确实未到上神的修为,所以也没领悟到神技。 难道就是去天穹之境玩一玩,就回来了?那白色神光又怎么解释呢? 看来,他得去找夕颜一趟。 ““唉~人各有命。更何况,你已然是个神迹。先回去吧,你的封仙礼将在十日后进行。先回去准备准备。” 柳随之顺利飞升,实力已达到上仙品阶,半神之躯。照理说,当日便可封仙任命。奈何过往劣迹斑斑,且诸多事宜堆积,策划举办封仙大典的司命殿又中途遭遇意外,众人都忙着重建司命殿和后续事宜。故而将封仙事宜延后与其他事务挪至一起,省事。如今她已然是上仙品阶,自然要担起灵界山的一些事宜和责任,不然白吃白喝这么些年,就太过分了。 天劫刚结束,各界修士还在感叹方才的壮景神迹。司命殿已派人前往各处。此刻,司命使手拿告示,示意众人。 “司命殿诚颁公告,请诸位留步听之。千年一轮,灵界山第二百零七届游园宴,将于十日后举行,历行七日。游园宴会内容以及时间已在各处公告栏张贴,望诸位知悉。为了维护世间平和安乐,为了提高自身的修仙技能,为了团结各界的情感友谊。望各界修士,积极参与。” 十二重灵界山创立约莫七十九万年,在这个漫长的修仙之路上,其实有很多修仙者,不是飞升历劫而亡,而是孤身寂寞,抑郁而终。也不知从哪一年起,终于有个修仙没修魔怔的神仙,灵机一动,想搞一个游园活动,类似郊游踏青,投壶射箭,就为了娱乐身心,解寂寞之苦。从那时起,游园宴已举办了二百零六届。 现在,十二重灵界山-轻、释两界第二百零七届游园宴,招募仪式开始了。 即日起,轻、释两界无品阶门令请示,打通六重灵界山,可自行游览观光,赴游园之宴。 游园宴有两大类型活动,主活动即是开幕、封仙、奖赏、闭幕等必要流程,次活动即是由轻、释两界各处弟子组织策划,不脱离灵界山修仙要义,本着有益身心的初衷,增进各界同门情谊的活动。 今年司命殿新增了一项必要流程,就是飞升历劫内容的更新。 每年最关键最有意思的还是闭幕活动的花舞之争,各重宫殿弟子以花为名,编一曲舞,抢夺花仙之首的位置。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就是游园活动的地点选址和时间。每一年,总有这么几个人为此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 “你说什么?!”柳随之在青霄殿内大叫。 李故之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三抖。“哎呀。不就是个自省书嘛!就是有几个老头,希望你表下态度,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之类的。劝你老实点,还有十天时间,好好反省你过去做的那些事,写写感悟!” “那又不是我!那是我心魔做的。关我哪门子事啊!封仙这么麻烦,那我就不封了!!” 李故之赶紧捂住她的嘴,“罪过!罪过!不孝徒儿脑子不好,老天爷没有听见啊!”说完,瞪着眼睛督促柳随之快写。 柳随之鼓着两个腮帮子,气嘟嘟地坐着写自省。 “你的封仙礼,会在释灵大殿举行,正好也是游园宴的开宴式。届时,会有许多上仙上神在,你一定要规矩点。”李故之又开始在那里自顾自地啰嗦起来。 他还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游园宴,说上次游园宴的时候,两人还在人界游历,张仙韵来了好几次找他们游玩,皆不见人影,放了他好几次鸽子。 说着说着,李故之越发激情澎湃,一直很好意思地在打扰柳随之,根本不给她反省的时间。他说自己年轻时,曾拿过空中悬重物御剑榜首。 柳随之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正经的修仙门派,竟然会有高空御剑持重物、头顶瓷碗走独木、沼泽登高采花灯等等一系列什么玩意儿也不是的娱乐活动。 曾经有一届活动是火系法术和水系法术的较量,两种术法相冲,各有情绪,大火烧了几处宫殿,大水冲走了大片弟子。听说,那是最早结束的一届游园宴。 “等你封仙礼结束,你也可找机会去参加参加这些个活动。”李故之一脸憧憬,可惜他岁数大了,不能以大欺小。 柳随之差点被水呛住,“我不!我就算封不了仙,哪怕被您揍一顿,或是让我去挨雷刑!我也不会参加的!”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李故之十分淡定地摩挲着下巴,“听说,赢了,能得到价值连城的宝贝。金子、银子也是应有尽有。。。” “那我去看看,去看看吧。”也学着师父的模样,摸着下巴,有商有量的。 第45章 众人皆在为游园宴奔波忙碌哇~ 司命殿自颁布游园宴公告以来,殿内热闹非凡,就未曾冷清过。各界弟子前后不断涌入,商讨宴会中比试项目、争夺场地和具体时日。 此时,一司命使者挑着眉,略不耐烦地看着面前两伙人争执抢夺梨花园场地。 “我说!这梨花园就该是我们二重木春殿的,先到先得的道理,你们有脑子吗!?”一弟子拍着手喊道。 “狗屁个先到先得!谁看见啦?难道我们二重金秋殿都是瞎子吗?!今天我们要是把场地让给你们了,那咱们也甭比了,直接开杀吧!” “你说什么呢!混球!”一旁的弟子们三三两两附和。 司命使略略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妨第一日给你们木春殿搭台子比试射箭,第二日给金秋殿拆台子放纸鸢。如何?“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谁也不偏袒。 “凭什么我们排的第二日。这帮抢良辰吉日的木春殿刁民,难不成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诶!你们才是无耻刁民吧!狗贼!” 一弟子抬头一指:“你们怎么骂人呐!” “骂你们怎么了!金秋殿是长翅膀了,还是腿能飞!给你们能耐的!现在还算客气!别逼我们动手啊!” 说罢,司命殿顿时陷入了一番混乱,袖袍乱飞,人潮涌动。 激情昂扬的争吵无止无休,司命使忍无可忍,拍着桌子,“你们要是浪费我的时间!就给我滚蛋!出去打好了,再跟我说!下一个!” 轻灵、释灵两界,都有明确且统一的四处分殿,管制着不同属性天赋的修炼弟子,分别为木春殿、火夏殿、金秋殿和水冬殿。因两界共计八重仙山,除第七重的青霄殿,其余七重皆有不同重数的四处方位殿,譬如二重金秋殿、三重水冬殿等。 此刻的薛东鹂和欧阳烁在二重木春殿、顾炎在二重火夏殿,而蓝翩若为三重水冬殿。 当这两拨弟子吵得是热火朝天、忘乎所以的时候,站在最外边的一个弟子,不知被谁轻轻地拍了下肩膀,示意借过。 “谁啊!正。。正。。吵。”那弟子瞬间收回了情绪,略带些客气讨好的神色,乖乖让了路。 霎时,殿内吵嚷声戛然而止,纷纷回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殿门口的方向。 仙衣缈缈,身姿高挑。神色看似温婉恬静,妆容却明艳动人、摄人心魄,五官精致,似那春夏季里,天生丽质的芍药。 司命使从桌椅上瞬间起了身,恭恭敬敬地道了句,“宛玥仙子。” “司命好,我代三重木春殿问,可否能要梨花园头两日。”高宛玥甜甜的声音一出,殿内的众人皆一副痴相。 “当然可以啦!师姐这么小小的心愿,我等自然愿意满足!”方才吵得最凶的那厮,此刻温煦谦和地抢话回道。 “是啊!那梨花园此时花开得正是热闹!最适合师姐这样的美人去观赏游玩了!” 两殿之人的脸上,尽是巧言令色、谄媚讨好的姿态! 高宛玥似拿捏着气氛,踮着脚,缓缓回头,“可方才,听你们的意思,这梨园好像非你们莫属咯?” 一等众人,皆摆出被人误解的态度,“没有!没有!哪有的事!我们不过是商讨的激烈了点。。。” “即是如此,那宛玥便谢过诸位师弟了。”浅笑一声,魅然天成,随后翩翩然地出了司命殿。 不少人还在沉浸在方才的美梦中,“宛玥师姐,不亏是灵界山第一美人!” “谁说不是呢!人美舞也美!额。。。那什么!那我们要桃林!” “什么!方才我们也决定要桃林了!你们又要跟我们抢!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本事打一架啊。。。” 司命殿又陷入了一番争吵中,来往的人进进出出,光是来抢场地和时日的,一个准备好的娱乐活动都没有。 ———————— 正在回三重木春殿的路上,高宛玥来回打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面带笑意。 突然,迎面来了一个人。 一袭湛蓝长袍,锦缎束腰,身姿挺拔,眉宇冷冽,面容淡薄却是十分俊美。 那,那是蓝翩若! 似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高宛玥的眼神里不住地透着好奇、好感。 昨日的飞升渡劫,可谓震撼,令诸多弟子与上仙感叹,其中自然包括她。 她垂下眼眸,细长睫毛扑闪几下,嘴角噙笑。 “翩若师弟,好巧啊~昨日才渡劫飞升,不好好休息,在这作甚?” 蓝翩若自然是到第三重报到,还有一大堆的事宜等着交接,整理行囊,面见授课上仙,了解日常事物等。故一路走来,形色匆匆。 他见面前这女子在与自己打招呼,便缓了下来,诧异道,“你是?” 宛玥略略一惊,诧异一笑,“对不起,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高宛玥,为三重木春殿掌侍,今后咱们就在同一界了。” “这样。” “翩若师弟,刚来第三重。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来问我。” 彬彬有礼,面带微笑回道,“多谢。” 恰在不远处的薛东鹂,正同顾炎、欧阳烁,结伴而来。 薛东鹂从木春殿出来,便愁眉苦脸,时不时哀嚎几声。 “阿鹂啊~你这是做什么?下课后,就这样闷闷不乐。”顾炎担心问道。 这像是开了闸的坝,一顿幽怨发泄而出,“哎呀!气死我了!他们要让我去跳花舞,争花仙。我哪里争得过那个高宛玥啊!这不是成心看我的笑话吗?!” “东鹂师妹,不要妄自菲薄。大家举荐你,自然是觉得你可以胜任这花舞之争。” “鬼都知道你们想什么!历来,都是我们几个殿的,给那个什么灵界山第一美人,当绿叶!把她衬托得美美的!” “你说什么呢!我就觉得,你比那个宛玥仙子好看!”顾炎拍着胸脯说着。 薛东鹂瞪了他一眼,“算你有良心。本来嘛!每个人的审美标准不一致。我就从来没觉得她好看啊!” “宛玥师姐吗?”欧阳烁像是才反应过来,淡淡地说一句。 薛东鹂提着嗓子,“连你,也知道她!看你平时这么文静老实的!想不到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些下流胚子!见到长得好看的,一个个跟豺狼似的。” 顾炎霎时闭上了嘴,心虚地紧。回想当年,刚入灵界山,第一时间便是组团偷看灵界山的第一美人。 欧阳烁被质问地一愣一愣,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听多了这个名字,并无交集。” 正吵闹着,顾炎的视线拐到了另一角,眯了眯眼,像是发现了什么,“诶!你们看!那是不是老大!他旁边的那人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啊~” 薛东鹂别过头,凝眉瞅了瞅,又睁大了眼睛,接着蹙起了眉头,略带着情绪,“他怎么跟,怎么跟那个人在一起啊!” 欧阳烁见东鹂那情绪像是气炸了,忙解释道,“定是路上偶遇。老大如今也是第三重山的人了。自然是要结识一些师哥师姐的。” “难道,是个男的,都会喜欢高宛玥那样的吗?你们看看,有说有笑的。你们几个,谁见过冷冰冰的翩若公子,对女孩子笑啊!”薛东鹂莫名地有点生气,亏她想着,要找机会帮他和随之牵线,替他说好话。蓝翩若的形象难得在薛东鹂的印象里,有所改善。可此刻,任何好感,荡然无存了。 薛东鹂愤然向前,大步跨过,“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蓝翩若见到冲过来的东鹂面带怒意,有点懵。他望向了薛东鹂身后的顾炎和欧阳烁。 只见欧阳烁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东鹂,晃了晃眼睛,示意蓝翩若不要乱讲话。顾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指薛东鹂,来回晃,然后在脖子那里抹了一道。示意不要得罪她,否则后果自负。 “我来此交接,正准备回去找你们。” “找我们?你确定不是找美人?” 蓝翩若脸上更加疑惑,不知如何作答。 宛玥噗嗤一声,轻轻地笑道,“方才偶遇翩若,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薛东鹂略微收敛了情绪,微微翘起嘴,径直对着蓝翩若,“你们很熟吗?” “不熟。”蓝翩若耿直淡然地回答道。“只是恰巧碰见。” “那还不走!等什么呢!这几日,都在准备游园宴的事,哪有时间闲聊!”薛东鹂讲得似有道理。 蓝翩若乖乖地点了点头,“游园宴,你们准备地怎么样了。” “既然,翩若师弟有事要谈,我便不打搅了。”高宛玥对着蓝翩若微微一笑,作揖拜别。 除东鹂外的三位,纷纷回礼。毕竟她的品阶比他们都要高。 薛东鹂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大喊,“我们也走!我还要准备游园宴的花舞呢!” 高宛玥被她这一咋呼,弱小的心脏惊了一惊,眼睛朝下一撇,轻声嘀咕道,“幼稚。” 众人望着高宛玥仙然翩翩的背影,顾炎自顾自地说了句,“这还真是有点好看哈~”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薛东鹂的拳头已经贴上了他的脸。 顾炎捂着脸,吃痛嚷着,“我。。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不该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一次的花舞之争,我一定要赢!”薛东鹂捏着拳头,斗志昂扬。 “嗯。。那个,方才我问,你们游园宴准备地怎么样了?”蓝翩若客客气气地再次询问。 “不怎么样!哼!”薛东鹂气鼓鼓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翩若仍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她,等她走远了,悄悄问道,“东鹂师妹,她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羡慕嫉妒恨了呗。怨恨翩若公子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顾炎打趣的回道,一脸坏笑。 “你胡说些什么?!”蓝翩若一本正经,推开了顾炎。 “老大!你要想自己过得好,想让我们两个也过得好,最好不要跟那个宛玥师姐走得太近。我今天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女孩子,从来不需要这些无用的解释,只要感觉不对了,那便是错了!”欧阳烁低头苦笑。 “我明白了。”蓝翩若似有些不敢得罪薛东鹂,怔怔点头。 “我说。原来是我一个人怕东鹂。怎么现在,咱们三个,都逃不出她的魔爪哇~”顾炎边说边笑,好似快乐。 “你们几个,怎么跟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远处传来了一声吼叫。 三人勾肩搭背,乘着夕阳,洋洋洒洒奔去。 ———————— 青霄殿里的偏殿,揉成团的纸屑,到处皆是,一片脏乱。 柳随之没心情打理头发,此刻,头发已被双手挠得如同鸟巢。 “天哪~谁来救救我。我真的编不出来嘛!” 一旁的李故之,弯着腰,伸手捡起一个又一个纸团,然后捧着一堆纸团,背靠着矮桌上,一个个打开,读了起来。 “吾不自知,罪孽深重。但仍痛定思痛个屁。。。” “吾本是个不谙世事、善良天真的小仙。奈何天资过人,失心伤人。但若不是实力太差,也不会。。。” “我诚心向善,灵界山诸位仙者,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 “诸位与我,皆为灵界山人。差不多得了。不要蹬鼻子上脸。。。” 来回看了又看,李故之的眉毛都要炸起来了,拍着桌子就喊:“我让你写自省书!自省懂吗?!不是让你写威胁恐吓!!你想干嘛呀!想造反了不成?!” “我都说了,我不会写!师父,要不,我给你捏肩捶腿,端茶递水,或者给你点金子银子什么的,你帮我写得了。”柳随之丝毫没有反省改过的态度。 “你!!你你你!给我坐好了!为师教你写!你执笔!”李故之扑打着扇子,想平息下自己胸中的怒火,实在是这个徒弟太难伺候了! 柳随之眼神一亮,老老实实地端正了姿态,提着笔,坐等李故之发话。 “首先嘛,你要致谁,为你自省的见证人。” “你吗?” “我个头啊!!!当然是致轻灵、释灵两界仙者上尊!!” “哦哦。诸。。位。。仙。。尊。。好了,然后呢!” 李故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先总结下自己如今的态度,深刻真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嗯。明白了。我错了。然后呢!” “然后,说灵界山修仙的传统美德,说一下修仙者该是个什么样子。言谈举止应当如何,品性作风上又当如何。接下去,重点来了!你要阐述下你曾经的过失。让诸位仙者简单知道下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不宜过多描述,然后就痛定思痛,加大描写你沉重的心情和悔过之意!一定要加重情绪!” 柳随之越听,越一脸迷惑,这该让她如何下笔。 “最后!该说的也说了,歉也道过了!就开始洗心革面,立誓要担起守护灵界山和苍生万物的责任!” 李故之讲着,讲着,竟然起了范儿,仿佛此刻他自己就在释灵大殿内悔过。“快写!照这样写个差不多的!这样写,谁不感动!那司命老儿说不定还会掉两把老泪!” 偏殿里,穿堂风呼呼而过,纸张飞扬,师徒俩埋头苦写,好一派认真刻苦的氛围! 第46章 青出之蓝,翱翔凌天 尊灵界第九重内的一座黑山,背阳而生,却也钟灵毓秀,丝毫感受不到阴森冷冽。 那是连接着仙与神唯一的山口通道,一处隐秘且重大的地界。 影卫殿,是那里唯一的山殿。 今日,竟然来了位稀客,平添了些生色。 几个人翩然落于山殿前的石雕上,还有几人伏于殿顶瓦片上,皆是对来者感到好奇,难道这里要来新人了吗? “柳随之,未曾见过。不过,这些年,还是听到一点关于她的事迹。有传闻说她品性不端,行为嚣张。”一白发粗眉,面容严肃的老者说道。 “ 纯属谣言!子虚乌有的事!”张仙韵一听这词,便跺脚反驳。 懿道神君眯起了眼,略有所思地审视着张仙韵,这摆明了就是袒护包庇。 “仙韵上仙,本君明白你的用意。你想让柳随之入影卫殿,此子天资过人,此处必能助其修为扶摇直上。只是你如此费心费力地推荐,若她对我这个影卫殿没兴趣,那也是无用啊。你也清楚,影卫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人烟稀少就罢了,有资格且愿意来的,那更是少得可怜。” 懿道神君都快忘记上次来新人是什么时候了。 “神君,这个无需你操心。我信,她会来的。您只需听我一言,我希望您能出席她的封仙礼,让众人皆知柳随之与你达成共识,确认入影卫殿。此事认定,旁人也不好中途阻拦反悔了。” 张仙韵就怕李故之的心慈手软,过分溺爱。怕他脑子不对劲,又翻脸不认账。 柳随之入影卫殿,那是李故之和张仙韵早年间,她渡双重劫时就定下的。这么好的资质,若不严加管教,放哪儿都是浪费。 懿道神君又眯起了眼,心中暗想,为何他这么有把握。虽说那孩子名声不好,可实力确实是不容小觑,是有资格来这影卫殿。往年那些资质平庸的弟子被封仙,他是连封仙大典都懒得去。可转念一想,若那孩子命薄,折在这,那究极护短的上神师父,不得拆了这唯一的寒殿。 心一狠,“老夫信你一言!只是霄上神。。。他难道也愿意柳随之入这影卫殿?” ———————————— 十日后 朗朗晴空,殿旗蔽天,云鹤齐飞,人声鼎沸。 轻、释两界,各处胜地,可谓人山人海,总有人在各处穿梭,游走。但此刻,不少弟子往释灵大殿涌去。 “师弟,抱歉了。释灵大殿里的人已经很多了。请挪至下一处吧。” 守门仙者前脚刚把薛东鹂等人放进去,见里面人实在太多,便出门开始拦人。往届游园开宴也没有这么多人,可能是这一届来的仙神级人物太多了,大家都想一睹真容来着。 薛东鹂,一进主殿,顿时傻了眼。这周围拥堵的弟子摩肩接踵,只能靠着顾炎硬挤,费劲气力地找到了一处空隙。这几人才注意到,开宴式已经开始了。那高阶席位间齐刷刷地站着自己完全没见过的上仙上神,这让一众弟子好生仰望。但一见到雷严君面色严肃威严,那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诸位仙尊,拜手敬上。青霄殿弟子,柳随之,对昔日诸多旧事,痛定思痛,悔过自责。恩师曾言,修仙者,当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以苍生安乐、事物有望为重。可弟子,品性欠妥,烧毁仙殿,失心伤人。仙者同门,以德报怨,善意规劝,吾为之自愧内疚,悲痛不能自已。。。” 不远处的张仙韵,边听边嘴角抽搐,悄声说道,“这是你教的吧?!你看她那样!哪里有半分悲痛的样子,说着假意悔过的话,你看看!你看看,那眼神里满满的不服!再说下去,我怕她都要拧掉你的头了!” 李故之,一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欣慰表情。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上仙们竟对这番话格外地受用感动,纷纷投来认可的目光。 “在此,弟子诚心悔过,誓为灵界山的壮大,为苍生的安乐,毕生奉献。”终于,终于背完了这一堆话,柳随之叹了一口气。 太翁仙君从众仙中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揣着封仙册,眼睛一上一下地打量柳随之,一想到她火烧司命殿,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无奈还是妥协,亲封授礼。 一旁的李故之,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握着扇子止不住地颤抖。终是到了这一步,就这一步,心窝上的徒儿终于要封仙了。 “青霄首席,术法有成。天资过人,一千六百载,飞升化劫至双生,乃常人所不能及。天降良才,必耀灵界。遂定上仙品阶,特赐封号\\u0027青\\u0027,意为青出之蓝,翱翔凌天。” 低头听封的柳随之,听到封号的寓意,略诧异地抬起了头。青出于蓝,翱翔凌天?这词想得还真是不错,这么看好我哇~等等,不会是为了省事,直接从青霄这字里扣出来的吧! 李故之前两天才告诉她,自己“霄”字封号的寓意为浮游于天,冠绝九霄。 张仙韵想到接下来的事,偏头看了看李故之,耳语道,“一会儿,好戏就要来了。你可要做好准备嗷~” “还不上来领封仙册!”太翁仙君虽不服气,却也保持着庄重严谨的态度。 柳随之双手接过,想着封仙礼也结束了,赶紧去游园宴赢金银财宝才是大事,走路便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慢着!” “太翁仙君,还有话讲?”柳随之好奇顿住,一脸的漫不经心,还带着点傲慢。 刚一封仙,手还没捧热乎呢,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也罢!他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柳随之如此,谁让她跟她的上神师父是一路货色呢! “你既已封仙,便不能一直寄于霄上神门下。今日起,当任命掌事,为灵界山尽绵薄之力。灵界山有四殿一阁,你可任选其一。” 柳随之一听,就糊涂了。不是封仙就结束了吗?怎么封仙礼后还有这么多破事啊?师父只字未提。她一脸诧异地看向一旁的李故之,满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李故之撑开扇面,挡住了半脸,眼睛撇向了别处。显然他是知道的,只是故意不说。 张仙韵也一脸诧异,顿感不妙!怎么选仙殿任命这么重要的事,李故之竟能忍得住不提。当初不是说好的吗?李故之负责提前跟随之打好招呼,让她选影卫殿。他故意不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反悔!又开始当娘心疼起徒弟了是吧! “如此重大的事,让她自己做抉择吧。我若告诉她,她便会来问我,希望我给她选哪个。”李故之细声说着,言语里似有些许心酸疼惜。 张仙韵气不打一处来,好哇,跟他装糊涂!装正直大义是吧!好在自己留了一手,不光请来了懿道神君作见证,柳随之那儿,他自然也是早早地埋下了伏笔。 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司命殿,掌管灵界山数万修仙者的天劫命数,有推演心算的天赋才有资格进入。你嘛,没这资格。” 柳随之心想,你给我一大袋金子我都懒得去你那破宫殿呢! “灵宝殿,锻造冶炼仙门法器,捕养天地灵兽。授道殿,便是传道解惑,为轻灵界仙品导师。。。影卫殿。。。炼药阁,炼制仙丹,培养医仙。。。” ‘师父前阵子还为司命殿补贴了大把的钱财,我以为这事摆平了,可这太翁老儿说话也太难听了。灵宝殿,那肯定也不适合我,我连唤生剑都不大使唤,师父他老人家活了几千年,也就一把破扇。修仙者,还是不要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去不去。还有什么?炼药,那就更不必去了,师父就是个炼药高手,那些年胡乱吞的药还不够多吗?我去不是浪费时间嘛?!还有个,就是去授课,我才没有仙韵师父那样的心力呢,更不会像什么云峦仙师那样,尽摆张冷脸呢。选来选去,都没什么可去的,方才好像还有一处影卫殿。那是什么?嗷~~是不是仙韵师父最近老念叨的那个有趣的地方啊~他还偷摸藏着不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天那,司命那老头,讲话怎么这么容易让人出神,我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哎!算了,算了!就这个!’一番深思熟虑,柳随之双手作揖,“那个,我去影卫殿。”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震惊,顿时一片哗然。让柳随之略有些失措,发生什么事了? 一处角落的薛东鹂跺脚说道,“哎呀!怎么不选授道殿啊,这样就能天天与我们切磋技艺了!影卫殿,影卫殿是什么?” 此时,一位墨色长袍的老者,长胡垂胸,仪态肃穆,气势凝重地走到了柳随之的面前,“你,要选影卫殿?” 柳随之头一次见面前的这位老者,一见就觉得他,浩然正气,着实令人肃然起敬。 “是。”简单明了。 张仙韵闭眼长吁一口气,内心雀跃,一副奸计得逞、得意洋洋的表情,又看了眼李故之,果然,他神情慌乱,忧心忡忡。 “七日后,你便来影卫殿任命吧。”说罢,那老者也不多凑热闹,便离去了。 众人再次陷入一片热闹议论声中。 “懿道神君,轻易不收人啊!想不到,时隔数千年,竟能见到他亲自收人。” “今日,我一见他来,便知这青上仙,资历非比寻常。只是想不到,这小小年纪,竟如此果决,还真有胆量选这死地。” “影卫殿,可不是好去处。她师父怎舍得让她去此处。其他各殿,哪不能让她大展拳脚哇~”似乎灵宝殿的仙尊也来了,想揽下她这个人才。 “。。。” “你,心意已决,本君愿你能斩尽邪佞,护我灵界。青上仙,切莫让霄上神和一众仙者失望。”雷严君此言一出,众人也无异议。 正是柳随之做了这个决定,雷严君才突然对她有所改观。 柳随之略略挑了挑眉,这影卫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都这反应,难不成我选错了?怎么连雷严君都愿意插上一嘴。。。今天早上出门忘记给花浇水了,好像被子也忘记叠了,果然诸事不顺,诸事不宜。 “弟子,明白。”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也没收回的道理。微微叩首,礼貌回应。 木已成舟,已成定局。 柳随之揣着封仙册,小心翼翼地走到师父身边,轻微一抬眼,正好对上了师父那微润的眼睛,他眼里透着惆怅、怨愤、伤感、可怜等等一系列不良情绪。 柳随之低头垫着小碎步,凑到他身边,悄声抱怨道:“师父您这是什么表情啊!丧到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掉粪坑里了呢!赶紧给我收住!难不成我方才选的地方没让你满意?谁让你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李故之,抿嘴,不语。 “你师父,这是在为你高兴!喜极而泣嘛!恭喜恭喜,青上仙。”张仙韵倒是显得格外高兴。 “诶,仙韵师父,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想去游园宴呢。”柳随之看了看一旁的李故之,觉得师父阴晴不定、莫名其妙的。 “且慢。此届与往届有所不同。来了许多修仙弟子,想必都在等司命殿刚着好的飞升策。” 柳随之发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张仙韵也撑开了一把扇,“飞升策,关系到这灵界山所有人的飞升渡劫。我也想听听,他要怎么个变法。” “诶?仙韵师父,听说你前阵子渡第八劫又失败了?这是第几次了?您这样可不行,一直是个上仙品阶,咱俩都平辈了。”柳随之颇为好奇道。 张仙韵翻了个白眼,“嘿,这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好你个没心肝的!” 太翁仙君环视一周,拿出了新编着好的飞升策。 “今日,司命殿着新策,望众周知。即日起,废除修仙者飞升年限的一切旧制,以层阶境界定义其修为。” 此言一出,顿时议论纷纷。 “太翁,旧策曰,修仙者,约五百年至飞升境界,以修炼年限定其资历修为,此言并无不妥啊。灵界山成立七十九万余年,从未有人不符这飞升年限啊。” “就是,若废除这年限制度,后生哪能知晓何年飞升,又如何判断自己有多少年修为。” “我想诸位都误解飞升渡劫的意思了吧。第一,修炼年限不等于修为年限。不是说你修炼了多少年,就能得到多少年修为的,还是以飞升劫数而定吧。第二,方才太翁仙君已经说了,会用层阶境界定义修为。请问,仙君,何为层阶境界。”张仙韵打断所有人的议论声。 柳随之一听,此言有理。早在自己还未飞升历劫之时,师父就质疑过这飞升策。谁知道,这几十万年间,尽是些资质平庸的,非要修炼个五百年上下,才有资历飞升,无人能出司命殿规定的年限之外。 “诸位仙君,莫急。自司命殿成立,记载在册的仙者飞升历劫,本就不是用年限来划分其资质修为。只是历时七十多万载,司命殿对每个灵界山人飞升年限做了推演,才斗胆猜测这飞升之日为五百年左右。因年代久远,想必诸位仙君都已忘却其中细节,便误会错解了修炼时长与灵力修为的一致。” “那你们司命殿的飞升策,也不能这样误导咱们的弟子啊!”一殿内导师急说道。 周围不少人附和。 “我还记得,曾有一位修仙者在四百六十年间,就飞升历劫了。好像司命殿连夜更改了飞升年限。想不到,如今却是要废除年限制。”张仙韵像是在看戏,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柳随之搭着话。 “各位各位。司命殿依旧会提前告知每一位修仙者的飞升之日。原是层阶境界太过繁琐,为图方便,不得已才用时间定义修为。如今,灵界山人才辈出,有人命轨奇异,同时历双重天劫。不过一千六百载,便已至半神境界,乃常人修炼三千载的命数。故,诸位上仙尊者,烦请告知各殿其余修士今日调改章程。凡飞升渡劫第一道,为一阶茫海境界;第二道,为二阶长息境界,以此类推,三阶渤澜境,四阶。。。” 司命殿为了大众方便记忆,特意用数字表示阶层,并未细说飞升体系中的色系阶层。譬如一阶茫海境界即是白阶茫海境。 “诶,这说得好像是你呀,真不亏是上神养出来的弟子,能让态度强硬的司命殿改这旧历。不过说穿了,除了你,谁还能如此。那五百年的飞升时限,依旧会是不成文的规定,众人普遍平庸。” 柳随之挑了挑眉,只见张仙韵抄手抱臂,惬意无比。他是有什么脸面说这番话,好像丝毫不把自己飞升失败当回事。 “仙韵师父,您平时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从不鄙夷他人的。”柳随之打趣问道。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李故之终于说了一句话。 “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张仙韵回看了一眼李故之。 他们两个人似打量着什么,到底肚子里憋什么坏屁呢~ 第47章 先知蝉 , 一只能预知未来的虫子 柳随之左看看,右瞧瞧。半天也摸索不出师父他们是何居心。 远处差点被挤出殿外的薛东鹂掐着手算,“那随之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六阶微月境。”蓝翩若回道。 一千六百载,便已是半神之躯,已渡劫数竟是常人飞升的双倍,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天呐,这是怎样一个逆天的存在啊!咱们苦苦修炼了一千五百多载,才到第三劫!老大,那玄冰冥狱靠谱吗?我也想去!”顾炎有点魔怔,根本不记得那是个处罚人的地方。 “你觉得靠谱吗?!你觉得靠谱吗?!”薛东鹂边说,边使劲敲顾炎的脑袋。 欧阳烁跟左右来往的弟子不停推搡对抗,拼命留着四人站脚之地,吃力说道,“咱们走吧。司命殿的人已经撤了。剩下就是些尊师讲座了。” 释灵大殿三三两两的人不断撤出,开始朝着各处举办娱乐赛事的地方去。 柳随之跟着师父,也准备回青霄殿了,她看师父的脸色不佳,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或许他会有什么事情交代吧,顺便自己也问一问影卫殿是个什么地方。 恰在此时,人群中,薛东鹂冲着殿门口的柳随之,大声呼喊,摇手示意。 柳随之回首一望,心中顿时想起了游园宴的头等大事--夺金银财宝! “师父,东鹂他们在喊我。我能不能。。。” 李故之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顿住了。 柳随之眨着眼睛,在等他回话,见他不说话,只得叹了一口气,“不是你说,要我去参观参观游园宴吗?说不定还能拿点值钱的宝贝!” “你去吧。”淡淡说完,便黯然回去了。 “我师父他这是怎么了。前一天还好好的,让我一定要拿点值钱的东西回去。” “那我去安慰安慰他。你就跟东鹂他们,好好玩吧。毕竟,你没几天好日子咯!”张仙韵笑脸盈盈,追师父去了。 柳随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叫没几天好日子了。但转念一想,不会又是自己瞎选了个影卫殿的关系吧。 思来想去,管它呢!先拿点值钱的东西再说! 五人终得一聚。 薛东鹂兴奋地拉起了柳随之的双手,一脸崇拜地望着她:“随之。你怎么这么厉害呀!都飞升至六阶了。” “嗯。。。我之前没给你们惹什么麻烦吧。”柳随之突然想起,之前几次见面,对他们略微不大礼貌。 薛东鹂等人,互相看了看,略有些结巴:“没,没啊~之前不是你的错,是你的双生劫。哎呀~不说这些了。咱们啊,这几天,就痛痛快快地玩,把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拿个遍。”说完,她就很自然地挽起柳随之的胳膊,顺带着蓝翩若的胳膊。 顾炎眼睁睁地看着薛东鹂挽起了老大的胳膊,瞪大了眼,刚想喊她是不是挽错人了,立马被欧阳烁堵住了嘴。 “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蓝老大,进步也很大。他已经进四阶玄弱境了呢!”薛东鹂很是熟络地介绍夸奖,捧得蓝翩若脸颊微微泛红。 柳随之一听,看向了蓝翩若。方才接近他们的时候,就觉察到一丝极致细微的寒意。此刻,感受着他周遭灵气,便觉得他的修为灵基与旁人的似有一丝不同,却又说不清。 “你好像,和从前不同了。”语气平淡,也不似在关心。 蓝翩若偏头,略有些诧异,转而又变得温柔。神情里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同?哪里不同?哦对,更拈花惹草了。连那高宛玥。。。唔唔唔~”话未说完,就被顾炎直接捂住嘴,往后拖去。 “师姐,咱们去御天崖吧。现在那里,正热闹呢!好像在争夺一个稀有玩意儿~”欧阳烁上前,当起了领路人。 御天崖,柳随之记得,那离轻灵界的学堂不远,就在那座四面镂空的仙山附近,是一处空旷之地,终日亮堂,没有一丝昏暗。 去往御天崖的路,若不御剑飞行,想徒步,便只有一条凹嵌在山崖壁里的石子路。 过往的弟子,三三两两,有不少人会看向蓝翩若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柳随之。有的会诧异一眼,想着此人是谁;有的认出柳随之,低头不敢看,匆匆溜走;偶尔,还会有人突然行礼,微喊,青上仙。 柳随之不得不,微微点头回应。如今封仙,倒开始拘泥起举止态度了。 “想不到,随之封仙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啊。”薛东鹂难掩崇拜之情,恨不得贴柳随之身上。 五人前后同行,石子路纤细蜿蜒,道内颇为狭窄昏暗。 行走间,忽而光束扑面而来,豁然开朗。从石子路洞口而出,诸多光束从四面仙山夹缝中来,层层叠加,映照在石面路上,恍若梦中仙境。云雾在光照的衬托下,金光灿灿,这真像是凌驾于天穹,置身于天上之境。 柳随之还未细看周遭,便被不远处的吆喝声吸引。还有许多仙门弟子如扑棱蛾子,纷纷朝吆喝声处使劲涌去。 “来啊!来啊!灵宝殿特在此次“御剑登天”的赛事中,献出内殿稀物-先知蝉!” 众人不解,发出此起彼伏的疑问声。 “这先知蝉,经日月光华,天地灵气所养,羽衫晶莹飘纱,赤目蛊人。传闻此蝉一出,这世间必然存在一件可扭转结局的大事。此蝉受天地雨露,感恩修行,才会悟得天机,预知未来。待寻找有缘之人,将先知之事赠予,望其扭转命运。” “这么神奇吗?!还预知未来?这么重要的灵物,怎会拿出当赏物?”薛东鹂大声吼道。 “诶诶诶!这位仙女姐姐!您且听我说完呐!此蝉一被灵宝殿捕获,便已经被灵宝殿众人挨个通灵个遍,可先知蝉并未赠予天机。天机难料,一切随缘。这是灵宝殿众多仙师商讨后的结果。今日胜者,拿走此蝉!” “嗯。。。。说得这么玄乎?可信吗?”一弟子轻声与旁交流。 “这蝉,若非有缘,那岂不白拿。也不能助长修为什么的。”众人皆表示对此物没多大兴趣。 “听说,后面还有更多的宝物呢,这会子把力气使完了,等会可咋整!” 众多质疑声四处响起。 “我来!”只见顾炎一股脑地冲到最前,扬言报名。蓝翩若等人便自觉退让了。 嫌弃归嫌弃,可还是有一波好奇之人想争夺一番。 “方才师妹那眼神,只字未提,阿炎就明白了。可见那小子是越来越像东鹂师妹肚子里的蛔虫了。”欧阳烁打趣道。 薛东鹂一听,面颊自觉一片绯色,娇羞羞说道:“哼,他要是敢看不懂老娘的眼神,有他好果子吃!” 柳随之浅浅一笑,这虫子应该不值钱,我还是对财物感兴趣!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颇为眼熟的弟子,他一脸不屑挑衅说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一只虫子,也能让你们几个这么激动?本来不想要的,见你们要抢,那我偏不顺你们的意。” 申策一脸坏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顾炎抱臂审视着这位大病初愈的弟子,轻笑道:”呵~原来是腿脚利索了,难怪说话这么大声呢!看来,长的记性还是不够哇。“ 申策与一旁同伙皆是冷眼不屑,轻哼几句,便入了“御剑登天”的比试场地。 灵宝殿掌侍用一窜天炮,朝天一指,“诸位仙士,御剑登天的比试很简单,一盏茶的时间,谁飞到最高,先知蝉便是谁的!” 炮声一响,道道剑影直冲云霄。 顾炎于云层晨光中自由穿梭,风声呼啸而过,他的身后左右皆是人影,猛追死赶。 突然,一道劲风拍向了顾炎背后,使得他剧烈一晃,险些跌落。他猛地往后一瞧,只见两侧皆有人影,似左右夹击,埋伏于他。“卑鄙啊你!!跟我玩阴的!” 申策得意地大手一挥,施力向后,御剑迅猛,直接越过了顾炎,留下一句:“规则可没说不能用术法拦截。你啊~终究是个莽夫!” 御天崖底下一众,看着你追我赶的赛事,皆是兴致勃勃。 薛东鹂看到顾炎险些掉落,不由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捏了捏柳随之的胳膊:“申策!这个卑鄙小人!!” 顾炎一听,奋起追赶,心中暗想,好哇,这可都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 空中突然生出一轮火焰,火光渲染了半片云彩。团团火焰似有灵气,朝着申策等人就是一个劲的扑咬。不出片刻,不是屁股着火,就是头发冒烟。几人纷纷坠落,失足于半空。 一盏茶即将饮尽,云霄之上只剩下顾炎和申策两人。似还有三寸的距离,眼瞅着追赶不上,顾炎心一狠,踏剑借力,身子猛地朝申策一扑。 “哇~~诶!!”底下一众惊呼! 顾炎的熔火剑于高空中,直直坠落,猛地扎入地里。 薛东鹂等人神色紧张,直勾勾地注视着云霄中发生的一切。那两个人似一番拉扯打斗,赛况着实热烈。 顾炎偷得一空隙,飞身跳跃,踩于申策的肩头,借力而上,来个大鹏展翅!! 只见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顾炎一脸得意,似在跟他说再见!!!最后失去平衡,不甘心地坠了下去。 “啊!!!”空中传来一声哀嚎。 胜负已定,顾炎险胜!!! 申策的肩头还留有他的脚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与几人灰头土脸的跑了。 薛东鹂好一阵欢喜,提着关着先知蝉的小竹笼,忍不住来回地瞧。 熔火剑一听感召,回到了顾炎手上。“怎样!我表现得帅不帅啊~看那申策还怎么有脸嚣张。”说罢,便见到了先知蝉的眼睛一闪一闪发着红光。 五人皆是好奇,想试探下先知蝉的预知能力能否在他们身上应验。 ———————— 桃林深处,似有多处地方在进行各种赛事,吆喝声四处不断。 薛东鹂一行人,寻了一个行人稀少的地方。 将竹笼放置于石桌之上,缓缓拉开竹门,先知蝉扑闪着翅膀悠哉游哉而出。 它于众人面前,摇摇晃晃,似寻找着什么。 薛东鹂见它找不着北似的,不由纳闷道:“我不会被骗了吧!它看上去并不像传说中的这么玄妙吧!” 话音一落,先知蝉扑闪着翅膀,突然发出幽幽微光,那微光中似藏着种种景象,却模糊不清。 它缓缓飞落于薛东鹂的手上,竟有一圈圈光晕从掌中散开,有一种冰凉酥麻之感。 许久,未见奇异景象。 其余四人一脸好奇地望着薛东鹂,想知她是否窥得天机。 薛东鹂眨巴着眼睛,又皱了皱眉头,撅了撅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啊!!” 顾炎一听,来了兴致,赶忙上前,示意他也要试试。 那先知蝉似听得懂人语,又缓缓飞落顾炎的肩头,同样的发散着光晕,却不见声响。 “诶!我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方法不对,要对它念什么咒语哇~要不,老大,你来试试看!”顾炎不死心道。 蓝翩若对其也是十分不解,缓缓上前,欲伸手探之。 谁知,那先知蝉直接躲开了蓝翩若,绕着他飞了一圈,又停留在了欧阳烁的掌上,扑簌着蝉翼,赤目忽闪,似有不一样的蝉声,听着悠长深远。 “金珠!!!金珠!!!百两金珠啊!!!百里飞箭!!先到先得!!!” 一声粗犷且中听的声音从一处响起,顿时引起柳随之的注意。 ”你们继续试试,我先去看看!“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见钱眼开,急着拿金珠百两。话毕,身影掀起一阵桃花瓣雨,乍然不见。 徒留四人一脸蒙圈,她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欧阳烁回过神,将先知蝉赶至笼中。“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玩玩看看。这先知蝉若是对我们几人无感知,便赠于他人吧。” 薛东鹂见它对自己没反应,顿时失了兴趣。眼下,确实应该多多参与,找找其他好玩的宝贝。“此言有理!我们走!” 第48章 心意已决 只为守护身旁之人 青霄殿内,李故之闷闷不乐,一副要哭的模样。 张仙韵先声问罪:“好哇你!竟然跟我玩起了心机。你以为你故意瞒着不说,那随之就不会选到影卫殿啦。” 李故之趴在一张长椅上,“现在随你的愿了,我还玩什么心计。我要是真想捣乱,就干脆让她别选影卫殿!我不说,只是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无论选择什么,我都支持她。这是她的自由,你明白不明白。” “嘿~这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不是所有的用心栽培,呕心沥血,都是为了让她进影卫殿,学得至强心法吗?” 李故之愤然站起身来,满脸地犹豫埋怨,“可影卫殿是个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是的,当年见柳随之天赋过人,便决定要让柳随之入影卫殿,觉得这么好的天赋,若不能掌握灵界山最强心法,真是白瞎了。那时候的李故之对自己的徒弟信心满满,没有顾虑,只图着增强实力。可随着漫长岁月的相处,从她的险些殒命,双生天劫,和一次次敞开心扉的长谈,他有了人性,竟心疼起随之的安危,在意她是否真的快乐。他是想让随之强大,却又不希望她有危险。 李故之陷入了纠结的愁苦中。 “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李故之,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个上神!次次计划,都因你的心慈手软而备受阻碍。你那不是为她好,那是溺爱过头失了理智。随之她去影卫殿,那将会使她的实力发生质的改变,未来绝对能拥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你现在一味偏袒包庇,能护得了几时。她是你我亲手带大教出来的,你对她就这么没信心吗?” 张仙韵先狠狠贬了他一顿,又苦口婆心地劝说,真是颇费口舌啊! “我。。。我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真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她疼,我看着也疼。我把她养得,那叫一个两袖清风、仙风道骨、气质脱俗!“李故之似乎没被说动,仍自顾自地心疼起自己如何不容易和顾虑柳随之的安危。 “青上仙!得百两金珠!!”一粗犷之声喊得嘶哑。 柳随之将大把大把金珠兜入腰包,望着沉甸甸的袋子,眼神冒光! “若不是天资卓越,怕以后显眼招祸,我才不舍得把她送进去。若一开始,没这么多心思,让她当个逍遥散仙也好哇~”李故之开始回忆起柳随之的小时候,那时候她只喜欢扒拉泥土,或许当个泥匠也成。 柳随之于一处空地中,与一众修士抢夺一只木球,若携球投中靶子,又能中百两金银。 只见她施力拨开一众人等,人仰马翻之际,凌空一跃,翻身侧踢,正中红心!! “诶!!!青上仙你不是欺负人吗?!”众人惊呼,一顿抱怨沮丧!那值钱的东西全给柳随之抢走了! “我们家随之,性格温和,不拘小节,从不招惹他人,可这世道偏不给她安宁!”李故之想想她平日里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地夸奖。 张仙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认为李故之现在已经失了心智,说什么话都是对牛弹琴。 “所以!你现在是心疼了,想赖账?!你可别忘了,随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选了影卫殿,那懿道神君都亲自认领了。上仙之言,岂可当众抵赖,若随意更改,不是言而无信嘛?!“ 李故之不占理,但是脸皮厚。 两人又是争执一番,青霄殿也似游园宴那般,吵嚷至极。 —————————— 金银累累,满载而归。 柳随之捧着一坨金银,她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拥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回到青霄殿,想第一时间与师父分享。 刚一落地,怀里的金块就满得滚下来几个,柳随之想弯腰去捡,又怕怀里的都会跟着滑落。 “师父!!快来帮帮我!!” 她喊了几声,殿内却无人回应。四下寻望,便看到李故之独自一人在云桥上。 柳随之艰难地慢慢挪过去,深怕满怀金银倾泻而下。 “师父,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喊你半天了,你没听到啊?” 李故之没有回头,只是严肃地问了一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影卫殿?” 他在想,为什么这么多选择,随之会选个陌生且从未被提及的地方。难道她是因为太翁仙君说到影卫殿,终于意识到,本领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她才会不惜生命,毅然决定去这个地方,来默默守护灵界山和众生嘛?她,竟然成长了,是如此的勇敢无畏。难道真的只有自己还在担心她能否承担如此重任吗?!他在等随之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啊?我。。。我没听清。。我没听清那司命老儿说的话。我就只听到影卫殿三个字,所以我就选了啊!”柳随之捧着金银没舍得放,傻愣愣地回道。 李故之猛地一回身,一脸无语和震惊:“你说什么?! ”竟是因为没听清,封仙任命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把耳朵带上!!! 柳随之被吓得一愣一愣。 “你没听清,可以让司命老儿重说一遍!也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瞎选啊?!你知道不知道,影卫殿是个什么地方。规矩严苛,修行艰苦就罢了,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将时常陷入命悬一线,九死一生的处境!” 咣当咣当!满满一捧的金银丁零当啷地落了地,滚了一片。 “命悬一线,九死一生?有这么严重吗?师父,你吓唬我的吧。”柳随之常年活在安乐窝,鲜少有危机意识。她有点不信,甚至觉得不关她的事。“这么重大的事,您一个字都未透露给我!那司命老儿让我选地方,你也不指点暗示,我以为就无所谓了呀?!” “我。。。我不是想尊重下你的意见吗?!” “那现在怎么办,不如师父你再去卖卖老脸,说我不懂事,选错地方了。您跟上头说说,帮我改改得了。“柳随之心想不就是选错个殿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地上满满的金银块块捡起来。 她一会儿弯腰,一会儿蹲下,来回跑着捡着金子银子。好不容易,捡回了大部分。 “怕是。。改不了了。你在众人面前承诺,那张仙韵还把懿道神君请来见证。如今你是上仙了,一字一句,皆是誓言,岂容戏言。” 咣当咣当!那几乎满满一捧的金银再次丁零当啷地落了地,滚了一片。 “您这是什么意思?”柳随之似乎还未意识到影卫殿代表着什么,生死、责任于她而言,都是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小事。她倒不是怕师父说的什么危机重重,九死一生。就算去了影卫殿,又能奈她何?她只是听出了师父的焦虑忧心,想影卫殿会不会是个麻烦的地方。 李故之一脸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说的表情,吞吞吐吐。他内心也是十分纠结,若不能当个安逸散仙,便只能心狠送走她,磨炼其心智体魄。可其中的凶险困难,沉重使命,往后,都得她一人承担了。 她能明白自己的不忍和良苦用心吗? 踌躇之际,身后脚步声传来。 “随之,你一定要去影卫殿。” 柳随之傻愣愣地回头,仙韵师父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且随我来。我有些话要与你私聊。你师父就是一时矫情,其实影卫殿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 一行白鹭上青天,是如此的悠然飘逸。 两人于一处高山之上,俯瞰山河。 张仙韵向柳随之讲述了影卫殿是个什么地方。 在灵界山修仙的历史长河里,仙魔大战,正邪对立的事情数不胜数。往往都是一群人对抗一群人,来个生死较量,损失惨重。 但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存在,明明注定着危机重重,生还逃脱的概率极低;明明注定着失败,几乎无奇迹可言;还有一些注定成为被丢弃的棋子,可弃之又可惜。灵界山又不想施予众多心力去援助补救。这时,就需要一个人置生死于度外,尽可能的挽救局面。 这就是影卫殿存在的意义。 一入影卫殿,便无自由可言,轻易不出山。 出山必是担着九死一生的使命,众人皆说他们是一群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死士。 若成功,众生可幸;若失败了,便只是失去了一个人罢了。 “影卫殿的人,每日都得承受地狱般痛苦至极的磨练,直至锻炼出近乎成神的意志和体魄。只有如此,才能拥有一挽狂澜之力,成为灵界山真正的守护者。”张仙韵不急不慢地说着,他似乎很看重认可影卫殿,无论是修炼方式,还是守护灵界山的初衷。 柳随之不为所动,她既不渴望强悍的力量,也不过分要求自己要拼死守护灵界山。 “非去不可吗?”她淡淡问了一句,“我不是害怕这磨炼,亦不怕将来执行任务。我是怕。。。我以后不能时常见到师父了。”柳随之一听那地方限制自由,想到以后师徒见面说话都是奢望,就觉得憋屈无趣。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师父。 “若有一日,有人要杀你师父,你能保护他吗?”张仙韵似说过这样的话。 柳随之猛地抬起头,目光专注。“我记得你说过这话。你还说过,将来我飞升成神,那些人是不会留我在师父身边的。哪些人?你说的是谁?” 张仙韵欲言又止,神情顾虑,他捏紧了扇子,缓缓举起,似要指向一个地方。可迟疑了会,又将手放下了。 “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绝对的力量才是你保护身边之人的底气。” 张仙韵似乎给了柳随之一种暗示,提醒她,将来会出现一些实力恐怖的人,会伤害到师父。若她不加快修炼,提升实力。总有一天,师父会离她而去。 这对柳随之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眉头紧锁,面色沉重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么伟大,但作为一个上仙,她愿意并尽心守护好灵界众生。不过最重要的私心,还是护佑李故之。 “纵使不见,若知晓彼此安好,亦是足够。”张仙韵安抚道。 一夕之间,柳随之放下了所有的稚气,肩负使命。“仙韵师父,我不在的时候,烦请你顾好我师父。” “这是自然。待你学成至强心法,便可借任务空隙,回来看看。” “至强心法?什么时候才能学成?” 张仙韵遥望青天,叹道“大概需要百年之久吧。那是灵界山顶阶心法,只有影卫殿之人才有资格掌握,连你的师父,我都未曾学过。一本唤《殒杀》,为格杀心法。另一本为《敛息》,防御心法。心法高深,玄妙无穷,学得此法,实力可比上神。”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渴望。 “百年。”柳随之陷入沉思,满是不安。 她告别了张仙韵,此刻,她只想回到李故之的身边。 想珍惜这最后的自由时光,能多守候一刻,也是好的。 纵使万般不舍, 一切都是她愿意的。 —————————————— 柳随之调整好情绪,假意笑了笑,大声道:“我道是什么吓唬人的地方呢!不就是区区影卫殿吗?” 一副吊儿郎当、潇洒肆意的模样,让正在捡金子的李故之蓦然顿住。 “看我作甚!还不快捡起来。您知道这满满一兜的金块有多沉嘛?”柳随之歪头抄手道。 李故之伸于半空的手迟迟未动,停留片刻,站起身来:“君子坦荡荡,怎能为这身外之物折腰。” 一瞬的空气凝固,转而相视而笑。 柳随之大笑道:“得了吧您,老说自己是君子。不是偷摸拐骗,就是吃喝。。。” 刹那!大风起兮! 一股狂风骤然袭来,压迫扑面而来。 李故之将柳随之护于身下,袖袍遮挡。 狂风呼啸,长袍飞舞。柳随之睁不开眼,只觉身子不住地往后退。 忽而风声骤停,恢复了平静。 “许久未见啊~霄上神。”声音高亢激越,似有穿透身心之感。 柳随之心头一颤,被这突兀一声吓到。缓缓放下袖子,想一睹来者面貌。 斜阳霞光衬着漫天飞羽,柔美圣洁! 天神降世!气势磅礴! 他悬浮于半空中,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冷傲漠视。 银瑞盔甲,银发及腰,白羽镶于双肩,高贵清冷。 “惊羽。”李故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喜欢他。 第49章 你守护苍生,我守护你,这是你我的约定 双眸傲视众生,脚下不染尘埃。 身负轻盈白羽,看似空灵自在,气魄却是威厉凌人。 这是柳随之第一次见到尊灵界至高境-重生殿内的天神。 “神尊,要见她。” 留下一句,骤然化作一团轻羽,随风散去。 这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心生胆怯,恐怖畏惧。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柳随之的额上渗出微微冷汗,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上神临世,回山倒海。 李故之倒是平静冷淡,飞羽逐渐消散,他仍望着无际霞光迟迟未动。 身子突然一晃,回过神来,才发现柳随之在拉扯着他的衣摆,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力。 “傻孩子。”轻笑一声,将她缓缓扶起,抹去细汗。李故之温柔望着柳随之嘟着小嘴,双眸无辜转动的模样,神色不由复杂起来。一丝困惑,他们为什么要见随之,是因为白色神光吗;一丝担忧,若他们伤害她,以她和自己现在的实力,如何抵挡;一丝仇怨,尊灵界的所谓天神,自私冷漠,没一个好东西。 灵界山至高一重仙山,置于层层黑云之上,不见天日。 那里有一棵枯藤古树,干瘪枯瘦,没有一片枝叶遮挡。它就倚靠在一汪黑池旁,了无生机。重生殿孤立于高山之巅,直指云霄。气势恢宏,却空旷死寂。没有风,没有花香,没有任何虫鸣鸟叫,只有望不到头的灰暗,一切皆是黑暗。肃然禁锢,单调古板是柳随之给这里的评价。 李故之说,上神脱离万世,以绝对力量制约世间定律,守护万物给予公正秩序。黑暗即是公正,即是坚定不移的规矩,即是对自我众神的约束,不容私情妄念。 师徒二人,迈上层层石阶。 这石阶似经历漫长年月侵蚀,老化发灰。许久未有人踏进,竟有些许灰石松落。 李故之偏头瞄了瞄一旁后几步的柳随之,真怕她这虎头虎脑的憨傻模样给她自己惹去麻烦,可重生殿前,他不敢多言。 一入殿,脚步声异常响亮,声音回荡在整座宫殿。 四下无人,只有长灯古烛,和远处的几幕帘子,倒看不出帘子里有几个身影。 只有殿中正面看得略清楚些,似有一个人倚靠在座上,不明神色。 突然,几道无形的压迫气浪从帘后快速袭来,直直压在柳随之的身上,条件反射,屈膝抵抗。 身子似灌铅般沉重坠落,猛地跪倒在地。 李故之被神力推开,眼睁睁地看着柳随之屈身承受这莫大的压力,捏紧了扇子,却不敢透露半分心疼。 ‘这是什么意思?一群上神的欺压我小仙?莫非是在试探我的实力?’柳随之垂着头,眼珠一转,似有主意。 “哎哟~哎哟诶~~疼啊!师父!我疼啊!我的骨头都快散架啦~”柳随之也不硬撑着,直接趴在地上,来回打滚。 施压顿然停止。 重生殿内除了柳随之的吵嚷声,再无其他动静。 可,可她真吵啊!殿内传荡着她的哀嚎声,缕缕不断。 “你,你别吵了。有失身份,有失体统!”李故之心里又气又笑,但仍然装得正经,咬牙呵斥道。 “这个丫头,倒是活泼。”殿中一缥缈声音响起,犹如玉石之声,纯净悠扬,悦耳动听。 柳随之腾地一声翻起,被这帘中之人吸引,眨巴着眼睛左右察看。 李故之上前一步,虽面露不快,却摆手作揖,恭敬严肃道,“帝俊神尊。这是我的徒弟,柳随之。” 见到李故之伸手示意,柳随之也麻溜端正了起来,起身太累,干脆就跪坐着,微微叩首,“神尊,好。” 许久的安静,帘中之人又没了动静。 ‘难道尊灵界的原始上神,说话都这样吞吞吐吐的?这得多费劲哇!说个三两句话,太阳都要落山了。’柳随之差点打起了哈欠,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好像已经跪麻了。但面前有这么多上神呢,他们也没发话让她站起来。自己要是突然站起来,他们会不会找茬啊?说她不成体统,目无尊长什么的。可现在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道找她有何目的。难道是恭喜她成为上仙? “嗯。。神尊,不知你唤我前来,所为何事?”柳随之打破平静,直接了当。 一席竹帘缓缓掀起,一位身着绯色轻纱长袍,耳边垂挂一只桃花,端着一轮圆镜的柔美男人悠然而出。 五官柔和雅致,眉眼间似透着一丝柔弱。 他恬然微笑,神情满是温柔,“你的身上,似有一种力量,像极了一位故人。能不能让我看看你?” 柳随之一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望了一眼李故之,见他慎重点头,便大步向前,向那位天神走去。 “不知,上神怎么称呼?”柳随之知道他不是殿中坐着的那个人。 他缓缓俯身,轻柔说道:“他们唤我镜渊。” 柳随之愣愣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位上神与旁人皆不同,倒是很平易近人。 放松之际,镜光突然一闪,一束光照径直扫在她身上。强光刺眼,迫得她忍不住拂袖遮挡。 一晃即逝,柳随之缓缓睁眼,心中好奇方才镜渊上神在做什么。 “果然,她真到了红阶微月境,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啊~”镜渊夸赞着柳随之,眼神里满是欣慰赞赏之意。 柳随之往自己身上一瞧,这才发现周身赤红一片,冒着红色微光,像是灵气外涌,覆盖表面。她好奇察看,在想这是什么情况。左翻翻,右翻翻。无意间漏出了左手腕上的黛蓝花印,微光摇曳,似有生机。 遥桑祝福,扶微花印! 镜渊蓦然敛回笑意,眼眸微颤,眼底似划过一丝波澜。 “还杵着那儿干嘛!还不快回来!”李故之厉声道。 柳随之回首一望,傻愣愣地向镜渊点了点头,便跑回李故之的身旁。 “难怪一见她,便有熟悉之感。原是夕颜上神给她下了一道祝福。”镜渊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像是回想起了往事。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祝福。只是我这徒弟,情爱淡薄。希望她早日找到心悦之人罢了。”李故之冷冷回道。 一时无声,空气凝固。 李故之抬眼,神情冷冽,直直望向殿中之人,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哈哈哈~霄上神,还是这样会说笑。今日唤你们前来,只是对随之小仙颇为好奇。那一日,神光降临,连重生殿也唤来了白昼。”镜渊缓缓走下阶梯,仪态温和,举止优雅。“我想问问随之,你可有什么特别感受?” “嗯。。。我没有什么感受。不就是渡天劫吗?我被天劫打得不省人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随之似在回忆,憨傻可逗。 李故之回头望了一眼,略感诧异。 她是在?是在装傻充愣吗?当着原始上神的面,她敢戏耍他们? 但这天真无辜的模样,寻不到一丝欺诈戏弄,仿佛柳随之是真的痴呆憨顿! 一番交谈,似摸索不到丝毫头绪。 最后,柳随之昂首挺胸,刚直洪亮地喊道:“我,柳随之一定会护佑苍生,做一个好神仙!” 做一个好神仙! 一个好神仙! 好神仙! 仙~ 殿内回荡着柳随之的慷慨誓言,直至消失。 镜渊微笑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重生殿终于恢复了寂静。 ———————— 破开乌云,荡开天际。 师徒二人于一把木扇上,飞驰长空。 柳随之第一次乘扇御空,双手极力保持着平衡,还是左右摇晃。李故之在她身后小心护着,双手微扶。 万里霞光映照着天地,江山如画。海川绵延,波澜壮阔。 落霞与孤鹜齐飞,天水共长天一色。 柳随之眺望着眼前景色,心生向往,仿佛自己便是这天地间自由翱翔的鸟儿,只为与这万里河山共存依偎。 “世间万物的美好,你感受到了吗?这是我愿意倾尽一生,誓死守护的理由。 ”李故之同样凝望着天水一色,感慨道。 “嗯。我明白了。护佑苍生也是我的职责。” 今日上神凌然傲视的姿态,令她心生畏惧。自己于上神而言,无疑是蚂蚁缘槐,蚍蜉撼树。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与天神之间,天悬地隔。 从见到上神的那一刻起,师父的神情似乎从未松懈,眼底说不清的复杂。总而言之,能感觉到师父并不喜欢重生殿的那几位。 虽然不清楚曾经的恩怨,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来到青霄殿,想来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她不忍去问。 突然想起仙韵师父的一句话,他说绝对的力量才是保护身边之人的底气。 师父也一直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善良的神,救济苍生,守护安宁。 无论是保护师父,还是守护天下,都需要强大的力量去支撑,力量才是根本,才是关键! ———————— 回到青霄殿,李故之火急火燎地跑到石桌前,颤抖着喝光了茶水。 柳随之怕他呛到,安抚他慢点,还轻拍着师父的背。 李故之瘫坐在石桌旁,眼神里有些许慌乱无措。恍然醒来,四下寻望,一看到眼前的柳随之,他又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不会被天神的威严吓到了吧?”柳随之纳闷,这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啊~竟敢公然诓骗。。。”李故之话说一半,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在想,柳随之那时分明入了天穹之境,却在满嘴敷衍胡诌。亵渎轻慢上神,若被发现,那将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还有,竟然在一众天神面前,撒泼打滚的,成何体统啊!师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柳随之嘟囔着嘴,不满道:“他们欺负我!都是上神,竟施压于我!我的骨头真的要碎了嘛~” 李故之叹了一口气,心中颇为叹服这个徒弟,胆子日益肥大!他帮柳随之捏了捏肩,捶了捶腿,“想当年,日纳塔的一只小精灵都能把你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倒好,敢在原始天神面前放肆!你难道不清楚,他们只要微微掰动一根手指头,你就可以魂归故里啦。” “我知道。”柳随之冷静回道,“所以,我要去影卫殿。” 蓦然停顿,神态凝重。 “师父。我决定了,我要去影卫殿。我要努力变强,才能有保护重要之人和珍重之物的资格。你已许了苍生,那苍生由你守护,我便来守护你。因为你,也是苍生里的一人。” 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会保护他。 总想着让柳随之明白自己修仙的初衷,希望她能走上安乐众生的路。 想不到,自己也算苍生啊~ “傻瓜~师父堂堂上神,还需要你保护?”李故之眼眶似有些温热,微微低了下头。 柳随之探出头来,想看看师父低头瞅什么,被他直接敲了脑袋。 “影卫殿的磨炼凶险万分,我不在你身边,你可千万当心。” “好。我一定小心。一直听仙韵师父说影卫殿如何一挽狂澜,近乎成神,还说什么至强心法。它真有这么厉害吗?” 李故之略略想了想,“这么说吧。重生殿内,有近七成的原始天神,是从影卫殿出来的。” 柳随之顿时领悟到影卫殿的恐怖之处。 那一入影卫殿,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尊灵界的重生殿。 伸出一手,扣动手指,柳随之数起了自己还有几天时间。 “师父,这几日,你就陪陪我吧。” 游园宴的第二日起,师徒二人就待在青霄殿,一如往昔。 白日里,柳随之与李故之比试切磋,在碧潭旁你追我赶,你打我挡;夜晚,师徒二人又在殿内积极讨论着灵力的起源,为何能被先人前辈发现并巧妙运用,那飞升体系又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等等一系列问题;有风时,李故之会用纸张,竹片制成纸鸢,和随之比试,谁飞得高;阳光明媚时,李故之会给随之梳一个好看的发髻,挑一身淡色衣裳,与她专心扑在梳妆打扮的学问上。 风拂花落,已到了最后一日。 她一早便立于云桥上,俯瞰着轻灵界。 李故之兴致勃勃地跑过来,“今日,你还想玩什么?” “今日不行。东鹂好像要比花舞,争花仙。我得去凑凑热闹。师父,我想再看看他们。” 薛东鹂他们,是她在灵界山,唯一的朋友知交。 第50章 以花为舞 争夺花仙之名 漫天梨花随风舞,无声落了一地白。 梨花林的一处空旷之地,搭起了比舞台子,百花镶嵌四周,争奇斗艳。舞台四周只散落几处坐席,供人休息。不远处的矮山高坡被凿成阶梯环绕,供人高处观赏。按过往数届的热闹程度来看,实在压抑不住众弟子的群情鼎沸,心潮澎湃之情,大多还是喜欢凑上前站着捧场。 游园宴的最后一日,以花舞落幕,品析欣赏美人美景,再惬意不过。 此时,在一处集中梳妆打扮的候场木屋外,薛东鹂一袭白纱渐变绯色长裙,头戴一朵繁密白莲,配双螺髻,灵动乖巧,仙气飘然。她时不时地往台子方向探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顾炎气喘吁吁地跑来,“没,没看到柳随之。怎么办,那花仙宴马上就开始了。” 薛东鹂一听,眼神满是黯淡。“她会来的。你们找个显眼的位置,别让她找不到地方看。” ———————— 一声萧,一曲琴音,编钟敲击,悠扬明亮。五彩斑斓的花瓣雨骤然飘落,五位仙女于花雨中飘然落定,翩翩起舞。水袖飞舞,身姿曼妙。领舞者伸手一定,空中凝聚的花球瞬间炸开,纷飞四处。 众人一顿惊呼,尖吼声盖过层层花雨,场面霎时活跃起来,众人皆是热血沸腾。 花舞争仙,开始了。 此时,底下有几个修士交头接耳,点头示意,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身边还带了几篓竹筐,竹筐盖了一块布,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第一位仙女耳挂长条面纱,携一株红梅,踏风而来。身姿纤纤,持梅挥舞,眉目含情,媚眼如丝。一手端红梅,一手拂面纱。 众人紧紧盯着那仙女将面纱摘下,如饥似渴。 微风吹拂,长纱滑落。 “啊!!!!”前排一众修士仿佛受到了致命创伤,痛苦哀嚎,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只见面纱取下,那女子的下巴如窝瓜厚重,棱角粗犷,似乎还能见着浅浅胡渣! 顿时,空中袭来漫天枯叶烂菜,将那梅花仙子砸下台子。 一主持弟子冒着被烂菜叶子砸死的风险,捂着脸上场,“别砸了!别砸了!咱们有请下一位!” 一同上台的几名弟子匆忙将台子收拾一番。 申策举手示意身旁一众,“大家住手!”他望了望竹筐里的储备,光是第一个就砸了大半,还是得省着用啊!“我们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说罢,怒气冲冲,抱臂审视。 于是,第二位在众人的压迫下,慌手慌脚。一时紧张,直接在舞台上绊住了脚,被自己的红绫缠得下不了台。 “。。。” 鸦雀无声,无语至极。 第三位,第四位,紧接着第五,第六都还算正常,就是普普通通,还算凑合。 有的气质脱俗,清冷淡雅,如谷中幽兰;有的艳丽浓烈,魅惑诱人,如富丽山茶;还有的如火如荼,灿若霞云,如百里杜鹃。 第七位于一众欢呼声中,凌空飞落。只见这位仙子头带花环,花环边织有长帐,将她的面容身形全然遮挡。她不断地从袖子里掏出花瓣洒向周遭弟子,还不忘伸手抚腰,妩媚一把。原地旋转,长裙犹如一朵绝色牡丹在舞台中缓缓绽放,惊艳了不少人。 “仙子!仙子!仙子!”一群人凑到跟前,疯狂捧场。 一曲舞毕,那仙子受不住大家的热情,缓缓摘下花环,将凌乱不齐的青丝陶醉地舞动几番,媚眼含春,嗓音发颤“大家好啊~” “。。。” 空气瞬间凝固,许多人的下巴都砸到了地上。 “啊!!!”惊叫乍然响起,前面一波人瞬间昏头倒地,扑倒后面三三两两的几伙人。 众人皆是怒捂胸口,忍不住想吐。“这是什么妖怪啊!!呕~” 台上的仙子原来是某殿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但又想积极响应参与的号召。遂派一个弟子男扮女装,凑凑热闹。那弟子嬉皮笑脸,很是羞涩地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 申策深吸一口气,闭眼吼道:“给我砸!!” 既然这名弟子全然不顾及他人死活,那在座弟子也不必顾念同门情谊了。 群起激愤,盛况空前哇~ 那枯树叶子将满地花瓣逐渐掩盖,景致渐失。 主持弟子也不顾身上的烂菜叶子,生无可恋地继续报幕,他始终相信,一定会出现奇迹的。一定会出现的。 众人愤怒吐槽之际,天边淋起了一场梨花瓣雨。 一声清脆钟声,一翩然仙子一手拈花,一手轻抚而上,踏层层梨花阶梯飞舞而来。 “是宛玥仙子!”一弟子仰头高呼,面容痴傻。 舞台中央被梨花铺成了一片白地,轻身落定,花瓣翻涌,环绕于高宛玥的身旁,顿时翩然出尘,似瑶池明月般唯美静谧。 高宛玥一袭白衫缀着点点梨花,梳双环望仙髻,纤长睫毛缓缓颤动,眼里透着万般深情,高傲且诱惑。她双手于胸前交叉轻抚,十指纤纤,柔美灵巧,周围花瓣顿时涌起,与之共舞。伸展双臂,翩然转身,昂首瞻望天际,似祈盼万物安宁,宛如遗落人间的神女。编钟声清脆响起,空灵悦耳。高宛玥寻声踮脚,手如弦月,撩拨清风,身段轻盈,于花中飘逸悬游。只见她掀起裙摆,随风旋转,傲然身姿,美轮美奂。钟声一落,白绸从手中瞬间甩出,利落干脆,飘逸出尘。 众人似沉浸在梦中仙境与神女共舞,痴痴望着,忘了说话。 突然,一人于人群中站立,惊醒了众人,顿时欢呼浪潮一波盖过一波。 “宛玥!宛玥!宛玥!”一群修士纷纷奔至跟前,激情叫嚷。为能更近距离地欣赏美人,争位置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 场面一时无法控制,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老大!老大!”顾炎用手肘多次激动地鼓动蓝翩若,“这也太美了吧。老大,你看看啊~” 欧阳烁颇为喜悦欣赏道:“明眸皓齿,倾国倾城。再加上这舞曲,真是扣人心弦呐~” 蓝翩若望着梨花飘零不止,微微一笑,“是很美。” “对了,阿鹂马上就要出来了!她今日可是个小仙女呢!可不比高宛玥差!”顾炎一副十分自信笃定的模样。 “随之师姐呢?她来了吗?”一声询问,无人回应。 此刻,台子中央落下一株偌大的白莲骨朵。众人皆是好奇,纷纷探头察看,窃窃私语。 琴音拨弄,清澈明净,如潺潺流水,流淌蔓延。 这梨花林仿佛瞬间置身于清新舒畅的幽谷泉池中,令人心旷神怡。 啪地一声,花骨朵绽放,莲瓣缓缓撑开,直至莲蓬中露出一个人。 薛东鹂慵懒坐在莲蓬之中,眨巴着双眼,灵动活泼。她缓缓将手抵于下巴,像娇羞的少女,满脸绯红,歪头看向众人。 似一种神秘力量直击众人的心魂,可爱俏皮,真似那莲中精灵,令人不禁心生呵护怜爱。 ‘随之,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出现啊~’薛东鹂保持着那娇俏的姿势略略久些,她在人群中寻找着柳随之。 心中暗叹一口气,转而笑靥如花。 凌空翻转几周,身姿娇小玲珑,仍立于小小莲蓬之中,敏捷飘逸。婆娑起舞,眉目传神。一脚抬起裙摆,似一瓣莲花扬起又转瞬飞落。双手婉转如莲花状,置于头顶,傲然独立。缓慢舒展,向后下腰,柔韧曼妙。似雨打莲花,轻吻水面,转瞬跃起。众人惊叹之际,薛东鹂胸前有一朵由灵气凝聚的晶莹白莲缓慢浮现。双手结印,逐渐伸展,这朵白莲也随着浓厚的灵力愈发怒放,花瓣似染上了些许金灿之色,泛着蓝色幽光。她温柔捧着这朵白莲,无比疼惜地将它投于空中。 ‘还差最后一步,只要再给一点灵气,它就会化作花雨流星。’薛东鹂的额头已微微冒汗,她的灵气体力皆已耗尽。可她不想放弃,仍喘着气息咬牙撑着。 忽然,一道赤色灵气似陨星降落,正好与空中白莲相撞,瞬间迸发出耀眼绚烂的光芒。众人恍惚醒来,只见白莲膨胀怒放,光芒从莲瓣缝隙中透射出来,乍然分离。漫天莲花花瓣化作一缕一缕光束,转而又化作星星点点,融入尘土。 薛东鹂心头一颤,眼神追随方才赤色灵光的方向。瞳孔骤放,一个熟悉的身影立于远处的高塔之上。 “东鹂!东鹂!东鹂!”一片欢呼声此起彼伏,情绪高昂。更有甚者,死挤到舞台前,嘶吼道:“仙子!仙子!我愿为你鞠躬尽瘁!仙子啊!!” 顾炎见势头不妙,眼瞅着那群人快冲破百花栅栏,赶忙现身抵挡。 