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错撩腹黑小皇叔》 第1章 不会重蹈覆辙 “快!姜家姑娘就自己一个人,走不远的!” “嬷嬷,这可怎么办啊?我明明看着她把一整杯的果子酒喝光的,她怎么还有力气跑走?” “废什么话?赶紧先把人找到再说,要是太子发现人不见了,你我的贱命都得丢!” 姜鹤念躲在拐角处,听着墙边不远处的说话声,浑身直冒冷汗。此刻的她身上不仅找不出一丝的力气,甚至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 她死死地把自己的背抵在墙上,一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感让她找回了一丝清醒。 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畅快! 因为她重生了! 老天给了翻盘的机会,她一定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新上演! 而今天躲开太子陆桓的算计,就是她想要翻盘所踏出去的第一步! 四下看了几眼,姜鹤念知道要想顺利脱险,就只能先出宫。 于是趁着那些找她的嬷嬷和宫女往反方向去了,她咬着牙,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走到一个长廊尽头的时候,不小心将一个花盆撞落在地。 花盆落地的那一瞬间,姜鹤念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见了那群嬷嬷和丫头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姜鹤念心跳如雷,却恨自己药力发作根本就提不起走路的速度。 就在她回头看见拱门处的灯火下已经出现了人影时,忽然被一只手拽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姜鹤念下意识就想喊出声,却被对方用手捂住嘴巴。 借着微弱的月光,姜鹤念这才看清了把她禁锢在身前的人。 竟然是陆桓前一世费尽心机想要拉拢的淮阳王,也是大梁威名赫赫的小皇叔,陆淮。 她不敢出声,因为那些丫鬟嬷嬷的脚步声就在长廊处来回走着。 好在这些人没有多大的耐心,找了一圈后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姜鹤念才卸了强行支撑的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陆淮竟然也伸手扶着墙壁,滑坐到了她的旁边。 姜鹤念狐疑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这才看清陆淮的脸色是不对劲的潮红。 和她现在的样子,好像有点像。 “你的酒水也被人动手脚了?” 声音一出来以后,姜鹤念才知道自己的嗓音究竟有多么的软绵。 她下意识就去看陆淮的眼睛,果然从那双华光璀璨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在忍耐和压抑的情绪。 陆淮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实在不太好,瞥了她一眼后,又往旁边挪坐了一些。 “姜姑娘真是幽默,都这个时候了不去爬太子的床榻,还有功夫在这里询问本王。” 姜鹤念晃了晃脑袋,身上的不适感越发的浓烈了。 她用力地抓紧了裙子,拼命让自己忍住不去触碰眼前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淮阳王也不差,想必太子的好表妹苏若很愿意为你排忧解难,你又何苦躲着?” 姜鹤念原本只是想要把陆淮的话堵回去而已,没有想到忽然被陆淮拽了一个踉跄。 原本就滚热不已的身体因为有了接触,瞬间就跟触电了一般。 她咬唇死死忍住由内而外的燥热感,极其敏感地发现陆淮如火一般的身体因为她的举动僵硬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在殿内等着本王的人是苏若?” 姜鹤念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刻清醒了半分。 一时糊涂,竟然把前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意志力才挣脱了陆淮的手,还皱起了好看的秀眉。 “王爷,你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可是太子的地盘,这很难猜吗?” 陆淮捏紧了拳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姜鹤念的话到底有几分的真假。 他一直在承受着来自药力的折磨,特别是自己的身侧还坐着一个姿容卓绝、眼神更是犹如勾魂摄魄的妖精一般的姑娘,更是让他仅剩的意志力几乎要碎成粉了。 姜鹤念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甬道上往来的工人好像比刚才多了不少。 “看来,我们要想顺利离开这里,只怕不易。” “也未必。” 姜鹤念听着身侧的人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便想要转头看看。 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犹如浩瀚星海的眼睛里。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见。 姜鹤念一直都知道,陆淮的容貌是极好的。可也从未这样近距离这样看过他。 此刻竟在他的眼睛看到了某种的蛊惑,引诱着她不受控制地沦陷其中。 本来就已经十足难受的姜鹤念,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扭开了视线。 “淮阳王,你......” “你不愿和太子在一起?” 陆淮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了姜鹤念的耳畔,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鹤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摇头。 “我不愿。” “那么本王呢?你可愿和本王在一起?” 陆淮低哑的嗓音无时无刻不在摧毁姜鹤念的所有坚持。 见姜鹤念得眼中迷茫,陆淮继续循循善诱:“你若是答应,本王必定会亲自登门向姜祭酒提亲。” 提亲? 姜鹤念的神志因为这两个字,忽然清明了几分。 上一世,她没能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于是陆恒顺利得逞了。 事后,陆恒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好像也说了和陆淮刚刚说的相同的话。 他说会去提亲,会敬她、爱她,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即便她的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为了家中的颜面和祖父一辈子的名望,她答应了。 然而她的点头,就是噩梦的开始。 成为太子侧妃的第二日,她被灌下了绝育汤。屈辱让她遍体生寒,为了姜家她可以咬牙忍受。 然而半个月后,她竟得知了祖父被冤枉是反贼、全家锒铛入狱的消息。她想要去求陆桓,却反被冤枉她与外甥暗通款曲。 她不仅没有求得陆桓的相帮,还被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陆桓的好表妹、后来的好太子妃苏若,便日日都来后院来折磨她。看着她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被折磨到像只狗一样地趴在地上起不来,苏若笑得花枝招展。 陆恒站在一侧冷眼看着,面露不耐和厌恶。 为了祭酒府全府人的安危,她咬牙忍下了所有。 可是火海焚身之际,苏若却笑着告诉她,不论是她嫁入东宫还是姜家的灭亡,都是陆桓设好的局,等着她一步步带着整个祭酒府走上万劫不复的死路! 悔恨,痛苦,不甘......直到最后的恨意滔天! “姜姑娘,你若是再这样发呆下去,你和我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陆淮的声音虽然透着些许的急切,却将自己克制得很好。 姜鹤念收回了思绪,对上了陆淮的眼睛。 但是这一世,她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第2章 你我之间 姜鹤念媚眼如丝中夹杂着很努力显露出来的坚持。 “今日之事我们各取所需,都是为了活命。等价交换而已,不需要你上门提亲。” “你的性格,倒是和本王所知道的不太一样。” 陆淮的话并没有得到姜鹤念的回答,反倒被她轻声嘲讽:“王爷如果不愿意,臣女这就不打扰了。” 这明明就是两个人共同遇到的难题,也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现在怎么反倒好像她一个人在着急一样..... 姜鹤念眼底的不服气,陆淮没有错过。 他轻轻一笑,眼尾的嫣红看起来分外的迷人。 恍惚间,姜鹤念根本就不想去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陆淮抱进了一处幽静的偏殿,又是如何和他抵死缠绵,还有陆淮在她耳边不断轻哄的声音...... 每一声的诱哄,都会让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但这并不影响清醒之后的她,扶着自己的小腰,朝着陆淮的背影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起来。 明明一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还要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王八蛋!小命都差点给他折腾没了! 陆淮忽然转身,姜鹤念立刻仓皇地将眼神落到别处。 “若本王许你王妃之位,你可答应你我之间的亲事?” 姜鹤念腰酸腿软,扶着墙壁站稳后才摇头:“王爷放心,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臣女一定守口如瓶!” 她只是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不做他想。比起陆淮,她更想守住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守口如瓶?本王说句冒犯的话,你清白已失,将来的亲事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姜鹤念眼眸低垂,敛下了所有的不甘心。 “臣女身份卑微,岂敢高攀王爷?至于将来如何,就不劳王爷担心了。” 陆淮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一双眼睛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哪怕刚刚两人明明才坦诚相见过,姜鹤念也受不了这样毫不避讳的打量。 “今日的事情,你想报仇吗?” 姜鹤念的心里登时一凉。 她和陆恒之间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可这件事情必须悄悄来,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否则一个小小的祭酒府,何来的能力和东宫、和中宫去抗衡? “王爷说笑了,臣女人微言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陆淮深深地看着她:“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没有刚才坦诚。” 姜鹤念死死地忍住心里想要骂人的冲动:“王爷权势滔天,想要寻个仇,自然比民女要简单许多。” 陆淮却好像没有听明白姜鹤念的话一样,拦腰就把人抱了起来。 姜鹤念没有防备,轻呼一声后下意识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柔软的手指触碰到脖子上的皮肤时,两个人都忽然僵住了。 姜鹤念的脸蛋更是唰一下就红透了。 陆淮轻咳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披风将她遮挡了个严实。 “如果你把眼底的恨意稍微减两分,或许本王会相信你说的话。” “本王送你到宫门口,否则以你现在的情况,不等你走出这个宫殿,就得被抓回去。出宫后,本王会安排人送你顺利回府。” “你无所求,本王却不能无义。” 姜鹤念暗骂,你有义?我会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 到了宫门口的拐角处后,陆淮才把人轻轻地放了下来。 姜鹤念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口走,但是手里和怀里一下子少了温软的陆淮,望着那纤细的背影,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轻轻自嘲一笑,然后和姜鹤念背道而行。 出了宫门口姜鹤念才知道,陆淮口中的‘安排’是那个自称康乐公主的贴身侍女。 有了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康乐公主做掩护,姜鹤念回到家时,的确没有引起家人的担心和怀疑。 望着前世或死或是生死不知的至亲,姜鹤念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些许。 只是姜凌云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听说,太子在东宫发了好大的火。”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凌云:“大哥,东宫出什么事了?” 姜凌云摇头:“说是有宫人手脚不干净,趁着太后寿宴,盗走了先皇赐给他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一定很重要,否则一向仁厚的太子,也不会下令丈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仁厚? 犹记得前一世她对陆桓的认知也是‘仁厚’二字。 可是如今再提及陆桓,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姜鹤念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一个人是否仁厚,岂能从表面看出来?” 这下不仅姜凌云奇怪,就连年过花甲的姜白,都多看了姜鹤念两眼。 “念儿,你从前不是最欣赏太子殿下的品性吗?今日怎么忽然这样说了?” 在这两道眼神的夹击下,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笑盈盈地看向了他们。 “在我看来,因为一块玉佩就杖杀了那么多人,实在算不上仁厚。” 而事实根本就是,陆桓一定是怕今天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东窗事发,才用玉佩作为掩盖,杀了那些人灭口。 “从前,是我看得太浅显了。” 姜白很是欣慰地点头,满头的华发没有让他眼中的清明减少半分。 “鹤念,你向来聪慧却少了几分辨别能力。你方才所言,虽不能有定论,但也算见解独到。老夫,心中甚慰。” 听着姜白中气十足的声音,姜鹤念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酸,心中更是犹如千刀万剐般痛苦。 上一世,她没能逃脱陆桓的算计,使得姜家被污蔑是乱臣贼子,于是她最敬爱的两个哥哥受尽酷刑后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两个嫂嫂被羞辱致死...三姐和四姐更是因为没有了娘家的支撑,被婆家各种磋磨,甚至被休弃...... 而最让她痛心的,是她年迈的祖父。 这个老人付出一辈子的心血,为大梁哺育了成百上千的栋梁之才。可最终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和忠心,自尽在了天牢里。 即便如此,也没有换回姜家的清白! 至于她自己,一向知书达理,承袭了姜家人的与人为善的品行。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姜家的羁绊,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即便被陆桓和苏若折磨到体无完肤,也从未敢想过要反抗。 可最后,换来的是葬身火海的结局。 那场大火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烧干净了,唯独没有烧尽那些人肮脏的心! 第3章 再遇 既然退让之后得到的结果如此悲惨,那么这一世在护住家人的立场上,任谁也别想再让她退让半步! 只要她在,谁也别想打姜家的主意! 她的人生,姜家的未来,绝对不能因为她的选择再出现任何的偏差了! “念儿,你怎么了?” 姜凌云的声音把姜鹤念从回忆中拉拽出来。 姜鹤念抬手触摸,这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了。 而此刻眼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都很担心地看着她。 姜鹤念在袖中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息之后又轻轻地松开了。 她扬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仿若这一切苦难从未发生过一般。 “忽然想起了康乐公主与我说起的故事,实在是有些感人。” 这个理由明显很牵强,但是姜白和姜凌云对视了一眼之后,都选择了‘相信’。 “你呀,就是心善。既然是故事,那就不要放在心上。这要是让你二哥看见了,定又要认为是我欺负你了!” 姜鹤念笑出了声,听着眼前人对自己的关心,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始终平静不下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姜鹤念看向了眼前的两个丫鬟。 青桔和白芷。 谁忠谁奸,一世经历已经足够让她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 姜鹤念脸上的清冷,让青桔有些不太适应。 她下意识地就往前了两步:“姑娘,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鹤念面带微笑,然后招手让青桔靠近自己。 青桔不明所以,在姜鹤念的示意下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她的脸颊侧。 姜鹤念盯着几步之遥的白芷看,却在青桔的耳边说出了一个要求。 青桔听完了之后,整个人待在了原地。 “姑娘,您......” 姜鹤念没有多做解释:“去吧,小心一些就是了。” 青桔红着眼眶,用力点点头后,脚步凌乱地出去了。 白芷见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实在是好奇。 “姑娘,您刚刚和青桔说什么了?她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姜鹤念点头:“青桔这丫头胆子小,以后我出门,就换你在我身侧吧!” 白芷顾不上青桔刚刚是为了什么而跑出去的,满脸喜意地跪在了地上。 “多谢姑娘!姑娘放心,只要您有吩咐,奴婢甘愿赴汤蹈火!” 姜鹤念微抬眉梢:“哦?那你可得说话算话了!” 看着白芷为表忠心而不住的点头,姜鹤念勾起了唇角。 姜家上一世所遭受到的一切,不管是磨刀的,还是递刀的,或者是挥刀的,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次日东宫发出邀约,邀请王公贵族的子女参加品茶会的时候,姜鹤念想都没有想就应下了。 一脚踏进东宫的时候,姜鹤念心中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姜妹妹,你今日可是来迟了呢!” 姜鹤念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苏若今日一身粉色的长裙,温柔淡雅地站在了不远处看着她。 姜鹤念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可很快她又轻轻地松开了。 一计不成,陆桓和苏若一定寝食难安吧,这才急吼吼地办茶话会。 “姜妹妹,别来无恙啊。” 姜鹤念微微一笑,可不是别来无恙吗? “苏姐姐。” 苏若见姜鹤念看起来并没有异常之处,心里的担心就少了两分。 “昨日太后寿宴,我都还没来得及和妹妹说上两句话呢,转头就不见妹妹的身影了,叫我好找。” 姜鹤念自然是看到了苏若的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颊看。 于是她一脸的坦诚:“昨日我被康乐公主叫走,所以才提前离席了。” 苏若有瞬间的愣怔:“康乐公主?她不是才从青阳城回来不久吗?你和她竟然这般熟络吗?” 姜鹤念点头:“嗯,康乐公主天真烂漫,邀请我去公主府鉴赏她刚刚才作出来的画。” “怎么?苏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苏若面色僵硬,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听说妹妹得了妙弦先生的青睐,所以想要让妹妹引荐一下。” 姜鹤念为难地蹙起了眉心:“只怕是要让苏姐姐失望了。妙弦先生昨日就回幽州了。” 苏若笑得善解人意:“倒是我错过了好时机。不过也不打紧,妹妹你才华横溢是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的,我向你讨教,想来也是一样的。” 姜鹤念垂下了眼帘:“是大家抬举了。” 苏若拉着姜鹤念的手,来到了东宫的花园里,对着东宫里的一景一物都认真地做着介绍。 姜鹤念假装没有发现苏若几乎以东宫女主人自居的态度,抬眼望向了花园入口处。 那迎面走来的男子,即便是化作灰,她都能记住! 她的胸口怒火滔天,甚至连指尖都在发颤。 可在陆桓走近的时候,她还是极力掩饰住眼眸中的神色。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表哥?还真是巧呢,我还以为你在前院呢!” 苏若和陆淮是不是真偶遇,三个人的心里各自都清楚得很。 “孤方才还听到丞相夫人正在寻你,表妹不如先过去看看。” 苏若扭头看向了姜鹤念:“姜妹妹,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姜鹤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着苏若点头微笑。 “苏姐姐先去忙吧!不用顾及我。” 苏若走了之后,姜鹤念朝着陆桓福了福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姜姑娘,可否留步听孤说两句?” 姜鹤念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陆桓。 这张脸,看着温文尔雅,但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她最为厌恶和憎恨的! 大概是眼中的恨意实在太过强烈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流露出来了一些。 陆恒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不然的话姜鹤念的眼中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 但等他再认真一看后,眼前的姑娘还是那个温温软软的样子。 他呼了口气,心口的异样感才消退了一些。 “姜姑娘,听嬷嬷说,你昨日来过东宫?” 姜鹤念眼中全是茫然:“臣女不曾来过东宫。” 陆恒现在不确定姜鹤念是不是知道了他在酒水中动手脚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敢敞开了把话说清楚,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套着话。 “可昨日孤听东宫侍卫提及,你曾去过东宫。” 姜鹤念依然摇头:“太子殿下,臣女真的不曾来过东宫。在寿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臣女就被康乐公主带去公主府了。” 陆桓的脸色登时不好了:“公主府?” 第4章 你演得太差劲了 那几个知道实情的嬷嬷和宫女已经被他下令灭口了,一时之间陆桓也不确定究竟是姜鹤念在说谎,还是那群下人在说谎。 姜鹤念狐疑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眼底好像漾着害怕。 “臣女听说,昨日太子殿下丢失了一枚极其珍贵的玉佩......殿下,臣女昨日真的不曾去过东宫,也没有见过您的玉佩。” 陆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急切地想要看清楚这个容貌和才情都十分出色的女子是不是在说谎。 于是陆桓在姜鹤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靠近了一步。 姜鹤念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鸟儿,想要后退,身后却已经没有了路。 “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臣女真的没有见过您的玉佩......” 陆桓没有耐心再继续周旋下去了,他靠近了姜鹤念,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当的暧昧了。 “姜姑娘向来温婉恬静,孤当然相信你没有见过玉佩了,孤只是有话想要对你说。” 姜鹤念垂着浓密的睫毛,没有抬眼看他。 “姜姑娘,孤对你一见倾心。” “姜姑娘若是愿意,孤可以许你侧妃之位。” 姜鹤念只感到自己胃里一阵恶心。 她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忍住没有抬手去打这张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撕碎的脸! “太子殿下不要说笑了,昨日我还瞧见苏姑娘欢欢喜喜地进了东宫......” “您方才也瞧见了,苏姑娘和臣女之间情同姐妹。所以只要是苏姐姐喜欢的,臣女定然知道注意该有的分寸。” 姜鹤念的话一说完,只不过是稍微抬高了自己的眼皮,就看到了陆桓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他有这样的表情,就说明已经开始怀疑苏若了。 “太子殿下,臣女是不是说错话了?” 姜鹤念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陆桓更加确信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所以昨日到了东宫的人不是姜鹤念,而是苏若。 是苏若阳奉阴违地导演了这一出? 看着陆桓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气,姜鹤念知道,今日之后,苏若和陆恒之间就多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陆恒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姜姑娘放心,孤和苏姑娘之间只有兄妹情谊,再无其他,你不必多想。你只需要回答孤,你愿不愿意?” 再无其他? 姜鹤念差点笑出了声。 她可没有忘记,最终爬上太子妃之位的人,就是苏若。 “太子殿下,臣女......” “前院宾客众多,太子倒是清闲。” 陆桓身后的不远处,陡然出现了陆淮的声音。 花园入口处,陆淮正负手站在那里。 秋日阳光之下,陆淮原本就卓绝的容貌此刻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谪仙的气度。 姜鹤念立刻垂下了自己的眼帘,试图不去看人,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臣女见过淮阳王。” 她害怕自己要是一抬头,可能就会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 陆淮瞥了一眼姜鹤念,然后装作了不熟的样子:“这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眼熟? 姜鹤念在心里早就将白眼翻上了天,明面上却不得不去配合陆淮演戏。 “回王爷的话,臣女的祖父是国子监祭酒,姜白。” “哦,本王想起来了。姜祭酒有一个最疼爱的小孙女,听说才貌双全。就是你?” “今日这一见,相貌上倒也还算过得去,不知这才情上面的造诣,是不是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在女子之中少有对手?” 说着,陆淮还当真十足认真地往她身上瞧了几眼。 原本只是想显示出自己和姜鹤念不太熟,所以才如此的。可一将自己的眼神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间,陆淮就后悔了。 他自认为自身的定力还是很妥的,可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面若桃花的姜鹤念,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昨夜那十足清晰的画面。 一帧又一帧...... 当下,他的呼吸就是一滞。 姜鹤念一开始还觉得陆淮也许是一时看不过眼,所以出手相助的。 但是目前看来,他纯粹就是来搅混水的。 “回王爷的话,臣女天资愚钝,坊间传闻的,不可尽信。” 姜鹤念觉得,自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清冷矜贵的淮阳王也该放人了。 可陆淮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不能尽信?也就是确有其事了。姜祭酒桃李天下,精心教导出来的人,想必不会差。” 陆淮的眼神中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少了两分素日里的傲慢。 陆恒对自己的这个小皇叔,向来忌惮。毕竟陆淮的手上握着几十万的兵权,权倾朝野,连陛下都礼让三分。 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最好是保持沉默。可心里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作祟,让他开了口。 “小皇叔,姜姑娘年纪尚小,脸皮也薄,您就不要逗她了。” 陆淮看看姜鹤念又看看陆桓,忽然就‘嘶’了一声。 “太子,本王怎么看着你和这姜家的姑娘,颇为熟络?” 姜鹤念赶在陆桓之前开口:“王爷误会了,太子殿下和臣女并不熟识,方才只是偶遇。” “既然王爷和太子有要事,那臣女就不打扰了。” 说着姜鹤念就分别朝着两人行了礼,借着这个机会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在错过陆淮的时候,她很清楚地听见他说:“你演得太差劲了。” 姜鹤念脚步微顿,又听见他继续说道:“眼中的恨意,实在太过明显。若是不能一击即中,你最好学会隐藏所有的情绪。” 低沉温润的嗓音就在耳畔,姜鹤念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夜他在耳边轻轻诱哄的画面。 明明知道陆淮是在变相地提醒她,可浑身的血液还是不受控制地直冲脸颊。 姜鹤念提着自己的裙摆,踏上台阶,穿过长廊,努力地让自己能够保持冷静。 身后的白芷,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对您和旁人好像不太一样。” 姜鹤念心中冷笑:“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芷好像有些兴奋:“您想啊,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最是仁德又内敛的人了,加之他的身份无人能及,想要入东宫的姑娘数不胜数。” “按理说,咱们太爷也只有从三品的官职在身上。可太子殿下却能够许您侧妃之位,一定是因为太过爱重于您了!” 姜鹤念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看向了白芷。 第5章 嘴毒冷漠 白芷赶紧垂下了脑袋,心中有些忐忑。 “白芷,你向来心细。连你都看出太子殿下心仪我,那太子对我,可能还真的和旁人不太一样。” 白芷心中一喜,重新抬头:“姑娘,别的奴婢不敢说,但是刚刚太子殿下看向您的眼神,定是有情意在的!” 看见姜鹤念的脸上似乎有娇羞之意,白芷更有底气了。 “姑娘,既然您也对太子殿下有心意,那刚刚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太子殿下呢?” 姜鹤念目露不安:“我和殿下这才见几面,我就这样直白,他一定会觉得我有失体统......” 她忽然又有些垂头丧气:“罢了,我刚刚那样犹犹豫豫的,殿下一定已经生气了。” 白芷心急如焚:“姑娘,您别灰心啊!太子殿下既然能够许你侧妃之位,一定可以体谅您的难处的!” 白芷眼珠子一转,然后像是做下了很大的决定一样。 “姑娘,不如您和太子殿下私下见一面吧!” 姜鹤念满脸都是震惊:“私下见面?这不是有违礼数吗?” 白芷轻轻扶住了她往前走:“只要您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谁会知道呢?如果因为这些误会而真的错过了太子殿下这样的良人,奴婢都替您觉得可惜!” 姜鹤念十分为难:“可是......” “姑娘您不必担心,奴婢说过了,只要姑娘需要奴婢,奴婢就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的!” “既然姑娘想要和太子殿下见一面,那奴婢偷偷跑一趟递个信儿就是了。” 姜鹤念似乎还在犹豫:“这,真的可以吗?” 白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姑娘放心,这件事情奴婢一定给您办妥,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姜鹤念点头:“那,好吧!” 走过拐角处的时候,姜鹤念忽然停住了脚步。 “白芷,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你替我去前院跑一趟,和苏家姐姐道个歉,再和东宫的管家打个招呼。” 白芷点头如捣蒜,二话不说就走了。 看着白芷脚步不停的背影,姜鹤念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了方才经过的假山。 只是让陆桓和苏若反目怎么够? 当然是要让陆桓对整个苏家都起疑心,才不枉她今天跑这一趟。 进入假山里面的暗室很顺利,包括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也很顺利。 但是姜鹤念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时候,竟然又碰见了陆淮。 准确来说,陆淮正双手抱胸地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专门在等她。 姜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差点踩了空。 陆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姜鹤念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姜鹤念的背部狠狠地膈到了假山壁上。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是陆淮却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即便已经听见了外面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但是姜鹤念的脑袋此刻却忽然懵了。 这场景,昨日才刚刚发生过。 即便已经很克制了,可是姜鹤念就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这个距离,太近了。 等脚步声走远了后,陆淮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的姜鹤念发现,陆淮的耳垂竟然红了。 她总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于是抬眼多看了两眼。 陆淮不动声色:“怎么?这样盯着本王看,你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吧?” 姜鹤念瞬间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能从夺嫡之战中存活下来的天潢贵胄会害羞的? 你看看,这嘴毒冷漠的样子,才是符合他大奸臣的真面目。 注意力回归之后,背部的疼痛就更加的清晰了。 “王爷若是无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和陆淮多待上片刻,她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尤其是刚才两人之间的动作几乎是复刻了昨天的场面,她更是焦躁得很。 “本王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不是等着你来和本王道别的。” 姜鹤念自认为重生回来虽然才短短两天的时间,但是心里承受能力还是算不错的。 可是此刻面对陆淮,她忽然就有种被人看破的慌张。 “你一个养在闺阁的姑娘,是怎么知道东宫的假山后面有密室的?” 陆淮的语气丝毫没有了刚刚调侃时的轻松。 不仅严肃,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就好像她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马上就会被他给杀了...... 姜鹤念的心里即便已经惊涛骇浪了,但咬紧牙根死死地稳住了。 她以为自己的第一个该提防的人,毫无意外就应该是陆桓。 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权势滔天、被骂作是奸臣的陆淮。 “王爷,您若是不介意,咱们不妨换个地方谈谈?” 一直在这里说话,是生怕东宫的人发现不了吗? 还有,她要是再不回去的话,一会儿白芷就该发现了。 想到这里是东宫,姜鹤念也就笃定了陆淮不会对她真的如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东宫的大门。 直到她上了马车后,白芷才姗姗来迟。 “姑娘,事情都办妥了,您放心吧!” 马车里,姜鹤念看向了身边这个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她马车上的男人,只能佯装生气的态度。 “怎么这样久?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白芷轻声安慰:“姑娘放心,苏家姑娘很好说话,听说了您身体不适,拉着奴婢询问了几句,奴婢这才耽误了一些时候的。” 姜鹤念再一次看向了正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的男人,此刻的陆淮歪歪斜斜地靠着,双眼微眯,半点都没有担心被人发现的觉悟。 权倾朝野的奸臣,果然够肆无忌惮。 姜鹤念咬牙切齿,最终只能败给了权势。 “白芷,你去盛楼买一份山药糕吧,这个时辰的山药糕刚好出锅,正好带一份回去。” 白芷不疑有他,点着头就去了。 剩下赶车的宽叔,是姜鹤念的母亲留下来的心腹,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后,姜鹤念才重新看向了陆淮。 “王爷,你要是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陆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动作,让自己能够靠得更加舒服一些。 “你和陆恒,认识多久了?” 第6章 一身反骨 姜鹤念知道,陆淮已经开始怀疑了。 “王爷这话问得有些偏差,若非昨日的事情,臣女如何能够和太子殿下谈上‘认识’二字?” 陆淮显然不相信姜鹤念的话:“可是你对陆桓的恨意,可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姜鹤念认真地看向了陆淮:“依王爷看,一个利用下作手段想要让女子因为贞洁而嫁给他的人,如果都不能恨的话,那这个女子是不是过分大度了一些?” 陆淮愣住了。 他知道,姜鹤念的每一个字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却总觉得这姑娘的恨意根本远不止因为这件事情。 为了让陆淮更加相信,姜鹤念忽然冷笑了一声。 “所以,只要不让太子得逞,昨夜不是王爷您,臣女也会选择别的男子。” “王爷可以觉得臣女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但是希望看在臣女的祖父劳苦了一辈子的情面上,不要让他老人家徒增忧虑。” 陆淮沉默了。 准确来说,他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因为被陆桓算计,还是因为姜鹤念的‘无所谓’。 “你倒是一身的反骨,和传闻中所说的样子可不太一样。” 姜鹤念并不退让:“臣女还是那句话,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堂堂权臣,怎么老是拿传闻说事? 陆淮并没有多想,对于姜鹤念的担心,也没有多作为难:“你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姜鹤念从善如流:“多谢王爷体谅。” 可是她才刚刚稍微放心了一些之后,陆淮的问题接着来了。 “你对太子明明如此痛恨,却能做到什么都不做?” 姜鹤念苦笑了一下:“臣女身份卑微,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不仅讨不到任何的公道,甚至连整个姜家都要跟着我丢脸倒霉。” “明知不可为,我自然不会去做一些不该做不能做的事情。” 陆淮眸光森森:“既然如此,姜姑娘不如来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东宫的假山后面的密室的?” 在来马车的路上时,姜鹤念就把这个问题的‘答案’设想了许多遍。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说法,似乎都不能够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她准备说‘实话’,上一世亲眼见过的实话。 “上一次,我来东宫的时候,曾亲眼看见一个女子被东宫的护卫带进了假山里。” “但是等了许久后,却只有侍卫出来,那个姑娘并没有出来。我便知道,假山后面一定有秘密。” 陆淮挑眉:“所以是因为那个姑娘,你不相信太子的为人,才不愿意做陆桓的侧妃?” 果然,他都听见了。 姜鹤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后,点点头。 “没错!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做出这种事情,也是该受到报应的!何况他还是储君,更应该加以严惩!” “有些事情虽然不可为,但是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之下,我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陆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结果呢?你的‘不可为’,可有满意的结果了?” 姜鹤念摇头:“我在密室里没有找到那个姑娘......” 这也是实话。 陆淮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 “你该庆幸在密室里面没有发现那个姑娘,否则的话,不仅不能让你以此来反抗太子,反倒是会让自己陷入无法回头的境地当中。” 这个道理,姜鹤念岂非不懂?不过就是想要装傻充愣,好博取陆淮的信任而已。 因为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而陆淮接下来的话,直接印证了她的目的似乎已经达成了。 “昨日的事情,不只你一人的仇,还有本王的。” “本王自进入朝堂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般找死的人了。” 姜鹤念抬头看向了陆淮,好像很吃惊,但更多的是真实流露出来的忌惮。 她一直都知道陆淮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随时随地的压迫。 陆淮被姜鹤念这样的表情逗到了。 “怎么,你不相信本王会因为此事大义灭亲?” 姜鹤念认真摇头:“王爷身份尊贵,连陛下对您也是礼遇有加,更何况太子殿下。况且太子有错在先,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既然相信本王,不如考虑一下你想让陆桓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姜鹤念眉眼微蹙。 她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好让陆淮去找陆桓报仇,然后静静地等着结果就可以了。 但现在看来,陆淮是想要拉着她一起入伙。 姜鹤念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才垂着脑袋看向了手上正轻轻捏紧的帕子。 “祖父为人清正,最不喜欢家中的人和皇室走得过近。臣女要是答应了王爷,虽然可以报仇,可也违背了祖父定下的规矩。” 陆淮嗤笑了一声,眼底懒散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 “在本王面前,就不必说这些虚的了。你要是真的如此循规蹈矩,也就不会冒着那样大的风险进入东宫假山的密室了。” “说吧,为何不敢答应?” 姜鹤念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臣女的参与,王爷要是想报昨日之仇,应该会更加顺利。” “臣女愚笨,对您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陆淮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鹤念看。 “你都已经知道要利用苏若,好让苏若和太子产生隔阂了。如此本事,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吧?” “再者,昨夜安然度过后,姜姑娘这就打算和本王就此划清界限了吗?” 姜鹤念手心蓦然一紧。 眼前的陆淮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了,只不过匆匆两面而已,他居然就能够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更何况两人之间现在还多了这种难以启齿的关系,姜鹤念明白,自己要是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本王虽然被陆桓摆了一道,但不会因此再被你摆上一道。” 陆淮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姜鹤念的头顶,她便清晰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想要报仇,就得自己动手。本王是和他有仇,与你,未必没有。” 第7章 上了他的贼船 姜鹤念心跳如雷。 陆淮猜到了! 他知道她想要借用此事坐收渔翁之利,所以逼着她答应联手报仇! 如果不答应他,自己乃至整个祭酒府都会被陆淮当做敌人吗? 如果答应他,焉知这不是一艘贼船?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在脑海中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陆淮足智近妖,还是当朝人人敬畏的权臣。如果答应合作,凭借他的本事应该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应该不会节外生枝。 而且有了陆淮这个保护伞,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对于姜家来说也多了一层保障。 “王爷需要臣女做什么?” 见姜鹤念答应了,陆淮脸上的表情好像才柔和了一些。 “还算,乖巧。” 姜鹤念的脑子忽然‘轰隆’一声,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昨夜才说过的话,今日为何还要再说一遍? 见姜鹤念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陆淮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大概只有天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乖’这个词来形容她。 陆淮轻咳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自在。 “你照自己想做的去做,让苏若和太子反目。既然陆桓想要利用苏家来牵制住本王,就该知道事败后该承担的后果。” 姜鹤念木讷地点点头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先和陆淮提前声明清楚的。 “王爷,合作的事情臣女虽然应下了,但臣女是闺阁女子见识浅薄,能力更是有限,在这件事情上面能做的恐怕不多。” 马车在一处巷子口停住了,陆淮在下马车之际,幽幽地丢下一句话。 “本王从不轻易小看任何一个有心思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一样不容小觑。” 陆淮的这句话,让姜鹤念皱起了眉心。 传闻都说,淮王殿下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搅弄风云,只因陛下念及兄弟之情,才没有怪罪他的。 但是‘奸臣’这个词,却因此被刻在了陆淮的身上。 可别人看不清,姜鹤念倒是能够看清陆淮几分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能够发现陆淮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足以睥睨天下的正气。 撇去一切名声不说,光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最后却要被冠上奸臣的名讳。 姜鹤念望着重新飘荡的车帘子,好像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都不知情。 直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居然答应和陆淮合作的事实。 穿过长廊时,姜妤朝迎面而来的青桔看了一眼:“备好了吗?” 青桔红着眼眶点头:“备好了。” 姜鹤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青桔往自己的院子走。 房间的桌上,是青桔备好的汤药。 姜鹤念眉头都不曾眨一下,直接端起碗,几口就把药喝光了。 青桔看着自家姑娘毫不犹豫的样子,心疼地直掉眼泪。 那可是避子汤啊...... 她在昨夜已经知道了自家姑娘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愤怒。 姑娘小小的年纪,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屈辱,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天杀的,为何要这样狠心! “药渣都处理好了吗?” 青桔把眼泪擦干后认真点头:“处理干净了,姑娘不必担心。” 姜鹤念点头:“祖父可在书房?” “在的。老太爷今日在门口遇见了东宫派来的小厮,奴婢亲眼看见那个小厮给老太爷塞了一封信。” 姜鹤念心下咯噔了一声,暗道不好,抬脚就往书房去。 等她气息微喘地来到了书房门口时,清晰地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声。 “太子有意想要立念儿为侧妃,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响起了姜凌云的声音。 “祖父,如果此事放在从前,孙儿会觉得念儿应该是愿意的。” “但昨日的谈话,念儿对太子的态度和从前明显不一样了,只怕她未必愿意。” 姜白的声音似乎透着一丝疲惫:“老夫虽然只是一个从三品的祭酒,但对于朝堂之上的党派之争,不曾参与过。” “这一次,太子明面上是要立鹤念为侧妃,实则是在逼着我们姜家做出选择。” 姜鹤念忽然就推开了门:“祖父,那就不要答应他!” 书房里的祖孙两人同时愣怔住了,盯着疾步进来的人,一时无言。 “念儿,你不是去东宫赴茶会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青桔充耳不闻,关上书房的门后,就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姜鹤念丝毫不避讳,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姜白和姜凌云见到姜鹤念竟然行这么大的礼,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念儿,你,你为何行这么大的礼?!” 姜凌云赶紧来到姜鹤念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天气寒凉,你这膝盖要是受寒了,可怎么办?” 姜鹤念没有坚持,顺从起身后才重新看向了案首的老人。 “祖父和大哥刚刚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姜鹤念认真地看着姜白:“祖父,孙女不愿嫁给太子为侧妃,哪怕是太子妃,也不愿意!” 姜白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孙女,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鹤念,若是做了东宫侧妃,必有荣华富贵,你确定不愿意吗?” 姜白的心里就算是再认可姜鹤念的决定,也要确认好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因为自己立下的那些规矩,而抗拒的。 姜鹤念语气无比坚定:“祖父,孙女不愿!” “无论太子是不是太子,都不会是孙女的良配!” 而且嫁给他之后,不仅没有荣华富贵,还有灭门之灾! “再者,鹤念若是嫁给了太子,那么祖父就被迫站队,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凭心做事了!” “如此算来,嫁给太子百害而无一利。鹤念恳请祖父回绝太子的好意。” 姜鹤念知道,要是换做了旁人,陆桓早就去求道圣旨直接赐婚了。 可是对她的祖父,陆桓是不敢的。 因为明帝曾经在祖父身上受益良多,更是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为他指点过迷津。 为此明帝对祖父十分尊敬,如果陆桓贸然去请旨,一定会遭到拒绝的,才会选择提前写信告知,也是施压的意思。 姜白的眼里充满了对姜鹤念这番言辞的赞赏之意。 “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十分难得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祖父一定会尽全力为你拒了这门亲事的,必不会再叫你烦忧的。” 姜白的话让姜鹤念松了口气,却没让姜凌云彻底放松下来。 “可是祖父,万一太子执意要立念儿为侧妃,那我们又该如何?” 第8章 相看合适的儿郎 姜白和姜鹤念同时看向了姜凌云:“凌云,你此话何意?” 姜凌云若有所思:“听闻太子不仅仁德,还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毅力,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贤名。” “孙儿担心,祖父就算是把这件事情回禀了陛下,陛下便是应下了,也难保太子不会亲自来找念儿。” 姜凌云的担心,在姜鹤念看来不无道理。 “凌云,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祖父,既是如此,不如现在开始就为念儿相看合适的儿郎。只要念儿看得入眼的,我们即刻就把亲事定下,也好绝了太子的念头。” “你这......” “不可以!” 姜白刚想回答姜凌云的主意,却忽然被姜鹤念拔高的声音惊住了。 