主持弟子整理好着装,将众花仙请出,正欲上台,裁决何人胜出之时,薛东鹂不顾台下一众,匆匆离去。 衣袂飘飘,超尘脱俗。她今日打扮得甚为出众,本想问问柳随之,好看不好看。 可柳随之一直未出现,不由令她心绪不宁。她每日刻苦地训练舞技,就想着今日能好好展示下她努力的成果。 方才,花舞的最后一瞬,若不是柳随之的灵力支援,她也无法创造出仙莲怒放的唯美盛景。 薛东鹂跑至那座高塔之下,抬头仰望,却看到一方空落落的天际。 她从欧阳烁那里知道了影卫殿,也明白了往后岁月,柳随之将肩负怎样的使命。 凝眉含泪,只是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到她。 “她一定是不喜欢告别,不喜欢分离,跟我一样。”如鲠在喉,似还有话未说,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 柳随之怕错过薛东鹂的花舞,一早便寻了一块地方观赏。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 从开头各种的妖魔鬼怪,到最后的莲花之舞。柳随之也是从恨不得把鞋子脱下扔过去,到满心的喜悦赞美。 她本想随他们一起讨论品赏,可当她离他们越近,脚步却难以迈开。看着他们无拘无束的嬉笑打闹,她很喜欢。只是这样好的氛围,她实在不忍心打破。她不想沉浸于快乐,最后不舍离去。更不想与他们煽情告别,徒增烦扰。因为她始终相信现在只是暂时的分离,一定还会有重聚之日。待她归来,再赔礼道歉也算不晚。 ———————— 这一届的花仙之名,非薛东鹂莫属。 凭着舞技难度大,表演奇特,再加观感效果极佳等一系列优势,拿下莲仙之名。 繁华都城,他们四人于一处凡间酒楼大肆庆祝,一个个喝的手舞足蹈,最后不省人事了大半。 蓝翩若本不想喝,但奈何薛东鹂过分热情,嘴上还夸口说,助他牵线之类的话,最后使其趴在木凳上,昏睡了过去。 “唉~遇上你们几个,我真是倒霉啊~还拖累老大。”欧阳烁背着顾炎,顾炎背着薛东鹂,两人一起叠在背上。最后只能一手搂住蓝翩若的腰,时不时地用腿往上抬一抬,就怕拖拽严重,把老大勒死。 已至深夜,欧阳烁偶遇同门弟子,得以解救。最后,一人回到漆黑的房间,烛火未点,乘着几缕月光摸索到床榻上,径直躺下,已是疲惫不堪。 似有虫鸣,窸窣作响。虽闭着眼睛,但能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微光照射。 欧阳烁挣扎而起,在床榻上晃了晃脑袋,此刻,他又困又累。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先知蝉在发着微光,那声响愈发扰人。 ‘遇到有缘之人,预知未来,扭转命运。’欧阳烁心中暗想,那日试探了一番,并无任何异象。薛东鹂觉得此物无趣,便将它直接赠给了欧阳烁。这几日,光顾着为游园宴的事宜奔波劳碌,并没有多理会这只蝉。 他想起那时,先知蝉停在掌上发出悠长的蝉声,似与旁人的反应不同。此刻,蝉声深远,赤目忽闪,似想将他引去。 欧阳烁怔怔起身,打开了竹笼。 先知蝉缓缓飞出,隐入了一片黑暗中,只留一对赤色珠子,散发着红雾。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先知蝉发出的红光。忽而微光荡开,形成偌大光晕照亮四周,犹如白昼。 一瞬间,他又从光芒中被拖拽回来,似有些许失重恍然。 四周恢复暗色,只是他未回过神来。 一幕幕画面从他眼前不断划过,被留在了脑海之中。 有些地方,他未曾去过;有些人,他也未曾见过。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为什么这么陌生。 震撼之际,他终于在画面里找到熟悉的人。 只是。。。怎么会这样?! 难道?难道这是未来,这是将来之事,这是大家的结局? 一刹那,先知蝉化为星光,没入黑暗消散而去。 天机已赠,望其扭转。 欧阳烁无力地瘫坐在地,无声呜咽。 第51章 隐秘山殿 今日报到 背阳黑山 影卫山殿 今日似乎知道要来新人了,竟有几束光照从山峰间透出,打在入山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一条狭长石道,两旁是万丈深渊,漆黑一片。过了石道,影卫殿就藏在山腹之中,隐秘且冷寂。 此时,殿前站着几个人,谈论着什么。 “神君,我前两日偷摸去青霄殿看了看那人,竟还是个小姑娘!若她一人入那地狱塔,太过凶险,要不让老六进去陪她?” 旁边的一人听之,身子猛然一颤,大喊:“大师兄这是做什么!我才出塔没多久,又让我进去!这不公平,每个人都是单打独斗的,怎么瞅她是个女孩子,就放宽条件啦!” 方才被唤大师兄的那人,抄手道:“你说呢?” 周围的几人纷纷低头憋着笑,没一人替老六出头。 “怎么了。我也是凭本事杀穿了地狱塔。那。。。那没领悟到心法,能赖我头上吗?”他一脸得意地抚摸了下腰间的小葫芦,又哈气擦了擦挂在胸前的玉铃铛,甚是宝贝。“哼~一切恐怖皆来源于火力不足。总之,我不去。” 众人皆是无奈摇了摇头,不想辩驳。 懿道神君捋了一把胡子,瞻望远方:“她的天资可胜过你们任何一人。修行千载,便能入半神境。本君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过地狱塔。” “纵使修为可观,可她毕竟才修行千年,少不更事,毛丫头一个。没有经历过长年的厮杀搏斗,实战经验可是浅薄地很。”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细心宽仁。怎她是个女的,就如此关照!虽然她活的时间短,但是修为长得快啊~我也相信小七能完成地狱塔的试炼!”老六似乎还在担心大师兄蓄意推他入坑。 “可,她怎么还没来。”一句轻柔细语从中响起。 众人纷纷朝石道尽头望去,久不见人影。 —————————— 青霄偏殿内 柳随之穿了一身轻快干练的浅青长衫,腰佩青玉,再无其他饰物装饰。 她将被子叠好,将书桌理了理。四处望了望,想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拿出绸缎编织成的背带,将唤生剑固定在身后。 “唤生,我们走吧。” 轻合木门,柳随之轻声走到石桌旁,开始烹煮花茶。 师父喜欢喝花茶,怕是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为他沏茶了。 她回首望了望青霄正殿的方向,殿内没有传出一丝声响。但她知道,此刻,一定有个人在殿内注视着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你我师徒,还是不必这样客套了吧。 茶盏上弥漫着热气,似缕缕云雾,缥缈缭绕。 忽地一晃,云雾被风吹散,一瞬,又恢复了流淌。 —————————— 从光明灿烂的地方一路向隐蔽漆黑的大山里行进。 从高空俯视看去,还真发现不了黑山里能藏着石殿,只觉得黑黢黢的一片。 漫过陡峭山路,终于找到了一条细长石道。 柳随之正了正肩上的长剑,昂首挺胸,快步走在了狭长石道上,丝毫不被两侧深渊影响,甚至连看都懒得看。 隐约能看到一座石殿,不由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突然,一道剑气破空袭来,柳随之定睛一看,一个后空翻,单手撑地,裙摆飞舞,潇洒立定。 “终于来了。”如沐春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一个翩然身影,轻盈地落于石雕之上。 紧接着,二个,三个人影不断地错落于殿前上下左右,打量着柳随之。 柳随之愣愣地站起身来,并未感受到任何敌意,那这些人是来迎接她的? 一个瞬移,方才立于石雕上的大师兄转瞬挪至柳随之跟前,吓得她退了几步。这惹着周围的人纷纷笑出了声,随后跟着飞落于大师兄身后。 “大师兄,第一次见女孩子,可不要凑太近。”又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人打趣说道。 柳随之一脸蒙圈,望着他们的模样打扮,愈发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一伙人,像极了什么?哦对~像极了一群书生。虽说他们看着多多少少也有点修仙气质,但要说他们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是一群以文会友、高谈风雅的书生更为可信!。重点是除了气质脱俗,身上竟没有一丝丝戾气。前面这个人看着温柔和煦,旁边一人看着端庄儒雅,左边两位看着眉清目秀,内敛阴柔,还有后面两位看着风流不羁,干净单纯。柳随之左瞧右看,眯眼仔细端详。最后,实在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难道不是走进书院窝里吗?又扭头看了看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匾上,确实写着:影卫殿。 柳随之后退一步,谦和恭敬地摆手作揖:“柳随之,初来影卫殿。幸会诸位师兄。” 面前一众人等,互相微笑。 大师兄作揖回礼,“幸会。我算这里资历最久的,以后你可以唤我大师兄。我叫初一。” 一旁儒雅之士回礼,“我叫惜贤,排行老二。” “觅松” “白玉” “寄霜” “我叫晴方。排行老六。”说罢,胸前铃铛叮铃作响,吸引了柳随之的注意。 晴方闻声,赶忙捂住了胸前铃铛,略略不好意思道:“小七,你杀气很重哇。我们几个可都是好人,你可别伤到自家人。” 柳随之一听,十分不解,她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还有,为什么喊她小七啊,不会影卫殿弟子上下加起来,就拢共七个人吧! 唤生剑红光一闪,微微发颤。她回首一望,唤生剑这是什么了。 “传闻唤生剑以人血打炼,邪性蛊惑。后因威力巨大,杀戮深重,被压于神址不见天日。小七常年与之相伴,身带暴虐戾气也属正常。再加上多年修行磨炼,霄上神定是对其竭力栽培,使得小七下意识就显露出厮杀防守的本能反应。方才那道剑气被她瞬间化解,便是最好的证明。”二师兄解释道。 柳随之微微歪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杀戮之气啊,只是打架时反应快罢了。 晴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又开始围着柳随之转了几圈,细细打量。 “不会吧!你就带把剑啊!诶,这是什么?腰牌?倒是脆生生的,但也不顶用哇!你什么都没准备,就入影卫殿修炼啊!” 晴方似乎正准备晾出他的宝贝大说特说一番,当即被大师兄制止拦截,“谁跟你似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摆一身,她这样倒是素净朴实,像个修仙的,无欲无求。” “大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话!人靠衣装马靠鞍,我装备多点怎么了!又不妨碍我上阵杀敌,一天到晚就知道数落我!” “大师兄也是在意你,怕你过分依赖这些身外之物。”惜贤安抚道。 柳随之一听此言,觉得甚是有理。师父也是这样说的,仙家之人更应该注意内在的修行,真不是因为穷,才不弄几件像样的法宝武器傍身的!对!真不是因为穷! “方才你们喊我小七,莫非,这影卫殿加上我,只有七个人?” “那不是!怎么可能呐!这不还有懿道神君的嘛,他老人家怎么就不算个人呐!算上他,八个!” “。。。” “随我入殿吧!”大师兄指引柳随之入殿,其余人打过招呼后,便也散了! 影卫殿不似其他宫殿庙宇,它是直接在石壁中凿出来的石殿。他们说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冬暖夏凉,算舒适惬意。 待客堂有几张方桌,几个蒲团,墙角还有几落书架。布置陈列极其简单,以致于柳随之一入殿,偏头张望时,直接就看到了两本崭新的书籍孤零零地放在书桌上。上面那本写着殒杀二字! 眼前一亮,这不就是灵界山顶阶心法吗?怎么摆放地如此随意啊!心头一紧,就是这两本心法?只要领悟掌握,自己便能轻松些,便能寻到机会回去看看师父。 “想什么呢?先随我入祭神殿吧。” 大师兄点起一盏石灯,往石壁一处扣动机关。 石门缓缓开启,原来里面还有一处暗殿。 一条漆黑过道,靠着一盏烛火勉强看清前路。 两旁似乎是乱石坑,石坑上散着点点微光,似乎散躺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大致上是武器兵刃。 “这些是历代影卫殿弟子的遗物,能找到的,便都放在这儿了。” 心蓦然一紧,肃穆之色,顿生敬意。 柳随之停下脚步,对着左右两旁的乱石坑,虔诚叩首。 初一见之,颇感欣慰,“外界说你忤逆狂妄,品行败坏。今日一见,似乎并不是这样。” 柳随之回过身来,正色道:“他们,应该被尊敬铭记。” 初一微微一笑,示意随之上前,“这是祭神榜。影卫殿设立六十万余载,这石榜上刻有两百零九位影卫殿先辈的名字。每一个入影卫殿的弟子,第一件事,就是祭拜并告诉他们,今后自己将肩负灵界山生死重任,无怨无悔,至死方休,望其安之。” 柳随之望着这满满一墙的名字,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心绪不由沉重。“诸位先辈师兄,我会倾尽一生,护佑灵界山,护佑苍生。”说罢,郑重磕了三头。 从大师兄的口中得知,祭神榜的名字皆是懿道神君所刻。他是尊灵界派遣下来的监督者,专门负责监察审视影卫殿修士的天赋和修为,他并不会被派遣出去执行任务。为了完成艰难任务,历届影卫殿弟子的资质修为被不断拔高。也是为了减少影卫殿本就稀缺的修士伤亡,他会依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指派任务给不同的人。总而言之,影卫殿牺牲了两百多名修士,肩负了无数次凶险使命,现如今只余下六人。今日,她是第七人。 ———————— 从暗殿出来,初一将其领到放有心法的书桌旁。 柳随之快速拿起那两本心法,“这就是《殒杀》,《敛息》,灵界山至高心法?”,她想着自己得赶紧拿到这两本心法秘籍先学起来,凭着自己多年的学习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吧。待学成之后,那影卫殿的磨练应该也不难吧,说不定与日纳塔不相上下。 “嗯。。对啊,你拿去吧。”大师兄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顶阶心法被人拿走。好像被偷了,也无关紧要的感觉。 柳随之心生疑虑,正欲翻看,却被大师兄一手挡上,“诶~不急。你是想今日学心法,还是想休息整顿一日,明日再学?” ??这?这不是拿到手了就能学吗?休息什么?自己才刚来到这里,又没干什么苦活,也没磨练修行的,哪就累着了呀。大师兄是不是把她看得太娇气了些。 “我不累。我今日就能学。” “好!勇气可嘉!实乃少年俊杰!”大师兄尤为振奋,伸手示意柳随之往殿外走。 柳随之一脸懵,愣愣地先将两本心法放入袖间,随大师兄出殿。 殿外有一座石桥,走过幽暗石桥,就是嵌入石壁的小路,沿着山壁蜿蜒行走,约莫一刻,到了一处山脊坡地。 山坡荒草丛生,只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路。像是许久未有人来了。 “上一个来这里的人,就是老六。” 柳随之不明白大师兄为何将她引到这里,难道每个影卫殿修士都要找一个专门的地方学习心法? 大师兄伸手向远处山边指了指,“看到那座黑塔了没?”,表情轻松自在。 “嗯。。。看到了。那是什么地方?”柳随之盯了许久,看着怪阴森吓人。空落落的山顶上,除了荒草就是那座黑塔。 “我们叫它,地狱塔。也有人唤它,绝望之境。”大师兄意味深远地望着。 柳随之一听这名就抵触,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师兄,带我来这里作甚。我不是要先学心法吗?” “诶~不急。你入塔修炼吧。边练边学心法,来得及。”语意轻快。 柳随之想把两本心法拿出来看,想先看个七分八分的,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就匆忙入塔。大师兄安抚道:“我们每个师兄弟都是这样过来的。放心吧,大师兄还会坑你不成。以你的天资,肯定一入塔便能领悟。” 半信半疑,三步一回头地,柳随之进了那座黑塔。 石门关闭之际,柳随之回头,只见大师兄微笑挥手,似说了声,保重。 第52章 地狱有鬼 无穷无尽 影卫殿地狱塔,是专门供弟子修炼意志和顽强体魄的地方。在围剿魔兽鬼怪的众多斗争中,上神们将一些分外凶恶残暴的魔物鬼怪压于地狱塔,施予无限轮回之术,使得它们无穷无尽,永困于黑塔。随着永世无穷的禁锢封印,妖魔鬼怪也愈加残暴凶恶,且层界越高,邪物妖怪的实力也越强。正是它们的存在使得这座黑塔犹如地狱一般,也是因为日以继夜的痛苦厮杀,让众多修士不知日夜,不知尽头,所以又被唤为绝望之境。每个入影卫殿的弟子,只有杀穿此塔,屠尽凶物,才可出关。 地狱塔第一层,只有一条长长的黑石过道。两面有几盏石灯,烛火微弱,只能依稀看清哪里有路可走。 不知何处来的妖风,凄厉渗人,风中似传来嘶啦嘶啦的诡异声。 了无生机,却有异响,到底是何物引起的?想寻声探去,却压抑地不敢乱动。 柳随之凝眉注视前方,这个地方似乎一点儿也不适合学习心法,她甚至都不敢拿出书籍,生怕注意力转移,便会有妖物直逼眼前。 身后无路,她就抵在石门上,直觉告诉她危险临近,哪怕眼前只是一条空空的昏暗石道。缓缓抬手,将唤生剑取出,静静候之。 “小七!”声音突然回荡在塔内四周,悠远响亮。 柳随之身形猛地一颤,眼神忽闪,异常紧张,微微恼道:“大师兄!你喊什么?!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一下子。”眼神虽不敢松懈,可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心里确实安抚了许多,最起码有活人在。 “我来提醒你一下,地狱塔的修炼开始了。此处关押着各路妖魔鬼怪,凶险异常,从现在起,请将它们一律灭尽,直至突破至塔顶。” 柳随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就开始磨练修行了?可心法还没来得及看呢! “当你看到一轮明月的时候,恭喜你,能出关了。”话落,塔内恢复了方才的诡异氛围。 “大师兄?!大师兄?!大。。。”声音愈发轻微,生怕惹来了什么东西。 柳随之看了看前方,想着这会儿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妖物吧。正欲掏出书籍看之,前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桀桀声。 异响愈发清晰,数量之庞大,似朝着这边快速袭来。 柳随之顿感不妙,慌张揣起书籍,执剑于前,紧紧注视着前方。 只见暗道尽头,爬出来两只四脚伏地的东西,发出嘶嘶的低鸣声,不断地哈着气。虽看不清模样,但仿佛能感觉到那东西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嘎嘎作响。 柳随之满脸惊愕,瞪大了双眼,呆立原地不敢动手。 方才密密匝匝的声音似乎并未停止,不断从四周传来,仿佛就在她的头顶! 她缓缓抬起头,无奈暗道过高,实难看清上方情况。只是往上瞥了两眼,回到石道尽头,方才那两只怪物竟不见了。 顿生恐慌,瞪大瞳孔,四下寻望。 人尸僵化枯朽的脸庞赫然从柳随之身下窜出,伸出长舌,嘶嘶凶吼。 瞳孔骤放,头皮发麻。 本能反应,手起剑落。 凄厉一声,妖物哀嚎,被唤生剑一分为二。 柳随之不禁往后退去,却被石门挡了回来。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似乎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方才的鬼脸实在渗人,悄无声息地就爬到她的面前! 是干尸鬼!是凶残之人不入轮回,凭一缕恶魄强留世间,戾气僵化尸身,力大无穷,攻击性强,只为一口吃食! 唤生剑红光一闪,将沉浸在害怕恐慌的柳随之拉扯回来,剑鸣声嗡嗡发颤,似在怒吼。此刻,柳随之真觉得唤生剑的声音比那些鬼物的叫声好听亲切多了! 唤生剑似乎在提醒她,危险已近,保持警惕。 柳随之深吸了几口气,猛地一晃头,强行镇定下来。紧握唤生剑,正视前方。是啊,纵使前路凶险,她还有一身的本事,还有唤生剑,有什么可惧怕的! 妖风呼啸而过,带来一丝凉意。 桀桀声戛然而止,此刻石道里静得可怕,另一只干尸鬼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不行!不能如此被动!柳随之开始向深处走去。 轻声慢步,环顾四周。 听方才密密麻麻的声音,妖物的数量一定很庞大。为何现在只出现了一两只?分明是朝着她这个方向来的,为何突然消失了呢?! 沉思之际,只见头顶猛然砸下一物! 柳随之当即后退两步,不等它嘶吼两声,立刻挥剑斩断。 ‘难道。。。难道它们真在我的头上?’柳随之瞪着眼睛缓缓抬头,头顶一片漆黑,但似乎能感觉出有一团乌泱泱的东西在蠕动攀爬! 突然一只!两只!紧接着三只,四只纷纷从上方砸落,如暴雨倾盆,来势凶猛,瞬间将柳随之掩埋,吞没在干尸堆里无法动弹。 此刻,石道尽头,干尸鬼仍不断涌来,如洪流碰撞,汹涌澎湃。那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铺满了整条过道。所有干尸鬼皆在凶猛地挤入尸堆里,想贪吃那一口鲜肉。 “它丫的!人多欺负人少是吧!”一声怒吼!转而红光从尸堆里四处投射出来,嗡地一声,一道剑气结界猛地炸开,激起一层光晕激荡,瞬间震碎了周遭所有的干尸鬼。 终于透了一口气,不容她松懈片刻,那如潮水般的干尸鬼瞬间从尽头重新涌了出来。 柳随之被这尸潮逼得不停往后退去,看着声势愈发浩大凶猛。 剑身一侧,唤生怒嚎。凌厉挥舞几剑,瞬间将尸潮打散,空中不断飞舞出断肢残臂。 随着尸鬼哀嚎不断,柳随之的身上也染上了不少黏稠的黑血。 此刻,她似乎已经忘却了恐惧。 比起刚开始石道里没有一个人影的那种诡异阴森,现在这种激烈汹涌的尸潮反而令她不这么胆怯,能一心沉溺在热闹的厮杀中。 本就过窄的石道上累起了两堵尸墙,时不时地倾斜而下,越过柳随之的膝盖。她一面厮杀,一面翻越着尸海,步步向前。 划过一道剑气,缺失的口子瞬间又被叠满。 这数量过于庞大,似杀不尽。 第53章 我入塔修行的那些年,外界有了新动静 不知日月几转,似乎刚刚又脱离了一番苦战,红绿不明的血污已染透了柳随之的一袭青衣。 她低垂着头,眼神里一片死寂,提着剑,不敢放下。 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方水池,她的眼神亮了亮,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此刻,她只想梳洗一番,用稍微干净点的水,洗个脸也好。趴在水池边上,低头一望,微微翘起的嘴角又默默垂下。 那是一方血池,里面皆是腐烂尸块。许是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她竟闻不到血池里的恶臭。 柳随之深叹一口气,只能缓缓站起,寻了一处墙角,瘫了下去。 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一手撑着唤生剑,抬头仰望,不知为何,眼角竟划过了一道泪痕。这暗无天日的厮杀,到底何时是个头。这里竟然连个洗脸的地方都没有!她只是想洗个脸啊!难道要让她以泪洗面吗?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柳随之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那两本被污血弄脏的秘籍。 她恢复了些情绪,将唤生剑放置一旁,找了身上算干净的一块裙摆,抹了抹手,颇为振奋地翻开那本《殒杀》。 !!! 瞳孔一震!脑袋一片空白!而后犹如五雷轰顶,全身麻痹! 她端着书,看了许久。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她情绪激动,嘴里不断念叨着重复的话。 她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停地翻看书籍中的每一页!紧接着就是《敛息》,也是这样,一页一页翻过。 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又是久久的沉默,吐出一句:“怎么会是空白的呢。。。空白的。” 这一刻,唯一的希望落空,仅存的信念仿佛也一瞬崩塌。 柳随之靠在石墙上,想着自己仿佛才走了两三层,便已用尽了所有气力。没有心法,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原来没有师父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天资过人,什么修行千载便是半神,这些话此刻听起来,尤为嘲讽。 她何曾这样狼狈,无助过。 委屈和恐惧袭来,她无声地抽泣了起来。手太脏,便只能用还算干净的手臂捂住眼睛。 红光一闪,唤生剑于一旁低鸣。 柳随之顿住委屈,快速执剑,眼观四周。难道妖物邪祟又要来了吗? 盯着周遭许久,不见动静。 柳随之缓了缓心神,觉得自己甚为可笑。一惊一乍,原来自己已经被地狱塔折磨得几近崩溃,着了魔怔似的。 时时刻刻紧绷着的弦,一刻不敢放下。即使面临绝境,她的求生意识依旧顽强。 因为她知道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出去,才能见到心念之人,才能履行与师父的约定。 “唤生。。还好有你在。”柳随之才明白唤生剑是在安抚主人。 纵使现在学不成心法,那就只有拼尽全力,杀出去! —————————— 自从柳随之入影卫殿,李故之便清闲了下来。 “随之走了多久了?”张仙韵抢过一杯花茶,饮了起来。 “快半百了吧。”语气平和,又给自己沏了一盏茶。 “魔族似乎有了大动静,雷严仙君召集了一群上仙和各殿首席在商量议事。你随我去听听?” “不去。”李故之哪有什么心力管魔族之事。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随之回来。 “事关魔尊倾雾,你也不感兴趣?” 神情一顿,倾雾?这个名字真是许久未听到了。 ———————— 释放大殿内,殿中央放置了一块缩小的地界版图。 此时,一众仙者围绕着版图,激烈探讨。 张仙韵携李故之前来,打过一圈招呼,说是说来提点意见,其实是想凑凑热闹,打探下倾雾的事情。 此时,有一位仙者指了指地界版图上的一处地方,空中瞬间浮现出所指地方的具体景况。 灵界山处于东南地界,魔族处于西北严寒地界。 “近日,魔族似大举迁移,不断有大队分支往南下行进,不知有何目的。同时,还有几队细小分支往北行进。北面尽头,是司命殿采集陨星之地。历来虽有魔族分支驻扎扰乱,但好在敌方数量不多,隐藏好行踪,以退为主,还是可以带回司命殿所需原料。现在,魔族动静频繁,不知是否还要冒险派弟子前去。。。” “眼下司命殿原料告急,撑不了多久。若没有陨星补充,恐无法维持宿命阁的星象。”一仙者表示司命殿的事刻不容缓。 “他们的目的还未可知,现在已经知晓有几支分流往北走,那就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谁知道后续不会日益壮大?万一派弟子前去,不幸被俘就麻烦了。” “那更应该趁着此时人少,尽早派弟子前去。更何况,不是大部分魔族之人是往南下走吗?” “前方探子来报,说此次南下行动,是魔族倾雾亲自带头坐镇,声势浩大,不少弟子都探到倾雾的行迹。” 李故之一听,心蓦然一紧,神情颇为严肃。 “那再好不过!正好,赶紧派弟子前往北地采集陨星原料。”一仙者催促着雷严君赶紧下命令。 “此事蹊跷!魔族行迹一向隐秘,现在如此惹人注目。要么是有什么决胜的把握才大肆南下?要么就是故意为之,引起我们的注意。实则声东击西,埋伏我们?”张仙韵总觉得魔族大张旗鼓,定有猫腻,只是猜不透。 “难不成我灵界山还怕了他小小一个魔族。哼!这个灵界山的无耻叛徒,竟敢称自己为魔尊。”雷严君甚为不屑。 弑神殿-魔尊倾雾原本也是十二重灵界山-重生殿内的原始上神。数千年前,似乎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本该处以魂飞魄散之刑。后因什么原因寻机叛逃了出来,从此与灵界山为敌。李故之那时似乎也犯了重罪,判自废仙元,降阶下界。重生殿同时处理了两位上神,致使很多同门认为倾雾的叛变与李故之脱不了关系。更何况同为重生殿上神时,他们交情不错。 “不知霄上神,可有什么想法?。毕竟你们曾经同为原始上神。”雷严君想看看李故之的态度。 “若他危及灵界山,我绝不放过。”说罢,拂袖离去。 第54章 前往北地 采集陨星晶石 灵鸟传信,太翁仙君于司命殿前领完一曲灵信,放飞灵鸟。 眼神凝重,一字一言,深思阅读。阅完,灵信消散,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近来,魔族不断南下侵入,若逼近安定地界,势必会给灵界山和众生的安危带来影响。故而,灵界山派了众多修士前往南方提前部署防御领地。 司命殿数载之前,便告知释灵界,宿命阁衍生星宿的陨星晶石原料告急。奈何近些年,魔族行动频繁,致使采集原料的通知一直未下达。 现在似乎是确认了魔族的动向,且已有大批弟子在南地防守作战。今日,才批准了司命殿弟子速去北地采集。 司命殿采集陨星其实也是一项较为冒险的任务。北地严寒,气象恶劣,是个连魔族都不愿踏入的地界。奈何魔族本身处于西北地界,与采集陨星之地极为相近,便会时常看到少数魔族营寨驻扎在那里。 早年间,释灵界都会派出不少护卫弟子与司命殿使者一同前往。虽说偶尔会有一些扰乱交战,好在敌方数量少,且灵界山并未好斗,以退为主。一直以来,皆是有惊无险。 此次采集任务,因南方战事,释灵界只分派了六名护卫弟子与司命殿使者同行。太翁仙君本想多请示几个弟子,奈何战事吃紧,实在腾不出人手。因采集事宜迫在眉睫,他也只好作罢。 宿命阁内,殿顶的璀璨星河,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自然运作。只是衍生宿命星的陨星石粉已经在晶石漏斗里快要见底了。 陨星石粉是陨星晶石研磨,且施予灵力灌溉所化。不但有无视外力,自然浮升的能力,还能随着灵力修为的牵引,自然发散出各色光亮。无论是后续新生宿命星,还是维持漫天星河的运转,皆需要使用到陨星石粉。 “唉,此次任务艰巨。释灵界只派遣了六人给我们,为了能顺利带回陨星晶石,我们司命殿只得多派些人手了。有谁自愿前去?” 此时,宿命阁内,站满了三、四排人,前后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人吧。 群中无弟子响应,垂着头左右观察。 且不说此次护卫的人少,任务更是凶险。那还有消息说,魔族在北地也加派了人手。虽不及南方严峻,但怎知不是一个危险圈套呢? 太翁仙君怒视,瞪眼吹胡子。“。。。掌侍。。。你去!”他指着中间一名弟子说道。 “仙君!我才刚上任,对殿内诸多事宜还不了解,我需要时间再熟悉熟悉。若我去了,殿内日常事宜谁来负责啊~”那名新来的掌侍当即跪地,恳切回道。 太翁眯眼审视,又对着旁了一干人等,指去。只见太翁指哪儿,哪儿的弟子就摇头找理由。 “仙君,您是知道我的。我每日都要负责殿内除尘打扫事宜!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大扫除,各宫殿的陈列布局只有我清楚。” “仙君,您也是知道我的。近日,我这手里头可多了不少即将飞升渡劫的弟子,我要时刻关注星象。” “仙君,难道您还不知道我吗?我上次已经去过北地了呀!我这腿还一直患有寒疾呢,您可答应过我,这次让我歇着的。我怕我去了,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一番说辞下来,尽是些推三阻四的。太翁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一众弟子上前搀扶,让他消消火,左右安抚。 “我愿前往。”人群中传来清亮有力的声音,顿时把太翁仙君唤醒了过来。 “你。。愿去?。。。礼轻啊~好孩子。老夫真是没看错你啊~”太翁仙君颤颤巍巍地起了身,冲过去将礼轻重重抱住,不住夸奖。 礼轻被拍得受宠若惊,“仙君,我一个人可不行啊。” 仙君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身来,瞬间一脸严肃,“竟然你们都不愿去。那我们只能采取最公平的办法!来!抓阄去!” “。。。。” —————————— “天呐~这蜘蛛是吃人长大的吧。” 地狱塔一处满覆白丝的魔窟,已被长毛云母雷蛛占领。 蛛毛浓密,八肢粗壮,躯干上附有粘腻且密集鳞片状的杂质结石,时不时步足抬起,恐吓威胁,吐出白丝。 此刻,四面八方的巨型蜘蛛向柳随之袭来,欲将她裹成饭团,饱腹一顿。 柳随之快速游走在洞窟之间,凭感觉闯进一个窝,觉得不对,便匆匆逃往别处,心情好且有时间便直接捣毁其窝,然后再逃走。 唤生剑像一个旋转的风车,在柳随之的手中快速飞旋,一路击碎飞过来的妖物。 只听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吓得柳随之回头察看。 “妈呀!怎么还有一只虫尸!” 在闯入云母雷蛛的魔窟之前,柳随之先是到了肉身多眼虫尸的地盘。 全身布满血丝,肉块堆积的巨型蠕虫,浓稠粘腻的表皮上还蹦出诸多疙瘩肉眼。柳随之不小心看到它们的时候,可谓恶心至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迫的她只能先夹在一处高墙角落隐藏起来。 她想着无脑厮杀只会加快耗尽自己的气力,虫尸体型庞大,且不知对方的底细,她可不能一口气猛干。若杀不尽,前路又生意外,那可不得喂了这些令人反胃的东西! 于是,寻到了一只在外边缘蠕动的虫尸,制造声响将其勾引了出去。 柳随之轻声落于它的身后,对着它的屁股就是一剑猛劈!谁知,刚一落地,肉身上的眼球竟能滚动察觉。蠕虫底下顿伸出无数细长触脚,直逼柳随之。 顿感不妙,飞快往后退了两步。当即握紧唤生剑左右挥舞,斩断无数触脚,并朝着蠕虫缓慢行进。 许是吃痛,它发出一声凄厉嘶吼,便伸出所有的触脚猛地扑向柳随之。片刻,她的双脚双手被绑住逐渐不能动弹,挣扎着被拖在了地上。 眼见马上要入蠕虫的密牙血口,唤生剑挣脱而出,划断绑住柳随之的触脚,顺势落回到柳随之的手上,对其就是一剑飞斩,肉块软软噔噔地散至各处。 “呕~还好我没吃东西。” 这只蠕虫的吼声,引来了其他同类。 第55章 沉浸在地狱里,一路厮杀 嘶嘶怒号回荡在这漆黑的一层,蠕动爬行的声响愈发清晰。 柳随之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境,早没了当初的恐惧胆怯。她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等着它们来。 一路的厮杀,让她长时间地沉浸在激烈战斗中。虽然偶然还会被各种妖物的模样惊吓到或者恶心到,但已然没有恐慌到身体颤抖或情绪低落的情况,反而精神振奋,身体不知疲惫。 唤生剑凝滞于空中,发出邪魅蛊惑的红色。 ”你们一定不知道,血肉横飞的滋味吧。“柳随之眼神冷漠,邪笑着面对不断爬来的巨型蠕虫。 结印术成,唤生剑周遭顿时结成条条网状,红丝细长坚韧,快速划过,穿过它们的身体。 只见肉块撕裂,连一声凄厉惨叫都没有,地上便满是肉泥泛滥。 不多停留,执剑快速飞跃,借着四处墙角,奔向了别处。 不知摸索前进了多久,空中时不时飞来一些白丝飞絮,糊住了柳随之的头发,还挡了她的眼睛。 “哎呀!什么东西啊~粘不啦叽的。”她细细地撕扯下一片粘在头上的白丝。 一阵穿堂风呼面而来,夹带着漫天的白丝片段,路的尽头似藏着一个洞窟。 柳随之来回瞧着,想着反正要杀尽此塔凶邪妖物,到哪儿不是杀,哪哪没有凶物呢? 还是颇为谨慎小心,轻轻探头深入。 只见洞窟内满是白丝覆盖,走上去便会软陷下去,留下一个脚印。 “嗯。。。这白丝窝倒是很像蛛丝结网啊,我不会进了八脚妖物的巢穴了吧。”刚想到此处,她便看到一条细长且密密麻麻的东西从一个洞穴里爬出。 好奇上前,定情一看,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闭上眼睛,深叹一口气,像是认命“唉~我这倒霉的运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的阿爹阿娘,爷爷奶奶此刻就在我的头顶上吧。” 洞窟顶处,肥硕壮大的长毛蜘蛛们吱吱作响,纷纷垂挂下来。密密麻麻,脚目众多。 柳随之抬头仰望,不动声色,轻轻抬起左脚,停顿片刻,“啊~~跑啊~” 动静太大,惹得这洞窟的大脚蜘蛛倾巢而出,哗啦哗啦追击柳随之。 只见一只异常粗壮的蜘蛛蹦跃至柳随之跟前,怒抬前肢,欲将尖锐倒刺刺向她。 唤生剑横向挡住,抽得空隙,施展火术,点燃了它的蛛毛,逼其后退。 剑身凌空快速旋转,剑气四射,吓退了前进的魔蛛。 柳随之持剑砍向那只着了火的魔蛛,因它身上生出了太多不明块状的岩石杂质,唤生剑噼哩铿啦地砍中了石块,时不时冒出火星。 几次挥砍不中,烦躁之下,柳随之一个飞身,于空中疯狂挥剑,能砍中几只算几只。 魔蛛被她这乱七八糟的剑法吓得不敢上前,上前几只,便会被唤生剑的旋转风车绞得四分五裂。 恰在此时,一声嘶吼,吓住了柳随之和一众蜘蛛。 想不到方才没有杀尽的肉眼蠕虫,还落了一只,一直在尾随追击着柳随之。 灵机一动,柳随之当即冲向了那只愤怒的蠕虫,挥剑斩下了几只触脚,扔向了长毛蜘蛛。肉腥味引得诸多蜘蛛争抢嘶咬,随后层层包裹住了那团肉型蠕虫,那蠕虫痛苦嚎叫,翻身倒了过去,没了挣扎。 “蜘蛛果然是吃虫子的。”柳随之见着愈发庞大的蜘蛛,似越爬越密。果断,抽身离去。 一路飞奔疾驰,即使路上时不时蹦出来几只,也会被她立刻斩断。 见后头跟着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便寻到一处空旷的地坛上,停了下来。 柳随之单膝跪地,持剑握定,注视着眼前周遭倾斜而下的黑影。 “一眼芳华!” 一朵妖异的灵蝶赤花于地坛上冉冉升起,猛地一绽,花瓣四散,洒落于蜘蛛黑潮之中。 只见爆破之声接连响起,不断炸飞涌过来的蜘蛛潮。 一番炸裂声后,地坛上满是冒烟的蜘蛛焦块,肢腿动弹。四分五裂,步足朝天。 柳随之微微喘息,将头扣在剑前,垂眸沉思,好像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每次虚脱之际,柳随之总是会想办法偷懒整顿,不是躲在角落里就是藏在尸堆里,待恢复了些体力,再摸索下一个地方。 即使已经这么谨慎了,可这地狱塔妖物众多,时常打得她措手不及。每到致命关头,不是唤生剑救了她,就是不知怎么的,突然陷入了忘我的境界,身体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去下意识的拼斗厮杀。当自己重新感受到劳累疲乏之时,已经待在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了。她觉得,她的求生意志极度顽强。 “唤生,你说,我们一起杀了这么久,杀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变强啊~”柳随之轻声询问。 昏暗的塔内,只有风声。 柳随之端坐冥想,施展宁心咒,安心静气,恢复灵气体力。 “小七~”悠远的声音从地道中传来。 蓦然睁开双眼,神情仍然平静。 许久,确定自己没出现幻听,凝眉轻声道:“大师兄?” “入塔已过七十载,不知历练得如何了?”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练得如何?你竟敢坑我?”柳随之语气冷漠,声音低沉。 一想到大师兄给了两本空白心法,还一路诓骗,让她懵懂无知、毫无准备的就入塔历练。她就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咳咳。。。我是想提醒你。真正的危险,马上要来了。” 柳随之抬眸凝视四周,心生警惕。真正的危险?难道她杀了七十多载,数次凶险,还不算真正的危险? “啊。。。。”一声苍老鬼嚎般的声音从地坛的另一头响起。 步伐沉重,行动缓慢。 柳随之缓了缓心神,寻望地坛四周可有什么藏身之处。她现在体力尚未恢复,不想硬刚。顺便看看接下来的凶物还能狰狞成什么鬼样子。 地坛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只有一处石柱旁,有诸多蜘蛛残肢堆积。 轻声飞跃,藏入其中。 第56章 一路垂死 一路挣扎 一堆炸得乌焦的蜘蛛残躯,柳随之藏匿其中。 ‘嗯。。。这炸得有点香啊。。’柳随之往冒着烟的蜘蛛腿上嗅了嗅,不禁有点馋。无奈抿了抿嘴,她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漆黑的隧洞里,隐隐浮现出一双赤红呆滞的眼睛,不见其身。听回响,似乎拖着一具极为沉重的身躯,拖一步,地面也跟着颤动一番。突然,洞口墙边蔓延出血红长藤,攀岩生长,扎入石墙,满是裂纹。 是血藤枯腐树精! 浑身长满血红长藤,吸食所到之处的所有养分能量。树躯行动缓慢,但藤条繁多且擅长快速缠绕撕扯。曾经在日纳塔修行的时候,也遇到藤条树精,但它们天性沉稳,不会主动攻击他物,只摄取一定的营养安逸生长便可。血藤树精却天性贪婪,极喜欢新鲜血肉,嗜血成性。 眼见着血藤树精缓慢入坛,身上的血藤不断摸索伸延,扎入了那些蜘蛛的躯体中,吸摄着汁液,直至蜘蛛干瘪成片。 柳随之暗暗估量着自己的灵力储备,身体已是疲惫至极。跟它打,怕是用不了多少术法。如果跑,怕是没跑几步,就会被它的藤条快速逮住勒死。 一时不知所措,‘罢了罢了,跑也是死,不跑,搏命一把,还死得有骨气些。’柳随之单手结印,静静等待血藤摸爬过来。 像是注意到此处有若多躯干肢体,树精顿生出数十条血藤,从四周包围而来,想一次性吸食干净。 包围之际,柳随之瞅准时机,一个纵身飞跃,数颗火球突然从蜘蛛尸堆中崩裂而出,撒向血藤。 “嗷!!!”一声凄厉嘶吼,树藤精疯狂向后摇晃树干,藤条铺天飞舞,欲将火球击散至别处。 数个火球燃起诸多血藤,迅速蔓延,逐渐形成火海,地坛顿时陷入火光冲天之景。 柳随之屈膝执剑,朝着空中凌乱飞舞的血藤就是凌厉几剑。几道剑气犹如弯月镰刀,收割斩落不计其数的血藤。 树藤精抓狂摇晃之际,隐约看到它脖颈镂空之处,满是跳动的血藤,似乎是脉络聚集,薄弱之地。不多想,必须趁着它未摆脱火球之时,奔至身后,果断了结它! 柳随之快速翻越火海和飞过来的血藤,沿着地坛一圈奔跑起来。树藤精也随着她的方向缓慢挪动,愤怒疯狂至极。 沿路扑飞过来的血藤快速击打捕捉,石壁不断被拍碎,生出裂纹。若打在人身上,还不得皮开肉绽。 眼瞅着地面逐渐被藤条覆盖,没有一块落脚地方。柳随之朝着一块平坦石壁倾斜而上,借力一蹬,飞身一跃。 她本想着跳到它身上,挥剑斩之。奈何刚一落下,举剑之时,顿感气虚无力,头重脚轻,像是气力突然消耗殆尽。待她咬牙清醒之时,执剑之手已被藤条紧紧缠绕,惊呼不妙,想要挣扎逃脱,那血藤已经从脚边层层盘绕,死死咬住。柳随之拼尽最后的气力死命挣扎,藤条却愈缠愈紧,逐渐缠满了她的身躯,直至脖颈,脸庞。还剩下一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跳剧烈跳动,不知是紧张还是死到临头的恐慌无措。 幽闭窒息的黑暗,死命透出去的气息似再也收不回来,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勒开,疼痛入骨,却无力呻吟。 就这样结束了吗? 明明答应过师父自己会小心,还会活着与他一起护佑苍生。仙韵师父说有人会危及师父的生命,可自己还没有变强,怎么守护身旁之人。还有,自己还没有跟东鹂他们告别,还没有夸她的舞跳得极美。 藤条缠绕形成了一个人蛹,且从中不断溢出新鲜的血液。 血藤树精此刻正极度满足地吮吸着,全然不顾周遭逐渐熄灭的火球。 突然!! 一团赤红玄光从藤条缝中发散出来,转而人蛹快速蠕动,似温度极度灼热,藤条竟有烧焦冒烟的痕迹,嘶嘶作响。 噼啪一声,藤条断裂! 血藤树精感觉到一丝危机,快速收回藤条防御之际,砰地一声,藤条人蛹猛地炸裂,残枝枯藤散落各处,一个身影飞旋出来。 浑身浴血,青丝凌乱。 满是血渍的脸庞上,露出一双冷冽凶狠的双眸,周身泛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小七!” 身形一颤,凶恶眼神转瞬平和清澈,仿佛突然清醒过来,望着自己不知何时举起的唤生剑,有些慌乱无措。怎么回事?方才自己不是被血藤树精给缠死了吗?怎么突然就出来了?身上的鲜血不停滴落和皮肉撕扯的疼痛告诉她方才并不是幻觉,那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呢?为什么会出现短暂记忆的空白。 迷茫之际,眼前突然窜出无数血藤。 柳随之见势快速回避翻腾,于空中挥出一剑。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身上的疼痛感仍在加剧,但好在自己已经逃脱,能多活一瞬就多挣扎一会! 血藤像是无穷无尽,无论斩落多少,还会从它的躯干里疯狂长出。 柳随之席地卷起,带起一圈圈剑气刮砍着满地藤条,直逼树精躯身而去。 一簇藤条似长蛇扑食,冲着柳随之快速袭去,闻声斜视,只见猛地一瞬,留下一道残影。 转眼之间,她已立于树精眼前,瞅准躯干,就是长驱直入。 双手拼命握住剑柄,欲将树干横向砍断。 这一次,可不能像之前一样,留有片刻松懈。一定要撑住最后一口气,竭尽全力将其斩下! 血藤树精愤怒哀嚎,所有延伸出的藤条纷纷收拢,扒拉着柳随之的四肢,狠狠地扎入她的血肉之中。 “啊!!!”剧烈的疼痛感让柳随之的双手逐渐无力,可她仍苦苦撑着唤生剑,不敢松懈。 鲜血淋漓,脸色惨白。终究是砍不动那粗壮的躯干,她的双手猛烈颤抖,再也承受不住一丝拉扯。 一声鞭打,柳随之被诸多藤条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坛石阶上。 无声哀嚎,原地打滚。无论是血肉模糊的疼,还是骨头断裂的疼,皆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试图缓和一些疼痛。她苦苦挣扎,费劲地抬着满是血痕的双眸,唤生剑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慌乱寻找,发现它躺在不远处的藤条灰烬中。 “唤生。。。唤生。。。”柳随之双手撑在地上,匍匐前行。 她已没了任何力气反抗,若再没有唤生剑,她会死的。 地上被她拖出了一条血路。 此时,血藤树精像是感知到柳随之气数已尽,已到末路,静静等待着她耗尽最后一口气。 果然,不出片刻,柳随之趴在了地上,没了反应。 一根细长的藤条覆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想看看她死透了没有。 见她没动静,藤条便慢慢地延伸过去,从她的四周逐渐包笼,直至覆盖全身。 血藤树精将其缓缓举起,正欲吸食,一双眼睛猝然睁开,冷漠凌厉。 它顿感凌冽杀意,瞬间松开了无数藤条,嘶吼着后退。 柳随之眼神冷冽,似有无尽杀意,微微歪头,露出一丝邪笑。 侧身而立,伸手召剑。 “小七!”又是一声叫唤。 “大师兄,你到底在吵什么?你看不见我快要被杀死了吗?”柳随之猛地乍醒,埋怨道,不帮忙就算了,还老是扰乱。 只是,只是有点奇怪。为何大师兄每次叫唤,自己仿佛都会从梦中苏醒一般,一醒来,便会失去短暂的记忆。柳随之低头望见了唤生剑,它是何时回到自己手中的?方才自己不是还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吗? 为什么数次觉得自己不行了,数次又莫名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站着。身上的疼痛从未消失,只是每次醒来,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撑一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不起来的空白记忆里,我在做什么? “觉得奇怪吗?为何次次绝望险境如同梦境一般,醒来即逝,却又是亲身经历。” 柳随之猛地一抬头,满是疑惑。 第57章 何为殒杀 何为敛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随之知道这一切疼痛并非幻觉,只是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能屡次逃脱危机,她只知道那些绝境耗尽了她全部气力,她失去了意识,不知是睡了还是死了。 “殒杀已出现在你的身上,只是你不能自如施展。请记住你陷入绝境,接近死亡的感觉,不要逃避恐惧,失去神识。” 什么?殒杀?我什么时候会的殒杀?难道。。。难道是我想不起来的那些瞬间,我是在用殒杀摆脱险境? 血藤树精再次疯狂嘶吼,将全身血藤倾洒而下。估计它也在好奇柳随之的生命力怎么如此顽强! 几次回闪躲避,借机再挥剑几下。 几个来回,柳随之又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疼痛再次剧烈袭来,未等她起身,数条血藤化为尖刺,径直插穿柳随之的四肢和身体。 “啊!!”凄厉惨叫! 数根藤条将柳随之插成筛子,凌空举起。 鲜血顺着藤条流下,转而被血藤吸食,柳随之悬在半空之中,眼神陷入一片死寂。 “大概需要百年之久,那是灵界山顶阶心法,一本为《殒杀》,另一本为。。” 张仙韵的话回响在柳随之的耳边。当时听之,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却不知奇怪在哪。直至此刻,她才突然明白过来。到底什么样的秘籍心法需要用百年的时间去学习啊!若像他说的,有秘籍的存在,不是阅之用之便能瞬间掌握吗?当自己真的看到那两本书籍之时,未曾多想,一心只想快点掌握,便错误地认为,是先学会秘籍,再用接近百年的时光去磨炼意志和体魄。直到发现秘籍书页是空白的,她猜想这影卫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顶阶心法,其实都是诓骗诱惑众人进影卫殿的手段。可方才大师兄说殒杀已经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只是她无法控制? 殒杀出现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殒杀不是存在书籍之中,而是。。。 柳随之死寂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些许光亮。 她不顾疼痛,猛地将自己的右手从藤条尖刺中拔出,两指起势,立于眉间,厉声道:“殒杀!” 杀伐之气骤然开启,一股压迫凌厉之力从柳随之身上剧烈荡开。 血藤树精感知到危险,将所有血藤尽数回拢,层层包裹,呈防御的姿态。 她缓缓落定,眼神里充斥着凛然杀戮,似有绝对的把握碾压对方,意识与身体皆是亢奋。 执剑横于胸前,缭乱挥舞,唤生剑于空中留下道道红色残影,“啊!!”一声怒吼,周身灵气与剑气融合,以极度暴戾的气场碾压了过去。 血藤树精犹如坠入熔岩深渊,树干逐渐爆裂,嘣地一声!四分五裂,化为木屑零零落落! 殒杀即为一种暴戾厮杀的精神状态。神识专注,体魄亢奋。殒杀开启,便会忘却所有恐惧、不安、崩溃等不良情绪,沉浸忘我格斗的意识中,且拥有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的顽强体魄。 “恭喜小七,心法大成。” 原来,原来真的是这样,所谓真正的心法并非一般术法能被记录在籍,而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用心感悟。非影卫殿中人,只知有顶阶心法,却不清楚它并非单纯的文字记载。只知道入影卫殿,必会领悟,却不知道如何获得。 也是后来,柳随之才知道那两本空白秘籍,只是影卫殿中人开的玩笑。 只是给世人一种假象,让他们觉得影卫殿的人之所以厉害,是因为顶阶心法的存在,从而吸引其他弟子入影卫殿。 可柳随之认为,它更像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经历地狱塔近乎百年的洗礼,自然能明白其中的真相。原来从来不是先领悟的心法,而后变得强大!实则是生死存亡之际,濒临死亡恐惧和绝望逼迫着身体强行苏醒,磨炼出忘我麻木的意志。是体魄和意识先被层层妖物磨得强大,后从垂死挣扎中悟出的心法。心法傍身,安抚旁人,更是安抚自己。实际就是濒临险境逼迫出来的自我保护机制。 “殒杀是消耗心法,极度耗神。生命力终归是有限的,若不情急,便可退出殒杀状态。状态褪去,意志和体魄上的不良反应便会显露。” 柳随之缓缓闭上双眼,撕心般的疼痛重新涌上心头。她气弱无力地瘫在了地上,四仰八叉。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何为敛息。敛息即为防御心法,重心就是收敛隐藏住你全部气息。你的意识、心思、气势等皆是暴露行迹的气息,你要将自己想成石墙一般的死物,死物是没有任何情绪思想的,没有气息,便不会被人察觉。影卫殿人,除战斗外,皆是长期且持续地处在一个淡然自若、无心无念的状态。不但有利于执行任务时,更好地隐藏躲避,还可以消除殒杀带来的负面影响。” 心如磐石,无知无觉。 身形俱损,不显其色。 敛息止心,与万物生。 柳随之坐起,双手拈成兰花,冥想领悟。良久,原本残留着杀伐戾气逐渐消失,身心苦痛的压抑情绪逐渐舒缓,常年积累的谨慎防卫状态逐渐消失,一股自然宁静的灵气涌向全身脉络,逐渐从赤红幽光化为浅浅绯色,直至透明澄澈,消失殆尽。 “可喜可喜,一点就透。” “多谢,大师兄。”柳随之望着自身伤痕,依旧疼痛,只是面上再无任何苦色。 “整个影卫殿,除了老六没悟到心法。其他人皆是经历百年之苦,方得顿悟。比起其他师兄,你更为激进勇敢。前面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整座地坛重新恢复了平静,耳畔时时有风声吹来,扰乱发丝。 柳随之神情漠然,望着一地零碎,又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将头埋进了膝盖。 漆黑杂乱的气氛中,只有一抹血红色的身影孤独佝偻。 ———————— 三月已逝,司命殿宿命阁 一观星象的弟子拈指推测,时不时看向殿顶星穹。 突然,指尖顿住,紧锁眉头。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惑住,他又急匆匆地推算一番,抬头望之。 这一望,顿时令他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只见漫天星河中,不断有宿命星陨落消逝。一颗皆一颗,呈大崩之势! “不好了!不好了!”司命使大呼不妙,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宿命阁,在司命殿各处廊道里疾驰着,中途还连摔了几跤,磕破了脑袋。 司命殿各处值勤弟子寻望驻足,皆是好奇议论。 “太翁仙君!!仙君!您快去宿命阁看看!大事不好了!那群北上采集原料的弟子,他们的宿命星有不少已化为尘土,有的呈破裂凶相,岌岌可危。他们定是遇到死劫了,宿命星接连不断地陨落消散,这是大崩之势啊!”那名弟子情绪激动,紧紧拽住太翁仙君的衣袖。 此次前往北地的弟子,除释灵界派遣护卫的六人,司命殿抓阄出了二十四人。司命殿的弟子虽有心算推演之天赋,但是术法修为皆是中下层。为了降低任务的凶险程度,且能带回足够多的陨星原料。司命殿只能多补点人头,多点照应,报团取暖。 太翁仙君在一众弟子的拥护下,来到宿命阁。神情紧张,左右观象,拈指掐算。 星象陨落八颗,破裂十二颗。 “大凶之兆哇,所幸危机暂退,破裂星象已呈愈合之相。不行!我得速去禀明雷严仙君,挽救北上弟子于水火!” “我也去!” “我等一同前去!”司命殿众多弟子前后簇拥,搀扶着太翁仙君,赶往释灵大殿。 因南方发生了大规模且多次的仙魔交战,派遣南下的弟子不在少数。但又不能松懈灵界山本身的防御部署,避免内在薄弱,魔族趁虚而入。一时之间,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前往支援。 “司命殿此次任务关于灵界山所有修士的飞升命数,至关紧要之事,你们竟连个人都腾不出来!”太翁仙君气红了脖子。 “要不这样,从轻灵界一辈,天资优越,修为可观的弟子中挑出几人派去支援。”一旁的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太翁当即冲了过去,不顾年迈体弱,拽住那位上仙的衣领,吹着胡子:“轻灵界还是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啊!他们是灵界山未来的希望,怎能如此随意糟蹋!北地凶险,说不定早有魔族埋伏。若不及早重视,全力挽救。那帮弟子就都回不来了啊!”说罢,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委屈起来。 “那帮孩子冒着生命危险,为灵界山众生的飞升之事奔波。他们都是好孩子哇,都是一条条鲜活的命啊~你们怎能如此敷衍了事哇~” “太翁您这是做什么?一大把年纪了!我等又没说不救。这不是在商量着吗?” 太翁仙君抹了抹泪水,“今日,若不给我司命殿一个交代,老夫我就不走了!” 听说那一日,太翁仙君与释灵殿众仙据理力争,力排众议。 第58章 梦魇褪去 重见天日 一处漆黑压抑的狭小空间,柳随之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似刚脱离了一番苦战,浑身浴血,千疮百孔。 想必那该是痛不欲生的疼,足以令人歇斯底里。可她的神色淡然平静,只是静静地躺着。 不知躺了多久,身上冰冷湿透的血渍早已干裂起皱,指尖突然跳动,猛地握住,似感觉到唤生剑还在手上,又缓缓地放开了。 “咳。。咳。。”几声咳嗽呛出了股股鲜血,顺着脸颊滑到了脖颈,随后流淌在地上。 翻身侧躺,蜷曲着身体。 似感觉到心跳缓和,她又平躺回来,闭眼宁神。 一束光亮透进小小的石窗,抚在了柳随之的脸庞上。 眉头微皱,微光刺眼。 许是长时间地待在昏暗的环境中,微光照拂,她也觉得不适。 光?怎么会有光呢? 柳随之轻抬双眸,眼神空洞,微微闪烁,似在寻找何处来的光。 “当你看到一轮明月的时候。。。” 此时,塔顶阁楼的石窗上,竟映着一轮明月,如此明亮澄澈。 缓缓起身,靠在正对窗口的石墙上,直直地望着月亮,眼神呆滞,没有一丝情绪。 当她看到一轮明月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杀穿了地狱塔,可以出关了。 可人至高处,真到了出塔之时,她的脸上却异常平静深沉,甚至透着点点冷漠。 看不到一丝欣喜之情。 ———————— 三日后,地狱塔石门开启。 从幽暗石道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大师兄一早便在塔外等候,见到柳随之的身影,便微笑上前祝贺:“恭贺小七,顺利出关。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守护者了。” 塔外的风景依旧阴森昏暗,可比起地狱塔内,真是明亮刺眼。柳随之习惯了黑暗,忍不住地拿手挡了挡眼睛。 大师兄静静看着,见她衣衫褴褛,百孔千疮,早看不出当年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适应了片刻,面上恢复了平静。她缓缓走到大师兄的身旁,顺势就把左手直接搭在了大师兄的肩膀上。 初一身形一颤,略略皱眉,她这是做什么?不会要找他茬吧!难道还在生那个空白秘籍的气?! “影卫殿,有没有可以洗脸的地方。”许久,吐出几个字。 “嗯。。。这个自然有啦!你的住处后院,便有一池温泉。新衣裳已放在你的房间,你可以去洗洗。” 柳随之松开左手,自顾自地离去了。 大师兄的肩膀上留了下一只黏腻肮脏的血手印,可他并未露出半分嫌弃。 “诶诶。。你知道你住处在哪吗?就往前走?” “小七啊~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哎呀,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咱们影卫殿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可千万别介意师兄蒙你。。。” “当年我可比你惨多了。我都没机会翻开,就被八脚狼蛛给撕烂了!我从尸堆里拼凑一张张碎片,拼完了我才知道那他娘的是白纸一片!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奔溃吗?!” “你。。。你怎么不说话啊~小七。。” 大师兄往柳随之左右前后来回奔走,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她仍是一副漠不在意的样子。 两耳不闻,双眼不观。 步伐缓慢,神情淡然。 —————————— 影卫殿山谷中一处偏院,推过木门,院后有一条枫叶长廊。走过长廊,便有一池由山石堆砌的温泉。池中水雾缭绕,清澈见底,时有枫叶落于池中,与池水涌向别处。 柳随之将残衣褪去,提着唤生剑,共入温泉。 温热的水淌过身体,顿感酥麻,不知觉地瘫软了下去。 心神俱醉,飘然若仙。 “啊~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啊~”她将半个头埋在了水里,闭目养神。 残留在头发和身上的血渍慢慢融化,瞬间从她的周身漂染出来,染了一池血红,随后奔涌山下。 良久,池水缓缓澄澈,还有一层浅红始终不散。 柳随之转了转脑袋,熟络筋骨。鲜血浸染的双手和肌肤,逐渐透出白皙的底色。 只是头发长久未打理,竟有几处与血渍黏连,团成死结,无论怎样都梳理不开。 她看到旁边的唤生剑,灵机一动。拿起长剑,对准打结成团的头发,就是一剑划断。鬓角滑过几缕利落短发,垂至脸颊。 前短后长,利落轻快,似有一丝清冷少女的气韵。 梳洗过后,换上一袭白衣,身体清瘦柔弱,双眼无欲无求,浑身透着翩然出尘的气质。 “小七。影卫殿待客堂,懿道神君有事传唤。”大师兄似在院外等候多时。 柳随之抬头仰望山外,凝望片刻,轻声道“走吧。” _________________ 影卫殿待客堂,懿道神君双手置于身后,抬头仰望之。 柳随之一入殿,殿中聒噪之声顿起,“哎呀!小七!一别七十载,你还认得六师兄吗?”晴方将脸贴了过去。 转身一侧,“我没失忆。” “可我见你,心情沉重哇。这一趟很是艰难吧,熬过来就好了嘛!你知道我是怎么过地狱塔的吗?。。。”晴方依旧啰嗦个没完。 柳随之总算知道为何独独六师兄没领悟到心法。那是因为他凭着一身的法宝装备,直接杀穿了地狱塔。地狱妖魔纵然很多且危险,可在威力甚大的法器面前,根本不足以威胁到晴方的一丝一毫。最后,他从头到尾都没陷入过生死绝境。 这,这真是。。。强悍,令人叹服!难怪大师兄如此执着地让老六再次入塔! “好了。说正事。”懿道神君打断道。 柳随之回过头,摆手作揖。 “司命殿派有三十人,前往北地采集陨星原料。突遭变故,似有八人仙殒,伤者十二。余下之人,杳无音信。太翁仙君极力恳求影卫殿能派出一人前往北地援救。你既已出关,便尽早前去援救,将他们平安带回吧。” “嘿嘿,要不怎么如此赶巧呢!本来要去的是我,还好你出关了。这么简单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我也要赶往南方解救其他受困弟子啦。”晴方也有任务即将出山执行。 柳随之看了晴方两眼,影卫殿弟子的任务皆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可晴方似乎轻松自在,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六师兄。保重。”她很认真地回了一句。 晴方愣了一瞬,微笑回道:“初次执行任务,你也要千万小心加小心!” 第59章 我在前往北地的路上,尔等莫慌! 南方仙魔群战,影卫殿已派遣两人前往支援。此去目的并非参与群战,而是从尸骨战场中援救几支伤亡惨重的遗落部队,和协助交战正热的几方阵营安全撤离。六师兄晴方寻找遗落部队,三师兄觅松助灵界山厮战弟子安全撤离,镇守交战分界,待灵界山整顿新一批支援。 “眼下雷严的意思是灵界山防守护卫弟子过少,不宜再外派遣。魔族大肆南下入侵,也不知是何居心。恐中了他们声东击西之计,灵界山万不能掉以轻心,被其趁虚而入。”懿道神君解释着派遣情况。 “所幸,南方战况已渐转好。魔族并未踏进南方一城一镇。。。有老三他们支援。。” 柳随之前脚刚踏出待客堂,身后便传来大师兄与懿道神君在讨论南方战事的对话。她一直活在灵界山安逸祥和的氛围中,从未了解过魔族与灵界山之间的恩怨。听着大师兄说战事频发,交战激烈。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安乐来之不易,皆是先辈们奋勇向前,不顾生死换来的。可实际的战场厮杀终究是离柳随之太过遥远,她想着影卫殿都出手了,再艰难的任务对他们也该是游刃有余,不在话下了吧。总之,她并不是很在意,并未多想。 御剑长空,一道剑影划破卷云。 愈往北上,气候干燥,寒风凛冽,远处霜雾似从高处弥漫下来,白了一条边际。 御剑飞行太过高调,为避免打草惊蛇,柳随之在空中看到明显分界的山脉之时,便提早飞落,打算徒步向北地行进。 一路走来,植被鲜少,生灵少见,皆是乱石荒路。远处是一座座光秃秃的荒山,路面凹凸不平,空旷且了无生机。这还没有到北地,便如此崎岖坎坷,若翻过那条分界山脉,真是难以想象那里的贫瘠艰苦啊!四处远望,就在一片空旷碎石地里,竟有一处沿路摆设的茶水摊子!柳随之前后察看,这么一处荒凉地,魔族边境,竟有人摆摊?真是突兀又不自觉地令人感到诧异好奇。 远远便看见茶摊上有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伙计,似在忙碌地烹煮茶水,擦拭桌椅。 柳随之觉得古怪,若是魔族假扮,在此处埋伏设下陷阱,亦或是通风报信皆是不妙。反正顺路,不如探查下茶摊。若是正常,自己也好打听下司命殿出行弟子的消息。 一路向茶水摊子走近,支撑摊子的木桩前放着一块木板告示,引起了柳随之的注意。 板上所刻:三不问 一不问来者身份, 二不问来此缘由, 三不问恩怨是非, 过往于此皆是客。 柳随之驻足凝视,微微皱眉,‘这破烂摊子,这不问那不问的,谁允许他问了。他不问,那就我来问。’ “伙计。给我来一碗茶水。” “好嘞。姑娘你里边坐,茶水刚煮好,马上就来。” 见着他态度谦和,恭恭敬敬,真不像魔族中人。而且他竟也不好奇,这么一处荒郊野地,孤身来一个女子,问都不问一句。比如客官你打哪来,怎么一人前来,所为何事等等。虽说木板上刻着三不问,但是他的面上真的没有丝毫的好奇诧异,太过正常,就让柳随之愈发觉得不对劲。 “伙计,你是怎么想到在此处摆摊的?”难道他不知道前面就是魔族边境了吗?更何况人烟稀少,能挣几个银子。 “姑娘,您的茶。”伙计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茶水,眼神热诚,看出柳随之的诧异,笑着回道:“姑娘知道,我为何立下三不问的牌子吗?自然是什么都清楚。前面不远,便是北岭魔族一线。途经此处的人,不是魔族自然就是仙门各派。这个摊子自打我曾祖爷爷那辈起,就在了。虽说路上没几个人,可到过这儿的人必定都不是普通人,总能赚到些新鲜玩意儿。只要我等谨言慎行,不多插手来者是非,自然能经营好这门荒地生意。姑娘翩然出尘,看着文弱面善。可你身后的长剑却凶邪怵人,绝非凡品。自小就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不会多加好奇。” 一番话下来,倒是真诚可信。 “姑娘,前面越过北岭,天气恶劣不说,时常会有魔族妖物出没,小心为妙。” 柳随之先是一愣,转而微笑示意:“多谢。”茶摊伙计虽不知晓她此行目的,但路过此处,必定北上,北上必定越过分界山脉,山脉过后,必有魔族驻扎。 “我想打听点儿事,你有没有遇到一群像我这样打扮的仙门弟子?” 那个伙计打量了下柳随之,看到她别在腰间的玉牌,顿然想起些什么,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一群修士,前后加起来有二三十人吧。北上之后,至今未见一人归来。” ‘那应该就是他们了。这么久都没离开北地,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现在情况如何。’柳随之听到他们没有一个人走出险境,想来处境不容乐观。 “我虽不过问正邪恩怨,但近日,确有不少魔族子弟涌向北地,不知为的何事。姑娘若是坚持北上寻你同门,还是多派些人手为妙。”伙计一脸诚恳担忧道。 “多谢你的劝告,还有茶水。”柳随之一饮而尽,起身要走。 “姑娘!”伙计大声喊道,似要拦路。 柳随之诧异回头,他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劝她?也太热心了吧。 “你。。你没给钱呢。。。” “。。。” 所幸游园宴,柳随之赢了许多金银块块。她也是十分不好意思,闭关太久,实在没想起来吃东西还要给金钱。果断给了他一块金砖,翩然离去。 伙计双手捧起金块,眼睛瞪大了看,咬了咬,“果然,这地摆摊甚好!” 望着柳随之逐渐消失在地平线,茶摊伙计从木柜中取出纸笔,唤来信鸟,将一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 一路北上,天际之下便是北岭的一片银白。山岭之下,是无边无际的林海。森林幽暗繁密,寒冷彻骨。 柳随之不分昼夜,跨越林海。山岭脚下,她顶着肆虐风雪,不曾停歇。 若自己晚到一刻,司命殿全军覆没。她真是会气到咬碎后槽牙,这简直是丢了影卫殿的招牌。 “这就是极北之地。”举目四望,立于北岭山脉之上,前后的风景截然不同。身后是一片森林,眼前尽是一望无垠的冰土冻原。 冰天雪地,荒凉寂静,寻不到一处人烟。空旷的冰山石缝间,也有几株冰莲点缀,竟还有几只雪狐时而奔走,时而藏匿。 柳随之脑海里回想起司命殿的任务是采集陨星原料,那首要找寻之地应该是陨星晶石坠落之地-北面尽头的陨星湖。 陨星湖,书籍中记载,那是一处天空之境。那里的湖面没有受恶劣天气的影响,仍是波光粼粼,只是十分浅薄。若有人漫步在上面如同行走在云端之上,水天相接,共处一色。传说那片湖面有特殊的引力磁场,能使得天外陨石纷纷砸落至那,晶石随光照映射,发出五彩斑斓的极光,与水天湖面交相辉映,颇为壮观。 凝眸直视,柳随之纵身一跃,朝着陨星湖疾驰而去。 第60章 难道第一个任务以失败告终吗? “礼轻!救我!”一声疾呼,礼轻顿住了疾行奔走的步伐,他猛地回过身去,发现一名弟子摔倒在地。 一处冰晶溶洞内,地形曲折蜿蜒,此时,三五人正朝着洞口极力逃窜,他们的身后正有一群冰原狼快速凶猛地追击着。 礼轻见那群狼正快速朝这边逼近,声势浩荡,皆是磨牙撕咬之声。不容犹豫,匆忙将那名弟子扶起,大呼:“往冰柱石阶上跑,寻石壁藏身的地方!” 虽然洞口就在不远处,可外面是什么情况无从得知,若是空旷地界,如何能跑得过那群四脚凶物。此处地形复杂,到处都是石阶冰柱,还可背靠石墙,呈易守难攻之势,反正都逃不出它们的追击,不如趁早准备,保存体力,多些胜算。 “它们就要追上来了,还不快跑?洞口就在眼前了呀!”一弟子十分不舍那唯一的生路,眼中满是焦虑渴望。 “大家冷静!赶紧寻找高地防守,冰石光滑,它们爬不上来。” 三名弟子听劝,纷纷寻找高处冰柱平坦之地,借力飞跃,紧贴石壁,“它们数量众多,若停留至此,岂不会被包围,到时真就没生路了哇。” 礼轻扶着那名摔跤的弟子,助跑一段,一并飞向了一处四面镂空的冰柱之上。“只能见机行事了。若跑出洞外,它们的动静一定会引起魔族的注意,到时我们的踪迹也会被暴露。” 这五人一路潜伏,隐秘行踪,与大部队分头行动,为的就是探寻一条稍微安全的出境之路。 地面颤抖,狼群源源不断袭来,瞬间围堵地上一片。冰柱上的众人紧张慌乱,纷纷拔剑对峙。 一只庞大雪狼朝着礼轻站立的冰柱就是猛烈一撞,冰渣碎裂洒向狼群。所幸冰柱厚重,只出现浅浅几条裂纹。 “现在怎么办!不能由得它们胡乱冲撞吧!” 话音一落,狼群前后铺垫,不断聚集堆积,竟有几只雪狼矫捷地踩至狼群,跳跃而上。 众人闻声,提剑乱挥,将突袭而来的雪狼斩落。惊魂未定,又见几只嘶嘶怒吼,不断撞击着柱面。 “我站得站不稳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还不得被它们活活撕咬个稀碎啊!”一弟子不停踱步,紧靠石壁,眼睛都不敢往狼群看。 礼轻摇晃着身子,眼观四周。他发现洞顶有诸多尖锐冰刺,凝眉思索,“你站稳。我去去就回。”说罢,朝着不远处的石柱飞身而去。地面上的狼群见一人离去,纷纷调转,扑向他处。 轻身落定,执剑于胸前蓄势,抬眸正视,奋力一指。 一道剑气划过洞顶,几声噼啪碎裂声响过后,弹指间,轰隆隆!轰隆隆! 洞顶冰刺纷纷坠落,破裂成块,砸向汹涌的狼潮,瞬间激起偌大冰雾,掩埋了大片狼群。 地面瞬间乱石成堆,满是雪狼的尸身。 “好!干得好!”远处观望的几名弟子激动叫好。可还没高兴一会儿,神情瞬间耷拉下来。 地下存活着的雪狼数量仍不在少数,它们踩在乱石堆上,愤怒嘶吼,目光凶残。 “该轮到我出手了!”方才被礼轻救下的弟子,撑着腿伤,似恢复了些灵力。 只见他双掌合力,掌中凝结出一个橙黄色火球,周遭冰冷的环境瞬间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火球越滚越大,熔聚周围灵气,形成漩涡。 “烈阳净火!”一声怒吼,一个偌大火球直直滚落地面,将一众雪狼碾压。空中降落诸多火焰流星,将雪狼吓得四处逃窜,嗷嗷叫唤。最后火与冰的激烈碰撞,惹得所到之处嘶嘶作响,水汽蒸腾,冰石融化,最后消散于尽头。 几只孤单遗落的雪狼见势不妙,夹着尾巴逃走了。 紧绷的神经终于释放了。 众人皆是灵力殆尽,身心疲惫。 “我们都探了三天的路了,也不知道藏在地下洞窟的师弟们如何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一弟子担忧道。 “唉~陨星也没采集足够,还遭了魔族的埋伏。现在死的死,伤的伤,四分五裂的,我们何时才能找到出路啊~”另一弟子哭丧着脸。 “大家别难过。太翁仙君一定能看到我们的遭遇。眼下已失联数月,灵界山定会派人前来支援。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天空之镜,众星陨落之地。 柳随之走在陨星湖面上,四处寻望,除了天高地阔,相接一色。陨星散落,寒风瑟瑟,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走过每一处陨星的背面,细细察看,生怕错过一些蛛丝马迹,接下来也不知道从何处寻找。一路走来,除了一些生灵,连魔族的鬼影都没探到,颇为平静。 轰!!!剧烈声响迎面震来! 似有重物猛然砸落!接连几声轰隆,震得柳随之原地起跳。难道?是陨星砸地?那可是毁天灭地,不可抗力啊!快跑! 正欲奔走躲避之际,身后却突然发出桀桀桀桀的渗人奸笑!柳随之听到,顿住脚步,好奇回头。 不管是人是鬼,总算有活物了。 桀桀桀桀,原来是几只牛头羊角的魔物。它们体型庞大,身负铠甲,龇牙咧嘴,举着狼牙棒。 “嘿嘿嘿嘿!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回到陨坑!守株待兔,果然又逮到一只!就是。。。太像猴了!瘦不拉几的!” 柳随之左右顾看,眉尾一翘,十分疑惑,它这是在说谁?谁像猴? “但她看着比那几只更为鲜嫩!嘶溜嘶溜!”一牛头猛士搓着蹄子,垂涎欲滴。 “你们,有没有见过像我这样打扮的仙门弟子?”柳随之向前一步,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几只魔物见其丝毫没有恐慌的神情,竟还傻愣愣地询问。这猴子怕不是傻的吧,但又怕她留有什么后手,不由生起警惕之心。 “当然见过。他们都在我的肚子里呢!嘿嘿嘿!”另一只羊首魔物眯着眼睛,得意忘形。 “??全吃了?一个不剩?”她瞬间冷漠,沉声问道。 见到柳随之终有一丝恼怒,以为她是气急败坏,紧张露怯。纷纷仰头大笑,“是啊!你的同门们早就被我们下锅炖了,头颅还挂在寨地上呢!放心吧!你马上也要与他们团聚啦!” 庞然大物笼罩了半片天际,轻蔑地看着身下那瘦弱的猴子! 柳随之抬头望了几眼,便垂头无奈叹气,“既然如此,你们也什么用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魔物纷纷指手大笑,“大言不惭啊!你们看看这瘦猴子在。。”话未说完,半截身子便飞了出去。那羊首魔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蹄还留在地上,自己怎么飞到了半空。待它反应过来,剧烈疼痛惹它发出惨烈嘶吼,随后会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剩下几只魔物惊愕之际,还未来得及出手,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便失神呆滞了许久。待它们缓过神来,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身体四肢,摸摸脖子,“诶!!没事!!虚张声势的瘦猴子!!看我。。” 那牛头魔物举着狼牙棒,顿住不动,眼珠瞪大,一动不动。 柳随之见它不说话了,摇了摇头,便收剑背过身去,她可不想再看到任何血肉横飞的画面。 顷刻间,那几只魔物纷纷呆滞,外表看似平静,实则有一股霸道凶猛的力量不停冲撞内里。只见一道红色剑气在它们的身躯上逐渐显露,转而分裂。魔物瞬间一分为二,又猛地碎成诸多残块,顿时乌烟弥漫,魂飞魄散。 “唉~出师不利啊,三十人,竟一个也带不回。”柳随之愁眉苦脸,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难道就这样回去吗? 无意朝身旁一块巨大陨星瞥了两眼,回首远望。突然觉察到异样,又偏头朝着那块晶石细细看去。只见那块晶石上,似刻有什么记号。是一个像山一样的线条记号,山头有意无意地偏向一个方向。 莫非。。。。这是他们留下的? 柳随之当即寻找着同样的记号,连连摸索,并没有其他符号印记。许是太过匆忙,实在来不及留下指路方向。那现在,只能朝着刚才所刻的方向大范围的搜寻了。 ———————————— 冻土之下,有一处隐秘山洞。 此时,有十几人藏身在此,皆是心事重重,谨慎恐惧之相。 洞内漆黑,靠矿物晶石发出的微光,勉强看到晃动人影。他们不敢点火照明,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来妖魔。 “咱们要躲到何时?礼轻他们出去几天了吧,也不见一个消息。”一个弟子边说边给躺着的弟子换药绑纱布。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 突然,地面抖动,头顶似有动静。这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纷纷瞪眼死命盯着山洞入口。那入口已经被出去探路的弟子拿冰石遮掩,此刻山石挪动,他们愈发紧张恐惧。 “是我们。。。我们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洞内众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礼轻回来了,出去探路的五人平安归来。这也算一个好消息。 “怎么样!找到出去的路了吗?还有,外界有派人来支援吗?”一弟子焦急问道。 “对不住,查找三日,哪哪都有魔族的踪迹。师兄还受了腿伤,我们只能先回来。诸位放心,我沿路标记了灵界山的符号,若有同门看到记号,一定会尽快赶来与我们会合。” 果然,毫无进展,厄运连连。 照此下去,他们二十多号人,不会都丧命于此吧。 “什么声音?你们听,是不是洞口有声音?”一弟子恐慌低声道。 众人警备,拔出刀剑。 洞门口原本遮掩的山石似乎被挪开,但许久未有动静。 礼轻示意众人往后退,他御剑于前,缓缓上前。 来至洞前,谨慎探查,洞外似没有任何异常,可山石怎么被挪开了。难道藏身之处,已被魔族发现了?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骤然出现,从天而降。 还未看清来人,礼轻已吓得连连后退,慌乱执剑,空中乱挥。 “礼轻。”清脆女声蓦然响起。 第61章 既到此处,不妨尽到你我职责 白袍骤降,宛若一道神圣光芒,照亮了漆黑心境。 礼轻紧闭双眼,耳边传来一声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音,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缓缓睁眼,洞外的雪白光亮逐渐映衬出眼前人的身影面容,不禁令他怔怔出神。 不可置信,竟然是她? 柳随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礼轻?你是叫礼轻吧。”柳随之在他眼前,抬手示意了下。 “嗯。。。是。我是司命殿的礼轻。青上仙怎会在此?”,像是才回过神来,颇为激动问道。 “寻你们而来,我要护送你们安全回灵界山。”柳随之朝他身后望了望,“眼下只剩下你一人了?还是。。。” 礼轻让路请示,示意她往洞内走。他看了洞外几眼,又将山石堵上。 漆黑洞窟内,二十来号人缩着脖子,紧紧靠在内里石壁洞穴之中。 “大家出来吧!我们有救了!灵界山派人援助我们了。”礼轻激动地呼喊着大家。 三三两两,一听到有人增援,紧张恐惧的氛围瞬间消散,纷纷激动欣喜地冲上前去。 有一个弟子拽着礼轻的衣角,往他身后左右瞅,“人呢!人呢!一定很多人来了吧。是不是都在外面呢?!” 突然,洞内篝火燃起,一个瘦小的身影早立于洞内。 “啊!!”一众人等惊呼乱跳,有些是被突然点燃的火堆吓到,有些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 有一人似认出了眼前之人,大呼:“是柳随之!”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探头望之,皆是吃惊傻愣的表情。 “咳咳。。。青上仙是特意来护送我们回去的。”礼轻回复众人疑惑,转而对着柳随之解释道:“我们奉命前往陨星湖采集晶石的时候,突遭魔族的埋伏。有八人不幸落入魔族的手中,不知是生是死。重伤有十二人,所幸现下已无大碍。现在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因为到处都有魔族的势力,敌众我寡,无奈只能辗转多个藏身洞穴,一直不敢暴露踪迹。” 柳随之听出了他们的心酸,这么一群人被折磨得精气神都没了。 一弟子似有些困惑担忧:“此地凶险,灵界山就派你一个人来啊~”他是觉得柳随之就算是上仙,可看着太过弱小,身上也无任何压迫气势,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话音刚落,身旁弟子顿时瞪眼,给了他一脑勺刮子!“糊涂!愚昧!青上仙是哪个殿的,你不知道吗?!影卫殿!她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更何况是区区几个阵地的魔族!”可能真是影卫殿的名声太过响亮,使得他声音震耳欲聋,底气十足。 “想不到这次采集陨星的任务如此凶险,竟能派出影卫殿的人。以往,可从没有如此重视,最多是多派些人手。难不成魔族打过来了?”不远处的一名弟子慌忙站起,失声问道。 的确,采集陨星,众人落难还不至于让影卫殿出手。 “想来南方战事吃紧,释灵界实在腾不出人手了吧。”一个靠在石壁上养伤的弟子回道。 “是太翁仙君极力求助影卫殿,所以,我便来了。”柳随之极为平淡地回复众人的疑虑。此话一出,众人稍作停顿后,哽咽哭泣之声顿时接连而出。 “太翁仙君~~太翁~我就知道他老人家一定不会弃我们而不顾的!” “太翁,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呜呜呜。。。” 洞内哭嚷声不断,皆是感激涕零。 许是影卫殿给的安全感,他们终于敢大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在火光中抱成一团。 “好了,好了。大家尽快整顿收拾,早一日离开北地,早一日脱离危险。”礼轻安抚着大家的情绪,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众人纷纷起身,收拾着行囊,装备好武器。此时,有一人捏了捏自己腰间的百宝袋,蹙起了眉头,犹豫顾虑。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那人思虑再三,还是脱口而出。 柳随之与众人皆是不解。 “我们涉入险境,首要任务就是采集陨星原料!这关乎着灵界山所有修士的飞升大事,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若是这样空手回去,陨星石粉使用殆尽,灵界山还会派其他弟子再次前往!”一番话使众多弟子恍然大悟,他们沉浸在恐慌中太久了,一听能安全撤离,就浑然不记得自己的使命了。 礼轻紧抿住嘴,低头反省。他不是不记得,而且觉得能顺利撤退已是万幸。怎好麻烦柳随之,令她陷入危险困境中。若有意外变故,一众人等再次遭遇险境,还能侥幸躲过吗? “既到此处,自然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走吧,无论你们去哪,我都会护你们左右,保你们安全。”柳随之一脸淡然,但语气十分坚定。 这句话就是一颗定心丸,众人重振士气,排列齐整,昂首挺胸地朝着陨星湖奔去。 ———————— 再次回到陨星湖,见周围宁静自然,似乎没有了魔族妖物的动向,众人便朝着陨星晶石飞奔而去。 柳随之飞身落于一处庞大的晶石上,察看四周。她看到司命殿弟子似有专门的术法,将陨星分裂,凝结成细小晶体,收入百宝囊中。 “魔族来了!!魔族来了!”一护卫弟子远处放哨,洞察到不对劲,赶忙飞奔大吼,提醒众人警觉防备。 众人闻声,立刻停止施术,眼神慌乱,左右逃窜,皆是手足无措,不知逃往何处。直到抬头望见柳随之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才微微安稳。 “大家莫慌!”礼轻示意众人团结至一处,执剑防御。 远处地平线上,有一群乌泱泱的魔物蜂拥袭来,地面跟着猛烈晃动,呈现汹涌澎湃的阵势!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大部分魔军都涌入南方了吗?”一弟子执剑之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青上仙!上仙!我们怎么办啊!”底下弟子愈发慌乱惊恐。 柳随之仍是一脸沉默,见着敌方势力逐渐逼近,缓缓拔出唤生剑,静静待之。 似瞅准时机,执剑一侧,鸣声鬼泣,层层光晕从剑身染开。柳随之于空中比划一式,唤生剑快速旋转,转而握住,猛地朝前一挥。 一道红色剑气如一轮弦月演变成半月,席地卷起层层冰原,呈地裂雪崩之势涌向不远处的魔物。 只听凄惨哀嚎之声吼破天际,不见一只魔物从雪雾中突破出来。 !!! 底下二十来号人目光呆滞,张大嘴巴,震惊至极!他们知道影卫殿的厉害之处,可这力量未免太过毁天灭地了吧! 此时,隐约见到对面有几只庞然大物从一片混沌中突围,疯狂怒吼着冲撞过来。 柳随之单手起式,唤生剑停滞于空,双指一定,剑中涌起一团红晕,于空中猛地炸裂,道道光束直直砸向飞奔中的魔物,一砸一个坑。 从晶石上飞落,站于众人身前,想尽快平息危机,又挥剑朝着冰雾弥漫的前方凌空一斩。 良久, 浓雾散去,远处仍是乌泱泱的一片,只是没了动静。满地尸骨,惨不忍睹,一派荒败惨绝之景!收剑的功夫,魔物尸骨化成缕缕浓烟,只留下一地灰烬与乌烟弥漫。 一切随风而逝,众人看着这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战况,震惊地说不出话。 “好了。你们继续采陨星吧。”柳随之十分淡定地说着,似乎没有一丝情绪,无论是魔族大举进攻,还是尸横遍野的惨景,她的眼睛从头到尾眨都不眨下。 礼轻虽感受不到柳随之身上的杀伐之气,可她这份冷漠淡然的心境令他不住有些担忧。 “上仙,你还好吧。方才魔族妖物众多,没有伤到你吧。” 柳随之有点诧异,礼轻为何要这样问。“并没有。小场面罢了,你没有被吓着吧。”她甚至连殒杀都懒得开启。 礼轻一愣,她竟然还有心思安抚旁人。只能说,今日一见,她的实力属实令人震撼。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众人的百宝囊皆是膨大,收获累累。这下,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回灵界山了。 恰在此时,众人集结,准备撤离之际,一人垂头丧气,似思索片刻,疾呼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众人再次疑惑,首要任务不是圆满完成了吗?当务之急,应当是撤离才对。 “我们总共来了三十人,可那八个师兄弟被魔族抓走了,无论如何都应该救他们回来!要回一起回啊~”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怕是凶多吉少,我们去哪找他们回来。难不成将这里的魔族阵地搜寻个遍吗?” 他们心里都清楚,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凶险! “就算是死,也要找回他们的尸骨,亡物。不能让他们永远困于这寒冷绝境吧!” 柳随之突然想起了影卫祭神殿内的亡物石坑,“既到此处,他们从这里失散,就应该一并寻回,不能遗落。无论搜寻多少地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知道那八人星象陨落,可她并不想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她认为那名弟子说得对,无论生死,都应该让逝者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这句话再次安定抚神,众人重振士气,再次朝着魔族大军袭来的方向奔去。 第62章 遥遥一见,似道尽无数想念 一片漫天飞雪中,一个瘦小的身影逐渐显露,引起了阵地前放哨魔物的注意。 鼠头魔物眯着小眼睛细细远望,空旷雪原中,只有那一个小小的身影,难道是走散迷路的仙门弟子? 当即敲起锣鼓,招呼两个魔族士兵前去捉拿。细小的眼珠灵活转动,忍不住奸笑起来,“看来今晚又有好吃的咯!” 当它回过头来,远处雪原中的身影不见了,魔族士兵也不见了,不由令它仓促惊讶。神色匆匆,四处寻望。突然,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吃惊之余,鼠头魔物已身首异处。 柳随之飘然落定,居高漠视这一处扎堆搭建的不小寨地。当机立断,执剑挥去几道剑气,瞬间将所有营地摧毁个干净。 危险来得太过突然,许多魔物还没反应抵抗,就惨死在剑气之下。运气好的几只魔物惊慌失色,一冲出帐营,就被柳随之捡漏挨个击杀。 此刻,躲在不远处山石后的一众修士,见魔物轻易被其拿捏击杀,纷纷握拳叫好,真是大快人心! 事后,一众修士在一片废墟中寻找失踪弟子。一番搜寻,果然不尽人意。在一处偌大帐子里,中间木桩上挂着几颗光滑锃亮的头颅,后来木桩被剑气一分为二,上面的头颅装饰也顺势滚落在地。 礼轻和几名弟子,轻柔地捧着头颅,垂头哭泣,他们的嘴里不断说着自己来晚了,对不起之类的话。还有一名弟子从另一帐中搜出了几把长剑。 他们的眼中满是哀伤悲痛,愤怒幽怨。柳随之望着他们,生出了一丝同情怜悯。 “我等势将魔族碎尸万段,还尔等泉下安宁!” “对!我与魔族不共戴天!” 众人势头前所未有的高涨,恨不得屠尽所有妖魔邪佞。柳随之凝眉直视,转身望向了远方。护佑苍生,真的没有这么简单啊。与其正邪对立,死斗不休,她内心更希望这一切无意义的斗争能止息消失。 一番痛定思痛过后,柳随之领头捣毁其他阵地,拿捏局势后,残留魔兵就被一众修士收拾个干净。大大小小,摧毁厮杀魔族阵地十多处,终于寻齐了所有失踪修士的亡物。 落日余晖洒下冰原,金光灿灿。这一片冰原,难得宁静。 柳随之垂眸沉思,搞出这么大动静,引来大敌怕是早晚的事。若有魔物侥幸逃窜,提早放出消息,会不会设下埋伏等着他们。“不歇息了,我们尽快撤离。” —————————— 不曾停留片刻,一众人步伐匆匆,神情谨慎,连夜冲出了北地。翻越北岭后,逐渐回温的环境也算安定了他们的心绪。 柳随之时刻感知着周遭的动向,收敛自己的气息。她飞跃山林间,有意无意地往后看去,细数人头后,又时不时放缓脚步,带领身后浩浩荡荡的一众修士一路疾驰。 林鸟惊飞,啼叫声划破夜空。 似捕捉到一瞬间的凌厉气势,转瞬即逝,足以让柳随之停下步伐。她立于高处,用心感知。 众人停得猝不及防,身后挨个跌倒。礼轻不解,轻声询问:“怎么了?上仙?” 柳随之缓缓抬眸,刚才的气势令人畏惧,虽然只是一瞬,已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百鬼中。 “无事,你们先走。我殿后。” 一众修士,两人成排,井然有序地穿梭在林海间。柳随之望了周围两眼,便紧跟其后。 此时,一处林间高山上,似站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下,藏着一双死寂冷漠的眼睛,薄凉的唇角似露出一丝邪魅冷笑。 “魔尊,前面已派两千精锐设伏,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插翅难逃。”身旁一侍卫说道。 倾雾望着前方行色匆匆的一群人,似不怎么感兴趣。直到看见队伍最后那一抹白色身影,漆黑瞳孔里有了些许闪烁,他的视线不禁地往那道身影追去。“敛息吗?难怪摸不透她。。。影卫殿真是人才辈出啊~” “影卫殿?正好一举拿下,报南地牺牲无数的魔族勇士的大仇。” 柳随之身负长剑,眼神锐利,就这样从倾雾的眼皮底下快速穿越过去。 身旁侍卫欲放出信号,倾雾右手轻轻一抬,“让他们走吧。那个丫头有点意思,让我闻到了一丝故人的气息。” ———————— 众人御剑飞行,几转日夜,终是回到了灵界山。 “回来了!回来了!太翁仙君!北地的弟子全回来了!”一清扫的弟子大老远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一波人朝司命殿奔来。凝视许久,确认没看错,举着扫帚大声吼道。 北地采集陨星弟子回归灵界山的消息瞬间传至司命殿各处,不出片刻,传遍整个轻、释两界。 归来已是黄昏,只是这个黄昏斜阳下不会再有人驻足远望,心生伤感了。 太翁仙君又是在一群弟子的搀扶下,情绪激动,三步一跌地出殿,他想亲自迎接这帮辛苦归来的孩子们。 望着石阶尽头,渐渐涌上来的人潮,个个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太翁仙君顿下了步伐,双手无措,只能紧张地握住,眼中似泛起了泪光,嘴角朝下紧紧抿着。 “太翁,您看,他们一个个都还好好的呢”一弟子指手说着。太翁仙君欣慰地点头,“诶诶。。是啊~都好哇~” 此时,司命殿石阶之下,礼轻望着其他弟子奔赴殿内,回过身来,“青上仙,此次多谢援救,你与我一道回司命殿先吧,太翁仙君一定很想当面致谢。” 柳随之本意是想直接回影卫殿复命,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这都是职责所在。 也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点私心,似冥冥中有个人在等着她,使得她点头同意。 司命殿前,斜阳生辉,晚风徐徐。 柳随之如一抹水墨骤然浮现于天际,缓缓落于殿前石柱。气质脱离俗尘,翩然融于天色,宛若仙人遗世独立。 太翁仙君和蔼慈祥,感激道:“青上仙!!多谢你挽救司命殿弟子于危难之际,助他们顺利完成任务,老夫在此拜谢!若日后。。。” 柳随之神情淡然,只是看了几眼殿前这数十名灵界山修士,眼神便不自觉地飘向了远方。 神色突然一亮,遥远天际,万里浮云处,站着两个人。 那是。。。 “师父。。。”柳随之凝眸呢喃,眼中满是深情,不住想念。 一别七十载,她方才还在猜想,第一次完成任务,师父会不会第一时间出现祝贺她胜利归来。 果然,他来了。 似心有灵犀,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青上仙!!过往恩怨!既往不咎!从今日起,司命殿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职责所在,太翁仙君不必放在心上。”柳随之回神,打断了太翁的感谢之词,对着众人作揖回礼,便扶风而上,隐入天际。 第63章 故人重逢 却无意叙旧 浮云伴青山,余霞散天际。 张仙韵听到柳随之顺利回归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往青霄殿,他只是说了随之二字,李故之便提起精神,火急火燎地奔向司命殿。 见到三三两两的司命殿弟子,尽数安然归来。李故之心绪许久未平复,不禁感到欣慰。他记得柳随之说的那句,护佑苍生是她的职责。也记得她说,变强只为保护珍视之人和珍贵之物。她说的一切,一句都不曾忘。 如今,柳随之已然走上了安乐众生,拯救苍生的修仙之路。 “哎呀~哎呀~真是士别。。。七十载?当刮目相待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品貌,看来她功法大成,足有一挽狂澜之力。”张仙韵止不住地夸赞。 李故之一丝愁容挂上眉梢,他知练至如此,必是经历了苦不堪言的磨难。 明明见她现在如此飘逸出尘,潇洒惬意,可为何觉得自己的心中苦涩难言呢。 “嗯。她真是你我此生,呕心沥血之下,栽培出的最好作品。像一件完美无瑕,高贵大气的瓷器,足以令所有人倾慕叹服。”张仙韵神色怡然自得,似乎十分满意现在柳随之的表现。 李故之冷眼瞟向张仙韵:“她才不是什么作品。她只是我徒弟,她更是在做好自己,真正地护佑她所在乎的一切。” 张仙韵笑了笑,“对对对,你们心中有大义。我只在意影卫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我也放心了。” 似察觉到千里之外的真挚目光,李故之回望一笑,真想问她一句,谁给她剪的头发,这么潦草。 —————————— 转眼已是星夜,李故之独自一人回到青霄殿。 泉水砸石,萤火飞舞。 他像往常那般,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望着空了许久的茶盏,怅然而笑,怕是再也喝不到柳随之沏的茶了吧。 许久,寂静无声。 他望着柳随之平时坐着的位置,指着手:“你那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师父我,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托起。。托起来。。。” 话断哽咽,很难想象这孩子如今这么大了,大到可以独当一面。 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柳随之是真的离开了。 他好像明白了何为骨肉分离之痛。平日想见便见,想打就打,如今竟成了奢望。 司命殿遥遥一见,心中似有万般情绪欲与她说,想像往常一样,夸奖她,认可她,想与她说,今日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可如今,是不是再也不能了。 从牙牙学语,少年稚气,到独立成长,李故之陪着她弹琴学字,飞升历劫,修行历练。。。无数个重要时刻,李故之总是在的。 他多次提醒自己,定会有分离之日的到来,可当那一日到来时,自己竟没有勇气面对她。他才恍然明白这一千六百载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不舍。 “唉!你是不知道,我养你多辛苦啊!我那名贵的丹药自己都舍不得吃,还有数不尽的钱财都不知道空了几箱。师父我。。。真的累死了!以后。。再也不养了。。” 似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竟哭出了声来。 “这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亲手养大的!”他的脑海里回想起柳随之的那句:你守护苍生,我守护你。 此刻,他多希望柳随之能回到他的身边,是神也好,是散仙也罢。原来昔年陪伴的情谊才是最为弥足珍贵的,失去了便不会再有了。 可现在,是不是一切都晚了呢。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一深沉魅然的嗓音蓦然响起,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恐怖威慑的气势。 李故之顿住泣声,执起扇面,不假思索,猛地朝身后挥去。 只见暗处那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执拳一挡,瞬间化解袭来的灵气激荡。“经年未见,怎么一见面,就对我这个老朋友下死手呢。” 黑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死寂漆黑的双眸若有若无地藏着笑意,有些渗人。 “倾雾。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倾雾双手附在身后,颇为惬意,“你的实力大不如从前了。苟且在此,也算安生。” 李故之知道灵界山是倾雾极为痛恨之地,他不可能做出无事回来看看风景,顺便数落别人这类无聊的事。 “我劝你,离开这里。重生殿的人,不会放你第二次。”言语凝重。 “哈哈哈哈,这不还有你替我撑腰吗?就像从前那般,救我于危难。”倾悟冷嘲热讽,似要激怒李故之。 “休要胡言!有事说事,堂堂魔尊,不会只是来此叙旧的吧。” 倾雾敛回戏谑,直直盯着李故之那一脸正派的模样,便心生恼意。又注意到他眼角泛红,转而垂眸细想一番,伴着冷笑几声。 “我在北地,见到了一个丫头。天赋过人,实难看出这么一个年少稚气的丫头,已入了影卫殿。”倾雾眼神中透着一股猜不透的意味,他似注意到李故之神色紧张,便接着说:“我竟然还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把上古凶剑。那暴戾剑气,绝无仅有。真是像极了。。像极了一位故友常年所佩长剑。”说罢,有意无意地瞄了李故之两眼。 “哎呀~年级大了,还真想不起是谁的佩剑了。对了,你的唤生剑呢?”倾雾装作一脸好奇,实则明知故问。 李故之面色凝重,心中不安。“她是我的徒弟,柳随之。” 倾雾像是才知晓,抬眉示意了几声,“原来如此啊~你竟然收了个徒弟。”细思片刻,“本尊喜欢她,相信她定能助本尊一番逆天伟业。你把她让给我吧。你若答应,我立刻带她走,绝不会伤你灵界山一分一毫。” 李故之凌厉正视,“你休想!” ———————————— 柳随之披着一席夜色,走在山殿前的狭长石道上。 漆黑幽深的山殿中,闪烁着点点烛光。 难道是懿道神君他们在等她回来复命?不敢怠慢,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走近才知,烛火从暗殿中透出,勾勒出好几个人的轮廓。 祭神殿?他们为何都在祭神殿? 柳随之一脸疑惑入至暗殿,祭神榜前一众师兄纷纷回头,皆是面色凝重,眼神悲痛。她看到懿道神君在刻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祭神榜上她唯一认识的名字。 晴方?! 犹如青天霹雳,猛地砸落! 柳随之有点不敢相信,瞪着眼睛,迷茫凝视。许是众人营造了一种沉重默哀的氛围,她的双眼竟逐渐朦胧湿润。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临行前,他们还互相道过保重。她仍记得六师兄无所畏惧,天真直率的模样,还有初次见面时,他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有一身的法宝灵器,连地狱塔的鬼怪都不能伤他分毫。这么强大的人,只是去南方执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任务,怎么会呢? “是我。是我没顾好六师弟。”三师兄觅松不知跪了多久,双眼尽是悔恨与绝望,似一切已无法弥补。 此时,懿道神君已落下了最后一笔,叹道:“回吧。” 像是未从沉痛中醒悟过来,柳随之行动迟缓,目光呆滞,当她匆匆回首时,只看到师兄们逐个离去的落寞背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抚?询问?这些似乎都不合适。影卫殿的人怕是早已习惯失去,终归只是失去了一个人罢了。 漆黑的祭神殿内,独留下了柳随之的一抹身影。 乱石坑中,躺着一块破裂的葫芦瓜瓢,瓢中流淌着莹莹幽光。 第64章 我有一身法器傍身,魔尊算老几啊! 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一处罗刹地狱般的地界,已不复往日模样。 似乎止战没多久,仍有残肢挣扎着。 一个矫健灵活的身影在尸山堆里一跳一跃,四处寻望探查着什么。 “哎呀~密密麻麻,哪都是人,哪也都不是人!这让我如何找出活口?” 司命殿于晴方出行前一日,告知了大战结束后,宿命星仍在运转却找不到踪迹的存活弟子名单。待他到达尸山战场,已是两日后。名单上的一百二十人也只能是个参考。考虑到失踪修士伤势过重,中途殒命;或者被魔族之人发现掳走;还有尸体数量众多,范围甚广,实难寻找等等原因,只能尽量挽救一二。 闭眼凝听,能感知到某一处气流翻涌紊乱,颇感好奇。一想到自己来都来了,无非就是遇人救人,遇魔杀魔呗。不容犹豫,朝着气息异常的地方奔走而去。一落地,便看到那尸堆底下有一个土窟,周围的堆积尸体异常杂乱不堪,似有人特意遮掩。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有灵界山的弟子吗?我是影卫殿晴方,请问有活人吗?”晴方俯身冲着洞口,低声细语。 轰的一声!土窟洞口的尸堆突然坍塌出去! 洞内传来急切细小的声音:“我们在这儿!真是天神呐!您来得太及时了!”洞内涌出来六个人。 看着这数量,心中失意,这也太少了吧。“你们隐藏好自己,我再搜寻下其他人。”还未离开两步,便看到地表抖动,有什么东西正声势凶猛地涌向这边。晴方紧急示意六人躲回洞内,自己立于山头远望。 只见远处,集结了一片规模宏大、布局严谨的魔族军队。此刻,魔族阵队的第一排似乎站着的是俘虏,俘虏身后不断有魔族士兵挥鞭驱赶。 晴方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灵界山弟子吗?从左到右,约莫估算,应该够百人了吧! 望着他们满身血痕,佝偻脊背的样子,忍不住咬紧了牙,捏紧拳头,满腔怒火快要压抑不住! 遥远对面,传来一声声悠远的哀嚎,可他们却一个个说着:“不要过来!!不要管我!快走!”,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可晴方怎可能弃之不管!当即凌空直呼:“尔等鼠辈,穷凶极恶,我这就来收拾你们!”他果断抽出腰间小葫芦,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吸! 人质背后的魔物似乎没准备好晴方出手如此之快,没待反应,便化作一缕黑烟收入葫芦内。 一瞬间,他们身后几排的魔物士兵就被吃得干净,待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融为一滩血水。“趁现在!快回来!” 没了胁迫,一众修士见势就跑,纷纷挣脱枷锁,上蹿下跳地跑回晴方这边。 恰在此时,数千魔兵挥着武器,高呼乱舞地追击逃跑的修士。 晴方从身后掏出一把玉骨伞,朝空中一抛,伞面撑开,里面射出炙高光矢,齐刷刷地扫荡着地底下冲过来的魔兵。 瞬间,那百名修士就有了逃生距离,片刻功夫,已与地窟弟子集合完毕,躲于晴方身后。 “还有玲珑塔!驱邪令!尸毒粉!我丢!我扔!哈哈哈!来啊!有多少来多少啊! 我一身的法器,我会怕你们?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六大爷的厉害!” 晴方一人与数千魔兵激烈厮杀,场面火热至极,魔兵犹如蝼蚁,杂七杂八地铺成一座又一座尸山。 情绪高涨之际,突然! 胸前玉铃铛剧烈一晃,随即猛地崩裂。 晴方睁大瞳孔,不敢置信。玉铃铛是警示佩戴者周围有危险讯息靠近,铃铛的响声程度,意味着危机凶险的厉害程度。 这一回,玉铃铛竟然直接碎裂。 这意味着来者不是哪只阿猫阿狗的小怪,实力可谓恐怖,也说明他不是晴方能对付的,应当尽快撤离!逃命! 下意识冲刺逃离的脚步,在看到眼前这一群灵界山修士的同时,停下了。 晴方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知道他有这个能力逃走,若他想跑,一定能保下自己。可眼前这帮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同门怎么办? 影卫殿的使命如何能放下?他入影卫殿时,当着祭神榜立誓:哪怕牺牲性命,也要挽救众生于水火。 眼含热泪,却逼着自己不能流下。他咬了咬牙,“你们走!快走!不要回头!放心!这里有我撑着!我保你们每个人都能回家!走!!!” 一声怒吼,吼退了一众修士。直到最后,他都来不及数清自己找到了多少人,他只是觉得好多,好多。 他抬头望了望天,微微一笑,放下了一切不安,看来已经准备好迎接他的结局了。 “你很勇敢。真不愧是影卫殿教出来的弟子,单一人毁我魔兵数千。你可知,你的下场?” 魔尊倾雾竟出现在战后的尸山上,此刻正冷血孤傲地看着晴方,等他的回答。可无论什么样的回答,晴方必死不疑。 “这重要吗?世上万物,生老病死皆是常态,我不过是顺应天命。可纵使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他们,我保定了!”晴方知道,只要他撑得越久,他们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倾雾死寂的眼神里,似带着笑意。他抬起双手,为其缓缓鼓了三掌。“我敬佩勇者,可惜你选错了地方。” 晴方不屑斜视,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把木尺,朝空中一转,“此为三界尺,落于此地生结界,阻断正邪、善恶与是非。”说罢,木尺落地的一瞬间,空中瞬间升起金色天幕,挡住一方天地。“这下,我可以心无旁骛地与你决斗了!” 倾雾眼中笑意更甚,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黑雾笼罩万物,雾中闪现出一个人影,瞬间又消失,再次出现,已掐住晴方的脖子,猛地向后砸去。 噼啪一声,似骨头破裂,震得他当即涌出一口鲜血。 “嘿嘿嘿。。。。我还有致胜法宝!今日,你。。。你也别想好过!” 倾雾微微皱眉,眼里没了嘲讽之意。他自然不会恐惧一个影卫殿弟子,他只是想给这名死士一个机会。 晴方颤巍巍地捏着小葫芦,咬牙使劲,将它猛烈捏碎! 啪!葫芦缝中透着一个微小生物,它在跳动。 “这是我的心脏,我将它与万千灵力相融,力量犹如山海,无穷无尽。毁之!天崩地裂!”话音刚落,晴方咧开一口血牙,猛地捏爆跳动之物! 轰隆隆!!! 尸堆处炸起了一朵蘑菇云,随即声势迅猛地席卷战场,一切隐入了尘土之中。 第65章 一个艰难的抉择 隐秘深处的山殿,是萤火虫情有独钟的嬉戏之处。 莹莹微光,隐约照出两个身影坐在屋脊之上。 三师兄觅松豪爽地举起一坛酒,向左侧一伸,“来!小六!陪你三师兄喝个尽兴!” 觅松提着酒坛的一只手悬于空中停了许久,迟迟未有人接应。 “看什么?你莫不是不会喝酒吧?小六?” 柳随之淡淡地望着三师兄,看着他故作无事的脸,听着他轻快爽朗的笑声,似乎方才跪地沉痛的不是眼前这个人。可他越是这样,柳随之的心绪越是不安。特别是晴方殒身后,柳随之成了影卫殿的第六人,听着其他人以后都会唤她为小六,影卫殿再也没有晴方这个人的存在,实在令她无法接受。“我喝不下。。。” “唉~这不说你涉世未深。影卫殿的人任重道远,早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你知道吗?当我望见那朵翻涌天际的蘑菇云,我便知道,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可我还是去了,我不信邪,我在灰烬废土中找啊找啊~呵,还真让我找到晴方的东西,是他的贴身宝贝,一个小葫芦。可惜,我只找到一半,另一半,怎么也不找到了。。。”觅松说罢,端起酒坛,仰头痛饮,酒水滑过他的嘴角,流入脖颈。 世事无常,没有一个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特别是影卫殿的死士,注定着孤独。 —————————— 青霄殿外,此刻,两个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你知道我为何南下,我对南方的城池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对你们灵界山,更是厌恶至极,我要想进犯攻打这里,才不会刻意绕远迂回。南下厮战只是幌子,他们谁也猜不到,我只是单纯冲你来的。我想现在,应当有不少人潜入了那个东方古族吧。我记得叫。。什么遥桑。传闻它的祝福、诅咒受大地之力牵引,无人可阻。我真想试它一试。”倾雾一番挑衅,正欲离去。 “你敢!”李故之一听到遥桑,便失去了理智。 “我有何不敢!”见身后李故之冲向前来,当即回身,猛地伸手将其掐住,缓缓举起。“李故之,看看现在的你,脆弱不堪。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般实力吗?但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要保你的母族,还是要保你的宝贝徒弟。这两者,孰轻孰重,你应当明白。”话毕,倾雾冷笑着将李故之抛出甩下,不等他的回答,一片黑雾骤然腾起,转而消散。 倾雾离开了,李故之坐在地上,失神落魄。 他扭头望向了偏殿,心中满是惆怅。没人知道此刻,他在做怎样艰难的抉择,内心受到怎样痛苦的折磨。 “随之,若你在,你会告诉师父,该怎么选吗?” ———————————— “什么!!” 影卫殿待客堂,几位师兄异口同声道。 “我要去地狱塔闭关。”柳随之态度严肃,十分肯定地重复一遍。 “为何?你不会已经学会心法了吗?后续,多出去执行任务,历练即可。无需再入到那个鬼地方受尽折磨。那可是连个洗脸的地方都没有?!”大师兄说道。 “你怕是不知道吧,地狱塔是有记忆的。它会根据进来历练之人的登塔次数,调整难度。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领悟心法,并不是真的去送死。”二师兄惜贤劝说道。 “就是。你阅历最浅,可别胡闹。” “就是。。。” 一众师兄皆是反对。 “我没有任性,我想得很清楚。眼下战乱已结束,应该不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我入塔磨炼,是为了变得更强。还有。。。”柳随之话说道一半,停了下来。 众人在等她下一句话。 “六师兄,不是没领悟心法吗?我替他去一回!”柳随之永远不会忘记晴方是她的六师兄。 鸦雀无声,皆是凝重。 “你去吧。”大师兄松了口,“千万保重,可别像你六师兄那样,投机取巧的。他要是在这儿,我也这么说!”说完,心绪似有些不平。 “柳随之,多谢诸位师兄。” 那一日起,柳随之带着唤生剑,再次入了地狱塔。 ———————————— 三十载,一拂即逝。 轻灵界众多新生弟子天赋异禀,且因南方战事的实战历练,大大地加快了他们的修炼步伐,竟有百余来人在近些年飞升渡劫,且九成历劫成功。除蓝翩若已渡完第四劫,薛东鹂等三人,皆成功跨入四阶玄弱境。 为庆祝这一特大喜事,经释灵殿雷严仙君的首肯,由司命殿主持操办飞升宴,意为表彰轻灵界众修士的共同努力,使得灵界山日益壮大,生生不息。 告别了战乱,灵界山终于又迎来了难得的安宁。司命殿告示一张贴,栏前众人纷纷起舞欢悦,喜悦之色处处皆是,都在商讨着接下来去哪儿吃喝游玩一阵。 恰在此刻,地狱塔的门开了。 柳随之不负使命,成功出关了。只是这一次,她的眼中不是空洞,而是从容。 “哎哟~我还以为有多难呢?感觉三两下就出来了,是不是啊,唤生。”她言语轻快,伸了个懒腰。只见唤生剑亮了一下,似回答她,是的。 自己一个人回到住处梳洗一番,一路上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不由令她有些好奇。难道都出去执行任务了?这也不大可能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睁眼,俯身向前“哎哟,我头发怎么又打结了。”无奈,只能先跪坐着打理头发。 就在此时,啪叽一声,似硬物破裂之声。 柳随之四下寻望,蓦然顿住,许久未有动静。 李故之给的青玉腰牌碎了,莫名地断成两截,落在了地上。 她缓缓拾起两块碎片,脑海中回想,是不是在地狱塔厮杀中,不小心磕到哪里了,怎么会好端端碎了呢?来回端详,没有其他磕痕,只有斜着的一道裂痕。 她按着裂口,对齐,粘不上。“怎么会这样呢?师父从哪儿找的这等劣质的青玉啊~”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划过。 她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66章 征兆现世 往事不可追! 影卫殿前,一个身影疾驰在细长石道上,衣袂飞舞,背影决然。 “有一颗上神宿命星,呈破裂之状,大有陨灭的征兆!”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仍抵挡不住脑中吵嚷之声!柳随之神色慌恐至极,脑中萌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从前自己是如何为这件荒谬之事疯魔失心,不惜遭受雷刑示众。明明曾经是这样刻骨铭心,不敢忘却。可,为什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她逐渐淡忘。 为什么会忘记呢?明明自己一直在想应对之法,明明自己一直在努力变强,为什么会事与愿违呢? 她顾不得戒规,御剑飞出了影卫山殿。 “神君,她真的走了,竟完全不将戒规放在眼里。现在怎么办?她迟早会知道霄上神的事。” 大师兄神色惆怅。 “戒规,禁锢不了有情之人。怕是今日,那孩子便不会再回来了。人各有命,随她去吧。”懿道神君言语中透着惜才遗憾之感,“其他人都派出去了吗?你也去吧。这段时日,不必回灵界山。” “他们都已离开。” 大师兄慎重地点头告退,便消失于天际。 眼下,影卫殿已无殿内弟子。懿道神君望着柳随之离去的方向,叹道:“愿你找到心中之路,找到渴望之人,好孩子。” —————————— 熟悉亲切之感涌上心头,青霄殿什么都没变。 石桌前仍摆放着茶具,还是临走前的模样;不远处的花圃植被仍然是从前喜爱的那几种;廊前还挂着师父亲手绘制的纸鸢。 柳随之痴痴地望着,主殿的门也像离别之际那样,紧闭未开。她快速冲上木榄,在走廊里跑起来,“当” 地一声,猛地推开木门,“师父!”。 房内无人,只看到镂空圆窗后的万里浮云。 心中甚为恐慌,白日里,师父会去哪?柳随之于房内四处寻望,想看看师父有没有留下书信交代去向。当她摸索到书桌前,食指轻轻划过,只见一指尘埃,不由瞳孔骤开。 “师父。。。又是去哪里贪玩了吧。仙韵。。。仙韵师父一定知道你去哪儿了!对,他一定知道!” 柳随之化为一缕青烟,转眼出现在了张仙韵的偿愿殿。不经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可张仙韵也不在偿愿殿! 寻找无望,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游荡在灵界山各殿长亭附近。 不远处经过的三两弟子,似传来交谈之声。 “想不到灵界山天赋高的弟子这么多,现在都去释灵界参加飞升宴了吧,真叫人羡慕啊!” “谁说不是呢?往年可没这个待遇!早知道我也去南方展示下身手了!” “就你,得了吧!。。。”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猛地落在他眼前,吓得他差点后退跌倒。 还未来得及发怒,便听对方抢先询问:“飞升宴在释灵界什么地方操办?” 那弟子楞了一愣,“啊?。。。嗯。。释灵大殿啊!这你都不知道?”后面半句似乎还未说完,眼前之人已然消失不见。“??诶?刚刚那女的呢?她谁啊?!” —————————— 释灵大殿,百来号人整齐划一地站立在殿外,等候表彰。 “人才辈出,灿若繁星。天佑灵界,生生不息。灵界山众位仙神尊者对诸位修士刻苦历练的功绩甚为欣慰,愿尔等不负所望,再创辉煌。在此,灵界山第一届飞升宴正式开始,由司命殿颁表彰礼。封礼已到,欧阳烁、顾炎、毅千祁上前受礼;申策、薛东鹂、。。。上前受礼。。。” 殿前众人心情激动,脸上洋溢着自信自豪的笑颜。 顾炎下台的时候,还拿着封礼大肆挥舞炫耀,鼓舞众人“势为灵界山,赴汤蹈火!” 底下众人跟着共鸣,“赴汤蹈火!赴汤蹈火!”,好不热闹! 雷严仙君率众多仙者出殿,走下台阶,面对殿外弟子。“天之骄子,吾之幸也。今日。。。” 空中似有异样,一个身影骤然浮现,飞落于众人面前,打断了雷言仙君的发言。 神色匆忙,全然不顾殿外众多弟子异样的眼光,径直跑至张仙韵跟前:“仙韵师父,我师父他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他!” 张仙韵微微震惊,显然他不知道柳随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震惊之余,略感疑惑,眼神中似藏着话。 他猜想,难道柳随之知道了?不可能啊,他明明告知了影卫殿众人,不要泄露任何有关李故之的事情!“随之。。你师父的事,我一会儿与你好好说。你看,现在众人皆在受礼听封,实抽不开身。。” “您只要告诉我,师父在哪儿就成!我不会耽误您多长时间的。。。”柳随之似还有话要说。 石阶高处传来一声,“柳随之。你不在影卫殿,来这里作甚。”雷言仙君面露威严,颇为不悦。 “雷言仙君,我只想问仙韵上仙一点事,知道了,我便回影卫殿,绝不多加打扰!” “放肆!你把影卫殿戒规置于何处!影卫殿人,若非任务,不得出山!三心二意,懈怠散漫,如何守卫灵界!” 柳随之眼神闪烁,似觉得自己确有不妥,见雷言仙君毫不宽容,转头更为迫切地问起张仙韵:“仙韵师父!求您了!我只想知道我师父他现在在哪,您快告诉我!我只要一个回答!” 张仙韵凝眉不语,眼下这个情况,实在不方便言说。他本想找个机会去影卫殿,与她好好交代。可那些年,她一直在地狱塔闭关。 “李故之,殒身已久。你不必寻了。” !!! 一瞬的窒息,脑中一片空白。 她似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沉溺于黑海之中,沉重无力地坠落,永远望不到光明。 “你说什么?!”柳随之怔怔地发问。 “随之,你听我说。你师父的事,我定给你个交代!你先回去。。” “雷严!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我只是想知道我师父在哪,可你竟敢亵渎上神!”柳随之全然不顾张仙韵的劝阻。 “亵渎上神?他也配?枉他曾为尊灵界上神之位,竟再次叛乱灵界山,与那魔族狼狈为奸,险伤我灵界山众生。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也不过是自食其果!” 柳随之双目呆滞,实在不明白雷严在说什么。叛乱灵界山?怎可能呢?脑中一团乱麻,但任何人污蔑她师父,都该死! 殒杀一启,杀意肆虐! 释灵大殿,惊恐四起,形势紧张,似一触即发! 第67章 我要去寻他回来!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柳随之抬起双眸,凶狠怒意沉积眼底,杀伐气息瞬间传遍释灵大殿的每一处,在场之人无不胆怯畏缩。 “雷严,你何故如此诋毁霄上神。”张仙韵怒气冲冲质问雷严,转而回首朝柳随之走近一步,“随之,你师父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灵界山的事。是那魔族大肆从东部直逼我境,你师父领众神亲去抗争平乱。只是。。只是。。故之他,他牺牲了自己。是他。。是你师父换回了灵界山的长乐安宁,挽救灵界众生。” 雷严冷哼一声,似乎并不认同张仙韵这个说法。他的不屑被柳随之看在眼里,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众神平乱,师父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仙韵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师父。。。他死了?”柳随之缓缓朝他走去,满脸的不敢相信。 张仙韵紧紧抿嘴,他真不想亲口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知道,李故之对柳随之意味着什么,那是超越她生命的存在。 两颗豆大的泪珠,猝然滴落。柳随之紧闭双眼,不敢面对这真实绝望的世界,单手捂上胸口,死命按住,只觉得每一次的心跳都在抽尽浑身气力,剥开每一层血肉,令她痛不欲生。 每一个疼痛的瞬间,她都在思念李故之。 每一个呼吸的瞬间,她都不相信师父会离她而去。 “柳随之,顾念你们师徒情深,本君不予责罚。快滚回影卫殿,闭门思过。往后余生,恪守戒规。李故之那种无视界律,不分正邪的违律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天神,劝你早日划清界限,回归正途!”雷严义正词严,一派训人姿态。 “你说什么?”柳随之眼神锋利,冷漠直视。“不分正邪的违律者?我倒想知道,什么叫正邪不分。” 盈盈赤光如水墨倾泻,从柳随之的周身凶猛涌出,殒杀状态使得灵气聚集更加来势汹汹,双眼满是暴戾嗜杀,“就凭你,也敢直呼我师父名讳。”话音一落,拍出一掌。 灵气激荡如龙卷风突袭层层石阶,瞬间逼至雷严身前,将其猛地击飞。 雷严惊愕之际,怒火攻心,大吐两口鲜血,他半躺在石阶上,气喘吁吁地吼道:“柳随之!你竟然对释灵尊者动手!!!” 顿时,释灵界众人惊呼错愕,陷入嘈杂吵嚷声中。 “你们愣着做什么!柳随之以下犯上,忤逆尊者,无视界规,是非不分。桩桩件件,实在罪大恶极。此等灵界山叛逆之徒,今日处以极刑!”雷严怒斥,命令在场之人,即刻捉拿柳随之。 氛围瞬间到达沸点,除张仙韵外,一众仙者亮出武器,铺天盖地地朝柳随之涌来。 柳随之瞥眼一视,左手用力一抚,灵力幻化成狂风将他们顺势刮飞了回去,杂七杂八地躺了一地。 !!! 一众仙者吃痛叫苦,正欲起身继续对抗,可当他们对上柳随之孤傲冷血的眼神时,又纷纷低头不敢造次。个个心中震撼,她的实力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犹如天神临世,给人压迫之感。 “你。。你想干什么?!”雷严似有些惊恐,不敢想象,这么多仙者,竟无一人能压制她。此刻,他的心中真是万分后悔,为何没在百年之前,直接处死她。若早早处理,何来今日的祸患! 柳随之直接无视石阶底下那帮受礼弟子,步步迈上石阶,朝雷严而去。 张仙韵上前拦截,“随之,你想做什么。” “他对我师父不敬,他该死!”柳随之冷冷回道,不夹带一丝情绪。 “然后呢?就算你杀光这里所有人,故之他。。他也不会回。。” “你闭嘴!我不信!我不信师父他走了,你们说的,我通通不信!我不信他会对我不管不顾,一句话都没留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要去寻他回来,没找到真相之前,我什么也不会信!” 张仙韵无奈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就知你会如此,实不知如何劝说你。。。你若想走,你快走。雷严不能杀,他不是罪魁祸首。”声音愈发轻微,似提醒她快走。 柳随之不明白张仙韵的意思,但隐约捕捉到一丝讯息,难道师父是遭人迫害? 雷严见势不妙,但自己绝不会妥协于一个忤逆之辈,“影卫殿的人呢!都死去哪儿!此等触犯界规者,早该清理门户,以肃作乱!” 如今看来,只有影卫殿的人,能压制柳随之。眼下,她已然威胁到灵界山众生安危,影卫殿理应出殿缉拿,严惩不贷才是! 可此刻,影卫殿早已成了一座空殿,无人可阻拦她! “随之,不要再耽误了。”张仙韵催促道,拉住柳随之,不想让她冲动做错事! 恰在此时,空中落下片片飞羽,如鹅毛大雪。 气势磅礴之力,瞬间欺压到在场众人,使其纷纷跪地硬撑压迫。 只是这一次,柳随之厉色怒视,不肯屈服。 真正的天神,悬停高空,傲视众生。 他一言不发,冷冷看着柳随之。 “惊羽天神!您来了!柳随之,犯上作乱,无视界规。与她师父,真是一丘之貉!”雷严瞬间气顺了,说话也有力了。 惊羽飞至柳随之的面前,居高临下,“你是选择灵界山,还是李故之。” 师父说过,尊灵界的上神,左右世间定律,抹杀一切违律者。若她回答,与惊羽心中的答案不符,她一定走不出灵界山! 柳随之仰头平视,答案已昭然若揭! 红光一闪,唤生剑召唤而出,当即被她握住,果断朝着惊羽,凌厉一劈! 漫天白羽,被剑势断成两半,猛然翻涌! 所有人皆是震惊错愕,他们不敢相信一个上仙竟敢对尊贵的天神动手! 惊羽瞬移到数丈远的高处,并没有出手,“杀!”极为平淡地吐出一个字,便消失于天际。 弹指间,空中零零散散地浮现诸多神级修士,似乌云席卷而来。 第68章 大梦初醒 ,往事已去! 诸天神者,笼罩众生。此刻,只为围剿击杀柳随之。 诸神的压迫始终未给她牵动一丝情绪,无论何事的影响远远不及李故之的莫名离去。 “今日,为师将唤生剑赠与你。。” “为师,真怕把你养成一个冷漠的人。。。” “君子无愧于天地,行的正,趴得也正。。。” “世间万物的美好,你感受到了吗?这是我愿意倾尽一生,誓死守护的理由。” 往事如烟,一缕燃起,一缕消散。 “师父,为着你我共同的誓言,我真的尽力了。。可是,你没有等我回来。。。” 万念俱灰之下,柳随之缓缓执起唤生剑,直指苍天,欲与诸神对峙。 腾空而起,留下一道红色身影,破开层层黑影,转瞬消失于天边。 “随之!!!” 人群中传来一声嘶吼,引起了一阵混乱。 是蓝翩若,他闯进了释灵大殿,今日他本不该在这里。南下作战,他催动体内契约之力才击退了成千魔军,也因此受了重伤。 “老大!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歇着!”欧阳烁赶忙上前拦住,死死拽住,他深知蓝翩若来此的目的,可他并不想让老大插手此事,以免牵连受伤。 蓝翩若到时,只望见柳随之快速消失的背影。他想拦下她,想劝她莫要与众多天神对立,可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为何从始至终,他只能望着柳随之的背影,无论如何都跟不上她的脚步呢! “我要去找她!”神情坚定,想掰开欧阳烁的手。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是与整个灵界山为敌!不是曾经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仙!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帮不了她!”欧阳烁极力反对。 顾炎看出了薛东鹂眼中的惶恐不安,可似乎也不敢像从前一般替柳随之出头,这一次她真的犹豫了!他们这些如蝼蚁一般的小角色,如何与天斗啊! “阿鹂,别怕!我去帮你看看!顺便帮帮她!”顾炎淡然安抚道。 “不行!你们谁都不准去!”欧阳烁双手伸开,拦住众人! 几个人拉拉扯扯,在人群中引起不小动静! “你们这帮孩子添什么乱!你们去了只会帮倒忙!难不成都想被雷严判个不分黑白,同流合污的罪名吗?!老实待着,才是帮她!”太翁仙君捏了捏拳头,凝眉愁思,望向了遥远天际,轻叹道:“孩子,保重哇。。。” 柳随之入地狱塔的那一年,李故之殒身的消息从司命殿宿命阁传出,太翁仙君除了告知尊灵界原始天神和释灵界诸多上仙外,他还特意去了影卫殿一趟,与懿道神君协商,如何表达才能将伤害降至最低。不光是因为北上采集陨星的恩情,日日洞察星象的他其实深知柳随之的为人,心思澄澈,天性纯良,与她师父一样,两个人皆是再简单不过的孩子! 太翁仙君眼神示意了下礼轻,似指引他去什么地方。礼轻心领神会,悄悄离场。 张仙韵紧紧蹙起双眉,心思深重,似在考虑着什么事。思虑再三,扇子敲定掌心,踏风而去。 高空天境,诸多黑影围绕一个红点纵横交错地不断突袭,刀光剑影,杂乱无序地连番轰炸。灵气碰撞,掀起一层一层的光晕,似晃动周遭所有的山脉。林鸟群飞,于此地大肆离去。柳随之双手舞花,唤生剑生出了剑气结界,抵挡着外界诸神的进攻,火星碰撞,利刃刮擦,尖锐刺耳。就这样,一个人拼命地杀出了一条生路,于一片黑暗之中,挤出了一丝光亮。 浑身浴血,她伸出一手,覆在已见白骨的伤口之上,抹起鲜血往唤生剑身上一染,朝天一指,“以血为媒,予我天地灵力集一瞬,将神诛之!”话音一落,天地万物的灵力汇聚而来,融合在唤生剑内,结合剑本身的嗜杀暴戾之气,柳随之十丈之内能量波动异常凶猛,无人可近。定睛一视!她猛地执剑朝前一挥,似卷起铺天气浪,瞬间将一众天神吞噬在肆虐剑气阵中,受猛兽嘶咬般的拉扯之刑。 终于挤出一条可行之路,柳随之穿梭其中,如流星划过。可身后黑潮不停翻涌,似又要将她吞没。 恰在此时,漫天浓雾不知从何时袭来,泼墨晕染般,一点一簇地包围天上诸神。顷刻间,竟有六成天神迷失了方向,在浓雾幻境中盲目乱闯。可还是有一些无视幻境的天神步步紧逼,紧追不舍。木扇一挥,逼退一众。 张仙韵于柳随之的身后,众神之前强行阻拦,执扇抗衡! “我也不相信他会一声不吭地撇下所有人!你一定要找故之找回来!就算化成灰,也要把泥土渣子带回来!青霄主殿的后院,有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门,低头便能望见!走!快走!一定要把他找回来!!随之!”张仙韵似用尽最后的气力,推了柳随之一把。 转瞬之间,殿门自行开启,自行关闭!柳随之被推进了青霄殿内,唤生剑也掉落在地板上。 时间紧迫,她连哭喊的时间都没有。柳随之跪着向唤生剑爬去,执剑撑地,早已是泪留满面,“呜呜呜。。。唤生,我已经没力气使唤你了。我要去找师父,你替我留在这里,看护青霄殿,等我和师父一起回来,好吗?谢谢你,唤生,原谅我不能带你一起走。” 柳随之已经没有多少灵力驱使唤生剑,她怕万一遭遇不测,会让唤生剑流落外乡,无处可依。还有,她要用敛息隐藏气息,隐秘逃路。唤生剑的暴戾剑气恐会留下痕迹,暴露踪迹。青霄殿是他们共同度过漫长岁月的地方,一定要有人看家! 一层红色光圈逐渐扩大,包围了灵界山的第七重!这是唤生剑的领域结界,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牢不可破。但它的磁场格外特殊,除了主人,谁进来都会心烦意乱,暴躁易怒。是个生物,都想绕开。 后院悬崖之上,一阵山风从崖底扑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落了一滴热泪。 一个身影,纵身一跃,于天际浮云间直直坠落! —————————— 像是坠落无间地狱,失重感骤然而生。 一个咋呼,一个女子似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膝盖猛地砸在了桌角边,“哎哟!!哎哟!!疼啊!!疼啊!!!”也不知道是噩梦伤情,还是膝盖的疼痛,她的眼角滑过一行泪水。 这个梦真长啊,仿佛回顾了柳随之的一生。 此刻,青霄殿内,碧潭吹拂过来的微风仍然凉爽,唤生剑静静地躺在书桌上,一切还如从前那般,只是师父不在了。 她,一袭乞丐妆,寻了师父三百年,仍是空空如也。 第69章 新的历程,重新踏上寻找师父之路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苟且在世间各处,只为寻觅师父。可是苦苦兜转三百载,归来依然是一片空白,这让她如何不心酸。许是老天爷也开始流露同情之心,竟让她无意间报了二千年前的屠村家仇。总算做了件痛快之事,她想第一时间回青霄殿,将此事告知李故之,无论师父在与不在,游子总算找了个理由可以回家看看。 此刻,柳随之躺在青霄殿内的地板上,似还在回味方才的梦,梦里有许多人喊她的名字。她两眼望着殿内屋顶,目光茫然。“师父,我回来半天了,你也不出来招呼招呼。切!” 她缓缓起身,走出殿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殿外仍如霞光万里,静谧柔和。一步一步,悠哉悠哉地漫步在长廊上,眼神时不时地飘向远方,她在回想这些年自己去了哪些地方。 张仙韵说过,魔族是从东方大肆逼近灵界山。东方?那师父的母族-遥桑不就是在东方吗?她曾经猜想,师父的离去会不会与遥桑有关。于是,她从灵界山逃出后,一路收敛气息,直往东方。可在那一片汪洋大海上,乘着粼粼浮光,根本找不到什么东方古族,连座孤岛都没有!无奈,只得一路北上,沿着西北境摸索探查。总之,与魔族有关的地方,她去了个遍,可是,仍找不到魔族的大本营在哪!更不知道魔族的领头人是谁!最后,只得流落人界,成了个小乞儿,就想知道浑噩度日,能挣几枚铜钱! 结界异动,有人来了。 张仙韵带着消息,匆匆赶来。“还好你还在,我找到倾雾的行踪了。” “这么快?仙韵师父的动作还真是快啊!我才睡了一觉,您就来了。” “。。。你睡懵了吧。打从你回来,已经过去三天了。你不会。。。你不会睡了整整三天,都不曾醒来吧。”张仙韵眯着眼睛,审视柳随之,她如今怎么如此慵懒散漫! “。。。哎呀!君子不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说回正事,倾雾他在哪?” “他在。。。”张仙韵本想脱口而出,却又顿住,思虑片刻,继续说道:“随之,倾雾不是普通人,他是魔族至尊。三百年前,故之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不清楚。就连陪同他一起作战的上神们,他们至今也是云里雾里,就只是说。。。说他似乎已经魂飞魄散,猜测是倾雾所为。你既然决定去找他,问他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想好万全之策,否则你如何全身而退。倾雾说不说实话是一回事,万一他真是伤你师父的凶手,你如何与魔尊抗衡!” 柳随之双手抱臂,蹙眉凝思,张仙韵说得对啊~既然要从魔尊倾雾那边入手,那要用什么条件去换所谓的真相呢?魔尊总不会平白无故,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哈哈,他就是凶手吧!这完全不合理的嘛!无论是与不是,他又凭什么告诉柳随之这事情的全部过程,自己又有何把握手刃仇人! “我知道这并非易事,可是,我不想停下来。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可能不在意他的死活,更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若找不到答案,我不知未来的人生里,活着有什么意义。仙韵师父,望你成全。”柳随之沉静地说出这番话,她似乎成长了许多。 张仙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执扇拍掌几下,“天府国-芙蓉城,有打探弟子传来消息,说是好像看见倾雾出现在那里。芙蓉花城是偏远城镇,传闻深秋,花开百里,于寒霜中更显丰姿艳丽之色,如美人醉酒时的面露绯色,世人皆称此景为拒霜咏醉。可近些年,似乎愈发冷清,鲜有人迹,灵界山也派出了弟子前往查探历练。具体的,你到那里再打听打听。无论能不能找到倾雾,量力而行,莫要冲动!” 柳随之郑重点头回应,似乎也不想多休息几天,正欲离去。 “等等!你远行,不带点家伙傍身吗?”张仙韵看她两手空空,“还有,你这穿得未免太过寒碜。既然回来了,不换个行头再走?” “算了吧,我一向空手惯了。衣服钱财,皆是身外之物,何必在意。”柳随之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等等!!唉~你把这个带上吧。身上总要有点装备吧。”张仙韵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小匕首,七寸长,两边逐锐,如细长柳叶,外鞘是银色叶纹镶嵌一枚红心方石,这简直就是唤生剑的缩小型。 柳随之眼睛一亮,“诶??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看上去,像是唤生的弟弟,孩子什么的。” “这是故之托灵宝殿打造,只是他一直未取。。。看来你的惰性是跟你师父学的吧,出门在外,说是两袖清风,实则就是嫌麻烦嫌累!” 柳随之双手接过,随即便把它绑于小腿外侧,“多谢。” “若舍不得,再留几天也无妨。三百年的时间,灵界山早已松懈对你的通缉令。” 回首望了青霄殿一圈,淡淡笑道:“这里的金银钱财都被我挖光了,哪值得我停留这么多天呐!走了!留步!”柳随之态度从容,招手示意。 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良久,她回头笑笑,“我还是去换套衣服吧。嘿嘿嘿嘿!” —————————— 须臾千年,真如梦境一般,转瞬即逝。 柳随之一袭青衣,背带帷帽,踏上了前往芙蓉花城的路。 一处山谷溪涧的石路上,有山有水,令她多次驻足停留欣赏美景。 莫名怅然,柳随之缓缓回首远望,望着灵界山的方向,轻声说道:“师父,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失神之际,身躯猛地向前倾倒,一股大力突然从她背后袭来! “哎呀我去!走路没带眼睛啊!”一粗鄙大汉碰撞到柳随之,骂了一句,急匆匆地从她眼前走过。 粗鄙大汉与一旁几人似乎是武林中人打扮,皆是带刀带剑,衣着干练。 “快走吧!听他们说,蓉城好像是一座死城了吧。死城都能有起死回生的宝贝?这消息。。” “绝对可靠!包打听亲自卖我的消息,快走!再不走,赶不到十里客栈了。” “。。。” 柳随之听着他们的谈话,好奇怎么有这么多人要去蓉城啊?!死城?有起死回生的宝贝?不行?!若真有宝贝,自己千里迢迢来此,岂容错过! 敲定主意,她屁颠屁颠地跟着那几个大汉身后猥琐前进,正巧不用探路了。 第70章 十里客栈 众人皆至 芙蓉花城地处偏远,往来交易就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连通外界。若不想夜宿荒郊野岭,就必须在日落前赶至十里客栈。那是方圆十里唯一可整顿休憩的地方,就建在去往蓉城的必经之路上。 柳随之漫不经心地东走西瞧,泥泞的路面上满是水坑,转眼青色裙摆便被泥土染得乌漆嘛黑。 “唉~早知道不换衣裳了,早晚都得脏,还不如我那一身乞丐装来得自在。” 一抬眼,便望见了远处山脚下,半倚靠着一座略显陈旧破败的两层木楼。楼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格外引人注意。 柳随之一脸疑惑,前后看看,这附近应该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待了吧。虽说自己习惯待在野外,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打野味解馋什么的,但临走前搜刮了张仙韵大把的银钱装于布袋内,此刻腰间真是分外沉重啊。她略略谨慎地走到建筑前,憨憨地望了望招牌,确实是十里客栈。 此时,客栈内迎出来一个店小二,他先是习惯性地呼喊:“客官,一路辛苦了吧。快里面请~”说罢,便看见了眼前的柳随之,愣了一愣,略略迟疑,“姑娘,您这是要去蓉城?” 柳随之心中诧异,去蓉城可不就只有这条路吗?“对啊,我不去蓉城,来这里干嘛!天色晚了,我要找个歇脚的地儿!你放心,我有钱!”说着,拍了拍腰间沉甸甸的布袋。 “哦。。哦哦,姑娘,您里面请。”店小二看着颇为白净,瘦瘦高高,倒不像个干活的杂役。 柳随之面露疑惑,按她逛过这么多酒楼的经验来看,这个伙计看着资历浅显,肩上也不挑块擦桌椅的抹布,一看就是刚来的! 听到店内吵嚷声不断,此起彼伏,似鱼龙混杂,坐满了各个门派的弟子。为行事低调,柳随之赶紧戴上帷帽,遮掩面容,跟随店小二匆匆上楼。 “慢着!”一粗犷洪亮的声音响起,四周声响戛然而止。一楼席面上的众人顿下手中事物,纷纷仰头探去。 察觉异样,柳随之抬起的右脚缓缓放下,寻声回头,眨巴着无辜的双眸,好奇帷帽外的氛围环境。 “光天化日,偷偷摸摸!故作神秘,想引起我们天府三大恶人的注意是吧!呵!什么见不得人的模样,戴个头罩装神弄鬼!难不成是什么妖魔鬼怪?!想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厮混进来,你倒是天真!” “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妖怪来了?!”座上众人听风就是雨,一个个火速站起,拔刀相向,画面瞬间紧张至极! “。。。”柳随之本就是为了低调行事才藏起面容,结果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了这帮人的好奇心。现在这粗鄙大汉当众询问,怕是全客栈的人都想一睹面罩之下的真容了吧!万分无奈,她缓缓摘下帷帽,没好气地对视那位大哥:“日照强烈,我戴个帽子,犯法了吗?!” “诶?!我当是什么妖怪?竟是个女娃娃?!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哇~”那大汉摸着满脸胡渣来回刮擦,皱眉回想。 “大哥,她不就是山外小路,没长眼的那个吗?”一桌挨着的一个细痩,脸蜡黄的人捏着一绺胡须审视回道。 “你说谁没长眼呢?!你以为那小道是你们家门口啊!我爱走哪里走哪里!你们管得着吗?!”柳随之伸着手指,骂骂咧咧。 座上三人猛地拔出桌上刀剑,怒气冲冲,欲上前动武。 “诶诶诶!大家好好说!好好说!来者皆是客嘛!各位江湖英豪,少侠好汉放下刀剑,十里客栈院前栽桃树,洒雄黄,哪能有什么妖魔鬼怪啊~”一头戴重瓣芙蓉的女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举手投足尽显妩媚韵味,热心劝说。“哎哟~我的爷,你大人有大量,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些什么呀!” “哼!那就看在掌柜的面上,放你一马!”那胡渣大汉气哄哄地坐下来,一旁的两人也坐下了。 柳随之傲娇地白了一眼,懒得置气,跟随店小二,奔二楼去了。 众人见虚惊一场,继续回到方才的吵嚷氛围。 夜幕降临,临近秋冬,夜色来得更早些。因客栈外是空荡荡的漆黑,触景瘆人,十里客栈早早地便下了门闩。 此时,柳随之在房内,望着桌上的清汤挂面,摇了摇头,“唉~还是山里的野味好吃!”,嘀咕了一句,便起身朝床榻走去,想着自己奔波了几日,还是早早休息,明日也好早起去蓉城查探。于是,乖乖躺下,将被褥盖住了下半张脸,打算安稳入睡。 凝神闭眼片刻,蓦然睁眼,眼神呆滞无奈! 只听楼下似在一番热烈的讨论,尤其是那个胡渣大汉的声音,真是震耳欲聋,令人奔溃! “在下,恶通天!这是我的二弟,屠四海!三弟,鬼算子!我们就是天府国,闻风丧胆,人见人怕的三大恶人!但是今日,我们并非寻衅作恶,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蓉城寻宝!想必在座的诸位也是如此!既然这样,明人不说暗话,蓉城现在已然是座死城,传闻鬼尸横行,危机四伏!咱们都是一伙的,就不必无谓内斗,谁寻到宝那就是谁的!诶!咱们三个恶人,话放在这,谁若无端挑起是非,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好!大哥说的好!”一旁的二人附和鼓掌。 恶通天眯眼审视四周,指着一个英气少年,大声吼道:“你!叫什么?!跟大伙说说!既然咱们一道来,总得认识认识,有个照应!” 剑眉星目,眼神不含任何杂质,通透澄净,眉宇间除了英气,还有一种正义凛然的气势。 他缓缓放下饮水瓷杯,客气地抱拳回应,“在下,万剑宗。。。”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拍门声!“啪!。。啪!。。啪!”突兀,节奏缓慢却沉重,像个年迈之人,动作迟缓。 空气瞬间凝固,众人紧紧凑至一处,探头寻望。 “什么声音?!”恶通天竟学会了轻声细语!他走到门前三尺不到的位置,透过门缝,想看清门外之人的身影。 “啪”地一声!一个黑影猝然显露在门上窗户,剧烈地撞了一下大门,又传出几声有气无力地呼喊:“快开门。。开门。。。” 恶通天当即瞪大双眼,猛地朝后倒去,吓得他怒怼道:“别开门!这一看就是鬼尸!黑灯瞎火的,哪还有活人会在外面跑!” “可万一不是呢?!见死不救,与我九莲教的教义相悖。”一粉衣女子出面,明眸皓齿,面容精致,气质出挑,在一众人中,格外璀璨夺目,似耀眼明珠。 “姑娘这话说得轻巧,若放进来,又将我们屋内众人的生死置于何地啊!”鬼算子捏着胡子反驳道。 “客栈内,这么多江湖名士,还怕屋外一个人?你们方才还说自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霸,瞧着是吹牛皮吧。”角落边一个声音娇俏,模样小巧玲珑的姑娘帮着粉衣女子说话,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挑衅说道。 果然,恶通天怒气说道,“毛丫头!你懂什么!不就是开门嘛!老子这就开去!”说罢,一闭眼,直接拉开了门闩,顺势跑至一旁。 大门晃动了几下,吱呀一声,一个人面朝下,摔了进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纷纷后退,探头察看。三大恶人此时,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粉衣女子欲上前查探,被一旁的英气少年拦下,自己则上前,“诸位,请退开先。” 突然!地上之人,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皮肤各处的青筋肉眼可见的暴起,一副痛苦挣扎的模样暴露在众人面前,他似乎在异变! 第71章 蓉城好像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他。。。他在干什么?!这是要变异吧?!噢哟!!” 只见地上之人蓦然瞪大血色双眼,不见瞳仁,犹如鬼尸。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不正常地胡乱扭曲,快速爬起朝着四周众人发起突袭! 似能闻到活人的气息,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扑去。 客栈众人围绕着桌椅四处逃窜,恶通天带头逃跑:“我早说,这是只鬼尸!现在咋整?!他非得把我们活吃咯!” 话音一落,只见英气少侠利落拔剑,飞身一跃,执剑与那异变的人对抗。他将玄黑长剑横向抵在对方的双肩上,奋力向前压制,身手敏捷,左右躲闪对方暴躁扑打的爪子,直至将其推到悬梁柱上,死死扣住。 “绳子!” 一根麻绳不知从何处飞来,被英气少年单手接住。他一手执剑扣压,一脚踩住变异之人的腹部,在一众人等的积极配合下,终于将其牢牢地捆绑在木柱上。 这真是有惊无险,众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听着变异之人咿呀咿呀地嘶吼,时不时地抽动脑袋,不由令人头皮发麻,忧心忡忡。 “现在拿他怎么办?!是不是得找个人看着他,万一大半夜的绳子松了,还是怎么滴,到处乱跑咬人。。。”恶通天说出了他的顾虑。毕竟放进来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谁晚上都不能睡踏实吧。 “大家,皆来自各门各派。可有什么办法解这人的毒症?”英气少侠打断恶通天的话,询问众人。 身着各大门派统一衣裳的众人,皆是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哼!早说他是只鬼尸,中了尸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一剑斩头颅!给他一个痛快!”恶通天拔出他的五尺大刀,端起一旁的酒水,噗的一声,喷满刀身,“我来!让老子送他一程!” “不可!他只是被轻微抓伤,尸毒未深,并未完全丧失意志,说不定有的救!”那粉衣女子上前拦着,“你容我想想!” “唉~这位姑娘,方才也是你自作主张,想救他一命。如今,大伙也瞧着了,确认是鬼尸无疑。若不及早处理,任由他毒发癫狂,届时谁也控制不住。传闻鬼尸嗜血食肉,穷凶极恶。无痛无觉,还有使不完的强大蛮力。趁现在他未堕入鬼道,干脆结果他,也是帮了他。”鬼算子的一番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粉衣女子面色犹豫,她缓缓回头,看着这个变异的人,似乎在苦苦挣扎,他的嘴里偶尔还能念叨几句:“救。。。救。。我。。救。。” 似下定决心,她还是想尽力一试,双手拂动,凝结元气,随即缓缓灌输,抓伤痕迹渐渐愈合,留下淡淡疤痕。 元气中,加入了一些增强防御,预防邪毒入体的咒法,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苦,减轻毒性。 施术过程中,变异之人安静了下来,似乎起到了一定作用。可稳定不出片刻,那人又癫狂发疯起来,惹得一众纷纷后退几步。 别无他法,粉衣女子面露哀伤,默默退到少侠的一旁。 “哼!早知今日,何必不自量力地去蓉城寻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现在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恶通天收回刀,一顿吐槽。“这蓉城也不是随便哪个懂点三脚猫功夫的人想去就去的吧?!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自明。诶!大家也掂量掂量自己,可别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什么起死回生之宝,平白丢了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下场!” 恶通天伸手一指,指头差点被变异之人咬住,吓得他一哆嗦,“竟是些阿猫阿狗!怎么最近不自量力的人这么多啊!还有那谁?!那瘦不拉几的没长眼的女娃娃!那一看也是个短命鬼!” 啪地一声!二楼房门突然打开! 柳随之翻着白眼,双手插袖,慢悠悠地下来了。 没办法,楼下动静太大!她根本无心睡眠! 来至一楼,她看着挡着路的一人,只是静静看着,那人便自觉地让了路。就这样,一句话没说,众人皆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柳随之瞪了恶通天几眼,轻哼了一声,便围绕着变异者来回打量。 怎么办?她也不懂什么医术,但小小尸毒,在她淳厚扎实的修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施予灵力驱散净化即可。 柳随之往周围看了一圈,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皆是一袭白衣,他们的腰间别着长方雕花白玉佩饰。果然,灵界山的弟子来了。既是如此,她也不好施展灵界山的术法,以免暴露踪迹。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先引导灵界山的弟子施术暂缓尸毒,虽不能根除毒性,但因尸毒引起的意识不清,神智错乱之症,可用清心咒解除。然后再寻时机,无人之时,施术解救吧。 “咳咳!”装模做样,咳了几声,伸出两指,紧紧捏住了变异者的脉象,她要装成一个医者大夫。 