姜鹤念在兄弟姐妹五个人里面,年纪最小,也因此最为得宠。可是她的礼仪和规矩却并没有因此懈怠过。 但今天,她却失礼地打断了姜白的话。 一时间,祖孙两人都盯着姜鹤念看,觉得她这两日的举止和寻常有些不太一样。 好在姜鹤念很快就摆好了自己的心态,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大哥的主意虽然好,但是却存在一定的问题。” “太子已经向祖父表明立侧妃之心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四处相看人家,这不是往太子脸上打吗?” “祖父虽然选择不站队,可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去得罪太子殿下。”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昧着良心说道:“今日才和太子殿下见了一面,太子便写了信来,一定太子殿下一时冲动而已,等他想明白了就不会再纠缠了。” “堂堂东宫太子,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会盯着我一个人看呢?” 她其实更加想说的是,陆桓行为龌龊,手段狠毒,为人更是卑劣!但这一次她是有办法让太子暂时消停一段时间的。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前世今生的事情,有几人能信她? 姜白尚且还在考虑姜鹤念的话究竟有几分的合理性,姜凌云就已经松了口气。 “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情啊!我还以为念儿你不想嫁人呢。” 姜鹤念心思一动:“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即便已经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另外两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姜凌云有些急了:“念儿,你这想法可不能有啊!不是家里容不下你,而是女子若是不嫁人那是要被人在背后非议的!” “再说了,若是不成亲的话,你想干什么?” “祖父常常教导于我们,与其见天下皆是坏人,不如见天下皆是好人!” 姜鹤念双眼极其清澈地看向了姜凌云,继续说着:“即便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我又有何惧?若是一直用他人的观点来活着,那我就不再是我了!” “况且我就算是循规蹈矩地嫁人了,就能保证一世都不会被人非议吗?” “既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何不坦坦荡荡做自己!” 姜鹤念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往姜白那里看了一眼。 姜白此刻也正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听着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姜白的心里一阵触动。 “念儿,你...你素来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在意家族的名声,怎么今日忽然说出这些话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受谁的欺负了?” “如何就说不得了?” 姜凌云眼中的狐疑,因为姜白的这句话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姜鹤念知道,祖父就算是没有完全同意她的这种观点,至少也是不反对的。 姜白瞪了一眼姜凌云后,重新看向了姜鹤念。 “鹤念既然不想嫁人,那不如说说往后余生,你想要做些什么?” 姜鹤念蓦地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但眼神却是极其坚定地看向了姜白。 那个华发老人,正在用比平日还要温和慈祥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鼓励她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 “祖父,若是可以选择不嫁人,孙女希望能够和您一样,教书育人。让大齐人人都能够明白何为仁义道德,能够拥有博爱宽容的心。” 姜鹤念的想法,不可谓不疯狂。 至少在姜凌云看来,姜鹤念今天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定会掀起一番风浪的。 他急忙看向了自己的祖父:“祖父,您不可......” 姜凌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了姜白竟然十分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好消息一般。 姜鹤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下一阵欢喜。 而姜凌云则是完全懵了。 这祖孙两人,究竟知不知道刚刚的那番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姜白止住了笑意:“鹤念果然是老夫亲自教导出来的好孩子!敢言他人之不能言,敢做他人之不能做!” 姜凌云都快哭了:“祖父,念儿胡闹,您怎么也跟着胡闹?” 姜白哼了一声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姜凌云一眼。 “你小子,就是个书呆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是把胆子也读没了?” 姜凌云觉得祖父对姜鹤念有些过分疼爱了,竟然连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也能赞同,急得不行。 “这是否嫁人的事情,咱们可以先放着不说。可是祖父,别说是女先生了,咱们大齐根本就没有女子进书院的先例在啊!” 姜鹤念抬起下巴:“那,我就来做这第一人!” “我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世人都没了这些偏见!也让世人都知道,女子也当有选择未来的权利!” 姜白猛地一拍桌子:“好!鹤念有此远志,祖父定当全力支持你!” 姜鹤念知道,自己的祖父一向都是一个思维比较开阔的人,可是他这样毫无条件地应下违背大齐祖制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料到。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还在为自己的两辈子都怀揣着的愿望即将得以实行,而感到有些恍惚,甚至觉得不太真实。 可是哪怕知道了这条路的未来充满了荆棘,她也毫无惧意。 “姑娘。” 白芷四下看了一眼,见青桔不在,然后就偷摸着进来了。 只是她发现姜鹤念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喊声,整个人就那样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堆叠着的一摞高高的书,一直在发呆。 “姑娘?” 姜鹤念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动手整理起了书籍。 “你一个下午都去哪里了?我到处也找不到你!” 姜鹤念的语气听着好像有些生气,白芷赶紧解释。 “姑娘,您今日不是说了吗,让奴婢想办法去给殿下递个信儿,约他出来见一面。” “奴婢担心被人瞧见,于是假借给您采买胭脂水粉,去了一趟东宫了。” 姜鹤念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你去过了?太子殿下怎么说?” 第9章 深夜相见 白芷忽然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十分高兴,将时间安排在了明晚子时。” 姜鹤念抬眼看向了白芷。 有那么一瞬间,白芷觉得自家姑娘的眼神竟然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感,甚至让她的腿肚子都想打颤。 可是定睛一看后,才惊觉是自己看错了。 姑娘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真懵懂,哪里陌生了。 “那便照太子殿下安排的吧。不过,你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出门的事情!” 白芷眼角的笑意都快掩饰不住了:“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姜鹤念点头没有说话,却在白芷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把她喊住了。 “白芷。” 白芷转身:“姑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姜鹤念闭了闭眼,然后才看向了她:“你和青桔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虽是主仆,但和亲人无异。我一直信任你们,所以你可千万别让我寒心失望啊!” 白芷闻言,惶恐地抬起头来。 发现姜鹤念的脸上只是天真的笑意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姑娘放心,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鹤念点头:“嗯,去吧。” 直到白芷消失在了门口后,青桔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枉费姑娘这十多年来对她如同姐妹一般,她竟然背信弃义,全然不顾这十多年来的主仆情谊!” 青桔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失望难过至极。 而姜鹤念的面上好像没有多少的波澜,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最信任的人,在上一世已经毁了她的一生。这一世又差点再次毁了她。一计不行又生一计,有种一定要把她推进深渊的坚决! 这让她如何不愤恨? 前世的事情如果非要算个开端的话,白芷就是那个递刀子的人! “青桔,你去趟淮阳王府递个口信吧。” 姜鹤念微微侧颜,青桔就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 次日夜里,姜鹤念坐在烛火前,不急不缓地翻着书看,时不时地还让青桔把灯芯调直一些。 姜鹤念的这番做派,差点就要急坏白芷了。 “姑娘,夜深了。” 白芷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生怕青桔听懂了,又怕姜鹤念听不懂,实在为难。 姜鹤念这才不舍地放下了书,转头看向了白芷。 “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芷见姜鹤念还记着这件事情,脸上着急神色才缓解了几分。 “巳时过半了。” 这是在提醒姜鹤念,离和陆恒见面的时间很近了,该准备出发了。 姜鹤念这才看向了青桔:“今晚就让白芷守夜吧,你先下去休息吧!” 青桔不疑有他:“是。” 青桔一出去,白芷立刻关上了门。 “姑娘,咱们该走了,殿下该等急了。” 说着,白芷就为姜鹤念披上了披风,并且系好带子。 姜鹤念没有说话,任由白芷带着自己从姜府的后门出去后,果然看见了一辆马车候在了那里。 “姑娘快上车。” 白芷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示意姜鹤念上马车。 只是这微微的一晃动,马车里就飘出了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香气她只要一闻到,便浑身僵硬了起来。 就是这个香气,才导致她上一世什么都做不了,任由陆桓摆布。 姜鹤念下意识地看向了白芷,可是白芷却把自己的眼神落到了里面的香炉上。 所以,白芷什么都知道! 姜鹤念攥紧了裙边,深吸了一口气后,拼命地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姜鹤念咬着牙关上了马车,却在白芷坐上车辕的前一刻拦住了她。 “白芷,我还是有些担心......不如你先去看看太子到了没有......” 见姜鹤念好像真的很紧张,白芷就理解为她是害怕陆桓爽约才会担心至此的。 “小姐若是担心,奴婢这就先过去瞧瞧。您让马车慢点走,到时候就能赶上奴婢回来了!” 姜鹤念咬着唇点点头后,白芷才放心地离开了。 等白芷走了之后,姜鹤念抬手就想用茶水把香炉灭了,可是转眼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只是用块厚布盖住了。 “快,现在就去紫新巷。” 车夫原本是白芷安排的人,但早就被姜鹤念悄悄地换成了宽叔。 马车来到紫新巷时,已经有人站在巷子里等着了。 姜鹤念下了马车,拉紧兜帽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 陆淮负手从月光下侧颜看了过来。 见姜鹤念竟然把自己一整个人都藏在一件披风里面,闪过一声轻笑。 “既然是合作,本王自然有能护住你的本事和自信。你包裹得这样严实,是不相信本王吗?” 姜鹤念这才意识到,今夜的陆淮别说是披风了,甚至连衣着都穿得十分招摇。 毕竟,可没有几个人敢穿着亲王服出来算计人的。 她将兜帽轻轻拿下,露出了清丽姣好的容颜:“臣女素来胆子小,让王爷见笑了。” 姜鹤念说自己胆子小的时候,陆淮眼中的狐疑就差没有说出口了。 “人应该快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姜鹤念转头看向了正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的车帘子,里面的桌板上还放着那个被她用厚布盖住的香炉。 “臣女改变主意了。” 姜鹤念看向了陆淮,一字一句地说道:“光是让他们产生误会,只怕难以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不如就让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全部都真实地发生。” 陆淮几乎不用多问上一句,就猜到了姜鹤念想要干什么。 “你想以牙还牙?” 姜鹤念点头后,并没有解释。 陆淮盯着姜鹤念的脸蛋看了一会儿之后,眉尾轻佻。 “如你所愿。” 话音一落,陆淮身后的随从立刻就去宽叔的手上接过了马车,然后消失在了街尾。 看着空荡荡的街头,陆淮垂眸看向了姜鹤念。 她的眼中所承载的恨意,可实在不像只是被人算计失身的仇。 倒是更像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 所以姜鹤念和陆恒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 “你这一招,可有些狠心了。” 第10章 撩拨到没有理智 “如此一来,太子的处境可就不是和丞相府生出隔阂这样简单了。” 姜鹤念听到了陆淮凉意十足的话以后,不仅没有担心,眼神之中反而荡漾着一种微微的快意。 “臣女身份卑微,自然不配站在太子殿下身侧。能够配得上太子的女子,当然是才貌双全又门当户对的姑娘才是。” “苏家姑娘,和太子殿下本就是表兄妹,臣女这一次成全,倒是可以让他们亲上加亲了。王爷何以要说臣女狠心呢?” 比装糊涂,当谁不会似的。 陆淮慢慢地靠近了姜鹤念,那跨出去的每一步,都让姜鹤念心跳如雷。 她一步步地后退,最终背部抵在了墙壁之上。 即便姜鹤念已经没有了可以继续后退的地步了,陆淮甚至还觉得不够,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姜姑娘,你好像很怕本王靠近你啊!” 姜鹤念闭了闭眼,她不是害怕陆淮的靠近,而是陆淮的每一次靠近,都会让她想起自己和他之间存在着某种不能言明的关系。 “王爷,您要是有话说,臣女一定洗耳恭听。”真的不必靠得这样近。 “你还是这样看起来倒是乖巧些。” 姜鹤念:...... 他是不是只会‘乖巧’这么一个形容词? “你和太子之间,当真只有这一件仇事吗?” 当然不止! 她这一世和陆恒之间的关系,势必不死不休! “本王还以为你只是想要报几日前被算计的仇而已,没想到,你这明显是想要让他丢了东宫的宝座啊!” 姜鹤念的手心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了。 陆淮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毒辣了。 “王爷此话怎讲?臣女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先前已经回答过了。” “再者,臣女要做的,相信也是王爷想要看到的。” 陆淮根本就没有听清姜鹤念到底说了什么,而是专注地盯着她的一双红唇。 娇艳欲滴,香甜柔软。 这是他对她这双唇的印象。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俯下身想要堵住这一张一合之间就能撩拨得人理智全无的唇。 姜鹤念懵了,也慌了。 她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巷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了,哪里还有刚才那些暗卫的身影了? “你......” 姜鹤念的声音,一下子就让陆淮收回了全部的理智。 他猛地站直了身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体内还有那日没有清干净的余毒? 如果不是,他为何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而姜鹤念则是因为陆淮刚才的举动,到现在心口还在狂跳。 陆淮方才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是看上她了? 姜鹤念又马上否认了,实在是这个猜测太不合常理了。 可无论如何,陆淮这个人,她不能再惹了。 “王爷,既然你我的仇已经报了,那我们的合作......” “谁说这就算报仇了?” 陆淮颇有些不讲道理地斜昵了姜鹤念一眼:“你该不会是临时心软了,想要收手了吧?” “臣女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做到底!看着他为自己所做出来的孽,一点一点地偿还回来!” 见姜鹤念神情不太自然,陆淮再次俯身靠近了她:“你是不是在猜测本王会不会上门提亲?” 姜鹤念闻言猛然一抬头,却一下子撞入了那灿若星辉的双眼中。 而陆淮大概也没有想到,姜鹤念的眼睛在带着仇恨之余,竟然能够如此纯粹。 “主子,已经办妥了。” 巷子口忽然出现了一个暗卫,低着脑袋恨不得自己此刻没有长眼睛。 姜鹤念这才从差点沦陷的泥潭之中抽身出来。 陆淮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比姜鹤念好多少。至少姜鹤念在抬眼之际,又一次看到他红了耳垂。 “说。” “属下回来的时候,太子和苏家姑娘木已成舟。” 陆淮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手指轻轻一动,暗卫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但是此刻的姜鹤念因为陆淮的这些举动心神不宁,只想着快些回去。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你以为,只这样你就能完全让陆桓不再打你的主意了吗?” 姜鹤念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陆淮的话还在继续:“你何不想想,陆恒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若是找不到原因,那么你就永远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除非......” “除非什么?”姜鹤念看着陆淮,亲眼见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除非你嫁做人妇,他也许就能对你死心了。” 两双眼睛交汇,姜鹤念只轻轻一触碰便收了回来。 “多谢王爷提醒,臣女......” “本王可以娶你,姜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姜鹤念猛地抬头,越发地看不懂陆淮了。 “为了娶我,不惜和东宫甚至是中宫站在对立面?” 姜家的处境以及能够在朝堂上发挥的作用,姜鹤念不行陆淮会不知道。 陆淮面色淡淡:“仇都结了,本王还在乎多这一两个?” 直到回到了家里,姜鹤念依旧没有明白,陆淮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那样的人,总不会也是图谋她的颜色才是。 原先还觉得陆淮会是合作过程中的保护伞,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草率了。 姜鹤念苦笑了一声:“这哪里是保护伞了?这明明就是一艘贼船......” “姑娘说什么?” 青桔一进门就听见自家姑娘自言自语的,一时间有些担心。 “今夜的事情还顺利吗?” 姜鹤念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心神:“只要太子殿下不怀疑到我,那今夜的事情就是顺利的。” 青桔的小心脏因为听着自家姑娘的话,立时有些七上八下的。 “那姑娘觉得,太子会怀疑到您的身上吗?” 姜鹤念苦笑了一声:“即便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情是我所为的,但是太子既然能够坐上东宫的位置,想来逻辑性一定比旁人强了不少。” 青桔的小脸被吓得煞白:“那咱们岂不是把东宫彻底得罪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11章 托付心意 “你以为,没有了今夜的事情,太子就会轻易放过我吗?” 青桔被反问了之后,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好像变了,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的姑娘遇见任何的事情,总是能忍就忍,生怕自己给家里人带来麻烦和负担。 但是如今,却有种好像女将军一般的杀伐之气。即便面对太子这样的天潢贵胄,也没有丝毫的怯懦。 “你别担心,东宫就算是怀疑也得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他不会如何的!” 两世加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可她没有想到,陆桓的反应会这样快,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找来了祭酒府。 姜白见陆桓来者不善,赶紧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忽然驾临,可是有要事?” 陆桓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想要杀人的气息,听着姜白的话,甚至连平时伪装的尊重都顾不上了。 “姜祭酒多礼了,孤今日过来,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后面的这几个字,陆桓咬得格外的重,让姜白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不知太子殿下所为何事,还请殿下示下。” 陆桓终于黑着脸看向了姜白:“今日孤来,不是来找姜祭酒的,而是来找姜姑娘的。” 姜白的脸色因为听到了陆桓的话,立刻少了两分的热情。 男女授受不亲,陆桓上来就要见尚在闺阁里的姑娘,这明显于礼不合。 “殿下,微臣斗胆问一句,不知殿下找鹤念所为何事?” 陆桓的心情本就糟糕到了极致,姜白的一再问话,让他连仅剩的耐心都没有了。 “姜祭酒你好大的胆子!孤想要做什么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 姜白立刻撩袍跪在了地上:“殿下此言,微臣惶恐。只是鹤念向来胆小,微臣担心她会在殿下面前失礼,这才多问了一句,绝无他意。” 陆桓冷笑了一声:“失礼?她这哪是失礼?她这分明是......”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就在陆桓好像要口无遮拦地说出一些什么的时候,姜鹤念温婉淡定地出现在了正堂的门口。 陆桓的情绪在见到姜鹤念的第一眼时,好像瞬间消除了大半。 今日的姜鹤念看起来好像格外的明艳动人,特别是那一袭紫色的长裙,更衬得她高贵清丽,让他心神都为之一动。 可是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陆桓本来已经冷静了几分的情绪瞬间又复燃了。 姜鹤念垂眉走到了姜白的身侧,轻轻地跪在了他的身边。 “姜姑娘,姜祭酒说你胆子小,可是在孤看来,你的胆子可大得很呐!” 姜鹤念闻言露出了极其吃惊的表情来,甚至还抬头看了陆桓一眼。 “太子殿下所言何意?臣女不明,还请殿下明示!” 陆恒看着姜鹤念满脸不知情又无辜的样子,心底竟然隐隐出现了一丝怀疑。 昨夜的事情,真的是姜鹤念做的吗? “孤且问你,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姜鹤念双眼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昨夜?昨夜什么事情?” 姜白生怕姜鹤念受委屈,赶紧说道:“鹤念要是有任何的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明示!” 陆恒冷哼了一声之后,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姜祭酒,你先出去等着,孤有话想要单独问问姜姑娘。” 姜白下意识就想要拒绝陆恒的要求,可是却被姜鹤念拽住了袖子。 “祖父,既然殿下有话要问,您就先出去等一下吧。” 姜白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明白自己的态度若是过于强势的话,会让姜鹤念为难,当下便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正堂的门大开,就算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却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里面能发生什么。 “姜鹤念,你让你的贴身侍女约了孤出来私下见面,最后为何没有来?” 姜鹤念还是满脸的无辜相。 她本就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再懵懂无知一些,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招架的定力。 “殿下,臣女不曾让身边的侍女去约过您,您会不会是弄错了?” 陆桓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身旁的扶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在和孤装傻?孤是想给你留一丝颜面而已,可不是没有办法让你说实话的。” “分明就是你让身边的侍女白芷将孤约出来,想要托付心意,你现在又不认了?” 姜鹤念摇摇头:“殿下您一定是弄错了。那日在东宫承蒙殿下的厚爱,臣女自知配不上殿下,已经将话和您说清楚了,怎么会让侍女向您托付心意?” 陆桓话赶话:“不是你还有谁!昨夜......” 说着说着,陆桓忽然就说不动了。 昨夜的事情,值得怀疑的人难道就只有姜鹤念一个人吗? “臣女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您怀疑到了臣女的身上,臣女此刻百口莫辩。” “可是殿下,臣女这两日一直都在府上不曾出门,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随便找个侍女问问便知。” 陆桓没有再开口,好像真的在想着姜鹤念的自证是不是真的。 三言两语间,陆桓的怒火似乎真的熄了大半,并且在顷刻间就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容。 “姜姑娘,你昨夜的确没有出门吗?” 姜鹤念依旧跪在原地:“臣女不曾出门。”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跪着苦苦哀求陆桓能够高抬贵手的,但是陆桓却不为所动。 重来一世,她便是跪一次,就要让陆桓的寿命少上一截! “那可否让你身边的白芷出来见见孤,孤好瞧瞧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姜鹤念点点头,朝着身后的青桔看了一眼。 青桔跪在自家姑娘身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姑娘,白芷前日便告假回乡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告知您。” 姜鹤念似乎很惊讶:“白芷回乡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回姑娘,白芷说她就去两天就回来了,让奴婢不必惊动您。” 听着主仆两人之间的对话,陆桓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大。 他很少有对一件事情不确定的时候,可是在姜鹤念的面前这样的情况却接连发生了两次。 他不相信苏若,但是也不相信姜鹤念。 “这么巧吗?前两日她才向我告假,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告假?” 姜鹤念似乎对于白芷很不满,转头看向陆恒的时候,眼神之中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如殿下先告诉臣女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真是因为白芷这个丫头坏事了,臣女也好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陆恒冷冷一笑:“交代?姜姑娘的意思是,无论孤要什么交代,你都能给吗?” 第12章 心仪的姑娘 姜鹤念小脸一白,登时被吓住了。 “殿下,您见到的人真的是白芷吗?她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姜鹤念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自然了,导致陆恒现在越发不清楚在这件事情上面究竟是苏若在说谎,还是姜鹤念在瞒天过海。 陆恒缓缓起身,周身的戾气倒是比来的时候要缓解了不少,甚至连神色都和平时的那个平易近人的样子一分不差。 姜鹤念藏在袖中的手却早已经握紧了,深知自己上一世就是被陆桓这假面的一套骗去了所有。 “白芷究竟做了什么,孤自会调查清楚的,姜姑娘不必担心。” “只不过孤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提醒姜姑娘。” 姜鹤念懵懂抬头,对上了那双看似温和其实包藏祸心的双眼。 “孤对你的心意,已经全部告诉姜祭酒了。孤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给孤一个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 “连你身边的侍女都能背主,你这样温软的性格,孤只能快些将你娶进东宫,才能放心一些。” 姜鹤念的心瞬间一片冰冷,牙关死死地咬住,十分用力地在压下心口滔天的怒火。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神又是一片清澈。 “殿下的厚爱臣女愧不敢当,只是也请殿下理解一下臣女和苏姐姐之间的姐妹情谊,请恕臣女不能答应。” 陆恒的耐心正在被姜鹤念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尚未达到,只能压下所有的暴躁。 “你不必担心苏姑娘,孤且问你,若是没有苏若,你可愿意做孤的侧妃?” 姜妤垂眸闭了闭眼:“殿下,臣女......” “殿下!陛下宣您即刻进宫!” 陆恒和姜鹤念几乎同时看向了门口报信儿的人。 陆恒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对姜鹤念温声解释着:“方才是孤被小人蒙蔽了,一时糊涂才会那样情绪化,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陆恒伸手就要亲自去扶起姜鹤念。 姜鹤念盈盈一拜后便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陆桓的手。 “多谢殿下体恤。” 姜鹤念明显冷淡了好几分的态度,让陆恒有些无所适从。 门口报信儿的小太监十分的着急,却也不敢明着催促。 陆桓见此更是心急如焚,只能耐着性子匆忙解释了两句。 “今日的事情是孤唐突了,孤现在要进宫一趟,等下一次,孤一定能够给你解释清楚的。” 姜鹤念没有正面回答:“殿下还是先进宫吧,正事要紧,别让陛下久等了。” 即便陆恒再懊恼,现在也只能是先离开了姜家进宫再说。 等送走了陆桓之后,姜白才从外面急忙进来。 “殿下今日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姜鹤念摇头:“看他样子,应该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约莫是误会我在其中动什么手脚了,所以才会在这样气急败坏的。” “祖父别担心,我已经向殿下解释清楚了,他应该是已经消除疑虑了。” 事实上姜鹤念无比的清楚,依照陆恒多疑的心思,他是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打消怀疑的。 而彼时进了宫的陆恒的确是带了一肚子的气。 昨夜在阴差阳错之间,他竟然和苏若有了事实。 可无论他怎么逼问,苏若都是一口咬定这件事情她不知情,甚至指控是姜鹤念在里面动了手脚。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弄清楚,在这件事情上面,究竟是姜鹤念从中作梗,为了报寿宴上被他算计的仇;还是苏若自导自演,想要快一步站在他身侧。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倒是可以用这件事情来拿捏苏家,让苏家为他更加的卖命。 可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姜鹤念的心思就值得推敲了。 思虑间,陆恒就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门口的太监刚要推门进去通报,就被陆恒拦住了。 因为里面的谈话声,十分清晰。 御书房内,明帝坐在书案后,眼神讳莫如深地看着下首的陆淮。 “你说说你,到现在了也不想着成家!难道还真想当孤家寡人吗?” 陆淮抬手作揖:“臣弟的缘分还未到,不急。” 明帝却急了:“不急?这个借口你在朕的面前已经用了十几次了!你让朕不急?等朕将来去了九泉之下,你倒是给朕想想,要如何向先帝交代?” 陆淮不说话了。 半晌后,还是明帝先叹了口气:“你说说你这是何必?明明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如今却被人人当做是祸乱朝纲的奸佞之臣!” “朕倒是有心想要为你辩解两句,可是朕一开口难免就会被满朝文武误认为在包庇你!” 明帝似乎越说越来气:“缘分?就你这臭名昭彰的表象,哪家大臣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 “天下间的女子千千万,臣弟想要的妻子又不是非要多么的尊贵。” 面对陆淮的回答,明帝嗤笑了一声:“若不是朕日日都与你见面,就单凭你这话,还真要误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可心的姑娘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淮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姜鹤念在他耳边讨饶的声音。 他浑身忽然一震,甚至心烦意乱了起来。 明帝眼尖地发现了陆淮的表情在一瞬间来回转变了多次,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阿淮,你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仪的姑娘了?” 陆淮下意识就想要否认的,可是心念一动之后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正如皇兄方才所言的那样,正经人家的姑娘,可不愿意嫁给挂着‘奸臣’帽子的臣弟。” 明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隔着书案指着眼前的陆星湛。 “你,你莫不是真的有看中的女子了?说来听听是谁家的姑娘!只要你开口,朕一定为你赐婚!” 想了想后,明帝忽然又冷静地坐了回去。 “当然,你要是故意编了故事来诓骗朕的话,那你就只能听朕的话,去和临安侯家的小郡主去试着接触一下!” 一提及这个娇蛮的小郡主,陆淮的眉心一下子就皱得不像样了。 “皇兄,臣弟的确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了。所以临安侯的小郡主,还是算了吧。” 第13章 被小皇叔惦记上 明帝忽然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万年铁树的陆淮竟然还有开花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既然你已经有了合心意的姑娘了,那朕自然是不会再多事了!你且告诉朕,那姑娘是谁家的?” 一张娇艳的小脸一下子就闪过了陆淮的脑海中,他脱口而出:“她,还没答应臣弟。” 他都已经提了好几次要娶她了,那姑娘次次都没有答应。 所以他这并不能算是欺君。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既然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还请皇兄让臣弟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明帝乐呵呵的:“好啊好啊!既然你自己有主意了,那朕自然是不会再操心这件事了!” “只一点,你要抓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耽误下去可怎么好!” “阿淮,你别忘记了,你也只比桓儿大两岁而已,桓儿如今都当父亲了,你可不能再晚了!” “臣弟明白!” 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一直在外面听完了全部对话的陆恒没有躲避,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边。 直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陆恒竟然莫名其妙地将陆淮和姜鹤念联想在了一起。 那夜他亲眼所见陆淮的确喝下了那杯酒,如果姜鹤念也中了药,那么这两人究竟是怎么离开森严戒备的东宫的? “小皇叔。” 陆恒掩自认为很及时地掩去了眼中的猜测和怀疑,很恭敬地朝着陆淮问好。 陆淮眉眼深不可测:“太子好事将近,本王还没好好恭喜过你。” 陆恒浑身一僵,惊讶地抬头看着陆淮。 “小皇叔何来此言?” 陆淮很是闲适地玩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怎么?苏丞相今早已经见过陛下了,太子不知道吗?” 陆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甚至毫不避讳地用试探的眼神看向了陆淮:“小皇叔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陆淮惬意地抬头:“太子这话说来倒是有几分好笑,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数吗?” “还是说,太子需要本王给你好好提醒一下你对苏家姑娘做下的事情?” “男子当顶天立地,自己做下的事情,当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才是。” 就像是他,想要承担,不过就是没有那个机会而已。 说完了这些之后,陆淮也不管陆桓的脸色究竟有多么的难看,直接走掉了。 陆桓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恨得牙痒痒,却对陆淮没有任何办法。 “还不给朕滚进来!” 陆桓登时收敛了全部的心思,踏进了御书房内。 他原本还不知道明帝找他做什么,这下倒是托了陆淮的福了,已经知道了。 劈头盖脸地被明帝骂了一顿之后,陆桓才从御书房里面走了出来。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不管姜鹤念和苏若有没有参与到昨夜的事情中,陆淮一定就是主谋者! 陆淮一定知道了寿宴那天的事情是出自他的手笔了...... 这么一想,他甚至开始怀疑陆淮和姜鹤念那天晚上是不是在一起了...... “去给孤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姜鹤念究竟有没有喝下那杯酒!” “是!” “还有,昨天夜里的事情也给孤差明白了!若是查不清楚的话,提头来见!” 身后的心腹一迟疑,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是!”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了两天之后,姜鹤念原本还以为陆恒暂时被她唬住了的时候,外面忽然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祭酒大人最疼爱的孙女被小皇叔惦记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姜家就只剩下一个五姑娘尚在闺中了,没想到还被这个大奸臣给惦记上了!” “是啊,祭酒大人官职不高,为人又两袖清风的,怎么能敌得过小皇叔的手段?” “要我说,最可怜的就是姜姑娘了,听说小皇叔折磨人的手段十分残忍,她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只怕很快就会香消玉殒了......” “倒是可惜了惊才艳艳又容貌无双的姜姑娘了......” 姜鹤念把帘子轻轻地放下,阻隔了车厢外面的流言蜚语。 青桔被这些流言吓得脸都白了。 “姑娘,这,这些流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这下,您的清誉该怎么办啊!” 姜鹤念垂下眼眸,仔细地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利益得失。 不过须臾的功夫,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太子,我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得罪了什么人了。” 青桔瞪大了双眼,明显不相信:“太子?这怎么可能?” “太子一腔心思都想娶您做侧妃,您的清誉要是受损了,他不是得不偿失吗?” 姜鹤念却十分的笃定:“他大概就是瞧准了我会在一个当朝‘大奸臣’和‘储君’之间,做出他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吧!” 青桔快要急哭了:“这太子也太过分了!明知清誉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竟然还这样做!他这不是在害您吗?” 马车一路行走,姜鹤念抬眼看向了不断晃动的车帘子。 是啊,这世道本就不公平。女子的清誉,足以毁掉女子的一生,甚至是家破人亡。 上一世,她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车帘子外响起了宽叔勒停马车和马儿长嘶的声音,青桔狐疑地撩开了车帘子。 “怎么回事?” 宽叔看向了马车前的一个小姑娘,那是苏若身边的贴身侍女。 他转头对青桔说道:“问问姑娘,要不要见。” 宽叔向来话少,青桔点头之后就进了马车。 “姑娘,这个节骨眼上苏姑娘却要见你,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姜鹤念却摇头:“见见吧。” 自从那天陆桓来到姜府兴师问罪却没有结果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东宫的消息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见不到陆桓,见见苏若也许也能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酒楼的雅间内,姜鹤念见到了站在窗口向下看的苏若。 “苏姑娘。” 苏若转身看向了姜鹤念,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但是最多的却是恨意。 “是你,对不对?” 姜鹤念似乎不明白:“苏姑娘在说什么?” 苏若大步往前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对不对?” 第14章 阴魂不散 姜鹤念继续装傻:“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说实话,那天太子殿下也找了我,也说了和苏姑娘你一样奇怪的话。” 苏若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就是因为你,现在太子哥哥对我都开始怀疑了!” “是你假意让白芷给太子哥哥传话,故意引他见面,然后又差人来邀我出门,最后还让我们......” “姜鹤念!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却骗不了我!” “那香炉里的味道,我记得!” 姜鹤念找了个位置悠闲地坐了下来:“苏姑娘,你和太子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扯上我。” “你可以放心的是,不管你和太子殿下最后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和太子殿下之间都不会有任何关系的。” 听了姜鹤念的话之后,苏若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里为何会忽然就放松了两分。 可姜鹤念越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苏若的心里就越发的妒恨。 “是因为小皇叔吗?” “小皇叔位高权重且生得如谪仙一般的相貌,你能被他看上,可是你的福气呢!” “你和小皇叔若真的能在一起的话,也算是珠联璧合了。” 苏若这些话里面究竟有几分的真心,姜鹤念不用多想都知道。 她点点头:“都能关心我的事情了,看来苏姑娘也不见得有多难过。” “想来这意外发生的虽然在苏姑娘的意料之外,但是苏姑娘看起来好像十分的满意这个结果。” 缓过了被人算计的那股恨意之后,苏若忽然就洋洋得意了起来。 “是啊,虽然事情的过程不尽如人意,但是结果我却是满意的。” 说着,苏若还阴阳怪气地看了姜鹤念一眼:“比起姜姑娘的遭遇,我显然是要好上许多了。” 姜鹤念眉眼带笑:“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不!我还想要告诉你,不论从前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从今天开始,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休想觊觎太子哥哥半分!” 姜鹤念点头:“苏姑娘放心,这样的话我同样在太子面前说过了。” 苏若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替你把你的心意告诉太子殿下,告诉他我和你之间姐妹情深,不会觊觎你所看重的任何一切,仅此而已。” 苏若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姜鹤念在说完了这些话后,一刻都不愿意再久留了。 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心口的这股恨意,会当场将苏若掐死! 前世的种种,苏若可是一件都没有错过,包括最后让她葬身火海! 她怎么能忘?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姜鹤念转身出去了之后,才听见了苏若冲到了门口朝着她怒骂:“姜鹤念!你这个毒妇!” 姜鹤念仿若未闻,从容地离开了酒楼。 回到家里之后,家里的愁云惨淡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心疼了一下。 来到正堂,她果然看见了祖父和两个哥哥都等在了那里。 姜凌阳见姜鹤念进来,立刻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念儿,你去买个东西怎么花了那么多的时间?” “嗯,回来的路上见了一个熟识的姑娘,多聊了两句,这才耽误了。” “那,外面的那些流言......” “我都知道了。” 姜凌阳一下子就急了:“念儿,你可别放在心上啊!总有一些人吃饱了撑得总爱胡言乱语!无中生有的东西,你别害怕!” 在家里所有人看来,她和陆淮之间的确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会说出这些话来姜鹤念一点都不意外。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坐在上首的祖父会不会看出端倪来。 “鹤念,你和淮阳王之间,可曾见过面?” 果然,姜白还是对外面的流言上心了。 姜鹤念咬牙否认:“除去一些宴会上寥寥几次见过之外,再无其他。” “那,你对淮阳王,是什么印象?” 印象? 姜鹤念好死不死地,竟想起了那一次陆淮在她耳边轻轻诱哄的画面。 还有那些不敢入耳的话...... 姜鹤念浑身一僵,强行将自己拉出了这段她死都想要忘记的记忆当中。 “不熟,也不了解。” “可是,我刚刚看你的表情,好像......” 姜凌阳就站在自家妹妹的身边,对于她刚刚表情上的变化也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关于小皇叔的流言还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姜鹤念强行说谎:“还让祖父和家里跟着一起受人非议......” 姜白忽然叹了口气:“流言总有被压下的那一天,老夫只是担心,流言若是真的,你的选择就十分艰难了。” 姜鹤念明白,祖父一定是担心她万一真的被迫嫁给陆淮了之后,被他折磨致死...... 但其实,在她看来陆淮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 “没有选择,无论是太子还是淮阳王孙女都不愿意!” 姜鹤念的言之凿凿让其他三人都不解地盯着她看。 不是不理解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解释,而是不理解她近来为什么在行事上面和从前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我前头才拒绝了太子殿下,接着就接受了淮阳王。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念儿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姜凌云的担忧,也是姜白所担忧的。 陆淮的为人以及行事手段可不是旁人能够与之相比的。他的鹤念,可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和这样的人周旋。 他抬眸看着姜鹤念,半晌之后才和蔼地安慰道:“鹤念,此事你不要多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只要你不愿意,祖父定有办法护你周全。” 姜鹤念眼睛一酸:“祖父不必担心,流言而已,说不定淮阳王甚至连这件事情都没有听说过......” “老太爷、公子、小姐,淮阳王来了。” “什么!?” 姜凌云和姜凌阳齐齐变了脸色,连姜白的脸色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姜鹤念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目前看来,她和陆淮之间恐怕是要纠缠上一段时间了。 第15章 图谋不轨 原本姜白坐的位置,现在是陆淮坐着。 “不知淮阳王到访,所为何事?” 姜白坐在下首的位置,姜鹤念和两个哥哥依次坐在了他的身侧。 陆淮的脸上端着戏谑的神情,这样的表情一上来,就让姜鹤念明白了他是一个多面的人。 至少在她的面前,陆淮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坊间的流言,祭酒大人可听说过了?” 姜白神色一顿:“略有耳闻。” 担心陆淮会多想,姜白又接着说道:“流言而已,当不得真。下官不会放在心上的,还请淮阳王也不......” “祭酒大人怎么知道,流言不能当真呢?” 姜家人都愣在了当场,姜鹤念更是呼吸一滞。 就算是明知道自己的提醒或者是威胁,对于陆淮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可是她还是在用眼神拼命示意陆淮,不要口无遮拦! 更何况,他原先可是答应过她的,不会将两人之间的事情告诉祖父的! 陆淮见姜鹤念正十分着急地对着他不断地使眼色,只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祭酒大人在怕什么?本王又不是那等强取豪夺的恶人。” 听着陆淮松口的话,姜白几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陆淮的话却让这爷孙几人才平复的心情,再一次高高被吊起。 “毕竟本王想要的,从来都不用他人点头同意。” 这妥妥地就是一派利用权势耍无赖的样子,偏偏他的话没人能反驳。 姜白的脸色有些难看:“淮阳王说笑了,既然是流言,自然是当不得真了。” 陆淮随意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皮一抬,将眼神落到了姜鹤念的身上。 “流言是不是能当真,等本王和姜姑娘单独谈谈后,就能知道了。” “不知祭酒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陆淮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在姜鹤念看来,此刻的陆淮就像是一只捕食的恶狼,而她就是那只待宰的小羔羊。 她拽了拽姜白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不方便!” “祖父,您就和他说不方便!有话现在就可以说!” 姜白狐疑地看了姜鹤念一眼,还没等他说话,陆淮又开口了。 “本王这小小的要求,想必姜姑娘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别人不清楚,姜鹤念可太清楚陆淮这些话中所带着的威胁之意有多重。 姜白不明所以:“王爷,鹤念她......” 姜鹤念咬着牙根再一次扯住了姜白的袖子:“祖父,我觉得可以和他谈谈......” 姜白:...... 姜鹤念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忽然改变了决定,让姜白的心里更加狐疑了。 这两人之间,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不熟吗? “王爷,鹤念年纪尚小,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祭酒放心,本王不会让姜姑娘为难的。” 姜白最终还是起身带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孙子出去了。 和上一次太子来时一样,正堂的门大敞着,祖孙三人就候在院子里,虽然听不清正堂里面说了什么,却可以看清两人正在干什么。 陆淮一脸好笑地看着姜鹤念,她刚刚对姜白偷偷说的话那些话,凭借他高深的内力愣是一字不差地听了个清楚。 “姜姑娘,本王就这么让你觉得害怕吗?” 姜鹤念抿了抿唇:“王爷多虑了,您要是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说完就赶紧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陆淮一出现,她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的,甚至有种被人看穿所有的心虚...... 她真的是怕了这尊大佛了。 