摸脉半天,一番苦思冥想的模样,“嗯。。。。这是尸毒。” “哎呀!!!这谁都知道哇!我当你把了半天,总归能说点别的玩意儿呢!”恶通天瞅着柳随之把脉,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以为她真有什么门路呢! “你急什么?!我这不没说完的吗?!尸毒难解,可眼下他意识混乱,神智不受控制皆是邪气干扰所致。若有什么术法或者丹药能缓解不良状态,亦能助他抑制尸毒,重新唤醒他的意志。” 此言一出,似点醒了灵界山的弟子。 “我有一术!应该能暂缓他的不适。”清风徐徐,朴素老实的一个弟子径直出列。只见他傻愣愣地合掌结印,青色玄光于掌心凝结,随即缓缓发散,化为点点星光融于变异者的体内。 原本嘶嘶乱吼的状态渐渐安静下来,似乎不在苦痛,赤色双瞳渐渐生出了黑色瞳孔,有了些许清醒的意识。 “诶!有戏!” “是啊是啊!!活了活了!真厉害啊这小兄弟!”众人忍不住一顿夸奖,令灵界山弟子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傻愣愣地笑着。 “你叫什么?!看着倒像仙门大家出来的人!”恶通天一脸赞赏。 只见那羞涩的弟子憨憨地回道:“我叫聂怀风,这是我师妹,夏雪鸢,我们来自灵界山。” 夏雪鸢便是方才嘲笑恶通天吹牛皮的那个声音娇俏,模样小巧的姑娘。 在场众人,除了万剑宗和九莲教的弟子知悉回了个礼,其他众人皆是疑惑灵界山是哪里的门派。 鬼算子似在哪里听说过三言两语,悄摸摸地附在恶通天的耳旁说道,好像是个隐世的修仙教派,长生不老,渡劫成神。 “别。。。别。。去蓉城。”突兀的一声从三大恶人的身后响起,吓得众人纷纷回头。 柱上五花大绑的变异者清醒了几分,低头看着自己青筋暴起的十指,他崩溃地流下了血泪,哽咽道:“别去蓉城。那里全是尸鬼,全是尸鬼。” 他说他们一行共有十二人,组团去蓉城寻那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尸鬼满城,去时十二,回时便只有他一人侥幸逃生。 像是恐惧惊吓到了极点,情绪激动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诶?!兄弟你醒醒!话还没问完呢?!有没有宝贝!到底有没有宝贝哇!!”恶通天拍着那人的脸,想把他拍醒。 客栈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皆露出胆怯之心,去蓉城寻宝的信念似乎没有这么强烈了,毕竟命才是第一位。 灵界山、万剑宗等人本就不是为了寻宝,只是察觉异样,前去历练。若真有妖魔,替天行道一趟。 柳随之才无心加入他们的讨论,眼下只想快点结束吵嚷局面,回去睡觉!面色淡然,不自觉地往人群各处寻望,大概是想看看客栈内大概有多少人吧。 她左边望望,右边瞧瞧,眼神不经意飘过。突然,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方才人群中的缝隙里好像有团黑影伫立了许久,有一对眼睛一直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她以为只是凑热闹的各派人士,可那个影子似乎一直死死地站着,并未有一丝跟普罗大众一致的紧张情绪。 当柳随之意识这一点,想仔细地寻找那个身影的时候,已经摸索不到一丝气息。 “诶!女娃娃!你一直朝那边看什么?!怪吓人的你!你不会魔怔了吧!”恶通天的话引得众人看向了柳随之,也纷纷地朝着她所看的方向探去。 “刚刚那里,好像一直站着个人。”柳随之指了一个方向。 所指之地,无人且黑暗。 第72章 种种怪象,寻不到一丝头绪 客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似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致使头发发麻,后脊发冷。 “嘿!妖孽!拿命来!”恶通天一听身旁的阴暗角落似有人偷窥,不容思考,直接拔出大刀,转圈寻望。“人呢!人呢!哪有人啊!女娃娃,你看清楚了没有?!” “唉~许是疲劳犯了眼疾,看错了吧。”柳随之抱臂回道,浑不在意的神情。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准备回二楼休息。 “嘿!你这娃娃眼神真是不好!找个大夫看看吧你!”恶通天觉得柳随之是在刻意戏耍他,回头又对众人说道:“那这人咋整?!要不,那什么灵界山的人留在这里看守,万一他又尸毒发作,也好对付!” 柳随之在楼梯间停下,单手依靠在护栏上,轻松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趁早休息,养精蓄锐。咱们既然想去蓉城寻宝,也得有实力对付那帮尸鬼。就算对付不了,也得有体力逃命不是?至于他嘛,他的尸毒最起码过个三、四个时辰才有可能发作,放心睡吧!” “诶!诶!你咋知道三、四个时辰啊!”恶通天想追上柳随之询问,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三大恶人也住二楼,就在柳随之隔壁,骂骂咧咧几句,怒气冲冲地回了屋。 余下众人将绑着变异者的绳子紧了紧,神情不安,却也无可奈何,便各自回屋整顿休养。 方才烛火通明的客栈,随着夜深,逐渐散去一点点烛火微光,直至隐入山林,唯独门前亮着两盏大红灯笼,分外诡异。 丑时三刻,清冷月光洒进柳随之的窗前,映照在她的双眸上。 像是许久未睡在暖和的床榻上,柳随之将被褥裹得紧紧的,一脸的安逸舒适。 “呜呜。。呜呜。。”一缕又一缕的哭声似从很远的地方悠远传来,飘渺不定,听着凄厉瘆人。柳随之闭着眼睛,慢慢皱起了眉头,左右转动着眼球,好像被这哭声扰得不行!蓦然睁眼,心中怒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哭狼嚎些什么啊?!非得把你揪出来揍一顿不可!’ 果断掀开被褥,起身翻窗,跳出窗外,寻声而去。 哭声似从客栈后面的山野中传来,山林里浓雾四起,辨不清方向,只能凭借若有若无的声音摸黑潜行。 不知何处来的妖风,席地而来。荒郊地上,突然洒落漫天的黄纸,铺天盖地,颇为阴森怪异。 柳随之伸手去接,仔细察看,就是祭拜亡灵时所用的黄色纸钱。不免心中疑惑,何人会在此时此处祭拜? 哭声戛然而止,前方一片漆黑,似无路可走。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无故折腾吧。干脆附近摸索一圈,摸摸地形也可。 四下探查,在一处贫瘠山地,发现周围野草葱葱,唯独这一处寸草不生。于是寻着这条小路,翻过了一个山头。 瞳孔骤放,眼前的一幕稍稍震住了柳随之。 山头的内里是一处小小的坑洼盆地,盆地里插着数量庞大的细小树枝,根根枝头上绑着条状碎布。有些区域密密麻麻,有些稀稀疏疏。 黄纸堆叠了满地,不断从洼地飞出,还有一块土地似被翻新过,上面插着十一根枝条。十一?这扎堆的数量未免太过巧合,再加上这类似祭拜亡灵的氛围。难道这盆地里安插的枝条就是墓碑?一根枝条代表的就是一条人命? 可从来没有哪个地方祭灵是用枝条替代,这也太轻浮随意了。再加上此处,并无任何怨念血腥之气,实在不应该是个祭祀坟地。 虽然只是她的猜想,可这个地方的氛围确实诡异,突兀怪诞,实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随之于夜色中,沉思慢步。她总觉得,十里客栈与蓉城之间有某种关联。蓉城若是座鬼城,正常百姓都想趁早远离此地吧,可十里客栈却若无其事地开张做生意?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客栈内似乎还存在着通灵之力,即为一种类似灵力,质朴纯净的精灵力量,却寻不到源头。还有后山这一片祭祀盆地,是何人所为?种种怪象,寻不到一丝头绪。大概只有探寻蓉城一番后,会有新的线索吧。 回到客栈房内,隔壁的呼噜声震得整座客栈都在颤抖,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柳随之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下到一楼。她来到变异之人的面前,看着他似乎被梦魇住,睡梦中竟还留着泪。 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许同情。她伸手罩住那人的额头,微微撑开,灵力霎时从掌中翻涌而去,化为雾气倾覆住他的周身上下。变异之人感知到些许疼痛,不断抽搐着身体四肢,尸毒黑气逐渐被逼出体外,瞬间就被灵气捕捉净化,直至透明消散。一盏茶的功夫,那人面色变得安逸,有了些许血色。握拳一收,施术结束。 方才净化尸毒的时候,竟有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藏在深处的哀怨。通常所见尸毒皆为霸道残暴,戾气阴邪,不会有任何情绪感知的加持。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她本身探知的能力,还是蓉城里的尸毒根源有特殊之处?迫于好奇,她实在等不及,想尽早了解蓉城的情况。趁着夜深,路上无人,直接翻窗,踏风而上,奔蓉城而去。 芙蓉花城虽在偏远地界,可各色珍贵芙蓉争艳可谓天下一绝。蓉城那一方栽满芙蓉花的城墙,引人入胜。还有风中传来淡淡的清甜香,让每一个来此地的百姓袭香入城,披花赏景。 此刻,一只破灯笼滚落城墙,从城门口噼啪划过。 城墙两侧污泥堆积,杂乱脏污。城门上有许多明显刀痕和血渍,应该是发生过惨烈打斗。估计大风一吹,这个城门便会顷刻间化为木屑,随风而散吧。夜晚阴风拂过,一股浓郁的血液腥臭扑面而来。虽然未见城中面貌,但可想里面的残破衰败,恐怖压抑。 “哑!!!哑!!!”一只乌鸦立于城墙,转动着脑袋,似在看着又一个新鲜的食物。 第73章 蓉城里 曾有过一起灭门惨案 一道劲风猛地拂过,呕呜一声,乌鸦惊慌地拍着翅膀飞往暗处,吓掉了几片羽毛。 柳随之望了望高墙,屏息凝神,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从水墨云雾中悄然浮现,瞬间便移至城内主街上。 蓉城是偏远山镇,与繁华都城的建筑布局还真不一样。这里没有紧密相连的商铺,大多是以植被点缀,依花而建的蓝瓦木屋,错落有致的搭建风格别有一番风味,看得出这里,曾经应该是宁静祥和的,现在却到处弥漫着恐怖压抑的气息。主街两旁只有枯树枝丫,向内收拢,似鬼爪缠绕。前方是一处偌大地坛,中心是成堆错乱,瘫倒一片的枯树烂叶,泥土中不知混了多少腐烂血肉,臭气熏天,刺鼻难忍。张仙韵说过花开百里之景令人神往,花团锦簇,形色极佳。如今,却是血色淤泥,腐朽枯枝,枝条上还挂着破碎残布随黑风摇曳,真是阴森诡异,令人胆怯。 地坛两侧,皆有几处小型住户,呈四方形排布,门前院后皆有树木遮掩,静谧安逸。四合院落小径颇多,纵横相间,不知通往何处。不远处,流水潺潺,动静颇大。柳随之便继续朝着左边大路前行,只见前方是一处重瓣芙蓉石雕喷泉,喷泉翻涌着鲜红血液。两根雕花石柱立于两侧,石柱旁便是倾斜向内,通往高处的层层石阶,整体看着颇为宏伟空旷。这个地方应该是蓉城的中间地界,除了方才行进的一条大路,旁边应该还有一条平行大道。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大道,大道旁皆有分叉支路,应该能通往各处小型木屋居所。 “哑!!哑!!”远处的一片茂密树林中突然蹿出成群乌鸦,于空中盘旋几周后又飞落不见! 柳随之眉头微微一蹙,似乎那里阴气甚重,血腥尸臭更为浓郁。说不定会藏着什么线索,待摸清城中线路布局,再细细探查吧。 沿着石阶而上,渐渐看到高处的石砖路面逐渐空旷,上面应该是蓉城主宫的位置。 高处地面上刚露出一双眼睛,人还没走完台阶,映入眼帘的竟是乌央乌央,望不到尽头的鬼尸群!他们耷拉着脑袋,身子摇摇欲坠,呆滞僵硬,紧密挨着。柳随之不禁眼神一颤,左右环视,心中撼然,难怪入城这么久,一只尸鬼都没见着,敢情全围堵在主宫前的宽阔场地上。她小心翼翼地缩回脖子,匍匐在台阶下。一时也看不清尸群有多深,恐冒然靠近,会被他们发现。若凌空飞跃,又怕前方根本没有站脚藏身的地方。现在还没彻底摸清蓉城面貌和隐藏内情,实在不宜打草惊蛇。万一那个倾雾真在这里,惊扰到他,不是直接完蛋吗?还是得寻一个时机,引开尸群,偷偷潜入主宫探查才好。 柳随之轻咬手指,低头苦思,走下石阶。芙蓉花城,一听名字就觉得盎然惬意,可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呢?了无生机也就罢了,全城百姓竟都成了一群行尸走肉,不死不活。难道这一切,都是魔族之人的所作所为?一个偏僻的小城镇,有什么好占领侵害的呢?它必定存在着什么有价值的事物!啊对!宝贝?!起死回生的宝贝?!难道倾雾也会相信这种小道消息,来此寻宝,顺带坑了全镇子的人? 这城中怨念深重,阴寒至极,绝非一两日的积累,若真刀真枪地对付起来还真是颇为麻烦。若客栈里的那帮人来了此处,估计也是给鬼尸们磨磨牙口吧。 不远处又传来几声乌鸦叫,方才好像有一处茂密树林的地方分外诡异,还未来得及去探查。那应该是在中心喷泉的左上方位,顺着左侧大道应该可以寻到。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寻到血腥浓郁的源头,脚下步伐竟逐渐沉重了起来。低头一看,只见鞋底上似沾染了什么黏腻的液体。抬起脚,能拉出无数细长丝状黏物。不用猜,这是凝固了多少浓稠血液,使得脚一踏入,便有凹陷下去的感觉。 柳随之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腥臭血气熏得她只能屏息抿嘴。摸索一阵后,似乎能看见不远处的府邸大门,直接起身飞跃,落于院墙屋檐之上。因为这地上,全被鲜血淌过,无一处可下脚。 这是一处颇为宽敞大气的富贵人家吧。看着亭台楼阁,鱼池石桌,屏风宫灯,布置得井然有序,气派奢侈。 只是,血泥中杂七杂八地堆砌着残尸肉体,数量庞大,所见之处,皆是乌鸦啄食的景象。有的堆砌成一个小山包,上面的尸体也被啄成肉泥,露出森森白骨;有的似被五马分尸,屋檐之下竟挂着排排头颅,排排四肢,随着乌鸦拍击,摇摇晃晃;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孤苦伶仃地躺在血水中,早已没了肉身。这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啊!环顾一周,这一户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口。到底是何种矛盾,导致这一灭门惨案的发生。 柳随之抄手沉思,有一点很奇怪。难道蓉城百姓并不是全部化为鬼尸,而是有例外?灭门惨案跟蓉城异变之间有关系吗?还是毫不相干?方才主宫前那一片空地上,鬼尸数量惊人,该是整个镇人口的数量了吧。一个偏远小镇能有多少百姓,一路走来,大致清点了下房屋数量,一千至多。稍微一比较,难道独独这一户人家惨遭灭门?这就不像魔族之人的作风了吧,要么全变为鬼尸,要么全灭口,才干脆明了吧。 这一处人家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的死状惨烈,可见手段凶残,好像虐杀时,含着极度憎恶痛恨的情感,倒像是私人恩怨。 ———————————— 寅时过半,天色仍是昏暗,大雾迟迟未散。 山里寂静无声,似在沉睡。可客栈内的一帮人,已经整装待发,声势颇大! 各派弟子火急火燎地清点装备,接连不断地从各处房间出来整顿。店小二穿插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上早点茶水,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迷迷糊糊醒来,看着四周全是收拾行囊的人,不由说道:“大侠们!蓉城去不得啊!” 众人震惊,皆停下手上动作,方才热闹的客栈顿时鸦雀无声。 第74章 整装待发,赶至蓉城 “诶?这人是活了?” 像是才想起木柱上还绑着个人,四周目光齐刷刷地注视这边,面露谨慎。 恶通天提着大刀,生怕变异之人会突然暴发尸毒威胁到他,“小兄弟,你竟然还清醒着嘿!头一次有人中了尸毒,还能清醒这么久的,算得上有骨气的好汉嘞!” 捆绑在柱子上的那人,突然醒悟一般,上下来回地打量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褪去了乌黑,又握了握拳,感觉浑身自在有活力,并无半分苦痛。一脸疑惑道,“怎么回事?尸毒解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上前察看,望闻问切起来。聂怀风伸出两指,于对方印堂处停住,闭目探查。良久,颇为疑惑地回道:“奇怪!这人体魄康健,气息稳固,体内没有半点阴邪之气,尸毒好像真的没了!” “尸毒没了?这么神奇吗?” “这真是福大命大啊!遇到贵人了哇!” “哎哟!我记得他最后是被灵界山的这位兄弟施法救治的吧!”鬼算子在一群议论惊叹声中,提醒众人。 聂怀风直愣愣地站直身板,面露些许疑惑,他本想说清心咒好像并不能解什么尸毒吧,可自己又实在摸不清变异者是如何痊愈的。看着客栈众人对他们灵界山的术法赞不绝口,似乎去蓉城的欲望更胜昨日,最后只能无奈地摸了摸脑袋,憨憨傻笑。兴致高昂的氛围中,实在不好解释,以免扫兴。 “怀风兄弟!有你的仙法!咱们大伙还怕什么尸毒!诶!那蓉城的尸鬼尽管咬,咬了咱们就找怀风兄弟治!大伙说,对不对啊!”恶通天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鼓舞众人,仿佛有了灵界山的术法,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 果然,气势瞬间高涨,一个个皆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杀进蓉城。 “那咱们还等什么?早去早回,晚上说不定还能喝上一壶热酒助助兴呢!”人群中一侠士举着剑,激情澎湃地催促道。 ———————— 一盏茶的功夫,三五成堆的小群体不断地走出客栈,逐渐演变成浩浩荡荡的一条长队。 客栈内,尸毒痊愈的人才松了绑,颤颤巍巍地端着热茶,一饮而尽。似惊魂未定,一想起蓉城的尸鬼群,瞳孔便忍不住地扩张。三大恶人和灵界山的两人正准备出门跟上众人之时,身后突然传来长凳刺啦一声。 “恩人!请留步!” 几人顿住,缓缓回头。 “多谢大侠们的救命之恩,来世当牛做马回报你们。我还想劝诸位一句,蓉城尸鬼数量众多,凶猛异常,务必小心,惜命要紧。我还发现一事,就是侥幸逃出城时,诸多尸鬼似乎并未将我赶尽杀绝,而是刻意抓伤我,驱我出城。我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确定的是尸鬼背后定是有人操控。” 那人致谢感恩后,便朝着蓉城相反的方向,独自离去了。 恶通天摩挲着满脸胡渣,“咱就是说啊,没有这实力就甭往危险的地方跑。命才是闯荡江湖的第一位啊!走吧!让咱们三大恶人去搓一搓蓉城尸鬼的锐气!” “大哥!方才那一堆人中,好像没有那个没长眼的女娃娃啊!”鬼算子捏着胡子好奇道。 一旁老实强壮的屠四海愣愣地点了点头,哼了几声。 恶通天脑海中回想着清早客栈里来往的各派弟子,好像那个女娃娃连房门都没出吧。 “也罢!一个瘦得跟猴儿差不多,没几两重的女娃娃,一看就没什么功夫。让她去蓉城,都不够鬼尸垫吧垫吧的!这样也好,也算捡回一条小命。” 三人继灵界山的弟子身后,快步踏上前往蓉城之路。 天边似有鹅黄色的光晕,逐渐灿烂,斑驳光照从枝叶中投射过来,拂在过往每个人的身上。 约莫两个时辰,天空逐渐暗淡无光,更有乌云浓雾积压在蓉城的上空,显得整座城黯淡压抑,不敢靠近。 众人望着衰败破旧的城墙,惋惜中又透出一丝胆怯,竟无一人敢上前推开那残破的城门。 恶通天从人群中走出,眼神示意屠四海,让他与自己合力开门。“诸位!既到此处,就莫要退缩!蓉城尸鬼遍布,切莫分心走散。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才有活路!” 说罢,蓉城大门缓缓推开。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从一条细缝到蓉城全景,表情也从胆怯谨慎到纯粹的好奇诧异,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入城察看。 许是变异之人的描述和未知的恐惧,大大加深了众人对蓉城的误解,以为这会是个人间地狱,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地界。可现在,眼前除了两侧枯树枝丫,几只滚落过来的破灯笼,并无什么恐怖之处,别说什么鬼尸遍地,连尸体残肢都没见着一块。 “这。。。尸鬼呢?咋啥都没有哇!”恶通天往左右两侧小径东瞧西看,不禁心中自嘲,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被变异之人的三言两语就吓唬住了。怕是他中了尸毒,产生幻觉魔怔了吧,神志错乱之下说了什么尸鬼满城的胡话也不是不可能! “诸位!还是小心为上。未探清真实情况之前,不能放松警惕,以免留下疏漏被尸鬼钻了空子!”英气少年提醒道。 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人还是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一阵鸣声于空中急速传来,回响在众人的耳旁,穿云裂石,嗡嗡作响。 众人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隔绝噪声,面露苦色。 片刻过后,鸣声消散,才缓缓地放了下手,可耳朵都有些失聪,听着别人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处传来一般。 “什么声音!刺耳地很!”恶通天听不清鬼算子说什么,眯着眼睛,扶着耳朵,大声回他,“你大点声!我听不清!!” 鬼算子身形一颤,晃了晃脑袋,“老大!我说!你小声一点!现在!不宜打草惊蛇!!你这么大声!!把尸群引来咋整啊!!!” 话音一落,众人顿感身后一阵凉意,神经紧绷着缓缓回头,不自觉地望向了一个方向。 第75章 在鬼尸面前,好像还嫩了点! 嘶吼声浪层层盖过,凌乱碎步急促拥堵! 嘈杂声音愈发壮大,柳随之于一处屋顶上悠悠转醒,呆滞一瞬,又猛的乍起,左右顾盼,什么动静这么大?! 只见鬼尸群擦肩接踵,声势凶猛地涌向城门方向,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 柳随之的视线随着鬼尸移动从左往右地划过,重复数次,好像并无打扰阻挠的意思,就看着它们接连不断地从她面前疾驰而过。这一下子,主宫前的广场上空旷了不少。心想,总算有机会潜入宫殿探查了。于是轻轻起身,躲在高处阁楼的木柱旁,眺望前方。这一细看,眼神里好不容易有的些许光亮又瞬间黯淡了下去。仍有不少鬼尸游荡在主宫的周遭,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为什么鬼尸会分头行动?一部分发动进攻,一部分留守防御,好像它们并不是漫无目的,各自徘徊。难道这背后是有什么人在暗处操纵,会是魔族的人吗? 瞬移几转,谨慎靠近,终于能看清散发着诡异魔气的主宫是何模样。硕大斗拱,黑瓦铺顶,殿前有精细重瓣芙蓉花雕黑石柱,上面似滴露着血渍。檐下置一牌匾,名为血犀宫。宫门紧闭,但仍掩盖不住里面的肆虐魔气,可谓阴邪至极。 正在沉思如何潜入之际,身后骤然传来几声惊呼声!好像。。。好像是有人在求救,哀嚎惊恐之声四处嚷起! ———————— “我了个去!!跑哇!”一声惊呼,众人四散。 鬼尸声势迅猛,冲刷过来,直接吓得众人魂飞魄散,慌乱逃窜。原本齐聚成团的一群人,转眼零散孤立,绕进了左右两旁,四通八达的木屋小径巷道里。 恶通天领头带着一波人就近冲进了一旁的住宅小巷,横冲直撞,东拐西弯地寻到一处四合小院躲了进去。屠四海果断扣紧门栓,用庞大健壮的身躯堵住大门。鬼算子打量着一起跟来的七八号人,仔细察看他们身上是否有被抓伤咬伤。一众人等躲在院内两侧,捂紧口鼻,细细听着院外的嘶吼碎步声愈发靠近此处,几只鬼尸还驻足恐吓了几声,仿佛在摸索活物的气息,使得几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瞳孔骤紧,直至鬼尸缓慢远去,才松下一口气。 恶通天瞪着大眼使了个方向,又抬眉瞪了瞪鬼算子,想询问他,鬼尸是否离去,外面是否安全了。恰在此时,头顶上空突然传来其他各处的哀嚎,惊声四起,吓得他身形一颤! 鬼算子眼神示意众人,切莫出声,随即偷偷顺着门缝探查门外情形。 约莫一刻,感觉门外已无异常,屠四海轻缓缓地放下了门栓,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确认安全后,朝身后众人点了点头。 “趁现在,赶紧出去与他们会合!凭我们几人,是杀不出蓉城的!”鬼算子凝眉沉重道,他真是低估了蓉城鬼尸的数量和实力。 几人前后贴墙,侧身探听前方的路况,就这样,几经周折,总算回到一条主街上。众人感知另一头的主街上似有打斗的声响,不容犹豫,纷纷奔走前去支援。若此时贪生怕死,图一时安稳,弃他人安危而不顾。那么就凭他们这几人,迟早也会陷入无人支援的绝境,基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一处街角口凌乱地倒着几张桌椅,还有一张长凳从中间撕裂成两段,满是尖锐的木刺,正倒在街道上。一行人匆忙从街角拐过,许是前面的人碍了视野,使得后面一人没见到路间的障碍物,猛地被破木凳绊倒,尖锐木刺顺势深深地划开了那人的大腿,顿时鲜血直流,留下一个豁大的口子! “我了个亲娘咧!你这血口子!还不得招来鬼尸!”恶通天急道,“二弟!你背着他!所有人赶紧跟上!” 新鲜的血味使得巷子里摸索的鬼尸突然有了方向,轰隆隆地直往恶通天等人的方向跑。 灵界山和万剑宗的几人杀出了一条血路,身后是一路搭救下来的其他门派弟子。英气少年执剑开路,粉衣女子凌空施术,道道光束照拂在众人身上,增强了他们的招式威力和自身的敏锐度。紧接着是聂怀风抚琴御敌,夏雪鸢吹箫影响鬼尸的行动,使得它们呆滞或者相互厮杀。 还有一行人,似在逃窜时,本想打开一户门,暂避危机的。谁知,门内关着满满一院的鬼尸。门一开,鬼尸如潮水翻涌,瞬间撞破了门墙。 现在,三路人马从不同方向,纷纷涌至芙蓉喷泉处,齐聚一团,共抗鬼尸。 “咱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可咋整哇!”恶通天举着大刀,挥砍着冲上来的鬼尸。鬼算子一脸愁容,内心焦急万分,可仍是保持着捏胡子的动作,似在冥想。 喷泉上方的石阶处,各个方向的街道处,全是鬼尸的身影,不计其数,好像已经寻不到哪条路可以通往城门。 “芳菲!万物生!”英气少年打算孤注一掷,专门攻杀一条路出来。眼看着鬼尸愈发众多,再防守拖延,恐难逃血口! 粉衣女子浮游半空,手捻莲花,“浮梦三千,吾许万物生生不息!”,咒术一启,这恐怖紧张的局面瞬间静谧下来,众人慌乱急促的情绪得到瞬间的缓解。 “诸位!仍有力气杀敌的人与我一路,将此路杀开!凡能行动自如的人烦请带着伤者从我等身后躲避。”说罢,一剑斩向前方一排鬼尸,逼退三尺。 聂怀风等二人站于伤者的左右两侧,琴箫和鸣,击退尸群,时不时会有几只尸鬼中了暴击,当场碎尸,飞了出去。 这一片混乱应敌,苦苦支撑之际,一人轻身落于聂怀风的身后,趁他用力抚琴弹拨的瞬间,搭肩传予灵力,一道无形的音律激荡猛地袭地卷起,所过之处掀飞重重鬼尸,击飞数里! “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夏雪鸢一脸震惊,周围一旁的人纷纷惊呼,感叹欣喜! 正是这抚琴一击,让原本水泄不通的街道活生生地腾出了一条似能看见出口的大路! 聂怀风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他清楚自己的琴术修为,绝不可能有如此威力!方才好像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便顿感浑身充满了浓厚力量。隐约看到一抹青色身影从头顶飘过,待回头细看时,除了伤员,什么也没有。 “愣着干什么!!前方有路了!!快撤退!!!”恶通天首当其冲,好不容易空出了几里的站脚地,可不能再被鬼尸挤满了! 第76章 逃出蓉城 侥幸侥幸! 术法齐施,凌厉剑气穿插其中,对着面前唯一薄弱的鬼尸群,集中猛攻。众人趁着短暂的空隙,匆忙凑成一圈,准备杀出城门。 大风起兮,衣袂扬起!不知何处刮来的大风,城门豁然打开,逃生之路就在眼前!! 恶通天一见城门自己开了,瞪大了双眼,着急忙慌地回头大喊:“快!!出路就在前头!!!坚持住!!!”一声呼喊,顿时惹着众人求生欲望更加急切,队伍形状都有些凌乱。 “大伙不要急!!每个人都能活着出蓉城!!哎哟!!不要踩我的脚啊!!”鬼算子极力劝抚一旁急不可耐的伤员和其他门派的侠士,不知不觉自己落在了最后。他回头望了望,想看看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时,眉头一紧,好像在混乱嘈杂的鬼尸群中发现了一个特别娇小的身影自由地走在高处的石阶上,疑惑道:“那。。。那不是没长眼的。。” “老三!!发什么呆哇!!鬼尸都快贴你脸啦!!老二!!快去把他扛回来!”恶通天不明白鬼算子怎么被甩到队伍的末尾了,急切地朝着愈发逼近的鬼尸群望了望,隐约也看到了一个人影似与鬼尸格格不入。 屠四海拨开人群,用力摆臂,直接扛起鬼算子至肩头,扭头就跑。鬼算子的腿还顺势踢翻了几只突袭的鬼尸。 此时,柳随之站于石阶高处,眼瞅着这群人快要临近城门出口,可他们周遭的鬼尸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严密,似一拥而上,吞噬他们。 当机立断,拔出小腿外侧的小匕首,伸出左手,于掌心之中,利落一划。馥郁血气,迎风吹扬。 鲜红血液顺着手掌流向手臂,似不想沾染衣裳,柳随之伸手朝下,冲着鬼尸群施术,她将血液蒸发成珠光血雾,顺着风势,一缕一缕新鲜淳厚的血香瞬间弥漫至它们的周遭。 方才凶猛蛮戾的鬼尸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纷纷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仰望天空,呆滞一瞬,调转了方位,鬼嚎癫狂地朝着城内涌去。 众人疑惑不解,好奇它们怎么突然调转方向?望着鬼尸群从外层剥解,一点点且急速地散去。虽然面前的鬼尸仍是凶残,可数量骤减,确实减了不少压力。 恶通天人高马大,眯着眼睛看的极远,凝成一团的粗眉骤然解开,震惊吼道:“那。。那不是女娃娃嘛!!她好像在。。。”他虽看不清柳随之在做什么,但一只血手赫然置于空中,显然是在吸引鬼尸! “哎哟!!她想作甚啊!!还不快逃!!她。。。她在干什么?!怎么往另一头跑啦!!那不是死路一条嘛!哎哟!!”恶通天拍着大腿急喊道。 此时,众人已经撤离蓉城大半,恶通天伸长脖子望了几眼,直至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时间紧迫,只能放弃救人的念头,随着大部队一起逃命离去。 乌泱泱的鬼尸翻涌成黑浪,一波一波地席卷街道,似乎瞬间就能淹没那孤单瘦弱的人影! 柳随之当即转身,缓慢飞跃,于广场上迂回折腾,她想要吸引尽可能多的鬼尸。眼瞅着时机差不多,踏风而上,朝着蓉城城门的另一个方向飞奔离去。 数个时辰的打探,她不光走遍了蓉城的大街小巷,还找到了蓉城的另一个出口。那就是蓉城正门的右上方向,是城镇郊外的一条山林小路,这条小路经过乱葬岗,两旁皆是错乱的石碑和无处安置的骷髅骨架,林间偶尔飘荡着几只鬼尸。虽不知小路最终通往何处,且正常人都不会从此路出城,但估摸大概方向,拐个弯,应该也能绕回十里客栈吧。 ———————— 狼狈逃命的一行人,脱离了险境,面容憔悴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老大!我方才好像看见那个没长眼的女娃娃了?”鬼算子捏着胡子疑惑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跟他们入的蓉城? 恶通天面露凝重,抱臂沉思。若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女娃娃是在用自己的鲜血吸引鬼尸,才使得他们众人有了逃生的机会。 “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竟有如此大义啊!!这份气节,实在难得。就是倒霉了点,没有那里实力就甭凑那个热闹!这不,折在那个鬼地方了吧!” 三大恶人打算回客栈协商,看看下次能否寻到那女娃的尸首,或者整个衣冠冢,好好安置后事,烧点纸钱啥的! 另一头,聂怀风还在思考自己为何突然实力大涨,望着双手,疑惑出神。 “师兄,你就别想了!说不定十次有一次灵力爆发也是有可能的嘛!回头问问仙韵上仙不就好了!所幸,这回,我们都还活着。但是,这一次历练的情报怎么这么不准确,一只两只鬼尸也就罢了,可那是满满一城!岂是我们两个小仙可以对付的!”夏雪鸢嘟着嘴抱怨道。一旁的粉衣女子为她输送了些许元气,微笑道:“多谢你们灵界山的一路相助,否则我和师兄恐难脱离险境。” “你长得好看!救你自是应该的!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粉衣女子明眸动人,似明珠耀目,浅笑回道:“施芳菲。我是九莲教的弟子。” 三人互相示意拜礼。 出城一路,英气少年并未加入任何讨论,而是低头苦思。聂怀风本想上前致谢,却被粉衣女子委婉拦下:“师兄就是这样,若遇到难事,总喜欢一个人呆着想事情。小小恩情,不必挂怀。眼下,还是不便打扰师兄。抱歉了,怀风少侠。” 其实,防守撤退的时候,他也匆匆瞥见了客栈里那个举止特别的姑娘站在高处以血引尸。他根本想不起来今日的队伍里有这个姑娘的身影,她是何时入的城?这位姑娘身上有着无所畏惧的胆气,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他总觉得,即便是这样的绝境,这位姑娘也绝不可能就此殒身。只是,内心仍是不安,他没能上前帮一把,真怕是凶多吉少。 一路风尘仆仆,人人皆是青丝凌乱。转眼已是黄昏,终于赶在日落前回到十里客栈。 恶通天火急火燎地冲进客栈,大吼:“小二!!拿酒来!!”说完,猛地坐下,伸展双臂,准备痛快地大喝一场,泄泄愤! 眼神左右寻望,突然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娇弱身影,顿时瞪大了双眼,大吼道:“你。。。你!!!!你!鬼啊!!!” 只见柳随之一手拿鸡腿,一手拿馒头,正大口大口吞咽食物。被恶通天这么一吼,身形猛然一颤,还吓掉了一只鸡腿!! 这一声惊呼,震耳欲聋,仿佛客栈都颤抖了几下!后面跟上来的众人呆在原地,不敢妄动! 恶通天反复擦了擦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娃娃,活生生地坐在那里,大口吃肉,大口干饭!一脸的不可置信,直接冲至她的桌前,疑问道:“女娃!你。。你不是鬼吧!!你咋回来的?!!老子明明看见你。。。” 第77章 重回客栈 反省整顿 柳随之微微挑眉,嚼了嚼嘴里的馒头,直至咽下,不紧不慢回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鬼?哪里有鬼?”她假装害怕地朝身后左右看了看,“我回哪儿去?我压根就没出客栈啊,哎哟,这一觉睡得可真舒心啊!”说罢,伸了个懒腰! 这一下,倒把恶通天整不会了。他直接拦住一旁上菜的小二,“小二?这。。这女娃一整天都没下楼吗?她没去蓉城?!” 店小二也愣住了,看了看柳随之,又诧异不解地看回恶通天,直直点头,“是啊!这位姑娘才刚下楼用食,一整天都没见她出客栈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子是出了名的千里眼,咋会看错!”恶通天大手一挥反驳道,皱起粗眉开始质疑起自己的眼神和记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撸起自己的袖子,直接将柳随之的左手粗鲁拽起,掌心手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察看,似在寻找着什么,嘴里时不时念叨:“咋可能呢?咋会没有呢?!” 柳随之知道恶通天是在找掌心上的伤口,但毕竟她是半神之躯,小小伤口,半个时辰足以抚平复原。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慌乱逃生中抽出空来发现她的存在,看来还是大意了。被一个粗糙大汉上下翻看检查手掌,脸上倒也没露出丝毫不悦,略略戏谑道:“胡渣大叔,您这个千里眼,瞧好了吗?看手相呢是吧!”说完,不客气地抽回了手。 恶通天满脸疑惑,一手反复盘着自己的脑袋打圈,另一手插腰挠耳,“诶!老三!你过来!你。。你是不是也看到这女娃在蓉城了!快说!” 鬼算子捏着胡子,模糊说道:“老大,我。。我没看清。就觉得那人像她!确实像!” 恶通天哎呀一声,心中疑惑更甚,随即转头对着其他众人喊道:“今日蓉城,还有谁看到这个女娃娃啦?!她。。她就在那。。石柱喷泉旁!谁看见啦?!” 几声询问,客栈众人左右对望,纷纷摇头,表示没见着。逃命要紧,满眼皆是鬼尸,哪还有其他人! 柳随之看着恶通天那傻头傻脑的模样,顿觉一丝好笑,“你们今日去蓉城,一定被鬼尸吓得不轻吧。呵~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神经兮兮,行为反常,怕不是中了尸毒,魔怔了吧!嘿嘿嘿嘿~~” “呸呸呸!!你个女娃娃,大言不惭的!小小鬼尸能奈我何啊!”说完,老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回座位上大口闷酒。 这一次的蓉城寻宝,众人低估轻视了鬼尸的厉害,以至于全城都未搜寻彻底,便仓惶逃命,狼狈至极。柳随之大概估算了下回客栈的人数,比起昨晚满满一大堂,大概少了三成。她看到有一些人捂面哭泣,嘴上说着自己的门派少了谁,是怎么惨死在鬼尸的手下等等。还有一些人要死不活的模样,身上草草地包扎着伤口,神智已经不清。此刻灵界山的两个弟子和粉衣女子在挨个轮流地施法救助他们。运气好的,四肢健全者,也是一副疲惫心累的模样,更有甚者看见肉就想呕吐,只能喝茶饮酒,吃点清淡菜品。 突然,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似一直注视自己!柳随之警觉地偏过头,想看看是何人。双双对望,凝眉正视。是那个颇有实力的英气少年,此刻他正直直地看着柳随之,眼神中藏着一缕深意,一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猜不透心思的神情。方才恶通天询问还有何人看到柳随之的身影时,他故意不做声,只因这个姑娘实在古怪,若不清楚底细,还是不过问为好。 颇为尴尬,柳随之眼神略略闪躲,便不再回望。眼下众人皆在整顿用食,恶通天又在席间大谈特谈今日的失败之处,商讨如何对付鬼尸,如何寻宝,询问是否需要加派江湖各派的人手!又对着今日新来的几人,复述蓉城的现况。 “诸位,我已飞鸽传信至万剑宗,不日便会有弟子前来支援。我等并无心蓉城寻宝之事,只为斩除妖魔,扞卫人间正道,还蓉城百姓一个公道和众生安宁。”英气少年希望在座万众一心,共抗邪恶。聂怀风于一堆蔫了吧唧的人群中,拍桌配合道:“我等,灵界山,愿同去除魔卫道,守护苍生!” “好!说得好!守护天下的责任就交给你们啦!我等是粗鄙恶人,只为寻宝!但是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白拿你们的好,鬼尸没灭尽之前,绝不临阵脱逃,定会相助。。。”恶通天的嗓子盖过了所有人! 店小二穿梭在众人之间,挨个上菜。柳随之又要了一碗清汤挂面,垫垫肚子。没办法,这群人太能讲了,回去也是睡不着,不然边吃边听,纯粹打发下时间。 店小二端着菜盘置于桌边,碗里盛着热汤,汤上飘着两颗菜叶,汤下是缕缕细面,味道简单清淡却很清爽鲜美。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大碗,轻缓缓地放下,生怕碗里的汤水洒出。细皮嫩肉,十指纤纤,手上没有明显的疤痕和老茧。 “小二,你的手看着倒很白嫩,一点都不像个打杂干活的,你干这行没多久吧。”柳随之瞧了瞧,打趣问道。 店小二停顿一瞬,稍微快速地抹了抹手,汤汁还是沾染到了双手,“姑娘说笑了!可能我干得活少吧。” “哦哦,这样啊!对了,我有点好奇,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打杂的呢?蓉城现在这么危险,你们客栈竟还能开张,这。。真是有点厉害。。” “我。。我就是蓉城人,就是蓉城突遭变故,回不去了。我不想离家太远,便在这里留下。嗯。。。所谓富贵险中求嘛!这来往的客人这么多,油水可大啦!”店小二突然一脸圆滑,肤浅世俗的模样。 柳随之闻言,大概理解地点了点头,继续问到:“你既然是蓉城人,那你知道不知道,蓉城里有一处特别富贵华丽的府邸,就是看过去就富丽堂皇,这家人肯定个个腰缠万贯的那一户。” 店小二眼神一颤,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略带疑惑地问道:“姑娘,去过蓉城吗?怎知蓉城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哎哟!方才还扯自己没出过客栈的谎,只顾着寻找蓉城灭门惨案的线索,转眼忘记了掩盖去过蓉城的这个事实! 第78章 百鬼压城 哭声来源 柳随之装作被面条噎住,咽下一口气,挠了挠下巴。 急中生智,直接胡诌:“是啊!我自是去过蓉城,才这样问的嘛!就是。。。就是我远房亲戚的二大爷的外孙是那户人家的仆人。蓉城芙蓉花开盛景又要临近,便打算前来观赏,顺带探望探望咱家外孙嘛。。。” 一番话离了点谱,又透着几分真实,不由地令店小二愣了愣。 “小二!怎么还不上菜!!老子都快饿死了!!”恶通天拍了拍桌子,粗着脖子朝柳随之的方向探去。 店小二回过神来,“来了!来了!”,急匆匆地点头示意,还没等柳随之回应,便回厨房端菜了。 今夜是新月,大地漆黑一片。 此时,十里客栈的众人仍有不少活在蓉城鬼尸的阴影里,凑在大堂内商讨,不敢回房入眠。好不容易情绪安稳下来,突然又有几人接连地在席间扑腾倒地,剧烈抽搐了起来,当场吓翻了周围一众,旁人纷纷跳到桌面上或者蹦到远处! “怎么回事!上一回,那个中尸毒的人不痊愈了吗?怎么这几个人越来越严重了呢?!”鬼算子不解问道。 “他们被鬼尸伤得太重了,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现下,我也不知该如何解救。”聂怀风似耗尽了灵力,有气无力说着。 众人一边害怕一边齐心协力,又将这几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有的人直接说道,既是中毒已深,无药可救,干脆杀之。可望着柱子上三三两两的人时而求救,时而磨牙嘶吼,无一人敢真的上前要人性命。 柳随之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可情况实在紧急,她也顾不得左右。当即退至众人身后,隐入黑暗,施法拂袖,掀起一阵微风。 清风带着斑驳星点,抚过中了尸毒的几人,一瞬,便耷拉着昏睡了过去。 “诶?!咋回事!咋不叫唤啦?鬼尸也会睡觉?!”恶通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踱过去,拍了拍几个尸毒者的身子。 众人的眼中,也满是疑惑,“莫非是灵界山的仙术,才奏效到他们身上?尸毒解了?” 夏雪鸢扶着聂怀风,示意他无需过分操劳,自己上前挨个查探,许久回道:“尸毒未解,仍存在他们的体内。只是很奇怪,邪气好像被什么力量抑制住了,堵在了各处脉络,迟迟未动。”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那还杀不杀了?诶!那几个,他们都是你们门派的人,要不自行清理门户?!”恶通天催促道。 同门派的几个人默不作声,谁也拿不出主意。 踌躇之际,柳随之打了一声大大的哈欠,顿时惊到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啊~~~,总算吃饱了!”哈欠声吵得不少人也跟着犯困。只见她又不紧不慢地上楼,中途又停了下来,倚靠在木栏上,“我劝你们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这几只鬼尸都睡了,你们还不睡!看他们的样子,最起码再过个三、四个时辰才能醒!” 恶通天当即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禁问出:“诶!你咋知道又是三、四个时辰嘞!”说罢,凝眉回想,他好像在哪里说过这话!这不是。。。这不是昨晚才问过的嘛?!正欲继续追问,只听二楼,啪地一声!传来房门紧闭的声音! “哎哟我去!!这女娃倒是没心没肺地很!看什么看啊!!老二!老三!咱回房睡去!回头,等援兵一到,咱还得再闯蓉城寻宝!!” ———————————— 柳随之双手枕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屋顶许久。楼下的动静逐渐轻微,可她并不打算休憩。她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下楼救治尸毒者。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麻烦。蓉城凶险,可仍有人前赴后继,不顾生死。总不能让客栈的人都挨着中尸毒个遍,然后她一直待在这里救治吧。耽误时间不说,还要分出心力受他人的连累!唉!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只身整顿在深山老林里凑活,自己想探查就探查,想找人就找人! 十里客栈外,一阵黑雾不知从何处弥漫过来,笼罩在了蓉城的必经之路上。妖风袭来,似听到千里行兵,怒马嘶鸣之声。浓雾中,渐渐显露出数双赤红的血瞳和数个整齐划一的身影,随即呈铺天盖地、浩浩荡荡之势,朝着蓉城方向大举行进! 察觉到外面动静颇大,且妖魔之气汹涌肆虐!柳随之迅速起身,用灵气生成隐藏结界,收敛此处活物的气息。随后,轻身翻出窗外,匍匐在屋顶后,朝着客栈前的大片浓雾仔细望去! 瞳孔不禁扩大,心中撼然!虽不至于毛骨悚然,可眼前的阵势,实在令人心惊! 这是百鬼压城啊!!! 一个个青面獠牙,狰狞凶恶!数不胜数的魔兵鬼马,步伐生硬地一步一步涌向前方。 魔军为何在此时大举迁入蓉城?莫非是白日里动静过大,还是打草惊蛇了?使得魔族也加派了兵力攻守?眼下还没搞清楚蓉城与魔族之间的关系呢,又见这一恐怖阵仗,实难摸索出一丝头绪,唯一能确认的是它们一定关系匪浅!说不定那个倾悟真的会在蓉城! 不妙!本想着客栈里的人来了支援后,应该能顺利驱走鬼尸群,现在敌方的数量如此庞大,若再鲁莽冒进,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正邪对立,恐会令蓉城更陷万劫不复之地呀!更何况客栈的人还不知道蓉城现在的情况,自己要如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呢? “呜呜。。呜呜。。。。”又有哭声悠远传来,大致方向还是在客栈的后山之地! 柳随之回头望去,一脸诧异,昨日也哭,今日又哭?!上一回连个屁股影都没摸着,这一回一定要抓住这个人!脑海里回想着那处树根洼地的位置路线,直接飞身而去。 一个人丝毫不被周围阴森的环境所影响,面色孤冷地提着一篮黄纸。他跪在插满树根的洼地旁,三跪九叩,双手合十,嘴里似在祷告着什么,说着说着,便不住低头哭泣。今日的一处洼地,多了不少新枝条。他从怀中取出一条条碎布,挨个绑上枝条,一步一叩首。 “原来,哭哭啼啼,吵得人睡不着觉的人是你啊!黑灯瞎火的,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柳随之神情淡然,悄然出现在那人的背后。 只见跪地之人猛地一颤,迟迟未动。虽未转过身来,但柳随之已然知晓他是谁了。 第79章 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 “朋友,我知道你是谁了,迟迟不回头,是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了吗?” 初见时,便觉得他不像个普通杂役。 文弱温煦,眉宇间时不时藏着一丝深沉,并不像常年干活攒下的苦累愁绪,而是心事重重,抑郁难解的沉重情绪。 柳随之能感觉出他并非心计歹毒之人,但必然是经历了某些坎坷困苦。想起他说自己是蓉城人,蓉城大劫,如今郁郁,也能理解了。 跪在地上的店小二,缓缓起身回首,微微握拳,端在腰间,目光冷峻,未吐一言。 “你看着不一样了,气质内敛了不少,像个读书人。”虽然还穿着粗布,神态举止却不似平日里那般低声下气。 “姑娘,夜深人静。你怎会在这里?” “自然是听到声音,才会来这后山瞧一瞧。昨日,也是你吧?” 店小二眉头微微一蹙,后山距离客栈少说也有三里,如此轻微的声音也能传至千里之外?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不小心露了破绽,才会被她一直暗中跟踪?可一路走来,并未听到身后有什么可疑动静,她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 “姑娘这话回的,实难说服在下。不过,荒郊野外,时常有野兽出没,还是小心为妙。”说完,店小二的眼神穿过柳随之,直勾勾地望向了她的身后,似后方出现了什么。 柳随之傻愣愣地顺着他的眼神,转过身去,想察看身后有什么异常。除了夜色漆黑,什么鬼影也没有,于是踮着脚环顾左右。 一轮砍柴镰刀赫然出现在柳随之的头顶,随即猛地朝着她的脖颈处挥砍了下去。 毫厘之际,像是砍在了深坑淤泥之中,使尽气力却无法动弹,始终触碰不到她的一分一毫,直至一股无形且压迫的力量瞬间将其弹飞回去。 扑通一声,摔得惨重。 柳随之这才诧异回头,手指挠了挠脸颊,故作好奇地望着倒在地上吐血的店小二,好像在问他怎么躺地上了? 突然,芙蓉花瓣漫天飘零,花瓣层层旋转幻化成人形,一个曼妙女子大挥花裙,携风而来。 “主人,你没事吧。”她俯身跪下,想要扶起店小二。 “你出来做什么?!咳咳。。咳,你。。”店小二面露痛苦,似在呵斥。 一个肉体凡胎,身边竟然跟着一只花妖?还认他做主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普通人见到妖魔鬼怪,神仙精灵都会惊讶震慑半天,可柳随之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半分震惊,反而在这只花妖身上上下打量。 身着花瓣长裙,头顶重瓣娇色芙蓉,两耳细长,双眸灵动妩媚,夜色中也能看到瞳孔里那一双绯色花印。 柳随之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歪头端详,只觉得花妖的气息似曾相识,好像在客栈里也出现过一瞬,莫非客栈老板娘就是芙蓉花妖幻化的? 不等对方自报家门,她直接伸手于花妖面前探视。店小二以为柳随之要伤害花妖,正欲上前阻挡,被她直接推飞了几步远。 花妖想要脱离柳随之的控制,却无力对抗,只能反复挣扎。 “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你若不想他有事,就乖一点。”说完,对方果然安静了下来。 闭目凝神,赤色灵气缓缓萦绕在花妖的周遭。 弹指间,一种质朴纯净的通灵之力回馈在柳随之的心间。蓦然睁眼,认真审视,原来对方不是花妖啊,而是花中精灵。 妖气,大多浓烈,常有蛊惑之意,令人心浮气躁。而通灵力,澄澈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动物植被修炼,急于求成,力量混杂,故妖物常见,精灵稀有。眼前的这只芙蓉精灵,身上似沾染了不少凡尘俗气,难怪会被自己误认成妖物。 芙蓉花精见柳随之收回了手,迟迟不语,便急匆匆地跑回店小二的身边,施法缓解他的伤势。“主人,你不该这样冒险。她绝非一般凡人,我早与你说过。若非她手下留情,恐怕你。。。” “她说的对。所以下次,可不能在我身后偷袭,实非君子所为。” 这一句,像是刺激到店小二,他猛地一抬眼,嘴角紧抿。 “咳咳。。”柳随之撇开眼神,“我说过,我是来寻人的。你既然是蓉城人,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不白拿你人情,或许我也能帮到你。” 沉思许久,店小二捂着胸口,闷闷说道:“在下,寻墨。敢问姑娘名讳。” “呃。。。我叫陆福乐。还是开门见山吧,晚上我问的那户蓉城富贵人家,你可知道些什么?” 店小二紧闭双目,像是想起了极不好的事情,张了张口,却半个字也说不清。 一旁的芙蓉花精替他说道:“那是城东钱家,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鼠狼窝!” “住口!!”寻墨凝重呵斥,“福乐姑娘,蓉城已是座鬼城。你那亲戚外孙,怕是。。。凶多吉少。” 柳随之眨巴眨巴眼睛,“这样啊!实在是太可惜了。唉~”,垂头默哀了下,她本想追问他们为何独独这钱府死状凄惨,可从他们的回答中感觉出,这一户并不是什么良善,怕对方生疑,便直接跳过继续问道:“蓉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也想知道,蓉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寻墨双手掩面,跪坐在地。 一旁的花精撅着嘴,神情哀伤,“我能感知到城里,魔气肆虐。好像还存在着一个深不可测,实力恐怖的魔物。” 柳随之眼前一亮,“你看清那魔物长什么样了吗?” 花精摇了摇头,“那魔物应该就在蓉城的主宫里。我靠近不了那里。” ‘好吧。虽然她没看清,但根据描述,应该大差不差,找机会靠近那个主宫就能确认。’柳随之抄手,来回踱步思索。“嗯。。。你们。。为何要在这里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满地的枝条是什么意思?” 寻墨似还沉浸在痛苦之中,花精缓缓起身,“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他们都是因蓉城而亡的,死了也没有个安置的地方。所以,便枝条作身,布条作衣,草草祭拜罢了。” “呵~他们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被所谓宝物迷失了心智的蠢驴。” 花精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柳随之说起这帮成事不足的胆大之徒,就想起了他们还要去蓉城冒险,又想起了客栈内还绑着几个尸毒者,最后还想起了百鬼压城! “我想请你们帮一点忙。有一批魔军大肆侵入蓉城,这不是客栈那群人能对付的。你们能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们吗?至于他们去或不去,都是他们的命数。”她只希望这群人能惜命,知难而退。 寻墨二人虽面上有所疑惑,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头应允。 回去的路上,花精又幻化成了客栈妩媚老板娘的模样。她告诉柳随之,她叫小醉,是三醉芙蓉修炼而成的花精灵。十里客栈因蓉城的变故,跟着成了一座荒芜之地,皆是小醉的幻化之术,才使得破屋有了生机,像正常开张的模样,门前的大红灯笼便是破解幻术的窍门关键。 回到客栈一楼,当着寻墨和小醉的面,柳随之执掌,于几个尸毒者面前一拂。 这一拂,灵气翻涌,淳厚透彻。 望着几人面色恢复红润,二人震惊,心中更是好奇眼前看似柔弱的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柳随之这么做,也会为了让他们二人信服。小醉身份特殊,可以巧妙游走在她和客栈众人之间,之后探查也会方便许多。 “他们已经无碍,我为人低调,你们应该明白。。。那我先回房休息,劝说之事劳烦你们了。” 寻墨望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却听不到半点木头回响,轻声问道:“姑娘,你是神仙吗?。。。还是。。魔族妖物。” 第80章 我,不过是个会点法术的小乞丐 天近拂晓,山罩轻纱。 寻墨还是对魔军入城之事心存疑虑,便吩咐小醉潜入蓉城打探下情况是否属实。他就坐在大堂席间,轻扣指尖,望了望眼前绑在柱子上的人睡得死沉死沉,又轻轻偏头望上二楼,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位青衣姑娘的话。 他问,那位姑娘是神仙还是妖魔。 她愣了许久,最后却只是淡淡回一句:“我,不过是个会点法术的小乞丐。” 不愿表露身份,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虽不知她来此的目的,但举手投足间,皆是一副坦然自若的姿态,应当不会与之为敌。 薄雾散去,群山大地沉浸在金光照拂之下,安逸宁静。 客栈里的人陆陆续续出了房间,看着不少人已经堆积在前头,也好奇地跟上凑热闹。 “哎呀!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我现在清醒地很!!快给我们松绑啊!”昨晚还在嘶嘶乱吼的尸毒者,此刻正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你说你清醒了?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清醒了?昨天明明看你们不行了,可别等一松绑,全客栈的人都得做你的饭食!”恶通天举着大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我咋知道,就是睡一觉就好了嘛!头也不痛了,身子也不乏了,现在就是口干得很。大哥,能不能递碗水!” 众人无视柱上之人的请求,各自讨论昨晚的细节。任由他们干巴着嘴,对着吃食干流哈喇子。 “那什么,灵界山的,不是你说,他们中毒已深,沦为鬼尸了吗?”鬼算子吆喝着聂怀风过来。 “我也纳闷呢!方才我一探他们,跟昨晚的状况全然不同,确实解毒了。会不会是蓉城的尸毒不够厉害,撑到一定时辰,就自行化解了?”聂怀风说了自己的一番推理。 “或许,我们之中,有人做了什么,无意间解了尸毒。”英气少年觉得尸毒不会凭空消失,不知为何,他抬头瞧了瞧二楼。 “。。。咋这个事情这么复杂咧!总之,现在是没事了是吧,那就把他们解绑了先呀!”恶通天催着旁边人给他们松绑,擦了擦鼻子继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这尸毒还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这位。。。少侠,你昨晚说的增援,大概几时能到?我们急着再探蓉城呢!” “。。。还需两日左右。眼下尸毒者痊愈,已是万幸。若再探蓉城,我们定要拿个周密的计划出来,并不是回回都如此幸运。” “大哥!我觉得他说得对。”鬼算子拦下了恶通天伸在半空中的手。 —————————— 众人围坐一圈,商讨着哪些人负责探路,哪些人负责攻守,哪些人负责撤离掩护。上一回并未摸清蓉城的路线,只能寻着记忆摸索出蓉城的地形图。 寻墨一边忙碌,一边听着席间的谈话。所幸,他们在等待增援,今日并未有去蓉城的打算。他想等小醉确认蓉城的现状后,再营造出从蓉城逃命的假象,借机告知众人魔军入城的消息,以便他们更好地调整入城计划,不至于如昨日那般慌乱狼狈。 突然!大门哐当一声打开! 群声讨论,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望向大门,只见客栈老板娘跌撞在了大门板上,大口喘息,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 寻墨一惊,“小。。。老板娘!!”他第一个跑了上去,将客栈老板娘搀扶了起来。 小醉先是耳语吐出一句,“魔兵驻守,我被发现了。”随即眼神示意了下寻墨,便换了一种夸张的神情,“我的老天爷呀!!蓉城还是人待的地方吗?”她来到众人面前,哭丧着脸,梨花带雨,“各位客官,若想保命,还是别去蓉城寻什么宝了吧。虽说那宝物诱人,可命也要紧的呀!我今早在路上,看到不少周边城镇的百姓逃向别处,他们说不少魔军鬼兵冲着蓉城这边来!!说不定这会儿,蓉城已是魔族的驻地了!这。。。这哪是我们普通凡人能对付得了呀!!”说罢,用力着挥着袖子,示意自己也要跑路了。 “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鬼尸也就罢了,魔族妖物谁顶得了!!小二!还不快收拾包袱,快逃命去吧!!”房门一闭,留下一脸蒙圈的众人,举手无措。 小醉关上房门后,靠在门上停了一会,像是缓过来一口气,脸色惨白地准备回床榻上先调息整顿。一抬眼,便看到柳随之正在房内看着她。 心中一惊,“姑娘,你出现得太突然了。” “你受伤了?” “嗯。。我想潜入蓉城看看魔族有多少兵马,探探底细。谁知,入城几步,便被黑雾中的鬼兵发现,肩上挨了一刀。匆匆一瞥,想不到一夜的时间,魔族已入全城。”她扶着自己的肩膀,端坐在床上。 柳随之想,自己草草说了几句魔族入城的事,既不讲前因后果,又不透露此行目的,听的人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确实很难令人相信。她缓缓坐在小醉的身后,轻声说道:“坐好,凝神。” 手拂莲花,摆波翩然,缓缓将灵力输入小醉的体内,助她恢复。 不出片刻,肩上的伤口散着乌烟,逐渐透明散去,伤口也跟着结痂愈合,直至光滑如初。 “你是。。。仙界之人?我感知不到你的修为,只是方才,你为我疗伤之时,觉得你的力量是如此温暖澄净,却又似无穷无尽,如浩瀚星辰,隐约又觉得神圣敬畏,凌驾于众生。。。这。。是一种好特别的感觉。” 精灵的感知能力高于其他种族,听着小醉这样说着,都觉得她快要猜透自己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对不起,怪我没说清楚,还要辛苦你前去打探。” “。。。这。。其实我与主人也想知道蓉城如何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我适才已经向客栈的人透露魔军入城的消息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经意间,小醉已然开始依赖柳随之,总觉得对方是个可信赖依托之人。 “我听到了。接下来,我要与他们一同入城。” 小醉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犹犹豫豫地揪着自己的花裙,轻声说道:“若入蓉城,我能不能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第81章 月光之下,似有一瞬想起了故人 芙蓉城除了花开百里,艳绝天下。还有一位清丽脱俗的绝世美人,常于花间吟唱漫舞,蓉城百姓皆称她为芙蓉圣女。传闻她出生的那日,各色芙蓉争相怒放,遍布满城,她的院中更是飞花漫天,唯美明媚。 “她长得很美很美,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那年暴雨来袭,我不幸被雷电劈中,身形焦毁,是她救了我,耐心医治,每日哼曲儿,助我成灵。蓉城变故后,全城百姓几乎都成了鬼尸。我几番潜入,唯独寻不到她的半点踪迹。可我总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城里,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说不定还活着!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是个厉害的好人,你帮我寻寻她吧。嗯。。。她的眸子似流水桃花,右眼下有一颗痣。若见到她,麻烦你告诉她,寻墨在等她。” “她叫什么名字。”柳随之靠在一旁的茶几,一边聆听,一边思索。 “叶天清。” 柳随之想着,左右是要去蓉城寻人的,多寻一人也无妨。听小醉的述说,能感觉出这位天清姑娘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总归欠了人情,做做好事也是应该。说来也莫名其妙,当事情毫无进展的时候,去做一些看似无关的突发事件,总能有意外收获。若天清真的还活着,那么找到她,说不定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好。过两日,我找找看。”起身,准备要走。 “等等!。。。福乐姑娘,蓉城百姓无辜,他们的尸毒能解吗?” 柳随之回过身,语气平淡:“不能。”看着小醉的神色似有一些失落,她补充道:“他们已经死去很久了,现在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肉身腐烂,神智皆失。只剩几缕残魂支配躯体,仅存掠食本能罢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之灭尽,放归心魂,重入六道。” —————————— “大哥,魔族都到这儿了,咱有命,还是先跑吧。”鬼算子附在恶通天的耳旁劝说道。 客栈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有一种打退堂鼓的意思。 “诸位,魔军侵入我等生存地界,理应合力,共同驱敌。我万剑宗首当其冲,万死不辞。此去,必定凶险万分,若是留下御敌,我等不甚感激。若是为难,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这时,竟无一人质疑他的慷慨好意,怀疑他想独吞宝贝。果然,大难临头,小命要紧。 “这位少侠,你在蓉城救过我。我愿与你同去蓉城,剿灭魔军!”人群中,一门派弟子支援喊道。 “护佑苍生,除魔卫道。我灵界山,自然同去。”聂怀风与一旁的夏雪鸢双双点头示意。 恶通天望着这一伙人如此慷慨赴死,斗志昂然的模样,眉尾夸张翘起,心中纳闷,如今这势头倒显得他贪生怕死啦!咋没个人跳出来说,自己就不给众人添麻烦了,先行一步呢? “这位。。。恶。。。恶通天,你这天府国三大恶人,也不过如此嘛!看你这神情,是想跑路吧。”一旁的夏雪鸢看着恶通天的眉毛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憋不住取笑道。 “你。。你。。你这毛丫头!你懂什么!老子可不像你们这些小娃娃一样冲动行事!!” 夏雪鸢眯着眼睛,似懂非懂的哦了几声,敷衍至极。 恶通天气急败坏,鬼算子死命扯着他的衣袖,“老大!老大!她这是激将法!” “老子怕什么!!去就去!!先说清了,俺是去寻宝!哪怕是魔族,也不能拦着老子找宝贝!!” 一番闹剧下来,有几个门派也愿去抵御魔族,当即就飞鸽传信,通报派里支援。但大部分的闲杂人等不愿冒险,一早用过吃食,便收拾行李匆匆离去。客栈顿时空了不少,这前后加起来,二十人不到。 临近傍晚,有几个离得近的门派快马加鞭,火速增援至此,在客栈外的草地上直接驻扎了下来,几人轮流放哨巡逻,附近氛围一下子严密了起来。 柳随之坐在客栈外的屋顶上,一手撑着脸,心思神游地看着来往之人。眼前的这帮人衣着统一干练,身姿挺拔,井然有序,步伐轻缓有力,看着的确是能打些。 此时,有一人在人群中相互问候,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这边,忍不住偏头望去。 一轮圆月,皎洁明亮,仿佛就悬于咫尺,那个青衣姑娘托着下巴,在月光的衬托下,翩然出尘,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瓦片松响,有人上屋顶了。 柳随之回过神来,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微微一瞥,感觉来者没有敌意,便自顾自地继续发呆。 “更深露重,姑娘穿得如此单薄,小心着凉。” ??他是在跟谁说话?大半夜的,屋顶上除了她,也无旁人。可他跟自己又不熟,也没什么恩怨,怎么非亲非故,突然关心起自己这个陌生人? 左右寻望,总觉得他问错人了,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复,难不成说一句,我不怕冷? “在下,李故。敢问。。。” 眼帘倏忽抬起,无神的双眸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心神骤然一颤。 李故。。。之?多么遥远的名字啊,好久没听到有人念叨了。可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李故?李故?它并不是那个梦里的名字。一字之差,自己竟差点认错人了。 “姑娘?”英气少年蹲下身,在她面前来回招手。 柳随之猛地起身,凝眉正视眼前的少年,她想仔细看看对方的模样,能否从他身上找到一丝过去熟悉的影子。 李故神情直愣,跟着缓缓起身,与之对视。 夜风吹拂,挽起了李故的两根发带。月光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英俊明朗的脸庞。一瞬间,他真有故人的一丝气韵。可惜,一瞬即逝,他终究不是。 他不是那个人,声音不像,模样也不像。 “陆福乐。我的名字。”柳随之缓了缓心绪,平淡回道。 “。。。这。真是个好名字。幸福安乐,寓意很好。” “有事?” “。。。昨日在蓉城,我也看到了你。我虽不知你是如何离开那里,但如今魔军入城,更是凶险。你去蓉城,定有自己的用意,我不便插手过问。若真的非去不可,你可与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你,为何帮我?”柳随之微微凝眉,既无意戳穿她去过蓉城的真相,又热心相助,看对方也不像个坏人,那他到底是何居心? 李故愣了一下,打从她一出现,自己仿佛时时都在关注她。特别是昨日在蓉城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人陷入群尸之中没了身影,那一瞬,久久不能忘矣。 “或许,见姑娘你一人,我不放心。” 第82章 恶人竟也有讨喜的地方! 银月同乘,相对无言。 柳随之抬眸,直勾勾地看着李故,似有一丝诧异挂在脸上。 他不放心?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是看我长得瘦小,又孤单影只的,所以好意关照我?可我与他并无交集,为何看我的眼神中总带着一股柔和忧虑的情绪,像是在看路边流浪的阿猫阿狗。这种神情,好似在施舍我,同情我,觉得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天哪,我好得是半神之躯,鬼挡杀鬼,魔挡诛魔,他这是操哪门的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万剑宗的弟子还真是有个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好心肠。 “师兄!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一曼妙女子的声音从低处传来。 寻声俯视,李故冲着那女子点了点头,转而回头说道:“多有打扰,希望姑娘好好考虑在下说的话。” 柳随之轻轻点头回应,本来她就想着与他们一道,实则是自己不想再偷摸救人了。 李故下了屋顶,那曼妙女子在等他。 两人见面,也不是在偷摸商量着什么,仅仅是简单问候几句,全被柳随之看在眼里。 “既然晚了,你也早些休息,不必顾虑我。” “我见你日日操劳,再不好好休息,怎么去蓉城对付鬼尸。临行前,长老们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督查你,让你保重身体!” “唉~是是是,多谢,芳菲师妹的一番好意。” 施芳菲温婉一笑,双眸明媚,眼神不自觉地往上轻轻一瞟,随即问道:“师兄方才同那姑娘说些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便一同入了客栈,隐约还能听到齐心协力,与人为乐之类的话。 柳随之闭眼凝神,回念方才心头颤动的感觉,不免沉重。她望了望蓉城的方向,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代表着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 两日后,万剑宗和九莲教的支援弟子尽数到达,客栈早已被塞得连柴房马棚都要腾出来供人歇脚。其他门派竟也来了几百号人,皆驻扎在十里客栈前后几里的地方。 施芳菲肩披妃色披帛,双手轻柔端着,妆容精致,款款而来。 所到之处,皆有人驻足痴望,不惜赞美。 “芳菲师姐,你怎么来啦?”九莲教一弟子放下行李,过往同门听到有人来了,纷纷停下整顿,瞬间就簇拥到施芳菲的跟前,面上满是喜悦。 “这两日匆忙赶路,辛苦了。一听到你们到了,我不得过来瞧瞧你们收拾地如何了,需不需要帮忙?” “芳菲师姐,还是这样人美心善,我等已经收拾妥帖了。只是一路赶来,满是传闻,说蓉城有魔兵侵入,凶险万分。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需要准备什么,有何针对之法,排兵布阵之类?” “一路劳顿,李故师兄已嘱托我,今夜就先好好歇息,待明日,他会将计划告知于你们。” 跟前众人微微屈膝,手捻莲花,放于身侧,噙笑颔首。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万剑宗听说施芳菲来了,个个如狼似虎地奔来,堵在营地门口,时不时会有胆大的人吼道:“芳菲师姐,来都来了,来万剑宗瞅瞅啊~看看我们这些时日锻炼出的强壮体魄!” 施芳菲露出一抹坏笑,“要不要,也叫李故师兄一道瞅瞅啊!” 众人皆吓得四处逃窜,“师姐!还没与大师兄成亲,就这样凶悍,可不好嗷!” 施芳菲又恼又笑,刚想拿起拳头砸过去,又觉得有失体统,便缓缓放下,捏了捏手,便嘟着小嘴回去了。 —————————— 一处山外林间,三大恶人似在商量着什么。 屠四海咬牙举着一块大石练习臂力,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二弟!可以啦!当心闪到自己的腰!”恶通天吼道,想劝他莫要逞强。 大石哐当落下,砸出了一个土坑。 “唉~凭着我们三大恶人的本事声望,抢什么东西抢不到!本想蓉城一遭,能直接拿到那个筑白骨,生血肉的宝贝。谁知竟会被鬼尸整得措手不及,险些丢了命,真是岂有此理!” “大哥,莫恼!眼下各门派支援的弟子不在少数,待他们将鬼尸魔兵灭尽,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宝贝。这样,四海二哥便有救了。”鬼算子安抚道。 一旁安安静静的屠四海抹了抹汗,乖乖点头。 几年前,恶通天招惹到一帮穷凶极恶之徒,屠四海在买干粮的路上不幸被抓,遭受残酷严刑后,仍是闭口不言,未透露半点踪迹。最后,那群人凿开他的嘴,直接割断了他的舌头。 恶通天紧皱眉头,又紧紧抱住了四海,“四海啊!你这傻孩子!你放心!有大哥在的一天,定会为你寻到仙器宝贝,治好你的哑症!” 屠四海傻愣愣地点头,嘴里哼哼了几字,又在地上用手指划了几个字:“大个,容成危捡,呆命!” 鬼算子眯着眼睛,解释道:“他说蓉城危险,让我们保命。” 恶通天重重拍着四海的肩膀:“这你就甭担心了!若非二弟仗义,老子的命早没了。今早,俺看那阵仗,前后加起来也有几百号人了,这下定能拿下蓉城!” “可我看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没了鬼尸,也抢不过旁人吧。”头顶突然传来声响。 “谁!谁在说话!!”恶通天提起大刀,冲着周围胡乱吼道。 柳随之靠在大树枝干上,像是偷听了许久,见恶通天还寻不到她,无奈扶额,“在上面!你头顶啊!” 恶通天闻声,抬着大脑袋,来回寻望,瞅了半天,终于在诸多树枝里头,看到一半身影。“鬼鬼祟祟!你个女娃娃,没事跑树上干啥!看这样子,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啦?!”他举着大刀,用力挥舞吆喝。 柳随之叹了一口气,直接从树上跳落,稳稳落地。“这两日人多口杂,客栈吵得要死。我跑这里午睡下不可以吗?更何况,你们这声音,我哪怕人在客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还用得着偷听吗?” 恶通天提着刀,撸起袖子,似乎想给柳随之一顿教训,却被鬼算子拦住。“姑娘有意打断我等言论,是成心取笑还是有所图?”他看着这个女娃娃脸上没有一丝胆怯,不由诧异。她本可以继续隐藏踪迹,不必刻意出来招惹是非。凭白一句挑衅,显得格外突兀异常,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我。。我方才听到什么筑白骨,生血肉。那是什么?就是蓉城的宝贝?” 三人互相眼神对望,眼里藏着谨慎。 “哎呀!我又不是来寻宝的,我只是好奇。之前就听你们说什么起死回生的宝贝,真有这么神奇吗?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你不是来寻宝的,打探这么仔细作甚!这消息可是从包打听那里得来的,还能有假!他说啊,这个宝贝能把死人残躯修补完好,哪怕是一具白骨也能给你捏出肉来。那这不是起死回生,那是啥!!这么好的宝贝。。。”恶通天越说越玄乎。 “咳咳!”鬼算子拍了拍恶通天,示意他透露太多了。“姑娘,既然不寻宝。你去蓉城是为了?” “唉~我是来寻人的。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句,若真有这么神奇的宝贝,早就应该被什么实力强硬的大妖魔怪或者神仙夺了去,还会轮到你们?别到时候,丢了小命,魂归异乡。” 恶通天一听,又想抡起大刀示威:“你竟然瞧不起我们三大恶人!” “姑娘,寻宝之人数不胜数,连魔族都插手这里,这宝贝定然还在蓉城,眼下各门派齐聚,我们寻宝自然有望!反倒是姑娘你,如今全城鬼尸遍布,你要找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既知无望,还是早日离去。” “哼!说得在理!老三!多说点!好好劝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 柳随之看了两眼鬼算子,又看了看一旁抱臂自傲的恶通天。突然装作胆小无辜的模样,眼里满是祈求:“唉!所以我也好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无所依靠。你们三大恶人,本事了得,不如我们四人一道,同去蓉城!你们寻你们的宝,我寻我的人!我绝不拖累你们!就是想有个照应,万一我能帮到你们呢!” 三人不由张大了嘴,满脸错愕。面对突如其来的示好投诚,浑身不自在。 “那。。你们不说,我就当你们答应啦!”说罢,不容对方反应,迈着轻快的步伐便离去了。 鬼算子想着三个粗汉带着个女娃娃,既不方便又觉得拖累,正欲上前拒绝,却被恶通天拦下,“罢啦!罢啦!就带上那个女娃!到时候遇到危险了,直接把她丢鬼尸群里,拖一拖那些鬼尸魔兵也成!” 柳随之被这粗大的嗓门吓得一激灵,回首怒视,“恶通天!到时候别求我救你们!哼!” 直到不见人影,鬼算子才询问缘由。 恶通天似深思熟虑,回:“直觉。” 他脑海里仍是那女娃娃洒血引尸的画面,总觉得自己的眼神没差,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不简单。 回到客栈,柳随之面露从容,心情不错。刚踏上阶梯,一个绯色身影映入眼帘,不由抬头回望,又退后了两步。 “福乐姑娘?我叫施芳菲。前两日夜里,师兄多有打扰。不知,姑娘考虑得如何了?若入蓉城,可与我们一道?” 第83章 让名门正派先杀敌,我们坐着不动先!! 身姿曼妙,容颜姣好。 施芳菲微微一笑,略略歪着头轻声询问柳随之是否与他们一道。 “啊?!哦!这个。。。恐不方便。你们这么多人的,我这个人怕生地很,还是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哈。”柳随之客套一笑,绕过她,走上木梯。 “福乐姑娘!师兄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若你真想入那蓉城,我们万剑宗和九莲教定能护你周全,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一个人去,多危险啊!”面露一丝担忧。 柳随之一时还不知如何回绝,见这妙人如此真切,竟觉得自己有些不解风情。主要是她现在只能低调行事,人越多,行事不便不说还会被更多人知晓她的踪迹。更何况,那灵界山的两个弟子肯定与他们一伙,若自己不小心暴露,岂不是直接招来杀祸! “呵呵呵呵。。多谢芳菲姑娘。哦!我已经答应与那三大恶人一道入蓉城。我看他们比较靠谱,个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就不好惹。实在抱歉,多谢你们哈!多谢多谢!”不等施芳菲回复,柳随之直接扭头,几个跨步,直接蹦回了房间。 —————— 翌日,李故率领各门派的主要部队,先行入蓉城剿灭一波鬼尸或魔兵,并探查清楚蓉城现在的实力情况。若有寻宝或者其他目的的人士先暂缓入城,待局势缓和,再做打算。 “唉~这去的人这么多,他们不会直接把老子的宝贝抢走了吧。”恶通天看到一排排齐刷刷的队伍,不由顾虑道。 “大哥!上次咱们也去蓉城看了!那鬼尸,有的他们清剿。没有几个时辰,恐难出城。待时机成熟,鬼尸魔兵也杀得差不多了,再去也不迟啊!” 队列的最前头,李故整装齐整,来回寻望,再做最后的清点人数。偏头一望,便看到柳随之就站在三大恶人的中间,她似乎没跟他们交谈,但为何会走在一块。 “师兄,昨日我去询问福乐姑娘,她说她会同那些恶人一道入蓉城。”施芳菲欲言又止,她本想说这个姑娘觉得这几个恶人比他们名门正派靠谱,心中有丝丝不快,可说闲话又觉得不妥,“我已经多次劝说了。那姑娘怕生,还是拒绝了我。” 李故面露诧异纳闷,既好奇她是怎么同那几个人走到一块,又有些担忧她的处境。“辛苦芳菲师妹领着众人先行,我与福乐姑娘再说几句,便跟上你们。” 施芳菲伸手想去抓李故的衣袖,却落了一个空,“可我。。”可她明明已经与那姑娘详说了,不曾怠慢。她不明白师兄为何这样关心一个陌生女子。 此时,柳随之估算了下此番入蓉城清剿的门派弟子足有八百,客栈周围的阵营里只剩百人左右,留下驻扎看守。 “福乐姑娘,叨扰了。”李故抱拳示礼,“今日,我等先入城探查,剿灭魔军为先。待蓉城安稳,再寻姑娘你,一同入城。”说罢,眼眸直视,看向三大恶人。 “那敢情好!你们可一定要把蓉城的妖魔鬼怪杀个干净!这样,咱们才好仔细寻宝哇!你们个个都来自名门正派,自许替天行道,可不会跟我们这些个粗人抢什么宝贝哇!”恶通天抱臂,带着嘲讽顾虑道。 柳随之心里白了恶通天一眼,神情淡然,“小心为上。我与他们一路,望少侠不必担忧。” “难不成,姑娘也是去寻宝?” “她不是!她找人的!蓉城那鬼地方,现在还有什么活人呐!哎呀!你就不用担心俺这边啦!我们三大恶人,可不是吃素的!你们好好杀你们的鬼尸!快走吧!快走吧!”恶通天打断道,催促着李故快些上路。 李故一听,这位姑娘竟是来寻人的,眉头微微一皱,心生疑惑。“姑娘,若是寻人,不妨等我们稳定局势,再与我细说那人样貌,我带你一同入城寻人?” 柳随之抬眸回望,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来回看着这几个恶人,难不成他是觉得我被这几人要挟了吗? “这位少侠,你这是几个意思!我看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好像是觉得我们堂堂三个恶人会欺负一个黄毛丫头!她已经说了,要与我们三个恶人一路,那就是!诶!信服我们的实力!你可不要把俺们当小人,俺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恶通天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猛吹。 柳随之赖得理这几人,对着李故作揖回礼,便自顾自地走向后山。 恶通天牛皮还没吹个尽兴,“诶诶!女娃娃,你去哪儿啊!” “后山!午睡!” 三大恶人便也一同跟上前去,“二弟!咱们也去后山先练练手!” 李故望着柳随之那单薄瘦弱的背影,似没有一丝畏缩胆怯,反而洋洋洒洒,逍遥自在。不禁叹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 屠四海又在后山练臂力,恶通天时不时察看他的动作,时不时念叨,“二弟!腰挺直!来!你看大哥给你示范一个!” 练完石头,又在耍大刀! 也不知是三大恶人故意找茬,还是碰巧偶然,他们总会出现在柳随之午休的地方,然后发出刀剑挥砍碰撞的刺耳摩擦声。 “哎呀!你们别吵了!!这后山这么大,你们就不能去别地儿吗?回回睡觉,回回被人吵醒!!自从来这个鬼地方,我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 柳随之轻声飞落,看了一眼屠四海,“这刀能是这么甩的吗?”伸手想要借刀。 三人搞不清这女娃娃想做什么,恶通天眼神示意了四海,“给她,四海。” 接过大刀,刚握住刀柄,哐当一声,刀身太重,直接刀尖砸地。 “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三大恶人大笑一块,拍腿嘲笑。“我当是有什么功夫在呢!!吓俺一跳!嘎嘎!女娃娃,没砍到手指吧!!” 柳随之双手握着刀柄,从来没拿过这么重的武器。虽说用灵力加持,蓄力单手执刀也是可以做到,但自己好得也是长久磨炼厮杀过的,实在赖得动用灵力。长久没有拿过兵器了,真是有些不顺手。 “哼!瞧好吧你们!”说罢,左脚猛地一踢刀背,大刀飞起,划过一道月牙,左手顺势搭上刀柄,双手于头顶握定,眼观前方,用力一挥。 呼地一声,大风刮过三大恶人的脸颊。 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锐利深厚的沟壑,两道大树被风势袭打得抖落漫天枝叶! 柳随之略带戏谑,将刀直接丢给了屠四海,“要努力!手要伸直些,刀势才能更好发挥!” 三个恶人满脸震惊,四海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恶通天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那道沟壑,大呼不可思议,“我了个天呐!!” 看着眼前这几人那夸张的表情,柳随之忍俊不禁,正欲取笑几句。 咻!!一声烟火信号破空直上!! “什么声音!!哪里来的烟花!!”鬼算子抬头寻望,“好像是客栈方向传来的!” 柳随之闭眼凝神,洞察生息。 客栈方向似有激烈打斗的动静,一丝不安的气息飘荡而来。 第84章 魔兵突袭,一抹赤色魅影从暗中飘来! 滚滚黑云,扑面而来。 十里客栈方圆几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雾气中,几步开外便看不清对方样貌。 “魔物!!是魔兵来了!!魔兵突袭!!快放响箭,警戒防守!!”黑雾中也不知是何人大吼了一句,随即便是诸多杂乱无章的逃窜声和惊恐声。 一处隐秘山头小径,突然涌出大量身形庞大的凶残魔兵,那一双双数不清的狰狞竖瞳忽而布满四周,黑暗无光的氛围瞬间将人拉进毛骨悚然的绝境! 浓雾中,接连传出数声惨叫,声音哀怨凄厉。有一些门派弟子开始集聚防守,慌忙反击,武器挥砍声此起彼伏,虽看不到刀光剑影,但能隐约感知到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不出片刻,空中便弥漫着一股鲜腥血气,似染透了浓雾,异常妖异! 柳随之等人朝着客栈一路疾驰,走出山林,向下俯视,发现浓雾已经完全掩盖住了山下的一切。 “天呐!快!快藏起来!”恶通天直接捂住鬼算子的嘴,生怕被不远处的魔物察觉,趴在山头不敢动弹,“真是大难不死!还好咱三都出来了!天呐!这狡诈的魔物,竟敢偷袭!那去蓉城的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歇菜了哇!” 屠四海摇头晃脑,将身旁二人的脑袋又往下按了按。 “大哥!莫慌!估算时辰,此时那些人也该到蓉城了,应该不至于全军覆没在半道上。若是中途就相遇打起来,这么快就杀到客栈这边,不大可能。据我猜测,魔物定是想趁着现在客栈周遭皆是些后勤残兵,防守虚弱,等大队人马走后,故意绕后偷袭,给我等一个措手不及,最后从后方再包抄回去,堵住他们的生路,一路屠杀!”鬼算子神色紧张,他不知眼下该如何打算,是逃命还是想办法救助客栈众人。 黑雾中仍是哀嚎不断,三大恶人皱眉直盯着这屠戮场,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心被紧紧揪住,“我了个亲娘嘞!这。。。这下去啥也看不清哇!”恶通天自认千里眼,可此刻他也摸不清里面的现状。 “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我的银钱都放在客栈里了,万一被魔物抢了,我可就得流落街头了!”柳随之叮嘱他们三人,留在此地等她信号。 “诶!诶!!女娃!都啥时候了还钱钱。。你掉钱眼儿里啦!!诶!!哎哟,我的天爷哇!”恶通天焦急阻止,可柳随之蹭地一声,就融入暗中,独留下几缕残雾,悠悠消散! ———————— 客栈地底的一处空旷洞穴内,寻墨紧握双拳,凝眉怒视,上方的打斗杂声,萦绕在耳旁久久未去。 “主人,来日方长。咱们只要护好自己,就一定还会有转机!”小醉轻声安抚道。 “什么转机!”双眼饱含怒意,“我已经在此潜伏多年,可事情愈演愈烈,毫无希望!现在,她竟然率领魔兵杀出蓉城,如此凶残暴戾,没有半分善念!”寻墨一直以为,危险只会存在蓉城之内,那个人绝不会踏出城门。 “不会的。。。姑娘她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醉跪坐在地,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本想着,以宝物为诱饵,吸引各地仙门教派的人来此寻宝,剿灭鬼尸。如此,我便有机会接近她。我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突然变成那样,为什么蓉城会变成一座死城,这会和钱家有关吗?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愿与我讲。”寻墨神情逐渐哀伤,纤长手指拂上额头,遮挡住了一只眼睛,似在回忆往事。 “主人。或许你所见的,只是与叶姑娘长得相似罢了。她心地善良,路上的野花野草都会去救治,绝不可能是魔物!我。。。我同福乐姑娘说了,届时找到真正的叶姑娘,一切事情就明了了。” 寻墨缓缓放下右手,眼神似有一丝冷漠,“福乐姑娘?她此时,恐已入了那些魔物的腹中。唉~我以为这一回,我真的可以见到她了。”他想了想今日的阵仗,可惜叹道:“也罢。收尸也不是一来回了。让包打听将消息传远些,重头来过吧。” 小醉听着上方动静仍在血雨腥风中,微微蹙眉,“对不起。若有来世,小醉当牛做马回报你们。”想到这些人因蓉城之事丧命于此,不免心生不忍。 —————————— 柳随之于浓雾中自由穿梭,这模糊不清的氛围最适合她隐蔽踪迹,行事也不必诸多忌惮。所过之处,魔兵横行,死伤颇多。她听到哪里有动静,会瞬移至交战处,掌生火莲,直接砸撒过去,魔物集聚较多的地方顿时被火海黏连着吞噬干净。双手结印,号召天雷,高空之上,乌云夹带着道道雷电,重重击穿魔物。几只魔物逼近门派弟子之际,伸手一拂,如利刃般的劲风瞬间刺透魔物的脖颈。 一弟子似还在惊恐之中,紧闭双目,等待死亡,一道天雷又将他吓得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魔物愣愣地倒地殒灭。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前方那个矮小的身影,“少侠!多谢相救!” 随着魔物逐渐歼灭,浓雾中走散的门派人士开始整合集结,他们不敢大声呼喊,只能找到一个是一个,开始组团,有条不紊地反击。 “真是天助我等,竟有天雷绞杀魔物!我等才幸免于难!” “是啊!!刚刚好像看见个什么人飞过去了!是哪位少侠!在不在这里啊!” “还是先找活下来的人吧!尽快驱散魔物!” 围着的一群人感觉周围的魔物似乎愈发稀少,开始呼喊寻人。 此时,柳随之于一处竹林间,找到了最后一处打斗的地方。只见诸多魔物层层包围住了七、八个人,那一群人在里面竭力厮杀,身上早已血肉模糊。她藏于草丛间,拔出匕首,顺势一抛。只见那匕首旋转成盘,飞快地绕过繁密竹林,从魔物周遭利落划过,呈一条圆滑的弧线,最后回到柳随之的手上。 厮杀声戛然而止,眼见着最后一只魔物焉了一般,直接变成石块,倒下的瞬间便碎了一地。那群人仍沉浸在惊恐绝望之中,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啊!!我好怕!!怎么到处都是魔物啊!!”柳随之直接冲出草丛,跑到那群人眼前,“你们还活着啊!真好!”她挨个将他们扶起,试图安抚。 “。。我们竟然活下来了?!”良久,才见一人喘着气,一脸不可思议。 劫后余生,众人这才勉强松懈情绪,个个眼含热泪,不能自已。 突然!黑雾骤然笼罩,似紧紧包裹着他们!四周飘荡着似远似近的女子戏笑,这笑声中似乎藏着些许狰狞!众人顿感不妙,面上皆是惊惧的神情。 柳随之心生警惕,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竟有一丝压抑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旁边一人突然疯魔,剑指着上空,嘶吼道。 其余众人,顺着方向,抬头寻望,纷纷焦躁不安起来。 只见一团红色影子盘旋于他们头顶,身影敏捷,摸不清对方模样。 柳随之微微抬头,漠然仰视。一抹赤色身影,于黑暗中,悠悠飘来,萦绕在上。双眸赤金魅惑,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堆新鲜血肉,泛出浅浅邪笑。那赤色魅影似发现一道异样目光,人群中竟有人与之对视!蓦然收敛笑意,警惕察看。 一瞬的对望,一切却好像静止了下来。 赤魔竟感知不到对方的实力,可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排斥,似乎在告诉她,眼前这个姑娘不简单。看着对方没有一丝恐惧,认真淡漠的神情,她更加疑惑此人的身份。 眨眼之际,大雾散去,重见天日。 柳随之望着湛蓝天际,微微挑眉,心中疑问,“那女子,是人,还是魔?”为何某一瞬间,她看到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凡人之躯,转眼又是一只魅惑妖娆的魔物! 眼下的谜团是一个接一个,真是思绪如麻。所幸魔兵撤退了,总算有个喘息思考的间隙! “大哥!大哥!找到那女娃娃了!”鬼算子大老远地招手示意道,好像还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福大命大的话,恶通天挥着大刀似在辱骂魔兵。 从竹林出来,往客栈走去,一路上皆是血肉流淌的惨状。幸存下来的人在整顿疗养,料理后事。 也不知,前往蓉城的那波人,他们是否进展顺利。 第85章 战后的一地稀碎~ “发什么呆呢!你还真是走狗屎运了,女娃娃,几次三番都没啥事,你的命还真是硬啊!” 柳随之猛地一抖,“哎哟!我的银钱!”说完,直接大步奔走,一溜烟就没影了。周围一众皆是死气沉沉,疲惫不堪,唯独她精力充沛,蹦蹦跳跳,惹得路旁弟子质疑道:“她莫不是被吓魔怔了吧!” 回到房内,立刻闭目养神,打坐恢复。她缓缓吐息,慢慢收敛自己周遭灵力,直至心绪宁静。方才事态紧迫,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施展不同属性的术法,皆是威力极大,颇耗灵力的高阶招式。真是许久未出招,难免出现岔气虚脱的症状。 良久,柳随之收回双掌,往枕头下探了探,“呼~还好,晚上还可以大吃一顿。”她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左右晃了晃腰身,“腰酸背疼,定要吃点肉补补!” 想起晚上用食,就想到客栈的老板娘和其他伙计,不知他们有没有幸免于难。凝神探查,好像客栈里没有一丝通灵之力。他们是不见了藏起来了,还是已被魔物侵害地魂飞魄散了?竟捕捉不到一丝气息痕迹,真是奇怪。 恰在此时,楼下突然响起了哭喊声,“哎哟我的亲娘嘞!我的十里客栈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啊!我的百年苍松木桌,紫檀木长板凳。。。。哎哟~” 柳随之闻声偏头,那是小醉的声音,她怎么好像突然窜出来一般,出现地如此及时。魔兵突袭,加上她身上原本就有伤,担心她的伤势会受此影响愈发严重,还是前去察看一番为妙。 房门倏忽一开,柳随之在门框声音消失前,已奔至小醉跟前,俯下身去,将她缓缓扶起,“你没事吧!”,扶她起身之时,指尖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便感知到她气息平稳,心绪沉静,身上更是没有一丝打斗挣扎或是仓皇逃跑的凌乱感。莫不是在魔兵袭击客栈之前,她就已暂离此地,恰巧躲过了这次危机? 老板娘哭哭啼啼,面带梨花地直接趴在了柳随之的肩头,“我的客栈啊!呜呜。。”,掩面遮挡之时,耳语轻咛:“我与主人,并无大碍,房内一叙。” “哎呀!我说!这魔兵来了,谁能想到呢!你的客栈毁了桌椅板凳还算小事,这不是还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你看看这外边驻扎的门派弟子,哎哟,那真是收拾不过来哇!这下可咋整啊~”恶通天满手鲜血,应该是去帮忙收拾尸身了。 小醉抬眸哀视,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痛到了她的心里,竟慌了神,不自觉地放下了平日姿态,略略哽住:“我。。我也无能为力啊!魔兵怎会突然来此呢。。。” “老板娘,您别哭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柳随之冲她微微一笑,眼神示意她先回去。劝走小醉之后,回头便对恶通天说道:“眼下危险暂退,可并不代表会一直安全。今日的场景你也见了,真的不打算离开此地吗?” 恶通天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来回踱步,情绪愈发烦躁,最后一掌拍碎了一旁本就伤痕累累的木桌,“可恶!可。。可俺二弟的哑症咋整啊!他。。。他是因为俺,才会被人活生生地割了舌头,成了哑巴啊!”他拧巴着脸,像是想哭的样子。 “今日,你们连面对魔兵,与之对抗的勇气都没有,要如何入城寻宝?” “姑娘!我大哥的心意已决,我也毫无怨言,此行定要寻得那宝贝,绝不会因今日之事就心生胆怯,半途而废!”鬼算子一入客栈,便听到二人谈话。 一旁的屠四海左右拉扯着他们二人的衣袖,用手指向远方,嘴里念叨,“啊。。啊。。”,示意他们听劝,离开此地。 “四海的意思是,他一人无谓性命,只是在意你们二人会为他丢了性命。他自己都不在意什么哑症,你们又何必如此一厢情愿?” “诶!!你这女娃娃,这么好心劝说我们跑路是作甚!难不成是想独吞了那宝贝!”恶通天欲上前掰扯两句,鬼算子也拉开袖子加入对峙,二人皆被四海死命拦着,愣是一步都迈不开!柳随之无奈翻了白眼,慢悠悠地退开了两步,心中愤然:‘这群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啊!”一声嘶哑大吼,屠四海猛地推开了恶通天等人。那二人一脸蒙圈,从未见过憨厚老实的二弟动怒,一时无语,不敢动弹。只见屠四海向柳随之深深鞠了一躬,重重握拳拜礼,双眼满是感激。然后就直愣愣地转头,在鬼算子的掌中比划。 鬼算子一边看,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道:“大。哥。三。弟。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蓉城。危。险,咱走吧。。。” “二弟!” “二哥!” 三人抱头痛哭! 柳随之心头一颤,她看了看这憨憨的恶人,有些许莫名的动容。“罢了罢了,同生死,共患难,我今日算是明白了。待蓉城一行归来,想必那里也不会这样危险了。你们想去就去吧。”说罢,便扭头上楼了。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阻止这几人犯傻,虽说胆小如鼠,临危就逃,但也算有一丢丢义气在吧。 回到房内,又翻窗,从屋顶绕到小醉的房间。 “姑娘!你来了!真是万幸,那魔兵没有伤到你吧。”小醉上前,来回察看。 “我那时,不在客栈。回来时,这里已经这样了。你和寻墨呢?魔兵来时,你们也不在吗?” “啊?。。。我。。”小醉咬了咬牙,她不好意思表明自己与主人一早感知到危险,便躲藏下地底洞穴深处,丝毫未顾虑到客栈众人。“魔兵来得太突然了,我与主人实在顾不上旁人,便匆匆离去了。姑娘,我纵使懂得法术,在它们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我明白了,自然是保命要紧。那你们找我一叙,是有何事?” “姑娘你平安无事,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我有一事未向你坦白。之前我想让你帮忙寻人,其实她可能早已不是个凡人,或许已轮入妖魔一道,并非善茬。若你寻到她,还是远离为上,恐她伤你性命!” 柳随之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赤魔魅惑一笑的画面。现在细细想来,仿佛她的双眸还真的是如桃花般柔媚,右眼下似有一颗痣。“我好像见到她了。” 小醉一惊,微微疑惑。 “她一袭红衣,双眸闪着赤金荧光,魔气四溢。只是肉身虚浮,似幻化而来,本体像是具骷髅架子!” 茶盏噼啪一声,莫名掉落,碎了一地。 第86章 身死堕魔,独居幽宫 两年前 离开蓉城的半月后,寻墨正端坐于一窗前,盯着院前的芙蓉花树,若有所思。 他想起临别前,天清只是对他浅浅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似藏着古怪。 “罢了罢了,明日就是殿试了,待授职封礼,迎娶天清,钱家也不能再肆意妄为了。”寻墨反复揉按着睛明穴,自离开蓉城,睡意便格外地浅,时时惊醒,只得阅书至天明。 突然,一股大风刮开了他的两缕须发,眼神落至院内,只见朵朵芙蓉逐渐凋零,花瓣落了满满一地。心中一惊,“方才还茂盛鲜活的,这是怎么了。。。”寻墨站起身来,匆匆走出房间,神情也跟着慌张起来。 诧异之时,花瓣又随风飘舞了起来,顺着风痕慢慢呈现出一个人形。 瞳孔怒张,满是震惊,寻墨哪见过如此异象。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就被身后的门槛绊住,摔进了房内。望着那花瓣人形渐渐有了色彩,似乎还朝着他走来。“快来人呐!有妖物作祟!!快来人!” 强光一闪,寻墨猛地拂袖一挡,心更是堵在嗓子眼,险些昏厥。 “主人。。。主人,我是小醉。您不记得我了吗?”一悦耳女声响起。 寻墨闭着眼睛,微微怒斥:“我哪知你是何人!毁我御赐花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劝你尽快离开这里!等护卫来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小醉大袖一拂,大门紧闭。单膝下跪,谦恭卑敬。“主人!叶姑娘有危险。” “进士郎,方才听你传唤,可有何事!!”叩门声响起,护卫门外询问。寻墨正欲应声,可又看了看眼前女子认真的神情,不似撒谎。 “主人,是叶姑娘救助于我,后将我托你照看。我正是那朵三色芙蓉幻化来的花界精灵。” 寻墨微微皱眉,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怪,心中难免害怕,可方才她说天清有危险?他偏头对着门外喊道:“我不小心绊倒了,现在已无事,你们退下吧。” 待护卫走后,小醉想将寻墨扶起,却被对方躲过。“主人,我知你一时难以相信我的身份,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姑娘恐有不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什么意思?!你亲眼见到她发生什么意外了?” “我。。我原本还在您的院中安养。自您走后,叶姑娘每一日都会亲来照料。可几日前,我似乎在院外听到了一个男子声音,声音听着油滑,好像在问叶姑娘,还要让他等多久之类的话,好像还提到了您。从那一日起,我便再也没有见到她了。我心中急切,突破幻化瓶颈之后,便想借助花界力量寻找叶姑娘,连找数日,始终没有一点儿音讯。最后,便只能赶到您这儿了。主人。。。现在该怎么办?” 寻墨一脸呆滞,神情渐露苦色,垂下双眸,嘴角若有若无地抽搐。似没有留意脚下,扑通一声,又跌倒在了桌案旁。小醉想上前搀扶,却被他示意停下,“走,回蓉城。” ———————— 跋山涉水,一路直奔蓉城。 城墙下的芙蓉花似遭遇雷雨肆虐,残败潦倒不堪。 这一座生机之城,压抑阴森了不少。 寻墨提着灯笼,心中诧异纳闷,怎么城中一盏灯都没有。他想先回自己的住处看看,就在街角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似停留了许久。 “四叔?。。。是四叔吗?”他将灯笼提至眼前,向前凑了凑。 哼哧几声,那人僵硬地转过身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张血肉腐烂,眼窝凹陷的尸脸赫然映入寻墨的眼帘。 一声惊呼,灯笼掉落,失去了唯一的光亮。 “怎么会这样!!四叔。。。四叔。。您怎么了!我是寻墨啊~”惊恐万分,头皮发麻,寻墨连连后退,不知如何唤醒眼前这个似人非人的邻里老人。恰在此时,头顶划过一抹花袖,小醉于鬼尸前立定,施法控制,“主人,这里好像没有一丝活人的迹象。我们还是先找叶姑娘的下落吧。”说罢,猛地一拂袖,那鬼尸便倒地颤抖不止。“只能暂时控制他,我们快些离开。我已寻过您和叶姑娘的住处,她不在。” 寻墨强行压抑自己的恐慌,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去钱家!” 二人一路躲避角落深处的鬼尸,好在只有寥寥几只,且他们动作迟缓,就算被发现了,及时离开也不会出现大的危机。“其他人呢!难道他们都变成了鬼尸。。。我就离开了半月,怎会如此。。” 这个问题,小醉也无法回答他。“前面就是钱家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活人气息,只是极其微弱。而且到处都是血的味道,我怕里面会有危险。” 寻墨一心担忧叶天清的安危,想她可能会被关在里面,“我一定要寻她回来。”,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咬了咬牙,决然地向钱家迈进。“我知那钱家作恶多年,可他们不至于拿全城百姓的性命作乐吧。” “主人,我听到一言。说钱家不知从哪儿招来了一位巫族术士,擅施逆天诡术。他们变成这样,会不会就是受钱家的指派!”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几条街道深巷里,传出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不好!是鬼尸!”小醉将寻墨推至远处,“主人,你先行一步。待我控制住他们,我再与您会合!” “我们可以一起走!”寻墨不忍放她于众多鬼尸群中。 “我是精灵,自有术法保护。你是凡人,稍有差池,便会惹上尸毒。待我稳住它们,咱们也有退路。快走!” 万般无奈,寻墨一路疾驰,直奔钱宅。虽心中早已想象里面可能出现的恐怖画面,可推开大门的那瞬间,扑面而来的腥臭还是恶心到了他。放眼望去,尸山血海,人间炼狱!浑身气力似被抽去,已无法动弹,只能呆立在原地。 脚下突有一物触碰,后背猝然一颤,两眼始终不敢低头查看。良久,地下微微传来,“救我。。。救。。”还未说完,那只血手也翻开瘫直,没了动静。寻墨喘着粗气,瘫倒在地,才看到方才是一个只剩半个身躯的仆人,似拖行了许久,才爬至门口。 “天清。。。天清。”他似乎又有了些许气力,眼神恐慌,言语不清地跌撞前行。 身形一顿,眼角余光似瞥到了一抹赤色,似飘在高处许久。寻墨面色惨白,吃力地抬眸仰望。“天。。。清,你。。还活着。。”他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庞,心中有了一瞬的宁静。可又见她双目满是血色,浮在空中,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赤魔妩媚一笑,悠悠飘向寻墨,凝望着他的面庞,本想抚摸上去,目光却突然凶锐,直接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向了蓉城外的乱葬岗,丢了下去。 “你是谁!天清呢!!” 赤魔指尖绕起一缕长发,“你真的想见她?”,露出瘆人阴笑。只见原来细腻雪白的肌肤逐渐碎裂出血,仿佛空中有东西在撕咬扯破,一块块肉凭空消失,露出森森白骨,直至最后,一具骷髅架子魅然地走至寻墨跟前,“这就是叶天清,她已经死了。” 凄厉笑声回荡在整座乱葬岗,寻墨已是惊惧万分,无法言语。 一颗发着血色幽光,带着光晕的珠子,于暗中剧烈颤动。不出片刻,血珠周遭不断衍生出血脉经络,长出血肉,包裹着眼前的这具骷髅架子,直至恢复如初。 “。。。到底发生何事了!你到底是不是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天清,你与我说啊~” “一切都太晚了。。。现在,我是尔等凡人永远不可欺辱的魔!”阴风骤起,哀嚎遍野,似这万物都匍匐在她的欺压之下!“滚吧!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恶心的地方!这里将会成为我的魔都!哈哈哈哈~” 扶风而上,幽幽隐入黑暗,独留寻墨一人于乱葬岗痴望。过了一个时辰,小醉才悄然现身,将他带离。 此时,蓉城的血犀宫前,她最后凝望了一眼都城里还残开着的几朵芙蓉,“以后,怕是再也瞧不见了。”也不知她是笑是哭,大门紧闭的瞬间,那双赤金魅惑的双眸仍死死地盯着蓉城的一切。 第87章 一场痛快的交易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天边浮云遮住了所有星光。 客栈附近,所有还存活着的人,围坐在一起,凄凄惨惨。 柳随之独自坐在屋顶上,一脸愁绪,她还在回想小醉方才痛苦失落的神情。 “我一直以为主人是忧思过甚,才会把妖魔错认成叶姑娘,原来这一切竟是真的,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徒生血肉的灵物存在?” “什么灵物?是那些人死活都要争抢的蓉城宝贝?” “啊?。。我。。我也未曾见过,也是听旁人说的。我原本是不会相信这些起死回生的说辞,万物有法,一切事物都该顺应自然。二年前,蓉城遭遇变故,我带着主人回蓉城寻找叶姑娘的下落。中途,我与主人分头行动。他说,他见到了一具白骨如活人一般走动,还凭空长出了血肉,变成了叶姑娘的模样。那时,主人神志不清,言行混乱,我自然是疑虑多些。我以为那是妖魔作祟,它故意变成那副模样,可能纯粹是为了蛊惑主人,又或许叶姑娘与赤魔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我才会嘱托你帮我寻找。可方才你也说,那赤魔的本体是一具凡人白骨,我。。。实在难以接受。叶姑娘是不是已经。。。她入魔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若再遇到她,我帮你问问。” “。。。姑娘。。你。。还要寻她?!今日这般惨状,可能都是她的作为,万一伤了你。。。” “你不说她是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吗?我相信你,她不会平白如此。或许我要找的人,也只有这位叶姑娘知道。” 从小醉的述说中,应该是可以确认那活人血肉的法宝就在叶天清身上。不但复活了她,还助她瞬间拥有绝对可怕的力量。那法宝是正是邪,能治好屠四海的哑症吗?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柳随之抬头寻了半天,是一颗星星都找不着。她又望了望蓉城的方向,今夜竟无一人归来。想着城中鬼尸和魔兵数量众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属正常。 ‘糟糕!’心中一震! 柳随之猛地站起身来,神色紧张。 ‘虽说之前入城未探查到倾悟的动向,可小醉曾说城中是存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魔物,且不说那魔物会不会是叶天清,即使未现身,又遇上百鬼压城,那他出现在蓉城的可能也是极大的,不然怎么能驱使这么多魔兵前来。现在那群人就在蓉城,对倾悟而言,不是蝼蚁蚂蚱吗?!’柳随之感觉不妙,疾步往屋下走,走到一半,‘诶?不会吧。堂堂魔族至尊,不至于跟几个门派的弟子作对吧。应该还是底下的鬼尸魔兵动手吧。’,她摇了摇头,又转身走了几步,顿住,‘那万一倾悟这个人,他就是这么肤浅呢!!就喜欢以大欺小呢!!糟糕,麻烦了!’ 柳随之直接从屋顶跳下,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朝着蓉城方向疾步而去。她本就打算与他们一同入城,但她只想低调跟在队伍尾,可那个李故非要提她到前头扎眼的位置,使得她不得不拒绝。这一拒绝,竟忘了蓉城真正的危机。‘我现在过去,不会替他们收尸吧!!’刚冒出不好的想法,身体猛地被什么东西提起。 “我说!!夜都深了!你这女娃娃往什么地方去啊!”恶通天老早就注意到柳随之在屋顶上上蹿下跳。 “我。。。我要去蓉城。他们有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他们咋啦!”恶通天一脸震惊,丝毫没有怀疑柳随之的话。 柳随之斟酌一番,压根不想带这伙人上路,都怪自己心头一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这么晚了,他们一个没回,可不就有大麻烦了。我得去看看,你们快跑吧。” “姑娘,你。。。是真不知道‘害怕’一词怎写啊~’’鬼算子极度怀疑这姑娘的脑子不正常。 “哎呀!废话少说!我要去蓉城!你们仨,就别拦我了。”柳随之想从缝隙里钻出去,可这屠四海身形庞大,化作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这。。。这话是咋说的嘛,你就感谢我们仨对你的救命之恩吧。你莫要冲动哇,一人去那蓉城,那不是提前去地狱铺路嘛?!” “那。。。要不一块儿吧!有你们三大恶人替我撑腰,我还怕什么!”柳随之心里琢磨这几人胆小怕事,若主动拖着他们去,说不定知难而退。 果然,三大恶人一听此言,面带尴尬,左右对望。 “那。。。再次别过。”一个跨步,直接拐过屠四海,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 蓉城的大门敞开,望向城内,竟没有一丝动静。 柳随之想过双方交战的惨烈景况,可现在,城中除了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鬼尸和魔兵。 莫不是,他们都聚集在血犀宫前的高地上? 城中的乌鸦,这一回,占满了各处瓦檐,愈发嚣张,冲着柳随之哑哑直叫。 “贵客来此,宫内一叙吧。”一缥缈女声,蓦然响起。 柳随之闻声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捏紧,心也跟着跳快了些。她缓了缓心绪,扶风而上,轻身而落。宫殿前,竟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血犀宫的门缓缓打开,压抑阴冷的风拂过脸庞,只见血黑色的长帐下,高坐一人。 咣地一声,柳随之刚踏入殿内几步,身后的门便猛地紧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太黑了,能不能点盏烛火。”柳随之不大喜欢黑暗幽闭的环境,向前摸索了几步。 “我的样貌可怖,怕姑娘见了,会吓着。” “怎会呢~听小醉说,你长得倾国倾城,他们称你为蓉城圣女。。。”话未说完,柳随之的身旁便亮起了一盏古烛。可惜烛火微暗,只能浅浅勾勒出对方的一个身形。 许久,血帐后面的那个人,不吐一字。 柳随之凝神审视周遭,殿内虽然魔气深重,可似乎并没有另一个恐怖得令人发指的存在。 “姑娘,是在找什么?”言语冷漠,有些许谨慎。 “我找倾悟。” 此言一出,明显能感觉出对方的身形微颤。 “魔尊大人。你。。。是何人?竟敢公然直呼魔尊名讳。”话落,长帐掀起,一只血爪直冲柳随之袭来,“不知死活的丫头,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找!” 手捻兰花,架于胸前,灵力聚集成盾,抵挡着突然袭来的一击。柳随之感觉出眼前这个人冷血残酷,似乎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欲。即是如此,那自己也不必客气了。 退开几步,眼神凛冽,两指于眉间起势,“殒杀!”话音一落,肆虐杀意骤然生起,柳随之的周遭层层笼罩着欺压之力,且暴戾的气场逐步扩散,步步逼近赤魔。 赤魔控制不住自己莫名的颤抖,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何突然变得犹如地狱罗刹般暴戾嗜杀。“姑娘,莫不想知道那群门派人士的下落!” “你威胁我?” “呵,今日若不是你,客栈那些人都会死在我的手里。我想,你是哪个仙门弟子吧。这种舍己为人,救扶苍生的道理还真是深记于心啊~” “来蓉城的那行人呢。” 赤魔魅然一笑,惬意坐下,“不妨做个交易,你无需在意那些蠢货的死活,莫要插手我魔族行事。我或许会想起一些魔尊大人的事情。” “好啊~我不多管闲事,你随便。现在就告诉我倾悟的下落吧。” 赤魔方才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敛回笑容,迟疑起来,“姑娘的做派。。。如此洒脱痛快,倒像我们魔族中人。” “那些人的生死本就与我无关,都是顺手救的。我只想找到那个人,找到我就走,绝不多留。” “。。。你找魔尊大人,为的何事?”赤魔神情凝重,她实在看不懂这个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88章 拨开乌云,逐见其华 轻帐古烛下,两处身影静止不动,各有所思。 “找他,无非是为了个人恩怨。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很急的。” 赤魔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拂袖,撩起自己的长发与指尖缠绕,漠然无视,像是在等待什么。良久,她才冷冷回句:“待时机成熟,等那些人无力反抗,死于我手,我便告诉你。” “。。。那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呢!”柳随之叉起腰来,略有恼意。可对方却是不予回复,只是静静地玩弄自己的长发。“你是在故意拖时间?我要想知道他们在哪,总会有办法。若你再不说,我可就要多管闲事了。” 指尖停顿,妩媚双眸倾斜转下,直直盯着柳随之。“你若插手,就一个字也别想知道。” 柳随之抱臂叹气,在殿内悠哉踱步。她算是看清了赤魔的真面目,既是吃定了那些人的生死,也没打算告诉她倾悟的下落。也是,魔族至尊的消息哪是这么容易打听到的。她怎可能为一个不知名的路人得罪魔族之首,胳膊肘往外拐呢! “天清姑娘,闲来无事,不如咱们聊聊天呗!你说,一个凡人死得只剩下骨头渣子,是有什么样的机遇能让她瞬间入魔呢?哦,对了,都说有什么令人起死回生的宝贝,那宝贝是不是在你这里?还有小醉和寻墨一直都在城外等你,你为何一直不见他们?” “。。。” “传闻蓉城花开百里,美艳天下,怎么现在全城都是鬼尸呢?哦!小醉曾说过,说城中有一户富贵人家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巫族术士,说不定是那家伙下得手。诶?说起这富贵人家,我也去看了,哎哟,那死状是相当惨烈,跟人结了很大仇似的。你知道这一户人家的情况吗?” “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你杀的?不不不,怎可能呢!小醉说你是最温柔善良的,你怎会。。” 赤魔骤然起身,用极其冷漠的语气回道:“我不光杀尽了钱府上下,全城鬼尸也是我的作为。姑娘,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柳随之闻言一愣,感叹对方行事残暴狠辣,不由问道:“为什么?!” “我是魔族中人。想杀便杀,哪需要什么理由啊~”赤魔缓缓走下台阶,露出了她那张冷傲轻蔑的脸。 故作淡定,她在隐藏什么?柳随之蹙眉沉思,事情绝不会是这样。在客栈净化尸毒的时候,自己有一瞬间能感受到哀怨之情,那是。。。叶天清残存的情愫意念?她不是故意伤害蓉城百姓的吧。可钱府上下,跟她又是怎样的积怨呢,以至于个个死无全尸,下场悲惨。 脑中不断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事,不断回想他人说的话。 灵光一闪!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柳随之骤然抬眸,与之对视,“我游历凡间多载,每路过一座城,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大大小小,无非都是些男欢女爱、除暴安良、奇人异事之类。我突然想到一个故事,你听听看,说是这城中有一户人家的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百姓无不赞叹。且身旁有一位温文尔雅的俊才,与之两情相悦。本是才子佳人,奈何老天总喜欢开一些玩笑,平生事端。人人羡慕的情缘定会惹得某些为非作歹,心存不良的人不快。。。” “够了!!”赤金双眸发出瘆人幽光,狂风拔地而起,似要活剥了眼前之人。 “听。。。听小醉说,那钱府是个作恶多端的鼠狼窝,那他们平日里一定最喜欢无端挑事,给你们使绊子吧!若遇上个猥琐好色的,那势必垂涎你的美貌!”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尖锐长爪用力向前一挥,伴随着肆虐妖风,血犀宫大门猛地打开,瞬间将柳随之拍出了殿外。 “你。。。成魔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钱府,可什么样的仇恨祸及全府上下啊~你可真够狠的!还有蓉城百姓都敬你为圣女,他们应该没得罪你吧,不至于伤及他们啊,是。。是你杀得不够尽兴?!最后又心中惭愧,才决意不再见寻墨他们?”柳随之左躲右闪,似故意惹怒叶天清。 狂风肆虐,血红长衫如长蛇吐信,盘旋萦绕在赤魔的四周,她伸展双手,凝聚滚滚魔气,以一副极度狰狞暴戾的姿态注视着柳随之,惨笑一声,“你。。。说得真的好轻巧啊~可即便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什么巫族术士!不过是个卖下作丹药的江湖骗子!我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血和泥的味道。当我睁开眼睛,竟被丢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我躺在尸堆上,几天几夜,一个活人都没有,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豺狼一块块撕扯啃食,直至成为一具枯骨!是啊~无非就是那些恩怨,可你尝过那绝望的滋味吗?” 一句诘问,柳随之哑口无言。 “对不。。。唔!”话未说完,一阵刺眼光芒突然袭来,赤魔好像从身上剐出了什么东西。 “若非这颗血犀珠,我还真没有复仇的资本啊~”一手捏住,血珠又重新融入她的体内。“我愿意告诉你,是因为你也会死在我手里,这一切迟早都会结束。嗯。。。不过。。。好像又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入城了。” 伸手号召,涌动之声从城中响起,那是呼唤操纵鬼尸的命令! “呵~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你。”赤魔妩媚轻笑,纤细玉手绕过脸庞,眼中闪过一丝狠烈,随即猛地向前一拂,黑风肆虐,如鬼哭狼嚎。 “哎哟~我去!”脚尖离地,整个身子顺着大风,腾空飞了出去! 柳随之望着赤魔,那邪魅肆意的脸庞愈发模糊,直至化作一团黑影,底下是川流不息的鬼尸,它们朝着城门方向奔袭! ———————— “诶!大哥!天上有人掉下来了!”鬼算子眯着眼睛,指了一个方向。“那。。。那不是嫌命长的女娃娃吗?!” 屠四海伸开双臂,仰望天空,来回踱步,估算着她会掉在哪个地方。 “哎哟!”啪嗒一声,脸朝下,直直趴在了土坑里。屠四海愣着双手,看着柳随之要翻身,又赶忙收回手,挠了挠脑袋。 “诶。。你们,你们来这里干嘛啊~”柳随之抹了抹脸,瘫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 “自然是找你这个不怕死的。。。”恶通天话说一半,便被鬼算子打断,“魔兵又来了!我等本就在半道上,无奈被逼上死路了,这才入城寻求救援!” 嘶吼声层层袭来,“走!鬼尸要来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柳随之拍拍屁股,扭头要跑。 三人围着她,吵吵嚷嚷,“往哪跑啊~回去有魔兵,后面又有鬼尸!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咱三大恶人,今日要败北于此了哇~” 匆忙逃窜之际,空中突然飘落几片花瓣,细语响起,“姑娘!姑娘!这里!” 城门外不远的一处荒郊丛中,似有一抹身影飘过。柳随之眼前一亮,“往林间跑!快跑!” 恶通天被身旁二人拉扯着滑行,“不!不!我不去那里!!刚刚那是女鬼!!是女妖!!噌的一下,她就不见了!!” “大哥!你就闭嘴吧!你再吵吵,鬼尸魔兵都给你叫来了!” 四人于林间一路奔走,枝繁叶茂,层层遮掩之下,转眼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89章 若我是个剑士侠客,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蓉城地底深处,四通八达,空旷隐秘,竟别有一番天地存在。岩壁上长满散发幽光的灯笼花,馥郁花香充斥着小径,有小泉溪流从高处石缝里涌出,流入深潭,飘浮几片落叶。 “这是我蓉城的花界灵址,守护这一方的花草植被是我等花界精灵的职责。可蓉城突遭变故,一夜之间,百花凋零,花界的精灵也跟着一个个消失,如今,只剩下了我。” 小醉领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洞内山殿。 “我天呐!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世外仙境吧?这。。。这谁能想到地底竟然是空的呢!诶!那。。那群鬼尸不会追到这里来吧!”恶通天瞪着大眼,抬着脑袋,来回打量着这处天地,时不时驻足,感叹世间的神奇。 “这里。。。不一定安全了。客栈失守,蓉城那群人皆被困在结界里无法逃脱,若对方的势力愈发强大,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言语中无不透露着顾虑担忧,说着抬眸瞄了柳随之一眼,见她垂眸不语,一脸凝重,“福乐姑娘,你怎么了?” 柳随之揣着手,不紧不慢回道:“你知道他们被困在哪儿吗?我听。。。那个赤魔的意思,好像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有生命之忧。” “我天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打听他们的下落!咱们有机会,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人各有命,你一个人还能咋整!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挽回现在的局面!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到处瞎胡扯,说这里有啥啥宝贝,搞得。。切!真是个鬼地方!”恶通天也揣着手,打断回道。 小醉张了张嘴,不自觉地捏了捏手。“姑娘?接下来。。你想如何?” “你有办法把他们三人先送走吗?” 恶通天一脸诧异问道:“女娃娃!你不走哇?!嘿!你胆儿咋这么肥呢!” 柳随之不能向他们透露那个活血肉的宝贝就在蓉城赤魔的身上,生怕他们宝贝抢不到,还无辜丢了性命。“实话说吧!其实。。。我不是人。我是。。。鬼!所以我死不了!你们看她,客栈老板娘,她是精灵山怪!还有。。那个店小二,他也是妖怪!我们三个人都死不了!反倒是你们仨。。。只是个普通凡人。趁现在有命说话,让小醉先护送你们离开吧!或者,你们想留下来,与我们共同对抗鬼尸?!” 恶通天等三人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柳随之等人,沉默许久。谁能想到,他们竟都不是人?!顿时毛发竖起,脊梁骨发冷。“老。。。老三,咱们掉到妖怪窝了。。。”屠四海伸开双臂,挡在二人面前,生怕妖怪会吞人。 柳随之白了一眼,“真是听不懂人话!要走的话,现在就走!” “你!你!你想怎么样!”三人见花妖朝他们走来,慌里慌张地摆起架子! 谁知小醉上前一步,三人就退一步。无奈解释道,“我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若再晚,就真走不了了!”说罢,扬手一挥,洞内植被花草大肆挪动,转变方位。片刻,四人便消失在一片花海丛林之间。 ———————— 此时,洞内只剩下柳随之和寻墨二人。 “他们在哪儿,你知道吗?”语气平淡,并未与寻墨对视。 “姑娘,你是有何打算了?不妨与在下商讨一二。待想到万全之策,再去援救也不迟。” “来不及了。你只要告诉我地方,我一个人去。” “这。。。这怎么可以!仅凭你一人,这不是无故送死,寻某绝不答应!” 柳随之回过身,神情略有些冷漠,眼神停留在寻墨的脸上略久,“方才恶通天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我。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在等寻墨一个解释。 只是一瞬的迟疑,眼神躲闪到了别处。“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你并不是个心思纯善之人。”柳随之慢悠悠地绕到他的身后,冷眼斜视,“是啊~也不知道蓉城那起死回生的宝贝是怎么传出去的,传闻总不可能自己无端出现吧,总该有个人传递才是。你说对吗?” 寻墨垂下眼眸,手背上的青筋被握得分外明显。 “那颗血色的珠子我见到了,它就在叶天清的身上。天清告诉我,她死在没有人的乱葬岗,是那颗珠子让她转瞬成魔。如此隐秘的事,她自然不会告诉旁人。小醉曾说过,两年前,你与天清见过一面,所以。。。” “她还说了什么!我。。。我和小醉寻了她好久,什么乱葬岗,我从来不知!为什么她不愿与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突然想起叶天清说过的遭遇,许久才轻微微地吐出:“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 “什么?” “她杀了钱府上下,蓉城百姓遭难也是她的作为。她。。可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你在说什么啊?”寻墨不可置信地质疑道,却再也吐不出其他字。 “不过说到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掩盖事实,蒙蔽众人,假借寻宝吸引他们到此,最后致使他们无辜枉死!难道为了一个堕魔之人,就可以利用凡人贪欲,肆意牺牲旁人的性命吗?!” 他愣了一愣,哑口无言。 “你这样做,就只是为了见她?问她?” 洞内许久的寂静,寻墨垂下头,看不到任何情绪。 柳随之轻哼一声,背过身去。纵使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可实在同情不起来。不多思虑,正欲离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我的手拿不起刀剑,只能可笑地端几本书。。。即便豁出性命,也靠近不了她。”寻墨皱起眉头,似有一瞬的窒息,竟无力地跪倒在地。“我不是你们,可以行侠仗义,好不潇洒!我。。。哈哈。。我啊,就只能写写字,研研磨,就只是个无用书生罢了。。。” 柳随之停下脚步,紧锁的眉头缓缓释然,眼底流淌着一丝无奈。 “我时常在想,若我是个剑士侠客,保护好身边的人,是不是钱府的人就不会找我们麻烦,是不是一切不好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他痴痴地仰望着,像是个天真的孩子,许了一个美好的愿景。 “这些,都不该是理由。不该是你漠视性命,自私自利的借口。”微微叹气,蓉城那群人不能再等了,与其在这里扯是非,不如出去找找。 “姑娘!我知道他们在哪!但是,求你带我一起。”寻墨起身,焦急跟上。 “不行!我顾不上你。这一回,十有八九是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万一遇到她了,你会怎么做!” “。。。她。。早该离开了。”柳随之心里本就打算了结叶天清。 “罪孽已深,已无法弥补。可我。。。想再见天清最后一面,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福乐姑娘,求你襄助,大恩,来世再报。” 柳随之微微蹙眉,她想不明白,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只要她解决蓉城一切祸患,其余人就可以继续过着安稳的余生,这样不好吗?为什么总把生死看淡,不顾一切。 “为什么?就只是为了见她?那。。。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留她最后一口气。” 寻墨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她宁可自毁,也不会见我。这一回,我要走到她眼前,将一切了结。” 柳随之挠挠头,似有一丝不情愿,迟疑道:“我有一术,或能助你。可时辰一到。。。你明白吗?” 时辰一到,他也活不成了。 可如此沉重的代价却像是浮毛那般无足轻重,寻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欣然点头,仿佛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第90章 故人终是一见,却道不出情长~ 黑暗吞噬着萤火微光,似无底黑洞,剧烈扩张,形成层层旋涡,令人无法挣脱。 “我将力量献祭于你,待你了结心中所愿,也望你看清是非,给她一个了断。” 双手结印,诡异阵法赫然显现,自身灵力传输至阵法之中转换,便见到源源不断的巫蛊之力轰然涌入寻墨体内。那肆虐霸道的力量如惊涛骇浪,冲击着他的周身脉络,使其忍不住痛苦狰狞起来。 “此为献祭噬,为巫族秘术。虽能瞬间拥有逆天力量,可巫蛊之力也会吞噬你的命数。你只有十二个时辰,望你珍重!”此术大多用来迷惑傀儡猎杀,助长自身修为的捷径。可柳随之并未利用巫力蛊惑,而是调用灵力保留了他原本的意识。 施术结束,身上的疼痛渐渐消散,即使双手不住颤抖,也能感受到指尖握进拳里的那股浑厚力量。寻墨缓缓摊开手掌,云烟翻涌成团,凝聚在掌心,感叹道:“这。。。就是力量,不怪世人渴望不息。若一开始,我便是如此,还会被权势所欺?” “或许。。。会更糟。” “哼~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问你自己。”时间紧迫,他竟有心思调侃。 “咳咳~废话少说。我去救人,你去见她吧。可不要被一己私欲蒙蔽了眼睛,让她跑了!”柳随之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我知道。”寻墨郑重点头,似感觉出柳随之有些许憔悴。“姑娘,你真的要去救他们?” “这里已是一座死城,若不推倒重来,怎会迎来新生。我救他们,他们才能救蓉城。” 寻墨笑了笑,眼角淌过一股暖流,“时至今日,竟到了末路,也罢。。。也罢,不过往事,且失且散吧。”像是永别,他收回惆怅,继续道:“他们被困在城东怨念聚集之地,好像迷失在恶鬼结界里。小醉说,他们的意识魂魄遭受恶灵怨鬼的侵蚀,肉身仍与鬼尸魔兵抵抗。好在有九莲教的圣女,勉强控制着一众人心不涣。” 柳随之揣着双手,斟酌细思:‘城东钱府的人本就天性残暴,再加上死状惨烈,定会沦为恶鬼怨灵。想不到怨念积深形成牢笼,若强行突破结界,致使他们魂魄受损,成了疯傻之人可不妙。。。” “姑娘。。。见你潇洒无畏,无拘无束,像是漂泊已久。但曾经,你也一定热爱过,在意过。”寻墨的眼神里透出一丝良善,坦然道:“珍重。” —————————— 城东钱府,被阴暗血雾笼罩,时不时扑闪出几缕光束,弧型屏障若隐若现。 柳随之俯望着鬼尸魔兵层层围堵,只得腾空飞跃,从上方直直落入这浓雾之中。 “走开!走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呜~”只见一人,双手抱头,蹲在了一处院角,神志不清。 不远处,又有几人互相撕咬斗殴,吼道:“看我不打死你!我还怕了你这区区恶鬼!” 这刺鼻的血腥气充斥在黑雾中,伸手一探,便能感到黏腻湿气,惹上一层薄红。四处飘荡的怨灵,不断干扰侵入活人意识,总感觉身体被东西不经意间触碰。这才进来一会儿,便不由地头昏脑涨,胸闷作呕。 柳随之结印于胸前,稳心固念,空谷幽兰般的灵气犹如溪涧流淌的水流,缓缓洗涤着周围阴邪怨气,血雾逐渐褪去别处。 惊恐厮打声也渐渐停歇,一人像是意识清醒过来,傻傻愣道:“鬼。。。鬼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罢,便慌张地到处瞎撞,撞得是头破血流,也无法阻止他魔怔的步伐。直至被身旁一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咱们是被鬼尸逼到这里避难的!你以为你逃出这里就行啦!那外面的鬼尸是你能对付得了的!”话音一落,一阵微风临面拂过,吓得一众急忙捂头蜷缩。 “好巧,总算碰到活人了。你们没事吧。”柳随之故作轻快,想让对方的情绪尽快安抚下来。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人,眼见他逐渐恢复意识,便径直丢在几人群中。方才还张牙舞爪,大喊走开的惊恐神态,在听到活人声音的瞬间,变得憔悴木讷。 “我。。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其中一人指着柳随之,愣是喊不出她的名字! “好了!大哥!先不论这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其他人。你们谁,给带个路?!” “我。。。我好像是走丢的,额。。。我一回头,他们就不见了。好像。。。好像是在一座枯井旁走散的,对!没错!”那人指了一个方向,可见到远处仍是浓雾弥漫,又犹豫起来。 柳随之屏息凝神,窥探着这周遭的一切,寻找这结界内怨灵格外活跃的地方,应该就是众人所在之地。良久,目光锁定一个幽暗的方向,便带着几人,隐入其中。 —————————— 凄冷阴沉的血犀宫内,叶天清捏着一支用血丝织成的芙蓉花,眼神冷傲,嘴角却泛着一丝魅笑。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敞开! 眼神流转,手中的芙蓉瞬间凋零消散。 想不到天已微亮,昏暗的光里,映照出一个人,竟有些刺眼。 微微蹙起的眉头,夹着些许疑惑,良久,“你,是成心想找死。” 寻墨面色淡然,此刻他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做事总是憨傻慌乱,什么吃书吞墨,学鸟孵卵等蠢事自己做了是一件又一件,活生生就是一个呆子。 “你笑什么。”叶天清一个幻影,便瞬移至他的面前。 “我终于见到你了。”寻墨的面上坦露从未有过的释然,这是这个书呆子决对不可能有的情绪。“天清,我来与你,诀别。” 叶天清微微歪着头,读不懂眼前这个人的思绪。 “对你不起,枉我自小与你一同长大,却保护不好你。我不知你的境遇,可从小善良的天清会变成如今这般,那一定是受了等同生死的苦痛。。。对不起,我早该明白的。”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浅抬眉尾,露出一丝不耐烦。“还是。。。别有用心。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变化,一定是那个丫头搞的鬼。你是想求我,放过那些人吧!” 寻墨叹了一口气,他很想寻求一个真诚的答案。哪怕事实如此,只要她说她不得以,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总比现在这般冷血漠视,逃避疏远要好,可怕的是她什么都不愿说,真不知道她是独自承受,故作决绝,还是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所以。。。不能放过他们吗?” 第91章 管她巫族不巫族,能救人不就完了吗?! 恶鬼怨灵不甘入轮回,于人间肆虐,且在惨烈积怨之境中,暴戾势头更甚。钱宅深处,似乎所有的恶鬼被活物吸引,随着怨念戾气涌聚,怨憎结界愈发牢固壮大,人心意识也更易被腐蚀。 “师兄,佛光普照的效用很快就消散了。若无人搭救,待这护佑结界一破,恶鬼会先吞噬掉那些意识薄弱之人,剩下的人只得拼死一斗了。”说罢,施芳菲手拟兰花,一道金色光术如鱼鳞泼洒,似加固了结界。 “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芳菲,我会拼死搏出一条生路,你答应我,保护他们逃离这里。”李故望着愈发薄弱的金光,拔出长剑,于掌中划过一条血痕。 施芳菲见状,瞪着双眸,心疼回道:“芳菲这一生,是为护佑你为己任。无论今日结局如何,我都会陪你到最后,绝不放弃。” 李故坦然一笑,安抚道:“一直以来,多亏有你。但这一次,请你完成我的愿求,他们是被我带到这死境,我有责任承担这一切后果。若危险来临,也当是我最先受过。芳菲,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待金光破碎,我以血为引,将诸天恶灵引至万剑诀阵中击杀。你带着他们,朝剑气云涌之处撤离。附上血灵的剑气定能剿灭怨灵和鬼尸,到时。。” “可那样,你也会没命的。。。师兄,我不阻止你,可你也别劝我离开你,好吗?我与你一道,我留下来助你开剑阵,他们。。。我会叮嘱教内同门,护送他们。” 李故见施芳菲视死如归,心中万分感慨,忍不住伸手,想搭在她的肩上鼓励安抚,可见到掌心那鲜血淋漓的样子,又收回了手。“好吧!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今日,就让我们荡平这些祸害,死又何惧!” 掌心擦拭剑身,血气瞬间化作道道符文,打入其中,转眼银灰剑气夹带缕缕金丝,风起云涌般飞离剑身,迅猛游离在这一方金色结界。剑轨汹涌,如排山倒海之势。一声嘶吼,当即持剑直入而下,血染之地瞬间被撕扯而开,四分五裂。 如堆沙积洪,万道剑气汇聚翻涌,只待结界破碎,恶灵涌入的瞬间,贯穿绞杀! 微弱金光忽闪不断,李故凝眸,注视着界外的一切。出手之际,剑缝中突然显露出一个身影,似披光而来,模糊不清。只是一瞬,萌生一丝遐想,似乎冥冥之中,会有贵人相助。原本凶厉神情莫名地多了些柔和的色彩,不住猜想,‘会是她吗?’ 朦胧云烟的渲染之下,那身影被金光衬得静谧柔美,仿佛看到一只纤细玉手探入剑海之中。噼啪一声,犹如冰面碎裂,将万剑云涌、百鬼怒号之景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直至粉碎成渣,化成缕缕星光。 慷慨赴死的决心在碎片零落下的瞬间被停滞遗忘,愈发急促的心跳也在这一瞬忘了呼吸,深邃的眼眸里赫然浮现那人的模样,步步走来,直至两两对视,生硬无措道:“你。。。怎会是你?!” 万剑诀阵戛然而止,凄厉怒号之声响彻半空,恶鬼怨灵如瀑布倾泻,呈崩塌之势疯涌而来,数百号教派人士即将被黑暗淹没,千钧一发,一道赤黑色诡异阵法凌空升起,抵挡而上与鬼物交缠,火星乱吐,碰撞刺耳,硬生生地垄断了崩泄趋势,重新生出了结界,如黑曜石那般坚硬无比,一切阴邪之气被扫荡干净,众人终得一口喘息。 “你的剑阵呢?怎么使到一半就停了?”柳随之撑着一只手,灵力与巫蛊之力交织,浮游而上,融入新的结界。诡异特殊的阵法符文,似罗刹双眼,注视着结界里的众人,在结界壁上若隐若现。“难道是我的原因?是我打断了剑阵?” “不。。不是的。福乐姑娘怎会出现在这里?这结界。。。使用的力量特殊异常,似乎从未见过。”李故仍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她会出现。 实属无奈,柳随之生怕灵力气息会被灵界山弟子捕捉到,故而刻意调用巫蛊之力,刻画诡异恐怖的符文,掩盖结界实际调用的力量源泉。“我。。。我是巫族人。” 此言一出,不光李故吃惊,身后的一众也有些许错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会刻意制造一个漏洞,吸引恶鬼前来,将其分散,逐个击破。” “这。。。这能行吗?我们。。。死得死,残得残,可这恶鬼是杀不尽的。”人群中一人担忧道。 柳随之绕过李故,积极安抚道:“可以的。以多打少,交替作战,我会控制结界缝隙的大小,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纷纷站立围拥,可望着头顶上令人发麻的恐怖血眼,总觉得眼前人透着古怪。“你说你是巫族人,那族落不是早几百年前就灭亡了吗?!听说就喜欢折腾些阴邪玩意儿,最后遭了天谴的!你平白无故装好心,不会是搞什么恶毒蛊惑人的东西吧!” 一旁有不少人附和,其中还包括了灵界山的弟子。 “好。就按福乐姑娘说得做,我相信你。”李故打断众人质疑,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刻意疏远旁人,哪怕救了人也不曾多言,原是有这一层特殊身份在。 此时,柳随之身旁还有几人,也出来劝说众人,“听她的吧!要不是这姑娘,我们几个早被恶鬼吞了!管她巫族不巫族,能出去不就完了嘛!” 眼神示意,柳随之得到指示,朝着身后的一处结界走去,手如利刃,慢慢撕开了一条细缝,“诸位,要开始了。” ———————————— 此刻,血犀宫前,两抹身影正在拉扯缠斗,不分上下。 寻墨侧身而立,持扇一翻,顷刻间,狂风凌冽,化作银针细雨,直袭赤魔驻足之地。见她轻点石路,向后飘荡,甩起红袖,将针雨打散。随即扶手一挥,唤来血雾,弥漫铺开,所染之处,滋滋作响,逐步腐蚀溃烂。 赤魔以一种妖娆妩媚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冷笑道:“非得让你尝尝血肉模糊的滋味,才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区区凡人,也配与我斗?” “我还记得,你将那株三醉芙蓉赠予我时,感怀生命的脆弱,你说,还是人,顽强些。” 倾斜的嘴角有一瞬的抽搐,冷傲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似想了许久,“过往。。。真是沉重的东西。若你天真地以为,只凭这些我就放过你,放过那些人,那还是别做梦了。”说罢,赤色长甲向前一指,“或许杀了你,我能找回一点作为凡人的知觉。” “我早知你不是她。临死前,我想说点遗言,聊表心意罢了。” 细长指尖凝滞在空中,微微颤抖,有意无意地勾勒出一些过往。 这是作为一个凡人,作为叶天清,诸多令人称羡的回忆。 第92章 芙蓉树下藏一坛芙蓉花醉~ 大雨倾盆,雷电交鸣。 似有意阻挠八月的芙蓉如期绽放,竟有惊天滚雷直接打落,当即劈开了一株花树,周遭也被折腾得一片狼藉。 雷雨宣泄了一夜,总算在日出之际,收敛了情绪,化为露珠装点着花草,此刻的蓉城清新盎然。 一曲小调悠扬悦耳,长裙随着发髻上的流苏翩然摆动,细腰缠花,漫步在雨后的石子路上。“轻抹胭脂~拒了寒霜~惹得世人醉。。。哎呀!”一声吃痛,叶天清绊倒在了路上。 轻拂裙摆,回首望去,发现一芙蓉细枝凭白拦在了路中间,顺着路旁栽种的花树细细察看,“这。。。真是遭了罪了,也不知能不能救。”她捡起了枝干,扶起了倒在泥地里的那一株小花树。 绕过一处花墙,未进其院,便能听到郎朗书声。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那傻子,不会又念了一宿吧。” 推开院门,只见寻墨一身粗布长衫打扮,漆黑长发滑过肩头,额前细发下生着一双干净透亮的眸子,时不时捧着书摇头晃脑诵读诗文,清秀的外貌下又透出一丝憨傻天真。“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 “咳咳!少念叨些文绉绉的话。我都在站院内许久了,也不见你搭理我。可别是书读太多了,脑子变得痴傻,万一院里进了贼,也不知!”叶天清嘟着小嘴,轻缓缓地放下那株芙蓉花树,扫了扫裙边的灰土。 “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身上都是泥?不小心磕哪儿吗?”寻墨放下书,急匆匆地走下屋前石阶。谁知,石阶苔藓被大雨浸泡,湿润地很。他一个不留神,直接脸着地,狠狠地摔趴在了地面上。 “哎呀!当心!下过大雨,这路滑得很!”叶天清过去搀扶,“这真是巧了,我摔了一跤,你也跟着摔跤!这下好了,想让你帮我递个茶水,都不忍心了。” “你可有伤到哪儿?我不打紧,快给我看看!”寻墨察看着她的双手,看看是否有擦伤之类,似乎没什么大碍,继续道:“昨夜下过大雨?”他挠了挠头,“可我一直都是醒着的呀,怎听不见雨声。”他踮着脚朝着一株花树走去,晃动了下枝叶,看着雨水滴露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傻笑惊喜道:“咦!这雨下得可还真大啊!” “你在做什么呀!这不是把衣裳也打湿了!”叶天清气恼说道,这怕不是一个傻子吧! “嘿嘿嘿嘿~我这书念得,脑子好像真的不好使了。天清,你可别着了风寒。进屋,我给你递杯热茶。” 叶天清轻叹,笑着摇摇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乡试在即,我可不敢打搅你。只是无论怎样,你都要顾好自己,莫要为了功名,失了心智。你明白吗?阿墨。” 两人互相搀扶,进屋坐下。“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保重自己。待我金榜题名,就风光迎娶我的天清姑娘,此生,绝不负你。”寻墨挺着胸膛,笃定发誓。 两人谈笑间,院内木门轻轻推开,有一人偷偷潜入,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我在花坛附近瞧见了一株花树像是被雷劈焦了,连根倒地。想着你这里宽敞,就把它拾了来,栽在你院里,看看能不能救活。”叶天清起身,想去院中看看。抬眸望去,却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 “我陪你一同看看,怎么不走。。唔!”寻墨话说到一半,就被捂住嘴巴,好奇地顺着天清的视线看了看,“唔唔唔唔!四。。四叔,他在做什么?” “嘘!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八成又在藏酒了呗。上一回贪多喝过了头,便病了半月,好了身子就被四婶那一顿打!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他老人家又要把酒藏哪儿,回头就跟四婶说!” “天清。。。这不好吧。四叔他怪可怜的,街坊领里都知道他最是爱酒。” 叶天清浅浅瞪了寻墨一眼,寻墨当即就闭上了嘴。 只见四叔拿起院中的铲子,寻了一处空旷地,左右观望,便开始刨坑埋酒。 ———————— 今夜是满月,月光皎洁无暇。院中点起石灯,更显通透明亮。 四叔像是心情不错,同四婶一道,来寻墨院中,摆起了简单的晚宴,小聚一番。 “哎呀!老远便闻到饭菜香了,这一看就知道是天清的手艺喔~老头我,今天可算有福咯!”说着,将长凳拉开,让四婶先入座。 “哼!敢情是吃腻了我老婆子做的菜了呗。” “哎哟!这说得是哪里话!要不是你辛苦照料我大半辈子,我这老头还能活到这岁数嘛!” 两位老人一大把年纪,可仍是有打有闹。寻墨看着,也跟着一同乐呵。 叶天清端着最后一盘菜,慢悠悠走过来。寻墨见状,连忙起身接过,“我来,我来。” “哟~你瞧瞧人家,还知道搭把手。半辈子了,也不见你这样热乎,怕是只有酒坛子,能叫得动你这尊大佛吧。” 一听到酒坛子,四叔心里咯噔一下。“唉~这酒伤身,我可不敢再喝。那个。。。阿墨啊,你可不能嗜酒成性,坏了读书这脑子。咳咳~咱们开席,开席!”说罢,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四婶碗里放,“老婆子,多吃点肉,瞧你瘦的。” 四婶瞅了四叔一眼,抿了抿嘴,就忍不住笑,调侃道:“这么好的日子,不来点酒?” “诶!!不来不来!打今日起,我戒酒!我老头子与酒,那就是分道扬镳啊!”四叔拍桌起势,惹得一旁的四婶哈哈大笑。 叶天清与寻墨相视一笑,并未搭话。直至茶余饭后,四人又开始闲聊。 “唉~这我说啊,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今天,总算明白了。这酒啊真是可以不喝,但是这人,真是不能没有。你们别看四婶平日里,跟个泼妇似的!” “你说谁呢!”四婶拽起他的耳朵,威胁道。 “诶诶诶!!疼!疼!老婆子!我温柔可人的老婆子诶!我是说!你比那酒哇,重要多啦!你就是怕我喝多,怕我伤了身子。老头我啊,永远念着你的好!”说罢,四叔搂住四婶的肩,轻拍安抚。 叶天清看着眼前这一对老年璧人,实不忍说出真相。眼珠一转,打趣说道:“唉~那真是太可惜了。阿墨藏了一坛芙蓉花醉,就在那片空地上,本想着今日挖开来喝的。” 四叔瞅着天清所指方向,心头一惊,慌里慌张说道:“现在哪是喝那坛酒的时候呀,最起码要等个三年五载的哇!” 此言一出,四婶颇为疑虑地瞄了一眼,“你不说你不喝酒吗?你知道这院里埋了酒?!” “我。。。我。。我是说那酒刚埋下,要等几年才。。。。啊不不不,我不喝酒,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在院里藏酒!