陆淮发现姜鹤念每一个眼神,对他竟然都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吸引力,让他会没来由的心猿意马,甚至还想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 陆淮干咳了一声后,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都压下去之后,才重新开了口。 “关于那些流言,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姜鹤念实话实说:“臣女没什么想说的,毕竟那些流言并没有败坏臣女的名声。”谁的名声被败坏谁去想办法! “可是会让你声誉受损,你也不在意吗?” 姜鹤念可不会认为这是陆淮在为她担心:“王爷,你要是有话,不妨直说。” 陆淮这才正色道:“本王听说,太子前两日来了姜府,单独见了你。” 这件事情上,姜鹤念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太子怀疑那晚的事情是我做的。” “本王问你,太子对你可死心了?” 姜鹤念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就算很不愿意承认,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认命地摇摇头。 姜鹤念以为,陆淮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大概是会幸灾乐祸的。可是没有想到,陆淮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来。 姜鹤念定睛一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陆淮此刻脸上的表情的确是满意。 立时她就不乐意了,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果本王说,本王有个办法能够让你暂时摆脱太子的纠缠,你可愿意试一试?” 姜鹤念听了这话之后,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念了好几遍‘不要相信陆淮’这句话了,奈何陆淮这句话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办法?” 陆淮忽然前倾了身体,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惹得姜鹤念也不自觉地往前靠了一些。 在院子外面等候的姜凌云和姜凌阳,差点因为两人的位置太过靠近了,而忍不住冲进去。 好在姜白及时叫住了:“做什么!” “祖父!您没看见吗?淮阳王对念儿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姜白却若有所思:“鹤念若是不愿意的话,自然知道唤我们进去。” 姜白一说,姜凌云和姜凌阳两人就看了一眼姜鹤念,见她果然没有很排斥,这才作罢了。 “淮阳王长得的确有几分的姿色,念儿不会是被他的长相蛊惑了吧?” “不会说话就闭嘴!” 姜凌云瞪了姜凌阳一眼之后,根本没有多余的眼神再给他一个,就只顾盯着里面的两人看。 此刻的姜鹤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陆淮同时向着对方倾斜的动作多少有些暧昧不清。 “本王的办法就是,不如就借着流言的这股力道,让所有人都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姜鹤念顷刻间就重新坐直了:“王爷,你的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你看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姜鹤念张了张口,找不到反驳的话。 陆淮轻笑了一声后,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本王好歹也是太子的皇叔,你若是与我扯上关系,他总不能和本王抢人!” 对于陆淮这个人,虽然才见了寥寥几次面,可姜鹤念就是知道,陆淮并不是会随意对别人好的人。 “臣女若是答应这件事情,对王爷您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0 第16章 许你一个承诺 陆淮也学着姜鹤念的样子,坐直了身体,还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 “你很懂得分析利弊。” 姜鹤念并不否认:“不是臣女懂得分析,而是臣女深知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利益。” 陆淮点点头:“你倒是实诚,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你要是答应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本王也能从其中获得一定的好处。” 姜鹤念没有说话,一双水眸只是盯着陆淮看,他竟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陆淮掩唇轻咳了一声后,还作势收回了自己几乎要发烫的视线。 “如果你愿意和本王达成共识,那么不仅你可以暂时摆脱太子的纠缠,本王也能因为你的存在而少了很多的麻烦。” 陆淮的话,让姜鹤念忽然联想到了从前听到的那些传言。 传闻,权倾朝野的九皇叔虽然外貌出众,权势滔天,但是却没有哪个大臣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不仅仅是因为传闻他十分暴虐,私底下折磨起人的时候,根本难以想象。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临安侯府的小郡主很小的时候对陆淮就势在必得了! 那个刁蛮任性的小郡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这么一想,姜鹤念又觉得陆淮的这个主意好像也并不是很好。 “王爷是想让臣女给你当挡箭牌吗?” “若是放在平时的话,臣女倒是无妨。可是臣女听闻临安侯府的小郡主马上就要回京了,臣女只怕是无法胜任这个身份。” “哪怕这个身份是假的。” 陆淮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本王和临安侯的小郡主之间,什么都没有。” 姜鹤念表示十分理解:“这是王爷和小郡主之间的私事,臣女无权干涉。” 陆淮忽然就眯起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本王的这个提议,你不愿答应?” “不是臣女不愿意答应,而是臣女无法答应。” 陆淮是很想一走了之的,可想了一圈之后,他竟然发现只有让姜鹤念来做这个挡箭牌,他的心里才不排斥。 想到这里,陆淮努力地让自己压下心头的烦躁感,想起了姜鹤念似乎很怕自己和她靠近的事情。 于是他忽然就扬起了唇角,然后在姜鹤念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站定。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才发现她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是那样的纯粹。 心口像是被雷击过了似的,密密麻麻的酥麻感瞬间走遍了全身。 “姜姑娘,你若是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点头,本王就许你一个条件,如何?” 能得当朝小皇叔的一个条件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姜鹤念当然也不例外。 上一世的事情她是真的怕了,所以这一世但凡能够为家里的人多寻到一把保护伞,她一万个愿意。 “任何要求都可以吗?” 陆淮点头,望着她的眼睛重复了她的话:“任何条件都可以。” “当然,不能做有违本心和祸国害民之事。” 姜鹤念点头:“王爷放心,臣女的愿望很小,若是真到有求于您的那一天,还希望你能够信守今日的诺言。” 若是一般人说出这话的话,陆淮觉得自己一定会嗤之以鼻。 可是面对姜鹤念,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眼前的姑娘。 姜鹤念半信半疑地接过了玉佩:“这是?” 陆淮失笑:“你不是担心本王言而无信吗?若是到你有所求的那一天,只要拿着这枚玉佩,就不怕本王不会遵守今日之言了。” 姜鹤念眉梢微扬,为自己得了诺言而高兴。 在她准备将玉佩收起来的时候,陆淮忽然俯下身子靠近了她。 姜鹤念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的人是陆淮,而坐着的人是她。按照大齐礼法来说,这不合规矩。 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因为陆淮靠她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现在,你可以答应本王了吧?” 姜鹤念用力点头:“臣女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先起来?” 陆淮闷声一笑:“既然要演戏的话,自然现在就得开始了。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相信了你的所作所为,你的演技才能征服更多的人。” “比如说你来猜猜,我们两个现在靠得这样近,姜祭酒会怎么想你我之间的关系?” 姜鹤念的脑子忽然轰隆一声炸开了。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院子里的祖孙三人。 陆淮说得对,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往那方面想的。 只是,她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祖父交代,竟然就被陆淮赶鸭子上架了。 姜鹤念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陆淮毫不遮掩:“是啊,本王的确是故意的。实在是本王担心姜姑娘会出尔反尔,那本王岂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王爷,那依你看,臣女现在配合得如何?” 陆淮诚心点头:“甚好。” 姜鹤念也学着他的样子点头:“既然如此,那么说明我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清白了,所以......” “姜姑娘别忘记了,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从那一夜开始,就已经不清白了。” 姜鹤念:!!! 见姜鹤念吃瘪到甚至有些呆愣的样子,陆淮忽然就有了异样的好心情,甚至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该是充满乐趣的。 “王爷如果想要合作的过程顺利一些,就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情了!” “还有,既然是合作,那么接下来的这些时间里还希望王爷能够保障臣女的安危。” “你担心太子会对你下手?” 姜鹤念毫不避讳,毕竟她和陆淮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了。 “太子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如果真的相信了苏家姑娘的话,臣女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陆淮缓缓起身后,姜鹤念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不用刻意压抑自己。 “你放心,前几日本王已经让他怀疑到本王身上了,即便是怀疑你,也不敢怎么样的。” “不然你以为,这些流言他为什么要传出去?” 第17章 第一个相信他的人 姜鹤念本就聪明,被陆淮这样一点拨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太子猜到了那夜的事情......” 一提及这件事情姜鹤念总会不太自在,但是很快就让自己强行镇定了下来。 “太子为了不让臣女和你走得过于接近了,所以才让人传出这样的流言。到时候臣女和您之间就一定会产生怀疑,为了平息这场流言,臣女就只能选择他了。” 越说姜鹤念的心情就越发的复杂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陆恒对她情根深种,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陆恒使劲手段也要让她嫁入东宫,为的就是祖父桃李满天下的各方名望,朝中更是有许多人都是对祖父十分的尊敬。 有这样的名望在身上,陆恒当然会百般图谋了。 “我们让太子和苏若之间本来是假的事情,变成了真的事实。太子自然是想让我们之间真的事实,变成假的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姜姑娘配合好本王,好好演一个和本王纠缠不休的女子。” ‘纠缠不休’四个字从陆淮的口中一出来,姜鹤念总觉得有些怪异感。 陆淮重新坐了回去,语气也恢复成了一开始淡淡的样子。 “关于这次的合作,既然能得到好处,自然也有弊端。” 也不等姜鹤念多说什么,陆淮就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了。 “既然是合作,那自然是有期限的。等时机一到,你和本王之间的合作结束了之后,所要面临的一些问题,你可有想过?” 姜鹤念不答反问:“即便还没有想过,王爷不也没有给臣女可以好好考虑的机会吗?” 陆淮知道,姜鹤念说的是刚才他故意靠她那么近的事情。 “再者,清誉这些东西对于臣女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你应该知道,若是女子清誉受损的话,将来在亲事上该有多么艰难。” 姜鹤念转头看了陆淮一眼,然后才勾起了唇角,眉眼间瞬间染上了一层对未来的期许。 “人的一世本就很短暂,除了成亲之外,还有许多更加值得臣女去追求的事情可以做。” 听着姜鹤念信心满满的话语,陆淮忽然起了兴趣。 “姜姑娘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就是不知道如果在亲事上面没有出路的话,姜姑娘所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事?” 听着陆淮的疑问,姜鹤念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至少这些话不该在他的面前提及的。 她轻轻垂下了眼帘,收敛了刚刚那志向高昂的情绪。 “这都是日后的事情,现在不提也罢。” “至于王爷方才的提醒,这是臣女自己的事情了,不需要您来费心。” 陆淮深深地看了姜鹤念一眼:“你倒是豁得出去。” “王爷身份如此贵重的人都不在意这些虚名,臣女又有什么不敢的?” “臣女比较在意的是,这一次的合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陆淮再一次起身:“自然是等太子对你死心,或者你有办法让太子对你不敢觊觎之后。” “至于本王这边,也会尽快给临安侯府的郡主找一个好儿郎成亲的。” 姜鹤念明白了,等各自的目标达成了之后,这个合作才算结束。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深知有了陆淮做保护伞之后,她的路也许也能好走上许多。 陆淮大概是要走出正堂的,但是在路过姜鹤念面前的时候,他却忽然再一次停住了脚步。 “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这一次就先让太子忙起来吧。让他先去解决苏家的事情,至少没有时间来找你。” 姜鹤念也起身,朝着陆淮轻轻福身:“多谢王爷,礼尚往来,臣女也告诉王爷一个消息吧。” 陆淮侧颜看向姜鹤念:“什么消息?” “臣女无意间得知,朔州水患严重,听闻朝廷虽然已经派了大臣去治理了,但是朔州百姓却隐隐有暴乱的危险。” “王爷若是得空,不妨先去探探虚实,也好尽早做打算。” 陆淮听着姜鹤念的话,盯着她的眼神里不仅带着些许的防备,更多的是怀疑。 “姜姑娘身在闺阁,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姜鹤念面不改色:“也是巧合,臣女也不知道此事的真假,还需要王爷去印证虚实。” 看着眼前的姑娘依旧恬淡的神情,陆淮眼神幽深:“那姜姑娘又是如何能够确定,本王会去做这件事情?” “姜姑娘可别忘记了,本王可是人人喊打的奸佞之臣!这等子忧国忧民的事情,可不适合本王来做。” 姜鹤念微微颔首:“臣女从来不相信他人说了什么,只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话已至此,陆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个相信他的人,竟然是这个才见过没几面的姑娘。 世人的眼光,竟都比不过眼前的女子。 内心的湖面似乎被柳条轻轻拂过,晕出了一圈圈醉人的光圈。 陆淮的笑声极其的爽朗,这种感觉比他做成任何事情都要畅快。 “姜姑娘的确是妙人!” “你放心,即便本王是奸佞之臣,将来你的亲事受阻时,本王定会护得你一世安稳。” 最重要的是,他会护住这个双眼澄澈、内心更是清明的姑娘。以此来证明,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最大的敌意。 姜鹤念看着陆淮走出去的背影,心里竟然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被触动了。 至少他的这句话,比当初那句‘本王可以娶你’,要顺耳许多。 亲眼见到陆淮和院中的祖孙三人说了一些话之后,那三人的脸色瞬间齐齐都变了。 姜鹤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和家里的这几个好好解释一下。 果然才一进来,姜凌阳第一个就忍不住了:“念儿,你和淮阳王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凌云也跟着附和:“念儿,淮阳王身份虽然尊贵,却也特殊,你要是和他......恐怕太子那边首先就不好交代啊!” 姜鹤念没有回答两个哥哥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姜白。 华发老人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才十分郑重地问道:“鹤念,你和淮阳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鹤念垂下眼帘:“方才,淮阳王是怎么和您说的?” 姜白摇头:“你不必知道他说了什么,你只需要告诉祖父,你和淮阳王认识多久了?” 第18章 奸佞之臣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后,有些认命了。 既然已经和陆淮达成合作了,短时间内的确有必要让大家相信这件事情。 “我和淮阳王,的确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对他,也有那样的心思吗?你拒绝太子,是不是也是为了他?” 姜凌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的问题,姜鹤念虽然有些头疼,可转头看到祖父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明白这些问题都是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 她在心里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决定将所有的锅都甩到陆淮的身上。 “我在很久之前就和淮阳王见过,但是真正有些相熟的是从太后寿宴开始的。” “我对淮阳王其实就和你们对他是一样的。可淮阳王他好像......” 姜鹤念虽然欲言又止,可是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是不需要她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我会拒绝太子不是因为淮阳王。即便没有淮阳王,我也不会答应太子的,就像我先前同祖父说的那样,太子不会是我的良人。” 问题都回答完了,正堂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鹤念,淮阳王今日登门意图明显,你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姜白担忧地看了姜鹤念一眼,终究还是忍住了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 “这件事情,孙女并不打算做任何的处理。” “不论在外人面前淮阳王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孙女的面前,他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说这话的时候,姜鹤念其实是心虚的。 谁家的君子会那样蛊惑人心、诱哄着人跟着他一起沦陷? “他方才亲口对孙女承诺过,只要我不点头,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冒犯失礼的事情。” “但是现在外面的流言现在已经天翻地覆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即便你和淮阳王之间没有什么,也会被人非议的!到时候你的清誉可就......” “可是二哥,外面的人说什么根本就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谨言慎行,坦坦荡荡。” 姜鹤念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但眼下却只能先这样含糊其辞地掩盖过去了再说。 姜凌阳还想再多问什么却被姜凌云伸手拦住了。 “凌阳,别问了。念儿现在心里不会比我们好受多少的。” “可是......” “你们先各自回院子,我有话要和鹤念说。” 姜白一张口,姜凌云和姜凌阳只能低头应声,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等这两人出去了之后,姜白才用无奈的语气开了口。 “鹤念,淮阳王此人,并不比太子好相处多少。相比之下,他甚至比太子还要复杂上许多,你要是选择了他,将来的路只怕是艰险万分。” 姜鹤念一时失语,根本就没有想到祖父竟然能猜到这么多。 虽然都是假的。 “祖父,我......” 姜白抬手轻轻一挥,示意姜鹤念不用解释。 “祖父年纪大了,能够护着你们的日子也没多久了。你若是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护得你一辈子的人,祖父也算是安心了。” “可是鹤念,祖父希望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可以谨慎一些,切莫冲动。” 姜鹤念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祖父,人人都说淮阳王是奸佞之臣,不仅只手遮天,更是危害四方。” “孙女要是执意选择这样的人,您也不会阻拦吗?” 姜白忽然就笑了:“鹤念是觉得,祖父如今老到连眼睛都看不清了吗?” 只需要这短短的一句话,姜鹤念就知道,祖父是个少有的清醒之人。 她展颜一笑:“祖父别担心,无论淮阳王是什么样的人,目前来说都和孙女没有任何的关系。” “无论将来的路怎么走,都不会影响我想要完成教书育人的念头!” 姜白抬手,轻轻地在姜鹤念的头顶摸了摸。 “好孩子,你心里有数就好。你放心,只要是你想做的、你选择的,无论如何祖父都会支持你的。” 姜鹤念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嘴角虽然还在上扬,可是眼角的泪却已经滑落了下来。 哪怕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之后,她都还没有从这股劲儿当中抽离出来。 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姜鹤念抬手就准备去拿茶杯,这才发现桌上的茶水早就凉透了。 “青桔?” 她一抬眼,就见青桔一直站在一旁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她这一出声,青桔才反应了过来。 “姑娘?”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一想起前世青桔为了想要救她,被苏若活活打死的场面,姜鹤念就更加地想要对青桔好一些。 “姑娘,有几件事情奴婢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是想问,我今天为什么要和苏若说那些话吗?” 青桔用力点头,满脸的求知欲。 姜鹤念本来不愿意多说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来所要面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的确也急需要一个帮手,于是就耐着性子和青桔分析开了。 “太子生性多疑,我原先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就已经让他对苏若起疑心了。而苏若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那样的气急败坏。”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苏若一定会想尽了办法来赢得太子的信任。可是这样的举动注定了会适得其反,只会让她离太子的信任越来越远而已。” “在心虚的情况之下,只会多说多错,可苏若心急之下只想快些取得太子的信任,根本不会顾忌到这么多。所以,她做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青桔似乎有些听懂了:“可是姑娘,您和淮阳王之间,难道真的......” 生怕自家姑娘会多想,青桔赶紧接着就解释了:“姑娘,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想要理清楚您和淮阳王之间的关系,将来也好知道办事的分寸。” 姜鹤念嫣然一笑:“我又没有说什么,你何必这样紧张?” “你说得对,你要搞清楚我和淮阳王之间的关系,日后才能更好地替我办事。” “我和淮阳王之间,除去你所知道的之外,就只有合作的关系了。” 第19章 夜探深闺 “盟友?”青桔试探性地做了总结 姜鹤念点头:“可以这么说。” “寿宴上所发生的事情,淮阳王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太子,我也一样无法轻易咽下这口气。” “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和他结盟,可能就会让我想要做的事情事半功倍。” 青桔的震惊似乎已经不能用自己的语言组织出来了。 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姑娘一直都是温婉安静的人,遇到了委屈之后往往也都是独自吞下去的,只求对方能够息事宁人。 但是现在的姑娘,竟然有种让她都感到陌生的飒爽和果敢。 “可是姑娘,您就不担心老太爷会知道这件事情吗?” 姜鹤念定定地看着青桔:“所以,你要为我保守秘密。” 青桔拼命点头:“姑娘放心,青桔就算是丢了小命也会守好秘密的!” 没等姜鹤念把和陆淮合作的事实习惯好,第二日青桔就急急忙忙带来了消息。 “姑娘,街上都在传太子和苏姑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应该马上就要迎娶苏家姑娘为妃了!” 姜鹤念将手上的书本放下,垂眸一笑。 “这件事情连陛下都已经知道了,太子迎娶苏若只是早晚的事情。可苏若到底会不会是东宫的正妃,现在说来还有些早了。” 青桔瞪大了眼睛:“姑娘,苏家可不只是一个丞相在朝廷啊!连皇后娘娘都是苏家人!太子殿下如果没有立苏若为太子妃的话,那苏家的颜面放在哪里?” 姜鹤念反问一句:“可是,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将苏若册封为太子妃,那么太子岂不就是被苏家明晃晃地逼婚了吗?他堂堂储君的颜面,又该往哪儿放?” 姜鹤念没有说的是,陆恒这个人其实刚愎自用,极其心狠手辣,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够迎娶苏若进门,就已经十分给苏家面子了。 只是这样的结果,却是双方都不满意的。既然不满意,那就一定会产生一定的龃龉,那陆桓和苏家之间会所出现的隔阂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就能修复的。 这应该就是陆淮说的,能够让陆桓忙上几天的事情了。 “等着吧,陛下就算是看在苏丞相的面子上,也不会让这件事情拖延得太久的。” 细细想来,如今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似乎是一直以来都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 两日后,姜鹤念还没等来陆桓和苏若定下亲事的消息,就先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陆淮。 姜鹤念拽紧了匆忙之下披在身上的外衣,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烛火摇曳,姜鹤念长发披肩,妆容全卸。但这样的她却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动人。 陆淮艰难地背过身子:“抱歉,是本王唐突了。” 姜鹤念趁着陆淮背过身之际,在青桔的帮助下,总算是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服。 姜鹤念心中有气,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抬脚往陆淮处走的时候,眼尖地发现陆淮的耳垂居然又红了! 所以,前两次她其实没有看错,是不是? 陆淮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清冷持重,对所有事情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实则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发现。 姜鹤念回过神自嘲一笑,他是什么样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好了......” 莫名的,姜鹤念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多少是带着一些奇怪的味道在里面的。 陆淮这才转过身子,上下看了姜鹤念两眼,确定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之后,才在姜鹤念的示意下落了座。 “王爷有什么要紧事,竟然要深夜来臣女的闺房?” 再怎么忍耐,再怎么明白尊卑的道理,姜鹤念对陆淮这样失礼的行径还是恼怒的,说出来的话不免带了几分怒意在其中。 也不知道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撩人,还是烛火的晃动太过暧昧,陆淮只要一看姜鹤念,就会情不自禁想起两人之间有过的缠绵悱恻。 他有些狼狈地垂下了眼帘,轻咳一声后,才让自己重新找回了理智。 “本王确实有急事。” 姜鹤念随手就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在推给陆淮之后,也没认为他真的会喝。 但事实是,陆淮不仅喝了,而且还一口气喝光了。 姜鹤念这才发现,陆淮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意。 “王爷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陆淮的神情因为姜鹤念的这句话,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朔州。” 微微愣怔之后,姜鹤念是吃惊的。 她知道陆淮一定会去朔州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快。 现在算来,他应该是在那天从姜府离开了之后,就立刻动身去的,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赶回来。 “诚如姜姑娘所言,朔州的灾情已经严重到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姜鹤念在心里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亲眼见到那些难民想要涌入京城寻找活路,但是却被太子提前安排好的弓箭手几乎全部射杀在了距离京城不到十里的地方。 何其残忍。 陆淮知道了这桩惨剧后,强烈要求陛下废除陆桓储君之位,可陛下不仅没有答应,而且还听信了身边人的谗言,准备将陆淮派到边关去。 “姜姑娘?” 姜鹤念回忆着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听到了陆淮的声音之后才重新回过神来。 “王爷方才说什么?” “本王是想问,姜姑娘当初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如果方便的话,本王想要见见这个透露消息给姜姑娘的人。” 姜鹤念摇头:“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个巧合而已,王爷既然已经证实了这件事情是真的,眼下应该做的难道不是想办法赈灾吗?” 跑到她的闺房里来,算怎么回事? “本王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自然是会向陛下禀明。只是这件事情和太子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本王还需要一个人证。” 姜鹤念扬眉:“只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臣女真的是无意间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是臣女能够找到那个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人带到你面前。” “毕竟,臣女的目的本来也是想要让太子付出该有的代价。至于是用什么方法,对于臣女来说,可没有任何的差别。” 陆淮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姜鹤念,似乎是在考量她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第20章 服软就服软吧! “姜姑娘,本王虽然被人称作奸佞之臣,但是万千百姓面前,个人的恩怨算是不值一提。” 陆淮眼眸深深,姜鹤念根本瞧不清楚他眼底的那一层森然带着多少的威胁之意。 “你方才的所言,最好都是真的。你若是因为个人的恩怨,敢动不该动的心思,本王的手段你多少应该听说过一些。” 姜鹤念蓦然攥紧了袖子:“王爷真是高看臣女了,臣女人微言轻,想要的也并不多,您口中的家国大义,臣女从来没有任何不敬畏之处。” “臣女这里可没有王爷想要的答案,王爷若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请赶快回去吧!” 说着姜鹤念毫不迟疑地起身站在了一侧,送客之意不能更明显了。 微风钻进窗户缝来,扬起了她满头的青丝和臂上的广袖。 她大概知道陆淮是被一些有心之人故意扣上了奸臣的帽子。但是今天,她才真正看到了他为了家国大义可以放弃一切的坚决。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忍受被他随意污蔑和威胁。 陆淮盯着姜鹤念脸庞上的淡漠,心下有些后悔。 他刚才情急之下所说的话,一定让她误会了吧?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而已,方才的那些话,可能真的说重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陆淮最终还是起身了。 在路过姜鹤念的时候,轻声道:“你放心,本王下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一定会事先告知你。” 姜鹤念:!!!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陆淮的这句话,可是陆淮却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眼见那扇窗户在顷刻间又被重新关上了,姜鹤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咬牙切齿。 她前两日竟然还昧着良心和祖父说,陆淮是正人君子! 如今想想,她很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不管其他事情怎么样,单单是夜探女子闺阁这件事情来说,他只能是被称作梁上君子! “姑娘?” “睡觉!” 青桔有心想要询问两句,可姜鹤念明显不这么想,上床之后不仅倒头就睡,甚至还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蛋。 青桔有些懵,不过很快她的脸颊上就带着几分的笑意。 她家的姑娘原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老成啊!这样使性子的姑娘,好像也可爱得紧呢! 第二天中午,姜凌云火急火燎地进了姜鹤念的院子。在姜鹤念惊愕的表情下,一连喝了好几杯茶。 “大哥,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念儿,你是不知道,今日朝堂上出大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情了,大哥竟然急成这个样子?” 姜凌云坐到了姜鹤念的对面:“今早,淮阳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收到了朔州水患十分严重,百姓不仅流离失所,甚至连起码活命的条件都没有!” “淮阳王当朝指责太子,怒斥太子德不配位,要求陛下废黜太子之位,然后派遣更加得力的人去朔州治理水患!” 这倒是像陆淮能够做出来的事情:“然后呢?” “然后苏丞相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淮阳王无中生有,祸乱朝纲!妄想动大齐的根基,居心叵测,甚至......” 姜凌云觉得今天的事情完全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至少他是没有想到淮阳王竟然敢公然让陛下废黜太子。 这种话,可不是谁都能说的。 “甚至说淮阳王狼子野心,想要让陛下和太子之间离心,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饶是姜鹤念因为前世而知道了一些事情,也没有想到苏家为了保住太子的东宫宝座,竟然这样豁得出去。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灾民了,照淮阳王所说,那些灾民很有可能在走投无路之后,会大批来京城避难。但满朝文武却少有人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陛下也......” 说着说着,姜凌云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姜鹤念也跟着沉默了,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情。 上一世,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丧在京城外。 可这一世她还有余力,一定会想办法让一些无辜的人躲避这场毫无人性的屠杀! 她生而为人,实在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人微言轻无法阻止惨剧的发生,可陆淮却不一样。 凭借他的身份和实力,只要想,就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至于他会不会去做,姜鹤念竟发现自己不曾有过半分的怀疑。 等姜凌阳离开了之后,姜鹤念立刻来到了案前,让青桔研墨。 提笔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到自己昨夜才和陆淮有过不愉快的谈话。 只是,和万千百姓的性命相比,就像陆淮说的那样,个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服软就服软吧! 她又不吃亏。 大致地将太子即将对那些难民进行射杀的事情写出来了以后,姜鹤念却皱起了眉头。 在青桔惊愕的眼神之中,她抬手就将刚刚写好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烧尽,看着最后一点白色的纸张被黑色的灰烬代替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青桔,你去淮阳王府跑一趟,就说我有要事想要见王爷一面。” “是,奴婢这就去。” 入夜,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出现方式,姜鹤念又和陆淮在自己的闺房内见面了。 唯一不同的是,姜鹤念这一次知道陆淮要来,所以衣着整齐地坐在那里等他。 陆淮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眉头几乎都要拧巴在一起的姑娘。 一日来的疲惫,竟然只是因为见到了她而消除了大半,陆淮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和旁人不同。 “深更半夜邀请男子来自己的闺房。姜姑娘,你这算是对自己信任,还是对本王信任?” 姜鹤念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根,忍住想要回怼回去的冲动。 “臣女猜想王爷日理万机,定有处理不完的公务。那正好,等臣女说完了事情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陆淮一扫疲惫,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事情都还没说,这就要赶人走了?向来都是本王对旁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本王说话的人。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从陆淮进门的那一瞬间,姜鹤念就后悔了。 第21章 和他怄气 她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也许信件送出去之后根本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也好过现在听着陆淮阴阳怪气的语调,扰得她心神不宁。 “臣女要说的是关于朔州灾民的事情。王爷如此睿智,也去朔州实地查看过了,一定能够猜得到灾民接下来会这么做。” 陆淮没有说话,刚才的闲适已经被审视所代替,一双眼睛在烛火之下显得深不可测。 姜鹤念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自己想好的说辞一并托出。 “太子心狠手辣,在朝堂之上又被王爷那样毫不留情地指责过,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一定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善后’。” 姜鹤念不是没有担心的自己的这些话会引起陆淮的怀疑,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些灾民能不能活命,关键就在陆淮的身上。 陆淮的眼神越发幽深,特别是在盯着姜鹤念看的时候,还带着冷漠的审视。 “那依你看,太子会采取何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 姜鹤念没有迟疑:“不让事情败露的最好办法,往往都是杀人灭口。” 陆淮缓缓坐直:“你的意思是,他要杀了那些进京的灾民。” “王爷应该知道,照太子的为人作风,他的确会做这样的决定。” 姜鹤念言语间的肯定,让陆淮再一次对她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你对太子如此了解,可不像从前所说的不熟识。” 姜鹤念睫毛轻颤:“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陆淮久久没有说话,导致姜鹤念根本就不确定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那些话。 “猜测着太子的下一步举动,也是姜姑娘偶然间突发奇想、或者又是哪个高人指点的?” 陆淮的怀疑,反倒让姜鹤念卸了不少的紧张感。 明面上的怀疑,总比背地里两面三刀的猜测要好上许多。 “王爷,臣女所言之事到底从何处得知,应该不是当务之急。目前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去印证一下臣女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吗?” 陆淮却好像没有听出姜鹤念的逐客之意,眉宇间还染上了探究的意味。 “姜姑娘,本王发现你身上的秘密可是越来越多了。连本王都不曾料到的事情,你一个闺阁的女子,竟然能预知先机,实在让本王意外。” “你想要让本王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那本王询问你一下消息的来源,可有不妥?” “污蔑当朝太子的罪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本王虽然是人尽皆知的奸臣,多被骂几句也无伤大雅。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去陪你玩儿。” 陆淮说着说着,眼底还带上了一抹恶趣味。 “还是说从一开始,姜姑娘就是太子的人。你和本王之间的‘阴差阳错’其实也是你们导演的一出好戏?为的就是让本王对你没有防备之心,然后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到了污蔑太子、祸乱朝纲的死罪上?” 姜鹤念闭了闭眼,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现在不仅陆淮要怀疑她了,连她都想要怀疑陆淮的居心了。 他真的是和她在合作吗?确定不是想要活活地气死她吗? “王爷,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就当臣女没有说这些话,没有必要在这里不断地试探什么。” “臣女今日就在这里和你重申一遍,臣女和太子之间并无半点的瓜葛,只有必报的仇!” “另外,臣女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王爷昨日的时候还和臣女说过,王爷是那种把个人恩怨放在家国大义之后的人。总不能才一个晚上过去而已,您就变卦了吧?” 陆淮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在本王面前你倒是伶牙俐齿的,那日在东宫怎么不见你用这样的态度去回应太子的滥情?” 姜鹤念很努力地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明明就是在说朔州灾民的事情,怎么就又扯到了这些事情上了? 并没有半分的客气:“臣女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更是看不得无辜的百姓丧命,这才多说了一些。王爷如果非要觉得臣女居心叵测,就权当今夜没有见过臣女便是了。” 陆淮登时就噎住了。 关于太子已经在暗中准备要对那些难民出手的事情,他已经查到一些了。 可这些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即便是被他拿捏到了证据,陛下也一定不会因为这些没有发生的惨剧而去废黜太子,从而动了所谓的国本。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向来怼天怼地无人敢反驳,今天竟然连眼前的小女子都说不过。 陆淮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和本王怄气吗?” 姜鹤念后退了一步,保持着该有的尊卑和疏离。 “臣女不敢。” 嘴上虽然说着不敢,但是脸上明显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这性格,倒是和本王所听闻的南辕北辙。果然如同所说的那样,传闻不能尽信。” 姜鹤念已经疲于再和陆淮这样斗嘴下去了。 消息她已经送到了,至于他要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和她已经没有一点的关系了,也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只是,无论两人的对话有多么的不愉快,她都始终相信陆淮不会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的。 “臣女要说的话已经全部都说完了,更深露重,王爷慢走。” 陆淮就这样盯着姜鹤念看。 她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刚那样剑拔弩张。可是只要多看一眼就会发现,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陆淮便知道,她还在因为他刚刚那几句问话而生气。 几乎没有多想,陆淮就起身想要去姜鹤念的面前。 可他每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大有一种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陆淮本想笑话两句的,却不知道怎么了,话到嘴边了之后,就完全变了意思。 “方才的那些话,都是本王逗你的。” “你若真是陆桓的人,也就不会这样小心谨慎地让本王亲自过来一趟了。” “你今日的用心,本王记下了。等灾情解决好了之后,本王自会送上厚礼来感谢你今日的提醒。” 姜妤摇头:“多谢王爷的好意,臣女不需要您的感谢。” 只要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陆淮有些不耐烦地将眉毛皱了起来:“你是在怪本王没有给你记功,或者是在陛下面前提及你的功劳吗?” 第22章 找小皇叔过来救场 “你可知道,你一个闺阁的姑娘,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方式,都不该知道这样的消息。” “这与你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姜鹤念差点就要被陆淮的这些话气笑了。 她抬眸看向了陆淮,眼中的熠熠生辉让陆淮的心口有些滚烫。 “王爷,整个大齐可不是只有您一个人明白百姓的不易,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担心百姓的安危。” “臣女之所以会告诉您这些,不过就是相信您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能够护住那些百姓,免遭无妄之灾。仅此而已。” “可是臣女没有想到,臣女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大齐人人都应该去做的事情而已,竟然就遭到了您几次三番的怀疑。” “大齐的人心,竟然已经薄弱到如斯的地步了吗?” 陆淮听着姜鹤念的话,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明明就很娇弱,心中竟然也藏着这么大的仁爱和无私吗? 姜鹤念可不管陆淮接下来会怎么来看待她的,反正在她看来,即便两人现在有合作在身上,也只是暂时的。 等将来把陆桓解决了,她和陆淮之间就能桥归桥、路归路了。 陆淮垂眸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的确有些过分了。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之后,还是向眼前的姑娘服了软。 “姜姑娘,方才是本王的话有些过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鹤念点头,面上却毫无波澜,没有任何想要原谅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要继续计较下去的意思。 “王爷多虑了,臣女自认为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当不得王爷如此。王爷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回去吧!” 陆淮还是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会这样的手足无措。 他有心想要再解释两句,但一触及姜鹤念那双明显疏离的眼神,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今日是本王误会了姜姑娘的好意,改日本王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今夜的事情无论如何,本王都代朔州灾民先谢过你了。” 说着,陆淮竟然十足认真地朝着姜鹤念伸手作揖。 姜鹤念立时瞪大了水眸。 堂堂小皇叔,素日何其骄傲甚至猖狂,他的身份更是尊贵至极。能受他这份礼的人,除了陛下,别无他人。 但今天,为了那些灾民,他竟甘心情愿地对她这个小女子行礼。 姜鹤念无论如何都不能受了这样的礼,于是轻轻侧过了身体,避开了。 “王爷身份贵重,臣女当不得这样的礼。” 陆淮的眉心越皱越深了。 他都已经这样好言好语地对她服软了,她为什么还这样油盐不进? 陆淮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没有了耐心,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恭送王爷。” 这句不咸不淡地送别,让陆淮的心里更加气闷了。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望着空荡荡的窗口,姜鹤念却不担心陆淮会因此撒手不管。 她只是没有料到,陆淮的仁爱之心,竟然藏匿得这样好。好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祸乱朝纲的奸臣,却忽略了他一直以来的作为。 他,真的不在乎这些骂名吗? 姜鹤念不知道陆淮究竟是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的,只是到了前世灾民被屠杀的这一天时,天空万里无云,京城一片安静祥和。 紧张忐忑地过了一整天,直到入夜确定了灾民没有被太子射杀之后,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总算是避免了惨无人道的屠戮,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 “姑娘,您在和奴婢说话吗?” 姜鹤念的喃喃自语,被青桔误认为是在对她说话。 她转头看了青桔一眼:“我只是觉得,这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日子,可真好啊!”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但是青桔只要是看到她的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意,心里就跟着高兴了起来。 “对了姑娘,白芷她,好像是答应了。” 姜鹤念脸上那本来还有些轻松的表情,因为青桔的这一句话,登时冷了两分。 “嗯,你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每日都去看她,告诉她一些我们想要让她知道的‘事实’。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她的用武之地。” 青桔面色忧愁地点点头。 沉默了半晌后,她犹犹豫豫地问道:“姑娘,白芷她,会死吗?” 她们主仆三个人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若是说其中没有半点的情分,那一定是骗人的。 姜鹤念沉默了。 她不是没有给过白芷机会,但凡白芷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能够有一点点的犹豫,她都不会这样失望。 