真是!”四叔眼瞅着四婶像是要提刀过来,大喊“那什么!。。。阿墨!那酒可不能背着我喝咯!”说完,就冲出了院子,逃命去了! 一阵曼妙笑声响起,“我又没说那酒是四叔藏的,他老人家怎么还不打自招了呢!” “那。。。那酒要不要还给四叔啊~”寻墨想着自己也不喝酒。 “你是不是傻!肯定不能给四叔啊!还要防止他转移赃物,你去把它挖出来,我们换个地方藏!待到。。。嗯。。三年后吧。等三年后,我们再挖出来,好好尝尝。” 寻墨点点头,拿起铲子刨土挖酒,忙前忙后。叶天清拿出一些细麻绳将那株芙蓉花树的枝干重新固定好,重新栽种。 一顿收拾,两人背靠背,瘫坐在院落里。 “唉~这些花草的生命太过脆弱,不能跑,不能藏,只能凭白待着受天灾之苦。我觉得,还是人厉害些,坚强些,遇到磕磕碰碰,总能抗过来。” 寻墨望着她,愣愣点头。 “它的根毁了大半,希望它能活。待到花开,我想,那坛酒也该香了。” 第93章 心中的黑暗始终无法消弭 天空未迎来应有的光明,乌云压了一座城,使得一切变得阴沉。 “过往的快乐,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黑暗,就像这天,似乎永远不会亮了。”赤魔眼神呆滞地仰望天际,“阿墨,我是不是没有以后了。” 一声阿墨,魂牵从前,仿佛一瞬间又回到那处熟悉的院子,伴她促膝长谈。 “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承担!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我们总会一同面对。可为什么这一次,你却丢下了我!我知你痛恨,可你又怎能不知我的无助呢!我一直都很需要你,你该是知道的啊!可如今形容陌路,这简直要将我生生活剐。。。” 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空洞地望着他。 似乎一切都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赤魔抚上自己胸膛跳动的位置,感触不到一丝情愫。冷漠道:“这具冰冷的身躯里,只剩下了仇恨,既来与我诀别,那就给我一个了断吧,不必这些说辞。只要我还挣扎在世间,这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我会让这里的人永堕地狱!让这一座城没有一日光明!至于你,不如同他们一样,化为鬼尸,成为我的奴仆。” 魅惑双眸发出荧荧幽光,不知不觉,便将寻墨吞没在了血雾之中。 ———————————— 城东钱府的恶鬼结界在一点点崩塌,恶鬼怨灵的消散也让浓雾逐渐褪去,众人慢慢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视野。 诸多残骸和血迹也突然大范围地曝光在众人视线中,不由惊恐四起。 “这。。。这真是惨无人道哇!死得这么惨,难怪会化为厉鬼!”周围不少群众惶恐附和。 柳随之微微凝眉,略为艰难地放下结印的双手,骨头嘎嘣一响,令她不禁捏住手腕,控制不住发颤的手。“听人说,这府邸的人生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蓉城的百姓对他们皆是痛恨恐惧。我想,这就是鬼尸不愿踏入此地的原因。待此处怨灵彻底驱除,门外的鬼尸没了忌惮,怕是会踏破门槛,奔涌袭来。” 李故一剑划破结界内的最后一缕恶魂,众人的心也跟着浅浅放下,转而又投入到鬼尸的恐惧慌乱之中。 “我的结界抵挡不住鬼尸的入侵。”柳随之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似乎除了硬拼,别无他法。 “那。。。那再等等,先想想办法,别急着杀外面的那几只恶灵。”一人急着大喊。 李故看到柳随之捏着手不住颤抖,以为她在害怕。“福乐姑娘,别怕,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我只是抽筋了。。。”柳随之握紧拳头,藏于袖内。 “。。。” “姑娘,我见你气色不大好,这偌大结界一定耗费了你诸多气力吧。”施芳菲手捻莲花,元气凝聚成一朵青莲,转而飘零成瓣,融入柳随之的体内。 一旁的夏雪鸢眨巴着眼睛,犹犹豫豫地抱琴上前,“我灵界山的琴术也有安心静气之用,我可抚上一段,助你恢复。” 如暖流般的元气确实让柳随之缓了一口气,“多谢好意。你们养好力气,后面。。。咳。咳咳!”话至一半,顿感气血翻涌,一股燥热直哽喉间,一瞬间全身脉络抽搐扭曲,逐渐麻痹无力,径直跪地,虚脱喘息。 跟前几人围拥上来,一脸惊慌,“这。。。她怎么啦。” 周围一众纷纷探头询问,“她没事吧。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她是巫族人!不会遭反噬了吧!传闻巫术都是这般,损人害己!” 李故闻言一惊,“福乐姑娘,收回结界吧,不要再用巫力了。”他站起身,面向众人,“大家还是尽早准备,剩下的恶灵烦请诸位竭力驱除,我需要时间开启剑阵,待鬼尸袭来,我会尽力杀出一条路,到时,芳菲,你带着他们先走!” 话音一落,结界剧烈震荡,豁然崩裂。 柳随之回头凝望,双眸死死盯着那偌大裂缝。此时,结界外的十余只恶灵狰狞着面孔,嘶吼狂吠,吓退了结界里的一众。 “我来!”聂怀风执剑站于众人身前,“姑娘,收回结界吧。剩下的,交给我。” “还有我!”夏雪鸢望了聂怀风一眼,“我们灵界山,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有人奋勇向前,便有跟风者一拥而上,杀敌情绪瞬间高涨。 李故俯身蹲下,将柳随之缓缓扶起,眼中说不出的担忧。柳随之回望一眼,浅笑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她看向结界,闭眼凝神,诸多裂缝并未直接破碎,而且慢慢浮空飘散,厚实的结界墙跟着愈发薄弱,直至透明。 “杀!!!”一声怒吼,灵界山首当其冲,诸多侠士也蜂拥向前。 刀光剑影夹藏在血雾之中,看似混乱的厮杀,倒将血雾搅得愈发清透干净。 像是时机已到,血雾彻底散去的瞬间,万道剑气也笼罩至半空,众人听着哐当哐当的撞门声,齐刷刷地退至李故身后,等待逃生的契机。 等待之际,突然感到上方传来一股压迫之力。一只庞然大脚突兀地从墙外抬起,轰然踏碎了府邸门墙! 一只罗刹魔物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遮盖了半片天空! 随着门墙轰塌,诸多鬼尸也从乱石堆中扑面袭来! “万剑归一!”向前一指,剑轨翻涌,层层扩大,所过之处,皆是被剑气绞杀的碎尸残兵!方才那只庞大魔物被这突然一击,也失了平衡,压倒了一片鬼尸! “这真是硬生生地从鬼尸魔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哇!”不少人惊叹。 “还等什么!!跑啊!大伙!” 剑气的范围仍在不断扩大,左右围堵过来的鬼尸一旦靠近,皆被碎尸。把握时机,众人顺着这一条血路,边逃边补刀,转眼就撤离了大半,纷纷转至城中空旷街道! “师兄!”施芳菲赶忙上前扶住李故,为他输送元气。 周围的人不断地从他们身旁穿行而过,术法一结束,便只留下了潦草几人。 “浮梦三千,吾献一生予君生。。。”施术至一半,却被李故打断道,“我没用血灵,并无大碍!” “好!我带你走!我一定会护你离开这里!”施芳菲眼含热泪,不住担忧。 抬眸凝望,他想看看周围的人是否安全撤离。这一望,蓦然呆住,依旧是那抹单薄的身影,“你。。。怎么不走?!” 柳随之没有回头,不紧不慢地从腿侧,拔出了一把匕首,“我喘口气,这就走。城中还有诸多鬼尸,你们要小心。”似乎丝毫没有留下来保护他们的意思,朝着倒塌的墙土,一个人就这样离去了。 第94章 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竟令人刮目相看! 蓉城的各处街道,响起了大大小小打斗的声音,混乱不止。 从钱府出来,柳随之顺带斩杀一路的零散鬼尸。见到诸多鬼尸围堵几个活人,便直接丢出匕首,环绕一周,瞬间砍下数个鬼尸头颅。因多重力量的冲撞,使得她无法自如运转灵力,无奈只得使用兵器。恰在此时,一只挥着大锤的魔兵瞅准她停歇喘气的间隙,朝着后脑勺大力挥砍,空中呼啸的风声猛烈刺耳。柳随之明知身后是什么,可也只是朝后瞄了一眼,便陷入呆滞,并不是躲不开,而是疲惫地不想应对。 “危险!”李故不知何时冲了过来,一把抱过柳随之,向前扑倒,恰好躲过了大锤的攻击,“你没事吧!刚刚很危险,你知道吗?” 柳随之被这一抱,心中诧异吃惊,她刚刚只是在想怎么直接收拾掉那个魔兵。 魔兵嘶吼,接连向前挥舞大锤,街道上片刻出现数十个碎裂石坑。柳随之执起匕首,准备向前冲刺,直接拿下对方人头。偏偏此时,魔兵身后接连不断地涌出其余鬼尸,它们像是受了召唤,纷纷从其他地方撤离,奔至此处。突如其来的尸潮,让她明白已经不能寄托在一把匕首上,定需要些范围广伤害大的术法。急迫之下,掌中暗暗凝结灵气,待它们突进,一并扫荡干净! 随着尸潮逼近,柳随之也跟着向前跑动,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出手之际,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拽住,随即失衡,顺着惯性朝后倒去。 后方不是生硬的空地,而是一方宽阔结实的胸膛。 一时恍惚,脑海中瞬间想起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只要遇到危险,自己总能老实地待在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 “无需这样拼命,这里有我,还不至于让姑娘你抵在前头!”头顶传来声响。李故搂过柳随之的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游走在鬼尸的缝隙之间。她向上望去,某一个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很久之前。 悸动之情,稍纵即逝。 明明感受着同样的温暖,可心中的情绪却是一番苦涩,百感交集。 李故略为尴尬地放开了手,“对不起,一时情急。你跟在我身后,不要散了!”说罢,他便匆匆转过身,顺势将附近还在缠斗中的门派弟子解救出来。“所有人!从城门撤!” 这句话可能也被鬼尸和魔兵听明白了。它们提早部署在了城门附近,虽数量不如从前那般壮观,可层层叠加,突破实属艰难。众人三三两两地抱团,逐渐汇聚,被身后的尸群逼迫着朝城门移动。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又被前后夹击了!现下只有左右小路可逃,前路太过凶险哇!” “可出城只有这一条路哇!只能豁出去了,都走到这儿了,门都看见了!” 混乱嘈杂声中,一声响彻天际的砸地声如雷鸣嘶吼,猛地在城内炸开! 柳随之回首寻望,是城中主宫的位置!心中顿生疑惑,是寻墨出什么事了吗?! “鬼尸!鬼尸!大家跑啊!” 方才还报团聚集的一众,看着一副副惊悚骇人的身躯和狰狞的面庞,还是会心生恐惧,慌了阵脚。好在压迫感不如从前,且诸多门派弟子有了作战经验,此刻都纷纷抵在前头,势必要冲出一条生路。 刀光剑影,众人陷入你死我活的缠斗中。 微风吹拂,一阵花香持续不断地飘来,空中突然下起了花瓣雨。原本还是奋勇厮杀的众人,见到眼前的鬼尸似乎动作开始迟缓,陷入沉睡,便迟疑地放下武器,纷纷疑惑地抬头仰望,“这是怎么回事?鬼尸不动了?!” “你们看!那些魔兵好像也消失了!”周遭为数不多的魔兵,似受花雨干扰,转眼便崩塌化为云烟,随风消散。 “哇!仙女哇!”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移至半空。 披帛凌空飞舞,一身着鲜花长裙的女子随风浮动,缓缓而落。还未来得及自报家门,便朝着面前的一堆鬼尸,迅速伸出条条白绫,硬生生地将其推至两旁。“花雨只能暂缓它们的行动,趁现在,杀出去!” “哇呀哇呀!!杀鬼尸!怎少得了我们天府三大恶人!!老二!老三!上啊!”一声怒吼穿过重重围堵,抵达众人耳旁。 “城门两侧已被我等砸开!大伙就近撤离!”鬼算子扯着嗓子大喊。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除了紧闭的城门,城墙各处,莫名多了几个足够穿行的洞口,这可真是逃生有望啊! 屠四海不知从何处拾到一根粗木桩,抱着它一路冲刺,将街道所遇鬼尸拦至一旁,死死抵住,恶通天拿起大刀,顺势斩杀,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是他们?!他们怎么没走?!”柳随之刚撂倒身旁的鬼尸,不禁面露疑惑,真没想到此等贪生怕死之徒,竟会良心发现,竟然真的不怕死地出现在这里!这。。。这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啊! 小醉拂袖掀翻一片,与柳随之背靠背,急切说道:“姑娘!来不及多说了!你放心,就算豁出性命,我定会带他们安全离去!求你援助主人,他的情况很是不妙!”说罢,双眸绽放花印,花叶拧成长辫,利落飞出,瞬间将面前的鬼尸扫荡干净。 回想方才的轰隆巨响,确实应该察看一番。有了小醉、恶通天等人的支援,如今大致呈现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柳随之点头示意,便收敛自身气息,缓缓隐入了众人身后,独自朝血犀宫的方向快速奔走。 —————————— 血犀宫前,寻墨单膝跪地,苦苦握着扇柄,挣扎望向前方。额前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眸,身上血肉早已模糊不清,且血液不断流淌,将空地上的石纹描出赤色。 望着浑身浴血的他,赤魔的脸上不见一丝动容,甚至冷傲至极。“都结束了。人死了,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还没有。。。结束。”寻墨费劲地站直身躯,寒风凛凛,背后凌乱的发丝被风拂开,露出一片血红,“我的生死,从来都不重要。我只是在后悔。。。” “呵~”赤魔颇有兴致地绕着发丝,“后悔什么?后悔。。。与我相识?还是后悔今日与我诀别,见到我这副丑陋的样子,污了你的眼睛?!”说着,眼底满是厉色。 寻墨闭上双眼,缓缓摇头,淡然回道:“我好后悔,后悔成了一个功不成名不就的无用书生,谁也护不住!我更后悔为了一己私欲,让这么多无辜之人枉死在这座城里。有人与我说过,蓉城会推倒重来,迎来新生。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 赤魔微微蹙眉,对这一番说辞,满脸厌恶,可又觉得十分可笑! “所以,不到了结你的那一刻!我绝不会死!!”重新执起木扇,双目怒视前方,“我会带着满身罪孽,与你一同下地狱!这一回,我不会再逃了,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世间。” 话音一落,狂风拔地而起,在二人周遭肆虐,不断侵袭着房屋建筑。 碎木残瓦在空中飞旋,寻墨于风中屹立不动,似心意已决,“啊!!!”一声长啸,暴风卷起,似滔天巨浪呼啸着冲击而去。 赤魔呆立在原地,任凭狂风肆虐。她神情复杂,心间那颗珠子颤抖不止,脑中的信念竟有一丝崩塌。 瞬息之间,无暇的身躯出现裂纹,如焚烧白纸那般,肌肤逐渐破碎卷曲,晕染出焦黑边际。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在一点点消散,“呵~终于要解脱了吗?” 第95章 皑皑白雪,似洗濯了一切灰暗 狂风侵蚀,赤魔周身肌肤散出缕缕游丝,似要魂飞魄散。 那连接着天与地的风柱将其环环包裹,她缓缓仰望着那一轮昏暗的天际,露出一抹瘆人的邪笑,即使风柱崩塌,那倾斜而下的暴戾狂风似要将一切撕裂干净。 她知道,这不是最后的审判,一切都还没结束! 就在此时,血犀珠剧烈涌动,源源不断的赤色力量充斥全身,在快速修复着残躯裂纹,直至狂暴的力量吞噬掉她所有的意识,抹掉外在轮廓,转瞬间便化成了一个人形血影,狰狞着一双漆黑眼洞,不断嘶吼,如鬼哭神嚎。 大挥血爪,风散雾停,血影从风痕中走了出来。 迟钝地转动头颅,冲着寻墨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不等停歇,便快速奔袭,纵身一跳,愤怒地伸出血爪,似要活剥了他! 千钧一发!在这片狼藉上的空地上,从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血爪落地的那一瞬间,一道残影从血影身前迅速划过,紧接着地面上便出现几道深深的爪痕,却不见任何残肢血肉! 方才还在爪下残喘的寻墨,噌的一下,没了身影,徒留血影在原地怒吼着寻找! 危难之际,柳随之顾不上眨眼,抓着寻墨的衣领就向后不断跳跃,快速远离攻击范围,数丈之远,才将他缓缓放下,“你。。。你怎么这么惨啊!” 一声询问,鲜血便呈喷涌状从寻墨口中大量呕出,额前的青筋和涨红的脸,都在说明此刻的他到了耗尽气数的瓶颈,痛苦不堪。 “呕。。。咳咳。。”寻墨双手艰难撑地,额前发丝凌乱地遮挡住他此刻的神情,“杀了她。。。杀了她。”声若蚊蝇,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闻言一惊,柳随之愣愣地睁眼望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从前,寻墨提起叶天清,那定然是无尽的爱意,万般苦恨皆是为了她。可如今,是淡漠,是置她于死地的决绝。这一瞬间,柳随之质疑起他之前的所谓真心,难道凡人皆是这般善变摇摆? 血影歇斯底里般的嘶吼仿佛就在身后响起,不容思量,此刻还是先想办法应对。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将她引到别处。”稳定心神,缓缓蓄力。若隐若现的灵力波纹逐渐清晰,在掌心中孕育出一团光球。“这一回,应是永别了。” 瞅准时机,朝着血影的大致方位,迅速一抛!光球划过一条弧线,凌空猛地扩大,犹如天降陨星,呈压倒碾碎之势,顶头袭来! 那血影怒吼一声,模糊的血手于空中疯狂抓挠,条条爪痕硬生生地击碎着光球表面,转而裂出灵气碎片砸落地面,致使地面剧烈崩塌,碎石乱飞,陷入一片尘烟之中。 柳随之游走于乱石砸落之间,趁乱远离寻墨,将血影的敌意吸引到自己身上。“叶天清!你不是说,不会放过任何人?不会放过我吗?快来啊!我就在这儿!” 那尘埃浓雾中,顿时显露出几团妖异的鬼火,随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似乎在迷惘什么。转而,一双血手抚上自己的头颅,身上的血气也异常汹涌,它好像很痛苦。。。 可不等柳随之细思,血影重新陷入狂暴,刺耳细长的嘶吼此起彼伏,吼出了她所有的愤怒。用力一踏,血阵赫然映出,脚下生出浓浓血雾,她的周遭更是滚滚魔气凝聚的团雾。终于在一片混乱中锁定了柳随之,迟钝地晃动着脑袋,血指微微一弯,身后的团雾便一个接一个,迅猛利落地射向所在地。 团雾快得犹如根根黑线,纵横交错地砸出一个个石坑。柳随之上蹿下跳,翻身飞跃,闪躲着次次攻击。许是之前耗了不少气力,此刻防守起来尤为吃力。只见,一团黑雾快速扫过她的脸颊,一个翻身,少许发丝飘动起来,瞬间就被截断,随风散了出去。 脸颊上一道白色痕迹,慢慢微红,慢慢渗出了血液,慢慢滑落,在地面上炸开一朵血花。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啊!!!”嘶吼划破天际,转瞬响彻整个天地。 蓦然抬眸远望,只见寻墨双膝跪地,扯着嗓子怒吼,似乎失去了所有理智。不知是不是柳随之的错觉,总感觉眼前的血影有一瞬的呆滞,可惜面容模糊,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可也就是这么一怒吼,血影停止了眼前的攻击,生疏地转动身体,望向了寻墨的位置,便久久立住不动,仿佛是在发呆。。 柳随之悄悄起身,生怕一点动静惊醒血影。可她也不明白此刻的休战是什么意思,若是寻墨再挑衅吵嚷,那血影指不定会对他做什么。 “杀了她。。。咳。。咳咳。。杀了她,这一切厄运就结束了!!”寻墨涨红了脸,撑着一口气,站起身来,眼神中早已满是杀意。 不知是那仇恨的眼神,还是言语中的绝情,刺痛到了血影的逆鳞。此话落定,像是点燃一根导火线,血影朝天嘶吼,发泄着自己的愤意哀怨。吼完的一霎,那漆黑的眼洞里只倒映着寻墨的身影,血手朝天张开,直直突袭他而去! ”糟糕!”心中大喊不妙!一掀裙摆,匕首显露。 血影背后有一处尤为黑暗的地方,那似乎是魔气的源泉,是血犀珠栖身的位置! 迫在眉睫,也顾不得后果。柳随之将自身全部灵力集中于匕首,并跑动起来,见到血影全然暴露出自己的后方,当机立断,一个翻转,借助风势,迅速有力地将匕首使出! 匕首从风中飞驰,在灵力加持下,风痕不断旋转,变得锐利迅猛! 如此,定能击碎血犀珠! 若无此物傍身,血影也该会魂飞魄散,化为枯骨! 咣地一声,好像是石头碰撞之声!是那颗血珠碎裂的声音! 闻声抬眸,想看看是何场面! 这一刹!瞳孔蓦然扩大!满眼皆是错愕惊慌! “。。。这。。。你。。”柳随之有气无力地向前走了几步,却不敢再动!映入她眼帘的不是血影!而是一个人!一个胸膛之处空了偌大窟窿的人! “你。。。你这是为什么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原本击杀血影的匕首,会先贯穿寻墨的身躯! 寻墨似乎无力回答,此刻,他的怀里紧紧抱住血影!他望着同样空了一块的血影,脸上满是心疼,“天清。。若这世间真有地狱。。我定同你一起。待我们。。。将。。罪。。赎清。。。再。。过。。下辈子。” 失去了血犀珠的加持,原本血肉模糊的血影慢慢敛回了狰狞恐怖的面貌,竟恢复成人类的模样,那是她最开始的模样,是叶天清的模样! 赤金色的灵魂游丝如繁星般璀璨,她在一点点消散。 “这话。。。我好像听你说了很多回。。。”叶天清笑了笑,心中的黑暗直到此刻终是消弭,她周身血肉只有片刻的停留,转而便化为粼粼星光,散于天地。 似乎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还没应允所谓的下辈子。寻墨想伸手抓住那缕缕星尘,却耗尽了气力,直直地趴倒在地! 柳随之呆滞在原地,她的胸口异常沉闷,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她缓缓走至寻墨身旁,无话可说,就只是静静地望着。 双目涣散,生命流逝。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走向生命的尽头。 突然,寻墨的嘴角抽动几下。柳随之一震,俯下身去,“你说什么?!” “。。。天清。。。院里的花。。。好像开了。。” 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便没了动静。柳随之并不懂他说这句话的含义,可能他在期许蓉城的重生,期待与叶天清共赏芙蓉盛景吧。 一股寒意突然袭来,风中似带了些冷冽。 ‘奇怪?怎么突然冷起来了。’柳随之心中纳闷,眨巴了几下眼睛。 恰在此时,一朵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荡在她的睫毛上,挡住了视线。不一会儿,融化成一颗水珠,被柳随之直接擦了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银白竟铺满了全城,那昏暗的天空,竟落起了纷纷白雪! 纯白的雪遮盖住了满地破败,抹去了所有的血渍,更像是洗濯了蓉城里所有的灰暗。此刻,它一片澄净,似乎不曾有过一丝破坏。 这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只是,心中真是不甘啊~明明努力了这么久,人还是离开了,想知道的事也断了线索。 “啊~~~~”空中突然飘荡着悠扬女声,摸不清从何处传来! 柳随之双眸骤然一抬,紧张地望向四周。“谁!” “乾灵城-百里后山,那里或许有你要找的人。”声音宛转悠扬,飘荡在柳随之的身旁,又蓦然消失,只留漫天飞雪与徐徐微风。 似乎彻底恢复了寂静,柳随之望向天际,轻唤:“多谢。” 第96章 逝者已矣,当释之 蓉城迎来了重生的第一场雪,飘雪如絮,将整座城银装素裹了起来,柔美静谧。 一片银迹之处,一团赤色幽光忽闪不断。 那是躺在雪地里的血犀珠! 伸手微微一抬,瞬间就将血珠收入掌中。可未等柳随之细细观察此珠,一缕精神游丝便从珠内裂缝中跑了出来,印入了她的脑海中,身体跟之骤然一颤。 凝眸的一刻,眼底莫名浮现许多不曾经历的片刻。 火海,剑林,似有两抹人影的相拥。。。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为何会被刻录在这颗血珠里? 柳随之凝望着这颗血珠,感知到这颗被霸道暴戾之力包裹的血珠,内里竟还存有一丝澄澈的精神之力,这精神力具体指什么,无法探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光晕远胜过外在的残暴力量。 原本光滑完整的珠面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是被利器砸击形成的。 柳随之将血珠收入布袋中。 她看了看地面上躺着的人,又望向了远处扎在石柱里的匕首,回想了方才的画面。 投出匕首的那一瞬,寻墨也一定冲向了叶天清,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激怒她,与之同归于尽吧。可能至始至终,寻墨都是爱得深沉,无论是人是魔,是对是错,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冲到她前面,力所能及地做到他所承诺的一切。 心头莫名一紧,柳随之捂上自己的胸口,她想不明白,这是怎样一份沉重的执念,让他们苦撑到了现在。好像一开始自己便错了,一开始就不该干预他们的事情,何至于落得这样一个冰冷的下场。 纵使愁绪万千,逝者已矣,当释之。 周围除了白雪,真是寂静地可怕。 收回匕首,柳随之也不多停留,朝着城门而去。 —————————— 许是赤魔力量已散,原本被操纵的鬼尸尽数瘫倒,化成一堆堆枯骨。 数年前,他们还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如今,虽是得到解脱,可这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一路走来,相当宁静平和。 “啊!!!啊!!呜呜~~!”有哭喊声传来,渐渐清晰。 什么人在哭,如此地粗犷聒噪,声嘶力竭? 此时,城门前的众人三三两两地围堵成一个圈,目光皆是劫后余生的感叹和伤感。他们有的泣不成声,互相依靠;有的仍是呆滞地伫立在原地,手中的刀剑紧紧握着;还有的干脆瘫坐在地上,嘴里似乎念叨着:“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柳随之感觉那哭喊声有些熟悉,便轻声走上前,绕过众人,走至跟前探头一望。 是,三大恶人。 只见恶通天抱着屠四海在撕心裂肺地吼叫,鬼算子在一旁紧张地望着灵界山的两个弟子,他们在用灵术救助不省人事的屠四海。细细看去,他的身上多了许多血红的撕咬痕迹,那原本壮实的胳膊竟被扯去了一块皮肉,面色愈发铁青,四肢布满了血丝,瞳仁渐渐褪成白色,是中了尸毒。 “二弟!二弟啊!你醒醒啊!大哥早说不来了,你非要来!现在好了!不光宝贝没着落,人也要没啦!!!二弟~~~” “你们行不行啊!!能不能救救四海哇!!要不是四海!你们都得死咯!!!” “四海啊!!你怎么被咬了也不喊哇~~~” 听恶通天在那里鬼哭狼嚎,胡言乱语一通。顿时明白了屠四海的伤势为何比其他人的明显要惨烈一些。他一个人拿着木桩,死死扣住了一众鬼尸,才使得他人有了退路。同时,自己也近距离地承受着诸多鬼尸魔兵的袭击。 “我。。。我也无能为力。。。”小醉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屠四海的尸毒愈发严重,逐渐尸化变异,众人纷纷警惕紧张起来。 “这。。。这没得救了。。给他一个痛快吧!决不能留下这最后的祸害啊!!若是跑了,外面的人可都遭殃了!!”一人提醒道。 众人附议。 恶通天紧紧抱住屠四海,怒斥众人并警告,谁敢上前,必斩之!“谁也不能动我家二弟!!要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二弟能这样嘛!!” 眼看情况愈演愈烈,顿时陷入争执吵嚷之中。 “姑娘!你回来了!”一声惊呼!打断众人!争吵声戛然而止,目光纷纷投向了人群中的柳随之。 小醉匆匆跑来,神色紧张地询问:“主人呢!他人呢!他怎么不同你一道回来?啊?” “他。。。他在宫殿那里。。。” 小醉目光颤动,怔怔地说了声,“我去寻他。。。”,说罢,便消失了。 不远处张望的李故悬着的心终是放下,快步走来,“福乐姑娘,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柳随之回望一眼,微微点头,转而便望向了恶通天等人。 心中暗自掂量现在恢复的情况,双手藏于袖间,紧紧握住。她默不作声,神情淡漠。似乎只要多说一句,就得多用一分气力。方才赤魔一战,她真的用尽了所有灵力。且擅用巫蛊之力,导致脉络冲撞错乱,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经脉运转时传来的刺痛感,大有灵力涣散的趋势。 “女娃娃,你。。。你能不能救?你。。是不是可以救救我家老二哇?” 闻言一颤,望着他一副求人的模样,眼里早没了一丝傲气。 柳随之屈膝跪地,从布袋里拿出了血犀珠。她微微呼吸,凝神一望,掌中的血珠顿时发散惑人赤光,缓缓浮空。 “我也不知它能不能救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她将血犀珠缓缓按入了屠四海的体内,直至透出掌心的光芒完全消失。 血犀珠一栖身,屠四海立刻停止了抽搐,异变症状渐渐消退! “诶!!好啦!!好啦!!老二!快醒醒!!”恶通天大呼惊喜,不断拍打怀里的屠四海。 众人震惊之际,感叹此珠来历之时,屠四海的胳膊也在肉眼可见地生出新的血肉。 “这!!这!!这莫非!就是那生人血肉,起死回生的宝贝!!!”恶通天大吼起来,满脸震惊! 柳随之眉头紧锁,十分谨慎地盯着屠四海的情况。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屠四海蓦然睁眼,生硬地转动脑袋,好像嘴里在搅动什么。良久,他用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回道:“大。。。哥,我。。。头疼 !” 恶通天满脸震惊,震惊过后,便是忍不住得高兴:“老二!!你能说话了哇!!老二!!你再多叫几句大哥!!” 话音刚落,屠四海的脑袋猛地抽搐一下!五官也跟着扭曲狰狞起来! 鬼算子好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赶紧拽着恶通天远离! “这。。这什么情况!”恶通天看了一眼柳随之,又看着眼前的二弟伸着双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张牙舞爪。 不出片刻,滚滚血色浓雾包裹住屠四海的身躯,裸露在外面的血肉开始变得模糊,直至身躯猛地壮大,竟突变成了一个九尺高的血魔! 他张开血盆大口,流出黏腻的浆液,嘶吼着怒瞪眼前众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活吞了他们! 柳随之怔怔地仰望着这庞大血物,低喃道:“原来,是这样。” 第97章 别了,蓉城 血犀珠的催动,让屠四海强行异变成了一只庞然血物,暴戾凶残。 先前的大部分人马早已从墙洞中撤离,此刻,只留下了区区十余人善后。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既是筋疲力尽,也是心底再一次的绝望。 “怎么回事啊!!这!!早知道我。。。。哎呀!!” “眼下,谁还有力气对付这家伙啊!今日怕是众人的忌日了哇!” 一顿懊悔抱怨,听得异变的屠四海是痛苦哀吼,赤色双目怒瞪着声音吵嚷之处,就是猛地一抓,瞬间拍飞了几人。像是一头冲出囚笼的凶兽,丝毫不懂得克制,尽情释放着凶猛残暴的天性,磨着牙,不断攻击着周围一众。 恶通天和鬼算子两人不断躲闪,不断大吼屠四海的名字,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都赖大哥非要找什么宝贝哇!二弟哇!二弟!”一片混乱中,望见了柳随之正死死盯着屠四海,“女娃娃!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二弟变成这样,可都是你祸祸的呀!!你可不能不管!” 话音一落,柳随之蹬脚一跃,目光直逼血犀珠寄身的位置,蓄力于掌中,果断施出。一掌震慑,只听一声闷响,血雾随风猛地改变轨迹,骤然一颤,瞬间就将血犀珠从背后直接逼迫了出来,随即被其一手接住,收入布袋之中。 砰地一声,屠四海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身体慢慢地收缩,恢复人样,原本的伤痕血迹依旧存在。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扑腾一声,恶通天双膝跪地,向屠四海倒地的位置一路爬行,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探探二弟的鼻息,想知道二弟是否还活着。 就在指尖触碰鼻子的瞬间,屠四海乍醒,双目骤然睁开,猛地灌入一口气,大口喘息起来。吓得恶通天立马抽回手,一脸震惊地怵在原地。 屠四海傻愣愣地寻望四周,时不时拍打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大哥,目光一亮,立刻扑了过去,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十分焦急地嗯嗯啊啊着什么。 “二弟!二弟!你没事了吧!”恶通天一边疯狂点头,一边关切。 屠四海一边摇头,一边比划。 众人一顿感叹,大呼不可思议,但皆在顾虑他的尸毒情况,是否还会异变。 聂怀风上前探查一番,良久,大呼道:“他体内的尸毒竟然解了!!”,又翻了翻屠四海的眼皮,左右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伤口边缘也没了尸毒迹象,只是些普通的皮外伤了。” 此言一出,众人如释重负。三大恶人更是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站在人群外的柳随之,叹了一口气,捏了捏袋中的血犀珠。原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着血犀珠能不能起死回生,救屠四海一命。想不到,竟是这样一番险境。所幸,解决了尸毒这一燃眉之急,致命关键。想来,尸毒是血珠所出,同根同源,离了寄主,便会将原本释放在外的尸毒一并吸摄回去吧。 听着众人劫后余生的喜悦之声,柳随之默默转身,独自离去。 ———————— 霜花飘零,蓉城已完全沉浸在一片银迹之下。 李故望着霜雪,心中感慨,回首一望,心中一震,她人呢? “这雪越下越大!咱们尽快撤离吧!”一人提醒道。 恰在此时,远方天际,主城中心之处,突然迸射绚丽多彩的极光之景! 轻盈飘荡,忽明忽暗,万丈浮光瞬间充斥着这一片天地,映照着生生万物。 “你们看呐!那是什么!” 惊呼未落,浮光散落,一束一束地包裹住城镇的一草一木,一瓦一舍。那耀眼的光芒渐渐实体化,翻涌成瓣瓣芙蓉,洒向了城中各处。所到之处,皆是重生唤醒之景。树苗从泥壤中破土而出,摇曳身姿,含苞怒放。 “花。。。芙蓉花要开了!” “正值深秋,芙蓉迎霜而开,仍是娇艳之姿,如同美人醉酒时的娇羞之色,这莫不是拒霜咏醉?!~” 许是听到众人的赞美之词,枝头一朵花苞猛地绽放开来,随即两朵,三朵,直至花色染满了蓉城的各个角落。 忽的一处风雪来,卷起了一缕花瓣,朝着城外吹去。 当风拂过柳随之的身旁,花瓣挽起长袖,悠悠落地时,心中颤动,她猛地回过身去,望向蓉城。那灰暗破碎的城墙,重新被花海填满,生机盎然。 她的手上还落着一瓣,痴望许久,能感受到这偌大美景后,藏着深深的哀伤,和一份执着的等待。柳随之明白,这座城里,永远会有一株花树,在等故乡人归来,在等那一对人归来。 “唉~哪有所谓的下辈子,这怕是天下最大的谎言。” 自言自语一句,柳随之轻轻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心中默念着一个地名,她又该出发了。 “请等一等!!!诶!!等等!女娃娃!!”一声粗犷的嗓音数十丈开外传来。 “恩人!!恩人啊!!请留步!” 柳随之略有疑虑,缓缓回过身,等着他们。 只见恶通天背着屠四海,鬼算子从旁帮衬,三人一路快步奔来。 “才一回头!你这女娃娃就没了身影!可一顿好找哇你!还有人往城里找你去了!” “找我何事?”柳随之语气淡然,甚至有些无力。 一旁的鬼算子拦下正要说话的恶通天,抱拳郑重道:“多谢恩人,救我等于危难。恩人曾多次劝说我等惜命,可我等粗人仍一意孤行。姑娘你,不计前嫌,救我二哥!是我们三大恶人的大恩人!经此一劫,三大恶人就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俺也一样!”恶通天放下屠四海,抱拳致意。 屠四海一同附和,郑重点头。 一番说辞,着实别扭,柳随之嘴角一咧,柔声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一问,三人顿时陷入思索之中。 “嗯。。。。那就做三大善人!!对!从今日起,我们就是三大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恶通天捶胸保证! 柳随之微微一笑,抱拳还礼,“那,就此别过。” 三大善人望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鬼算子捏着胡子疑问道:“这姑娘,她来蓉城不是寻人的吗?那寻到没有啊~” “我咋知道!诶!人各有命!她啊!命硬得很,定能平安地寻到人!咱们啊,就过好自己的!” 屠四海傻呵呵地笑着,十分认同。 蓉城的那行人,陆陆续续地回到十里客栈整顿。李故从三大善人的口中得知,柳随之早已离开了此地,不知去向。 十里客栈的屋顶,那是李故和柳随之第一次交谈的地方。 此时,李故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脑海里皆是这个青衣姑娘。 瓦片松动,李故双眸颤动,以为是她。 “师兄,夜色深了。明日,我们还要赶路。”施芳菲挽着披帛,温婉可人。 “好。我这就回去休息。” “蓉城一战,师兄似乎变了许多。”擦身而过之际,施芳菲还是忍不住说道。 李故顿住,眼里不解。 “莫不是在想福乐姑娘?”面上满是质疑,可看到他眼神闪烁的那刹那,心中更是心酸,“师兄,不要忘了。曾有同门先辈死于巫族人之手。纵使这位姑娘舍己救人,可她是巫族人,这份隔阂就永远不会被抹掉。” 李故一脸凝重,沉思片刻,“我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她,便觉得活着有趣。” “活着?有趣?” “芳菲,我知道身份有别,从不曾忘,今后怕是也无再见之日。”李故走下屋顶,“好了,你也早日歇息。” 施芳菲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安和无助。她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失去,所谓青梅竹马,自小陪伴的人,难不成也会有离开的一天吗? 第98章 玉石敲击,清越绵长 “慈悲为怀,怜悯众生,万物有灵,泽被苍生。” 声声清脆,回响在寒香殿的四处,一群曼妙女子正在诵读教义。 时光回溯到七月,寒香莲开满了教内各处水塘,使得九莲教不同外界那般炎热,反倒是清冽凉爽,心旷神怡。几名身披粉衣,身姿高挑的女子捧着莲花,从长廊慢慢走过,她们要将花送往各处宫殿,装饰盆景。 “玉芝师尊,寒香莲到了。” 一面容慈祥,目光柔和的灰发尊者望了望莲花,微微笑道:“去安置吧。”她回过头,对着数名弟子,“今日就到这里,都退下吧。芳菲,你留下。” 笑靥如花,明眸皓齿。 施芳菲犹如一颗明珠,在一众姿色出挑的弟子中尤为耀目。 安置莲花盆景的弟子退下后,玉芝师尊踱步至临水窗前,望着窗外的一条竹筏上,几名弟子在戏水采莲蓬,不由嘴角含笑。 “九莲教成立至今,天资聪颖,出类拔萃的弟子不在少数,现如今,诸多师尊都极为看重你。我知你天赋品性远甚旁人,未来定能达到参悟凡尘,脱离世俗的心境,你是为师的骄傲。可。。。天资卓越之人,要想顿悟世间大道,必得经历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芳菲,你命中有一劫,此劫全凭心境,一念成善,一念成恶。” 施芳菲神色略显忧虑,“师父,何为常人所不能忍?弟子不怕苦厄。” 玉芝师尊望向远方,一番深思熟虑,“乾灵城-百里后山,传闻一处深潭底留有上古遗址,那有一朵涤荡灵魂的护心莲,可护住心脉不受邪念干扰。百里世家早已放榜告知诸多门派开山时日,为师要你去一趟,拿回护心莲。” 施芳菲明白师父是要助她渡过劫难,凝重地点了点头,“弟子领命。师父,若我拿不到护心莲,凭自己,能安稳渡劫吗?” 玉芝师尊抚摸着芳菲的头,慈眉善目安抚道:“师父相信你的实力。可那样,凶险之极。数百年来,领悟大道者寥寥无几,有个安宁的余生也是不错。只是。。。修习我教心法,修到至高境,在心怀苍生的大义重压之下,极易生出杂念,古籍记载,心间会生出黑莲,澄净元气也会衍变成致命的毒。为师不愿自己看重的弟子涉险。。。” “芳菲,明白。” 入夜,天有皎月,映照水塘诸多莲花,唯美静谧。 李故见芳菲一人在廊下闷闷不乐,温柔询问:“芳菲,你何时有过这样的愁容。我听师尊说了你的事,乾灵城,我同你去,你且安心。” 闻言动容,转而嫣然一笑。 ———————— 天色微亮,寒露未散。 各大教派弟子在十里客栈前临行告别,人去人散,拥堵嘈杂。 一只灵鸟穿过人群,落入一人掌中,叽叽喳喳了几句,便消散而去。那是灵界山的信鸟,似有新的指示传达。 “怀风师兄,灵鸟说什么了?”夏雪鸢抱着木琴,背着行囊,从客栈内出来。 “欧阳师哥来信,询问蓉城事宜结果如何了。另外,百里后山开山在即,若处理完手头之事,便可赶往乾灵城一聚,共赴百里后山历练。” “这么巧。”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李故抱拳问好,“我与芳菲师妹也要去乾灵城。蓉城一战,多谢你们相助,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既是有缘,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好哇好哇,我也舍不得芳菲妹妹。若是同行,也有个闲聊打趣的姐妹了,我去寻她一块!”夏雪鸢很是喜欢施芳菲的容颜,还有温柔的性情。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活泼样子,聂怀风一脸宠溺,“她这性子,怕是会打扰到你们。” “说的哪里话,芳菲性子静,但她喜欢热闹。”李故说完,便嘱托不远处的万剑宗和九莲教弟子回教一路小心,书信联系。 一番整顿,四人便结伴朝着乾灵城的方向前行。 —————————— 一处荒郊野岭,浓雾弥漫在林间各处,路旁杂草丛生,看上去人烟罕至。 “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呢?!”柳随之紧锁眉头,环顾四周,寻找大路的方向。 恰在此时,林间上方落下几束光照,穿透层层茂密枝叶。原本前路灰蒙蒙的一片,瞬间清晰可见。 云雾缭绕,滚滚而散。 她想,顺着太阳移动的方向,总能找到出去的路吧。 约莫一个时辰,一路摸索,总算看到远处似有一条平坦大路,只是要翻越一条小山沟。 自从离开蓉城,她便感觉到自身灵力如何调息,都恢复不过来,虽未沦落到灵力涣散的地步,可每每调用少许灵力,便会经脉抽搐,疼痛异常。这种情况,从前也遇到过,这是巫蛊之力的反噬效用还未彻底清退,如今诸多力量积攒在体内,郁结难解。 “我想念我的乌木琴了。。。”不敢使用灵力,无奈只得用双手,抓住杂草,一点一点爬越山沟。双手抓草,双脚蹬土,一上一下,狼狈至极。 本就气虚无力,一番折腾,刚爬出山沟,便四肢大开,躺在大路旁喘气。 “嘚嘚。。。嘚嘚”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踏地而来,而后伴着叮咚咔嚓的玉石碰撞声,清越绵长。 听着声响愈发近,自己躺在大路旁也是不妥,若是不小心被马踩上一脚,也会要了半条命。微微叹了一口气,颇为吃力地爬了起来,面向马匹过来的方向。 抬眸远望,只见数十丈开外,一青衣男子骑着白马,有一人牵着缰绳跟从。白马体态壮美,颈间挂着一串玉蝉,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像是游山玩水那般,此刻,那两人表现得十分闲情逸致,跟随着马匹摇头晃脑。 像是注意到大路旁驻足一人,那两人放缓了前行的步伐。 许是歇息不够,柳随之就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马上的青衣男子,直至两人四目相望,渐渐靠近。 白马在柳随之跟前停了下来,相见无话,只是静静地对望。 一旁的仆从看看公子,又看看眼前的姑娘,疑惑地歪着头,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看我家公子作甚?他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看吧!” 似是听不到旁人的声音,柳随之微微皱眉,神色变得复杂,抿了抿嘴,却未开口。 “游玩?”青衣男子疑惑问道,不见她回复,又想了想,“问路?” 眼神一亮,仍是未开口。 “哦~若是问路呐,那你可问对人了。”青衣男子抄手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不打紧,姑娘定是看我仪表不凡,知道我在那乾灵城定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所以特意停下来等我,求我相助是吗?没错~我就是那乾灵城大名鼎鼎的百里世家的七公子,百里。。” 不知道是不是话太长,柳随之的双耳似已失聪,眼前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灰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实在忍不住,当场吐血昏厥了过去! “诶!!诶!!公子!她吐。。吐。。吐血啦!头一回有姑娘听到你的名字,听吐了的哇!!她昏啦!”仆从瞪着大眼,激动乱叫! 青衣男子面上一震,眼神突然严肃,“看不出她有内伤在身吗?!”说着,急匆匆地下了马,将其缓缓扶起,探了探鼻息,扶了扶额,“先回城,救人要紧。” 第99章 一缕暗香似梦中来,兜兜转转重游故地 七月暑热,树上蝉声不断。哪怕是灵界山这样依山傍水的避暑灵地,多少也有些许闷热。柳随之的性子本就焦躁,烦闷的天气更是令她静不下心来。不是瘫在偏殿的地板上纳凉,就是跑碧潭边上泡脚,永远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嘴里时不时念叨:“唉~真热啊!跟锅炉似的。” 可她不知,青霄殿比起外头,已经算清凉舒适的胜地了。 “热?为师怎么不热?修仙之人,没事弹弹琴,清心静气不就成了。哪有人像你这样,燥热烦闷,没事东跑跑,西跑跑,能不热吗?”李故之蹲下身,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头上的细汗。 素净的手帕似有檀香,来回擦拭,香味幽幽飘来,似抹平了一些焦躁。 “师父。。。我怕是得了暑热,这会子头有点疼,动不了了。您看。。。”柳随之可怜巴巴地望着,想让师父扛她回偏殿。 从碧潭到偏殿,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李故之眯眼审视,不说话。而后十分无奈,谁让他摊上这倒霉玩意儿。“就这一次啊!你要是再贪凉跑出来,我打断你的狗腿!”说罢,颇为吃力地背起柳随之。 虽然骄阳似火,当空直照,但李故之的周遭却是分外清凉。柳随之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肩头,十分安逸地享受着,犹如沉浸在一片清冽冰泉之中,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热风吹拂,步伐走动的起伏,都能让柳随之闻到师父身上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淡淡甜甜,清新自然。不知不觉,便在这暗香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仿佛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自然风温柔拂来,夹带着缓缓檀香,安逸静心。 ———————— “别停。。别。。热。。”一声呓语。 执扇之手,蓦然顿住。望着眼前之人似被梦魇缠住,刚擦拭过的额头又冒出微微细汗。只得卷起长袖,拿出手帕,又轻柔地来回擦拭。正值深秋,寒意渐深,可她方才却说热,不会是病状恶化了吧。 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拿起桌旁的檀木扇,只敢缓缓扇风。 似有似无的檀香萦绕在柳随之的身旁,发丝拂动,凉爽惬意,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 缓缓睁眼,神情呆滞。 良久,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并不熟悉的淡雅别致的房内。 微微向下看去,有一人正摇晃身子,好奇地打量自己。 “你醒了?”那男子摇晃着手,“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挺不过来了,正想着哪家棺材铺子划算些,还好,你醒了。” 柳随之微微皱眉,缓缓眨眼,想起了那日,自己费尽气力翻过山沟,好不容易爬到了大路边上。她想问路,想问乾灵城的路怎么走,可话到口边,一股腥甜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喉间盖过了原本要问的话,随后便无力地瘫倒而去,失去了意识。 “敢问阁下大名,我。。。谢谢。。你,救我。” 眼前男子一愣,嘿嘿一笑,“不必言谢,谁让我在野外碰到你。姑娘生得柔弱,但凡有点良知的,都会救你一救。嗯。。。我叫百里谙。那姑娘你呢,为何会出现在乾灵城外,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眼神一亮,“乾灵城外?这里是乾灵城!”声音听着细细绵绵,但好在语气似轻快活泼了些。 “是。。是啊。这里是乾灵城的繁一楼。姑娘,你已经昏迷三日了。眼下,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柳随之颇为兴致地打量周遭,想不到寻错了不少村落城镇,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城内。想着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便忘却了身上的伤势。“我。。。我还好。”似乎灵力凝聚还是有些吃力,但巫蛊之力的反噬已经消失,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钻心疼痛了。 “如此便好。我找了不少郎中大夫,有人说你脉象紊乱,气息虚浮,又有人说你呼吸渐弱,心力衰竭,总之,皆是垂死之兆。想不到,自己贪睡几日,便奇迹般好了。” 似有一缕檀香随风拂面,缓缓消散在鼻息之间,似曾相似的味道瞬间捉住了柳随之的注意力。她望向眼前之人,傻愣愣地睁着眼睛,又从头瞧到了手,那手上拿着一把檀木扇,愣了片刻,“谢。。。谢你,有劳你费心救我。我。。。我有钱,我拿钱还你,你等等,我。。我的布袋呢。。我的钱都放在里面。。。袋子呢?!”她上下来回地摸着袖间,怀间,腰间,皆找不到布袋。 百里谙苦笑,他没有要钱的意思,但这姑娘憨傻的模样实在可逗,不忍打断。他从窗头柜中取出柳随之的布袋,“在这。怕你半夜翻身膈应,便被我取了下来。” “啊。。对!就是它!我拿钱给你!”说着,便松了松布袋绳子,正欲打开之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迟疑停顿了下来。“你。。。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啊!俗话说,财不外露,我。。我不是怕你抢劫,我。总得提防点。” “。。。” 一声大笑,百里谙用手轻推布袋,“本就不打算要一个姑娘家的钱财。不过,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是得小心自己的钱袋。”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满是新奇。 柳随之愣了一愣,她不明白一个陌生人,为何待她这样好。但看对方的举手投足,身形外貌,皆透着贵气,想来他应该不缺钱。即是如此,自己便先记下他的恩情,待来日再报。缓缓收紧布袋,有意地捏了捏,随后便死死地别在自己的腰间。 一时无话,二人相视,尴尬一笑。 柳随之想着自己已经麻烦对方多日,也不便再打扰,打探百里后山的事宜也不能再耽搁。正欲询问,打算离开之际,百里谙冷不防问:“饿不饿?”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是百里谙听成了饿,“我去去就回,繁一楼的酒菜可是乾灵城一绝,既到此处,哪有不尝尝的道理?”说着起身,准备找店小二点菜。 “等等!”伸手阻拦,“我。。。我能不能去外头席面上吃。”外面人多,自己也好打探城内情况。 “姑娘。。。恢复好了?”他有点担心柳随之会晕倒在半路上。 “好了!好了!”猛地掀开被褥,站得板正! ———————————— 二人前后下楼,柳随之扶着护栏,双眼时不时地察看着繁一楼的各个角落。 他们从三楼客房出来,二楼是一些水墨画屏风隔间,一楼大堂中央有一处琉璃烛火点缀着的圆形银池。整个大堂,金璧辉煌,雕栏玉砌,堪比富丽宫殿。不知为何,望着繁一楼的一砖一瓦,心头总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却又不大清晰。 寻到一处隔间,店小二看到坐着的是百里谙,恭敬问道:“七公子,还是老样子吗?” 百里谙微微点头。 柳随之看着店小二恭敬的模样,心想,这个百里公子,一定很有钱。 “你。。叫百里。。” “谙。不谙世事的谙。” “那为何那店小二喊你为七公子?莫不是你在家里也排行第七?” “正是。”简单干脆,百里谙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柳随之面前。 “谢谢,正好我渴了。”可不是吗?几天几夜不喝水,可不干巴死了嘛。她双手端着茶盏,似饮酒那般,一饮而尽。 刚抹了抹嘴角的功夫,店小二便端上来几盘凉菜,和一壶热酒。“热菜一会儿便好。七公子和这位姑娘,先尝着喝着。” 柳随之瞧了瞧桌前的菜,抿了抿嘴,好像很久没吃过这些看起来很贵的菜了。而后目光又转移到了一旁的酒壶上,久久未挪动视线。 “姑娘身子刚恢复,不宜饮酒,莫怪在下多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水倾下,席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沁甜竹香,芬芳扑鼻,柳随之脱口而出,“竹叶香。” “姑娘知道?!”眼神一惊,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来过繁一楼。 柳随之跟着一愣,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方才她闻到酒香,便下意识地说出酒的名字,“我。。我感觉我喝过。但是喝过的酒太多了,也记不大清什么时候,在哪里喝过了。”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百里谙的好奇,“哦?那你要不要尝尝?!” “要!”说着,颇为兴致地举起酒杯,等着百里谙给自己添酒。 望着眼前这位还不知道芳名的姑娘,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明亮热诚,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乖乖拿起酒壶,给她倒起酒来。 这一画面,刚好被端菜的小二看到了,他原地震住,双眼瞪得老大!堂堂百里世家的公子竟给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倒酒!!!这。。。这丫头谁啊!!作为乾灵城繁一楼,十多年资历的店小二头头,竟不知城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人物?! “这。。。这倒酒的活怎么能让七公子来啊!”店小二重新拿起酒壶,给百里谙重新添上。毕恭毕敬地端上几道热菜,眼神时不时地打量柳随之,被发现了,便嘿嘿地傻笑。 许是目光太炙热,倒让柳随之有些许不好意思。停停顿顿地端起酒,便是一口闷。 百里谙还未说出小心酒烈之类的话,便见柳随之顶着脖子,双目紧闭,憋着红脸,久久未缓过劲来。片刻,甘甜滋味在喉间炸开,竹叶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恍惚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缓缓垂下眼眸,莫名出神。 百里谙示意店小二退下,拿起筷子,将一块鱼肉拆了下来,夹到柳随之的碗里。”姑娘,再不吃,菜要凉了。” “啊。。。哦。谢谢。” “这酒如何?” “嗯。。。好喝。”,味道还和从前一样。她夹起鱼肉,边吃边瞧,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楼顶。这一瞧,瞬间呆住。“这。。。这楼顶上怎么空了一片啊!”她可能知道原因,但是。。。事隔几百年,不至于连修楼顶的钱都没有吧。 百里谙不紧不慢地望了一眼那透着夜空的楼顶。“这事。。。可能要从我的祖上说起。传闻里是说,这洞是被一群仙人砸出来的。说是当时有人劫持这楼里的一位花魁,这花魁与一仙人两情相悦,仙人得知她有难,不惜破坏仙规,率众仙下凡营救。缠斗之时,将歹徒生生地揍穿了楼顶。故而,那个破洞便被留下来,当作是风流佳话的见证。” 柳随之抬起眉尾,一脸错愕,这故事实在离谱。 “呵,姑娘也觉得此事离谱吧。神仙是真是假,我是不知。但我的祖上,确实有一位在这楼里,被众多歹徒欺辱,最后悬在那楼顶,不省人事。” 噗地一声,酒水喷洒!“咳。。。咳!!!咳咳!!”,这酒真不能一口气猛干,容易呛住。 百里谙见状,赶忙起身,拍起了柳随之的后背。 “怎。。。怎被呛住了?酒再好喝,也不能贪多呀!” 柳随之一边咳嗽,一边点头回应。她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被她揍飞了出去,可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已经想不起来了。想不到,竟是这位好心人的祖上,这真是。。有点羞愧难当啊! “没。。没事了。多谢多谢。” 百里谙收回手,浅浅一笑,眼神里似藏着些许温柔,“酒足饭饱后,姑娘可愿陪我,去这城中市集逛一逛?” 柳随之看了他两眼,愣愣回道:“好。” 第100章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不算轻薄吧 乾灵城市集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左右路旁,商摊众多,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物件,街边角落还有杂耍表演。不远处的一条花船上,还有一位曼妙女子在翩翩起舞,两岸的人皆在鼓掌投花。 “姑娘这身行头,可还满意?原来的青裳过于破旧了,我便托府内丫鬟给你换了身。” 柳随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青花蓝缕,清丽脱俗的颜色,这和以前在青霄殿的穿着别无二致,“嗯,谢谢你。要给钱吗?”试探一问,她就怕百里谙不好意思要钱,碍于面子什么的。毕竟,他们才认识一个时辰,百里谙凭什么给她吃又给她穿,难不成钱多得发慌?专门救济偶遇的人? “。。。不要钱的。嗯。。。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啊。。对不住,”柳随之颇为不好意思,“陆福乐。水陆的陆,幸福安乐的那个福乐。你叫我小陆,小福,小乐都成!” 百里谙愣了一愣,这姑娘没有那些个大家闺秀的端庄温婉,却是莫名地亲切实在。“我看,陆姑娘这头上,还是素了些。” 他领着柳随之来到一处首饰摊子,开始细细地为其挑选适合的发簪。拿起一根发簪,放于柳随之的发髻旁,比对一番,似流露一些琢磨的神情,随后又摇了摇头,重新挑选了起来。 见他耐心钻研,颇有兴致地模样,柳随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眼神里似有一丝异样的深情。 “虽说性子洒脱是好事,但你是女孩子,生得又眉清目秀,稍微浅浅地打扮下,便很惊艳。梳妆粉饰亦能悦己,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说着,便给柳随之插上了一支蓝紫脆玉银簪。 戴上发簪的那一瞬间,随着发丝滑动,柳随之默默垂下眼眸,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曾经,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你平日随意惯了,不喜打扮,整日披头散发。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样随意,首饰、衣裳,都得打扮打扮!” 柳随之抬眸凝望,轻声回道:“好。”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花船剧烈摇晃,似有一人从空中跳落,引起一阵骚动。 “采花贼!!有采花贼啊!!来人啊!!有人绑架花魁啊!!!”一声惊呼,惹着众人纷纷跑至水岸旁观看异动。 只见空中似有人拉着铁索,腰间捆绑着一人,纵横在各处高楼之上,渐行渐远。 人潮涌动,大街上瞬间汇集了一群助人勇士,朝着采花贼逃跑的方向一路奔袭。柳随之顺着吵嚷的方向,摇晃着脑袋,左右观望。百里谙在她身后,一手挡在外面,担心有鲁莽之人冲撞到这边。 一回头,便发现刚刚还站在跟前的柳随之没了身影,不由翻着人群,四处寻望。隐约在拥挤的人堆里,探到她半个身影,顾不得男女有别,死命上前就是一把握住。 “你拉我作甚,我要去救人!那采花贼快跑没影了!”柳随之急呼,这小小的采花贼,她一个凌波微步,便能轻松追上! “可。。。可我不会武!你若与采花贼缠斗,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可千万当心!!”话落,一脸担忧地放开了柳随之的手,任她而去。 柳随之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借助建筑,飞檐走壁,一个凌波微步,便踏上屋脊,冲着那个采花贼一路飞跃。 她一人在高处流星赶月般追逐,一群人在地面上也穷追猛赶,还带着威胁:“大胆狗贼!快放下花魁!” 采花贼因拖着一人,逃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想着跑了这么久,应该也没多少人追上吧。回头一瞄,大呼:“哎呀~我去!”,竟然有个姑娘快蹦到他头上来了。 柳随之见其似乎要往阁楼上跑,那她就要往更高的塔楼上跑,直接给他来个当头棒喝!说时迟那时快,于高空中,调用灵力,凌波微步,蹬跃而上。眼看着快到登顶,似一步之遥,便借风势腾空一跃! 快到触碰塔尖之际,一阵抽痛在腰间骤然而起,灵力瞬间消散且无法再次凝聚。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呢?!莫非是大病初愈,又一时追得太猛,岔气了?!’柳随之虽然知道自己的灵力还未恢复自如,可也不能在半道上说没就没吧! 大事不妙!还未来得及寻一处平稳之地,只于高空凝滞了一瞬,便如大雁折翼,坠了下去! 袖裙纷飞,发丝拂起,都在说明她坠落地极快!此刻,柳随之的脑海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神仙有战死的,有孤独终老的,或者说被暗杀的也成!但是,怎么样也不能是摔死的吧!这种死法真的是连说都说不出口,丢尽老脸啊!瞧瞧这坠落的速度,眼睛都被风打得睁不开!完蛋!八成头着地,砸个脑袋开花! 难道就这样了吗?没有半点希望了吗? 不成!若是在半空扑腾两下,是不是能大大缓解疼痛和头砸地的接触范围,减少伤害? 柳随之的四肢在半空中胡乱飞舞,惊吓到地下的一众,“快跑!有人掉下来了!”原本拥挤的街道瞬间腾出了一片空地,专供她砸落! 许是折腾挣扎的幅度过大,她的脸从凝望夜空到直看地面! 成!这下脸保不住了,也不用被人发现是谁丢这么大张脸! 恰在此时,一人从人群中扑腾了出来,张着双臂,似想迎住自己!原本镇定下来的双眸不住地睁大,她想喊,快让开!这若是被砸到,不死也得落得个残疾啊!!柳随之试图重新调用灵力,可灵力总是若隐若现,始终不能凝聚。 为时已晚,柳随之的双手划过他的脖颈,他的双手似乎也很稳妥地揽住柳随之的后背。四目相对,距离越来越近。可终究是重力过大,他没站稳脚跟,朝后扑倒了下去。 鼻尖触碰,紧接着唇瓣微点,似回弹了一下,又重重地扣上了一抹薄唇。 !!!霎时天地旋转,万物失声!! 瞳孔骤大,脑海一片空白,不知何处来的窒息感贯穿全身,逐渐酥麻无力,竟不自觉地瘫软下去。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神情,模糊一片,但能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微凉,还有那心跳,似敲锣打鼓,声声震入柳随之的心间。 “这俩是干啥呢!大庭广众的,也不遮羞!” “就是啊!这么多人呢!这俩是夫妻吧,恩爱也不能在大街上乱来啊!” 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许是吵嚷之声终是唤醒了柳随之。她猛地撑起双手,直愣愣地看到身下之人。同时,百里谙也是心神慌乱,不知所措地望着柳随之。 仅是一瞬的对望,足以让柳随之乱了手脚。 不顾旁人议论,手忙脚乱,提起裙子就是一顿跑!转眼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百里谙像是才回过神,起身回首,紧张寻找。他按住心间愈发汹涌的跳动,不禁担忧,才一会儿功夫,她又跑不见了! 恰巧身旁一凑热闹的大爷喊道:“她跑那头去啦!年轻人,可不能玩得太过头,要负责啊!”说罢,晃晃脑袋,笑着离去了。 第101章 久别却是不见,心中甚是怅然! 心神恍惚,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 任凭周围吆喝叫嚷声不断,柳随之两耳不闻,面无表情地踱步。 每当自己忍不住想起百里谙的模样,想起方才的事,便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一阵悔恨。她真是后悔,不该在自己灵力还未恢复的时候,强行出头。她本来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啊,当时只是纯粹地觉得那群人追不上,眼巴巴瞅着太着急!谁知道会在半空中灵力骤失呢!她真不是故意要砸人的,轻薄了人家不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连累受伤。 这真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啊! “唉~他不会生气吧。”柳随之双手插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茫然之际,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前方。翻越三五人潮,迎面走来四个形貌俱佳的人。 一刹那,周围景致似乎猛地拉近,又突然停滞不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们! 双眸颤动,止不住地惊愕,看似镇定下来的情绪,内心早已翻涌成浪,百感交集。她呆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那一行人逐渐走近。 三男一女,谈笑风生,意气风发。女子灵动俏丽,头配花饰,胸前垂挂着长长的蝎子辫,腰间系一红绳白螺。身旁一男子,勾肩搭背,似讲了个笑话,笑得合不拢嘴,惹得一旁也跟着苦笑。 那。。。那是她久别未见的朋友啊~ 过往的记忆瞬间被点燃,尽显眼底。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张了张口,似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是那样的无力,始终无法脱口。 糟糕!他们要来了! 柳随之慌张地垂下头,低着头左右寻望,有意无意地拿袖子遮掩。看到一旁是卖木头面具的商摊,她努力克制着双手颤抖,随便抓起一副鬼脸面具猛地扣住脸庞,不敢朝后探。 “真是望眼欲穿,苦等几百年,终于等到开山之日!都赖阿炎,磨磨唧唧,不然还可多耍两日!” “您消消气!我这不是给您去灵宝殿寻宝贝去了吗?要是这宝物,百里世家的人看不入眼,岂不白来!”顾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依旧讨好的模样。 “是啊!东鹂师妹,阿炎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繁一楼就快到了,咱们好好挥霍一顿,已是许久未下界游玩了。” “哼!好吧!一会儿,咱们比试比试酒量如何?!” “那老大指定是最后一名。。。” “。。。”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被周遭嘈杂之声覆盖。柳随之仍捧着面具,不敢放下。 “这位姑娘?姑娘?你买是不买啊!杵这里半天了。”商摊小贩催促道。 神色一惊,略略犹豫地放下了面具,“面具太小,都盖不住我的脸。不买。”说罢,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身后小贩一顿数落。 柳随之想起他们的最后一面,那时正值灵界山游园宴,东鹂跳了一支很美的花舞。因不想煽情告别,故而只敢远远观望,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便匆匆离去,应该还欠她一句夸赞和道歉。在这几百年间,偶尔也会想起他们。当年大闹飞升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牵连,她甚至会想到雷严君可能会把他们抓起来,严刑逼供出自己的下落。每每想到,内疚不已。今日一见,他们依旧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着实欣慰不少。 行至一座木桥上,远离了商户行人,耳边确实清静了些。顺着河道,望到了水中残月,顺着天际,望到了云烟缥缈。许是氛围有点凄冷,柳随之蹙眉垂眸,似乎一滴热泪就要夺眶而出。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段急促的脚步声。离柳随之还有几步距离,便缓缓地停了下来,默不作声。 百里谙觉察到她心绪不佳,不由握紧了拳头。她一定很难过吧,自己珍贵之物就这样莫名地给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若他是个女儿家,也一定会委屈到哭泣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心悦之人,会不会因此而恼怒于她。 良久 “采花贼捉到了吗?”语气平淡,似没了伤感之色。 “嗯。听说被打得很惨。” 噗嗤一声,“活该。”柳随之转过身面对着百里谙,看着他鬓边有些凌乱,不禁有些许惭愧,“你,一直在找我吗?” 百里谙微微叹了一口气,浅浅笑道:“那倒没有。我是边看边逛,顺带寻你。路过一摊子,还饶有兴致地买了一件小玩意儿。”他不紧不慢,从身后拿出了一副鬼脸面具。 柳随之微微震惊,这不是。。。这不是刚刚佩戴过的那顶面具吗? “买它时,那小贩的心情可不是很好。”他将面具递给了柳随之。 “。。。我,我也看到过这个摊子,我觉得这个面具又丑又小,所以没买。” “。。。”百里谙略略尴尬,这和他打听到的消息可不一样,那小贩吐槽柳随之没钱,还戴着面具,舍不得拿下来。 “不过,现在看它,还可以。”说着,便将它系在腰间的另一边。 “天色渐晚,出来已经很久了。我送姑娘回繁一楼吧。”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繁一楼。”柳随之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她要去百里后山寻找倾雾的下落。眼下伤势渐愈,应该尽早探查才是。若再贪玩耽误了时辰,她很担心又要错过见到倾雾的机会。 “我该走了。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感激不尽。”柳随之一脸风淡云轻的模样,扭头便昂首挺胸地走了几步,突然顿下,略略不好意思道:“那个。。。你知道百里后山怎么走吗?” 百里谙略微诧异,微微皱眉,“姑娘难道不知道,百里后山是我家族世袭之地吗?”心中窃喜,原来这个姑娘来乾灵城的目的是去自家后山啊,即是自家地盘,自己岂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样,便会多出许多与之相处的时光。 柳随之好像从来没把百里后山和百里谙想到一块儿去,她以为那就是一座野岭,问个路,直接找过去就成!“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百里后山是你家开的?” “。。。可以这么说。姑娘现下若有兴致,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百里后山吗?”柳随之跑向他,有点激动。 “。。。自然不是。却是个景致很好的地方,你见了一定喜欢。” 二人并肩,远离了热闹街区,似往一处驻兵营地而去。 第102章 百里世家的世袭之地 一处偏远之地,营地内篝火通明,戒备森严。 此时,百里谙站于警戒栏外,与一带刀护卫谈话。柳随之驻足在营地数丈开外,听不清那两人讨论什么。 不出片刻,百里谙一脸欣喜地回首,大挥双手,示意柳随之过来。 入营之时,那带刀护卫来回地在柳随之身上认真端详,似发现不了什么马脚,蹙着眉头大吼道:“别在外面贪玩太久了,几天没回家啦!” 百里谙闻言,身形一顿,面上满是难堪之色,颇为尴尬地对柳随之笑了笑,转而回道:“知道了,二哥。”他方才特意叮嘱过二哥不要多言的。 “你为什么不回家?”柳随之直愣愣地问道,因为她也好奇。难不成是为了照顾她,可他们只有萍水相逢的交情,为什么值得他这样付出? 百里谙眼神微微闪烁,伸手一指,“你看!那就是了望台!我带你上去看看。” 所指之处,矗立着一座形似玲珑宝塔,足以遮挡星辰明月的建筑。层层明火点缀,呈楼阁状,构建精细,气势恢宏。顺着阶梯,旋转而上,窗外之景逐渐模糊,缩成一点一簇。 “到了。”走出门外,百里谙仰望星辰,闭上双眼,神情甚为舒畅。“每次来到这儿,总有一种徜徉天地,肆意翱翔的感觉。” 柳随之明白百里谙说的意思,就是没有束缚,自由自在。此刻,她站在高处,眺望着城中的星星点点,还有似乎可触碰到的浩瀚星辰,耳旁风声嗖嗖作响,情绪上并没有多么兴奋,亦或者是恐惧高处。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别有一番安逸。 “我还担心你会害怕。这么高的地方,你竟没腿软地走不动道?!”百里谙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来时,刚开始蹦蹦跳跳,到最后,那可是爬一层哭一层。 “这个。。。我很难解释。”是呀,这很难讲明白。柳随之自小就生活在山峰入云的地方,常年漫步在云端之处,她所见的是万里河山,云涌成海。这与此刻之景,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是很美。” 嫣然一笑,月光衬得她更加仙姿玉貌,唯美的如同那月池仙子。 怦然一动,整个人似乎扎进了一泽无底水渊,不住地沉溺,不能自已。 百里谙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我带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城中美景。”,似平复了心绪,伸手向远方一指,“那,那里便是百里后山,我族世袭之地。” 柳随之顺着所指方向,向前探了几步,伏在木栏之上,极目眺望。 只见江泽环绕,包围了半座岛屿。