她也很想饶了白芷,可是只要一想到前世姜家每一个人的结局,她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根本做不到这样轻易放过这些人。 “她能不能活着,不是我说了算。” 青桔不解。 姜鹤念叹了一口气:“白芷是死是活,关键在她自己,而不是我。” 青桔还是不明白自家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却没有再多问了。 她和白芷虽然情同姐妹,却也明白白芷所犯下的事情不单单是背主这样简单。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天自家姑娘要是没有那么机敏的话,那么后果该是多么的恐怖。 一想到那天晚上姜鹤念独自面对了一切,青桔就忍不住气到浑身发抖。 “姑娘,您不必觉得愧疚。是白芷她,咎由自取......” 说完这句话之后,青桔就红着眼睛去给她铺床了。 姜鹤念放下了手上的书籍,看着窗外那皎洁的月光,心中一片宁静。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宁静美好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从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的路并不好走,甚至是充满了荆棘和险阻。 等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她的心里反而是坦然的。 所以才能在几天之后听到青桔慌慌张张地说,太子来访,她还能保持着该有的冷静。 “姑娘,太子明明已经和苏家在议亲了,这个时候还来找您,这不是诚心不想让您好过吗?” 姜鹤念抬脚跨出了拱门,淡定地往前院走。 “他如果只是不想让我好过,倒是还好。怕就怕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姜鹤念心里很清楚,陆桓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她,但这些事实根本不能外道。 青桔本来就已经很担心了,听清了自家姑娘的话之后,就更加的害怕了。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奴婢去找淮阳王过来?” “想不到姜姑娘居然这样害怕孤,竟然要找小皇叔过来救场了吗?” 第23章 宁愿跟小皇叔 姜鹤念张口就准备拒绝青桔的提议,却没有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陆桓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身后不远处。 姜鹤念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瞬间停住了脚步。 下一瞬,她就看见从假山的后面出现了陆恒那张明显带着怒气的脸。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敛下所有的心思,行着符合规矩的礼。 她和陆恒已经水火不容了,不能再让家里人也跟着她一起被人诟病,说她没有教养、不知礼数。 陆恒轻哼了一声,缓步来到了姜鹤念几步之遥站定。 “姜姑娘可把孤瞒得好苦啊!” “寿宴当天,姜姑娘其实不仅去过孤的东宫,也喝下了那杯果子酒了?” 姜鹤念藏在袖中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 陆淮说得没错,陆桓已经猜到了那天晚上的全部事情了! 但他能稳坐东宫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 “孤就不明白了,孤好歹是储君,将来整个大齐的天下都是孤的,你为何宁愿跟了小皇叔也不愿意接受孤?” 说着,陆桓还往前走了几步,姜鹤念急忙后退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庆幸的是这是在姜家,就算是陆桓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对她如何。 想到这里,姜鹤念紧绷着的心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孤一直以为,你是端庄贤淑的姑娘,这才会想要让你做东宫的侧妃。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不识好歹,不仅诓骗了孤,甚至还故意让孤和苏若搅和在了一起,可真是好本事啊!” “如今落到这样的局面,你就满意了吗?” 听着陆桓几乎越来越危险的话,姜鹤念的手心都有了黏腻感。 一向都以仁德面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人,忽然间连伪装都不愿意了,怎么会不可怕? “太子何出此言?” “您和苏姐姐好事将近,臣女只会恭贺你们琴瑟和鸣。至于殿下刚刚说的那些话,臣女实在听不懂。” 陆桓猛地上前了一步,然后在姜鹤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得逼近了自己两分。 “还在装傻?” “孤和苏若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姜鹤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源源不断地传送着陆桓手心的温度。她脸色顿时就变了,心口的恨意似乎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瞥见了一旁的水池时,她甚至想拉着陆桓一起跳进去,然后和他同归于尽。 这样的话,也算是一了百了了。 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倒是死了个干净了,但弑杀太子的罪名可不是姜家能够承担得起的。 “若非殿下对臣女用了手段,臣女也不会如此惶恐!” 姜鹤念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知道现在就承认这件事情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她真的要被满身的仇恨淹没到喘不过气了。 陆桓冷冷地笑了:“好啊!你果然还是承认了!” “孤就不明白了,孤能许你荣华富贵,能许你无上的荣耀,你为何宁愿选择小皇叔也不选孤?” 姜鹤念冷眼对上了陆桓的双眼:“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对于臣女来说,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陆桓实在很难以理解姜鹤念的这种想法:“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权势,不喜欢被人仰望的感觉?” 姜鹤念还在拼命地想要挣脱陆桓的桎梏,可是她一个文弱的姑娘,怎么会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殿下,臣女早就和您说过了,您身份贵重,将来也是要站在那至尊之位上的。臣女身份卑微,配不上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臣女!” “配不上孤?所以你就配得上小皇叔了吗?” 姜鹤念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只是觉得陆桓这些话纯属无稽之谈,可是在陆桓看来,她这是心虚了。 “姜鹤念,你可别告诉孤,你想要嫁的人是小皇叔?” “孤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小皇叔要是想娶你的话,早在那天晚上之后,就该来提亲了。” “可是小皇叔什么都没有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在他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陆桓似乎已经有些疯魔了似的,说起话来连彼此的脸面都不顾了。 “哦,也不是。你好歹也和小皇叔共度春宵了,所以你在他的眼里,应该连勾栏院中的姑娘都不如!毕竟,勾栏院中的姑娘还是要收银子的。至于你,连银子都不用。” 姜鹤念已经被陆桓的这些话气到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可陆桓好像就喜欢看到姜鹤念毫无办法的样子。 他靠近了姜鹤念的耳边,故作暧昧地说道:“更何况,孤都可以想象得到,你可能比勾栏院的姑娘还要主动......” 姜鹤念知道陆恒是个极其恶心的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来! 即便没有镜子,她也能够猜到自己此刻的眼神看起来一定很想杀人。 几息之后,她垂下了眼眸,不让自己此刻的情绪外泄太多。 “殿下,您说的这些,臣女都认。” 陆桓本来是想看姜鹤念被他羞辱之后,那种羞愤不已的场面,甚至还会跪下来苦苦求他不要将此事外泄出去。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承认了。 她是疯了吗?不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之后,她以后连抬头见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可是殿下,臣女会有今日的处境,也全是拜你所赐。臣女身份卑微,技不如人,便认下了。” “可是关于你刚刚说的,苏姑娘和你的事情,和臣女没有任何的关系。” 陆桓的眼中所透露出来的神色,明显就是不相信,但是姜鹤念也不着急。 “臣女连清白丢失的事情都认下了,还差这一件吗?所以,殿下怀疑错人了,您和苏姑娘之间的事情,和臣女没有半点的关系。” 姜鹤念不是因为怕死才将这件事情推出去的,而是陆桓已经开始怀疑陆淮了,实在不用再搭上她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苏家和陆恒之间似乎隐隐有了要和解的意思了。但是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必须得再添一把火才是。 “姜鹤念,你还想要骗孤吗?在你的眼里,孤就这么好骗?” 第24章 不要再来纠缠她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实话实说,殿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查一下。以殿下的睿智,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陆桓的神色果然因为姜鹤念的这一句话而有了松动。 可是下一瞬,他便重新盯着姜鹤念的脸蛋看:“姜鹤念,孤要是想娶你,你根本就逃不了!” 双方已经撕破脸了,姜鹤念也不想将自己的情绪隐瞒得太过彻底了。 “殿下,臣女的祖父虽然官职不高,但陛下对臣女的祖父也是十分倚重的!殿下若是执意如此的话,那臣女也只能让陛下来为这件事情做主了。” 姜鹤念鱼死网破的态度实在是太坚决了,让陆桓几乎没有了不相信的理由。 他望着姜鹤念的双眼,总觉得她的眼神想要杀人。 而那个人,就是他。 陆桓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姜鹤念,除了寿宴那日,孤和你之间可还有其他的交集?或者你能不能告诉孤,你为何要几次三番地拒绝孤?为此,甚至还不惜和孤为敌?” 姜鹤念死死地忍住了朝着陆桓咆哮的冲动:“殿下说出这些话来不觉得好笑吗?” “因为殿下你,臣女才误了清白,往后的人生也会因为那天的事情而艰难重重。” “臣女身份卑微,不能对你如何,难道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陆桓不信:“只要你嫁给孤,你所担心的问题就都全部都解决了!” 姜鹤念冷哼了一声:“太子殿下,臣女虽然是女子,可也明白被迫之下的选择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道理。” 姜鹤念越是这样,陆桓就越是不想放手。 他现在想娶姜鹤念已经不单单是利用了,还有一份是得不到的执念。 他是东宫的太子,是大齐未来的主,一个女人而已,合该是手到擒来的! 可现在姜鹤念竟然几次三番地违背忤逆于他。 “姜鹤念,你确定......” “都在这里做什么?” 陆淮幽幽地从陆桓刚刚出现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面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任何情绪。 姜鹤念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不是很害怕,但陆淮一出现,她却下意识地吐了一口浊气。 等整个人松懈下来一半之后,她才发觉,刚刚的坚持和勇敢都是自己硬抗出来的。 和姜鹤念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陆桓。 此刻的他脸上写满了吃惊:“小皇叔,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怎么,这姜府太子来得,本王就来不得吗?” 陆淮缓步而来。 他所踏出去的每一步,都能让姜鹤念的心多安定了一分。 无他,她就是相信陆淮和陆恒之间的仇恨足够深,所以才会任由着陆淮站在了她的身前,用一副保护的姿态来面对陆恒。 陆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皇叔,孤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既然问了本王,那礼尚往来,本王也问问太子殿下,以示关心。” “所以太子殿下,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姜家的?” 陆淮说着还朝身后的姜鹤念看了一眼:“你总不会是特意来找姜姑娘的吧?” 陆桓死死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的不满。 “孤今日,的确是来找姜姑娘的。” 陆桓咬牙继续试探:“孤想要求娶姜姑娘为侧妃,所以特意来问问姜姑娘的意思,也好去请父皇下旨赐婚。” 陆淮轻笑了一声:“这恐怕是不太行。” 陆桓还在维持表面的太平:“姜姑娘尚且还没有表态,小皇叔为何要这样说?” 陆淮后退了一步,和姜鹤念站在了同一个角度上,当着陆桓的面握住了姜鹤念的手。 “因为,她是本王心仪的女子。” 姜鹤念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不要将这句话往心里去。 陆桓死都想不到,一向清冷持重的陆淮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直白的话,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牵着姜鹤念的手。 可陆淮却不管陆桓的想法,只是稍微一抬眉,就能让陆桓感到莫大的压力。 “太子一向仁孝,总不会和本王这个皇叔抢人吧?” 陆桓不服气:“敢问小皇叔,姜姑娘可答应你了?” “她有没有答应本王与你何干?本王要做的事情,还需要得到旁人的同意不成?” 陆淮的霸道顿时将陆恒噎了个结实。 “倒是太子殿下,如今和苏家的亲事在即,可不要再生什么幺蛾子了。陛下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总是陪在你身后转。” “本王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姜姑娘方才已经拒绝你了。所以,你以后还是少和她见面比较好。” 陆桓的脸色寸寸变白,可是陆淮却还尤觉得不够,侧脸看向了身侧的人。 “你现在就告诉太子,你可愿意做他的侧妃。” 姜鹤念一抬头,就看到陆恒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看。眼底的威胁,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被包裹的手忽然轻轻地紧了紧,姜鹤念顷刻间就开了口。 “臣女,不愿。” 陆恒的脸色十分难看,陆淮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太子可听清楚了?” 陆恒牙根紧咬:“听清楚了。” “既然听清楚了,以后就不要再来纠缠她了。你应该知道本王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如果让本王发现你阳奉阴违......” 陆淮唇角微微一勾,明明什么狠话都没有说,陆恒愣是被他的气场压到步步后退,连后背都湿透了。 “小皇叔说笑了,方才孤不过就是和姜姑娘开玩笑而已,还请小皇叔别放在心上。” “孤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够对陆淮怎么样。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只能是认怂离开。 “慢着。” 可是今日的陆淮好像很不好说话。 陆桓僵硬地让自己转过身子,死死地咬住了牙根。 “小皇叔还有其他事?” “你方才说,自己和姜姑娘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开玩笑的?” 陆桓只能点头:“是。” “女子的清誉岂是你能随意拿来开玩笑的?你堂堂的储君,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桓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陆淮。 他和陆淮之间虽然各自为营,但是离开了朝阳之后,表面功夫做的也算是不错。 像今天这样劈头盖脸甚至不知轻重尊卑来骂他的,还是头一次。 “小皇叔,你这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第25章 陆淮,欺人太甚! 敢骂他是狗?那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又算什么?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陆淮怎么敢! “重?” “本王以为,你能和姑娘家开得起女子清誉的玩笑,应该也就能开得起本王这口头上的玩笑。” “太子如果玩不起,日后就不要随意和人开玩笑。” 陆桓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他要是承认了陆淮在开玩笑的话,那自己就被白白骂了。 可他如果死咬住陆淮大逆不道,那他和姜鹤念所说的那些话就全部都得被送到陛下面前了...... 孰轻孰重,陆桓当了十年的储君,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方才,是孤的玩笑开过火了,还请姜姑娘原谅孤的无心之失,切莫放在心上!”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说出口,对于陆桓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此刻多在陆淮的面前待一会儿,他的颜面就会反复地被陆淮踩上一脚,狠狠碾压。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鹤念的手还被陆淮紧紧地握着。 她有心想要抽回来,在瞥见陆淮示意的眼神之后,却只能作罢。 就像是陆淮原先说的那样,只有将戏演好演像了,别人才会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此刻听着陆恒那明显言不由衷的‘道歉’,她忽然生出了一种畅快的心来。 仅仅只是低头而已,竟然就让陆桓这样难受了吗?等将来报应来到,他是不是也会像前世的她一样,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既然太子殿下都说了方才的话是开玩笑的,臣女自然是不会在放在心上。” “多谢姜姑娘体谅。” 若是可以,陆桓真的很想在此刻就将眼前的陆淮千刀万剐了! 只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唾弃的奸臣而已,竟然也敢爬到他的头顶上去!等时机到了,他一定会让陆淮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小皇叔,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孤......” 陆淮语气淡淡:“有。” 陆桓的身形僵了又僵。 陆淮,欺人太甚! “本王希望太子能够时刻记住自己是大齐储君的身份,应该给天下人都做一个表率。凡是拜访,都该递上拜帖,方能入府。” 陆淮明明和他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但是现在却在用长辈的口吻在教训他! 陆桓忍无可忍。 他是直接就进来的,难道陆淮自己就不是吗? “倒是孤的疏忽了。只是敢问小皇叔,你可有递上拜帖?” 陆淮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拜帖直接塞给了姜鹤念。 “现在有了。” 陆桓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待下去的话,可能等不到自己登基手刃陆淮的那一天,都得当场被陆淮气死在这里。 直到陆桓走远了之后,姜鹤念才从陆淮宽大的手掌中抽出了手。 “王爷今日怎么来了?” 姜鹤念的言语间满是刺,陆淮这样聪明的人岂会听不出来。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你那夜所告诉本王的消息,本王已经证实了,也及时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姜鹤念不咸不淡地福身:“王爷英明神武,臣女十分佩服。” “言不由衷的恭维就算了,本王并不想听。” “王爷想听马屁,只要一声令下,多的是人愿意说给您听。臣女向来嘴笨,就不要来为难臣女了。” 陆淮差点就要被姜鹤念气笑了:“姜鹤念,你可别忘记了,本王刚刚才救你于水火。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有些薄情寡义了?” 姜鹤念对陆淮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惶恐,甚至只要是情况允许,她并不想让陆淮的心情太好。 “王爷说笑了。依照我们两个之间的契约来说,保护臣女的性命难道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吗?” “伶牙俐齿,难为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温婉恬静。” “王爷也不遑多让。” 说着,姜鹤念抬脚就往后院走,留着后脑勺对陆淮说道:“祖父马上就要回来了,王爷可以去前院正堂等一会。” “臣女就先失陪了。” 陆淮望着那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拱门处后,终究还是无声地笑了。 “真是一个小没良心的东西。” 陆淮负手在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对于姜鹤念的失礼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跟在他身后的贴身随从面面相视,只敢用眼神交流。 “王爷今日怎么了?匆忙赶过来,就是来找骂的?” “主子的事情你少管,否则又少不了一顿罚了。” “可是姜姑娘明明已经嚣张到在挑衅主子的底线了,主子为什么还要容忍她?” “你如果想死,可以问问主子为什么。” “眼珠子要是不想要了,本王可以让人给你们挖出来。” “属下不敢!” 身后的两人急忙抱拳认错,但依旧在用眼神交流。 “都怪你!” “难道不是怪你吗?” ...... 太子和苏家正式定下亲事的那一天,姜鹤念正在翻阅典籍。 “姑娘,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哪怕苏家是太子的外戚,苏姑娘最终也只得了一个侧妃的位置。” “您是不知道啊!奴婢听说,那苏姑娘气得在自己的房间里摔烂了一地的碎瓷片呢!” 姜鹤念翻动着书页,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苏若一直想要的,都是太子妃的位置。只是一个太子侧妃而已,怎么能满足她的胃口?” 青桔的脸上本来还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可是忽然间又神色忧思了起来。 “可是姑娘,奴婢担心苏姑娘会将这件事情算到您的头上,到时候她以东宫侧妃身份来为难您,可怎么办啊!” 姜鹤念终于舍得将眼神从书籍中收了回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桩亲事虽然定下来了,可婚期却遥遥无期。” 青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太子该不会只是缓兵之计,其实根本不想娶苏姑娘?” 姜鹤念言语不咸不淡:“不管当初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在太子看来,苏若就是亲手毁掉了这份协议的罪魁祸首。” 青桔所担心的,可不是太子究竟想不想娶苏若。 “姑娘,要真是这样的话,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姜鹤念何尝不知道,他让苏若做侧妃的事情,会让苏若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归咎到她的头上去? “你放心,现在正是苏若最关键的时候,她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敢让事态太过严重。” 姜鹤念心里明白,不论她有没有答应陆桓,陆桓都会让她和苏若之间永不消停,以此来达到他那所谓的平衡。 所以当她看到苏若竟然拦在了她的马车前的时候,才会格外的平静。 第26章 恩爱两不疑 “姜姑娘若是得空的话,不妨下了车马于我一同走走?” 该来的根本就躲不掉,更何况这是在闹市中,苏若要是还想顺利地嫁到东宫的话,在待嫁的这段时间中必须要谨言慎行,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 姜鹤念点点头,在青桔和宽叔不赞成的眼神中下了马车。 “既然苏姑娘相邀,我当然愿意了。” 苏若目的达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哪怕此刻还在喧闹的大街上,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开了口。 “姜鹤念,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你就不怕我一生气就去找你报复吗?” 姜鹤念笑语晏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苏姑娘马上就是东宫的第一位侧妃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贺呢!” 见苏若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开始有些扭曲了,姜鹤念的笑意更加深了。 “那我就祝苏姑娘往后的日子里,和太子殿下恩爱两不疑吧!” “姜鹤念!你是故意的!” 姜鹤念假装讶异:“苏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你心悦太子殿下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所以哪怕太子殿下求娶我在先,我都没有答应他。” “我这么做,就是担心苏姑娘会因此伤心啊!如今你得偿所愿,怎么反倒不高兴?” 苏若咬紧牙关,面露凶相:“就凭你,也想让太子殿下对你倾心吗?要不是因为你有可利用的价值,你以为就凭借你卑贱的身份,也配做太子侧妃?”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苏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该这样冲动地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 万一因为自己的这些话而坏了太子的大事,那她就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希望了。 姜鹤念脸色登时一变:“苏姑娘,你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若故作镇定却眼神躲闪:“什么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认为就凭借你这卑贱的身份,也能对太子起到任何的利用价值吧?” 苏若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尽量自然一些,甚至还带着几分的嘲讽。 “你这个人,除了有几分的颜色在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竟然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姜鹤念的眉心还在皱着:“苏姑娘,我从来就没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对于太子殿下也是从未敢肖想过的!所以,苏姑娘若是见到了太子的话,还请代为传句话。” 苏若高傲地瞥了姜鹤念一眼:“什么话?” “请苏姑娘告诉太子,我身份卑微实在难以和殿下相配,请殿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苏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挂不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姜鹤念的那张脸,恨恨地说道:“姜鹤念!你这是在炫耀吗?” “我告诉你,不论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离殿下远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了你还在不知廉耻地勾引殿下,那我一定会划了你这张处处狐媚人的脸蛋!” 姜鹤念一抬眼,就瞧见了苏若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她忽然转而一笑:“我也很希望苏姑娘能够将殿下拴在自己的身上,那殿下自然是生不出旁的什么心思了。” 苏若气急败坏。 姜鹤念字字句句都在说着太子的心并非在她身上。这和在她脸上扇巴掌,又有什么区别? “姜鹤念!你简直不知死活!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苏若已经理智全无,全然忘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举起自己的手臂就要朝着姜鹤念的脸颊扇过去! 见姜鹤念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更加得意了。 只是她的巴掌没有顺利打在那张让她日夜嫉妒成狂的脸颊上。 因为她的手被人抓住了,其力道之大就好像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了一般。 苏若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一张她还算熟悉的脸。 是陆淮身边的贴身侍卫,清风。 苏若的脸色瞬间变得血色全无,甚至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激动,根本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巴掌要是真的打到了姜鹤念的脸上之后,该是什么样的后果。 可现在即便这一巴掌没有成功打到姜鹤念的脸上,因为陆淮的出现,这件事情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清风面无表情地甩开了苏若的手后,苏若才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陆淮。 “臣女,见过淮阳王。” 一想到陆淮的行事手段以及在朝中的势力和地位,苏若就心慌得不行,连行礼都忘记了。 直面对上一个从未给别人留后路,也没给自己留后路的权臣,无论是谁,都会胆怯。 越是害怕,苏若的眼神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看陆淮此刻的表情。 却发现姜鹤念在给陆淮行礼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出现和她此刻一样的惶恐和惧怕。 再看陆淮在看向姜鹤念的时候,眼神竟然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和。 对,就是温和。 “大胆!见到王爷还不见礼!” 清风一声毫无感情的怒喝,将苏若从震惊之中剥离了出来。 她这才急急忙忙地福身行礼:“臣女见过淮阳王!” 陆淮当着苏若的面,亲手扶起了姜鹤念,却没有叫她起身。 苏若心中的震惊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苏姑娘,你和太子的亲事才定下来而已,这么快就要借助东宫的势耀武扬威了?” 苏若赶紧垂眸解释:“王爷,您误会了!方才的事情它......它就是一个误会!对,就是误会!” 陆淮冷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巧了,本王难得上街一趟,就巧合地看到这样一场误会。” “本王给你解释误会的机会,你如果解释不清楚,该知道后果。” 苏若的表情十分僵硬。 陆淮还没叫她起身,直到现在她也只能保持行礼的动作。 此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腿肚子在打颤,是因为行礼过长,还是害怕所致。 “王爷,臣女......臣女方才是在和姜姑娘开玩笑而已,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之处。” 陆淮双手负后,神情慵懒:“本王还没有瞎,不需要你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 “既然你这么爱开玩笑,一会儿便让清风也来陪你开个玩笑,如何?” 陆淮语气闲适,神色也没有任何的起伏。似乎是在说很平常的话。 可陆淮越是这样,苏若的心里就越是害怕。 “王爷说笑了,小女儿家的玩笑,怎么能和习武的男子相比?” 陆淮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第27章 姜鹤念是疯了吗? 见陆淮似乎不想再计较了,苏若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但下一刻又听见了陆淮幽幽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让姜姑娘把你方才想要做的事情,也对着你做一遍,如何?” 苏若猛的抬头看向了陆淮,然后又看向了姜鹤念。 她此刻虽然担心姜鹤念真的会照着陆淮说的那样对她动手,但是更多的却是震惊。 就算是再没有眼力劲儿,单看陆淮维护姜鹤念的态度,苏若也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本王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苏若赶紧垂眉,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陆淮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可陆桓却是大齐未来的主! “臣女听见了。可是王爷,您是不是也该问问姜姑娘?问问她,刚才我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在开玩笑。” 说着,苏若还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了姜鹤念:“你说是吧,姜姑娘?” 她马上就是太子侧妃了,身份显贵。只要姜鹤念稍微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姜鹤念似乎很害怕,忙不迭地点头,还对着陆淮柔声解释道:“王爷,苏姑娘说得没错,方才我们是在开玩笑的。” 苏若得意地朝着姜鹤念勾起了唇角,心中嘲笑着姜鹤念的贪生怕死。 陆淮眉梢一抬,没有错过姜鹤念眼中闪过地那一丝狡黠。 “哦?你们开玩笑的方式,就是动手打人?”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想必是苏姑娘开不起玩笑恼羞成怒了,这才想动手打臣女的。” “好在王爷您来得及时......” 明明知道姜鹤念这是在和他演戏,可是陆淮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却因为这双清澈的双眼,还有这软糯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然地抽离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好了的苏若。 此刻的苏若整个人都已经傻住了。 姜鹤念是疯了吗? 她就不怕来日等她成了太子侧妃之后,会报今日之仇吗? 陆淮的眼神在落到苏若身上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收回了所有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居高临下的蔑视。 “你还有何话说?” 陆淮一副要把姜鹤念护到底的态度,让苏若慌张失措。 一想到今天的这件事情一定会被拒陆桓知道,她的脸色更是被吓到苍白如纸。 “是臣女失礼了......” 现在除了先咬牙认错,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陆淮冷哼了一声:“丞相大人高风亮节,没想到对家中后辈的教导却如此的疏忽。依本王看,丞相大人应该告假回府,好好整顿一下府上的风气,以免将来酿成大错无法弥补。” 苏若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陆淮。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她都不会这样害怕。 但陆淮不同,他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不然也不会让朝中许多大臣闻风丧胆,听到他的名号就想躲。 生怕自己会连累家里,苏若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抬头看陆淮。 “王爷,臣女今日有错,但错在臣女本身,和家父没有任何的关系!还请王爷不要误会,更不要让家父为难。” “另外,家父是当朝丞相,位列一品!王爷这样当街指责他,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苏若以为,自己软硬兼施的这番话,陆淮听过后一定会恼羞成怒,她正好就有了合理的说辞为自己解释。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陆淮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扬起了唇角。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这样一笑,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颜色,所有的光芒全都笼罩在他一人身上。 “你可知道,即便是你的父亲,也不敢这么和本王说话?” 苏若身形一晃。 “你胆子不小,本王今日若是就此惩罚了你,倒显得本王没有肚量。” 这是打算就这样放过苏若了吗? 一直沉默的姜鹤念侧颜看了陆淮一眼,心知他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可他刚才的话明显是准备放了苏若的意思...... 而苏若也没有想到,今天的陆淮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了反应。 “你现在就向姜姑娘道歉,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谁也不能再追究了!” 道歉? 苏若自然是百般不愿意了。 她堂堂一品大员的女儿,竟然要向一个身份比她卑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子低头道歉吗? 可她只要是一触及到陆淮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双眼,就明白自己没有第二次可以和刚才一样说话的机会了。 苏若一咬牙,朝着姜鹤念的方向福身:“姜姑娘,方才的事情都是我失了分寸,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句道歉怎么看怎么不诚心,可是姜鹤念却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苏若对陆桓越在意,那么苏若和陆恒之间所产生的相互怀疑,相互试探就少不了。 苏若所代表的就是苏家的态度,如此一来陆桓和苏家之间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苏姑娘都已经道歉了,连王爷都说不要计较了,那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若的指尖狠狠地扎着自己的手心,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感才能让自己保持该有的冷静,总不至于冲上去撕烂姜鹤念的那张脸! “多谢姜姑娘。” “王爷自便,臣女就先告辞了。” “站住。” 陆淮将人喊住的那一瞬间,姜鹤念就明白了,这厮是根本就没有打消要让苏若不好过的念头。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了他以长辈的口吻开口了。 “你和太子亲事在即,本王还不曾有过表示。” 苏若不明所以:“什么?” 陆淮低头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本王才来这么一会儿,你不是和人产生误会,就是要当街打人,还敢对着本王说教。” “不知礼数,不知尊卑。仗势欺人,目无法纪。” “将来进了东宫,只怕是要丢尽太子的颜面了。” 陆淮每说一个字,苏若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姜鹤念却只觉得好笑。 “本王身为太子的皇叔,自当出手相助,就当是本王提前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第28章 别这样对着本王笑 贺礼? 陆淮的贺礼,可不是一般人想要就能得到的。 况且迄今为止,能让陆淮出手送礼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陆淮一般送的,都是对方的命。 苏若的背,早已冷汗涔涔。 “多谢王爷好意,臣女,臣女愧不敢当.....” 且不说陆淮的‘贺礼’根本不怀好意,如果她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收了陆淮的礼,又该怎么向陆桓解释清楚? 陆淮轻哼一声:“长者赐,不可辞。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本王教吗?” 苏若的一张小脸已经血色全无。 在陆淮的面前,她哪里有说‘不’的资格? “臣女,多谢王爷。” 姜鹤念侧颜看了陆淮一眼,有些好奇他到底会怎么让苏若不好过。 “本王会让魏嬷嬷即刻去丞相府,为你教导礼仪。” 苏若的双眼一下子就瞪大了:“魏嬷嬷?!” 她的脸上写满了拒绝:“魏嬷嬷一连教导过两任皇后,德高望重。臣女此等身份,怎么能劳烦她老人家呢!” 陆淮瞥了她一眼:“难得你有自知之明,不枉本王如此安排。” 苏若想要拒绝的话全被陆淮的一个眼神而堵在了喉中,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臣女,多谢王爷。” “学成之前,就不要再出来了。” 苏若的情绪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界限了。 就为了给姜鹤念出气,陆淮不仅请了整个皇宫最严厉的魏嬷嬷来教导她,还将她禁足在府! 这不仅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更是没有将整个苏家放在眼里。 苏若不甘心地瞥向姜鹤念,竟看到姜鹤念在那里十分闲适地走神。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心口的震怒让苏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死死攥紧了手里的丝帕:“是,臣女这就回府。只是回府之前,臣女还有几句话想和姜姑娘说,还请王爷应允。” 陆淮转头看向姜鹤念,见她点头,他才允许两人去了不远处的小巷子口。 “姜鹤念,我从前竟然没有看出来,你是这种狐媚人的货色!连堂堂的淮阳王都被你蛊惑了,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姜鹤念看着苏若那完全不加掩饰的疯魔,:“苏姑娘,魏嬷嬷马上就要去苏府了,你有时间说这些废话,倒不如想想回去之后怎么和苏丞相解释清楚才是。” “你......” 苏若转眼间想到了自己要说的正事,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来。 “姜鹤念,你可得意得太早了!” 一想起姜鹤念马上就要是失去眼前的一切了,苏若的心情立刻就好上了不少。 “你就算得到了淮阳王的青睐又如何?这也不过就是暂时的事情!马上,你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见姜鹤念的眼中明显都是茫然的神情,苏若的心情就更加好了,连即将被魏嬷嬷苛责都顾不上了。 “临安侯府的安宁郡主马上就要回京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这件事情姜鹤念当然知道了,否则陆淮也就不用和她做这样的交易了。 思虑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太过信任陆淮了? 如果陆淮顾及自身的利益,而顾不上她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比如说,他不想和临安侯把关系闹僵...... 见姜鹤念的眉头越皱越深了,苏若的心情就越发地好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安宁郡主人都还没有回来,你就已经怕成这个样子了!她要是站在你面前找你兴师问罪,你岂不是会被吓到魂飞魄散?” 苏若端着自己的仪态往姜鹤念的身边更加靠近了一些,并且还压低了声音。 “我要是你啊,现在就要离淮阳王远一点,到时候就算是被小郡主发现了这段过往,也总不至于被她折磨得太惨呢!” 说着,苏若还掩唇一笑,一扫刚才的各种狼狈。 可姜鹤念的神情却好像越发地惆怅了。 苏若幸灾乐祸地嗤笑了一声:“安宁郡主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你可千万要挺住了,别输得太快让我失望了。” “毕竟,我和太子大婚的时候,还希望你能活着过来喝杯喜酒呢!” 等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苏若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气愤和难堪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特别是看到姜鹤念忧心忡忡的样子,更是得意不已。 直到苏若离开,姜鹤念才在纠结之中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 她和陆淮的合作,多少因为双方的身份以及利益的不对等而有些不太乐意。 可是哪怕是再不情愿,合作也已经开始了,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地为自己在这一次的合作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真的有被陆淮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的那一天,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姜鹤念回眸一看,就见陆淮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眼下,就得把握住和陆淮合作的机会,争取利益最大化。 从现在开始,她对陆淮好一点,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些,或许就能利用陆淮这个高台,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想清楚了这些,她就眉眼弯弯地看着来人。 陆淮走到姜鹤念的身边时,轻易就发现了她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 “你,怎么了?” 这双眼睛明明就和原先的一般无二,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姜鹤念扬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犹如阳春三月的暖风,拂过心口的时候还带着微微的颤意,轻柔还醉人。 陆淮登时就姜鹤念这一个笑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敢再继续往前一步。 “姜鹤念,你别这样对着本王笑!” 姜鹤念摇摇头,双眼清明地看着他:“臣女想明白了。” 陆淮负在身后的手正轻轻地攥着:“想明白什么?” “你我之间的合作尚且还有一段时间,臣女得和您和平共处,才不会被有心人乘虚而入。” “苏若和你说了什么?”她这忽然的转变,陆淮总归是好奇的。 “没什么,只是阴差阳错地让臣女清醒得许多。” “是吗?”他怎么那么不信? 陆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多少还是带着几分嫌弃。 在姜鹤念的印象里,权势滔天的陆淮大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人。看到他竟然用这种带着怀疑又嫌弃,甚至是有些防备的眼神看着她,她竟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而且她还发现,只要她往前靠一点,陆淮就会往后退一步。 这让姜鹤念打开了某一种新的思路。 第29章 致命的魅惑 “臣女说的,当然都是真的。” 姜鹤念温温柔柔地回答,陆淮浑身一僵,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此刻不该出现的各种画面。 不仅清晰,而且连姜鹤念软绵无力的求饶声似乎都还在耳边。 陆淮的耳垂又红了,连脸颊都带着浅显的粉。 姜鹤念新奇地察觉,陆淮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无所谓。 一直都是自己被陆淮牵着鼻子走,难得看到他也有弱点,姜鹤念顿时起了玩儿心。 陆淮发现,自己每退一步,姜鹤念就不怕死地上前了一步。 这样的动作在他看来,无异于撩拨。 他的眼神暗了又暗,不断地利用内力在给自己进行调息。 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才敢看着姜鹤念开口。 “靠得这样近,看来你已经全然习惯了和本王之间的‘关系’。” 见她愣神,陆淮故作镇定:“如此,那就上马车说话吧。” 说着也不管姜鹤念有没有答应,抬脚就上了姜家的马车。 车帘子晃动的瞬间,姜鹤念才后知后觉这于礼不合。 只是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已经被苏若知道了,不出意料,她一定会宣扬得人尽皆知。 这个时候再来顾念礼节,大概也无济于事了。 姜鹤念叹了口气就往马车走,她才抬手撩开帘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大力地拽了进去。 直到落进了陆淮清洌的怀抱,她才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陆淮一下子就禁锢在了怀里。 低沉的嗓音更是激得姜鹤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方才不是还对本王步步紧逼、勇得很吗?现在本王就坐在这里,任你摆布,如何?” 姜鹤念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刚才不过就是想要试探一下陆淮的底线在哪里,将来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了,但陆淮显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你,你能不能先松松手?” 陆淮的嘴角挂着得逞的笑,轻轻地松开了手,看着姜鹤念满脸仓皇地坐到对面去。 “还以为你转了性子,结果还是和兔子一样胆小。” 姜鹤念神情不自在,只能利用低垂的睫毛来遮掩眼中的慌乱。 可哪怕是对面座椅的距离,马车的空间也是有限的,彼此之间甚至连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姜鹤念故作镇定地将鬓边碎发别到了耳后,根本 不敢抬眼看陆淮。 “方才的事情你误会了,臣女只是......” “只是什么?” 陆淮再次欺身而上,就这样将满脸震惊的姜鹤念圈在自己的面前。 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不光是姜鹤念大吃一惊,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也有这种情难自控的时候。 天知道,看到那双饱满红润的双唇时,他的理智根本就没剩下什么了。 姜鹤念默默地吞咽了一下,红唇也因为吞咽而有了张力似的,充满了致命的魅惑。 “臣女......唔......” 姜鹤念瞬间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她才刚刚开口准备说的话,已经全部都被陆淮吞入腹中了。 唇上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淮是,疯了吗? 原本只是想浅尝即止的陆淮,在触碰上双唇的一瞬间,只觉得姜鹤念的身上似乎有种让他欲罢不能地蛊惑,让他不断地去加深这一个吻,沉沦其中,不想回头..... 理智回归,姜鹤念抬手就要把眼前的人推开,却被陆淮轻而易举地握住了。 “窗外......” 陆淮的声音嘶哑,终于还是没有过多为难她。 他将她轻轻地抱在怀中,在她耳边温柔提醒,并且平息着自己的冲动。 风起,车窗帘被吹开。 姜鹤念一抬眼就看到了路边酒楼的阁楼上,有一处窗户大敞着。 而那里站着的人,是陆桓。 即便离得远看不太真切,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陆桓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究竟有多重。 窗帘重新落下的瞬间,陆淮便神色如常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姜鹤念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打骂陆淮一顿。 但事实是,她只能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用力压下。 “生气了?” 陆淮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试探,甚至还有些许的讨好。 “虽然是权宜之计,但确实也是本王唐突了。你要是气不过,本王可以补偿你。” “补偿?王爷打算怎么补偿臣女?” 姜鹤念气急之下,甚至怀疑,被陆淮这样轻薄过的姑娘是不是多不胜数?如今连道歉的话都说得这样习惯了。 眼前的姜鹤念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浑身充满了戒备。 “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呢?只要本王能给你的,定不推辞。” 姜鹤念冷哼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王爷让我打一巴掌,就算是补偿了,如何?” 