江泽以外,是山峦叠嶂,群峰交汇。江泽以内的半岛有多条纵横的道路与城池相接。岛上有山林、湖泊、沼泽等地,中央有一处异常明亮深邃的地界,似一只凝望世间的幽蓝色眼睛。 夜色已深,只能粗略地看个大概。 “百里后山收纳天地灵物,妖魔精怪,山里还有上古遗迹留存。历经数十万年的滋养和规划,逐渐衍变成了一处可修炼,可探宝的圣地。普通凡人若想窥得一点仙资,必得来此一趟。现如今,仙门教派弟子众多,若想提升修为,百里后山定是他们不二的选择。但先祖曾言,凡事过犹不及,万物讲究休养生息,遵循自然规律。故而,每三百年上下,才允开山放行。” “你说什么!”柳随之双手捶在木栏上,震惊道。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要等上几百年?那倾雾说不定早跑了。既然不能放行,自己就只有偷摸潜入这一条路了。 刚想到这儿,百里谙继续说道:“你运气很好。距离下一次开山日,还有三日。开山前两日,你便可到百里世家驻扎的登记站报名,选择入山口径即可。” 柳随之如释重负,“你们百里家,倒挺会做好事的,专门找这么一块地供人修炼。”转念一下,难不成百里家的每个人都如百里谙一样,做好事不求回报?他们图什么啊?“。。。请问。。。要钱吗?每个人都可以随便进山吗?” 百里谙略略笑道:“虽说我族富可敌国,但也不至于好到做那亏本的生意。不光要维护百里后山周遭安定,还要花费大把财力物力填补后山内的资源,供它们生养。世代承袭,这期间所用心血,可想而知。” 柳随之听得一愣一愣,听他这么说,那入山可能要花很多钱财啊。可是怎么办,自己一路走来,已用去不少开销,剩下还有多少,还没仔细掂量过,但显然是不够的。 百里谙觉察到柳随之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原本他有意相助,并不想告知她入山条件,待她报名之时,借机寻个理由放行就成。可她主动问起,也不好随意扯谎敷衍过去。“其实,想要拿到入山资格,有再多的金银钱财也是不成的。” 柳随之眼神一亮,“那。。需要什么?!” “奇珍异宝,只要是世间难得之物,皆可。” 完蛋!这也没有!宝物灵物什么的,灵界山倒是多的是。但是临走前,也没想过顺走一件。难不成现在回去,偷两件出来? 柳随之抿着嘴,蹙着眉头,似在沉思。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望台,一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模样。 “公子啊!我的七少爷!您让我一顿好找啊!要不是二公子传信说您在这儿,我都快被老爷夫人活剐了。您都离家好几日了,也该回家探望探望父母兄长了吧!”一家仆牵着马车,一瞧见远处的百里谙,便不顾营地肃静,大声抱怨。 闻声一惊,百里谙快步走上前去,对着家仆脑瓜,就是一顿猛敲。 家仆一脸苦相,似被眼神警告,憋着嘴,不敢哭出声。 “上马车吧。我送你回繁一楼。”百里谙伸出一手,示意柳随之先上马车。 “。。。不用了。已经叨扰你多日了,这点路我还是记得的。你先回府内报平安吧。”柳随之委婉拒绝,觉得自己的确太麻烦人家了。反正百里后山在哪儿,入山条件,入山时日她都已经清楚了,还是尽早放人回家吧。 百里谙缓缓放下手,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哎呀!别墨迹了!咱先走吧!这姑娘她认路!”一旁家仆推着百里谙进了轿内,“那姑娘,路上小心哈。”说罢,鞭绳轻拍马匹,驾车而去。 哐当哐当,扬起一路尘土。 还未驶出这条长街,百里谙推开侧窗,向后寻望。 只见柳随之孤零零地徘徊在原地。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拿鞋擦擦地,全然一副不想回客栈的样子。他突然考虑到柳随之身上会不会没带多少钱财,可能付不上房费食费。可自己也不能过分热诚,直接给她送钱吧,这怕是会让她误会自己是在怜悯她,会伤到她的自尊心吧。。。 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只见百里谙跳下马车,朝着柳随之飞奔而来。 柳随之愣在原地,有些诧异。 “。。。百里后山开山在即,一些仙门教派趁此时日,也会来我百里府拜会。”百里谙喘着气,“既可缔结情谊,还可在拜访期间入我百里书阁,参观进修。” 所以呢?他想说明什么? “我记得,书阁里有专门记录百里后山诸多灵物、遗址的古籍,我想,这对你,会有些许帮助。” 柳随之低头细思,她去百里后山,纯粹是为找人,不为修炼。百里谙说这些,难不成是想让自己住到他家去?可方才他说,会有其他教派拜会,若是不小心碰上灵界山的人可就麻烦了。 “福乐姑娘,随我一同入府吧。无论是登记在册还是入山,都会方便很多。” 不知该如何婉拒,这两日她还得想办法去哪里寻个宝物呢,“我。。。我这个人不爱热闹。这两日,拜访贵府的人一定很多,我一个无名之辈,还是不打扰了。”说罢,转身要走。 “我给你安排一处雅静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扰你!” “。。。”一脸诧异,不知该如何回答。柳随之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好得可怕。她突然很想知道,百里谙是只对她这样好,还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可细细想来,一个才认识几个时辰的人,关系能亲密到哪里去!莫名地对你好,不求回报,那一定是想让你放下戒备,以便他施行什么目的。他不会是想卖了我吧?!嗷~头几日身体不佳,所以把我养好了,才能卖个好价钱!对了,说到钱,我应该欠了这个家伙好多钱。所以,他怕我跑了,死活要把我留下?! 心中生出几分警惕,“你想把我卖到哪里去?好把这几天欠你的钱还上是不是。。。” “。。。” 空气瞬间凝固,唯有百里谙心中凌乱。 沉默过后,“姑娘这脑子。。。委实让我叹服。”百里谙向天起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卖了陆福乐姑娘,有违此誓,我百里谙以后都过着身无分文的日子。。” “这!!这也太恶毒了吧!”身无分文的日子可不好过,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只能当乞儿,到处流浪。 “那你,要同我回去吗?”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说可以去书阁进修,入山也更加方便。“好吧。谢谢你。” 恰在此时,老远开外,有人扯破嗓子大吼:“还没好啊!!!再不回去,少爷你可以送我入土了!!!” 第103章 百里世家家风淳朴,相亲相爱 “七少爷回府啦!!”嘶吼之声透过层层围墙,直达正厅。百里谙身旁的家仆恨不得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告知全府上下自己把少爷完整地带回家了。 柳随之一脸震惊,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这不会吵到别人休息吗? “阿肆就是这样,行为放肆,毫无顾忌。早年间救了大哥一命,就被大哥从外边捡了回来,本想让他读点书或者练个武,但他偏要当个家仆,说那样自在。他对百里家有恩,故而全府上下对他多有包容,心里都是感激他的。” 原来如此,难怪气焰这么嚣张啊!都快赶上当年的她了。 随着阿肆的大肆宣扬,府内厅堂的烛火挨个点亮,接连几个人影从回廊上窜动出来。 柳随之看了几眼百里谙,见他神色略有些慌张,“怎么了?是离家太久了,怕被家里人指责?” “倒也不怕。”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几日,其实都是在忙着照顾我吧。你放心,一会儿,我替你说情。” 话音刚落,一婢女垂着眼眸,抚腰作揖,“七少爷,老爷请你,到正厅一叙。” 神情似很不情愿,犹豫道:“我先把这位姑娘送到厢房吧,随后就到。” “老爷也请这位姑娘一同前往。请吧。”说罢,温柔地向前引路。 绕过一处影壁墙,走上游廊,旁边是一处四出庭院,庭院尽头便是正厅。 一只脚才刚踏进厅内,哭喊之声瞬间炸开。 “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娘亲还以为你走丢了。”百里家母直接扑到了百里谙的怀里。 “阿娘,我没事。”百里谙用手抹了抹母亲的脸庞,脸上却是没有多动容。 似乎是注意到了一旁的柳随之,百里家母愣了愣,睁大了眼睛,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她。“老爷,老爷,你看这姑娘。”说着,跑回了家主的身旁,附耳说着悄悄话,随即又端正温婉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理了理衣裙,衣襟,面容慈祥。 百里家主略略偏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随之半天,时不时点头,或与夫人同乐同乐。“姑娘来我百里府,莫要客气。随便坐随便坐。” 百里谙微微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回望了一眼柳随之,温柔一笑,将她引到一处座椅,示意她坐下。他也跟着在一旁坐下。 “谁让你坐下的。哼!”方才脸色还和蔼的家主瞬间变得严肃。 百里谙蹭地一下,站得板正。 “哼!目无家规!成天就在外面鬼混!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百里家主似在回想该用什么家规处置。 柳随之闻言一惊,站起解释道:“百里谙这几日,都在照顾我。他没有鬼混。”声音越说越轻,“他为人热心,是我一直都在麻烦他,让他回不了家,对不住。”说着,微微鞠了一躬。 “哎哟!大可不必!”百里家主一改严厉之色,慌忙起身,“姑娘真是客气啦。我们一大家子很是心喜你能光临寒舍。一时激动了点,姑娘不要见怪。听老三说,你病得很重啊!现下如何了?” 柳随之一听,略感疑惑,百里家主怎知自己受伤的事,老三又是谁? 百里谙解释:“我三哥,是这城里首一的医学大家。当时情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三哥。” 一旁的三哥略显吃惊,打趣回道:“命格诡异,真乃神迹也,是个有福的姑娘。”此言一出,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有福有福。 柳随之这才知道,原来不光是百里谙人好,是他家里人,都好。 “我。。。给你们磕一个!!”情之所至,准备下跪拜谢。 “别!!别!!别别别!”周围一众摇手阻止,百里谙拉住柳随之的胳膊,苦笑道:“救你,纯粹是你我有缘,能救便救了。不必如此。” 一番客套后,大家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时无话。 “哎哟,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生辰八字是。。。”百里家母像是突然想到,可还未说完,便被百里谙打断道:“她叫陆福乐。时候也不早了,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嗯。。。大病初愈,是该好好休息。阿肆,你先送福乐姑娘去厢房休息。你!留下!”百里家主指着百里谙,让他站着别动。 柳随之望了一眼百里谙,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吧。 刚走出厅堂几步,身后便传来呵斥之声,震耳欲聋,不由身心颤抖。 “阿肆,你们家少爷,不会有事吧。” 阿肆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浑不在意地回道:“放千百个心吧。别看老爷凶巴巴的,其实全府上下,对七少爷的疼爱那是最多的。别看他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像是一无是处,但其实,他才是那个最特别的。” “特别?特别在何处?” “唉!跟你说,你也不大信。姑娘,前面那间便是你的住处了。少爷特意叮嘱,你要清静的,这里前后可没几个人,除了打扫巡逻的下人守卫。若没什么事的话,那小的就先撤了。” 走进一处小庭院,旁边就是一户被花藤包裹住的房间。 柳随之嘴角噙笑,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 此时,正厅传出一阵哄乱,一人上蹿下跳,四处躲闪。 “阿爹!阿爹!息怒啊!阿谙知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一定每日到了时辰便回家!绝不会让家中兄长长辈担心!” 说罢,一根鸡毛掸子从他耳旁飞过,借机躲在了大哥身后。 大哥一脸无奈,挺直个腰板,苦笑道:“阿爹,算了。他还小!” 百里家主顿住手中的茶盏,“小?他年纪小,但是胆可真不小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几日几夜不着家!这真是污了我堂堂百里世家世代传承的淳朴家风,还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我!老夫我这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爹爹爹!!我没有!我没有与她同处一室,我住她隔壁一屋!不信,你找繁一楼的小二问话!” 似乎不像扯谎,百里家主半信半疑,手中茶盏始终不肯放下。一旁的夫人看不过去了,拽着他的胳膊,安抚劝说道:“好啦~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先放过他吧。所幸,他不是把咱儿媳带回家了吗?寻个良辰吉日,风光操办,也给儿媳一个交代不是。” “府里要办喜事了?!”三哥眼神一亮。 “我终于要有弟媳了?!”百里府除了大哥百里擎已成婚,其他皆是孤寡。 百里谙闻言大惊,“不!!不!你们这说的哪儿跟哪儿啊!!!她。。。她不是。。” “不是什么?”百里家主怒着脸沉声质疑,“不是儿媳,你带回家作甚?!” 百里谙叹了一口气,“她是去百里后山修炼的。我带她回家,也只是为了带她去书阁进修。。”面上略有些失落,一时不知如何描述此刻心境。 “哎呀!这就太好了呀。阿谙不会武,那姑娘会点身手,正巧可以护着点阿谙。”百里家母满眼欣喜,似乎很是满意柳随之。 周围一众纷纷附和点头,好像柳随之嫁入百里府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要再说了!!这都是没有的事!!我跟她,仅是泛泛之交,不曾。。。”百里谙目光闪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曾提过儿女情长。。总之,就不是!她对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哎呀!!你们就别管我了!”心中一阵闷沉,略有些懊恼,拂袖跑了。 厅上四人,面面相觑。 “看来,咱儿,动心了。”百里家母欣慰一笑。 百里擎颇为顾虑道:“要不要去探探那个姑娘的身世背景。” “谁都有可能看错人,但阿谙不会。只要品性纯良,无谓其他。”三哥似有深意地笑了笑,便离去了。 —————————— 乘着月色,一路奔走。 心中压抑的情绪无论如何安抚,始终疏散不开。 无奈,难受,一想到她,心便会沉下来,甚至会痛。 “俗话说,财不外露,我不是怕你抢劫。。。” “你想把我卖到哪里去?。。。” 心思游走,不禁一笑,随后突然醒悟。 百里谙像一尊望月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 第104章 蓉城一别,竟在百里府重逢。 晨光拂过,乾灵城迎来新的一天。 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此时,百里谙刚将一碗桂花藕粉放入食盒,似乎是忙活了一早上。 “哟~七弟,够体贴的,何时见你对我这样过。那三哥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百里谙直接无视,提起食盒,准备往柳随之的住处走。 “今日有贵客登门,阿爹他们都在前厅接待。你不去瞧瞧?” “不去。” “唉~陷入爱河的男人可真不一样。以往,府上要是来了什么新客,你都想去结交认识下的。对了,听阿肆传来的消息,说是来了个很美貌的女子,你真不去瞧?” “多谢三哥的好意。我还有事要忙。”说罢,扭头离去。 一路弯弯绕绕,走过数十条长廊,几处庭院,终于来到柳随之的住所。 正欲敲门,似听不到房内有什么动静。转念一想,若她还在休息,自己会不会打扰。看着手中的食盒,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殷勤。本已经让家人误会自己和福乐姑娘的关系,若是被那个多嘴的阿肆瞧见,岂不是黑上加黑。 犹犹豫豫,干脆就在房前庭院坐下了,等她醒来。 日晒三竿,房内愣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不由让百里谙担心起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眼看时辰真的不早了,猛地起身,径直朝房门走去。 恰在此时,吱呀一声,柳随之打着哈欠,眯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出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逸的觉了。凝眸一望,不由诧异,“早啊,你怎么来了,一大早的找我,有事吗?” “。。。”百里谙想着食盒里的藕粉应该是凉了,“我。。我没什么事。想着你醒来,领你去书阁看看。” “哦。。。费心了。”柳随之愣愣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好像瞧见了什么,“盒子里放的是什么?吃的吗?!”她跑下石阶,接过食盒放在石桌上。一打开,桂花香扑面而来,沁甜芬芳,“哇,看着就好好吃。你给我带的吗?多谢!”说罢,便双手端起,仰头就喝。 百里谙本想说食物凉了,可见着柳随之似乎不在意,“慢点,有汤匙。” 此时,正厅拜访议事也已结束。 百里擎领着两个人往厢房走,“一路舟车劳顿,定是乏累,先送你们回厢房安顿下,薄酒饭菜已在安排,一会儿可在兰亭用膳。” “真是有劳了。此次百里后山之行,还望百里府能关照一二。” “这是自然。既是玉芝长老的嘱托,又为着两地日久的盟谊,我亲派人手去寻那护心莲的遗址,待方位明确,护送二位前去。” 三人闲聊,走上一处长廊。 此时,走廊的尽头,百里谙带着柳随之,正往书阁方向前行。 眼神一亮,视线情不自禁地跟随那二人的方向,似流露出些许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人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擎也偏头一望,微笑解释:“哦,那是我家七弟和。。。” 话未说完,只见方才还在身旁之人早已消失不见。 “福乐姑娘!”李故快步绕过长廊,边望边喊着她的名字。自己明明没有记错她的名字,为何喊了多次,她仍是自顾自地走,似没有觉察。 百里谙一开始便听见有人在喊,可身旁之人似乎听不见,面容淡然,好像浑不在意。凝眉一顿,微微转过身,想看看来者是何人。 只见一身负长剑的少年快步奔来,剑眉星目,正气浩然,尤其那一双眸子,盛满了心动。 像是终于意识到有人在喊自己,柳随之愣了一愣,缓缓转过身,凝眸回望,一眨眼,脸上疑惑的表情渐渐舒展,她想起奔来之人是谁了。随即又往他的周遭探了探,是那个粉衣女子,记不得她叫什么了。左右寻望,并未发现灵界山的人,幸好。 “蓉城一别,已是多日未见。福乐姑娘,别来无恙。” “嗯。。。是许久未见。我记得你,你叫李故。” “是我!姑娘不辞而别,我还一直想着你会不会出什么事。想不到竟会在此偶遇,真是有缘呐。”面上喜悦之情,不曾淡过。 “是啊,早知姑娘也来乾灵,当时应当同我们一路,也好照应。”施芳菲面带微笑,款款而来。 “哟,看来是旧相识!如此,倒也省些口舌去介绍。既是重逢,不如,一同去兰亭用午膳如何?也好叙旧叙旧,同我们讲讲你们在蓉城的事?”百里擎客气说道。 —————————— 兰亭内,美酒佳肴摆了一桌。 “如此说来,福乐姑娘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百里擎看着弱不禁风的柳随之,似刮目相看。“真是看不出来啊,咱弟。。那个。。姑娘还有此等身手?!” 柳随之颇为尴尬地笑呵道:“运气好罢了。我天生胆儿大,也就不怕鬼尸什么的。”此刻,她真是后悔自己在蓉城的所作所为,还是太过高调了。若被旁人听了去,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稳妥,说不定会引来灵界山的好奇。真到了那时,别说寻人了,逃命都不一定来得及。 百里谙似乎不喜今日的饭菜,反复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 “我敬姑娘一杯,一为蓉城营救,二为今日重逢。”李故举杯致意,一旁的施芳菲略略敛回了笑意,颇为柔和地说道:“我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吧。” “既然大家这样好的兴致,那就一起?来!举杯共饮!”百里擎大笑着碰上了李故的酒杯。 “今日的酒,味道差了些,我喝不惯。”百里谙站起身,对着众人微微点头,“恕不奉陪。”说罢,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看都没看桌上饭菜一眼。 柳随之心中纳闷,这。。酒味道还可以啊,就算不喝酒,那一桌子菜呢?!看见他位置上的碗筷似一动未动,不由感叹,这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这样矫情,说走就走,很浪费食物耶! “来来来!咱继续喝,继续聊!”百里擎拉回众人的视线,又开始杯觥交错起来。 “嗯。。。灵界山的那两个人呢?”柳随之插缝问道,她想那两人一定与东鹂他们会合了,就怕一群人上赶着拜访百里府,那真是难躲啊。 “。。。这。。”李故看了一眼百里擎,似不好明说。 百里擎颇为平淡地回道:“灵界山是隐秘仙境,除了万剑宗,似乎并不与其他教派世家交好。且我百里世家有祖训,不与灵界山,缔结盟谊,更不能与其门众,牵扯恩怨是非。” 所以,今日,谢绝了灵界山弟子的拜会。 柳随之不明白其中缘由,问起来也一定十分麻烦,所幸他们进不来,“是这样。明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还不知道陆姑娘师承何处?有如此身手,定是个响当当的门派吧。”百里擎借机一问,虽说此人是七弟带回来的,但多了解点也无妨吧。 李故突然想起她是巫族人,巫族在外界名声向来不好,闻者皆是鄙夷恐惧之色。 正欲帮忙解释之际,柳随之笑笑说:“那不是个好地方,没什么可说的。唉~若是能选择,我真希望我只是个普通人。” 一番说辞,惹得李故一阵心酸。一旁的百里擎略略诧异,看了看李故那副神情,想着她曾经一定很不容易吧,不由地同情起来。“冒昧了。。。来,跟大哥再喝一杯!” 柳随之收回方才的哭丧情绪,心中不住发慌:‘呼~还好我演技高超。。。还是尽快扒拉两口吃的,尽早回去。’想到此处,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顿午膳过后,七成的饭菜入了柳随之的肚子。 寻了个饭后要午睡的理由,便匆匆离去。 百里擎便带着二人,回了各自的客房。 第105章 往昔泉:封存世间一切来龙去脉之处 未时已过,午膳后的慵懒嗜睡慢慢褪去。 此时,柳随之毫无顾忌,四仰八叉地瘫在床铺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屋顶,略有所思。 ‘明日就可以报名了,可。。。手头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呀。’左思右想,抓耳挠腮,干脆起身在屋内溜达了起来,不是摸摸桌上的砚台,就是摆弄摆弄装饰的盆景。瞥眼一望,看到了书架上陈列了不少书籍摘记。‘对哦~我还不了解百里后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不熟悉,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倾雾呢?不是说有什么书阁专门记载了后山详况吗?’ 走出屋外,四下无人。 凭着记忆,柳随之走至一处长廊,上午还没摸到书阁的位置,便被临时喊去用膳。此刻,她站在一处岔路口,不知该走哪条路。 “姑娘,您是要去哪儿?找七少爷吗?”一经过婢女瞧见了柳随之,便改道走了过来。 “不是。我想知道书阁在哪儿。我想过去瞧瞧。” 那婢女向柳随之指了路,微微弯腰作揖,便离开了。 经过三五条大大小小的长廊,走进一处偌大庭院,庭院中央是一处莲花池,池中立着一尊翩然出尘的仙人石像。与映日莲花合二为一,圣洁无瑕。柳随之望着那尊石像,诧异道,‘这。。。这真像灵界山那群仙者的打扮,怎么还有点像仙韵师父?!’ 绕过莲池,左右两旁皆是竹帘垂挂,桌椅陈列。似乎是阅书作词,赏诗作画的闲乐居所。 迎面正前,是一处四方阁楼建筑,名:弃天阁。 柳随之四下寻望,也没个人看守,便径直走上台阶。正欲上前推门之际,四扇门自行敞开,内里灯火逐个燃起,照亮了整座书阁。 一踏入书阁,便捕捉到一股与灵界山极为相似的气息,不由心头一颤。柳随之暗暗收敛气息,平复心绪,仔细端详起四周,并朝着阁内走去。 啪的一声,四扇门自行关闭,阁内中央飘来一股精神游丝,慢慢凝聚,直至凝成了一具半身透明发光的灵魂体。 那是先人残存的精神意志。 “嗯。。。”那灵魂体发出一阵闷响,“你不是凡尘中人。你是谁?打哪儿来。” 柳随之愣了一愣,她就是过来看书的,怎么还查起她来了。“我。。。我想看书。” “我看不出你的来历,什么也看不出。”灵魂体似乎很苦恼,双手捧着脑袋,“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想看书!”柳随之大声一吼,打断了那灵魂体的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吼,灵魂体不再纠结柳随之是谁,突转话题,“你想借阅何书?” “有关百里后山的书籍。” 话音一落,阁内某一处,传来书籍挪动的声音,紧接着书页翻滚之声。片刻功夫,几本书籍骤然闪现在灵魂体的周遭。柳随之微微吃惊,缓缓接过飘来的书籍,“多谢。” “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灵魂体反复摇着头,慢慢消失在了书阁之中。 ‘那是谁的精神游丝,那熟悉的气息莫非是灵界山的仙者,那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还好精神残缺,心智有碍,没办法完整地思考事情。’柳随之叹了一口气,侥幸自己敷衍了过去。 走至一处书桌,坐了下来。来回比较书籍厚薄,考虑先看哪本书籍好。 有专门介绍山中植被草木和各类魔物精怪的两本种类全书;还有一本记载了目前所知晓的上古遗址的方位内容,从路径到入口指引,各类禁忌注解等;另外还有两本摘要和一本创立册,两本摘要分别是摘录了天地孕育和滋养的灵物概括,和山内各类自然异象以及可能出现的状况概括。最后一本创立册,比较薄,仅仅记录了时间线和简单概要。 “想不到有这么多内容,这。。。一时之间可看不完呐。”柳随之蹙着眉头,拿起了最薄的一本,翻看了起来。 “窥破天机,真神陨落。自灵界之重生殿出,毁仙元,褪修为,沦至凡尘,创百里后山。”柳随之一边念一边想,创立百里后山的人竟是重生殿内的原始天神?难道刚刚飘过来的精神游丝就是他?难怪气息如此熟悉!她回想起百里擎说的话,说百里世家的人不与灵界山扯是非。是了是了,他肯定也是被贬下界的,有这么一层陈年旧怨的关系,自然拒了那些后辈的拜见。 后面便是这位谪仙如何经营,传宗接代,一步步扩大百里后山。 ‘虽说不结交,但是也没明确指示,灵界山的人不能入百里后山吧。灵界山弟子若非正务,大部分情况皆会幻化身份修行。想来那位先祖也知道,讲也是白讲,便只是劝告自己的后辈远离灵界山罢了。’柳随之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现在应该不算灵界山的人了吧,最多算叛徒,应该不会犯了先辈们的忌讳吧。 随机又拿起另外一本,一页一页翻看,神情专注。 恰翻至一页,突然眼神一亮,凝神研究了起来。“往昔泉,封存世间一切来龙去脉之处!”柳随之挺直了身板,眼睛一眨不眨,很怕自己看错字。“触及之物,投至泉中,往昔之人,沉浮泉底。灵泉所现,皆是过往,天意任定,不可强求。” 意思是说,自己找一件跟师父有关的东西,丢置往昔泉中,它就能告诉我一件师父过去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全凭天意,那万一正好是师父消失的前因后果呢。这样,也不用费劲心思地去找什么倾雾。柳随之开始翻找自己的布袋子,挖出了血犀珠,一些银钱,还有。。。两半碎玉。 浑身上下,除了这块应劫碎掉的青玉腰牌是师父赠予,没有其他的了。 “难不成。。我把自己丢下去?!”柳随之想法刚一冒出,就觉得荒谬可笑!“唉~总归是一个办法,还是先看看其他东西吧。”说着,又开始翻看查阅。 约莫一个时辰,她大概知道了百里后山的路线布局,以及可能会遇到的妖物精怪。她要尽快走遍后山大大小小的角落,才有可能摸索到倾雾的踪迹。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说不定又是扑个空。 柳随之将这几本书籍归置好,那缕游魂似乎也没有再出现,想着自己还要寻个时机去哪里找找入山用的宝贝,便直接拉门而出。 “诶~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唉,这脑子是愈发不好了。” 第106章 翻山越岭,寻找灵宝 日落西山,已至傍晚。 一辆车马不急不慢地停在了百里府门口,百里谙一脸沉闷,走了下来。 “少爷,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去五公子那儿,没这么着急回来呢!”阿肆看了看轿内是否还有人下来,“以往,你总得待上个几天几夜的。” 百里府的五公子,百里铸仁,热衷铸造锤炼之术,是打造兵器的一把好手。 “我不在的时候,陆姑娘可有寻我?”冷冷吐出一句。 “没。。没有啊。好像用完午膳,就去午休了吧。”阿肆一下午也没瞅到那个姑娘的身影。 百里谙的面色更冷了,抿嘴不语。 此时,身旁一看门守卫说道:“我。。。我好像看见那位姑娘出去了。” 闻言一惊,略急道:“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离府的?可曾留下什么话?” 看门守卫似回想了片刻,略略紧张道:“走得那叫匆忙,一溜烟就没影儿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就往那个方向走,指不定要出城。走了也有半个时辰了。” 百里谙微微蹙眉,更显阴沉。双手紧握,指关泛白,沉声道:“随她去吧。”说罢,正欲入府,迎面恰巧走来李故和施芳菲二人,他顿下步伐,静静候之。 “七公子。”李故二人作揖,“我与芳菲要去繁一楼与一些好友会面,便不能赴府上晚宴。若是大公子询问,烦请替我等说些情。” “因聚会之中,有一些知交来自灵界山。顾念百里府不与之结交,所以便不邀请公子与我等同去了。”施芳菲委婉解释,温婉可人,今日似一番盛装打扮。 “既是如此,便不耽搁你们会友了。”百里谙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地让出一道。 “嗯。。。七公子,可知道福乐姑娘现在在何处?方才去寻她,似乎不在房内。还想着带她一同与那些好友新知认识一番。。。” “她不在府上。”百里谙打断李故,冷冷丢下一句,便拂袖离去。 身旁的阿肆对着李故和施芳菲,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走好,路上小心哈。福乐姑娘真不在府上,说走就走,都没留个信儿。”说完,便跑着追赶百里谙去了。 施芳菲望了李故一眼,眼神黯淡,还是宽慰道:“来日方长,总有相聚的时候。” 李故微微点头回应,“我们走吧。” ———————— 百里谙疾步行走在长廊上,微微偏头,望向了柳随之的住处。脚下一顿,心想,她会不会留下什么字条。可刚走了几步,又转念一想,自己凭得什么,要管她这么多事。 明明她什么也不是,明明什么关系也没有,自己也仅仅是把她当朋友看待。。。可为什么,就是有一股子气堵在胸口,实难咽下。 他望着手中的盒子,冷笑了下,不做多余的停留,直接回到住处,闷在了屋里头。 ———————— 此时,乾灵城外,绕过两座大山后一处荒林。柳随之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只看到了一些野狼野兔子,尽是些野味,愣是看不到一丁点山中精怪。 她随手捡到一根枯树枝,撒气似的拍打着荒山野草。‘莫非此处还是离乾灵城太近了?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安全,把这一块的妖物都驱逐尽了?还是说这一片区域的魔物精怪皆被百里世家的人捉了去,关百里后山去了?’ 不知不觉,走出山头,行至一处细窄的悬崖口。 低头俯瞰,竟能看到一部分的百里后山,其余部分皆被悬崖峭壁所挡。“咦~为什么我就不能直接偷摸进到百里后山呢?这样也省了寻宝的麻烦。”虽然这样有点不地道,但是自己就是去找个人,也不贪图灵物什么的,应该不会给百里谙带去什么麻烦吧?速去速回就成! 正欲施展凌波微步,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鸟啸。 一只肥大的乌头鸟正俯冲至百里后山,冲入山林之际,刺啦一声,半空突然有雷电闪烁,于百里后山的上空掀起一阵雷霆波澜,绵延半座岛屿。 那只乌头鸟瞬间化为灰烬。 柳随之身形一颤,吓得脖子一缩,瞪着眼睛震惊道:“不会吧!做的这样绝?!”她倒不是害怕这个结界,若她心一横,还是可以闯进去的。就怕这样会引起看守人的注意,若是不小心,又带伤上路,哪还有什么气力对抗敌人亦是逃命。自己也没这么好的运气再遇到好人救助了吧。 当即打消了闯山的念头,来回寻望着四周的高山峻岭,打算往更深更高的地方走。 飞跃在山石之间,奔走在各处细长石道内,似远远望见了一处山坳,里面藏有一处黑洞。 “这么大的一个坑,一定有些什么。”心中敲定,就是纵身一跃。 于洞前轻身落定,微微探头于洞内。 这一瞧,不由瞳孔骤大,汗毛竖立。洞内盘踞着一条足有三丈长,粗如腰身的巨蟒,它蜷缩着身体,似在休眠。 “这。。。这巨蟒的蛇胆应该是稀有药材,应当也算难得之物吧。”这已经寻了好几个山头了,也没有什么可寻的宝物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拿个蛇胆回去吧。 柳随之拿起脚旁的一块落石,瞅准巨蟒的眼睛,猛地砸了过去。 一声石落,巨蟒似乎没什么动静。 所幸心一横,搬起一块几斤重的岩头,弯腰蓄力,嘿地一声,砸了过去。 巨蟒骤然睁开竖瞳,慢悠悠地摇晃蛇身,抖擞了几下。蛇颈缓缓抬起,蟒头停滞在半空,身体慢慢拱成一个弧度,口中信子嘶嘶作响,似随时扑咬眼前这个意外来客。 “嘿嘿嘿嘿,不好意思。实在找不到其他妖兽灵物了。” 巨蟒闻言,就是凶残怒吼,张开大口就是上前扑咬。 柳随之当即一个翻转,呈半膝跪地之势,右手快速抚上小腿外侧,摸索着什么。 来回上下寻摸了个遍,往下一瞧,什么也没有,心中骤然一惊! ‘我的匕首呢!!不是绑在腿上的吗?难道绑另一边了?糟糕!也没有啊!’柳随之此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注意过匕首的存在了,也没想起来过自己有一把匕首这件事情。 巨蟒朝着柳随之一口又一口的扑咬,她只能抽个空隙,来回躲闪。 ‘哎呀,我换过衣裳,会不会是那时候弄掉的?’柳随之心中一顿懊恼,真是用到它了才想起它的存在。毕竟这把匕首不是常年携带之物,且平日里真是随意惯了,根本用不着,便直接忽略了这茬。 巨蟒看着眼前这个狡猾的人类,怎么咬也咬不住,怒意更甚,渐渐撑起自己厚重的身躯,似寻个机会缠绕死她。 “嘿嘿,对不住啊!打扰您睡觉了!要不,我撤了,您就当没看见?!” 话音一落,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第107章 赶在日落之时,幸好幸好!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是一夜过去,迎来新晨。 百里谙黯然无神,一口一口地嚼着早膳,似乎在神游。 “后山招集仪式开始了吗?”突然冒出一句,语气平淡。 “开。。开始啦。那人多得呀,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阿肆逮到机会就一个劲地讲述登记站点人满为患的场景,“就连大公子,三公子都去站岗,维护秩序去了。” 百里谙放下碗筷,愣愣地坐着。 “就是。。。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阿肆装作一副犹豫的模样,就是感觉,突然间拿捏不好自家少爷的脾气了。 百里谙眼神一瞥,示意他有话快讲。 “就是。。。那个陆姑娘,似乎一夜未归。” “你说什么!”闻言一惊,猛地起身。百里谙按下心绪,心想,她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去百里后山吗?这报名登记的时间都已经到了,总该在昨日闭府之前就回来吧。 百里谙将头撇向一侧,垂下眼眸。‘她不会已经在那里了吧。’想着,她一个人去,手上若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恐拿不到入山的资格。“走,我们去登记站。” ———————— 百里府设立三处登记报名的站点,此时,每一处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薛东鹂拿出了一盏琉璃灯,流云溢彩,技艺精湛,内里似有繁密复杂的机关结构。“只要一按上面的明珠,立刻触发机关,射出暴雨般冰针,出其不意,将人拿下!”边说边点头,很是认可手中的宝贝。 每个站点皆有两个人部署,一名为载册,另一名为鉴察。 鉴察反复观摩着这件宝贝,看着对方的打扮,也不像说谎,问了一句:“那要是不小心按到机关,没了里面的暗器,岂不是成了一个没用的琉璃灯?” “你当我们灵。。。”话未说出口,就被一旁的顾炎拉住,“嘿嘿,怎会无用呢。灯内有一颗千年冰晶,只要将水灌入琉璃中,便可用之不尽。” 鉴察总觉得这个物件有些鸡肋,但看这精细的做工,确实是世间少有,便从柜中取出一张符文,“此为救生符,符文效用约有三十日,字符模糊之时便是失效之时。入山遭遇紧急状况或是修行结束,燃起此符,百里世族会有守卫前去接应。”一口气说完注意事项,已是背得滚瓜烂熟。可没办法,写告示,总有人睁眼瞎,只得一遍遍念,“来吧,选一条入山路径吧。” “还要选路啊?” “那是自然。来我百里后山的人不说成万,也有上千。若都从一个地方进,不就专门逮一个地方薅啊!人多肉少,姑娘你乐意去?” 薛东鹂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看了看百里后山的地形图,有五条路径,便选了中间大道。一旁的载册记下了薛东鹂的名字和所呈上的宝物,便催促下一位。 灵界山的宝物一展示,引起了周围一众,大大小小的议论,纷纷驻足惊叹。皆是好奇这一行人是何门何派,过来询问求仙的人络绎不绝。一连六个人,都拿到了入山的资格。欧阳烁多带了两样灵宝,分别赠给了聂怀风和夏雪鸢。 此时,另一队列的李故和施芳菲还在等候。聂怀风跑过来说,“找我们的人太多了,都在问灵界山在哪儿。欧阳师兄怕待久了会引发混乱,所以想先走一步。”相约好时辰,下午去集市买一些入山所需物资,便匆匆离去了。 百里擎望着那一众人的离去,心知肚明:“你说,他们修了多久的仙。看那模样,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吧。” 百里泽霖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祖训有言,不得妄议任何有关灵界山的人和事。”话音一落,便瞧见老远的百里谙,正疾步赶来。 “大哥,三哥,有看见陆姑娘吗?” 二人一愣,互相看了看,皆摇了摇头。 百里谙的脸瞬间又耷拉下来,眼神里划过一丝冷冽,便自顾自地站在了一旁,看向周围一众。 李故有意无意地观望四周,他知道陆福乐也要入山,可为何这么久,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师兄,我好了。”施芳菲将救生符放入锦囊中,“与大公子说一声吧,我们还要去集市购买一些物资呢。” 二人走出人群,百里擎早早地上前迎接。 “我与师妹要去市集一趟。” “是吗?需要什么物资吗?我可吩咐下人去安排购买。。” “不必,已是多有打搅。已与几位好友约好时辰了,便不麻烦府上了。”李故似犹豫了下,继续说道:“不是说福乐姑娘也要入山吗?怎不见她的影子?” 百里擎觉察到李故对陆福乐似乎别有一番热情,有意装愣说道:“巧了不是,怎么都在寻这个福乐姑娘。七弟,你同她走得近,她离开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百里谙略略烦躁,面上更是冷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故略有些不解,他感觉出百里谙对他,对陆姑娘,并不是很友好。似乎从一开始,情绪就格外寡淡冷漠。“若是瞧见她,烦请转告一声,我有事与她协商。”说完,便离去了。 大哥目送那二人离去,便不约而同地与三弟相视一笑,“看来,某个人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哇。” 调侃归调侃,百里谙无视那两个哥哥的存在,就这样阴沉地守着站点。 ———————— 报名的第二日,已至天地昏黄,明日便是开山之日。 柳随之已经消失两天两夜,距离报名结束,就差一个日落。 此时,站点前只有一处还在开放,也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之人,端着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在跟鉴察扯道理。 “您就放过我吧!别在这里耽误我俩了成不成!都说多少回了,我们百里家不缺钱!靠这些金银就拿不到资格的!” “但是现在又没有人要报名!!就不能通融通融吗?!你放我入山,我也不耽误大家。。” “。。。!!” 听着不远处的吵嚷声,似乎还需要一会子功夫才能掰扯完。 “哟~咱弟媳不会临时有事耽误了吧,这都快报名截止了,不会赶不上吧。大哥,你说她会不会离开此地了,独留我七弟在此处空守。。” 百里谙无视那二人的嘲讽,虽说心中气恼,可神情无不透露焦急,眼睛紧紧地盯着斜阳里的那一片余晖。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鉴察提起刀,就朝着商贾挥过去,“我砍死你!!!跟你说多少回了!!愣是不带耳朵!!气煞我也!!” 商贾落荒而逃,逃时,还不忘躲避着端走财宝。 鉴察瞬间收回怒意,在收拾纸张,整理桌椅,准备下岗。 “等等!!等等!!大哥!!我还没报名呢!!”一瘦小身影,乘着夕阳,一路飞奔。 百里谙眼神一亮,赶紧走下台阶,嘱咐鉴察,载册:“还有人呢!不准收拾。”说完,又故作沉默,走远了些。 鉴察一脸懵圈,十分无奈地坐下了。 柳随之喘着大气,脸跑得煞白,“我。。。我。。我要入山。是。。这里报名吧?!” 鉴察眯眼审视,甚是无语:“是!!是!是这里报名!你快快快拿出宝物来吧!” 柳随之十分自信地一笑,拿出一个粗糙的木盒,往桌上一拍!“您瞧好吧!” 鉴察露出疑惑,十分谨慎地打开了木盒。。。 第108章 白折腾了,好在入山无碍 一只粗糙的木盒慢慢拉开,里面放着一颗肥大黝黑的蛇胆。 鉴察睁眼微缩,反复审视着柳随之和她带的宝贝,颇为不耐烦道:“还有吗?!” 柳随之一愣,“这蛇胆不成吗?这可是十分难得的稀有药材!!” 鉴察叹了一口气,“我们百里家富甲一方,要什么稀贵药材要不到。这蛇胆确实罕见了点,但花上点钱,总归是寻得到的。现下还来得及,姑娘快点拿上这蛇胆,往大路直走,拐几个弯,便能寻到三公子百里泽霖底下的医馆药房,你把这东西往那里放,诶!那里有人会要这东西,还会给您一大笔钱财呢!对!快去!再晚,伙计可要打烊了!” 鉴察将蛇胆收好,递到柳随之手上,好声好气给她指路。 柳随之被推着走了几步,突然回过神来,将木盒一拍,“岂有此理!我不去什么医馆!我要去百里后山的啊!”,说完,又跟那鉴察掰扯了起来。 远处的百里谙双手藏于袖间,不知握拳握了多久,眼神始终盯着那个方向。见她一头秀发微微凌乱,脸颊旁不知何时留下一抹脏污,那裙摆衣角似有许多划痕破损。这两日,也不知道在何处折腾出这些东西,把自己弄得这样糟乱! 鉴察看着眼前之人是位姑娘,可依旧忍不住想拿起身旁大刀威胁恐吓她离开! 柳随之嘟着嘴,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件被杂草包裹严实的东西。“那加上这个!总成了吧!”她慢慢剥开杂草,里面躺着一株色泽光亮,环纹清晰的偌大灵芝。 此时,站在远处观望的百里泽霖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哈哈!原来这丫头,是去山里挖宝了呀!啧啧啧,真是千辛万苦哇!瞧瞧那几件东西,确实是稀有哈,品相真是不错!”一旁的百里擎忍住笑意,见百里谙丝毫没有送人情的意思,心中纳闷,这么一个增加好感的机会摆在他眼前,怎么就木讷地呆在原地啊! 百里擎喊来身旁一个小厮,用刚好够百里谙能听见的声量吩咐道:“你去跟鉴察说一声,让他差不多得了,别为难一个小姑娘。” 恰在此时,柳随之拍桌喊道:“欺人太甚!”,惊吓到远处观望的一众。她咬了咬牙,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便伸手在布袋里反复摸索。 思虑许久,想着这件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若不小心丢了,被有心之人捡到,恐会祸乱一方,危害百姓。还不如直接将它放在一个有权势威望的地方,最起码稳妥保障。百里世家确实是个看守保管的好选择。 柳随之摊手展示,一颗娇艳赤红,内里藏有一丝光晕的珠子当即露了出来。凝神驱动,那珠子瞬间发出幽幽赤光,蛊惑妖媚至极,珠面上还带着一丝裂纹,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鉴察瞪大了眼睛,震撼道:“这是什么?!” “血犀珠,所蕴藏之力恐怖蛮横,戾气甚重。能生人血肉,呈不死之身,令寄生者堕入魔道,湮灭神识。” 一旁的载册执着笔,瞪着大眼,啪的一声,带着板凳一同向后摔倒。鉴察反复观察,觉得此物甚为阴暗邪恶,又探到血珠表面有破裂之象,不由心中大慌,恐其邪气外露,污浊世人。“你。。你。。快起来,快去拿个乌晶石盒来!” 摔倒的载册颤颤巍巍地爬起,从一旁的木柜内翻找东西。鉴察缩着双手,不敢接手。 远处的百里擎,望着那邪魅惑人的赤光,面露谨慎,厉色道:“这个姑娘,不简单呐。” “是啊,揣着这样一件阴邪之物,竟没有受其干扰。”百里泽霖突然想起,初见她时,一身复杂的内伤,脉象症状那是前所未见的混乱,全然一副撒手人寰的模样。虽不知她是用什么方法恢复,但之前的伤势与这颗血珠必定脱不了干系。“阿谙,你有问过她的来历吗?” “这颗血珠的来历也要找机会询问清楚,她既然将此物给了我们百里世家,那务必要妥善保管,严防死守。”百里擎眼神示意,吩咐小厮多加派人手护送此物。 百里谙似乎浑不在意,从柳随之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便从未离开过。只要柳随之看他一眼,告诉他,自己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来到她身边,给予她放行。可从始至终,她的言行举止都在表明,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自嘲道:“我与陆姑娘,不过是普通朋友,何必问这么多。”说罢,沉闷着脸,颇为不悦地离去了。 百里擎皱着粗眉,“他。他这是做什么?!守在这里两天,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这你都看不出来,不过是两个小孩在赌气,看谁更需要谁罢啦!”百里泽霖笑了笑,转念一想,“不对!应该是一个小孩,自己跟自己赌气,哈哈!” 此时,柳随之拿到了救生符,一脸欣喜。她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百里擎和百里泽霖,高兴喊道:“我拿到救生符了,明日就可以拿着这张符入百里后山了吧。” “正是,福乐姑娘这两日定是费了不少心力吧。”百里擎说笑道。 柳随之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模样,难为情道:“那不是没办法嘛。。。诶,我刚刚好像看到百里谙了,他人呢,怎么走了?” “姑娘可曾与令弟发生过争执?我见他抑郁寡欢许久,还以为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呢!”百里泽霖瞅着这姑娘依旧是憨憨笑笑的模样,敢情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百里谙在闹情绪。 “!!!啊?!矛盾?!什么时候闹的?!”柳随之反复回想上一次见面,也没发生什么争执啊,“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她挠着下巴,蹙眉苦想。 “也许是姑娘不辞而别,莫名消失了两日。。。”百里擎提醒道,又或许是那一日,她与旁人走得亲近,生疏了百里谙也有可能。可毕竟自己是局外人,两人的心意尚未清晰,还是任其自然,不多干预吧。 柳随之恍然大悟,拍手道:“对不起,我忘了!我一时匆忙,就给忘了!我找他解释解释!”正欲追赶之际,被百里泽霖拉住,劝说道:“你还是先回住处,梳洗一番吧!还有,你的那些药材,我替你收了喔,酬金明日送到你住处。” “不必了吧。我花了百里谙很多钱。若这些东西,你用得上,就直接拿去吧。我先回去了!”对着二人就是一鞠躬,一溜烟又没影了。 “你说,这姑娘到底对阿谙有没有那个意思?” “难说。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姑娘不似这尘世中人,隐隐感觉不妙,却说不出由头!”百里泽霖回头看了几眼灵芝、蛇胆等药材,两眼冒光,“但这丫头的眼光确实是不错!搜罗的东西,实乃极品啊!” 百里擎看着鉴察拿过来的乌晶石盒,认真道:“速将此物送到往昔泉旁的神龛前。”身旁的几名护卫十分慎重接过,朝百里后山去了。 第109章 赠你一只萤火虫,作道别之礼 水浮玉肌,对镜梳妆。 一番梳洗打扮,换了一身淡雅靛青幻纱裙,轻纱朦胧,显身姿飘逸,两袖与腰间缠雾面丝带,又显一丝干练英气。一头长发高高扎起,置于身后,戴上一根蓝紫脆玉银簪作点缀。 此时,夜幕降临,月光倾泻。 柳随之将布袋查看一番,又紧紧地绑在了腰间。“万事俱备,就等明日开山了。”,抬眼一瞧,便瞧见了那副鬼脸面具,神情一愣,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了百里谙。她想着明日入山后,不知何时会再相逢,或许寻到倾雾的踪迹,自己也会马上离开此地吧。。。 恐无再见之日,今夜无论如何,都应该与他道别。 柳随之将鬼脸面具重新绑回了腰间,明日就戴着入山吧,以免碰到熟人被认出。待一切收拾妥帖,她轻拉房门,准备去寻百里谙。 一阵酒菜香扑面而来,三三两两的奴仆端着酒菜往这里走。 百里泽霖指挥着他们放好酒菜,并示意他们退下。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正巧,正赶上我给你送饭来了。感谢姑娘的一番辛劳,多谢你的药材,一顿粗茶淡饭,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望着一桌子的饭菜,色香味俱佳。柳随之咽了咽口水,“不嫌弃,不嫌弃。这比我以往吃的都要好,要是日后吃不到了,指不定会嘴馋想念呢。”眼神一刻也不曾离桌。 “哈哈,姑娘若是喜欢,便在这里住下,多双筷子的事,我百里府还是养得起的。”百里泽霖一脸笑意,将柳随之面前的酒杯斟满,略略垂眸停顿了会,“姑娘这两日定是翻遍了乾灵城附近的深山老林吧,能寻到如此品相良好的药材,实在不易啊~只是不知。。。你最后给鉴察的那颗血珠,是从何处寻来?也是山里挖的?” 柳随之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那不是山里挖的,是。。。我在蓉城意外所得。”凝眉垂眸,并不想细说自己如何获得血犀珠的过程,又突然想起此珠与魔族有关,若将此珠置于百里府,会不会给其带来灭顶之灾,心头顿时一紧,“这珠子或许与魔族有关。我刚刚想了下,还是不应该将这么凶险的东西给你们。入山心切,想着百里府威望素着,定能看护好此物,便急匆匆地拿这颗血珠顶事。要不,还是还给我吧。。。万一魔族。。” 百里泽霖一副谨慎严肃的模样,“既是魔族之物,定然是要严加看管。姑娘你一个人携带此物,定是凶险。交由我们保管,确是上上之举。在下只是想简单地了解下这颗血珠的来历,至于是否会与魔族扯上恩怨,姑娘不必忧心,百里府自有打算。”说罢,微微作揖,“姑娘吃好喝好,在下先行告退。明日入山,小心行事。” “诶!三。。那个三哥,这么多菜呢!!”柳随之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了看满桌子的饭菜,叹了一口气,便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这可不能浪费,一盘一盘来吧!” ———————— 约莫一个时辰,酒足饭饱,饭后消食。 柳随之来到了百里谙的住处。走过一处矮木桥,桥下是锦鲤水池,水池两岸是诸多盆景植被,雅致清净。 穿过庭院,行至屋前。 ‘唉,这百里府的人也太客气,搞这么多饭菜,硬生生地吃了一个时辰。这屋内也没个灯火,他不会睡了吧。’柳随之摇头晃脑,贴耳上前,屋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思量再三,轻敲房门,“百里谙,你睡了吗?” 几番询问,屋内仍是漆黑一片,不见回响。也许,他睡得比较沉吧。最后回眸望了一眼,面露遗憾,那明日若有机会,再与他道别吧。 正欲离去,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桌椅碰撞的急响。 顿下步伐,蓦然回首。面露疑惑,上下寻望。 “吱呀~”,门开了。百里谙目不转睛地望着柳随之,慢慢地朝她走近。 夜色朦胧,当二人的距离逐渐靠近,柳随之才发现,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一点欣喜,尽是些伤怨沉重的神情,这可与往日的他大有不同! “嘿嘿,你还没睡呢!我想还是找你解释一下比较好。。。我前两日满脑子想的都是入山的宝贝,时间太过紧迫了,便没想到要打招呼就走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百里谙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垂眸不与之对视,冷冷略过柳随之,平静地走到石桌前坐下。柳随之见他没反应,紧跟在他身后,直接坐到了他身旁,“明日,我就要入山了。想着往后不知何时还会再见,还是来与你道个别吧。听你三哥说,你抑郁寡欢许久,真的是因为我不辞而别,你才这样的吗?” “我没有。” 柳随之歪着脑袋,睁着无辜的眼睛凑上跟前,微微审视,“真没有。。。” 百里谙感觉到她靠近,仅是回眸凝望了一眼,心骤然一紧,便匆匆将头撇向别处,眼底一片复杂之色。 柳随之以为百里谙真生气了,他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哎呀。。。你就别生气了。我真是走得匆忙,一时疏忽,不是故意不打招呼的。你看,我这次就没忘,我亲自跑来给你道歉,对不起嘛~我这两日,就是去这附近的深山里挖挖野草,打打猎什么的,这不都是为了拿到什么难得之物嘛~别生气了,好不好嘛~”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在百里谙跟前左蹦右跳。 “我。。没生气。”语气平淡,少了些阴沉。 “真的?!”柳随之感觉对方像是原谅自己了,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大方!嗯。。。真的谢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我知道你不差钱,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说罢,柳随之走至庭院中央,从袖间拿出了一颗用灵力包裹住的光团,并握在手中。 她将手伸出,示意百里谙伸出手来。 百里谙缓缓起身,将手摊开。柳随之嘴角一笑,将手轻轻置于他的手上,慢慢松开,眼睛时刻盯着手里的东西。 突然,微弱的金光从指缝中透出,一闪一闪。 只觉一微小之物在掌中爬行,百里谙指尖微颤,眼神不自觉地望向柳随之,见着她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沉闷的心绪似乎一瞬间得以释放,且心中的悸动难以按下。 “我探山入夜之时,发现漫山遍野皆是萤火飞舞,那景致甚是唯美。”边说边慢慢放开笼罩萤火虫的那只手,“都城繁华,你应该鲜少见到这种深山里的小生灵吧。” 萤火之光,短暂地照亮了二人的面庞,对眸凝望,不禁相视一笑。 只见一只萤火虫打着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晃晃悠悠,浮游而上,直至消失在月光之下。 百里谙望着天际,嘴角微微噙笑,柔声回道:“谢谢。”,缓了缓心神,便从袖子里也取了一物,递给了柳随之。 “啊。。。这什么东西!这。。真不用,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了,还供我吃穿,怪不好意思的。”柳随之愣住,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待她这样好。 “打开看看。” 柳随之双手接过,颇为好奇地打开,不由一惊,“这!这不是我的匕首吗?!我还以为它丢了呢!”说着,拿起匕首,反复观摩,感觉它又有点不一样,于是拔开铁鞘,发现刀刃竟焕然一新,锋芒凌厉。 “这。。。” “这匕首似被坚硬之物砸毁,刀尖碎裂,刀身也有多处破损。我想,姑娘既是习武之人,身边若无趁手的兵器,会影响打架的。所以,我自作主张,将这匕首送到了我五哥,百里铸仁那里修复。我也是一时匆忙,忘了与你说。”似有深意地望了柳随之一眼。 然则是这把匕首不同凡人兵器,百里铸仁自信承诺半日便可修复好,谁知拿到手观摩一番,打脸说道,怕是需要个三五日,让百里谙不要催他,先回家等消息。 “不妨事不妨事!修复它,一定很费功夫吧!” “听五哥说,确实不易。说锤炼刀身的材料除了稀有精铁,还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石料。最后只能寻一些相近之物重新炼化填充,铁鞘上的那颗红心方石和银饰纹路只作简单涤洗。” “让你五哥费心了,你代我向他说声谢。这匕首修得跟新的一样,我很是喜欢!”说罢,将匕首重新绑回了自己的腿上。“我发现,你的这些哥哥们,个个本事了得。可阿肆说,你是那个最特别的,你特别在何处?” 百里谙静静凝望着柳随之,仿佛望了许久,最后微微叹气,“没什么特别。于你而言,可能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第110章 开山 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之处? 柳随之颇为疑惑百里谙为何这样说,话里明显有另外一层意思,可他迟迟未续说,似不想相告。柳随之轻轻地发出一声,“嗯?”,随后便在百里谙的周身来回打转,一时好奇,凑到他的脖颈处,嗅了嗅。 百里谙一惊,慌乱地退了一步,眼睛怔怔地望着她的一脸无辜。 良久,柳随之莞尔一笑,“你还怪香的。是一种很舒服,很安逸的香。” “你也是够轻薄的。。。”轻喃一语,夜晚昏暗,殊不知一抹绯红早已染上双耳,晕染到白皙脖颈。 仿佛是注意到百里谙有一丝不适,柳随之抿嘴垂眸,略略收敛了行为举止,想到自己已经打扰对方许久,“我。。。我明日还要入山呢,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不知该如何道别,最后轻言慢语,“再见。” 柳随之已走出几步远,百里谙还是回头叫住了她,“等等!”,似慎重思索一番,“那位万剑宗的弟子,一直在寻你,他说有事与你协商。” “你说。。李故?” “。。。是他。我想,应该是想寻你一同入山,多个照应吧。他们一行人皆是身手不凡,人中翘楚。百里后山虽秘宝灵物繁多,可也凶险万分。姑娘若与他们同行,确实会稳妥些。” “不必了吧。”答复果断,“我这个人怕生,不喜欢凑热闹的。明日,你若有时间,替我回绝了吧,我就不寻他了。”柳随之心中暗想,若跟这伙人再扯上关系,指定又是麻烦事不断,有过一次教训,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再者,隐约记得万剑宗与灵界山有交情,李故说不定会趁此机会,乌泱泱地笼络一众一同入山。 “你要一个人入山?”百里谙有些许不可置信,她竟然会拒绝? “嗯。。对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的啊,当然就我自己啦。” 言语轻快,让百里谙不由疑虑,似乎此次入山历练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游玩罢了。 不等百里谙劝告,柳随之已经翩然离去。 ———————————————— 翌日,第一缕晨光照拂到百里后山,生机盎然。 一队护山守卫井然有序地前往各自镇守的山门,静候入山人,为其引路。 入山关隘,立一参天石碑,山名有曰:不为天地,不应命数。 百里后山共有五条路径可进入,对应不同方位。中间石碑后,便是一条宽阔石路,名艮山大道。左右两侧各有两条路径,分别通往岛屿的腹部和末尾。左侧两路为兑泽道、离火道;右侧两路为巽风道和坎水道。山门处,驻有一尊辨认来者身份的石像麒麟和一位引路守卫。 此时,百里后山关隘前,已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大道两旁早已被一些商贩占满,叫卖声,吆喝声不断。武器装备、干粮药品,那叫应有尽有,十分齐整。 百里谙一早便在府内忙活,前前后后,十几个下人接连不断地出入他的房间。 “少爷,这些是繁一楼的茶点。” “少爷,这把长剑如何?削铁如泥!” “少爷,山里头的夜里那寒气甚重,备点冬衣也可。” 百里谙一番比较考虑,选出了一些轻便且实用的东西,放入了行囊,急匆匆地往柳随之的住处赶。途中偶遇大哥和三哥,草草打个招呼,便扛着东西溜没影了,空中回荡一声,“替福乐姑娘传达一声,她不与李故少侠一同入山了,不必等她。” “他们。。。和好啦?”百里泽霖一脸不解,百里擎更是摸着脑袋毫无思路。 —————————— 一处发散着幽蓝水光的深泉岸边,柳随之浮游在波光重影之间,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半块青玉腰牌,丢了下去。 那深邃的水面上,缓缓映出一个身影。 “师父!” 骤然睁眼,身形一颤。 柳随之来回寻望屋内的布置,周围寂静一片。她缓了缓心绪,此刻眼前的一切才是现实之景,方才是在做梦。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又捏了捏布袋,叹了一口气。 “啪!啪!啪!”屋外响起敲门声。 “福乐姑娘,你醒了吗?已经开山了,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柳随之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开了房门。“这么早啊,你。。。一大早就在为我忙活这些,这。。也太多了吧。”她看着百里谙肩上扛着的,手里提着的,还有桌上又摆了一些吃食。 “先过来用早膳吧。我才知你是一人入山,自然是要多准备些的。” “可这么多东西。。。我。。”她要是个喜欢拿东西的主,就不会把自己的佩剑丢在青霄殿,一年到头也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其实就是嫌麻烦。 “包袱里有一些干粮和衣裳,还有一些药品、火折子什么的,比较轻便,入山一定用得到。还有,这件斗篷,你穿着,它能防寒防火,刀枪不伤。” 柳随之放下碗筷,接过他手中的斗篷,是一件天青烟雨斗篷,色泽清丽,手感柔滑,似有韧劲。她将斗篷披上,遮盖住了她的全部身躯,还戴了戴篷帽,大小合适。“我就要这一件,其他的东西,就不用了。我。。。修炼多年,早已辟谷,其实我可以不吃东西的。至于药品什么的,我体质特殊,一般药物对我不起作用。真的,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么多。” 话至此处,柳随之的眼中流淌出一丝真挚,认真道:“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寻你,报你的恩情。” 百里谙想着此番入山,对她一个小姑娘来说,恐是九死一生,所以她才会说这些像是永别的话。“那。。。我送你入山。” 二人乘坐马车,直奔百里后山关隘。 柳随之透过车窗,观望着山前密集的人群,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中尤为醒目的一行人,他们聚集在中间那条大道,不由心有顾虑,“我。。。还是等人少点,再入山吧。”边说边观察此行的其他路人,确实有不少仙门教派的弟子组团前来,还有一些人紧张兮兮地打量四周。恐一路多生事端,她凝神探析,感知着山前众人的实力。 观微片刻,骤然睁眼凝望一处,人群中竟有一人毫无生息,如一潭死水。心中疑惑,“他是谁?为何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她想看得细致些,却发现那人已不见踪迹。 “怎么了。” “没。。。没什么。”柳随之看见关隘已经放行,三三两两的人前往各个路径,山前大道仅是一炷香的功夫,便空了大片。她戴上鬼脸面具,“嘿嘿,这样看着凶悍些,就不会怕山间的妖怪了。” 柳随之身披斗篷,脸戴面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步步朝关隘走去。 第111章 不敢提及那人,生怕泛起涟漪 前往百里后山的众多修士已入了大片,此时关隘前人行畅通,有两个护山守卫驻守,似在核验入山者的资质。 “诶诶诶!!你们几个,既是确认过了,就别在大道上逗留,快快入山,别堵了旁人的路!”一守卫听到身后有几人一直叽叽喳喳地没完,看他们明明过了关隘却没有入山的样子,不由催促提醒。 薛东鹂等人拢了拢队形,往山里走了走,他们六人确实占了不少地。 守山护卫见他们走远,便回头继续检查来者身份。刚一回眼,吓一哆嗦:哎哟我去!好大一张鬼脸!努力镇定地咳了几声,上下打量,一脸疑惑,“救生符拿出来看看!” 柳随之哦了一声,略略慌忙地从布袋拿出符纸,摊给护卫核验。 那护卫拿起救生符,仔细端详,似乎比以往更严谨了些,继续说道:“选的是哪条山径?” “嗯。。。兑泽道。” 观摩片刻,实看不出什么马脚,那护卫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兑泽道位于后山腹部,往这侧走,第一条岔路拐进去便是,一路保重。” 柳随之顺着护卫指引的方向,捂了捂自己的斗篷,便远离了大道,隔着江河,走上了一条狭长石道。 恰在此时,艮山大道的中间地段,薛东鹂等人迟迟未入山,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李故兄弟怎么还没来?路上被什么事耽误了吧。”聂怀风探着头,眼神始终关注着关隘前的一举一动。一旁的夏雪鸢嘟着嘴,“既然答应他们要一同入山,帮芳菲妹妹寻找护心莲,那就再等等呗。” 欧阳烁安抚道:“无妨再等等,难得一同修行,这路上也会有趣不少。”说完,便走开几步,回到蓝翩若的身旁,“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怀风他们在前头看着,我们继续聊着,方才不是说要寻什么特别凶猛难打的精怪吗?我看,我们还是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吧。” “那有什么意思!我顾炎,要打就要打最强的!这山里的妖怪,见到我顾炎大爷,就等着乖乖受死!老大,你从旁辅助我就成!” 一旁的蓝翩若和欧阳烁又是无奈苦笑。 薛东鹂气笑,白了顾炎一眼,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远处的兑泽道和离火道,看着那两条山径上也有不少人穿行,便好奇数起了人头。 晨光从山峰间倾泻而下,一个身影缓缓走进薛东鹂的视线中。在光的衬托下,身姿柔美朦胧,不由眼前一亮,微微出神。 “阿鹂?。。。阿鹂你看什么呢?”顾炎喊了她半天,眼神也朝远处山径望了望,“咦~那人打扮得好怪啊!捂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个粽子!” 薛东鹂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跟申策似的,学得这副刻薄样!” “啊?!我。。。我这不是逗你乐吗?瞅你一直在发呆,看着面色也不好。那。。那你方才盯着那个人做什么呢?”顾炎一脸委屈。 “我。。。觉得她有点像。。。” 薛东鹂的话说至一半,不远处的夏雪鸢突然大喊,“他们来啦!!”,这一喊将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挪到了关隘前。 李故一脸歉意,携施芳菲匆匆赶来,“抱歉抱歉,有事耽误了。本想带一位老朋友,同你们认识认识,寻了许久才得知她早已入山。真是对不住,耽误大家时间了。” “老朋友?李故兄,你说的是谁?我们认识吗?”聂怀风好奇道。 “就是在蓉城结识的福乐姑娘。唉~只是可惜,几次都没机会将她引荐给你们。总觉得她性子坦率风趣,定能与诸位成为知己。” 聂怀风略有些诧异,“是她啊~蓉城多亏有她!想不到她也在乾灵城,真是有缘呐!” 一旁的夏雪鸢垂下眼眸,又瞧了瞧施芳菲,“哎呀!那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快快入山修行寻宝,说不定山里就偶遇了呢!芳菲妹妹,我们先走!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叙旧,拖时间!” 施芳菲闻言一笑,温婉地迎上夏雪鸢的手,似好姐妹一般,翩然入山。 众人说说笑笑,也不耽误时辰,快速朝山内行进。 “看来,你们在蓉城经历不少,也认识了不少英杰侠士。”欧阳烁听着聂怀风等人讲述了一些蓉城里的细节,不由欣赏,“我倒真想认识认识这位陆福乐,真有你们说的这般神奇吗?” 此时的队伍,分为前后两批,薛东鹂、顾炎和蓝翩若走在前头,其余人在几步开外的后头闲聊。 蓝翩若意识到薛东鹂似有些低沉,平日里见她最是活泼,最爱闲聊,怎的突然落寞起来。“阿鹂师妹在想什么?方才你说那人有点像什么?”言语温柔,他已将东鹂看成了自家妹妹。 其实刚刚在大道上,顾炎说那人像粽子的时候,蓝翩若便想回头寻望,只是不巧,李故等人先行吸引了他的注意。待他重新寻望,那远处的石道上,已寻不到什么像粽子一般的身影了。 薛东鹂张了张口,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人,便抿嘴笑笑,“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吧。”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潮汐螺,神情微微黯淡。好像几百年过去了,那个人的名字成了每个人心中的禁忌,没人敢轻易提及。因为只要泛起一点涟漪,便会难以平静,低沉许久。。。 ———————————— 兑泽道入山口,一护山守卫嘱咐山口前的众人拿出救生符,等候石像麒麟的最后验证。 “此为百里后山的最后一道关卡,拿出救生符,自报家门及所呈灵宝,于麒麟石像前认证。待石像确认无误,便可无视山口结界,正式入山。载册已将诸位少侠的资历对应到每一处山口的麒麟石像中,若有人寻错了入山路径,请自行离去。” 此话一出,有人举手示意,略难为情道:“我。。那个跑错路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就从这里进了吗?那我是看前头的那个离火道人也太多了,我都已经走这里来了。” “不成。这里没有录入你的入山资历,结界便无法打开!还是尽早离去,莫要生事!” 一群人早已等得不耐烦,纷纷催促着那人快些离去。其中有一人,已经走到麒麟石像前,拿出符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自己的姓名和所呈灵宝,生怕念错。话毕,麒麟的一对眸子突然发亮,发出金光。眨眼功夫,灰蒙蒙的结界骤然消散,护山守卫提醒他可以入山了。 如此,众人井然有序地开始入山。 柳随之位于队伍的末端,当入山的结界重新凝成灰蒙蒙的一片,且不再消散,她已然走入了一座迷茫雾林中,可谓四周昏暗,不见天日。浓厚的雾气弥漫着整座山林,辨不清方向。时时听到某个东西快速穿梭在丛林间,又突然寂静无声。又时时看到远处白雾中呈现各种身影,转而又渐渐淡去。 她寻望一周,真是挑了个鬼地方,成心为难她这个路痴嘛。想着往昔泉处于后山中央,才会选择这条山路。心中无奈叹道:‘先朝有光的地方去吧。’ 第112章 朝玉姬地宫前行 于迷雾丛林间不停游走,感觉哪里有路可走便走向哪里。 约莫一个时辰,裙边已是水渍斑斑,也不知是沾染到何处的泥泞水泽。低头望去,溪流杂石的潮湿处长满了一排排的骷髅菌菇。若是不细看,那就是头骨堆积,尸骨遍野。植被种类全书中有记录这种菌,传闻残魂怨鬼死守自己的枯骨,受自然天地的牵引哺育,灵魂实体化,寄生在尸骨之上,破土而出。每当过路人入梦之时,喷吐迷烟,引其陷入内心恐惧的梦境。 “我可不能睡在这些东西的旁边。。。”柳随之踩着山石,步步飞跃,转眼便踏入了一片浅水湿地内。放眼望去,是一处四面山壁环绕的凹地,有枯枝老树点缀着偌大的一片水境。隐约能看见几座破败不堪的建筑,皆是残垣断壁,独留凄凉。 好在天空再无山林遮挡,光照总算穿透层层浓雾,衬出湿地微光粼粼,明亮了许多。 柳随之仰头漫步在水滩泥地间,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处废墟遗址。虽只有几片破裂颓败的灰墙孤零零地耸立,可墙体的数丈之高,以及墙面依旧清晰可见的繁密图纹皆能说明此处曾经的华丽宏伟。她走过宏大废墟的每一处角落,见到若干尸骨倚靠在墙角边,挂在石窗上;也有几个发霉腐朽的木箱散开在石阶处;石巷过道里,蹿行着几只肥大的赤耳鼠。 手捻火莲,向着那几只巨鼠弹去,伴随着几声吱吱喳喳的惨叫,它们结伴逃窜。 “这看上去也不像是藏什么值钱东西的地方。。。”她游走在各处危墙之间,伸着脑袋往漆黑隧洞里探了探,颇有兴致地探查。一下子来到新的地界,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事物。“哎呀!我是来找人的,岂会被这些身外之物耽搁!”说完,重重地砸了下脑袋。 “嗷吼。。。吼吼吼!”身后突然传来沉闷的怒吼声。 闻声一惊,身形骤然一颤。柳随之扯出一丝尬笑,缓缓转身。只见一只庞然大物映入眼帘,正磨牙抖动着嘴角,情绪激动地嘶吼着。 “哇~好肥的一只熊啊~” 话音一落,一只偌大熊掌呼风拍来! —————————— 此时,李故拿着百里擎给的地形图仔细端详,上面记录了玉姬地宫的路线,此行所寻的护心莲就藏在地宫的深处。 “月入深潭,隐门方现。” “看来,是要等到夜晚,地宫的门才会出现。”欧阳烁在旁探讨,“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地宫内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赠图之人可有提醒?” “嗯。。。是有一些精怪看守地宫,且地形复杂,如同迷宫。上面还说到有一只修行千年的妖物盘踞在地宫内。”李故想着此趟必是凶险,面上颇为歉意,“在此谢过各位。若真能拿到护心莲,我与芳菲感激不尽。若失手,也无妨,诸位保重自己才是首要。” “李故兄弟这是哪里的话!修行哪有不危险的。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和芳菲姑娘就放千百个心吧,有我顾炎在,这百里后山的妖物最好识相点让道,不然。。。!” 话未说完,便被薛东鹂当场踢了一脚,当众被扯着耳朵哭疼,“我看你还吹不吹牛了!每次历练都这样嚣张,把方圆百里难打的怪都招了过来,回回让我们狼狈不堪!” 周围一众,忍俊不禁,皆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眼下还是尽快赶往引月潭吧。天色渐晚,我们这么多人,还得寻一处隐秘安全的地方供人休息。”欧阳烁提醒道。 这一行八人,好在有欧阳烁的规划嘱咐,入山多时,并未出现混乱无措的局面。 