陆淮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姜鹤念的话究竟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他垂眸轻笑了一声后,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俊脸凑了过去,连语气间都带着些许的宠溺。 “打吧。” 打? 他何等身份,天下间有几个人敢对他动手?这不是在耍她吗? “王爷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淮很有耐心地解释:“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是想让人更加信服一些的话,想必这种情况以后还是会发生的。” “你是女子,自然是吃亏的。如果打一巴掌就能出气的话,你打吧。” 看着陆淮真的把脸凑过来,姜鹤念得默默地握紧了五指。 这就是权势! 即便眼前的人已经同意让她打一巴掌了,可是她还是不能! 陆淮的双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连嘴唇都抿紧了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能重新坐直了身体。 “怎么不打?不想出气了?” 姜鹤念认命:“王爷身份尊贵,臣女不敢......” 陆淮皱起了眉头:“这是本王唯一一次亲口允诺旁人动手,你当真不打?” 姜鹤念没有说话。 无奈地笑了笑后,陆淮循循善诱地问道:“如果不做些什么,你这口气是不是很难消散?” 姜鹤念还是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不是难以咽下这口气,只是觉得心中的郁闷得不到纾解。 陆淮眉梢一抬,把自己的胳膊伸到了她的面前。 见姜鹤念满脸的狐疑,他淡淡地解释道:“那就咬一口吧。” 姜鹤念杏眼微睁:“咬一口?” 陆淮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咬一口。” 第30章 她给的齿痕 “本王方才想了一下,你若是真的在本王的脸上打上一巴掌,本王的脸上多少都会留下痕迹,不好为你辩解” “但你可以选择在本王的手臂上咬一口,不仅看不出任何的痕迹,而且还能给你自己出出气。” 眼前的人,真的是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吗? 他不该是那种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人吗? 那这个轻轻哄着她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不咬,本王就会认为你其实还是很希望本王和你做方才那样亲密的举动......嘶!” 为了让姜鹤念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一口,陆淮不惜用这样的话当做借口。 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没等他把话说完,姜鹤念就已经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地咬上了一口。 手臂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不仅没有令他动怒厌烦,还在瞬间激发了某种兴奋的情绪,这种情绪不过一息之间就游遍了四肢百骸。 姜鹤念松了口气,眼神却从一开始的凶狠,变成了现在的后怕。 这样用力咬他,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将她当场掐死? 抬眼一看,就见陆淮卷起袖子,看着手臂上那整齐小巧甚至还带着血丝的齿印,无奈地笑了。 “让你咬一口,你倒是真不客气。这齿印,你对本王是积怨已久吧。” 姜鹤念的这一口,并没有口下留情。陆淮的话,并没有夸张的成分。 现在,她心头的郁闷已经消了,还隐隐有些担心陆淮是不是会秋后算账。 “既是本王让你咬的,就不会怪罪你的,你在怕什么?” 陆淮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放下袖子的同时,还不忘宽慰她。 姜鹤念故作镇定:“臣女,没有怕。” 陆淮眉眼含笑,并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他只是装作无意,用另外一只手隔着衣物的布料触碰着手臂上的齿痕,酥酥麻麻的触感竟异常让他满足。 “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们现在来说说正事。” 一说起正事,两人总算是没有了先前的怪异气氛,同时严肃了起来。 “太子和苏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为了双方的利益,不论是太子还是苏家,都会在表面上装作和往常一样的和谐。” 姜鹤念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陆淮的意思。 “王爷是想趁着太子和苏若成亲之前,让双方彻底闹僵吗?” 陆淮十分赞赏地看着姜鹤念:“你果然聪慧。” “不错,若是想要让苏家和太子之间产生无法修复的沟壑,那么苏若待嫁的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时机。” 陆淮的心思,姜鹤念从来都不敢小看,她甚至觉得那个魏嬷嬷说不定都是陆淮的人,只不过是巧合才将人这般顺利地送到了苏府中。 “王爷要是信得过臣女,臣女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说来听听?” 陆淮闲适地靠在了车壁,双手更是随性地打开。 “臣女手上,有一个‘人证’可以用。” 他定定地看着那双水眸,半晌后才轻启薄唇:“你身边的那个侍女?” 姜鹤念点头:“王爷睿智。” “有‘人证’,自然会多几分的可信度。可这个人证要出现得合情合理,才能让人信服。” 面对陆淮的担心,姜鹤念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开口。 “如果,臣女的手中还有物证呢?” 她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来本身就是在冒险,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的惨剧,就连半点的耐心都没有了。 她迫切地想看到陆桓和苏若从高台上狠狠跌落,受尽世人的唾弃,眼睁睁看着曾经拥有的一切全部被夺走。 然后,她会亲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在地上爬着,苦苦求饶...... 前世她所受过的所有苦难,姜家人所受过的所有冤屈和痛苦,她都要在苏若和陆桓的身上一点一点地讨要回来! 陆淮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姜鹤念看。 眼前的姑娘,平静的双眸中藏匿着巨大的风浪!这种风浪虽然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也足以夺人性命。 她和陆恒之间,当真只有那一夜的仇恨吗? 陆淮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在心里有过这个疑问了。 “你......” “王爷,臣女只能向您保证,物证一定会物尽其用,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其他的,臣女无法回答您。” 陆淮抿了抿唇,然后轻笑低下了头。 “你这算是先发制人吗?” 姜鹤念点点头:“王爷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有很多臣女根本给不了你答案!” “但可以保证的是,臣女和王爷一定是同一个阵线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前本王还觉得在合作一事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本王勉强了你。可现在看来,姜姑娘看起来倒更像是那个有备而来的人。” “本王这话,可对?” 姜鹤念不慌不忙:“王爷说得对,也不对。” “哦?说来听听。” 姜鹤念发现,自己在陆淮面前好像很容易就暴露出什么来。但只要她小心谨慎一些,陆淮好像也不是很难骗。 “能和王爷合作,是臣女没有想到的。既然得了王爷的肯定,臣女自然是要借助王爷的势力去达到我们的共同目的!” “胆子见涨,如今在本王面前也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权势’两个字,明目张胆地索取。” 既然把话敞开说了,姜鹤念反而少了几分的担忧。 “在臣女看来,只有坦诚,才能对得起和王爷之间的合作和信任。” 这已经不是坦诚的问题了,这几乎是对陆淮赤诚相待了。 陆淮一向平静的心,因为姜鹤念的这几句话,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他的眼底尽是无奈:“还懂得用话堆着,以此来拿捏本王。” 至少现在看来,她对他好像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的忌惮和疏离了。 两人之间能够像今天这样平等对话,在陆淮看来是意外之喜。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和他面对面的、没有别有用心地聊过了。 会心一笑,就当做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吧。 他深深地看了姜鹤念一眼:“既然姜姑娘对这件事情已经有数了,那时间就安排在五天之后的庆功宴上吧!” “庆功宴?” 第31章 明明温顺得很 姜鹤念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前世也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临安侯率领大军在边境大获全胜! 而那个嚣张跋扈的安宁郡主,也结束了两年的探亲,随着大军一起回京了。 陆淮还在温声解说:“临安侯带着大军打了胜仗,陛下要为临安侯以及大军开庆功宴。到时候四品以上的全部官员都要进宫赴宴。” “不出意外,姜家这两日就会收到圣谕了。” 姜鹤念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这种事情,她只会多说多错,从而暴露了自己而已。 陆淮眉梢高挑:“你回吧,有生不明白消息本王自会让明月告诉你。” 眼见陆淮起身,然后抬手准备撩开幕帘,又见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姜鹤念不明所以,只能狐疑地望着他。 “关于‘人证’,还是交给本王来安置。” “姜府的侍女却贸然出现在深宫里,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只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这个问题姜鹤念不是没有想到,既然陆淮都这样开口说了,她当然愿意配合。 “臣女听王爷的安排。” 眼前的女子明明温顺得很,可陆淮却越发地看不懂她了。 初见姜鹤念时,她总是说话带刺,脾气还倔得很。要想从她的口中听见一句和和气气的话,显然不太容易。 但是今天,除了刚刚难以自控的接触令她有些恼怒后,她好像特别听话。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没有像从前一样去反驳过。 “你今天,为何这样乖巧?” 见姜鹤念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陆淮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乖巧’这一个词,可以让他瞬间想到了某一件事情上,而姜鹤念显然也不例外。 “臣女一向如此。” 姜鹤念顺着陆淮的话,为的就是不希望他再因为这个话题而继续讨论下去了。 好在,陆淮这一次并没有再接话,而是真的下了马车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后,才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让她咬他的手臂,也是他故意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亲眼见到自己的母妃在先皇的手臂上咬了一个深深的齿痕。 这原本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先皇却十分的高兴。不仅隐瞒着这件事情,还越发的宠母妃了。 当时的他根本不明白这样的齿痕代表的是什么。今日,他好像明白了其中的一点深意。 这种感觉,好像很不错。 不过,他是不会将这些小心思告诉姜鹤念的。 那个丫头看起来有些迷糊,实则精明得很。 如果让她知道了他的蓄谋,约莫又该闹脾气了吧。 陆淮抬手,轻轻地覆在了手臂上,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清风。” “属下在!” “你寻个时间,去姜府将那个侍女带......”话音还没落地,陆淮忽然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让明月去吧。” 清风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自家主子。 陆淮冷冷瞥了他一眼:“怎么,听不懂本王的话?” 清风赶紧低头:“属下明白!” 明月见此,赶紧上前:“王爷放心,属下今晚就去!” 陆淮刚想点头,可心里却总是有种异样感。 这种异样感正推着他往姜家马车消失的方向看了又看。 “罢了,本王与你一起去吧。” 这下换做明月震惊了。 她家的主子这是怎么了? 从她到自家主子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因为一件小事这样出尔反尔的。 陆淮已经上了刚刚赶过来的马车了,清风和明月这才相互对视了一眼。 清风:王爷这是怎么了? 明月:你问我我问谁去? —— 姜鹤念想清楚了报仇的事情,也坦然接受了和陆淮合作的事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不再排斥和陆淮见面,也不再排斥合作的事情。 所以还没等天黑的时候,她就让青桔将白芷安排好,等着陆淮的人来带走她。 但她的确也没有想到,陆淮竟然会亲自来提人...... 姜鹤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窗外的声音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在青桔的服侍下穿衣服。 主仆两个人手忙脚乱了一通之后,终于穿好了衣裙,还在外面披上了一件披风。 陆淮进来的时候,见姜鹤念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半点的冷漠,才开始相信,她可能原本就是一个性格软糯的姑娘。 至于前几次,大概是不适应两人的关系,或者是,无法面对两人之间所发生过的事实,才会那样排斥的。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难以言明的安静。 陆淮轻咳了一声,身后的明月立刻开口。 “姜姑娘,属下陪同王爷来带人。” 姜鹤念的一双黛眉都快挤到一起了:“带人?白芷吗?” 明月故作镇定地点头:“正是她。” 回头见自家王爷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明月就只能接着说话。 “姜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还容属下现在就去把人带走。” 姜鹤念有些不在状况,但还是点了点头:“方便。” “青桔,你带她去吧。” 青桔轻声应下后,就带着明月去找白芷了,留下了房间里面的姜鹤念和陆淮面面相视。 “王爷深夜来这里,就是为了带白芷的?” 陆淮鬼使神差地点头:“嗯。” 姜鹤念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这是闲得慌,还是有病? 陆淮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糟糕了,只能一本正经地扯起了别的事情。 “另外,关于庆功宴上的安排,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提醒你。” 姜鹤念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嘛,陆淮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清闲地总来找她的麻烦? “王爷请说,臣女听着。” 虽然这只是陆淮来这里临时找的一个借口,但现在顺口提及了,就细心地交代了起来。 “临安侯此次大获全胜,陛下龙心大悦,所以这一次的庆功宴一定会大办。这也说明了我们想要在庆功宴上做这件事情,多少有些冒险。” 姜鹤念已经坐到了陆淮的对面,听到陆淮这么一说,立刻反问道:“王爷这是打算重新计划吗?” 陆淮没有回答,而是用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让姜鹤念的心里莫名的烦躁。 第32章 本王对你有所图谋 她生怕陆淮会瞻前顾后,从而错失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 “本王既是奸臣一个,最不怕的就是这些跳梁小丑。本王想要交代你的是,事情尚未有定局,那日在庆功宴上,你不要轻举妄动。” 姜鹤念轻轻地吐气,只要不是放弃报仇计划,无论做什么她都可以配合。 “到时你只管跟在祭酒大人身后,顾好自己,其他的事情本王会处理好,不需要你操心。” 姜鹤念疑惑地看着他:“王爷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情吗?” 想了想后,她还是不放心:“不说别的,就说白芷这么一个敏感的身份,如果是臣女将她带过去的还尚有理由可言。可若是由王爷您来带过去,岂不是更加容易引起大家的怀疑了?” 陆淮眉眼柔和地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像是坠落人间的星辰,充满了光明和诱惑力。 姜鹤念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王爷这样看着臣女做什么?难道是臣女刚刚说的话不对吗?” “本王只是在猜测,你方才的那些话,究竟是担心本王办事不力、还是担心本王的安危才说的?” 姜鹤念在心里已经将陆淮骂了几十上百遍了。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若不是清楚自己和他之间是合作关系,姜鹤念几乎都要怀疑,陆淮是不是和陆恒一样,对她也是同样有所图谋。 “哪一种解释能够让王爷高兴,王爷就认为哪一种就是吧。” 姜鹤念的语气颇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陆淮听着竟然觉得有趣。 “先前几次和你打交道,你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和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姜鹤念假意不知:“有什么不一样的?” “初见时,你对本王的防备心极其重,说话也严谨,半点误会都不能有。” “可是现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你都很愿意听从本王的安排,乖得让本王几乎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姜鹤念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推到了陆淮的面前。 “从前臣女总觉得王爷该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臣女怎么敢掉以轻心。” “现在相处几次下来也能明白,王爷其实也不是很难相处,所以臣女就没有一开始那样的紧张了。” 这些话自然都是用来骗你的! 姜鹤念端起茶杯,喝茶的一瞬间也将那句没有说出来的真话一起带进了腹中。 “王爷,属下已经让人将白芷带走了。” 陆淮瞟一眼门口的明月,然后微微一点头,明月的身影就立刻消失在了月色中了。 事情都已经办好,陆淮当然也就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缓缓起身,眼神却依旧落在姜鹤念的身上。 微风吹来,房内烛火随风摇曳,却依旧生辉。 就好像眼前的人儿一样,长发飘起,容颜清丽,惊艳了一室的月光。 陆淮的眉眼间忍不住带上了温和,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还要柔和了几分。 “关于白芷,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合情合理地出现在庆功宴上。倒是你,从前进宫次数不多,需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虽然不明白陆淮为什么要给她做这样的交代,但是姜鹤念不是没有心的人,她可以听出陆淮话中的认真,于是就跟着点点头。 “臣女明白了。” 姜鹤念越是乖巧,陆淮的喉咙间就越是有种发紧的异样感,更不想让她出现任何的差池。 “如果出了事情,就来找本王。若是找不到本王,找康乐公主也可以。” 姜鹤念很是乖顺地点头:“好,臣女记下了。” 陆淮的喉结上下滚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就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姜鹤念不明所以,抬起清澈的双眼就看向了他。 要命。 这是陆淮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到底有多么的勾魂摄魄? “你对别人,也总是这样的态度吗?” 陆淮的声音很明显地暗哑了不少,姜鹤念反应就算是再慢,也听出了些许不对劲了。 “夜深了,王爷还是赶快回去吧!” 再待下去的话,她是真的害怕陆淮是不是又会和上一次在马车上一样,做出声惊人的举动了。 陆淮看清了姜鹤念眼神的躲闪,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丝慌乱。 他轻轻地笑了笑:“刚刚才说你和先前不太一样了,可是这害怕本王的习惯,还在啊。” 姜鹤念赶紧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解释道:“王爷身份尊贵,臣女惶恐也是应该的。” 陆淮鬼迷心窍了一般,竟然上前了两步,把姜鹤念轻轻颤抖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手掌中。 “姜鹤念,你要时刻记住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也要习惯你我之间的相处。” 清洌温和的声音,像是天外之物,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姜鹤念的耳中,令她不自觉就抬眼看着他。 陆淮好像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比先前更加温柔了不少。 “别人要对本王卑躬屈膝,但你不必如此。别人要对本王语气谦卑,你也不必照办。” 听着陆淮的解释,姜鹤念竟然觉得有些新奇。 “你对待本王必须和旁人对待本王不一样,旁人才能相信,本王对你有所图谋,就是因为你的特别。” “但你也只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本王。” 陆淮忽然压低了声音,眸光之中流转着某种让姜鹤念根本看不清楚的情绪。 她忽然心头微漾,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被蛊惑,心头还是不可抑制地狂跳了一下。 眼前的姑娘眼神轻颤,陆淮眼尾微微上扬,却又一本正经地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继续说道: “如果你对所有人都如此,就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本王说的吗,你可记住了?” 姜鹤念木讷地点头。 直到陆淮离开了之后,姜鹤念还在回想着他走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不就是演戏而已吗?有必要一次次地提醒吗? 还是说,她演得真的不够好吗? “不对!” 姜鹤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要演的不过就是一个被他惦记上的人,按理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啊!” 第33章 要演戏的人是他 “要演戏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吗?” 想了半天,姜鹤念终于从自己的循环圈中走了出来。 可这还不如不走出来呢! 明明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的,现在被陆淮这一通要求,她要是不做一些什么就显得她很无用似的。 果然是能让满朝文武束手无策的权臣,只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令她这样烦躁! 姜鹤念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还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随便他吧! 左右她已经上了贼船了,多做一些少做一些,根本没什么区别。 谁让人家有权有势呢。 次日一早,姜家果然就收到了两日后要进宫参加庆功宴的消息。 一想到再过几天就要参加庆功宴了,可是她却连陆淮是什么具体计划都不清楚,姜鹤念就异常的烦躁。 手上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她略微烦躁地合上,随手放在了桌面上。 青桔端茶进来,实在看不过去了。 “姑娘,你若是实在心神不宁,不然就出去走走吧!” 姜鹤念轻轻捏了捏眉心,兴趣缺缺:“今日天气炎热,不适合出门。” 青桔也不急,幽幽地说道:“奴婢听说,妙玄先生好像要去立德书院待上一段时间。” 一听妙玄先生的名讳,姜鹤念果然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你说,妙玄先生要去立德书院?” 青桔故作正经:“是啊,听说会在书院讲学,约莫能待个三五日吧!不过,今天天气这样热,咱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姜鹤念立刻起身:“上一次妙玄先生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既然他又进京了,我当然要去拜访一下!” 说着她就往门外走:“今日秋高气爽,正好适合出去走走!” 青桔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让宽叔准备马车。”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门,廊下的姜白见此,神情复杂。 “鹤念这孩子,近段时间的性情和往日倒是有了很大的差别。” 老管家站在一旁:“是啊,往日五姑娘都不怎么出门的,成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看书。这些日子,姑娘看起来倒是活泼了一些。” 想起姜鹤念曾在他面前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姜白的心里既欣慰又担心。 “有了志向,可能就是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吧。” 老管家闻言,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 “可是老太爷,五姑娘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如何能够吃得了这样的苦?” 姜白轻声叹了口气,双手负后,慢慢地往自己的书房走 “她所选的路注定不好走,现在就开始担心,未免有些太早了。” “趁着老夫还有几分的薄面,也还有一些的力气,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有老夫在,总能够护住她几分......” 老管家跟在他说的身后连连点头:“是啊,只要有您在,五姑娘定然是不会受什么大委屈的。” “只是老奴总是担心,等将来说亲的时候,会有人拿这些事情胡言乱语,到时候姑娘的亲事只怕就难了......” 姜白听了这话之后却忽然笑了。 “当年,她不也是这种性格吗?” 姜白的双眼似乎能够看到过去的时光,连带着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浓浓的回忆。 “这个家里面,就只有鹤念的性格最像她了。聪慧,独立,还倔强......” 姜白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地笑了。 “她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也和老夫一样,在这些孙儿当中,最喜爱的一定是鹤念......” 老管家没有说话,但是知道姜白口中所说的‘她’,是姜白那个早就过世多年的妻子...... 而出门后的姜鹤念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背影竟然能来让家里最年长的两个老人,这样的担心。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京城之中最大、也最繁华的书院门口。 “立德书院”四个大字,气势恢宏地出现在了姜鹤念的视线中。 “京城之中,除了国子监以外,就属这个立德书院最大最好了。” 姜鹤念喃喃地说着,然后就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青桔忧心忡忡地跟在了她身后:“姑娘,书院里面不论是先生还是学子,都是男子。您这贸然进去,只怕不妥......” “嗯,我不进去。我们找个人打听一下妙玄先生是不是在就好了。” 青桔的一张小脸皱得更加紧巴巴了,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将妙玄先生进京的消息告诉自家姑娘。 “姑娘,不然我们改日让两位公子一起过来吧!或者是像上回一样,以公子的名义将妙玄先生请到家里去也可以啊!” 姜鹤念却不赞同地摇头:“妙玄先生不似寻常大儒,他年纪尚轻,为人也不拘小节,做事更是全凭自己喜好。他能因为祖父的面子去咱们府上一次,可未必会去第二次。” 青桔听了这话以后,更加为难了,小声地嘀咕道:“奴婢所担心的,就是他年纪尚轻啊......” 姜鹤念没有听清,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姜姑娘?” 她还没听清青桔说了什么,就听见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喊住了。 一转身才发现,是自己二哥的同窗,秦子骞。 “秦公子。” 秦子骞今日一身月白锦袍,穿在身上儒雅又温和。 他往姜鹤念的身后看了两眼:“姜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凌阳没有陪你一起吗?” 姜鹤念摇头:“我今日之事刚好得空,听说妙玄先生在书院,就过来碰碰运气。” “你来找妙玄先生啊。”秦子骞皱着眉头:“他原本是要来立德书院的,可临时有点事情,所以延后了。” “哦,原来如此。”姜鹤念的表情多少有些失落。 “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子骞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失望而归,张口就将人喊住了。 “姜姑娘请留步。” 见她真的停住脚步,还歪着脑袋看着他,秦子骞却腼腆地嘿嘿一笑。 “我时常听你二哥说,你喜欢看书。正好,立德书院新到了一些珍贵的孤本,你若是有兴趣,我就想办法给你一份。” 姜鹤念不太明白:“秦公子不是在国子监吗?立德书院的孤本,你能借得出来?” 第34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秦子骞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借出来,只怕是有些困难。但是我在立德书院有朋友在,可以拜托朋友手抄一份出来给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太唐突了,秦子骞立刻又解释道:“你别误会!”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见到妙玄先生一定很失望,但如果有孤本的话,你大概就不会那么失落了。” 姜鹤念明白,秦子骞把和姜凌阳的关系看得很重,才会对她的事情这样上心的。 “秦公子,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也不是很失望。 “不麻烦,不过就是几本书而已,你回去等着就是了。等书抄写好了之后,我会让凌阳带回去给你的。” 姜鹤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子骞的热情给打断了。 他都这样说了,如果再拒绝的话,倒会显得她不懂礼数。 “如此的话,我就先谢过秦公子了。” 秦子骞浑不在意地挥手:“你赶紧回去吧!以后要出门,还是尽量让你的两个哥哥陪着吧。” 秦子骞快速看了一眼姜鹤念的小脸蛋,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这贸然地出门,万一遇见了胡搅蛮缠又不认识你的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姜鹤念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秦子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多谢秦公子提醒。” 两人相互道了别,姜鹤念转身往马车走,而秦子骞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竟这样好看!”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秦子骞的肩膀。 这一拍,就将他脸上的笑容都拍没了。 “她是姜祭酒的小孙女,你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姜祭酒的小孙女?就是那个才华横溢,被妙玄先生和谈大师多次称赞‘学识堪比男子’的那个姑娘?” 秦子骞冷笑看着他:“就是她。” 对方立刻打起了退堂鼓:“那还是算了!那样的姑娘,除非我家祖坟冒青烟,不然怎么会嫁给我。” “你知道就好。”秦子骞回头望着早已消失的马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行,子骞你倒是可以试试啊!你和姜凌阳走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一定比我理解得透彻。” 秦子骞满眼不高兴:“姑娘家的清誉,你怎么能随意拿来胡言!” 赶走了同窗,秦子骞才双眼清亮地望着街角。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当然懂了。 很快,就到了庆功宴的这一天。 姜鹤念跟着祖父和两个哥哥一起坐马车来到了宫门口。 从马车下来,还要步行穿过长长的宫道,然后才能到达指定的宫殿。 一路上,姜白都在很耐心地和姜鹤念叮嘱着,生怕她进宫会被人欺负,因此受委屈。 “方才祖父说的那些,你可都记住了?” 姜鹤念很认真地点头:“祖父放心,我都记下了。不会到处走,也不会去在意一些人的言论,等宫宴结束了之后,就等着您和哥哥来接我一起回去。” 一旁姜凌阳听着姜鹤念的复述,忍不住笑出了声。 “祖父,您就放心吧!念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您不是也经常说,念儿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听话懂事的吗?您放心,她一定不会惹是生非的!” 姜凌云瞪了姜凌阳一眼:“凌阳,你少说两句。祖父不是担心念儿会惹是生非,而是担心有人会为难念儿......” 话已至此,姜凌阳当然已经猜到了这些话到底在针对谁。 因为,安宁郡主也进宫了。 一转头看向自家妹妹那张实在过分张扬的脸,姜凌阳也跟着忧心忡忡了起来。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御花园入口处。 庆功宴开始之前,所有人都要先在御花园里等着。 宫人们十分恭敬地在入口处做了指引,让男女分开从两处入口进去。 虽然中间只隔着一处假山,但这样一来却避免了很多所谓的‘不合规矩’。 “念儿,我们和祖父就在另外一边,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让青桔跑一趟。” 姜鹤念不禁笑了:“二哥放心,只不过就是在御花园喝喝茶,赏赏花而已,出不了什么事情的,你们快去吧!” 姜鹤念进到御花园的一瞬间,里面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而是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青桔有些紧张地跟在了自家姑娘身后,谨慎地观察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神。 可是看完一圈下来,她却很失望。 因为这些眼神里面,或是对他家姑娘的不屑,或者是嫉妒,或者是嘲讽,甚至还有行幸灾乐祸。 “还是堂堂祭酒大人的孙女呢!竟然也不知廉耻地学了那些勾栏院的手段,对淮阳王也敢勾引!” “是啊!这般不知廉耻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 流言,果然传得满地都是。 “姑娘......” 青桔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家的姑娘,更多的却是为自家姑娘感到委屈。 “不用理会就是了。不过就是一些流言而已,又不会真的把我如何。”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眼前的这些人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她们对姜鹤念,从前是假意友好,现在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不甘心。 不仅仅是因为姜鹤念才名在外,还因为姜鹤念的那一张脸蛋,实在是生的太过魅惑众生了。 以至于连小皇叔这样的人,都被她勾引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人家手段可高明着呢!前些日子我和苏家姐姐见了面,这才知道,人家仗着淮阳王殿下的势,出尽了风头呢!” “还有这件事情?” “那苏家姐姐实在是太冤枉了!不过是好心劝告了她几句,她倒好,转头就去找殿下告状了!殿下一气之下,竟然就让苏家姐姐禁足在府了!” “天哪!还‘才女’呢!这该叫‘妖女’吧!” “不然你以为人家是怎么勾搭上小皇叔的?你怎么就不行呢?” “算了吧,我还是要脸的!” 听着这些故意就要说给她听的‘悄悄话’,姜鹤念不是不生气。 陆淮不是说好了吗?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姑娘,他才是那个惦记她的人! 但现在流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青桔,我们四处走走吧。” 再听下去,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平心静气。 为了能够让自己清静一些,姜鹤念选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凉亭休息。 “请问,您是姜姑娘吗?” 才坐下没多久,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匆匆过来,抬眼稍微确认了一下之后,才开了口。 姜鹤念和青桔对视了一眼:“我是。” 第35章 孤是给你脸了是吗 小太监十分恭敬:“奴才是从山后过来的,姜大公子让奴才过来带句话。” 姜鹤念蹙起眉心:“你说。” 小太监笑了笑才说道:“姜大公子说,让您身边的青桔姑娘去一趟,他有东西要交给您。” 青桔面露怀疑:“只是带件东西,为何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大公子没有直接让你带过来?” 小太监依旧恭敬:“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话已经带到了,奴才就先告退了。” 见小太监竟然真的走了,青桔才有些相信:“姑娘,兴许大公子真有重要的东西,不方便转交给别人。” “不如奴婢去看看吧!今天的日头有些太大了,您就在这里歇歇脚,奴婢去去就回来。” 姜鹤念环顾四周,确定了没有异常后,才点了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青桔担心自家姑娘一个人待着会被人欺负,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等彻底看不见她了,又飞快地小跑了起来。 虽然是秋日,白日里还是有着燥热感。 等了一小会儿后,她的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不是青桔的脚步声! 她猛地一转头,就见陆桓正在吩咐身后的人守在入口处。 姜鹤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迅速起身,在陆桓来到亭子之前,就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按照今日的分配,这个地方不该是男子可以来的。 陆桓却大摇大摆地来了,脸上的有恃无恐似乎在说明,青桔就是被他故意支开的。 “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姜鹤念没有说话,而是在陆桓落座了之后,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想要安静,才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的。 可是现在看来,倒是给陆桓提供了方便。 “要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太容易啊!” 姜鹤念可不想和陆恒这样掰扯下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那她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被迫接受一些不公平的对待,只前世那一次就足够让她长记性了。 更何况,她和陆淮的谣言如今还在漫天飞着,要是再和陆恒传出一点什么,她可能真的会被当成水性杨花的‘妖女’。 “太子殿下说笑了,您这不是见到了吗?” 用的是卑劣又恶心的手段。 “这处亭子地势比较高,你确定要在这里和孤说话吗?” 姜鹤念抬眼望去,这处亭子仅有的两个入口处,都被陆桓带来的人把守住了。她要是想跑,几乎没有丁点的希望。 陆恒慢悠悠地打开了折扇,指了指一旁的小池塘说道:“孤觉得那水边的空地挺不错的,不如我们去那里谈谈?” 姜鹤念当然不想如了他的意思,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陆恒似乎也不着急:“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人经过,但是你明白的,孤能够因为‘巧合’到这里来,那自然就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到这里来。” “你如果有把握可以解释清楚,那就在这里说也是无妨的。” 姜鹤念咬牙隐忍。 陆恒在逼她! 只要她不答应,陆恒就会故意让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场面。 “臣女,听殿下的。” 收起折扇,陆桓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也不怕姜鹤念不会跟上。 凉亭距离池塘并不太远,姜鹤念却好像脚上生铅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她现在只能赌! 赌陆桓不敢公然在皇宫之中对她如何。 可再拖延,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池塘中,荷花稀稀拉拉地开着,全然没有了夏日里的风光,反而带着秋天的萧瑟感。 “殿下,您要是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陆桓缓慢转身,表情早就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无所谓,满是威胁和不甘心。 “姜鹤念,孤费尽心思见你一面,就是想从你口中得到一句准话。” 姜鹤念已经猜到了他想要的‘准话’究竟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连说话都不愿意。 只要和陆恒多待上一刻,姜鹤念只会觉得前世的惨剧又会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上一次! 如果可以,她真的会将陆恒碎尸万段! “今日,孤可以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陆恒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孤的侧妃之位,你若是答应,孤立刻就去找父皇赐婚!” 见姜鹤念依旧不为所动,陆恒握着折扇的手青筋暴起。 “只要你答应孤,孤可以保证,苏若有的一切,你都会拥有同等的一份!” 姜鹤念缓缓抬头,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厌恶,让陆桓猝不及防。 “多谢殿下的好意。但是臣女,不愿意!” 陆桓的眼神之中,已经开始出现了耐心被慢慢磨光后的不耐烦。 “姜鹤念,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鹤念丝毫不惧:“臣女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无论殿下问多少遍,臣女还是这个答案!” 见陆桓明显已经恼羞成怒了,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决定先耐着性子来安抚他。 这个时候如果激怒了他,对她没有半分的好处。 “臣女身份卑微,实在配不上殿下。苏姑娘温柔恭顺,且是丞相的掌上明珠,和殿下才是......”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对孤说教!?孤是给你脸了是吗?” 陆桓忽然发怒,是姜鹤念没有想到的。 但她记得,陆桓一旦发怒,就会疯魔地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举动来。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可陆桓的动作明显比她更快,立刻就堵住了她的后路。 “怎么?孤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走?” 姜鹤念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地想着脱身的办法。 “孤今日就想要问你一句,你为何宁可选择小皇叔,也不肯选择孤!?” 这个时候,姜鹤念哪里敢回答这些话? “殿下这话从何而来?臣女和淮阳王之间并无......” “你还敢说你和小皇叔之间什么都没有吗!姜鹤念,在你眼里孤就这么好骗?” 陆桓的双眼发红,明显在暴怒的边缘了。 “那日,你和小皇叔在马车上做了什么,孤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就这,你还想要骗孤吗?啊?!” 第36章 傻得让人心疼 顺着陆桓的话,姜鹤念祈祷陆桓能够清醒一些:“既然殿下已经看到了,那臣女也无需再向您解释什么了!” “小皇叔为人如何,应该不用臣女再向殿下解释了。臣女既已被小皇叔看上,无论出自什么理由,都不会也不能答应您,还请殿下不要再纠缠了!” 陆桓一个健步上去,抬手间就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姜鹤念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鹤念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呼吸瞬间被脖子上的钳制阻断了,这一瞬间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前世的那一场火海当中,濒临死亡。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的大仇还没报,陆桓还没有死,她怎么能这样就死掉了? 姜鹤念瞪大了双眼,挣扎着抬手,想去掰掉陆桓的手,却只是徒劳。 “你说孤在纠缠你?” “姜鹤念,你可知道,满京城有多少姑娘都想要嫁给孤?你凭什么要做那个例外?” “今日,除非你能说服孤,不然的话......” 说着威胁的话,陆桓手上的力度更是加重了许多。 姜鹤念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脖子上的钳制似乎要把她拧断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眼下只能先把陆桓稳住了,否则她真的会被陆桓生生掐死在这里! “殿...殿下......你先......松手。” 陆桓手上的劲儿似乎真的松弛了一些,可也只是为了能够让姜鹤念是正常说话,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姜鹤念利用这个空当,奋力地呼吸了几口。 “姜鹤念,孤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是说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孤只能将你掐死之后,丢进池塘中养荷花了。” 姜鹤念知道,陆桓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稳住了这个疯子,一切都要等离开了这里再说。 “殿下,臣女小时候立过誓......” 姜鹤念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桓的手忽然间又收紧了。 那种距离死亡越来越近的窒息感,让姜鹤念心中一阵慌乱。 “哦?什么誓啊?说来听听?” 陆桓面上的表情已经接近癫狂了,看起来很是吓人。 姜鹤念抬手一点一点地想要将陆桓的手掰开,口中还清晰地说道:“臣女......立誓......不当,妾......” 陆桓似乎愣怔了一瞬间,嗤笑了一声后,忽然就松开了姜鹤念,任由她摔在了地上。 姜鹤念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不当妾?姜鹤念,你该不会是痴心妄想到觉得小皇叔会娶你做淮阳王府的正妃吧?”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魔掌,姜鹤念此刻只想先把陆桓这个疯子稳住再说。 至于其他的,她自会一笔一笔慢慢地讨要回来。 “臣女从未生过这样的妄念。” 陆桓嘲讽一笑:“就凭你,竟然也敢立这样的毒誓,还真是狂妄得很!” 姜鹤念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陆桓对于这样的‘解释’有什么样的想法,只要他信了就好。 但目前来看,他的确是相信了。 “好!既然你有此愿,孤成全你就是了!” 姜鹤念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陆桓。 而陆桓则是在看到了姜鹤念这样的眼神,居然有种近乎变态的快意。 “姜鹤念,你原本是配不上孤的太子妃之位。不过孤现在愿意给你当太子妃的机会!你若是敢出尔反尔,下一次再见面,孤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陆桓的手指慢慢地爬上了姜鹤念光洁的脸庞,像是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充满了噬杀的气息。 好在他并没有接下去的动作,直接甩着袖子离开了。 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了,姜鹤念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对她、对姜家的威胁! 她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去了身上的脏污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往回走。 而此刻的陆桓却在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陆淮。 “小皇叔,你怎么在这里?” 陆淮的眼神落在了陆桓手背上的两道红痕上,眸光一下子变深了。 “太子可真是勤勉,不仅要处理各种公务,现在还要管本王的去向了。” 陆桓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可越是这样,陆淮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但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先隐忍。 “小皇叔哪里话,孤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那孤就不打扰小皇叔赏花了。” 望着陆桓离开的背影,陆淮心神一凝,快步地往陆桓来时的路走去。 在凉亭入口处,他见到了浑身脏污、发丝凌乱,正慢慢往外走的姜鹤念。 四目相对,她的眼眶竟然红了。小嘴抿着,没有说一句话。 陆淮的心口忽然就被攥紧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心痛和担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姜鹤念!” “王爷......” 快步往她走去的同时,姜鹤念也小心翼翼地往他走去。 可她裙摆上的泥块太多了,绊得她连路都走不好,整个人不受控制都往前倒了下去。 还好陆淮的动作够快,稳稳当当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清洌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她的鼻子。 心里的委屈感,竟然因为陆淮的这一抱,全部都被召唤了出来。 明明刚才她还很坚强的!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涩,喉咙哽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淮将人扶正,很容易就发现了她脖颈间那清晰的五指痕迹。 联想起刚才碰见的陆桓,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看着眼前的姜鹤念,陆淮第一次有想要冲过去将陆桓活剐了的冲动。 他也的确准备这样去做,只是被姜鹤念拉住了衣袖。 “别冲动!” 陆淮望着她拽着袖子的手,怒气顿时消了一些。 “他不过就是来威胁了一下而已。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敢在宫里杀了我的。” “而且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按照计划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明明被威胁、差点就被杀了的人是她,可现在她还要反过来劝他...... 她,可真是傻得让人心疼。 陆淮从明月的手上接过披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个严实。 “本王可以不去,但你先告诉我,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第37章 本王给你的补偿 只要陆淮不冲动,对陆桓的所作所为,她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太子想要逼迫我答应他,当他的侧妃。臣女不答应,他才下了狠手来威胁的。” “后来,我为了先稳住他,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来搪塞他。” “什么借口?” 陆淮用极其温和的声音问着话,还带着她往一条根本发现不了的小路上走去。 姜鹤念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走这种僻静的路,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臣女告诉他,儿时曾立过誓,不给人当妾。原本以为他应该是会被劝退的,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臣女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去请旨赐婚。陛下如果不答应还好,如果答应了......” “不当妾?” 小路难走,陆淮几乎是和姜鹤念并排而走的。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还歪过脑袋看了她一眼。 姜鹤念不理解陆淮的重点为何会在这里:“这只是臣女在情急之下说出来拖住太子的托词。” 但确实也不愿意做妾。 陆淮心不在焉地点头:“你放心吧,陛下不会由着他胡闹。” 有了陆淮的这句话,姜鹤念才踏实了一些。 “咱们这是去哪里?” “你脖子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姜鹤念下意识抬手去触碰,才惊觉原来这样痛。 看着她疼得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陆淮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就算是上了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身上的裙子也脏了,本王带你去换一件吧。” 姜鹤念垂眸一看,蓝色的裙子早已脏污不堪,裙摆上被石块撕裂了好几处不说,还满是池塘边沾上的泥巴。 “是要换一下。” 陆淮点头:“换好了之后,待你去看戏。” 姜鹤念温顺地点头:“好。” “哦对了!我现在跟着你走了,一会儿青桔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姜鹤念突然停住了脚步,思量了一下后就对陆淮说道:“王爷,你能不能派个人去刚刚亭子那里等着,告诉青家臣女的去处。” 陆淮但笑不语,就这样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姜鹤念有些着急:“如果找不到臣女,青桔一定就会去告诉祖父他们的,到时候误会就大了。” 陆淮不忍心继续逗她,只能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身后就有人立刻折返了回去。 “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好像和本王真的不见外了。” 姜鹤念一顿,回想了一下,她刚刚明明是用了很诚恳很礼貌的语气,而且也做了解释,怎么会是不见外呢? “到了。” 姜鹤念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连牌匾都没有的宫殿。 这宫殿虽然地方偏僻,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陆淮只是一个眼神,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就立刻把宫殿的门打开了。 “带她去上药,然后找件素净一点的衣裳,要能遮住脖子的。” 候在里面的宫女听了这话,眼神之中满是讶异。 好在她的反应足够快:“姑娘,请随奴婢来。” 姜鹤念转身看了陆淮一眼。 “本王在这里等你。” 鬼使神差的,陆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姜鹤念竟然也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气氛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却能让两人的心境都有了变化。 陆淮双手负后,转身去了树下坐着。 姜鹤念赶紧低着头,跟上那个宫女进入了正殿之内。 等到了里面之后,姜鹤念才发现,这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人居住的宫殿,里面居然有许多女子的衣服。 这些衣服虽然清一色的素净,可件件看起来都十分的精美,一眼就能知道价值不菲。 这地方,陆淮该不会经常带姑娘来吧?不然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姑娘的衣服...... 姜鹤念瞬间打了个激灵! 见姜鹤念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那个领路的宫女也不敢多问其他的,只是十分恭敬地解释了两句。 “姑娘,这里的衣裙都是崭新没有穿过的。您可以随意挑选。” 姜鹤念心里别扭,总是压不下刚刚的那个猜测。 再结合太后寿宴的那一夜,除了一开始他好像真的略显生涩之外,其他的简直就是无师自通。 现在看来,陆淮究竟是无师自通,还是经验丰富,她好像隐隐猜到答案了...... “不用挑了,就那条烟青色的裙子吧。” “是。” 原本选这条裙子是因为它的领子足够高。但是穿上了之后,姜鹤念才发现,这条裙子大有乾坤。 也不知道绣娘是怎么做到的,这一整条裙子下来都看不到一个华丽的图案,可是穿在身上之后,竟然有种清丽高贵的既视感。 特别是腰封处的设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婀娜曼妙..... 姜鹤念的脸都黑了。 这样的装扮穿出去,马上就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甚至是怀疑了。 宫女不清楚姜鹤念的想法,只觉得眼前的姑娘穿上了这条裙子之后,美得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姑娘,您......” “把那件外裳也给我吧。” 宫女才准备称赞两句,姜鹤念却抬手指向了架子上的一件外裳。 宫女欲言又止,想说现在就已经很好看了。可最终还是将外裳取下来给了姜鹤念。 直到把外裳披在了身上之后,挡住了她那玲珑曲线的曼妙身材后,她才满意地弯了弯眉眼。 姜鹤念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陆淮正在喝茶。 只是一眼,就让他的眼神竟然来回上下地看她好几遍。 即便她已经穿上外裳了,但里面那条裙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比谁都要清楚。 而姜鹤念却被他的眼神,盯得心虚。 “姑娘!” 青桔心急如焚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幕。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青桔红着眼睛,无比后怕。 “我没事......” “不能为主分忧,还让她身处险境。本王若是你家主子,现在就会将你丢出去!” 陆淮嫌弃地瞟了青桔一眼,在青桔惊恐的眼神中,抬脚走出了宫殿。 姜鹤念立刻跟了上去:“多谢王爷的衣服。等出宫了之后,臣女会送条新的还回来......” “无妨。上次匆忙之下将你的裙子扯破了,这一条就当本王给你的补偿吧。” 第38章 是因为她吗 姜鹤念:!!!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特别是看到身后跟着的那人听全部垂着脑袋,假装自己没有长耳朵的样子,姜鹤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真是多余说这句话! 见姜鹤念竟然因为这么一句话而羞成这样,陆淮心情大好。 想要逗她,好像也不是很难。 姜鹤念再也不敢随便和他说话了,十分安静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大概是她今天过来的时候就太过引人注目了,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那些人就立刻发现她换了一身衣物。 姜白只是一个小小的祭酒,姜鹤念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华丽高贵的衣裙? 再看看一直走在姜鹤念前面的小皇叔,不用多想大家都已经脑补出了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实’。 碍于陆淮还在场,没有人敢对她说什么。 可那些投射过来的眼神就足够让她头皮发麻了。 “抬起头,挺直你的背脊!” “很多时候,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其实都不是真正在鄙夷,而是嫉妒。” “你拥有了她们所嫉妒的东西,比如你的才学你的光芒,被他们这样多看两眼才是正常的。” 姜鹤念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来。 她从不知道,这种事情竟然还能这样解释,而且还合情合理。 陆淮走在前面并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姜鹤念的眼神。 他轻轻地扬起了唇角,并没有再说什么。 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正殿的时候,才发现正殿比外面更加热闹。 在正殿之中,男女泾渭分明地在两边或坐或站。 男子们都围着一个满脸络腮的中年男子,女子则是围着一个身着火红骑装的年轻女子。 这种情况并不难猜,这两人一定就是得胜归来的临安侯,以及他的独女,安宁小郡主。 所有人都对着陆淮行礼,而姜鹤念却借着这个空隙来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她不是怕,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当成靶子,活撕了。 比如,陆恒的眼神。 再比如安宁小郡主带着审视和跃跃欲试的打量。 只要有陆淮在,她的确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此刻她所面临的危险,却都是陆淮带来的。 这还真是,矛盾。 “都免礼吧。” 陆淮身形挺拔,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元安宁一见到陆淮,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扬着笑脸就走到了陆淮的面前。 大家看好戏一般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然后又顺带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了姜鹤念。 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而已,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被淮阳王多看了她两眼,她还真当自己飞上了枝头? 现在金枝玉叶的安宁郡主回来了,她还能赢过郡主不成?真是可笑。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盯着姜鹤念看,其中也包括太子。 他嘲讽地看了姜鹤念一眼,又看向了两眼放光的元安宁,更加起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小皇叔,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呢。” 安宁郡主虽然已经有两年没在京城了,但所有人都对她喜欢陆淮的事实心知肚明。 为了陆淮,元安宁做过的事情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由不得大家记不住。 整个正殿都很安静,大家都在等着陆淮究竟会怎么回答元安宁这近乎在宣示主权的寒暄。 陆淮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眼神疏离地瞥了满含期待的元安宁一眼。 “本王和郡主非亲非故,郡主等着本王做什么?” 陆淮说话的语气,比起往日的淡漠,更多了几分的不耐烦。 大家都猜到了他很有可能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连半点颜面都不留给临安侯和安宁郡主。 元安宁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挑衅和不甘心。 她转身看向了姜鹤念的位置,甚至抬手指着。 “是因为她吗?” 安宁郡主的泼辣和狠毒,京城之中少有人不知道。此刻大家在看向姜鹤念的眼神,难免带了几分的怜悯。 “郡主想多了。” 说完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后,陆淮就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元安宁被淮阳王拒绝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像今天这样不留情面的还是第一次。 大家在幸灾乐祸的同时,还不忘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姜鹤念。 一个是心仪自己的姑娘,一个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这种关系,光是想想就很让人很兴奋啊。 眼看着元安宁居然想往姜鹤念去的时候,殿外传来了明帝爽朗的笑声。 明帝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得往后放。 原本诡异的气氛也因为明帝的到来,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既然是庆功宴,主角当然是得胜归来的临安侯。 所以推杯换盏之际,大家都恭维着上首的明帝和临安侯。 明帝今晚似乎格外高兴,甚至还因此多喝了两杯。 陆恒瞧准时机,大步走到了正殿中央。 见他竟然撩袍下跪,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太子,你这是为何?” 明帝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可碍于太子的颜面,他还是给了太子说话的机会。 陆桓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冒险,但不搏一搏,他什么时候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左右已经豁出去了,陆桓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上手首的明帝开了口。 “父皇!临安侯得胜归来,满朝文武都与有荣焉!趁着今日气氛甚好,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父皇能够答应儿臣。” 明帝脸上的笑意因为陆桓的这句话,登时就冷了几分。 “太子,今日是庆功宴,你若是想说和今日庆功宴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缓缓。” 陆桓咬牙坚持,顶着来自明帝的莫大的威胁,还是开了口。 “父皇,再过些时日,就是儿臣迎娶苏姑娘为侧妃的日子了。” “儿臣想着,既然如此何不喜上加喜?” 一听是这件事,明帝脸上的表情果然缓和了好几分,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刚刚那样严肃了。 “如何喜上加喜?” 陆桓深吸了一口气,用这个大殿之内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儿臣想要迎娶姜祭酒的孙女姜鹤念,为正妃!” 第39章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陆桓的一句话,让整个大殿彻底安静了下来。 大家齐齐地看向了语气坚定的太子,又看了看目露震惊的姜鹤念,最后还看向了十分淡定的陆淮。 明帝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姜白,见他脸上除了惊骇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当即就明白了姜白的意思了。 人家,不愿意。 他又转头去看陆淮,却见人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更是一贯的淡漠,让人根本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刚刚来的时候明明听了一些议论声,都在说陆淮和姜鹤念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一般。 陆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答应了陆桓,是不是一下子就得罪了两方人? 更加重要的是,陆桓刚刚的话,已经足够将苏家得罪惨了。 堂堂丞相的掌上明珠做了侧妃,而小小祭酒的孙女,竟然要越过苏家姑娘做太子妃? 陆桓这个蠢货,竟会给他找事情! 这是明帝唯一能下的结论,但是现在他还不得不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太子,正妃的事情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拒绝的话已经足够明显了,明帝希望陆桓适可而止。 所有人都觉得,太子一定会遵从明帝的话,不再坚持。 但今夜的太子根本不似往日那样温文尔雅,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硬。 “父皇,儿臣和姜家姑娘姜鹤念情投意合,恳请父皇成全儿臣!” 情投意合? 和姜鹤念情投意合的人,难道不是淮阳王吗? 所有人都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法消化。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姜鹤念这个女子还真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竟然可以同时让太子和淮阳王这两个人为她倾心,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 毫无意外的,明帝转头看向了姜鹤念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究竟有多么的震怒。 如果不是碍于太子的颜面,他不认为自己会忍得住不上去踹他两脚。 眼下他已经不能让太子打消念头了,可还能从姜鹤念那里试试。 “姜姑娘,方才太子所言的,可属实?” 姜鹤念急忙起身走出了自己的位置,并且还行了大礼。 “回陛下的话,臣女......” “陛下,您这话问得就有些为难姜姑娘了。” 没等姜鹤念回答明帝的问题,安宁郡主就轻飘飘地打断了她的话。 “姜姑娘好歹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啊,就算是真的心仪太子殿下,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实话吧?” 明帝看向安宁郡主时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的愠怒了,可碍于人家的爹才刚刚打了胜仗回来,他不能当众给临安侯没脸...... 龙袍下的拳头已经攥得死死的了。 明帝实在没有想到,除了陆淮以外,他竟然还能在一天之内,接连遇到这些不知死活、偏偏他还不能直接呵斥的小畜生! 陆桓如此,元安宁竟然也敢如此! 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有些窝囊了...... “陛下您想啊,太子殿下人中龙凤,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能被太子殿下青睐,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姜姑娘怎么会拒绝呢?” 安宁郡主虽然嚣张跋扈,可不得不说,她的这一番话下来,能让姜鹤念乃至整个姜家都没有办法正面去拒绝。 陆桓明知道安宁郡主并不是为了他说话,而是为了自己,此刻却能和她达成无声的共识。 大家各取所需,短暂地合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明帝的表情已经不复刚才那样开怀了,甚至还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太子。 彼时的陆桓满心满眼都是想要得到姜鹤念的念头,哪里能看到明帝的眼神。 至于被自己的父皇责骂,他以后有的是办法能够让他重新给予信任的。 明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鹤念看,甚至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都归咎到了她的头上。 如果不是她,眼前的僵局根本就不会发生。 “姜姑娘,朕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姜鹤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陆淮说得对,只要陛下还清醒,就一定不会答应陆桓这荒唐的想法。 “陛下,臣女和太子殿下之间......” 姜鹤念才一开口,就感受到了来自陆桓的眼神压力。 即便陆桓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依旧能够清楚,他在威胁她。 只要她不答应,代价就是整个祭酒府的安危。 轻轻一抬眼,她就能看到不远处的陆淮正盯着她看。 他朝着她轻轻地点头,那眼神所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底气,还有勇气。 “臣女和太子殿下之间,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所有人都以为,姜鹤念即便是要拒绝太子,也会将错处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从而全了皇家的颜面。 可是人家就只是这样简单地阐述了一下事实,就再也没有多一个字的解释。 难不成,姜鹤念所心仪的人,真的是淮阳王吗? 上首的明帝虽然对姜鹤念这样简单粗暴的拒绝不是很满意,但是人家姑娘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了,也给他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他当然不会在这些细节上面再去计较。 “你这姑娘的性子,倒是直爽。” 明帝眼中的微怒终于缓和了一些,看向陆桓时的眼神也没有刚才那样犀利了。 “太子,姜姑娘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朕虽然是天子,也不能违背了人家姑娘的意思强行赐婚。 “这件事情,就此罢了,不许再提了。你若是有这个时间的话,还是好好想想侧妃大典上的事情吧。” 这是明帝给陆桓最后的颜面了,也在提醒他,不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同时得罪了丞相府和祭酒府。 哦,还有陆淮。 陆桓牙关紧咬,明显不甘心。 他今天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等过了今天之后,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了。 越想,他就越觉得不甘心。 还有姜鹤念,竟然这样的出尔反尔!他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可是父皇,儿臣......” “太子!” 面对太子几次三番的忤逆,明帝忍无可忍。 ` 第40章 受了谁的蛊惑 堂堂太子,竟然色令智昏到了如斯程度吗? “你是一国储君!要时刻记住谨言慎行!你若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就回东宫去面壁思过吧!” “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回朕!” “父皇!” 陆桓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不过就是想要娶姜鹤念而已,为什么不能答应?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陆淮在这个时候忽然放下了手上的酒杯。 他的表情惬意散漫,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只是面壁思过,未免太轻松了一些。况且,以臣弟看,太子可没有想要思过的意思。” 明帝的脸色本来就因为太子的忤逆而十分难看了,现在好不容易要平息掉这件事情了,没想到陆淮又忽然跳出来找事。 “淮阳王何出此言?” 他堂堂一国天子,做出来的决定,陆淮凭什么敢质疑? 陆淮依旧坐在那里,唇角还挂着一贯讳莫如深的笑意。 “皇兄有所不知,太子想要娶的女子,不仅有苏家姑娘和姜家姑娘。” 对明帝越来越黑的脸色,陆淮权当没看见:“据臣弟所知,太子想要娶的女子,可不只这两个姑娘。” 陆淮话音一落,满堂震惊。 陆桓更是因为陆淮的这些话,气到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的他可谓事事不顺,先是求娶姜鹤念被拒绝,然后又被明帝发话禁足在东宫,现在又无缘无故地被陆淮污蔑了一番。 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小皇叔,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淮佯装讶异:“怎么,太子殿下自己做下的事情,难道还要本王来给你解释吗?” 陆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小皇叔,孤即将迎娶苏姑娘为侧妃这件事情是真的,方才求娶姜姑娘这件事情也不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小皇叔又为何要冤枉孤?” 姜鹤念跪在原地,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在陆淮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紧张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担心事情会进展得不顺利,只是单纯地担心陆桓的结局会不够惨。 “看来太子殿下平时公务繁忙,连自己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都忘记了。还是说,这种始乱终弃的事情,太子殿下做多了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陆桓咬牙切齿:“孤实在听不懂小皇叔想要说些什么。” 陆淮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一会儿你见到来人后,本王希望你还有这么硬的底气。” “陛下,”陆淮不再搭理陆桓,而是转身面向明帝的方向。 “臣弟进宫时,在宫门口遇见了一个人,她口口声声都是想要见太子一面。” 明明知道陆淮在搞事情,明帝却不能当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面包庇太子。 他闭了闭眼,似乎很疲惫:“让她进来吧。” 陆桓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并没有对哪家的姑娘做过始乱终弃的行径,本该可以安心的。可陆淮面上的表情,却让他心生不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将一个身量纤细的姑娘带了进来。 等看清楚了来人后,陆桓和苏若同时瞪大了双眼,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出现在这里。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知了各自的不知情。 陆桓转头就将眼神落到了姜鹤念的身上,但她好像对白芷的出现全然不知情,还和一开始那样,垂着脑袋跪在了那里。 倒是姜白祖孙三人,对于白芷的出现简直不敢相信。 姜白本就是一个刚正不阿的性格,结合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陆淮所说的那些话,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陛下。” 姜白来到了正殿中央,毫不犹豫地跪下。 明帝不明所以:“姜爱卿这是为何?” 姜白看了一眼白芷,即便不知道其中就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如实告知白芷了的身份。 “此女子名叫白芷,是微臣孙女的贴身侍女。” 姜鹤念听了自家祖父的话之后,似乎才反应了过来。 她猛地转身看向了大殿正中央跪着的那人身上,满眼惊骇。 “白芷?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淮恰到好处地回答了姜鹤念的问题:“姜姑娘的这个问题,不仅白芷能回答,太子殿下也能回答。” 说着他又看向了陆桓:“你说是吧,太子?” 陆桓就是再傻,此刻也能知道白芷出现在大殿之上,一定就是陆淮安排的。 现下,他只要咬死自己和白芷不认识,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小皇叔这话好生奇怪,孤怎么会认识姜姑娘身边的侍女?” 陆淮似乎也不急,而是笑着看向了明帝。 事情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明帝从始至终都没有掩盖的机会。就像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一个结果,他如何替太子推脱? 他忍着想要怒骂陆淮的冲动,只能先把姜白安抚住。 “姜爱卿莫急,你先起来。” 转头看向白芷的时候,却没有了一丝的耐心。 “你千方百计地想要求见太子,究竟所为何事?” 这威严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压迫感。帝王之威连一般的朝臣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侍女。 白芷的身体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奴婢白芷,拜见陛下。” 白芷咬牙坚持,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得太过明显。 “奴婢见太子殿下,是想当面问问他,为何要欺骗奴婢,背弃诺言!” 白芷的声音很小,但正殿之中恰好足够安静,所以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污蔑太子,是重罪。” 白芷慌忙解释:“奴婢没有污蔑太子殿下!” 明帝的脸色阴沉,陆桓的神色更是难看至极。 “大胆贱婢!你究竟是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其眼神和话语间的警告,对于白芷来说已经不能够再明显了。 “殿下!前些日子您还说过,只要奴婢帮你完成了您交付的事情,您就将奴婢纳入东宫的啊!” 陆桓的双眼几乎都要喷火了。 因为白芷说的,都是真的。 “荒唐!孤的东宫何时缺过办事的太监宫女,怎么会让你去办事?”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当着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孤?” 第41章 主角和丑角 白芷拼命摇头,为了能活下去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殿下!奴婢已经找了您好些日子了,可是您总是避开不愿意见奴婢!奴婢不得已只能找到了宫门口了!” “奴婢只是一个卑贱之人,怎么能有胆子污蔑您?您若是执意不肯承认和奴婢之间的关系,那奴婢只能求陛下做主了!” 说着,白芷就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玉佩,然后双手呈上。 一见到那块玉佩,陆桓整张脸都黑了。 “陛下,这块玉佩就是太子殿下给奴婢的信物!” “殿下承诺奴婢,只要奴婢完成了他所交托的事情后,就会纳奴婢入东宫!” 明帝尚且没有开口说话,陆淮戏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呦,这块玉佩不是太子殿下在寿宴上丢失的那一块吗?” “你这丫头不会是偷了太子的东西,然后反咬一口吧?” 白芷赶紧摇头:“王爷明鉴!这块玉佩是太子殿下亲手交给奴婢的!若非如此,就凭奴婢怎么会有本事得到这块玉佩的?” 陆淮深以为然地点头:“东宫有众多侍卫把守,一般人的确不好混进去。” 明帝面色铁青:“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恒赶紧摇头:“父皇,玉佩的确已经丢了,一定就是有心之人偷了玉佩唆使了她来污蔑儿臣的!” 说着他还转头看向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姜鹤念。 “姜姑娘,白芷既然是你身边的婢女,如今孤的玉佩却在她手上,你难道不该问两句吗?” 姜鹤念怯懦地抬起自己的双眼,四下茫然地看了一眼之后,才重新垂下了脑袋。 “陛下,个中缘由臣女不便多说。但臣女可以肯定的是,白芷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告假回乡了,玉佩的事情臣女不知情,她和太子殿下是何关系臣女亦是不知......” 明帝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不便多说?” “白芷可是你身边的贴身婢女,你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姜鹤念的表情十分的为难,她看了陆桓一眼后又看了明帝一眼,然后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明帝见姜鹤念眼神躲闪,更加确信了她一定是隐瞒了一些什么。 “你若有话但说无妨,朕,赦免你无罪。” 姜鹤念吃惊地看了一眼明帝,似乎真的妥协了。 “陛下,只要问清楚太子殿下交托给白芷的事情是什么,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姜鹤念的这句话,让陆桓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他不相信姜鹤念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他和姜鹤念之间的拉扯了...... 电光火石之间,陆桓猛地想到了什么。 “姜姑娘,孤承认方才求娶的事情的确失礼了一些。但你可别因为怀恨在心做出什么无中生有的事情来。” 陆淮晃了晃酒杯后,被陆桓的话逗笑了。 “太子,人家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呢,你现在就着急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今天本来是庆功宴,主角是得胜归来的临安侯。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 谁也没有想到发展到现在太子竟然变成了主角。 还是个丑角。 明帝现在恨不得将陆恒踹上几脚。 如果不是他当众想要迎娶姜鹤念,这后面哪里还会平添这么多的麻烦事出来? “白芷,太子所交付给你去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白芷战战兢兢地,好在说话还算清楚。 “回陛下,太子所交托给奴婢去做的,是让奴婢在夜深之时,把姑娘骗出去和他见面。” !!! 白芷的这句话,直接震惊四座。 诓骗闺阁女子出门和自己私会?! 这竟然是一国储君所做出来的混账事! 身居东宫,竟然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吗?将来,他如何堪当大任? 明帝闭了闭眼,心中的怒火已经无以复加了。 他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姜鹤念:“姜姑娘,白芷说的,可是实情?” 姜鹤念点头:“白芷说的,是实情。” “你后来可去了?” 姜鹤念摇头:“臣女时刻牢记家训,不曾去见太子。” 明帝不想让这件事情的过错全部都扣在太子的身上,可姜鹤念的话又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敢将自己的清誉拿出来说事。 他只能把目标落在了好拿捏的白芷身上,希望她能识相。 “既然姜家姑娘不曾去和太子见面,又怎么能算你完成了太子交托的事情?” 这句话多少是带着无赖情绪在其中的,可问话的人是当朝的天子,没有人敢去质疑一个天子的话。 白芷唯唯诺诺:“回陛下的话,姑娘一开始是答应了奴婢要去的,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又没有去成。所以后来和太子殿下见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只要结合前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明帝,只要是在场的人都不难猜出,后来和太子见面的人到底是谁。 此刻的苏若将头垂得极低,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挖个坑躲进去。 在此之前,她更想把姜鹤念和白芷活活撕碎! 今日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 明帝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姜鹤念一眼:“你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去和太子见面,又为什么要答应白芷说你会去?” 姜鹤念抬起头来,不仅脸上的表情无辜,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浓浓的无辜感, “臣女只想要求个清静,所以才假意答应白芷的.....” 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算是看明白了。 所有的过错全在太子的身上,也怪不得人家会当着众人的面来揭他的短了。 “太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帝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陆桓要是再不按照他的意思将这件事情平息下来,那他的这个太子也算是当到头了。 “儿臣,知错。” 陆桓咬牙隐忍,心里有万分的不甘心,可现在只能全部咽下去。 满堂唏嘘。 谁也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谦逊温和的太子殿下,背地里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眼下的结果虽然难堪了一些,但是对于明帝来说,只要好好补偿一下该补偿的人,也算是能够挽救一二的。 陆淮一抬眼,就看到了明帝想要息事宁人的眼神。 可他今夜想要的可不是这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结果。 第42章 敬她爱她 陆淮掩唇轻咳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承认自己的过错了,那这件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惠帝握紧了拳头,语气还维持着谨慎和冷静:“以淮阳王来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陆淮眉眼带笑:“事情自然还是要让皇兄你来做主的,臣弟不过就是提些建议而已。” 明帝心里很清楚,陆淮和他早就不是一条心了。虽然私底下兄友弟恭,可一到朝堂之上,他就会变得异常强势,丝毫不给他这个皇帝颜面。 所以明知道他这个‘奸臣’的头衔是假的,是刻意去伪装出来的,明帝也从未想过要去澄清什么,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你,但说无妨。” 陆淮起身来到了大殿中央。 他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来回地看了陆恒和白芷好几眼,然后才笑着对上首的明帝拱了拱手。 “陛下,姜家姑娘顶多就是受了些委屈和惊吓而已,您适当给她一点赏赐当做补偿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白芷姑娘......” 陆淮故意将声线拉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无论她做了什么,可太子的一往情深错不了。如此真心,实在难寻。不如您就成全了他们,也算是全了一段佳话了。” 姜鹤念听到陆淮的话,简直要惊呆了。 她是和他说好了要用这件事情来让苏家和太子决裂的,没有想到他一出手竟然就是这么让陆桓打脸的结果。 甚至还连带羞辱了苏若一番,让苏丞相跟着颜面扫地。 连姜鹤念都感到震惊,更何况是陆桓和白芷这两个当事人了。 “小皇叔!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陆淮毫不掩饰的嘲讽全部都显现在了陆恒的眼中,也正是因为陆淮的肆无忌惮,才让他胸口的火根本就灭不下去。 陆淮就那样站在原地,甚至还将整个大殿的人环视了一圈之后,才重新看向了陆桓。 “你说本王欺人太甚么?” “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然后再来说说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了?” 陆桓的脸已经快要被气成猪肝色了,陆淮却还觉得不够。 “方才,你想要求娶姜家姑娘的时候,人家不同意,你偏要用自己的身份加以威胁,逼她点头。好在陛下英明,没有同意。” “你明明和白芷山盟海誓过了,现在这是准备出尔反尔了吗?你可别忘记了,你是储君,当有为自己的话负责的觉悟!” 陆淮的话虽然很嚣张,却十分的在理。整个大殿之中都没有人出来为太子说话。 陆桓又急又气,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陆淮的对手,于是只能转身去找明帝求助。 “父皇!儿臣方才已经知错了,可是小皇叔此举,分明就是在折辱儿臣!” 明帝的脸色并没有比陆桓好看到哪里去。 他一忍再忍之下,最终还是只能顾全大局。 “朕认为淮阳王此言,甚是在理!”要想保住陆桓的太子之位,今天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公之于众的结果。 哪怕这个结果令人恶心! 陆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 “还不住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无需多言!” 三言两语间,白芷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而且真的被纳进了东宫。 这个结果过了明面,所以陆桓根本不能把白芷杀了泄愤。 而几度想要说话却被苏丞相拦住的苏若,一张精致的面容几乎被气到扭曲了。 她这个东宫的侧妃,今天可算是丢脸丢到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姜鹤念! 她恨! 如果有机会,她定会让姜鹤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件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姜鹤念也得了一些象征性的赏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谁能知道,本该等庆功宴结束后就去面壁思过的陆桓,竟然还不死心。 陆淮才温吞吞地坐下,陆桓就开始想要反击了。 “小皇叔,你几次三番阻止孤求娶姜姑娘,该不会是你自己对姜姑娘藏了心思吧?” 所有人都恨不得能够堵住自己的耳朵。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一桩又一桩的‘秘辛’是他们这些人有资格听的吗? 明帝牙关紧咬,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废黜陆桓的储君之位。 连陆淮都敢得罪,他以为皇位是那么好坐的吗? 而姜白的脸色已经相当的难看了。 他最疼爱的孙女,竟然被陆桓当做赔笑的筹码一样,当众为自己找回场子。 他想要起身辩驳两句,却看到姜鹤念朝着自己轻轻地摇摇头。 陆淮似乎并没有因为陆桓的话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不可一世。 “本王要是喜欢一个姑娘,那必定是敬她、爱她,没有经过她同意之前不会做出任何她所不喜欢的事情。” 前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想到这些话竟然能从陆淮这样的大奸臣的口中说出来。 但是后半句话再一说出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明白了,这是在明着讽刺太子啊! 毕竟陆桓强取豪夺的事情,才刚刚发生过。 陆桓似乎也没有生气,若有似无地看了安宁郡主一眼之后,才重新看向了陆淮。 “哦?这么说小皇叔心悦的还真不是姜姑娘。小皇叔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你究竟对哪家的姑娘青眼?!” 陆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本王喜欢谁家的姑娘,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轻易下任何的结论!你又是凭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这句话的分量,无异于陆桓他越权越到明帝的头上去了。 毫无疑问的,明帝今晚的心情,除了一开始之外,全程就没有好过。 “太子,注意你的言辞!你虽然是太子,但淮阳王可是你的小皇叔!” 陆桓咬咬牙,只能低头:“是孤方才言辞有错,还请小皇叔不要介意。” 陆淮点点头:“你放心,孤就算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这又是往陆桓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整个庆功宴下来,主角从打了胜仗的临安侯,变成了一直在出错的陆桓。 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吃得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被殃及了池鱼。 好在,庆功宴散得比较早。 人群三三两两地往宫门口走,恨不得自己今夜没有来过。 可姜鹤念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姜姑娘!” 第43章 她配不上你 姜鹤念一转身,就看到了安宁郡主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婢女大摇大摆地往她这边走来。 元安宁极其高调的声音,以及这身火红的装扮太过引人注目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悄悄地放慢了脚步,想要看好戏。 姜鹤念不卑不亢地见礼:“见过安宁郡主。” 元安宁高傲地抬起下巴,然后轻蔑地看了一眼姜鹤念。 “你,抬起头来。” 姜鹤念无奈,只能抬起头和她平视。 如果说在正殿之中,元安宁只是远远地看上姜鹤念两眼后就产生了嫉妒的话,那现在近距离接触,她更是被姜鹤念这张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脸蛋触怒了。 “生得的确有几分姿色,难怪到处勾引人!” 姜鹤念眉心一皱,更加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郡主,臣女不曾做过的事情,还请您.......”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把姜鹤念整个人都打蒙了。 更何况元安宁她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其力道之大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够与之相比的。 姜鹤念的嘴角很快就渗出了血,脸颊上也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 清脆的巴掌声在宫道中很是响亮,几乎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眼前的这一幕。 姜鹤念虽然身份卑微,可自从前世的经历过后,早就不是那个唯唯诺诺,遇见什么事情都只会一味认错的人了。 她努力地缓过一口气,一转身就重新站直了。 “不知我有何冒犯郡主的地方?” 元安宁嗤笑了一声:“本郡主想打就打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姜鹤念一抬手就抹去了嘴角的血渍,可是鲜红的血液却再一次淌了出来。 “如果是我有冒犯之处,还请郡主指出来。如果不是,还请郡主道歉!” 姜鹤念的不怕死,是元安宁没有想到的。 “道歉?你也配?”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至少本郡主在京城之中打过不几起事故的官家小姐中,还没有人敢这样和本郡主说过话!” “好啊,既然你诚心想要一个解释的话也不难。本郡主就一直打,打到你能自己说出自己错在哪里为止!” 姜鹤念毫无惧意地看向了她:“郡主虽然金枝玉叶,但是也别忘记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临安侯府!” 元安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转而换上的是狠毒的眼神。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这里教训本郡主?” “看来刚刚的那一巴掌还是打轻了,本郡主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话音一落,元安宁就高高地扬起了手掌。 这一巴掌下去,姜鹤念的半边脸都得毁掉。 可是她就那样站着不动,甚至连闪躲一下都没有。 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着血腥残忍的一幕。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姜鹤念,竟然这样不怕死。 这下好了,得罪了安宁郡主,以后她可别想着有好日子过了。 “安宁郡主,你想做什么?!” 元安宁的巴掌最终没能落在姜鹤念的脸上,因为她的手被陆淮抓住了。 陆淮将元安宁的手轻轻一挥,她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皇叔!这个贱人到处勾搭男人,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维护!” 元安宁见陆淮竟然目不斜视地去到姜鹤念的面前,甚至还用自己的手帕来给她擦拭掉嘴角的血渍,她几乎都要气疯了。 “本王要维护什么人,何时轮得到你来提醒?” 姜鹤念接过了陆淮的手帕,然后垂下眼帘自己轻轻地擦拭了起来,并没有因为陆淮的到来而有任何的辩解。 可她越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就越显得对面的元安宁仗势欺人。 没有人知道,元安宁是被她故意激怒的。 因为她看见了正在往这边来的陆淮。 “郡主也算是被临安侯悉心教导过的,这么多年的教养全部都喂狗了吗?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哦,陆淮这是在计较元安宁的那一声‘贱人’。 远远围观的人面面相视,不曾想到陆淮竟然还有这样温柔袒护一个人的时候。 所以,传闻小皇叔心悦姜鹤念竟是真的! 元安宁气急败坏:“小皇叔!她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惯会使用狐媚人的手段,贱......” ‘贱人’两个字差点说出口的时候,元安宁触及陆淮那双充满了警告的眼神,生生将嘴边的话改了。 “她的身份低微且品行不端,怎么能配得上你?” 陆淮转过身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帕从姜鹤念的手中抽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脸上红肿的地方。 听着姜鹤念因为疼痛而发出的轻哼,陆淮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看在临安侯的面子上,今日的这一巴掌,本王就先替姜姑娘记下了。倘若郡主从此以后能够安分守己,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可你若还来无端生事,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元安宁瞪大眼睛,根本不愿意相信陆淮竟然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和她说话。 “小皇叔,我不过才离京两年,你就......” “本王和郡主之间非亲非故,郡主以后见到本王该保持和旁人一样的称呼,行一样的礼。莫要失了礼数,让临安侯府丢人。” 说完这些话之后,陆淮便拉过了姜鹤念的手,一路往宫门口处走。 一个身穿玄色锦袍,一个是烟青色的长裙。 两道背影走在一起,异常的和谐,仿若神仙眷侣,两人艳羡。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走远了,大家才慢慢从震惊之中回过神。 “小皇叔,是心仪姜姑娘的吧?” “这么些年了,你见过王爷这样维护过哪一个姑娘吗?” “那还真的没有......” “以后对这姜家姑娘还是要客气一些,这样才不会被小皇叔记仇......” 大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这每一句话都被元安宁听得清楚明白。 “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乱嚼舌根,本郡主现在就拔掉你们的舌头!” “还不赶紧滚!” 元安宁抓狂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头也不敢回地离开了。 唯一留在原地的元安宁忽然阴毒一笑:“敢和本郡主抢男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命!” 第44章 会不会被他拐走 姜白祖孙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姜鹤念被陆淮带着坐上了王府的马车,面露担忧。 “祖父,今日庆功宴上的事情才刚刚发生,念儿是不是和淮阳王走得有些过近了?” 如果不是陆淮的话,他的宝贝妹妹也就不会被安宁郡主当众打了那么一巴掌。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姜凌云足够心疼了。 姜凌云的担心也正是姜白担心的。 想到姜鹤念离开前那双平静双眼,姜白还是选择先相信她。 “你妹妹以后要经历的事情,可远比现在的要凶险上许多。如果连眼前的这些小风浪都躲不过去,那以后的路更会寸步难行。” 姜凌阳嘟囔了一句:“话虽然这样说,可我总担心念儿会不会就这样顺势被淮阳王给拐走了......” 而姜鹤念对于家里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想过。 从上了马车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 “在想什么?” 陆淮看着姜鹤念从上了马车之后,似乎就一直在发呆,随手就从抽屉中拿出了一瓶药。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这样的事情,以后只怕都避免不了了。” 姜鹤念坦然地对上了陆淮的双眼:“臣女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王爷给臣女配两个可以保护臣女的人。” 想了一会儿之后,她又郑重地补上了一句:“最好是能够打得过安宁郡主的那种。” 陆淮忽然一愣,随即低头轻笑出声。 “你倒是敢要。” “王爷,您先前答应过臣女,臣女的安危也该是您来负责的。今日臣女挨了打,找您要两个护卫,总不算过分吧?” 