一路嬉笑前行,路遇精怪,顾炎和聂怀风总是抢着收拾,竟攀比了起来。夏雪鸢从旁助威,数着二人各自收拾了多少妖物。顾炎丝毫没有师哥的风范,总是嘲讽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啊。落后的聂怀风气鼓鼓地抱怨顾炎不讲武德,总吓唬他小心身后。 已是酉时,日落西山,天边仍有一片红晕。 众人在一处山石堆砌的溪谷中整顿休息。聂怀风和夏雪鸢去林间捡柴火;顾炎和薛东鹂在溪水间打鱼。其余四人在商讨明日的行程,紧赶慢赶,最快三日才能寻到引月潭。 夜晚,篝火围坐,闲聊趣事。 “玉芝师尊说我命里有一劫,需护心莲才可化解。”施芳菲柔声讲着自己为何需要此物。 薛东鹂双手抵着下巴,目光柔和,很是耐心地倾听。像是想起了某位故人,突然感慨道:“你真像我们曾经的一位朋友。她也是九莲教的弟子,叫流萤。” 此言一出,蓝翩若等人,心中蓦然一沉,面上皆是惋惜之情。 “时过境迁,我并不知晓你们口中的那位流萤师姐。但她能让你们想念至今,定是位极好的姑娘。” 薛东鹂很是认同,疯狂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一个话题,扭头又对着夏雪鸢说道:“听说你们去蓉城历练探查了?一直听阿烁说蓉城任务凶险,怎样,你们可有什么长进?哦!我好像还听到你们说什么人,特别神奇,快给我讲讲!” “我们。。。我们也是万幸,得以苟活吧。”夏雪鸢回想那时画面,仍是毛骨悚然。一旁的聂怀风替她继续说道,“我们入蓉城时,那蓉城的百姓全变了鬼尸。然后还有魔族势力在那里驻扎。还有。。。那里有一座偌大的鬼宅,全是怨鬼!” “。。。”薛东鹂凝眉,顺势捏住了顾炎的胳膊。 聂怀风讲故事的本事倒是一流,夏雪鸢时不时会跳出来帮衬下,烘托下恐怖的氛围,“就在这时!师兄转手抚琴,瞬间将眼前成片的鬼尸清了个干净!” 众人闻言,无不赞叹! “对了,那个仗义相助的姑娘叫什么名字?”薛东鹂像是无意问起,可心中隐约感应到什么。听他们说,那个人瘦瘦小小,行若无事,潇洒从容,像极了那个人。 “陆福乐!” 一听这名字,跟她扯不上一个字,面上不由地挂上了些许失落。 欧阳烁望了薛东鹂一眼,眼中有些许沉默,他何尝不想知道那个人在何处。可白日里,当他知道李故提及的故友不是那个人时,心中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这名字,取得倒是吉祥!” ———————— 一处灰墙之下,柳随之摘下鬼脸面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一手架着肉块,一手捡着枯枝烂叶往篝火里扔。“嗯。。。熟了没有啊~”说着,闻了闻肉香,好像还有股子腥气,皱了皱眉,又重新架回火里烤。 窸窸窣窣,似有什么东西艰难地朝这边爬来。 闻声,抓起一旁的面具,重新戴上,静静等候那个东西的出现。 良久,不远的阴暗中,虚弱地飘来一句,“救。。。我。”,便没了动静。 柳随之并未起身,她怎知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既然到了此处,那就生死有命呗,哪能回回都有人多管闲事,拔刀相助啊! 又好像知道了没有人相助,不远处又重新传来动静。只见一人双手不断抓着泥地,匍匐爬行,竭尽气力,终于在火光中,露出了个满脸泥泞的脑袋。 “救。。救我。”那人浑身是血泥,伤势惨重。 柳随之瞄了一眼,淡淡说道:“救生符,它会救你。再晚些,可用不上了。” 第113章 从天而降的神物 随着肉块滋滋作响,焦嫩烤肉散发出的浓郁香气,令人食欲十足。柳随之浑不在意身旁还倒着一个意识模糊的伤者,满脑子只有木架上的香嫩兽肉。 那满身血泥的男子无语郁闷,像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打算救助自己。缓了许久,好不容易蓄了点力,咬牙朝着一处勉强遮掩的墙角爬去。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终于成功地倚靠在了墙上,他大口地喘息,甚是疲乏虚脱地瘫坐着,眼神中满是绝望呆滞,似乎一闭眼,便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折腾了许久,一下子又恢复了寂静。 漆黑的野外,除了面前的这一摊篝火,就是这个烤肉的姑娘。此时,受伤男子的目光慢慢地转移到她身上。虽是全身包裹,也能感觉出对方身形瘦小,听她方才的声音,颇为年轻娇弱,为何这样的一个人能在百里后山若无其事一般?凭着多年的阅历,那男子断定柳随之定是什么妖物精怪所化,才会有如此出乎常人的冷漠与淡定。 见柳随之仍自顾自的烤肉,既没有救助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举动。算是有了片刻喘息,却也不敢松懈。他的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柳随之的一举一动,没有对话。 木架上的肉应该是烤熟了,柳随之闻着香,点了点头,摘下了鬼脸面具,开始撕扯着肉块,颇有兴致地品尝了起来。 一旁盯着的男子从她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双眸不觉睁大,内心颇为震惊,这姑娘比想象中的还要稚嫩许多。见她津津有味地啃着肉,还喝着热水暖身子,不由地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实在是焦渴难忍,“能给我喝点水吗?” 柳随之闻言一顿,诧异道:“你这伤势,光喝水可治不好。”,她望了望自己的竹筒,还是起身走到那男子的跟前,将水递给了他。 咕咚几声,瞬间就将竹筒里的水饮尽。受伤男子面带感激,道了句:“多谢。”,便继续瘫在墙边仰望着夜空,目光呆滞,了无希望。 良久,似乎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抬了抬身子,轻声道:“姑娘,可愿听在下讲一个故事。。。” “省省吧,大哥。” “数百年前,我教还只是个籍籍无名,专门收集和贩卖情报的地下组织。有一日,天边突然降下了一件神物,正巧落到了我教的密楼里。它似蛛网编织悬置于空中,不断吸纳楼中文字摘要。教内长老且人间智者,无一人能窥之一二,不知它的用途。就在众人愁惑之时,一白袍仙人寻到我教,告知我教先辈,神物乃千机骰,吸纳世间万事万物,从千丝万缕中理出层层因果,为寻求者罗列种种预示。” 受伤男子一口气讲了这些,似又虚脱了些,抖着手喝了口水,想缓解一会儿。柳随之见状,:“你还是少说话吧,都这样了还折腾啊?!” “千般机遇,变幻无穷。不同的选择,便有不同的因果。”他无视了柳随之的劝告,仍自顾自地讲述,“若寻求者茫然无措,千机骰亦会解你疑惑,给予你,它所认为的最佳抉择。至此,我教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地下组织逐步壮大到掌控这世间所及之处的强盛教派,人人望而生畏,名为千机阁。” 柳随之挠了挠下巴,一脸困惑,:“没听过。” “咳咳咳!!!咳!咳!”那男子突然一顿剧烈咳嗽,嘴角渗出了几丝血,“因为千机骰的神奇之处,遭到众多势力的觊觎。三年前,它被盗走了。教内奸细伙同外敌,放火烧了我千机阁数座情报收集楼。待火势退去,神骰跟着不翼而飞了。” “。。。”柳随之眼巴巴地望着他,流露出一番可惜遗憾之情。 “千机阁收罗天下情报,虽然能正常运转日常事务。可神骰的消失,致使我教再无决断神权。也因为我的疏忽,拿着错误的情报,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让一座城沦陷成鬼城,且不少名门弟子失手丧命。。。” “那。。。然后呢?” “千机神骰是我镇阁之宝,无论如何,都要寻回。隐匿于百里后山的暗探传出消息,说有一行人未在开山日就潜入了一处地底空谷中,其中一人是千机阁弟子的行头。我猜,神骰定藏于此处。”说罢,那男子又是一顿剧烈咳嗽,刚喝进去的水瞬间喷了一地。 柳随之上前,伸手置于他的胸前,为其输送灵力,意为缓解伤情。 一股看不见的暖流贯穿全身,那男子痛苦扭曲的脸慢慢舒展,有了些血色。他看不懂柳随之在做什么,但确定她一定不是普通百姓。 “我。。。好像快死了。”他捏了捏突然来劲的拳头,“竟然都回光返照了。可怎么办。。。我真的不能走。不然我千机阁往后命途如何走。。。” “千机阁也不只你一个人,何必执着,还是命重要些。” “我是千机阁的辅臣,呕心沥血,苦心经营,只望我教能名闻天下,流传万世。我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众人只唤我,包打听。为着职责,我不能走。。。若是错失此次机会,千机阁必是名存实亡,早晚走向覆灭。。。” “嗯。。。那你再去找找吧。若是不成了,可千万留点力气说遗言。你可千万要趁早说,我耳朵可不好使。”面容平淡,言语没有丝毫担忧。 “姑娘。。。”男子一脸悲愤,突然上前扯住柳随之衣裳一角,“姑娘,我见你气质非凡,能孤身出现在这里,定是有些本事吧。。” “诶!诶诶!我就带了这一身衣裳,扯破了可就没了!你。。你别扯了,我架子上还烤着肉呢,都快焦了!!”柳随之连连后退,故意岔开话题。 “姑娘!!就当是在下的临终遗愿!!求你助我千机阁。。。” “你也知道自己快临终了,还是尽快燃了救生符吧,还能捡回一条命!来!我帮你!”她生怕那人给她找事做,不顾男女有别,就直接对其一番摸索。 一番折腾,受伤男子还是无力地瘫软下去,甚为虚弱道:“那东西早被我丢了。若是寻不回神骰,我也没颜面回去。若是成了,自然有人接应。” 柳随之深深叹了一口气,扶额无奈:“为什么,我遇见的人尽是些犟种。” “强人所难,实属无奈。在下实在没有办法了。姑娘,求求你,请你襄助。姑娘若是需要什么情报,在下知无不答!” “嗯。。。还是算了吧。”柳随之所求之事,不在世俗凡尘之内。 “姑娘不说,在下怎知你需要什么?!”隐约感觉对方有些犹豫,加快语气道:“我若是不知道,那千机骰一定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柳随之顿时来了兴趣,略略思索,“我所求之事,关乎仙魔两界。那东西真的有用吗?” “神骰本就是神界之物,它定能解姑娘困惑,给姑娘指一条明路。若真能寻回,姑娘便是我千机阁的大恩人,日后如需帮助,在下承诺,千机阁定倾尽全力,报答姑娘!” “。。。说吧,那东西藏哪儿了?”虽有些不情愿,可奈何自己有心软的毛病。 包打听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只见一条阴暗狭长的裂缝嵌在石壁之中,裂谷中密密麻麻飞出长翼蝙蝠。 第114章 彼岸之花,隔开生死两界 花开不见叶,叶长不见花。 传说有一种花开在生死边界,引人轮回,世人皆称其为,彼岸之花。 花与叶,永世不见,阴阳永隔,这是它的宿命。 或许也是某人的宿命。 —————————— 山峰嶙峋,狭长的深谷之中,一路凌天遨游,竟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花海平原。 只是这漫山遍野的野花太过妖异,是浓郁深沉的红色。 随风摇曳,漫天皆是红色花瓣,这偌大的平原更像是一座血池,愈发怪异阴森。 ‘这个地方,竟莫名地熟悉。可我从未来过。。。’欧阳烁凝眸朝着不远处的一块山石望去,那石头缝里挣扎出几株红花,他喃喃自语,‘彼岸花。。。’ 他突然意识到此处除了他,好像空无一人。 ‘老大!阿炎!东鹂师妹!你们在哪!!’他也不知自己何时来的此处,心神不由慌乱,踩着满地的花,艰难疾驰。自己分明用了许多气力,却总是把握不好力度,始终跑不出这一片红色花海。 焦灼迷茫之时,凌乱的花雨中赫然站着一个人。 欧阳烁眼神一亮,大吼道:‘老大!老大!’ 声音洪亮,可始终不见蓝翩若转身,空留一抹背影,久久未动。 无论多么努力地朝他走,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就在此时,花瓣累积成山,完全包裹住了蓝翩若。随即翻涌成一窝血池,逐渐将其吞没,直至化为乌有,随风消散。 —————————————— “老大!” 一声嘶吼,满头大汗。欧阳烁双目赤红,直腰惊坐起。 周围一众,不是惊到,就是醒了。 “怎么了,阿烁?”蓝翩若缓缓走至他跟前,面露担忧。“做噩梦了?” “哎哟,你可吓死我了。咋,一向人美心善的欧阳师哥,也会做噩梦?”一旁的顾炎跟着过来,一脸坏笑。 欧阳烁看了眼蓝翩若,眼神中透着几丝不安。“嗯,应该是噩梦。我没事。” 恰在此时,早起外出的夏雪鸢回来了。野果子没采到,倒是捧着一堆的野蘑菇。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些野菌子能不能吃啊?!” “这一看就有毒啊,长得这么瘆人!”聂怀风拧巴着脸,实在不敢尝试。 夏雪鸢见状,抓起一把菌子就死追着聂怀风,众人纷纷大笑看热闹。只有欧阳烁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之中,怅然若失。 用过一些简单吃食,几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一路修行,已过三日。寻着夕阳余晖,照到一处潭水波光粼粼,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引月潭。 “这潭水看着深不见底,哪有什么地下门啊?”夏雪鸢趴在水岸边,反复细探。 潭水清澈,水草茂盛。此时的引月潭只能看到一抹月型的深渊,漆黑地让人却步。 “还未入夜,不如先在此处调整一番,去地宫需要注意的几件事项再复述下吧。”欧阳烁气色不佳,似乎近日睡得都不大安稳。 “嗯。。。成是成。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你最近神神叨叨的。这一路走来,我见你的性子是愈发怯懦,亏咱们还是灵界山的人呢!”顾炎抄手抱怨,略有些鄙夷。 “欧阳兄的担心是应该的。若有不测,岂不是让我等惭愧。”李故认同,“而且,还没商议好如何对付那一头千年大妖。” 顾炎一脸兴奋,“那赶紧商讨商讨,我要打就要打最强的。。。” 众人在引月潭的岸边,围坐一团。此时,欧阳烁与蓝翩若坐在了众人身后几步的位置。蓝翩若看出欧阳烁有心事,见他似乎没有加入到众人的讨论中,闷闷出神,就更确信自己的直觉。若此时不把话说开,独自承受压力,恐入了地宫,众人皆会遭难。 “阿烁,这一路走来,见你一直闷闷不乐,这是怎么了。你别瞒我,我知你一定有事。”蓝翩若轻声询问。 欧阳烁瞳孔一震,随后缓缓垂下眼眸,眼底满是惊恐,他的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数百年前的游园宴,意外所得的先知蝉竟在他的身上应召,告诉了他未来之事,望他扭转局面。这几百年来,他的心中时刻压着一块大石,令他窒息。每每下山历练,他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会出现预知里所看见的那些画面。 欧阳烁意识到自己做的不是噩梦,而是先知蝉给他的警示。 “老大,无论发生何事,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蓝翩若回望他一眼,许是欧阳烁的品性向来如此,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好。你也要小心,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喂喂喂!!那边那两个人!方才还说讨论什么细节,结果两个人在底下说悄悄话啊!”顾炎站起身来,抱怨道:“一会儿,月亮出来了。我可是要打头阵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明确了各自注意的事项。 此时,天边还残留着晚霞,另一头的月亮已逐渐浮现。月光指引,潭水渐下,往地底的深处慢慢退去。约莫半个时辰,月光洒下,原本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里竟有一点光亮不停闪烁,像一颗宝石嵌在了石壁之中。 “那里就是入口。”李故率先发言,顾炎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先来!”说罢,径直往渊口一跃而下,随着呼呼几声,像是滑到了底部,“哎呀!疼疼疼!!” 岸边的人焦急担忧,不出片刻,便听底下传来声音,“石壁光滑,滑得时候慢点,一会儿就到底了,下面有石阶,小心栽到头!!!” 薛东鹂呼了一口气,插着腰,“我这就下去,给他一顿收拾!” 一个接一个,八人瞬间来到了玉姬地宫的宫门之外。地宫就藏在地下石壁之中,高耸的石壁上只显露一座拱形石门,石门上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石,吸摄月光,折射出耀眼的灰色光芒。只有一座可够两人并排行走的石阶自下而上,跨越深渊,直达地宫石门。 此时,他们身处黑石溶洞中,钟乳石厚实繁多,像栅栏一般很好地包裹住此处外露的地形。夏雪鸢瞪着好奇的眼睛,双手握着石头,望着外面昏暗的景色,“这地下可真大啊,深不见底的,好像有溪流声。。。” 聂怀风一把将她拉回,“再探出去一步,你就得掉下去了。。” 观察四周,周围皆是悬崖峭壁,目前就一条可行的路,便是眼前直达地宫的石阶。 “就。。。就这么简单?也没什么机关?直接就走上去?”顾炎挑眉问道,一脸不可置信。 第115章 殒灭之兆再次现世 ! 司命殿,宿命阁 礼轻一如往日,观微着殿顶的星辰运转,色阶变化。他的手中执一木册,记录着各阶飞升弟子宿命星的当前运势。 “茫海之境,飞升之数有三,约半月即可换境。” “长息境有一,色阶黯淡,飞升无望。” “玄弱境。。。奇怪?怎感觉有一丝异样。。。”礼轻自言自语,他发现有几颗宿命星的运转规律发生了些许改动,可看不出是好是坏。 恰在此时,宿命阁的门被推开,太翁仙君眉头紧锁,略带急促地走了进来。 “哎呀,老夫这几日,右眼皮一直跳个没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叉着腰,仰着头,来回察看每一层星河内的运转变化,连最低阶层的茫海境也驻足摸索了半天。 礼轻指向一处,“太翁,您瞧玄弱境内,那几颗宿命星似与往日不同。还有一颗似要冲破交界,可光色并未完全褪去,如此莽撞,飞升恐凶险至极,还牵连着周遭星辰运势。” 太翁仙君瞄了一眼,又略带谨慎地望着周遭星宿运转演变,捏着胡子推测道:“这。。。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此处的星象虽有异常,但存着很大的生机。若顺势而为,任其发展,说不定能化险为夷,别有一番境遇。至于周围的那几颗,自然是受此星突然转变所影响,不必在意。” “可它的状态还是凶烈了些,若宿命星之间发生冲撞,难保不会发生变故。” 太翁仙君略略点了点头,颇为无奈道:“如此,老夫也没辙啊~一切皆为命数。”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哟,我是来干什么的?!快找快找,快找找还有什么异常之状。” 仅是仰头寻望了两周,目光瞬间锁死在了一颗宿命星上,原有的光华已褪去九成,且即将运转至玹帝境。一层赤色星光的包裹下,内核璀璨耀目的紫色极光似再也遮掩不住,呈一种分裂破碎的纹路透射出来。 像是回忆了许久,太翁仙君沉沉地问道:“这是谁的宿命星。” 礼轻像是才发现,“这。。。这昨日还不是这样的。怎。。” “快说这是谁的!!” “青。。。柳随之的。”礼轻不由慌乱起来,担忧道,“这。。。这是殒灭之兆。。。” “想不到。。。他的徒弟,也落得个一样的下场。。。”太翁仙君的眼神中突然流露些许认真,语气不觉严谨起来,“你去把仙韵上仙请来,说老夫有要事与之商讨,速去!” —————————————— 废墟的灰墙之下,包打听靠着几块兽肉和地上的积水,苟延残喘。任凭虫蝇叮咬,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目光始终盯望着远方的那一处漆黑裂谷。 已过去三日,他是昏了醒,醒了又昏。 包打听抿了抿干瘪的嘴唇,趴在地上,颤抖着手去舀石坑里的积水,他的心中仍存着最后的希望,只要看不见人影,就决不能倒下。 “啪啧~啪啧”的踩水声愈发清晰地从耳后传来,不紧不慢,轻快有力。 闻声一顿,随即洒掉手中的水,晃动着身躯,艰难地回过身,想看看是不是那个人回来了。未来得及转过头,便激动地大喊:“姑娘!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柳随之拂开斗篷,缓缓蹲下,又施与包打听一些灵力。“你还真是坚强啊!” 包打听喘着气,果然大幅度动弹,极为消耗体力。他看了看柳随之的脸上有轻微的血渍,担虑道:“姑娘,你受伤了吗?会有性命之忧吗?” “我没受伤。”说着,她从布袋中拿了出一个黑石方块掂了掂,好奇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千机骰?方方正正,条条框框的,长得倒是奇特!” 一块方正的黑石,内里似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深蓝色的冥光若隐若现,勾勒出错综复杂的脉络神经。 包打听顿时两眼放光,“是!是是是!正是!正是!!”,似忘却身上疼痛,伸手就要上前拿,结果扑了个空,下巴砸在了地面上。 柳随之刻意将千机骰拿远,“这玩意儿怎么用?”,边说边用力摇晃着千机骰,来回摩挲。 “姑娘心中若有什么疑惑需要抉择,问它即可。”此刻的他像打了鸡血,说话都有劲,似收敛了些许兴奋的情绪,“白袍仙人说,千机骰原本的主人已逝,任何人皆可使用它。若未来认了主,便只会受主人驱使了。” 柳随之半信半疑,细声问道:“我师父在哪儿?就是。。。李故之。他在哪里?”话音落了片刻,神骰没有半点反应。柳随之当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继续问:“那倾雾在哪儿?” 一旁的包打听似有话要说,可总被柳随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打断。 “我该去哪里找他?就是那个倾雾!”,神骰还是没反应,柳随之瞬间跳起,很是质疑,“你不会骗我吧!这东西一点儿反应都不给!!”说着,将神骰高高举起,似要砸毁。 包打听连忙解释,眼神紧盯着神骰,“姑娘!你不能这么问!我说了神骰能将诸多预示罗列出来,还能给予求问者最佳的抉择。意思就是,它能给你一个判断,指明一条道路,预示你如何去做。它虽无所不知,包含森罗万象,但神骰不会告诉你何人、何处、何物,这些明确事物的回答。你听懂了吗?” 柳随之紧蹙眉头,缓缓将神骰放下。 略略思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问了。琢磨了半天,生疏地问道:“我要如何,找到我的师父?” 这一回,神骰有了反应。内里的冥光驱使着方块旋转,不断变换形态,似在推演。 一眨眼,神骰映射出三个字:“入魔族。” 柳随之眼神一亮,紧跟着问:“他还活着?!他在魔族?!魔族在哪儿啊!”,内心不由躁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神骰又是毫无反应,当即一阵恼火,“这破玩意儿,谁做的啊!到底有什么用啊!” 包打听满脸急切,双手抬着不敢放,生怕柳随之怒砸千机骰。 “那。。。我要如何打败倾雾。”她试着冷静下来,想着如何组织语言,问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神骰映射出二个字:“成神。” “岂有此理!!!”二话不说,当即砸了千机骰,一阵恼火! 包打听扑腾一声,向前扑救!所幸,砸进了湿润粘稠的湿地里,没什么破损! “不如,让在下替姑娘询问?”包打听擦拭着千机骰表面的泥泞,“姑娘,你消消气。千机骰,它无所不知,一定能解姑娘的困惑!” “罢了罢了!既然这东西找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柳随之转身要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蹲下,将自己的救生符给了包打听。“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包打听捏着手中的救生符,“那。。你怎么办。到时候你怎么离开?”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走了。”柳随之一挥斗篷,一脸淡然地准备离去。 恰在此时,千机骰缓缓腾空,发出幽蓝耀眼的光芒,赫然映射出:“往昔泉后,殒灭降至。藏匿故人之地,可得一线生机。” 殒灭?降我头上? 柳随之凝望着这一片幽蓝字样,眼底划过一丝凝重。片刻,露出一丝不屑,冷笑:“呵~我竟然会死?!” 第116章 纵使命定一死,我也相信人定胜天 眼前之人,是如此地鲜活稚嫩,包打听不相信殒灭之兆会降临到她身上! “姑娘。。。千机骰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推演出这样的结果,它从未出过错。”包打听迟疑了许久,以为神骰能解她心中困惑,谁知竟会如此丧气,“它说让你前往故人之地,便能活下来,这话一定有用。姑娘,千万别把指示当成戏言,请相信它!” 柳随之蹙起的细眉缓缓舒展,一脸淡然。“我信。只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将双手置于身后,缓缓仰头,望着渐渐褪色的星辰,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要找一个人,这个人非找不可,若问不到心中所求,活着也会愈发地没意思。” 柳随之意识到,可能所谓的殒灭之兆,就是她见到了倾雾,可事实结果并不理想,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倾雾打死吧。 “真的要如此执着地寻找一个人吗?不顾生死?”包打听疑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当初自己劝告他的话吗?!“呵~,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便顺其自然,从容面对吧。更何况我的命向来很硬,我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绝不会受所谓的天理命运摆布捉弄。。。”说着,柳随之眼神中划过一丝厉色,不觉地捏紧了拳头。 包打听默默地垂头沉思,从来没有人能逃出千机骰的预示,但凡有另外一种可能,它都能推演罗列出来,供人选择。这。。。根本就是无法逃脱的死局。可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可以劝诫她了,无奈道:“那便祝恩人好运吧。” 柳随之释然一笑,慢悠悠地回过身,“这件神物可是我从千足虫的肚子里刨出来的,可不要再被什么叛徒轻易地偷走了。” “那!。。那些偷盗之人呢?他们在何处?!”包打听面露愤怒,“我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嗯。。。他们应该是误入了妖物的洞穴,全进了那虫子的肚子里吧。若不是我脚滑,失足掉到那洞里,恰巧那虫子想着吃我,估计我也发现不了这神物吧。” 一番解释,将包打听惊出一阵冷汗,想不到心惊胆跳的事情竟被如此轻快地描述出来。“多谢姑娘,千机阁欠姑娘一份人情!日后。。。”言语顿住,眼神突然闪烁,片刻继续补充道:“日后若有述求,千机阁随时欢迎姑娘。山海不移,岁月不变。” 柳随之静静地望着眼前跪坐着的人,眼里似带着一丝温暖。恰在此时,她的背后缓缓迎来了晨光,光芒穿过她的身躯,瞬间照亮了整片废墟水滩。 洁白柔和的晨光,似乎赋予了一切生命希望。 她仰着头,感受着光芒带来的丝丝温暖,浅浅一笑。不做贪恋,果断地转身,轻踩水洼,一跃而上。 似乎没有正式的道别,包打听匆忙喊道:“姑娘!无论何时!千机阁等着你!”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清,可自己已经尽最大的力气在喊了。微拂而过的风似在耳旁停留了片刻,突然回响起白袍仙人的话。 他说:未来之主,或许会着一身青衣。 “青衣。。。青衣!” 可当他想起来,仰头寻望之际,天边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甚至连名字都未曾留下。 ———————————— 随着砂石扑簌簌地掉落,玉姬地宫的石门缓缓地被推开。 尘封已久的地宫就这样暴露在视野之中。 星空,山野,断崖,湿地,还有坍塌的庞大建筑。 此时,众人站在高处的塔台,了望着地宫里的一切。 “看!这地底怎会有漫天星辰呢?”夏雪鸢好奇感叹。 “这些不是星星,应该跟石门上的琉璃石一样,借着月光照拂,吸收了足够多的光华,才会自行发光,造就了夜空繁星的假象。”欧阳烁解释。 “传闻里是说,玉姬地宫的主人是受到天谴,被打入地底淤泥之处,意为永世不见天日。或许,在她的心里,她始终记得自己从何而来,渴望回到那个令她思念的地方吧。”施芳菲心思神往,眼底流淌着别人看不出的憧憬,缓缓走上前,一只脚刚迈出高处塔台。 “小心!”李故一把将她拉回,“你怎么了?” 施芳菲不由一惊,往低处看了看,这才发现脚下是淤泥湿地,自己差点掉下去。“我。。。我没看见。” “这里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宁静,定是危机。。。”欧阳烁提醒一半,便被一旁的顾炎打断道:“好了好了!我打头阵!你们看着点路。” 顾炎纵身一跃,飞过底下的一片湿地,丝毫看不到塔台的里面一侧便是石阶。 他往泥地上拼命踩了踩,“大家!往这边跳!这块地是实的!”一回头,才看到其他人一个个慢悠悠地走下石阶。“我去!!早说啊!” “阿烁刚想说,是你自己硬要飞下来的。”蓝翩若难得打趣,浅浅一笑,看了看欧阳烁,与其眼神交流,示意他原谅顾炎的鲁莽。 “喂!!!不带你们这么玩的!”顾炎傲娇地插着腰,又看了看薛东鹂,一直在憋着笑,直接过去框住她的脑袋,愤怒道:“他们都可以笑话我!但是你不成!!”刚说完,薛东鹂再也憋不住,大声嘲笑了起来,声音穿透这一片寂静地界。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众人松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地张望四处! 轰隆隆!轰隆隆!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顾炎护着薛东鹂,摇晃着身子,直接拔剑怒吼,“什么鬼东西!不要给我虚张声势!给我滚出来!” 李故将施芳菲拉到身后,认真严肃地示意她保护好自己,也拔出剑,与顾炎站到一起。 戒备之时,眼前的湿地咕咚咕咚冒着泡泡,一只似蛇似蚓的庞大生物冒了出来,凶悍犀利地盯着众人。 通体金黄,体表光滑,双目赤红,咧着无数尖锐细齿的大口,足有九尺高! “蛇!这是蛇!”顾炎惊呼,一旁的薛东鹂拍打他的脑袋,“它都不吐信子!蛇个头!” “那一定蚯蚓!滑不溜丢的!”夏雪鸢紧接着抢答。 “蚯蚓可不是蛇头!而且它有眼睛!”聂怀风认真地解释道。 这几人面对着庞然大物,丝毫没有把它放在眼里,就这样公然辩论起来,讨论对方到底是何物。 那蛇头怪似受不了此等轻蔑,无声嘶吼几番,便径直冲了过去。 第117章 封印钥匙以及天祈村 “麻烦你们能不能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是讨论的时候吗?!”欧阳烁结印施术,召唤周遭藤蔓生长,缠住了疯狂挣扎的鳝鱼精,不忘气愤身旁这群吊儿郎当的人。 “做得好,阿烁!”顾炎大步流星,与李故执剑直接冲向了鳝鱼精,方才精怪快速袭来,将几人吓得鸡飞狗跳,各蹿东西,瞬间没了队形。 一旁的薛东鹂见势,也施展术法远程攻击。不远处的夏雪鸢等人从旁辅助。 众人合力之下,鳝鱼精凌空挣扎几番,光滑的身躯瞬间就从藤蔓中逃窜而出,猛地扎进了淤泥里,消失不见。 “别让它跑了!”顾炎朝着精怪游走的方向挥砍了几道剑气,便从高处石柱落下,“可把我折腾死了,怎么半天捉不到它!”看到从始至终都未曾出手的蓝老大,不由急道:“老大!你愣着做什么!虽说我们几个对付这头怪绰绰有余,那你也不能如此懈怠呀!” “它的腹部似有旧伤,隐约感觉有东西藏在皮囊之下。”蓝翩若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想办法将它引出来。” 话音一落,淤泥中又咕咚咕咚地冒起偌多气泡。 蓝翩若径直跑向鳝鱼精游走的路径前头,执剑直插淤泥深处,随即冰霜弥漫,泥泞的湿地瞬间冻成了一片坚硬冰面,独留一小块区域覆盖薄冰,似乎淤泥底下没有鳝鱼精足够游走的空间,不出片刻,就从唯一能突破的薄冰口猛冲出来。 “就现在!”一声令下,众人再次合力,将所有术法叠加,直击鳝鱼精的柔软腹部。 无声呜咽,能看出这一合击,给它造成了致命伤害,一会儿功夫,便蔫软倒地,没了动静。那原本光滑平坦的腹部,也被砸出了个烂肉血坑。 “嘿,还得是我们老大厉害!”薛东鹂白了顾炎一眼,“不像某人,就是个莽夫!” 顾炎急忙解释,“这是克制!老大修习的术法刚好克制这精怪!”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欧阳烁打断,“你们看,那鳝鱼精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众人回头寻望,略带谨慎地走向精怪的尸体旁观察。 一堆肉泥中,有一把钥匙半栽其中。 李故向前屈膝,将钥匙小心地取了出来,擦拭了表面的血渍,摊手展示。只见一把乌金长齿钥匙,钥柄处印有一块圆形凹面标记。“是钥匙。” “地宫这么大,说不定这钥匙就是用来解锁宫门或者什么宝箱之类的!”薛东鹂突然眼冒金光,“哦!说不定开到的宝物就是护心莲!” “总之,先把它带上,就放在李故兄弟这里吧。”欧阳烁补充道。 李故收起钥匙,众人不做停留,继续往地宫深处探寻。 走过一处空旷幽暗的隧道,突然豁然开朗,一片火光映入眼帘,使得走在前头的人顿时停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出声,“嘘,有光,这底下有人居住?”欧阳烁蹙眉疑问道,手拂一缕微风,缓缓涌动,探查前方的情况。 一炷香的时间,青风缓缓回旋,消散在欧阳烁的掌中。 前方似一座小村庄,火光之处,并没有活物的气息。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发出动静。放眼望去,火光亮堂的地方,有诸多人影,屹立不动。 “若真是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偷摸进去吧。”薛东鹂趴在顾炎的肩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荒败的村庄,零零散散,说不出的诡异。 因为搜寻的地方必经前方,几人商量一番,让姑娘家走在中间做好防御,便陆续进村。 阳光照不到的地下幽谷,荒草早已侵占了间间石屋,开始向路面蔓延,挡住了不少小径。破屋的周围皆有高墙耸立,墙面上筑有灯台,燃放烛火。灯火通明,将诸多人的影子投射到了高墙之上。 众人弯过一条山坡上的泥路,天祈村的石碑便孤零零地立在路旁。 不远处的村口,是一群身披斗篷的人,双手上举,以一种仰面朝天的姿态跪坐在早已熄灭的火堆前,一动不动。 向前走近,会发现村子各处,这样的人堆比比皆是。 “你们看,那个像不像长生殿的永生灯。”欧阳烁觉得这灯台上的灯具还有使用的灯油味道,像极了灵界山宫殿内用的宫灯。 永生灯,即为永久长存,经久不熄。 “是很像耶!如此就通了,难怪这里没有活物,灯火却依旧燃着。”顾炎大着胆子向前面围坐的人堆中走去,当他看清他们的面容,便陷入了沉思。 身后的薛东鹂挑眉害怕道:“你怎么不说了,干嘛站着不动。”说罢,自己也壮着胆子走到了顾炎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人堆。这一望,瞳孔骤然扩大,后脊发凉。 这些身披麻布斗篷的人早已风化成了干尸,空洞的眼眶里隐约还能看到干瘪的黑珠子。 薛东鹂紧闭双眼,埋进了顾炎的肩窝,死命地拧着他的胳膊,缓解恐慌。顾炎却出奇地冷静,突然说了句:“他们穿的是灵界山的修行服。。。” 几人纷纷上前,察看起干尸们的穿着。 那粗糙带线球的衣布上,隐约能看到灵界山衣裳的花纹图腾。 “他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欧阳烁沉重地问道,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悲凉。 蓝翩若面色同样凝重,若有所思。 “我好像知道他们是谁。。。”顾炎难得有合理的想法,他回头望着灵界山的几人,收敛了平日里的戏谑:“记得吗?我们一开始也只是个求学的凡人之子,不同的是,我们留了下来,而他们,文试落榜,早早地失去了修仙资格。” 灵界山修炼的第三百年,就需要考核前两百年所学的修仙文献。若考核失败,便只能返回原本的地方。 “想当年,我差一点就丙等落榜。若是失去仙资,我不可能遇到你们,也不可能有今日所成。。。”顾炎回想起考核,仍是心惊。“真的从来没想过那些回到凡间的同门,他们后来如何了。。。” 薛东鹂此时不再惧怕跟前这些枯瘪的干尸,她将手搭在顾炎身上,温柔安抚。 “凡间修行之人,定会来百里后山窥寻仙资。所以他们在此,祈求再登仙途?”欧阳烁问。 “鬼知道呢。。。”顾炎的脸上压抑不住的难过。 “虽是缘分薄浅,但既有同门之谊,便将他们好好安葬吧。”李故打破了沉寂。 众人协力,将整座村三十来号干尸细心安葬,在土堆前各自放了一把野花束,以示安抚亡灵。 施芳菲来到远处的木梯上对空吟唱,声音悠扬悦耳,她在告慰亡灵,愿其安息。李故在一旁保护,静静地待着。 灵界山的几人错落地站在坟土前,面色凝重。 “若不是遇到了,谁会想起他们。。。”夏雪鸢是小辈,她望了望聂怀风,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 “可能曾经触碰到所谓的高处,有幸瞻仰到月亮的光辉,便无法回到原本的低处,脚踏凡泥吧。”欧阳烁怅然地望了望远方。 此时,地宫里的上空,假星寥落,黯淡凄凉。 “心有不甘,这不是正常的吗?我打不过老大,我还心存嫉妒呢!”顾炎又开起了玩笑。 “这样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吧。无法前行,也不甘后退。”薛东鹂凝眉叹气。 “是吧。即便倾尽全力,仍是触及不到。。。”蓝翩若意有所指,声音甚是轻微。一旁的欧阳烁看在眼里,却只是沉默不语。 众人仍沉浸在缅怀中,谁也没注意到,土堆的后方正发生微微异动,一根干瘪的细指慢慢探了出来。 第118章 地底深处的纵横迷宫 灰土滑落,一双干瘪的尸手生硬地扭曲着指头从土里探了出来,犹如枯树枝干向上撑开,诡异至极。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血流,缓缓攀附上尸手,使其变得鲜血淋漓,蠕动膨胀。 几人顿生警觉,拔剑对立。 “尸变了?!”夏雪鸢惊呼。 蓝翩若当即施术冰封松动的土块,寒风凌冽而过,几只血手停止了扭曲。欧阳烁谨慎地向前查探,想寻找血流的源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冰晶里冻着的是不计其数的血色蠕虫,它们的体型如米粒一般,远看,如同翻涌的血流。 “此地不宜久留。”蓝翩若眼神望向远处还在吟唱的施芳菲等人,“我去寻他们,你们找出路。” 几人点头回应,匆匆行动。 顾炎跟薛东鹂直踩木桩,飞跃在村庄屋顶各处,许多小径早已被荒草掩盖,只得不断跳跃,寻找方便俯视地形的位置。 “我去!这。。。密密麻麻的是什么东西!”顾炎震惊喊道,天祈村的内部各处还有前方好似出口的地方,成群结队的血尸正迟缓生硬地朝他们一步步靠近,每走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肢体躯干上时不时还会掉下一坨坨的血泥。 地上的血泥慢慢蠕动,并不断地被血尸重新吸收,筑成肉块,鼓动着整个身躯前行。 “阿炎!你看那里!好像有一座石门!”薛东鹂拍喊着顾炎,“只是,看不清哪里有路可以上去啊,全被草挡着了!” 顾炎二话不说,掌中生成团团火莲,“把草烧光了,就不信看不见路!” 噌!噌!噌!几声划破之音,远处那隐秘黑洞的石门处瞬间火光冲天。火势蔓延,不断吞噬着巷道石屋各处的荒草破布,整座村庄顿时也被大火笼罩。不出片刻,所到之处皆是焦土灰烬,黑烟滚滚。 “你个傻的!顾炎!”欧阳烁破空大喊,“老大前脚冻住他们,你倒是给他们暖回来了!”说罢,领着聂怀风等人向村内撤退,那安葬埋尸的土堆异动频繁,好像随时要破土爬出。 “我这不是给你们找路吗?!”顾炎从高处观察局势,“往右上走,左边有血尸!对啊!你们干嘛不飞啊!往上面跑,血尸咬不到你们!” 薛东鹂火速赶往蓝翩若那处,“老大,村内到处都是血尸,我们只能往屋顶上跑!”她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施芳菲,“我们一人带一个,我带芳菲妹妹跑!” 地下虽是空旷,却是黑暗异常,且头顶皆是尖锐的钟乳石,不宜御剑飞行。 众人在天祈村屋顶的一处平坦地集合,眼瞅着四面靠近的血尸愈发集中,且他们的动作似乎更加敏捷凶猛,竟然开始自发性地撞石墙! “看!那溪流里还在不断流出血虫!”聂怀风指着远处石门旁,一条较为湍急的溪流说道。 “不能让它们堵住石门!”不得片刻停歇,欧阳烁眼神示意顾炎,两人一同踏空飞跃,瞬间就落在石门洞前的山坡上,坡石松落,身后是一条狭窄的沟壑,一不留神极有可能脚朝天跌沟里! “哎哟我去!吓我一跳!”顾炎双手扑腾两下,才稳住身形。看到石门内确实是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石阶,大喊:“有路!你们快来!” 就在两人从一堆血尸头上划过,外围的血尸就陆陆续续朝着石门追赶而来。溪流边上也不断扩大出一片蜿蜒的蠕动血渣,形势不容乐观。 蓝翩若垫后,剩余几人火速飞落在洞口跟前。就在集结的间隙,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似触碰机关。 “别动!”站在末尾的蓝翩若看到地面上露出了一角圆形石盖被人踩凹了下去,当即提醒。可惜话来得太迟,面前几人还摸不清情况,纷纷踩过了石盖,回头好奇地望着。李故低头来回寻望,“这里有机关!” 众人发觉之时,地面骤然颤抖,身后的石门竟然开始关闭!“快!快过来!门要关了!”石门厚重,欧阳烁根本抵挡不了。 顾炎看到薛东鹂还在队伍的末端,不由急切地从石门里出来,“阿鹂,血尸都快咬你屁股了!”,当即拔剑向东鹂身后挥去,抵挡了一波血尸的行动。可形势突发严峻,溪流旁的血色蠕虫开始大肆涌向尸身肢体,使其愈发膨胀,似一脚足以踩死个人! 顾炎看着石门关闭还有一会儿,可这血怪已然逼近他们。他回头喊道:“我挡着它们!你们先走!” 欧阳烁等人极力劝阻顾炎快回,别做傻事。可眼下情况却是他根本脱不了身,且若是他开始撤离,血尸便不受阻挠地马上冲进石门! 就在石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薛东鹂侧着身子奋力挤了出去,“你们先走!放心!我和阿炎一定追上你们!” 噔地一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吵嚷。石门内是一片寂静无声,且上下左右都燃着一盏只够点亮一面墙体的烛火,烛火之间的路径竟藏于黑暗之中。远远望去,一面面墙就浮游在虚空之中,不明方向。 “地形图上有标注,我们应该到了纵横迷宫。”李故解释道。“这是在广阔峡谷之间凌空搭建的迷宫,并不仅仅在一个平面上,而是在四面八方,横竖交错。” “这石阶到底通往哪里啊?上面也有路,下面好像也有?!都把我绕糊涂了!”夏雪鸢仰着头,四处寻望。 几人调整了下站位,蓝翩若开路,欧阳烁垫后。因为眼前只有这一条向下走的路,无需抉择便谨慎地上路了。 “我在每一处岔路都作了记号。若是阿炎他们找来,不至于没有方向。再者,迷宫地形复杂,若我们迷了路,记号也可助我们记忆。”欧阳烁拿起路旁的石头就在地上划拉几下。 一阵摸索前行,几人走到一处岔路,有向上的台阶,和平行向前的石路。许是一路摸索枯燥,夏雪鸢不断东张西望,下台阶的时候,竟空了一步,随即跌落,踢翻了平台处的一堆砖块。 噼里啪啦,砖块散了一地,碎了不少。 “哎哟~疼死我了!”夏雪鸢抱着脚,周围的人纷纷被这突兀的动静惊到。 “让你看着点路的。”聂怀风蹲下身子,“我来背她,让她缓缓。” 好在有惊无险,几人就面前的两条路开始抉择,最后让欧阳烁作了个标记,便继续朝前行进。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几人仍在一处石阶向上前行。夏雪鸢无意间向隔空的另一条道望了望,突然双眼一眯,发现了什么!“那!!那不是方才砸我脚的地方吗?” 只见对面昏暗的烛火石墙下,确实有满地的砖石散落,正因为此,大家才有印象确认经过那里。不知不觉,竟真迷失了方向。当蓝翩若再次看到地面上的标记,不由地凝眉沉思,“我们又回来了。。。” 第119章 刚逃狼穴,又入虎口 不知昼夜,众人困在纵横迷宫已是许久,身心皆有些疲累。 此时,夏雪鸢陪着施芳菲在石墙旁的一处阶梯坐着歇息,其余几人聚在一旁说着话。欧阳烁仰头望着高处纵横交错的阶梯过道,思索道:“这样一座复杂宏伟的迷宫,用来困住闯入者,确实有效。如此大的工程,定是花费诸多人力物力,那些人又是如何识别迷宫道路的呢?亦或是这地宫的主人是如何出入自如的?” “所以,我们只是未找到这其中关键。”李故补了一句。 蓝翩若望了一眼欧阳烁,淡然笑道:“答题解惑,能谋善断,自是你的强项。你有什么想法,需要我配合的,大可说之。” 欧阳烁握了握拳头,好似一番思量:“曾看过一本摘记,里面讲解了诸多阵法解析。其中说到,迷阵常为涣散人心,就是将诸多恐惧困难之事集于一处掩盖生路,即为越恐惧之处定有解密之法门;又或许眼见不一定为实,所触所感其实皆是幻象,生路本就只有一条,不过是我们想复杂了而已。” “幻象?可我们的的确确是走了这许多路啊?哪像假的?我们现在走不出去,是不是已经掉入了对方的迷阵中?!”聂怀风始终觉得眼前的壮阔迷宫太不真实,怎么可能凌空建造层层石道,如同天罗地网一般。 “啊~?”夏雪鸢害怕地叫出声,“那怎么办?!” 欧阳烁望了一眼四周,眼神落在了烛台上,隐约抓住了一丝思绪,却迟迟连贯不起来。 几人一时无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施芳菲看着夏雪鸢准备起身蹦跶两下,劝道:“你刚摔着了,这会儿就别乱动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欧阳烁眉头骤开,瞬间解开了心中困惑,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好像明白了。。。”欧阳烁走近烛台,用手缓缓划过烛火,还刻意停留了片刻。“此处天高地深,除了一模一样的石墙过道,其他路径皆是模糊不清,根本无法辨清方向。若单凭标记,一条一条地去试错,不知得用去多少心力。我方才突然想起,雪鸢师妹不小心摔倒之时,那石墙上的烛火似有异常。”说着,手指轻微摩挲着刚刚被烛火烧过的地方,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 “烛火?”李故也向前一步,反复观摩着烛台上的布置,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一直认为迷阵幻象应该皆是范围广阔,才能有迷惑人心之用。想不到,会被用在如此微小之物上,实令人难以察觉啊!”欧阳烁对着烛火挥了挥手。 这一挥,风来,而烛火丝毫未动。 众人一惊,纷纷上前试探,这才知道烛火好像从什么地方折射过来一样,毫无实感。 “欧阳兄弟,真是心细如发!”李故赞叹,继续说道:“这。。。烛火是假,能代表什么?” “有假就会有真。我猜,真烛火对应的路便是正确走出迷宫的路。” “可这里的烛火这么多,我们总不能挨个去试吧。若此处的烛火是假,那说明我们已经处在一条死胡同里。”聂怀风顺势补充道。 “这个简单。”蓝翩若不紧不慢施法结印,头顶上空骤然开启法阵,“雪落人间。” 话音刚落,层层迷宫的上空开始落下了雪花冰霜,待落至掌中,顷刻便化为雨露。 欧阳烁淡然一笑,走至蓝翩若身旁,“老大,你就不能将这招改一改吗?下雪多冷啊~” 打趣过后,远处隔空的各处石墙,有的开始黯淡下来。 “那!那黑了!呀!还有那的烛火也熄了!”夏雪鸢的腿伤好像缓和了许多,正激动地蹦跶! 找到走出迷宫的窍门,众人一路靠着自带的火折子,专挑没灯的黑路走。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脱离了层层包围的复杂建筑,来到一处空旷大道上。 这大道像是从岩石中间凿出来一般,十分贴合两旁的岩石峭壁。 石壁旁刻着几个大字,走近一瞧,“百妖窟。” 夏雪鸢一瞅这个名字,当即蹙起眉头,唉声道:“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真是刚逃狼穴,又入虎口!” 施芳菲面露歉意说道:“此行凶险万分,实在麻烦各位了。。。” “诶!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就是纯粹地害怕!其实,这对我们来说自是一番不错的修行!”雪鸢拉了拉芳菲的衣袖,看着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当真疼惜。 “雪鸢说得不错,一开始不就说好的吗?咱们从蓉城一路走来,已是相熟,自是不必这样客气!”聂怀风也帮着安抚了几句。 众人互相宽慰之时,蓝翩若自顾自地观摩起石壁上的文字,发现文字下方似有一点凹槽印记。他缓缓屈膝半跪,凑近一看,才看懂这印记其实就是钥柄,正完好地嵌在石头内。 “阿烁,你来看。” 众人闻言回头,欧阳烁顺着蓝翩若手指的地方,低头望去。“这。。。这好像也是把钥匙。”说罢,便伸手欲将其取出。可手伸至半空,却迟迟未动。“万一触动什么机关。。。” 他们找到的第一把钥匙藏在鳝鱼精的腹部,是意外所得。而此刻的这把钥匙,虽容易看漏,却也是很直白地展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藏在石头里面,不仔细瞧真发现不了。东鹂师姐不说了吗,这钥匙说不定能开什么宝箱之类的,摆在外面,不就是让人拿的吗?”夏雪鸢心中总有一种直觉,这钥匙对后面的路至关重要。 “我来取,你们退后,注意周围。”蓝翩若能感觉出此处没有危机,于是轻轻触动钥柄,钥匙便自觉缓缓弹出,落于其掌中。 又是一把乌金长齿钥匙,钥柄处印得是圆形凸面标记。 李故拿出之前放好的钥匙,一对比,样式成色,确实与之前那一把极为相似,只是图案略有不同。众人紧张地观望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动。 “你们看,迷宫的烛火好像都熄了。”聂怀风注意到身后的迷宫竟全然陷入黑暗之中。 众人此刻才明白,这把钥匙控制着纵横迷宫内的烛火幻象。 第二把钥匙照旧交由李故保管,几人就在这大道上整顿休憩。大道的尽头,老远便能看到一个类似蜂窝的泥窟,密密麻麻地开着奇形怪状的孔洞,实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保存体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正面交锋。”欧阳烁望了一眼百妖窟,不由心头发怵。 夏雪鸢奋力点头附和。 “所幸阿炎不在,否则他第一个站出来驳你。”蓝翩若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顾炎等人,反倒开起了玩笑。 施芳菲闻言,只是配合着众人,跟着笑了几声,却不敢再笑。她默默寻望着来时的路,心中不甚担忧,也不知这一路还有多少凶险。“若是他们也入了迷宫,迷宫内已无指路烛灯,那该如何寻到我们?” “芳菲姑娘且宽心,迷宫内的烛灯皆为永生灯,长存不熄。待霜雪融去,便会重燃。”欧阳烁解释一番,“大家也累了,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吧。我先去前方打探一二。” 众人散至各处,各自歇息。 施芳菲无心睡眠,独自走到大道下延伸出去的一块平坦山石上,静坐吹风。 许久的寂静,地底除了拂面的微风,没有一丝生机。 “你怎么了?”李故不知何时,走至她身旁,坐了下来。 施芳菲的神情似有哀伤。 眼神流转,停留在李故的面庞上,久久未言。 第120章 倾吐衷肠,明心中意 难得的清静,二人就平淡地对望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开口。 只见李故眉目清朗,细长的睫毛下嵌着一双深邃如雾的眸子,坚定清澈。 施芳菲此刻才突然明白,原来在李故的眼里,真的看不到半分对她的心动。 难道一直以来,皆是一厢情愿。。。 不知从何处拂上来的微风,吹乱了施芳菲额前的丝丝秀发。 李故见之,便温柔抬手,像是很习惯地将发丝捋了捋,面色从容道:“来这里这么久,处处凶险,心绪定是长久不宁,若不好好休息,怎么撑得住。” 双眸失色一颤,略略回避:“我只是。。。想静一静。” “你分明是有事,是身体抱恙?还是哪里受伤了。芳菲,你我自小相识,本就是知无不言的。你这样,我很不安。。。” “是啊~你我相识多年,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我一直以为一切都会顺其自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施芳菲打断李故的话,言语透着一丝清冷。 李故怔了一怔,神情略有些复杂。 “可经历了这么多,遇见这诸多人,才知世间万物皆有变数。”施芳菲浅浅地冷笑,“师兄,为了助我拿到护心莲,害得大家时时陷入险境。我不知,这一切到底值得不值得。” 李故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希望你顺利渡劫,安乐无忧吧。你无需将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这一次游历,能结识这么多俊杰侠士,真是三生有幸,来日我们再找机会报答就是了。”说完,拍了拍施芳菲的肩头,温润一笑。 这一笑,怦然心动。 正是因为这许多次,温柔至极的情绪和言语,使得她一次次生出错觉,自以为那就是喜欢,那就是情深意重,两心相许。 “师兄。。。你一直待我这样好。每每失意,你总是第一个出现,安慰我,鼓励我。如果我们能一直。。。”说到此处,施芳菲的心像被剐了一刀,生疼地厉害。 李故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不解问道:“一直什么?你在顾虑什么?你是我的师妹,多年的情谊。你需要我,我自是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对你好,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再无往日那般欣喜。也不知是何时起,有了误解却从未有人主动解释清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任其发酵,时至今日,情根实难拔除!施芳菲的心中顿生一阵恼意:“你什么都不明白!” 两人再次陷入沉寂。 良久,施芳菲似拿定主意,一定要将话说开。 “原来你说这些安慰人的话,我听着自是舒心,因为我想着这些话唯我独有,你不会对其他人如此。”施芳菲努力压低声音,控制情绪。“你对我的好,原来仅是纯粹的同门情谊,并不是我想得那样。我一直想问。。。想问你一句。。。是不是因为那位陆姑娘。。。所以一切都变了!” 回眸审视,满是不甘。她就这样直直对视,不放过李故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 许是施芳菲从未有过这样咄咄逼人的神情,他不禁有一丝退却。 李故缓缓起身,垂眸道:“芳菲,待到合适时机,我再与你好好叙说。眼下,别想这么多,早点休息好吗?” “在蓉城时,我便劝说过你。可当你再见到她,你便将恩怨隔阂全忘了,你让我如何不多想!”猛地起身,脚底还未完全站稳,身形紧跟着一晃,大有坠入深渊的趋势! 就在倾倒掉落之际,李故快速向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神情尤为慌乱。“危险!”随即用力地将其拖拽回来。 生死攸关,他一直在竭力地保护自己,可自己却非得逼问出所以然,执着于情爱。 这么一想,当真狭隘。 望着身后的深渊,施芳菲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对不起,方才我失态了,芳菲不该是这样的。”施芳菲垂眸,整理起被风吹乱的裙摆。“本是你我的修行,无故搭上这些人,莫不是害怕我会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所以刻意拿他们来回避我的吗?” “。。。” 施芳菲恢复了往日那般温婉仪态,平静地说:“真心为我也好,还是其他缘由,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你真心地回答我,也不枉我们自小的情谊,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说着,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可袖间藏着的指尖早已掐进肉里。 “你问。” “我的心意,自师尊将我指派给你,便已落定。那么,陆姑娘与我,你倾心于谁?” 如此直白的问题,打得李故措手不及,脑子混乱。 “我。。。” “你我相处这么久,都不及与她的匆匆几面吗?”施芳菲见其犹豫,不由心中迫切。 李故被这么一问,心绪更是混乱。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陆福乐是怎样的一个情感。只是每每相见,总是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可他从未想得这么深,只要能简单说说话便好,从未想过儿女情长。 “我与她。。。只是数面之缘。我不知道未来,我还会不会遇见她。”李故反复思索,明确道:“但我对师妹你,当是同伴,兄妹,知己之情。” 划过一丝怒意,迫得施芳菲颤了一下,又极快地被笑意遮掩了过去。“原是如此,竟是我一直会错了意。”身体似乎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摇摇欲坠。她缓了片刻,眼神始终朝着地下,错开了他,黯然离去。 隔着几步远,二人背对背。 “待任务结束,你有何打算。此刻,她应该也在这山里,你会去寻她吗?” “我会。” 施芳菲抿嘴点了点头,“明白了。既知你心意,往后我便不会再纠缠。”她翩然回过身,望着他背影,语气坚定:“师兄,无论今后你与她是何种结果。芳菲,不会等你。” 施芳菲,如耀目明珠,自有她的高贵傲气。 寂静漆黑的地下山谷,吹来阵阵寒风,扰得李故心中百感交集。他痴痴地望着施芳菲离去的方向,伫立了许久。 第121章 离护心莲只有一步之遥! 通往百妖窟的大道上,依稀看见一个人从暗中疾驰而来。随着脚步声从无到微弱,所有还在整顿休息的人顿时谨慎地观察起来者动向。 直到看清来者的面貌,才松下警戒。 “探查了几番,百妖窟里四通八达,筑有众多妖物巢穴,且它们大多群体而居。” 夏雪鸢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抱紧了一旁的施芳菲,细声安抚:“一会儿,你可得跟紧我和聂师兄。” 欧阳烁见他们面露难色,轻松道:“不过,不必太过担心,虽数量众多,但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精怪。而且我寻到了一条路,可以完全错开他们的妖穴,直接穿过整个洞窟。” 此言一出,众人大呼惊喜。 “我已在路径上做好标记,方才探查时,大多妖物竟还在酣睡之中。此时,正是入洞窟的最佳时机,你们休息得如何了?” 李故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施芳菲,见她面色从容,好似方才的事从未发生,从未掀起她心中一丝的波澜。“我们都还好,只是你一路探查到现在。。。” “我无妨。既是如此,我们就出发吧。我来开路,李故兄弟从旁辅助吧,老大和怀风师弟垫后,如何。” 几人纷纷赞同,调整站位。当李故从施芳菲身旁走过,芳菲认真道:“师兄,万事当心。”仅是一言,寻常不过。李故心头却是一颤,一时摸不清施芳菲的心绪,略客气道:“好。” 约莫一刻钟,众人走至洞窟前。一个形似蜂窝的泥窟呈不规则,凹陷在山口处。远看便能看到一个个像巨眼的洞口,走近才知,巨大洞眼周遭密密麻麻地长着细小孔洞,时不时爬出一些百足虫,从一个孔里爬出,又钻进另一个孔里。 “这边走。”欧阳烁指着一个洞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夏雪鸢堵在洞口迟迟未进,眼瞅着一条长虫在洞口摇头晃须,生怕它一不留神就会掉进自己的脖颈里。聂怀风见状,眼疾手快,双指捏住长虫,随手就是一抛。 “知道你最怕这种脚多的虫子,将衣服披上,我替你看着路,保证虫子近不了你的身。”聂怀风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到了她的头上。 不出片刻功夫,几人皆入了泥窟。 因有路标的指引,途中虽然崎岖不平,错综复杂,实难判别方位,偶尔还会突发地遇到几只苏醒过来的精怪,但好在反应及时,且随机应变,一路走来也算有惊无险。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是从一个巨大树根底下的土坑里爬出。 “这。。。出口竟藏在树根底下?”李故感叹欧阳烁是如何找到这隐秘的出口。 欧阳烁回望,看着整座泥窟,无论前后,皆是满墙的洞眼。“我也是运气好,探路之时,恰遇到有一处过道坍塌,地面上露出了半截树根,便猜想树的附近可能靠近泥窟的边缘,如此,就寻到了这一处。” 当众人还在庆幸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出百妖窟时,夏雪鸢好奇地寻望四周,目光随着一堵高大的石墙缓缓上移,骤然瞪大了双眼,惊愕地不敢动弹,嘴角哆嗦:“这。。。这这!虫。。。虫,好多脚的虫子!” 惊吓声瞬间让众人沉下表情,纷纷警戒地望向远处。 高耸的石墙下,一户拱形石门赫然立在中央,石门中间雕刻一朵偌大绽放的莲花。许是因为岁月侵蚀,致使整片建筑石楼灰蒙蒙一片,时不时灰石松落,给人一种随时崩塌的错觉。最令人恐惧的是,此时的石墙上,正卧旋着一只巨型的百足虫,红褐斑纹,节节分明,弯钩般的长脚坚硬且带有倒刺,三尺体宽,半截身子攀附在石墙上,还有半截堆卧在石门前。 “那石门上刻有莲花印记,想必突破此门,护心莲便不远了。”欧阳烁俨然一副作战的状态,来回观摩着眼前这庞然大物,寻找其弱处。众人闻言,纷纷走至欧阳烁的身旁,呈排站立,蓄势待发。 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即便眼前凶险万分,也阻挡不住这几人的气势,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进攻。一旁的聂怀风往后瞧了瞧自己背上的琴,心想自己再也施展不出在蓉城击退鬼尸的凶猛一击,恐生意外,犹豫再三,还是拔出了腰间的剑。夏雪鸢见之,虽有点不解,可并没心思多嘴问,死死握住手中的箫,打算退至远处从旁辅助。 “这一路,若不是你们尽心相护,我也走不到这里,芳菲深谢诸位。”说完,微微向前,望了望众人,“这一回,请大家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取护心莲,本就是我的使命,我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施芳菲飘然凌空,术法骤然开启,“灵泽万世,吾许诸君,佛光护佑,邪气勿侵 。”话音一落,原本昏暗的地底顿时金光灿灿,元气如金雾般挥洒至众人周遭。 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原本还在酣睡的百足虫骤然惊醒,耷拉着扁头摇摇晃晃,头部的触角和毒钩焦躁地捕捉周围的动静,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不出片刻,便发现了石墙下突兀地站着几个陌生来者。百足虫俯冲而下,坚硬的外壳冲刷着灰墙,哗哗作响,磨出一条爬行过的痕迹,灰石稀稀疏疏地掉落了不少。转眼便游走至众人跟前,愤怒地发出锐吼,那毒钩上满是倒刺,且咀嚼进食的口部周遭更是尖刺遍布,令人发怵。 施芳菲迅速变换结印手势,眼前众人的脚下瞬时生成小型花状法阵,法阵消散,化为点点星光融入各自体内。李故握了握手中长剑,因术法的加持,无论是力量、敏捷度,还是精神力,都达到了一个顶峰点。 “我和李故兄弟正面交锋,吸引它的注意力。老大趁此间隙寻其要害,怀风师弟保护好雪鸢师妹她们,让她们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辅助我们。诸位,务必当心!” “好!!!”众人点头回应,快速奔走。 眼瞅着一个个娇小身影四散各处,千年足虫灵活地蠕动长脚,墙下的半截身子由高变低,慢慢散开,整条身子瞬间将空旷的广场塞得七七八八,远比看上去的巨大。 原本被庞大身躯遮挡了大半的石门,此刻也露出了完整的样貌。 偌大绽放的莲花石印下,似有一处四瓣金属凹槽。石门底下竟还坐靠着一具早已枯朽的黑尸,枯骨上泛着绿油油的荧光。 第122章 解开护心莲密室的关键之物! 幽暗的地宫深处,传来阵阵响动。 此时,土壤里疯狂生长出藤蔓,凌空扑腾编织,由下而上合拢,形成了一个巨大牢笼,严实地包裹住千年足虫的半截头身。李故顺势向前,瞅准足虫头部的关节处奋力一击,当即砍下一段毒钩。 毒钩里灌满了致命的黑毒,毒液从破损处流淌而出,所到之处滋滋作响,化为白沫。这一击彻底激怒了千年足虫,它奋力挣脱,朝着半空喷吐毒雾,雾气遇冷,化为毒水,滂沱而下。 “大家快散开!”欧阳烁对空大喊。 就在众人各自闪躲之际,施芳菲从夹缝中缓缓而落,大拂袖摆,元气化为缕缕波纹涤荡开来,瞬间凝结成了一层金色结界,庇护着众人不受毒雨侵扰。不远处,箫声悠悠弥漫,使得结界愈发牢固,原本被腐蚀弱化,显现裂纹的地方重新愈合。夏雪鸢看着施芳菲,眨巴了下眼睛,莞尔一笑。 在缓歇的空隙,蓝翩若已飞跃至高处树杈,结印合掌,从掌心中生成一朵冰霜之花于空中绽放,随着噼啪一声,霜花碎裂,瞬间迸射出无数冰晶向千年足虫的庞大身躯刺去,同时,寒气冻结了空中的毒雾雨水,使其固化,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冰渣子。 没了毒气侵扰,欧阳烁等人趁势再次进攻,专挑被冰石砸出血窟窿的地方折腾。几个来回,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千年足虫动作开始吃力迟缓,不断哀嚎。 蓝翩若在高处观察形势,看到它嚎叫时,那毒钩生长的地方似有一道暗红色的裂痕从内里延伸出来,可千年足虫反复挣扎,瞧不仔细,“想办法让它开口!” 闻言,李故挥动古剑,朝着足虫的关节透明处,长驱直入,狠狠卸下一只勾爪。那千年足虫吃痛,朝天怒吼,随即重重地瘫倒了下去,地面上滚起阵阵浓烟。 虽外壳坚硬,不像有伤。但内部毒腺区域确实藏着裂隙,像是被锐物刺破的伤痕。蓝翩若刚想说出千年足虫的弱点。可浓烟消散,足虫竟然断尾求生,硬生生地扯下了尾刺,冲着石墙底下的阴暗洞穴,七歪八扭,疯狂逃窜,转眼便消失不见。 李故想去追,欧阳烁拦下,“算了,足虫断尾无法再生,它活不长了。” “若是它回来,口腺处至内里,似有一条人为造成的伤痕,可从那里攻破。”蓝翩若提醒道,眼下众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前方还有一间密室需要探查,确实不宜恋战。他一早便发现了瘫坐在石门旁的枯朽干尸,于是谨慎地走了上去。 “小心有毒。”欧阳烁从旁提醒,那尸身泛着绿光,就差把有毒两个字挂脸上了。 蓝翩若审视一番,发现干尸的手上似捏着细长之物,而后透过指尖骨头的缝隙,判断出是一把长齿钥匙。身后的施芳菲瞧了瞧,便从袖间取出一抹手帕递上,“用这个吧。” 借助手帕,掰开枯手,隔绝毒素,并将钥匙包裹取出。 果然,还是一把乌金长齿钥匙,一路探寻,已然寻到三把。这定然是解开重要之物的关键道具,可会用在何处?众人面露疑惑,开始讨论起来。 “等等!有点不一样。”欧阳烁发现钥柄处刻印着类似上弦月的图案标记。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之前那两枚钥匙上也有印记,皆呈圆状,呈凹凸两面。一个想法大致浮现,隐约感觉不妙,眉头上顿时生出几分困扰之意。 “你们看,这石门上有凹槽孔洞,应该是需要钥匙才能开启,可。。。这钥匙孔好像有。。。四瓣啊!”夏雪鸢一脸疑问,“莫不是我们还缺了一把钥匙?!还是说我们手中的钥匙是用在其他地方的?” 聂怀风拍了拍厚重的石门,总感觉这石门不牢固,说不定一推便能打开。“这年久失修的,说不定用不着钥匙!”他向前用力推了推,虽说灰石松落不少,可门缝纹丝未动。 “是月相变化。”欧阳烁冷静地解释道,他望了望众人,将上弦月印记的钥匙先插入了最右侧锁孔。听见金属对碰的声响,锁纹和凹槽严丝合缝,一致吻合。“这钥匙对应之物正是这石门,根据钥柄处的印记变化,我们还缺少一枚下弦月印记的钥匙。” “啊?!这。。。这都到门口了,还能去哪里寻找~!!”夏雪鸢看了看一旁的聂怀风,替他拍了拍肩上的灰,嘟着嘴苦恼道。 这一路走来,大家已是疲惫,凭着心细和运气,才集到了三把钥匙。最后一把钥匙,若是能被发现,早就该出现了。不至于到此刻,众人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寻起。 李故将之前寻到的两把钥匙也一并插入锁孔中,“若将这一路经历当成是一道道关卡,那么第一关便是地宫塔台下的鳝鱼精。” “第二关是天祈村血尸!” “而后是纵横迷宫。”众人开始回忆起一路上走过的地方和碰到的妖物,查漏补缺,看看是否还存在一些异常之处,可供深究。 “迷宫过后,便是百妖窟。”欧阳烁补了一句,眼神开始注视着后方的洞窟。 “方才那把钥匙便是在此处寻到,所以缺失的那一把只可能在前头,可能会在天祈村,亦或是在百妖窟。”施芳菲提出猜想。 “天祈村不大可能。他们该是在玉姬地宫建成后生活于此的,是外来者。这一路走来,鲜有人迹,且机关钥匙保留完好,可见他们并不清楚这地宫里的一切。所以,这最后一把钥匙极大可能会藏在我们忽略的地方。”欧阳烁反复回想自己摸索百妖窟时经过的路段和所见之景。 蓝翩若走至他身旁,眼神微微示意,准备再细探百妖窟。 “眼下暂无危险,怀风师弟在此看顾好他们,若情况不对,抚琴示意。我和老大再去一趟百妖窟。” “我也去!”李故提议。 “不必了,李故兄。方才这一战,你们也累了,尽快休整,毕竟谁也不知石门后是否还藏着危机。我们自有法子快速探索,二人足矣。”说罢,二人便从一处巨眼洞口探入。 施芳菲望着二人离去,目光柔和地安抚余下几人:“他们本事了得,定然能逢凶化吉。我先以元气疗愈诸位。” 夏雪鸢像是刚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你快来救救我,我总感觉我脑中有一根筋一直紧绷着,可疼死我了。。。” 余下四人,暂得片刻的安宁。 第123章 百妖倾巢,护心莲现世 玉姬地宫在地底绵延千里,建造宏大。此时,众人终于走到了最深处——护心莲密室。 “不知在底下多少时日了,好像很久没睡过一顿踏实觉了。”夏雪鸢托腮思考,心里数着自己睡了几顿。 “待他们归来,开启这密室,取得护心莲,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施芳菲暗暗舒了一口气,“多亏了有你们护送,才让我等如此顺利。此行结束,你们有何打算?” “打算?自然是继续修炼,待到百里后山闭山之时。怎么听妹妹的意思,是打算取到护心莲就离开此地吗?”夏雪鸢顿感一丝不舍,腾地一声站起了身子。 一旁的李故略略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师父交代过,一旦任务完成就立即返教,不得耽误。所以。。。想来也没多少时日可以一同历练了。”施芳菲面露微笑,眼神不自觉地瞟了几眼李故的方向,她不知道要不要多说几句李故不会与她同行回去,届时还望多加关照之类的话。 砰地一声!!! 百妖窟的上方突然炸出了一个巨大窟窿,泥石和一些残躯碎屑喷涌而出,洒落遍地。 几人当即拿起武器戒备,眼望发出声响的地方。恰在此时,一道蓝色光束包裹着什么东西正飞驰而来,从众人眼前穿梭而过,刚好插进了最后一瓣钥匙孔。几声窸窣的金属响,面前厚重的石门终是成功解锁,伴随沉闷的巨响,似乎拖动着整片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大量的灰土倾斜而下,一股寒气也顺着门缝缓缓涌出。 护心莲密室的门缓缓敞开! 一朵偌大莲花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青韵流光通体萦绕,仿佛置于浮云间若隐若现。花瓣散发出轻盈透亮的微光,浮动飘舞并充散在整间密室,此处仿若云上仙境,清透静美。 莲蓬的上方,悬浮着一颗白玉莲子,玲珑剔透,光芒圣洁! 此时,施芳菲的双眸里满是星光点点,她的目光被一道神秘的白光吸引,陷入神游。她好像看到一位天女模样的幻影在远方吟唱,指引着她向前,冥冥之中似有什么重要之物与之感应,呼唤着她。 众人震惊发愣的同时,身后传来疾呼:“快取护心莲!” 是蓝翩若和欧阳烁!他们飞奔而来,身后跟着的是茫茫妖海!不知击退了多少波的妖物,只知它们无穷无尽!此时百妖窟的妖物集聚一起,翻涌成浪,不断地从各处洞口袭出!远远望去,像一条条污秽脏污的水流,堆积成团,肮脏至极! “可!可这么大一朵莲花!如何拿走哇!”夏雪鸢望着即将奔涌过来的群妖之海,焦急大喊道:“芳菲妹妹!你快到里头去!想想怎么把它拿下!我们替你撑着外头!”她拍了拍出神的施芳菲,掀起自己的裙摆就大步往外头赶,加入到众人抵御百妖的队列中。 形势严峻,也顾不得保留气力。蓝翩若双手结印于胸前,斑斓法阵骤然扩大至整片区域,拂袖一挥,将八成法力施与法阵之中,随即单膝跪地,猛地将剑插入地面,瞬间便筑成了一面高耸的冰墙,将茫茫妖物阻挡于冰墙之外 。 可松懈不到片刻,冰墙之外,嘶吼锤击之声愈发猛烈,不绝于耳。冰墙上已出现深深裂纹,并逐渐崩裂扩大。 “我们来助你!”聂怀风和夏雪鸢对视一眼,决定将自身的灵力输送给蓝翩若。有了灵力补给,冰墙勉强保持着不破的状态,可绝不是长久之态。 “阿烁!你去助他们,我看里面情势有点不对!”蓝翩若匆忙之中望到了里头的画面,心想他们是否因何种缘由受阻,致使半天取不成护心莲。 欧阳烁闻言,立即赶往密室查看。一入密室,顿感周身清冷,解了不少疲乏。当他看到眼前青莲足有六尺宽,不由震撼:“你们可有法子将此莲带走?” 李故在旁,皱眉摇头,“师尊并无交代。想不到护心莲竟如此壮大,也不知有何种方法能将其收敛缩小,又或是把它分成一块块?!”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施芳菲怔怔走上石阶,轻拂披帛,便有一缕清风温柔包裹,她缓缓腾空飘起,曼妙婉转,身姿轻盈,落到了莲蓬之上。眼前的白玉莲子散发着雾一般的清冷光芒,施芳菲伸出一手,手指纤细柔美,缓缓靠近。 二者似互相吸引,不断地朝彼此贴近。 就在白玉莲子即将落入施芳菲的掌中之时,一声尖锐哀嚎从地底传出,划破整片地宫。那先前逃窜的千年足虫从洞穴杀出,猛地扭动着残躯,疯狂撞击冰墙,顺带将夏雪鸢和聂怀风当场扫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蓝翩若见势不妙,欲上前阻止,“阿烁!!当心身后!!”他想牵制千年足虫进入密室,奈何冰墙就在一瞬之间乍然崩碎! 迫在眉睫,蓝翩若只得先顾好身旁之人,他将聂怀风等人快速揽起,飞至稍微稳妥之处。抽的空隙,便继续施法阻止不断侵入的妖物。可恨!那千年足虫和不少的妖物已经冲进了密室! 李故持剑,直接迎面与千年足虫对抗,不断寻机会直攻足虫的弱点。 欧阳烁从旁辅助,不让精怪有任何机会靠近护心莲周遭。“芳菲姑娘!取护心莲为先!” 千年足虫体型庞大,期间压死了不少妖物,密室里顿时一片狼藉,场面十分混乱。欧阳烁和李故二人不断游走在缝隙中,奋力厮杀。 施芳菲面露惊恐,控制不住地紧张喘息,双眸颤动,眼神望着他们厮杀的模样,才一会儿,他们的脸上和身上就满是各色血渍,战况堪忧! 护心莲!还是众人的性命! 可即便如愿拿到了护心莲,又如何呢~珍视之人就此失去,一切又有何意义。。。 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全然在眼前之人的安危上! “师兄,当心!” 她果断放下了原本接白玉莲子的手,调动自身全部元气,决意为其二人辅助。 随着一道道光束叠加在李故等人的身上,密室的精怪逐渐减少,情势有了回转。李故也寻到了一个机会,瞅准千年足虫的口腺之处,就是一剑贯入! 看着密室的妖物没了动静,施芳菲已然用尽心力,再也站立不住,直接虚弱地瘫倒在了莲蓬上。李故见之,焦急冲上前,将其揽入怀中,“芳菲!芳菲!” 施芳菲缓慢地抬起眼,“我。。。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她努力地缓气,额间满是细汗,轻声继续道:“作为九莲教的弟子,绝不能弃众生而不顾,绝不能弃你而不顾,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李故温柔一笑,重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