她是答应过要给陆淮当挡箭牌,但也没有要用自己的肉身来挡的意思。 陆淮将手中的药瓶轻轻打开,然后趁着姜鹤念愣神之际,将人拉了过来。 “好,本王应你。” 近距离的接触,加上这声几乎令人酥麻到极致的嗓音,让姜鹤念的心尖都颤抖了起来。 她瑟缩了一下,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却被陆淮其轻轻地摁住了肩膀。 “别动,你的脸需要上药。” 说着,陆淮就用手指上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了姜鹤念的脸颊上。 冰凉的药膏,还有温润指腹,都让姜鹤念浑身不自在。 特别是药膏的清香中分明还夹杂着陆淮身上独有的清洌,让姜鹤念的所有感官都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地抬起了浓密的睫毛,却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姜鹤念的脑中有道雷忽然炸开了。 陆淮的眼神,实在是太有侵略意图了。 “你可以算计别人,但是记住,不要拿着自己的安危来做赌注和筹码。” 姜鹤念原本也没觉得自己的激怒元安宁的这种小伎俩能瞒过陆淮,现在被他以及也就没有什么觉得难为情的地方了。 思虑之际,陆淮忽然靠近了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白皙的脖颈间,让她浑身跟着一颤。 “你若是连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下一次,本王可就不会这样配合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鹤念瞬间就不乐意了。 她这么做,难道不是在配合他赶走元安宁吗? 她转头就准备质问,竟猝不及防地和刚刚准备抽身的陆淮碰上了。 双唇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电光火石间,两人又同时坐直了身体。 某种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了起来。 陆淮轻咳了一声,极力压下了心头的躁动感:“既然你需要侍卫来防身,这段时间就让明月先跟着你吧。” “有她一个人,足以抵过十个普通侍卫。” 姜鹤念垂眉点头:“好。” “太子现在已经被禁足了,大婚之前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你大可以放心。” 姜鹤念继续点头:“嗯。” “你放心,这件事情只是开始,等过些时日,本王定能让他从东宫里面滚出去。” 姜鹤念还是点头:“臣女明白。” “等太子的事情解决好,本王就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陛下想办法给元安宁指一门亲事。” 姜鹤念点头如捣蒜:“好。” 姜鹤念乖巧到没边的样子,让陆淮把才压下去的异样情绪又全部都勾了出来。 他一个没忍住,抬手就将人捞到了自己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举动,甚至让姜鹤念都来不及惊呼出声。 四目相对,她是心虚的。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一些什么。 “这样乖巧,很难不让本王认为,你在向本王示好。” 又是这个词! “臣女没有......” 话都还没有说完,她就听见了陆淮闷笑出声的愉悦感。 “本王和你开玩笑的,你不用这样紧张。” 不紧张吗? 他好像总喜欢做这种让她又惊又怕的举动,在他的眼里她是不是就是一个能够任他随意拿捏的人? 直到姜鹤念回到了家里的时候,人都还有些懵的。导致连姜凌阳问她的话,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念儿!” “什么?”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我都喊你好几遍了。” 姜鹤念这才收敛了心神:“二哥找我什么事?” 姜凌阳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往姜鹤念身后看了一眼。 姜鹤念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明月身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和家里解释一下明月的存在。 “这是王爷身边的贴身护卫,叫明月。这段时间就先留在我身边了。” 姜凌阳看着姜鹤念脸颊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红肿,立时就明白了陆淮的用意,连连点头。 “咱们家都是文人,连看家护院的都没有一个正经的高手。现在你有明月姑娘贴身护着也好,至少我们都能放心一些了。” 姜鹤念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后,就带着青桔和明月往自己的院子去了,留在原地的姜凌阳望着姜鹤念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愣在这里做什么?” 姜凌云忽然出现,吓得姜凌阳猛地一回神。 “念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淮阳王的贴身侍卫。” 姜凌云望了望早就没有了人影的小道,并没有说话。可是姜凌阳却忍不住了。 “大哥,我总觉得念儿这段时间总是怪怪的。” 第45章 想要他的命 “哪里奇怪了?” 姜凌阳挠挠脑袋:“哪里都奇怪吧!就像今天,她带回来的侍卫虽然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可这是淮阳王的人啊!” “放在以前,她是一定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但是我看她好像一点都不排斥。” 越想姜凌阳就越着急:“大哥!我方才生怕她多想,就没有多说什么。可念儿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难保她的清誉不会受损啊!” 姜凌云叹了口气:“念儿不是糊涂的姑娘,这么做心里定是有数的。你呀,就别操心了。” 姜凌云没有说的是,姜鹤念可还说过不嫁人、要当先生的惊天言论呢。 区区带着淮阳王身边的护卫又算什么? 姜凌阳半知半解地点头:“你说得对,念儿的心里定是有数的。说不定她就是故意让淮阳王的人跟着的,这样一来,安宁郡主或许就能消停一些了。 姜凌云只是点点头,并不接话。 回到院中的姜鹤念,因为陆桓被禁足在东宫,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再加之有明月护着,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眼下,陆桓虽然被禁足在东宫,可她却远远得不到满足。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陆桓的命!怎么会轻易地收手? 回想前世的种种,她才懊恼地发现,可以供自己参考的事情寥寥无几。 前世的她,不是深居简出恪守女子本分,就是被陆桓禁足在东宫之中,不见天日。 唯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不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的,就是苏若折磨她的时候,故意说来刺激她的。 前世的人生,不仅糟糕,而且悲惨。只要一想起,就能让她遍体生寒,彻骨的痛苦能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便是死,她也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度上演的。 所以她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就是冷静下来,分析一下陆桓的下一步动作。 “照陆桓那自负且不甘言败的性格,一定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 “他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来脱身......” 姜鹤念出神地望着桌上的茶盏,喃喃将疑问说出了口。 “姑娘在说什么?” 青桔捧着一些衣裳进来,还以为自家姑娘在和她说话。 “没什么。” 姜鹤念站起身子,想要去院子里走走。 路过青桔时,却见她手里捧着的衣服很眼生。 “这些衣服哪里来的?” 青桔往前一递,方便自家姑娘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这是王爷刚刚叫人送过来的。” “给我的?” 姜鹤念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狐疑地看着青桔手上的衣裙。 就算没有展开看,她也能看出这些衣服的用料十分好,上面那精美绝伦的绣品更是不同寻常,明显不是一般官家女子能够拥有的。 “你将衣服送回去吧。替我向王爷表达谢意,但这些衣服我们不能收下。” 女子的衣物,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向来不能随意授受。 不管陆淮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和态度送来了这些衣服,哪怕是为了将来合作结束两人能够分得彻底一些,她都不能收。 “奴婢也是这么和王府的管家说的,可管家说他只是奉命办事,如果要将这些衣服还回去,就得姑娘您自己去找王爷了。” 姜鹤念听着青桔的话,一时无言。 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还远不到送衣物的程度。但现在把衣服退回去,好像有种更加说不清楚的状况了。 “算了,先放着吧。” 等将来有机会了,再一并将这些人情还给他就是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究竟是什么时候。 不过,从陆淮给她送衣服这件事情当中,她领悟到了一件事情。 从她重生回来以后,好像还从来没有给祖父和兄长送过礼物。 这么一想,她忽然就来了兴致, “走,我们去街上转转。” 青桔一愣,转头看了明月一眼。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的表情,和从前一样清冷不爱说话。 “那,咱们去街上转转?” 青桔试探性地朝明月张口,担心她不会跟上。 明月一贯话少:“姑娘去哪儿,属下自然是跟着去哪里了。” 有这句话后,青桔才放下心来,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对话被姜鹤念一字不差地听进耳中,她莞尔一笑。 她虽然不了解明月,可让她来护卫是陆淮下的命令,她怎么会违背呢。 但青桔显然没有自家姑娘那样多的心思,才上了马车没多久,她就发现明月居然,不见了! 马车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个彻底。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 青桔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立刻拽住了自家姑娘。 “姑娘!姑娘!” “怎么了?” 青桔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颤意:“明月,不见了!” 姜鹤念轻轻一愣,随即就笑了笑。 “放心,她还在。只要我们有需要她就会出现的。” 青桔这才反应了过来:“明月,是传说中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吗?” 姜鹤念抿唇笑了笑:“现在看来,是的。”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闹市中,主仆两人下了马车后,慢慢地闲逛着。 直到来到了书斋门前,姜鹤念才灵光一闪,带着青桔进去了。 “姑娘,还买书啊?”青桔苦着一张脸。 以她跟在自家姑娘身边这么多年经验来看,她一定是书瘾又犯了。 “听说书斋里面来了一批上好的狼毫笔,我去挑选几支送给祖父和哥哥。” 青桔恍然大悟,扶着自家姑娘往门里走,却被人横空拦住了。 “呦!这不是姜姑娘吗?” 姜鹤念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合地遇见元安宁。 “见过安宁郡主。” 姜鹤念站在台阶之下,行着该行的礼。好像一点都没有记恨昨日被打的事情。 元安宁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姜鹤念的脸颊看:“恢复得倒是挺快的。” 姜鹤念没有说话。 跟这样的人说话,只要她不高兴,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会成为她想要打人的理由。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第46章 敢和本郡主抢男人 见姜鹤念不说话,元安宁明显有些生气了。 “你昨日不是都还挺能说的吗?还让小皇叔为你出头,给本郡主难堪!” “姜鹤念,你还真是能耐,本郡主倒是小瞧你的本事了!” 姜鹤念目光极其平静地对上了元安宁的双眼。 “昨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想必安宁郡主和我一样清楚,现在再来提及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意义。安宁郡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请让我进去。” 明明就是她动手打人,现在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指责受害者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身份加持,她这样的行为只怕是要被人打的吧? 元安宁嗤笑了一声:“凭你也想让本郡主给你让路?你也配?” 街上人来人往的,有好些还都是熟悉的面孔。发现书斋门口的两人,不少人都或近或远地围观了起来。 姜鹤念不想因为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而起争执,更没有妄想自己可以用‘道理’这种东西来教化一个冥顽不灵的人。 她抬眼往书斋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好像都无心买东西了,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门口的情形。 这种情况之下,她是真的不想多待上一刻了。况且整个京城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处书斋而已。 元安宁见姜鹤念竟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气得她当场就让人将她拦住了。 “你给本郡主站住!” “姜鹤念,本郡主还没有要让你走呢,你怎么敢走?” 姜鹤念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安宁郡主,您可别忘记昨日淮阳王和你说过什么。” 元安宁目光一紧,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愤愤不甘。 “拿小皇叔来威胁我?姜鹤念,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让小皇叔对你另眼相待吧?” “你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你还真是不要脸!” 青桔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甚至还想站出来辩驳上两句,只是被自家姑娘拦住了。 “怎么?很不服气啊?” 元安宁干脆下了台阶,然后在姜鹤念的面前来回踱步了起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姜鹤念,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你虽然长得有几分的姿色,可身份低贱也是事实。也难怪你一心想要往上爬。为此不仅勾引了太子殿下,还勾引了小皇叔!” “本郡主听说,你们姜家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呢!出了你这么一个肮脏货,也算是家门不幸了吧?” 姜鹤念冷冷地看着元安宁:“郡主,还请你慎言!” “你若是再这样无中生有,我定会找临安侯要一个说法!” 元安宁一愣,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姜鹤念竟然还能想到这上面去。 不过,很快她便大笑了起来:“说法?你想找我爹要一个什么说法?姜鹤念,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想见谁就见谁吗?” 元安宁的话音陡然一转:“竟然都敢威胁本郡主了,看来昨日的那一巴掌还没让你认清现实啊!” 姜鹤念难以置信地抬头。 这元安宁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的嚣张跋扈。昨日陆淮都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今日她还敢这么随便胡来。 难怪陆淮要找她合作,就元安宁这种屡教不改的性子,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段能够降服的。 看见姜鹤念脸上的震惊,元安宁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她忽然靠近了姜鹤念,压低了自己的声线,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你勾引谁不好,偏要勾引小皇叔?你可知道这满京城没有一个姑娘敢和本郡主抢男人,你倒是胆子大。” “既然如此,希望你也能承担得起和本郡主作对的下场!” “来人!给本郡主掌嘴!” 青桔登时就想要将自家姑娘护在身后,却被姜鹤念一把拦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元安宁,冷声问道:“安宁郡主,你当街行凶打人,就不怕被陛下怪罪吗?” 元安宁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就是本郡主该操心的事情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还不动手!” 元安宁一声令下,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立刻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她们左右开弓,打算先把人摁住了再说。 一旁正在围观的人简直被吓惨了,胆子小的甚至都已经离开了。 姜鹤念好歹是姜祭酒的孙女,竟然就这样当街公然动手。今日之后,她该如何自处? 光天化日之下,元安宁未免也太过嚣张了。 眼见姜鹤念的手臂即将被侍女钳制住了,元安宁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狰狞了起来。 今天,她就要毁掉姜鹤念的这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去勾引小皇叔! 可是,意料中姜鹤念被使劲儿扇打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是那两个侍女被人接连踹翻在地了。 元安宁目眦欲裂,几乎是怒吼出来的:“谁!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本郡主出来!” 话音一落,就见明月忽然出现。那架势,一看就是要护着姜鹤念了。 元安宁可太知道明月是谁的人,听得又是谁的命令了。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对姜鹤念的嫉妒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明月?” “你不在小皇叔的身边待着,怎么倒是来护上这个贱人了!?” 明月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变换,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任何的温度可言。 “安宁郡主,王爷昨日才说过的话,还希望您能记住。” 元安宁怎么会想到,姜鹤念的身边竟然有明月的保护?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全白了。 “刚刚的事情,属下会全部禀明王爷,希望郡主好自为之。” 元安宁慌了。 她不是不担心这件事情被陆淮知道了以后,他一定会生气的。 可她原本想的是,先把姜鹤念的容颜毁掉了之后,就算她被责骂上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姜鹤念再也不能勾引小皇叔了。小皇叔永远都只能是她元安宁一个人的! 但现在事情还没有办好,就被明月打算打断了。甚至她还会将这些事情全部都传到小皇叔的耳朵里...... 元安宁有些着急,却一定办法都没有。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将陆淮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但一次都没有成功。 现在,面对冷冰冰的明月,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元安宁忽然转念一想,她的父亲可是陛下都看重的临安侯,她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安宁郡主!她有什么好怕的? “好啊!那你就去告诉小皇叔好了!本郡主就在临安侯府等着小皇叔大驾光临!” 第47章 十分登对 元安宁很轻蔑地看了姜鹤念一眼,郡主的身份给了她无穷的底气。 “你以为,从此以后就能攀上小皇叔的这一束高枝了吗?” “姜鹤念,你想得倒是挺美的!本郡主敢跟你保证,违背太子殿下的人,最后的下场都很惨......” 姜鹤念手中的帕子忽然就攥紧了。 为什么要忽然提起陆桓?元安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桓不是被禁足在东宫了吗?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瞧见姜鹤念的脸上终于有了害怕的表情,元安宁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两边勾搭的时候,你就没有想到会有翻船的一天吗?” “看来,不用等我教训你,你很快就能得到报应了呢!” 碍于明月在场,元安宁没有办法继续对姜鹤念如何。 不过看到姜鹤念被她的话吓住了,她还是很满意的,以至于离开的时候都是大笑着的。 因为元安宁的这些话,姜鹤念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最后连笔都没有买,就一路忧心忡忡地回去了。 哪怕彻夜辗转难眠,她也没有想到元安宁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看见了早早就下朝回来的姜白,更加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祖父?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白将手上的官帽往桌上一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担忧。 “陛下,病了。” 姜鹤念吃惊:“陛下病了?” “前两日在庆功宴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病了?” 姜白摇头:“太医还没一个准确的说法,今日连早朝都散了,所以......” 姜白正说着,忽然才发现自己今天的话,过了。 至少,不该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这样的朝堂之事。 “罢了,不说了。” 姜白停住了话头重新起身,拿着自己的官帽往书房去了。 姜鹤念依旧坐在原地,心里快速地将这两天以来所发生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试着从其中发现端倪。 顷刻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陆桓,要借助陛下的‘病’,解了自己的禁足令! 而他所用的办法,一定就是前世的‘丹药’进献! 丹药进献,在前世那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了。这一世,陆桓大概是狗急跳墙了,于是才提前用上了这个办法的!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姜鹤念实在是想不到陆桓的手上,还有其他能够和陛下生病联系得上的事情了。 她豁然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关于丹药,她虽然不懂,却也明白这种东西吃了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自明帝即位以来,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可对于姜鹤念来说,他还不能出事,更不能死! 明帝要是出现了任何的意外,那么能够顺利继承皇位的人,就一定是陆桓了! 到时候,她就真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里,姜鹤念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一股惶恐之意慢慢爬上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慌不已。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先告诉陆淮! 只要让陆淮知道陆桓的意图,那他就一定有办法阻止陆桓那丧心病狂的举动! 姜鹤念提笔就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写下来,准备让明月将信送到陆淮的手上。 可是落笔后寥寥几个字,她又迟疑地停住了。 这一次她又该如何和陆淮解释,她是怎么再一次发现了陆桓的这个秘密的? 她连当面解释都不一样能够解释得清楚,更何况是写信? 陆淮那样谨慎的人,要是让他在字里行间发现了什么的话,他对她只会更加怀疑了吧? 尚在合作期间,两人就相互不信任,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行!这件事情还得当面说清楚才行! 这样想着,姜鹤念就只能抬眼去看明月了。 “明月,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得空在府上?” 明月语气淡淡:“傍晚过后,王爷一般都在府上。” 姜鹤念点头:“好,那傍晚过后我们就去一趟吧。” 这半天的时间,她竟觉得无比难捱。 她生怕就这么半天的功夫,陆桓就会让人将丹药进献上去了,到时候明帝的‘病情’就会明显好转,不仅当场解除了陆桓的禁足,还将一些很重要的权利重新交回到了陆桓的手上。 更加重要的是,明帝从此以后就依赖上的丹药,这就变相地表示,明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会牢不可破。 这不是姜鹤念想要看到的一切! 于是日沉西山的第一刻,姜鹤念就坐上马车往淮阳王府去了。 一路上,姜鹤念就差没有将‘心急如焚’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连一旁的青桔都看出来了。 “姑娘,您这样着急去找王爷,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姜鹤念有心想要和青桔解释两句,可是话到嘴边之后,发现根本就无从开口。 “嗯,如果没有及时见到王爷,可能真的会出大事的。”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淮阳王府的马口,姜鹤念扶着明月的手下了马车。 明月领着姜鹤念主仆两人往大门进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对姜鹤念一行人有任何的阻挠, “你要来的事情,属下已经提前告诉王爷了,他在书房里等着你。” 来到一处宫门的时候,明月忽然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姜鹤念往里面走。 还没等姜鹤念进去,里面的一幕就足以让姜鹤念整个惊呆了。 明月不明所以,不理解姜鹤念为什么忽然间又不着急了,于是顺着她的视线就往里看了过去。 书房门口,陆淮和一个姑娘相互依偎在一起。 玄色束腰锦袍和紫色长裙,光从背影上来看,竟十分登对,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美好。 即便只看得见姑娘的背影,姜鹤念也能肯定,那个紫衣姑娘的容颜一定十分好看。 这让她忽然联想到了宫里的那一座没有牌匾的宫殿,里面清一色全部都是女子的衣裳裙子...... 姜鹤念不是没有想到过,陆淮的清冷禁欲说不定都只是外人的猜测而已。 现在那一整个宫殿的女子衣裳,再加上眼前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她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陆淮的真面目了...... 第48章 王府里的女子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种人竟然会将这件事情藏得这样深...... 明月见姜鹤念一直盯着眼前的一幕在发呆,也不出声也不进去,她没有办法,只能主动提醒自家王爷了。 “王爷,姜姑娘来了。” 里面正相互拥抱的两人,被明月一提醒,这才分开了。 “我先回去了,一有消息我就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紫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之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在和姜鹤念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朝着她微微点头。 出于礼貌,姜鹤念也回应她了。 只是回想起刚刚紫衣姑娘所说的话,姜鹤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到底是陆淮的眼线,还是陆淮的...... 姜鹤念甩甩脑袋,算了算了,这些事情又不需要她来操心。 她来找陆淮是有正事要办的。 再抬头的时候,姜鹤念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好奇的打量了。 陆淮看着姜鹤念刚刚若有所思的样子,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解释两句。 “方才那个是......” 姜鹤念赶紧点头:“臣女明白!臣女都懂!王爷无需解释什么!” 笑话!且不说这些事情陆淮根本就不需要来向她解释,就算是他敢解释,她也不敢听啊! 这要是听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来,那她这辈子岂不是就只能和陆淮永远绑在一条船上了? “你懂?” 姜鹤念点头点得十分认真:“嗯,臣女明白。所以王爷不需要向臣女解释什么。” 陆淮的心里更是充满了狐疑。 姜鹤念的口中明明说着自己明白,但是为什么她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让他浑身难受的异样感。 她真的懂他要说什么吗? 不过姜鹤念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王爷,臣女今日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方便?” “你跟本王进来。” 陆淮带着姜鹤念进书房里面坐着,又让人奉上茶水后,才开了口。 “什么事情,竟然值得你亲自上门来。” 姜鹤念面容严肃:“臣女听说,陛下病了。” 陆淮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鹤念没有隐瞒:“祖父今日早朝回来的时间有些早,加之他神色忧虑,臣女问过了之后才知道的。” 陆淮这才点头:“确有此事。” “那王爷您知不知道,太子即将利用陛下生病这件事情,解除自己的禁足,甚至重新回到朝堂上!” 姜鹤念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她生怕自己晚上一步,就会重蹈前世的惨剧。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会被陆淮不断地怀疑,她也毫不犹豫。 她能够利用、合作的,也只有陆淮而已。 “这件事情也和前几次一样,是姜姑娘无意间知道的?” 姜鹤念明白陆淮的意思,却没有再去辩解什么。 “王爷,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去查清楚太子究竟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除自己的禁足!至于臣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了的消息,并不是重点!” 姜鹤念相信,即便自己没有说出‘丹药’这件事情,凭借陆淮的脑子,也一定会查到这上面来的。 可现在,陆淮明显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件事情。 姜鹤念就这样坐在那里,任由着陆淮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 就在姜鹤念开始以为陆淮可能不会相信自己的时候,却见他忽然抬起了手。 门口的清风立刻就进来了。 “王爷。” “你先把姜姑娘安全地送回姜府去!” 姜鹤念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该送她回去的人明明该是明月才是,但是陆淮却让清风来送,那只能说明,明月要被留下来问话了。 “臣女先告辞了。” 陆淮的态度实在是太模糊了,一时间姜鹤念根本就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当回事。 好在,在她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陆淮终于给了一句不算准话的准话。 “你放心,本王会派人去查这件事情的。若是属实,本王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姜鹤念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跟着清风离开了淮阳王府。 甚至不用陆淮开口,明月就已经主动出现在了陆淮的书房里面了。 “说说,她这两天都做什么了?有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人。” “是!” 明月稍微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后,就简言意赅地一件件地说了出来。 在说到姜鹤念被元安宁刻意为难的时候,陆淮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看来,上一次的事情本王还是太过手下留情了,才让他们不把本王的话当回事。” 陆淮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语气轻飘飘:“也是时候给临安侯府送份薄礼了,以免几年不见,他还以为本王改了秉性。” 明月低头,没有回答。 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姜鹤念,至于其他的事情自己主子自然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的。 “护好她,不能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明月抱拳应下:“是!属下明白!” 陆淮这才重新问起了其他的事情,而明月也都一一地回答了。 不过,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情。 这也是让陆淮恒最奇怪的地方了。 “如此看来,她这几日所见过的人里面,并没有奇怪的人?” 明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郑重地答道:“属下对姜姑娘寸步不离,的确没有发现她和旁人有见过面。” 陆淮沉默了。 如果姜鹤念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有见过任何人,那她的这些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明月几经犹豫后,终于还是试探性地开了口:“但是,属下发现了姜姑娘的另一件事情。” 陆淮毫不在意:“什么?”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属下从姜姑娘主仆的谈话中得知,姜姑娘似乎有意想要去书院做先生。” “先生?” 陆淮重复了一遍明月的话,没有想到姜鹤念居然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脑海中忽然就回想起了两人之前有过的对话。 她当时支支吾吾的,话说了一半之后就这么都不肯说下去,就是为了当先生? 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倒是挺符合她的作风。 这样一想,陆淮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你回姜府的时候,让清风查查太子这两天是不是私底下和什么人见面了!” “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明月不敢耽误:“是!” 陆淮十指交叉,支撑在了桌面上。 “你跟在她身边,见她有什么异常之处,也要速速报来!” 明月下意识抬头,王爷这是怀疑姜姑娘了吗? 第49章 非杀不可的理由 姜鹤念在家等了两天。 这两天她食不知味,寝难安眠,整个人都十分的急躁。 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等来陆淮的消息。 越是得不到消息,她整个人就越发地急躁了,甚至开始怀疑陆淮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青桔看在眼里,心疼坏了。 “姑娘,您这两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憔悴一大圈了。” 姜鹤念随意摆摆手:“我没事。” 她怎么能没事呢? 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这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受,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她也很想用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别说她没有陆淮一样的地位和人脉,她甚至就连随意进出宫都做不到,谈何容易?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至少自己得去做些什么,不然就这样干等着,她都担心自己还没有等来消息,就先急坏了。 “姑娘,您在说什么?” 青桔还以为姑娘在和她说话。 “没事,我......” “念儿!念儿你在吗?” 姜凌阳人还没到,嗓门就先到达姜鹤念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了。 “二哥,我在。” 姜凌阳大步流星地进了姜鹤念的院子,一进来之后,二话不说拉着自家妹妹就要往外走。 “二哥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你和子骞说好了,让他为你准备一份书院的孤本吗?” 秦子骞? 孤本? 姜鹤念略微回忆了一下后,就想起了的确有这么一件事情。 只不过她这两天一直在等陆淮的消息,竟然将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姜凌阳拉着姜鹤念脚步不停:“那就对了!他现在人就在前院,你赶紧跟我去一趟!” 原来,是秦子骞将孤本送到家里来了。 姜鹤念跟着姜凌阳来到正堂的时候,秦子骞刚刚放下手上的茶盏。 见到兄妹俩过来,秦子骞立刻起身,双手作揖。 姜鹤念跟在自家哥哥后面,跟着回礼。 姜鹤念安静温婉的恬淡,让秦子骞心尖一颤。 “子骞?” 姜凌阳见秦子骞竟然只顾盯着自家妹妹看,连他说话都没有察觉到,忍不住抬手去提醒。 而秦子骞被姜凌阳这么一打岔,登时面露尴尬。 “抱歉,一时不查,走神了。” 哪知姜凌阳却大手一挥:“没事!你又不是第一个见到我妹妹后走神的,不丢人......哎?” 姜凌阳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姜鹤念在暗地里偷偷地踩上了一脚提醒。 这家伙,一张嘴从来就没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秦子骞整个人一顿,自然是发现了姜鹤念刚刚的小动作了。 可奇怪的是,他不仅不觉得姜鹤念踩姜凌阳的动作粗鲁,甚至还觉得可爱。 “在下今日来,是因为上一次答应姜姑娘的孤本,已经托好友抄写好了,这才上门打扰。” 说着,他转身就从桌面上拿来了一沓书 不管是落书的方式,还是书面,都十分的整洁干净,可见对方的用心。这倒是让姜鹤念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让秦公子费心了!多谢秦公子和秦公子的好友。” 秦子骞亲眼见她伸出了白皙的手,接过了他手上的书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转交给了身后的侍女,心里竟然没有来由地感到满足。 “无碍,小事一桩而已。姜姑娘日后若是还有其他需要,也尽管可以提出来。” 这边姜鹤念都还没说什么,姜凌阳忽然就咋咋呼呼地开口了。 “好啊子骞!你对我都不曾这么大方过的!” 秦子骞生怕姜凌阳的话会让姜鹤念误会,赶紧解释:“只要凌阳有需要,我一样帮忙!” 姜凌阳这才作罢:“这还差不多!” “对了,我新得了一块上好的砚台!走,你跟我过去看看!” 姜凌阳拉着秦子骞就往自己的书房走:“你若是看见了一定也会喜欢的!到时候我就送你吧!” 秦子骞本来还想借着送书的机会和姜鹤念多说上两句话,被姜凌阳这么一搅和,哪里还有机会。 “送给我?” 姜凌阳很是义气:“是啊!你帮我妹妹抄来了孤本,我送你一块砚台作为感谢,不是很正常的吗?” “凌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砚台可好了!” ......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姜鹤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二哥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出那一番话来,也故意要送秦子骞砚台。 为的就是替她将这份人情还了。 她的二哥看似毛躁,其实也清楚得很。 姜鹤念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明月忽然出现在了正堂的门口。 她知道,消息来了。 主仆几人急匆匆地赶回院子后,姜鹤念才敢问起正事。 “可是你家王爷有消息了?” 明月点头:“王爷说了,姑娘所提供的消息,属实。” “陛下的确是病了,却不是自身的原因。太子想要借助进献丹药来给陛下,好让陛下尽快恢复‘龙体康健’。” 姜鹤念有些着急:“然后呢?” 明月所说的这些她全部都知道,她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陆淮究竟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结果。 “王爷雷霆手段,太子不会得逞的,还请姑娘放心。” 姜鹤念总算是将悬了两天的心,轻轻地放回到了肚子里。 这件事情虽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要陆桓还活着一天,就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前世陆桓对姜家非杀不可的理由来! 一定是因为姜家对他有某种的威胁,或者是手中有他所忌惮的东西,才会让他丧心病狂至此。 明月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姜鹤念才刚刚松开的眉心,没一会儿又重新纠结在了一起。 她好像,真的有很多事情可以烦恼。 现在,不单是王爷怀疑她了,就连她都开始觉得姜鹤念这个姑娘身上一定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50章 南楚和亲人选 能够暂时制衡住陆桓,姜鹤念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一些了。 这样她又多了一些的时间去寻找真相,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对陆桓一击即中。 “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事情都说完了,明月马不停蹄地往王府赶。 事实上就算没有姜鹤念的这句话,她也会再次回趟王府的。 在陆淮的书房内,明月正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汇报给陆淮听。 在听到秦子骞竟然去姜府给姜鹤念送孤本的时候,明月很明显地发现,自家王爷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高兴。 “送了孤本?” 明月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对于这件事情会格外的在意,也只能如实禀告。 “是!按照属下听到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前几日秦家公子就答应了姜姑娘要送来孤本手抄本的。” “几日前就见过了......” 陆淮语气不善,说话间甚至还十分不自觉地就去用手指感受扳指上的纹路。 明月没有回答。 那段时间她都还没有来到姜鹤念的身边,当然是对这些事情不清楚了。 “她收了?” “是!姜姑娘收下了。可是姜家二公子也送了秦家公子一块上好的砚台,想来就是为了答谢他的孤本。” 陆淮轻哼了一声:“秦子骞送她孤本她就收下,本王送她的衣服她却几次推诿......” 陆淮的脸色在烛火下越发的阴沉了,但很快又松了下来:“总算,还有一个能够拎得清的。” 他所说的,是姜凌阳。 至于秦子骞,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连姜家的门都登不上! “属下还得知,安宁郡主似乎正在联合其他世家子女,软硬兼施也要对姜姑娘形成孤立。” 一提及元安宁,陆淮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连说话的语气都冷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上一次本王说过要给临安侯府安排的薄礼,就让清风送上门吧!” 就算是,给她小小地出一口气吧。 明月双手抱拳,没有任何的疑义。 “是!” 陆淮随便挥挥手指,明月便知道自己该回姜家了。 她退着出了书房的门后,最终在书房门口遇见了正准备进去的清风。 “大哥,王爷说把给临安侯准备的薄礼,可以给安宁郡主送过去了。” 清风正准备抬脚的动作一顿,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出。 “这么着急?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明月摇头,眼中满是对陆淮的忠诚:“王爷说了你去照办就是了,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好,我明白了。” 两日后,姜鹤念还在家里翻阅古籍的时候,青桔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姑娘!姑娘!” 姜鹤念抬眸看向青桔:“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青桔的小脸蛋上虽然慌张,更多却是兴奋。 “姑娘,奴婢刚刚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陛下准备在王公贵族中挑选适龄女子去南楚和亲!” 姜鹤念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再过几个月,南楚使团的确就要进京了。这个时候讨论和亲的事情,虽然有些早了,但也合理。 “陛下定了哪位公主去南楚和亲?” 按照前世的结果,最后去南楚和亲的,是善良温婉的康阳公主。 “姑娘,您绝对想不到陛下想要让谁去和亲!” 姜鹤念见青桔神秘兮兮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的名字。 “是谁?” “安宁郡主!临安侯府的安宁郡主!” 姜鹤念手里的典籍一下子就合上了:“你说谁?安宁郡主?” 青桔点头:“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可以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安宁郡主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选上的!” 姜鹤念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合理:“这怎么可能?临安侯才打了胜仗,而且只有元安宁这一个独女,怎么会同意让她去和亲?!” 青桔本来还有些兴奋的小脸蛋,在听到自家姑娘的分析之后,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过听您这样一说,还真是奇怪了。” 正因为奇怪,所以才让姜鹤念的心情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抬眼看向了门口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月似乎就已经习惯自己随时随地都用暗卫的身份藏在暗处了。 她就算是有心想要问上两句,也不太好意思将人叫下来了。 于是她只能重新去找青桔印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青桔,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的?” 青桔支支吾吾的,但最终还是说实话了。 “前些日子安宁郡主不是在您面前放了狠话了吗?奴婢就担心她真的又有脸色什么主意来对付你,所以就去街上转了转,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临安侯府的消息......” 姜鹤念瞬间就明白了:“倒是让你歪打正着了。” 青桔点头:“奴婢原先还不相信,可是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的,奴婢就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还没有定下来,也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既然连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只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临安侯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在才刚刚被加封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被送去南楚的可能。 她记得,前世元安宁虽然没有被卷入到和亲的事情当中,可是为了追随陆淮的步伐,她违背了临安侯的意愿,独自去了边境找陆淮。 至于结果,她后来都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姜鹤念竟然莫名其妙地将和亲的事情联想到了陆桓的身上。 上一次陆恒没能借助丹药的事情成功脱身,一定会想到其他的办法来解除自己的禁足的。 他只要一日不在朝堂上,那他这么多年以来辛辛苦苦所得来的一切就很有可能会被其他的皇子伸手取走的! 那这一次和亲的事情,他在其中也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元安宁是不是会去南楚和亲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姜鹤念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继元安宁可能会被送去南楚和亲的流言后,京城之中又掀起了另外一股流言。 姜家姑娘离经叛道,竟然妄想当先生教书育人!简直不知所谓,贻笑大方! 第51章 本王就拆了书院 姜鹤念站在廊下,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就是家里人。 终究,还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家里人跟着她成为了被人指责的对象了。 姜鹤念的心里十分愧疚...... 但是愧疚之后,她并没有忘记去查找幕后主使。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几乎都在祭酒府上。 那么就不难猜出,是自己的府上出现了内鬼了。 “听说了吗?姜祭酒的孙女竟然妄想要当先生!简直可笑!” “我承认她是有几分的才气,但这不是她嚣张凌驾于男子之上的理由!” “让一个女子来给一众男子讲学,那我们男子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要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后院妇人就该在府上相夫教子,要那么多的学识做什么?” “我觉得张兄言之有理!这样狂妄的女子就该禁足在府,怎么还能让她随意出来误人子弟!” “哈哈哈......刘兄此言甚是啊!我可是听说那姜家姑娘生得貌美如花的,也不知道姜祭酒有没有说亲的打算!” “怎么,你要登门提亲啊?” “有何不可?” “你怕是不知道,这姜家姑娘近来和淮阳王殿下走得很近,你有胆子敢和小皇叔抢人?” “快别说了,小皇叔的车架过来了......” ...... 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那些人,远远瞧见陆淮的车架过来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还往边上站了一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煞神。 陆淮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寻常路过的时候,马车忽然就停住了。 马车所停的地方,正好是刚刚那几个高声谈论姜鹤念的人的面前。 几人的脸色齐齐变得慌张且苍白,都将脑袋垂得极低,拼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家不知道陆淮这尊大佛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做什么,可只要是陆淮想要做的事情,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够阻止得了的。 “方才,几位不是都还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 陆淮虽然没有要下马车,可是他清冷又慵懒的声音一从马车上传出来,立刻就吓得这些人跪倒在了地上。 大概是担心自己会被陆淮惩治,这些人跪下来的时候半点都不敢含糊。那膝盖着地的声音,清风听着都觉得疼。 可谁叫他们不知死活,竟然敢在大街上公然讨论姜姑娘的事情? “本王只是叫你们接着说而已,你们这当街下跪又算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人一定又该以为,本王在用权势欺负人了。” 几人神色慌张,有擦汗的,有磕头的,还有被吓到浑身发抖的,就是没有人敢回答陆淮的话。 “既然都不说话了,想来你们的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清风,拔了吧。” 陆淮的言语间已经带上了血腥味,但说出来的语气却闲适得很。 几人立刻被吓得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啊!草民不敢了草民绝对不敢了!” “方才都是草民一时喝多了,所以失言了!现下都已经清醒过来了!还请王爷饶恕草民这一回无心之失吧!” “是啊,还请王爷饶命啊!” 拔舌头的话,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尚且还有几分可以商量的余地。 但这话是从陆淮的口中说出来的! 但凡自己请罪的速度慢一些,都得当心自己的小命下一刻就得丢! 陆淮轻笑了一声,就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似的。 “一时酒后失言?” “是是是!方才都是草民们酒后失言,这才胡言乱语的!还请王爷饶恕草民这一次吧!” 这些人,平时骂陆淮是奸臣的时候有多凶,现在真正面对陆淮的时候就有多怂。 “本王听你们说话的意思,应该也是读书人吧?”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人,眼珠子转得飞快。他觉得陆淮再怎么样都不会当街为难他们这些读书人,于是壮着胆子回话了。 “回王爷的话,草民几人,都是立德书院的学子!” “原来是立德书院的学子啊......” 陆淮说话的时候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好像是打算重新来审视这件事情了。 毕竟大齐重文轻武,对于文人的地位,大家总会多很多的宽容。 那几人见此,赶紧点头:“是的,草民几人都是立德书院的学子!” “凭你们,竟然也配说自己是读书人?” 陆淮的声音陡然变冷,直到这一刻这些人似乎才想起来,陆淮说话做事从来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可不管你是不是文人还是高官,只要碍着他了,结果都得倒霉。 而刚才,他们竟然还妄想着要让这个当朝最有权有势的人,能够轻易地高抬贵手。 “堂堂男子,竟然和长舌妇一般在人背后嚼舌根,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几人被陆淮这一番话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味地请罪认错,希望陆淮能够从轻发落。 “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个就不用再出现在立德书院了。京城之内的任何书院,哪个敢收你们,本王就拆了哪个书院!” 如果不是为了姜鹤念,陆淮决计不会当街和这些蠢货说话的,更加不会只是让他们丢了进入仕途的机会那么简单。 他既要为姜鹤念讨个公道,还要让旁人不会将此事归咎到姜鹤念的身上。 这还是陆淮头一次觉得,惩罚人惩罚得根本不够过瘾。 那跪在地上的几人顿时面如死灰。 都想到了陆淮会因为今天的这些口无遮拦而惩治他们的,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严重的下场。 有了陆淮这个当朝最位高权重的人的这一句话后,整个京城之内一定不会再有书院敢收他们几人了! 没有书院敢收他们的话,就导致他们今后的仕途几乎是还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了。 因为几句闲话,而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就算陆淮此刻再权势滔天,情绪比较激动的人也壮着胆子想要为自己讨回所谓的公道。 “淮阳王!你休要欺人太甚!” “不过就是几句玩笑话而已,你竟然就要这样毁去我们几人的前途!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陆淮伸出修长的手,将马车的幕帘轻轻地掀开。 第52章 茶言茶语 陆淮的五官俊美非凡,眼底满是冷峻和淡漠。 他就这样坐在马车里,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能直视的清冷高贵。 “你口中的‘王法’就是一边满口仁义道德,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诋毁姑娘家的清誉?” 陆淮是人人都指着脊梁骨谩骂的大奸臣,但此刻在场许多围观的女子,却因为他的这一番话,无比的感动。 女子的地位本就卑微,能够为女子发声的人更是微乎其微。 可是今日,淮阳王却为了一个女子的清誉,当街将这些拿着读书人当幌子的畜生骂得狗血淋头。 被陆淮随意反驳了两句,这些人的气势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头埋得极低,似乎是无颜面见众人了。 “你们不是要‘王法’吗?本王现在就给你们王法。” “清风,让人将这几人送到京兆府去吧!就按,扰乱京城安危,分散不实谣言,企图惑乱民心的罪名来处理吧!” “是!” 清风随意一招手,身后立刻就来了许多侍卫。 那几人登时就慌了,忙不迭地赶紧磕头赔罪。 “王爷饶命,草民知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王爷,饶了草民这一次吧!” ...... 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上前就将那几个书生的嘴巴堵住了,不管他们如何挣扎,都毫不留情地将人拖走了。 陆淮重新进了马车,车队便又和一开始那样,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可是关于姜鹤念的传闻,以及陆淮方才为了女子清誉而说话的样子,都深深地震撼到了在场的许多女子。 她们,也是可以被人维护的! “以权谋私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一个是妄想颠覆祖制的妖女!一个是祸乱朝纲的奸臣!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相配!” “你可小声点吧!难道你也想进京兆府吗?”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一个奸臣给自己看上的姑娘撑腰而已,竟然也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的!简直可笑!” “你不怕?你不怕你刚才怎么不出去说两句?现在淮阳王都走了,你又在马后炮什么?” “你懂什么?我这叫伸张正义!” ...... 陆淮已经猜到了,就算自己今天做得再公正,也会被人背后说事的。 可这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一个大奸臣,在背后被人骂上几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过他今日既然做了这件事情了,就没打算要瞒着姜鹤念。 他不仅不准备瞒着,还要上门去邀功。 一想起姜鹤念可能会出现错愣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忽然就浑身舒畅,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感。 “去姜府。” 姜鹤念有没有被陆淮的行为错愣到不知道,清风的确是因为自家主子这忽然的主意而感到错愣了一把。 “可是主子,东宫那边......” 陆淮的声音不咸不淡:“让他等一会儿,又不会死。” 敢这样对待当朝太子的,除了自家的主子,整个大齐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清风垂眸应是,立刻让马车调转方向,往祭酒府的方向而去。 陆淮来到姜府的时候,姜鹤念正坐在树下发呆。 她开始犹豫,自己这样盲目的自信,是不是给家里带来了无限的困扰? 更加重要的是,祖父清正一生,更是桃李满天下。若是因为她而毁了一辈子的名望,那该怎么办? 她承认,自己没有被眼前的流言所击倒,但的确因为现实的残忍即将殃及无辜的家人,而忧心。 “姑娘!姑娘!” 青桔的声音让姜鹤念把所有的思绪都打断了。 她收敛了心神:“什么事?” “淮阳王来了!” 姜鹤念确实因为陆淮的忽然到来而错愣住了好一会儿。 好端端的,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我现在就去前院见他......” “姑娘,您先别着急过去了,王爷已经往我们院子来了!” “往......往我院子来了?” 家里,就真的没人能够拦住他一点吗? “怎么?听姜姑娘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欢迎本王来啊!” 陆淮人还没到,戏疟的声音先让姜鹤念抖上三抖。 “臣女见过王爷。” 陆淮从来都没有做客人的觉悟,无论到哪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主导者。 此刻就算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来姑娘的后院,也淡定地让人觉得他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至少,姜鹤念就是这么觉得的。 陆淮一定是经常做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才会在半夜进她闺房的时候,都能那样镇定。 姜鹤念的脸上写满了复杂,这样的复杂在陆淮看来,一定就是有事情瞒着他。 “本王今日为了你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了,没成想,姜姑娘就是这样待客的?”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本王还不如不去管那闲事了。” 这茶言茶语的,让姜鹤念真的很想大声吼上一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只是权势上的实力碾压,让她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 “不知道王爷在臣女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事情了?” 不管他做了什么,反正她是没有能力可以还了...... “姜姑娘难道不知道,这两日在大街上,尽是一些关于你想要当先生的流言蜚语?” 姜鹤念心头一紧,强装镇定:“臣女略知一二。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他刚才说的功劳,总不能是将那些说闲话的人全部都拉去打一顿了吧? 姜鹤念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地方。 “因为,本王将那些说闲话的人,送进京兆府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姜鹤念着实震惊了好一会儿。 “什么叫,把人送进京兆府了?” 那么多说闲话的人,他总不能全将人送进去了吧? 陆淮就爱看姜鹤念这副瞪着双眼懵懂的样子:“本王是说,本王已经将那些在你背后说闲话的一些人,送到京兆府了。没有个三两年,应该是出不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王爷,流言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主导得起来的!所以,您到底抓了多少人进京兆府了?” 第53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陆淮随手接过了青桔端过来的茶水。 只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他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只需要抓起来当中的一些人,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就可以了,何须劳师动众地将所有人都抓起来。本王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京兆府的大牢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姜鹤念脸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陆淮只觉得她的样子十分好笑。 “你该不会是认为,本王怒发冲冠为红颜,当真没有明辨是非的本事了? 姜鹤念脸上那纠结的小表情,已经给陆淮提供了答案了。 陆淮无奈一笑:“本王是奸臣,不是傻子。你有时间担心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感谢本王的仗义出手。” 按照陆淮的为人,姜鹤念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所以他说做了这些事情了,那就一定是做了。 “王爷,您方才也瞧见了,臣女府上连给客人用的茶叶都是去年的。大概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感谢您了......” 再说了,这件事情可能本来不是很严重,现在被陆淮这样一弄反而变得十分高调了。 姜鹤念好像已经能够猜测得到,她下一次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些人该如何对她指指点点,该如何说她和当朝权臣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姜姑娘此言差矣。在本王看来,姜姑娘手上正好有本王用得上的物品,就看姜姑娘舍不舍得拿出来了。” 姜鹤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手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来给陆淮当做谢礼的。 “不知王爷看上了何物?” 不知道为什么,姜鹤念总有一种即将被陆淮套路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随着陆淮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变大,也演变得更加强烈了。 “本王听说,姜姑娘前些日子得了几本从立德书院出来的孤本。可有此事?” 姜鹤念抿了抿唇,很是自然地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 她知道明月一定会将平时发生的一些事情如实汇报给陆淮知道的,却也没有想到,这种和陆淮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明月竟然也全部都告诉给陆淮了! 这算什么? 她这难道不是被陆淮给监视跟踪了吗? 姜鹤念第一生出了一种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惧意。 她和陆淮之间,至多就是合作的关系而已,等到双方的目的都达成之后,就要分道扬镳的。 可陆淮如今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种茫然无措又毫无办法的无力感,让姜鹤念忽然想起了前世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她从来都没有敢让自己全身心地去相信过陆淮,但也从未像今日这样,觉得他陌生又可怕。 好在,这样的感觉发现得算早。她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姜鹤念强迫自己镇定起来,抬眼直视了陆淮的双眼。 “臣女手上的确是有几本手抄的孤本。只不过这些都是友人所赠,只怕是不能割爱给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 哪怕这些孤本对于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此刻姜鹤念也不想就这样听话地交给陆淮。 她总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妥协,都会让陆淮得寸进尺。 她已经受够了被人随意支配人生,拿着她最为在意的东西来做威胁的日子了。 所以此刻面对陆淮,她不想低头,也不能让自己低头! 陆淮的脸色似乎在一瞬间有了变化,至少在姜鹤念看来,陆淮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不过就是几本孤本而已,没想到姜姑娘竟然这样在意。” “本王倒是好奇,姜姑娘是因为那些孤本的确重要,还是说,送来孤本的人对于姜姑娘来说,尤其重要?” 姜鹤念吐出一口浊气,握紧袖中的五指,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更加有底气一些。 她明白,陆淮一定是因为被她拒绝了,才莫名其妙地发了这么大的火的。 他们这种天潢贵胄,想来是习惯了别人对他们一味地点头哈腰、无所不应,所以才会对这突如其来的拒绝无所适从。 可这不是她今日后退一步的理由。 “王爷,实不相瞒,这孤本是臣女托家中兄长的好友得来的,实在是不能转赠给王爷您,还请王爷您见谅。” “臣女虽然身无长物,但是除了这些他人相赠的物品之外,只要是王爷看上的一切,臣女都可以拱手相赠,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陆淮起身,只是随意一挥手,明月就带着所有人出了院子的门。 也包括死都不肯走,最后被明月点穴带走的青桔。 也就是从青桔被明月带走的那一瞬间,姜鹤念才真正心慌了。 无论如何,陆淮这样做都有违礼法,更没有将她的清誉放在眼里,否则的话就不会做出这种清场的举动了。 整个院子虽然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说话,可也一直算是没有逾矩。 但是现在,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再加上自己刚刚还这样明确地拒绝了陆淮,姜鹤念的手心瞬间就变得黏黏腻腻,满是汗水。 陆淮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姜鹤念,直至她退无可退。 “只要是本王看上的,你一定拱手相赠?” 姜鹤念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连抬头对上陆淮的眼睛都不敢。 “可是怎么办呢?姜姑娘这整个院子里,本王现在就只看上了两样东西。” “其一,就是那几本手抄的孤本。” “这其二嘛......” 姜鹤念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其二是什么?” 陆淮不顾姜鹤念正在往后瑟缩的身体,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间,姜鹤念忽然明白了他想要的第二件东西是什么了。 果然,还没等她想到应对之策,就听见陆淮嗓音低沉地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在本王看来,姜姑娘这整座院子的东西都加起来,都不如姜姑娘你一个人金贵。” “所以,你若是不肯将那孤本给本王的话,不如就将自己送给本王,如何?” 姜鹤念想要挣脱陆淮的手,奈何只是徒劳而已。 “王爷,您说笑了。臣女身份卑微,坊间里关于臣女的传闻,可没有一件是好事。所以,还请王爷......” 第54章 不希望你错付 “你觉得,本王所看重的人,需要不相干的旁人来给本王意见?” 姜鹤念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淮的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再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难道不比他们了解吗?” “至于你说的身份卑微?只要本王不觉得你身份卑微,谁敢多说一个字?” 陆淮言语间的肯定,让姜鹤念真的有些慌张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总觉得陆淮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现在她一点都不这样认为了。 陆淮眼神之中的认真,是她自那夜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了...... 她能答应陆淮吗? 显然不能! 还没等自己考虑一下其中的利弊问题,姜鹤念就已经将这件事情掐死在微弱的苗头中了。 从今天的种种迹象来看,她真的不敢保证陆淮不会是下一个陆桓。 她赌不起!也不能拿着姜府全府人的性命去堵! 她和陆淮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维持好双方的合作关系,达到互惠互利的目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爷,臣女从前和太子说过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 陆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哪些话?” 姜鹤念努力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静一些。 “臣女,誓不当妾!” 见陆淮的表情果然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些许的恍惚,姜鹤念才在自己的心里悄悄地歇了一口气。 此刻的陆淮的确因为姜鹤念的这句话而震惊到了。 如果当真要迎娶姜鹤念,他也从未想过要让她当妾啊? 后院的女子只要一个就够了,他的眼里根本就装不下太多的人。 陆淮原本想说的是‘你想多了,本王如果娶你,自然是正妃之礼’。 可不知为何,好好的话到了嘴边之后,就变成了:“姜姑娘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 但对于姜鹤念来说,只要陆淮对她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她就能摆脱这种几乎让她难以呼吸的桎梏。 “臣女虽然身份卑微,但是心比天高,而且还十分不容易对权势有任何的满足。所以还请王爷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臣女身上了。” “在臣女看来,你我之间的关系,最好就维持在合作的基础上就足够了。” 只要能够让陆淮死了这条不该有的心思,姜鹤念不介意将自己说得更加不堪一些。 反正在陆淮的面前,她尊严什么的,早在太后寿宴的当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倒是敢说!” 陆淮一下子就抽身回来重新站直了,就好像刚刚和姜鹤念贴得那么近却恨不得能够更近一些的人,不是他一样。 “王爷万花丛中过,想必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臣女只是不想王爷错付了而已。” 陆淮根本不知道姜鹤念在说些什么:“什么万花丛中过?” 姜鹤念这才发现,一时情急竟然将陆淮最为私密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现在只是祈祷着,但愿陆淮不会恼羞成怒而将她杀人灭口了才好。 “主子!东宫那边,在催了。” 就算是再不愿意进来,清风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了拱门处汇报。 陆淮面露不悦:“看来太子的确是很着急想要出东宫啊!本王这才晚去一会儿而已,他就这样催促了。” 一听到是关于陆桓的消息,姜鹤念就总是会多长一个心眼。 “东宫?王爷要去东宫和太子见面吗?” 陆淮此刻的心情有些糟糕,于是再次看向姜鹤念的时候,也就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的闲适了,反而多了几分的复杂。 “怎么?姜姑娘莫非也想要去见见太子?” 姜鹤念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虽然成功地让陆淮打了退堂鼓,用的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此刻陆淮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可她该示弱的时候还得示弱,毕竟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她想要报仇的脚步。 “臣女不想去,也不想见到太子。臣女只是希望王爷能够牢记您和臣女之间的合作。” 不要轻易就被陆桓给蒙骗了去,从而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陆淮冷哼了一声:“本王现在越发地好奇了,你和太子之间,当真只是本王所知道的那一点关系吗?” “这个问题,王爷已经问过臣女多次了。” 陆淮点头:“虽然问过你多次了,可你没有一次说了实话。” 姜鹤念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但是心口却因为陆淮缜密的心思而漏了一跳。 “臣女不是什么大人物,要查一些过往也不是太难。王爷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查就一目了然了,不必在臣女这里几番试探什么。” 陆淮瞥了一眼姜鹤念,忽然又靠近了她。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若非如此的话,本王随时可以让你知道欺骗本王的代价是什么!” 姜鹤念抬眸迎上了陆淮略带威胁的双眼。 “王爷放心,臣女和您合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太子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血海深仇,她永远都不会放弃报仇的! 陆淮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轻松的心情来的,可离开的时候却带了一肚子的气。 姜鹤念明明已经怕了那张铁青的脸了,可还要咬紧牙根让自己坚持住,不要在陆淮面前露了怯。 直到陆淮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小院子里,姜鹤念整个人很无力地瘫坐在了贵妃椅上。 但陆淮今天这忽然的一些态度,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想要借助陆淮的势,去完成一些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所以可以讨好他。 可同时还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让陆淮真的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一想起那座无名宫殿中的女子衣物,姜鹤念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 只要能够报仇,眼前的一切她都能够忍受! 不过眼下她一定得查清楚,陆恒上一辈子对于姜家非要下死手的原因! 光是想到这些,就足够让她就坐立不安。 她眼下所能够猜得到的,就是陆恒一定是看上了祖父是国子监祭酒的这一身份。 这样的身份所接触的,都是朝中未来的一些官员。所能提前得到的利好之处,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 可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大概是不能够让陆桓下那样的死手的! 祖父的手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陆桓想要得到,但是却又得不到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丧心病狂到编制了一个这么大的谎言,让姜家一步步走向了灭亡...... 第55章 邀请去秦家 不行! 她不能就这样坐着干等下去。 在这么继续下去,等来的未必不会是陆桓翻身的消息。 她得做些什么,至少要对这整件事情都有个关键的了解! “祖父在家吗?” 姜鹤念问话的时候,青桔正好和明月从门口处进来。 青桔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当然,姜鹤念也是。 如果不是自己身边实在是没有可以用到的人手,她一定会让明月现在滚回到陆淮的淮阳王府去! 即便知道明月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她职责所在,但姜鹤念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向陆淮讨要护卫在身边。虽然为她解除了一定的危机,却也实实在在地为她添置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青桔摇头:“老太爷和两位公子都不在家。” 姜鹤念点头。 仔细一想这几人也该是不在家的。 不然的话,陆淮又是如何大摇大摆地就闯进她的院子,还说了那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你陪我去祖父的书房一趟。” 青桔立刻点头,然后还朝着明月瞪了一眼。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家姑娘因为明月总是将这些事情全部都汇报给淮阳王而生气了。 只要是让自己家姑娘生气的人,她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哪怕前两天她才崇拜过明月高强的武功。 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一路跟到书房的门口后,就很自觉地守在了书房的门口,并没有进去。 青桔守在门里侧,看着家姑娘正在书架上漫无目的地翻找着。 “姑娘,您想找什么?奴婢帮您一起找吧?” 姜鹤念摇头:“我自己慢慢找吧!” 关键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找些什么。 她这样漫无目的地翻找,就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翻找出一些所不知道的‘秘密’。 只有知道了陆桓究竟在图谋什么,才能从根本上去解决这个足以让姜家再一次覆灭的潜在危险。 毫无意外的,在翻遍了整个书房之后,姜鹤念什么都没有找到。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姜鹤念顿感无力。 只要一刻没有找到这些危险因素,姜家的危险就一刻不会脱离。 即便没有了陆桓,也一定还有其他人...... 有了陆淮那天的反常之后,姜鹤念忽然就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让她日夜寝食难安。 “姑娘,秦公子带着秦姑娘来了。” 姜鹤念闷闷抬头:“秦公子和秦姑娘?他们来有何事?二哥在吗?” 青桔点头:“二公子已经在前院招待了。是那秦姑娘,想要见你一面。” 姜鹤念坐直了身体:“见我?” 她记得自己和秦家姑娘除了在一些茶会上远远见过一两面之后,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这兄妹俩忽然上门,倒是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想归想,姜鹤念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后,来到了前院。 彼时,前院里面笑语晏晏,气氛似乎很融洽。 “念儿来啦!” 姜凌阳见自家妹妹来了,赶紧起身将人带到了身边。 秦子骞她前几日才见过的,所以姜鹤念只是略微打了一声招呼。 但是秦家姑娘秦秋微,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的。 两个姑娘面带笑容地问了好后,大家就各自落座了。 “姜妹妹,我贸然登门,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姜鹤念面带微笑:“秦姐姐言重了。” 秦秋微越看姜鹤念,心里就越是喜欢。 她本就是一个直爽的性子,此刻见姜鹤念表情从容淡定,并没有刻意的扭捏和做作,更觉得她与那些寻常的后院姑娘不同。 “是这样的,我早就听闻姜妹妹文采斐然。明日,我会在寒舍办一场诗会,希望姜妹妹能够赏脸。” 说着,秦秋微只是一抬手,身后的侍女就将一份请柬递了过去。 见秦秋微起身了,姜鹤念也赶紧站了起来。 “希望姜妹妹能够登门,不吝赐教。” 姜鹤念接过了请柬,其实心中不是很想去。 可秦秋微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而且人家态度诚恳,再加之她才从秦子骞的手上得来了手抄的孤本,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秦姐姐不必这样客气。既然是姐姐相邀,我一定上门叨扰。” 见姜鹤念答应了,秦秋微喜笑颜开。 一旁的秦子骞更是有些激动地握紧了自己的五指。 姜凌阳虽然还未有任何的功名在身上,可是看人的眼神还是相当准确的。 今日秦子骞带着自己的妹妹登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奇怪了。 至于现在,除了他的那个书呆子傻妹妹没看出来,在座的其余三人,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 他如果连这浅显弯弯绕绕都看不出来,这几年的书也就算是白看了。 秦子骞本来还有些激动,奈何姜凌阳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让他根本就无法忽视。 秦子骞知道自己理亏,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明日诗会,凌阳可一定要一起来!” 姜凌阳面上满是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让秦子骞不寒而栗的警告之意:“你放心,我一定到!” 而且还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堂内的对话被隐藏在暗处的明月听得一清二楚。 想起上一次自己将秦子骞送孤本给姜鹤念的事情如实禀告后,自家主子那铁青的脸色,明月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一次我要是把姜姑娘被秦家兄妹叫到秦府的事情禀明,主子是不是又得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等到夜深之后,明月还是认命地来到了自家主子的书房。 “诗会?” 明月心下了然。 她明明汇报了一堆的事情,可被主子抓了重点的,还是姜姑娘即将去秦府的事情。 “是!明日诗会,姜姑娘会去秦家赴会。” 陆淮的眼神幽幽地盯着晃动的烛火,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姜鹤念坚决的态度。 她果真对那秦子骞,另有不同吗? 哪怕是选择秦子骞,她都不愿意选择他? 陆淮的脸色阴沉得厉害,明月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只要是涉及到姜姑娘的事情,主子的情绪就会和往常明显不同。 “你先回去,让清风进来。” 明月垂首,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主子会怎么安排,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 明月一出门,清风就进去了。 两人默契到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元安宁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第56章 想嫁的人是你 清风抱拳:“陛下还没有下达旨意是否让安宁郡主去南楚和亲,但是临安侯似乎很担心安宁郡主会被选上,这几日一直在劝说安宁郡主,尽快择夫嫁人。” 陆淮似乎很满意这一切的发生:“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和亲的事情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谁都不能保证陛下究竟想要让谁去南楚。临安侯想要趁着陛下还没有明确旨意之前先将元安宁的亲事定下来,也不失为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顿了顿,陆淮又接着开口:“临安侯想要让元安宁定下亲事,元安宁可愿意?” 一说起这件事情,清风脸上的神色就带着一些僵硬。 职责所在,他只能如实禀告。 “无论临安侯如何劝说,安宁郡主就是不愿意嫁人......” “临安侯问起缘由,安宁郡主声称,想要嫁的人,是王爷您......” 清风试探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见自家主子神色并没有不快,才接着禀告。 “安宁郡主向临安侯坦言,所嫁之人非是王爷您,不然她便是死都不嫁人。” 陆淮冷笑了一声:“临安侯妥协了?” 清风硬着头皮点头:“临安侯答应了安宁郡主,会在这件事情上争取去满足她的心愿......” 清风比谁都清楚,元安宁的心愿,一定无法完成。 “按照如此说法,那临安侯岂不是这两日就要登门见本王了?” 清风不敢吱声。 陆淮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的肆意。 “既然临安侯想要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那本王倒是可以引荐一二。” 能让陆淮引荐的人,整个朝廷上下都找不出两个来。 所以被引荐的那个人,一定是近期和他有过深仇大恨的人。 饶是清风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原来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得罪了自家王爷的。 等清风出去之后,陆淮的双眸才重新看向了烛火。 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也不知那姑娘气消了没有。 他如果再找上门,她是不是会拒绝见面? 但如果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一定还是会咬着牙和他见面的吧? 只要一想到姜鹤念的各种小表情,陆淮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上了许多。 “本王见她,也是为了说陆恒的事情,她总不会不见的.....” 这样一想,陆淮整张脸上的表情就柔和了许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忽然想到了那日她对他抵触的表情,以及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他万花丛中过?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又是她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陆淮才刚刚平稳下来的内心,瞬间就因为想不明白这些而烦躁不已。 而此刻的姜鹤念躺在床上,听见了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树枝晃动的声音,心下一沉。 明月一定又去淮阳王府汇报她的行踪了。 这样下去,是不是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都逃脱不了陆淮的监视? 姜鹤念有些烦躁,抬手就用被子将自己蒙在了里面。 下一次见到陆淮,她一定会让陆淮将明月领回去的! 关于‘女先生’流言的内鬼她都还没有找到,她可不希望家里再出现其他的‘内鬼’了。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自己会另外再想办法的! 无论如何,也好过自己的身上好像长了一双陆淮的眼睛这样可怕! 一夜没睡好,姜鹤念只觉得浑身疲乏。 马车一路晃到秦家后,她才强打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精神。 秦秋微一直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见到姜鹤念从马车上下来,十分殷勤地迎了上去。 “姜妹妹,你终于来了!” 姜鹤念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来晚了,让秦姐姐久等了!” 秦秋微笑眯眯地挽住了姜鹤念的胳膊,一路带着她往里面走。 “不晚不晚,姜妹妹来得正好呢!” “不过,我见妹妹今日看起来有些憔悴,可是身体不适?” 姜鹤念摇摇头:“我很好。可能是昨夜落枕了,没事。”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了花园里。 秦家在朝堂之上虽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是秦子骞的父亲是户部侍郎,官居三品。 从家世上来看,倒是和姜家差不多。 所以今日能被秦子骞兄妹俩请来的人,也大多都是一些比较眼熟的公子和贵女。 从姜鹤念进到花园的那一刻起,整个花园忽然从欢声笑语忽然变成了鸦雀无声。 秦秋微目露尴尬,生怕姜鹤念因此生气或者感到难堪。 姜鹤念早就猜到了,关于‘女先生’的流言早就传得大街小巷遍地都是了,眼前这些人会知道,也不稀奇。 再加上陆淮那一顿极其高调的操作,只怕她现在的名声和现世妖女也差不多了。 可她还是没有想到,在秦家的诗会上,大家会毫不避讳地用这种眼神来看着她。 即便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地说她,是不速之客! 有那么一刻,姜鹤念很想就这样掉头回去。 转念一想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她又硬生生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转身离开。 “呦,这不是姜家姑娘吗?快来这里坐!” 一个脸生的姑娘端着笑脸,抬手就招呼姜鹤念坐到自己身边去。 秦秋微松了口气,赶紧把姜鹤念安排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姜鹤念无从拒绝。 等她坐到那个姑娘身边的位置之后,才知道那个姑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姜姑娘,我听说你想要当个先生给人讲学啊!不知道现在可有书院愿意收你做先生了?” “是啊!咱们大齐别说是女先生了,就连女学子都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姜姑娘果然和寻常人不一样啊!” “你也不想想,姜姑娘可是连小皇叔都青睐的人,能和你们这些俗人比较吗?可别天真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那日小皇叔还为了姜姑娘,当街将那几个书生丢进大理寺了呢!” ...... 听着这一声声的嘲讽,姜鹤念心里的那口气拼命往下压着。 她希望,自己的沉默能够换来这些人的适可而止。 第57章 金贵非凡 京城之中的贵女,大都是心高气傲甚至是欺软怕硬的。 姜鹤念的隐忍并没有得到这些人相应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姜姑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你自己本人都在这里了,不如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告诉大家,外头所传的那些流言,是不是都是真的?”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只是想要关心关心你而已,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秦秋微刚刚还以为这些人是看在了秦家的面子上,这才收敛的。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这样过分,当着姜鹤念的面就口无遮拦了起来。 “今日的主题是诗会,咱们就先不谈这些了!” “秦家姐姐,你别介意啊!我们几个只是想要关心一下姜家妹妹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呢!你们说是吧!” “是啊,姜姑娘不走寻常路,也该让大家学习一下才是。” 几个姑娘掩唇一笑,毫不掩饰对姜鹤念的鄙夷和嘲讽。 “既然姜姑娘不愿意多说当先生的事情,那不如就先和姐妹几个说说小皇叔吧!” 姜鹤念一忍再忍,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说说小皇叔?”姜鹤念垂眸一笑。 只是这样随意一笑,她的容颜就好像被冠上了一层光晕,美的让人窒息。 原本还面带嘲讽和鄙夷的人,顷刻间又多了一重的嫉妒。 是的,就是嫉妒。 大家都是京城之中的贵女,从小就学习各种的礼仪规矩,凭什么姜鹤念从小就和她们不一样? 她明明就是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可受到家人的疼爱却从来不曾少过一星半点。 家中的兄嫂对她更是无条件包容宠爱。 学识颇高,还受到多个大儒的夸赞。 如今,就连一直不苟言笑,手段毒辣的小皇叔都对她青眼! 上天,何其不公! “既然你们都对小皇叔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和兴趣的,不如当面问问他岂不是更好?” 姜鹤念一抬眼,就看向了众人的身后。 大家都顺着姜鹤念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人。 这一看,将所有人都惊到了。 今日的陆淮一身墨色描金线锦袍,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金贵非凡。 只见他凤眸微眯,眼神幽深如谭。就算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要往那里随随便便一站,就能让人的心里生出一种毫无抵抗之力的畏惧感。 众人赶紧起身,齐刷刷地朝着陆淮行礼。 “臣女\/臣妇,见过淮阳王殿下!” 也不知道陆淮究竟在大家的身后站了多长的时间了,刚才大家针对姜鹤念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了...... 一想起前几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刚刚还趾高气昂地嘲笑姜鹤念的那些姑娘,个个小脸吓得苍白。 听说那些人只是说了几句关于姜鹤念的闲话,就被送进了京兆府的大牢。那刚刚她们还是当着姜鹤念的面说的,岂不是...... 这么一想,当中的很多人背上很快就出了冷汗。 姜鹤念也跟着大家行礼,只要陆淮没有说起来,就没有人敢擅自起身。 陆淮劲直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亲自扶了起来,对着姜鹤念说话的声音更是温和的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极其容易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起来,在本王面前,你无需多礼。” 姜鹤念很想要拍开陆淮伸过来的手,但为了将两人之间的戏份演好,她忍下了。 “多谢王爷。” 等到姜鹤念起身了之后,陆淮似乎才想到了这些还维持着行礼动作的姑娘们。 “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王爷。” 陆淮身份尊贵,从来就没有一个当客人的觉悟。所以哪怕这里不该是男子该待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这个足以送命的问题一问出来,所有人好像一下子就都成了哑巴似的,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身为东道主的秦秋微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 “回王爷的话,大家刚刚在谈论的是一些姑娘家的话题,就不说出来让王爷见笑了。” 秦秋微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往姜鹤念的方向看了两眼。 她知道自己就这样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当众磨灭了,对于姜鹤念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是今天来秦家的人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家的公子和姑娘,不论是谁今天在秦家出了任何的事情,都不是秦家所能够担得起的责任。 所以她只能是选择得罪姜鹤念一人,让姜鹤念一人吞下了今天所有的委屈...... 等过了今天之后,她一定会亲自登门向姜鹤念道歉的。 “姑娘家的话题?” 陆淮冷然一笑:“本王竟然不知,你们姑娘家寻常的话题,竟然还要捎带上本王?” 这话无异于直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刚刚她们的谈话内容,他就算没有听到全部,也听了个大半。 秦秋微为难地看向了姜鹤念。 刚刚看陆淮对姜鹤念的态度,明显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只要姜鹤念说一句‘无事’,大概是比他们这些人解释上一百句都要管用吧? 姜鹤念的嘴角泛起了点点的笑意,这样的笑更多是无奈。 姜家和秦家,不能结仇。 这个道理,她无比的清楚。 “王爷听错了,姑娘们不曾提及王爷......” 陆淮双目骤然一紧,回眸看向姜鹤念的时候,明显带着不悦。 她就这么不相信他能够为她撑腰吗? 还是说她会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秦子骞难做人,不让秦家难做人? 只要一想到姜鹤念很有可能将一颗星都记挂在秦子骞的身上,现在又为了秦子骞宁愿自己咽下眼前的委屈,心中就有一团火如燎原一般地燃烧了起来。 众人垂着脑袋大齐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姜鹤念的话不管用,小皇叔还是要一意孤行地为她出头。 沉默了许久后,陆淮终究还是没有违背她的意思。 他双眼淡漠地看着姜鹤念:“你跟本王过来一下。” 陆淮根本不是在和姜鹤念商量,丢下了这句话后,就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姜鹤念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脚要跟上之时,被秦秋微拉住了袖子。 第58章 浮想联翩的暧昧 “姜妹妹,方才多谢你了......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我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苦衷吗? 活在这个世道上,谁没有几个苦衷呢? “秦姐姐言重了,我不曾做什么。”她所做的,不过就是希望姜家永远不要再卷入到任何的斗争当中了。 她不是为了秦家,而是为了姜家。 秦秋微本就聪明,只从这一句话当中,就已经明白了姜鹤念的疏离了。 等姜鹤念离开之后,她远远地朝着男子人群中的秦子骞看了一眼。 她的傻弟弟,只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姜鹤念不知道秦秋微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在花园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等她的陆淮。 她一走近陆淮,清风和明月就很自觉地退到了外围处。 姜鹤念明白陆淮的意思,回眸也让青桔去外围处等着了。 “本王倒是没想到,姜姑娘是个心胸这般宽广的人。” “既然你这样不计前嫌,又何必死咬着太子非要报仇呢?就像今天这样,一笑泯恩仇岂不是更好?” 姜鹤念不想和陆淮在这些事情上多做纠缠。 “王爷让臣女过来,如果是为了奚落臣女,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姜鹤念说着就要走,可见到陆淮眼中那幽深一片,终究还是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不是说要走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臣女不敢擅自做主。” “你擅自做主的地方还少吗?现在倒是来扮乖了?” “王爷对臣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女自认为不曾在您面前做过任何擅自做主的事情。” “不曾吗?那方才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姜鹤念弄不清楚也搞不明白,陆淮今天带着这样的怒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爷,臣女是不是哪里得罪过您了?” 如果不是陆淮的身份实在不是她所能得罪的起的,姜鹤念连表面的平静都不想维护了。 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陆淮总是几次三番地违背她的意愿去做决定,总是利用自己的权势达到一些她根本就不愿意的结果。可她除了咽下这些,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得罪?你何止只是得罪过本王,以下犯上的事情你不都做过了吗?” 陆淮盯着姜鹤念看,目光渐渐灼热了起来。 在姜鹤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伸手就把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姜鹤念下意识想要轻呼出声,却被陆淮抬手捂住了嘴唇。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以及唇上的触感,让姜鹤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本王难道说错了吗?” 疯了! 陆淮一定是疯了才会用这种眼神来盯着她看的,才会在秦府对她做这种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动作! “为什么每一次在本王觉得你其实很乖顺的时候,你总要跳起来反咬本王一口,以此证明你的乖顺都是表面装出来的。” 姜鹤念睫毛轻颤,只想快点挣脱陆淮。 慌乱间,她抬手一把推开了陆淮。 她自认为前几天就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明白了,可这陆淮为什么还总是做出这种足以让她心跳飞快的行为! “王爷,请自重!” 陆淮负手在后,默默地感受着手心里残留下来的温润感。 “自重?姜鹤念,你和本王之间,可从来就没有清白过!” 姜鹤念的面容上充满了抵触感,这样的神情刺痛了陆淮的双眼,让他失了理智。 哪怕知道一些话说出来后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她,他也没有来得及收敛自己的怒气。 “从你答应和本王合作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你这辈子的清白都难以解释清楚了!” 姜鹤念警惕地看着陆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要嫁给秦子骞,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娶你!” 这些糟糕的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 陆淮很懊恼在话一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刚刚想要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姜鹤念想要和秦子骞在一起,他的理智就一点都不受控制了? 姜鹤念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变得十分冰冷。 她和陆淮虽然只是合作的关系,可在接触的过程中却一直觉得他和旁人至少是不太一样的。 在太后的寿宴上,两人会在意乱情迷的状况下发生那样的关系,他难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吗? 现在竟然拿着这件事情来嘲讽她? “王爷请放心,臣女不会嫁给秦公子,也不会嫁给任何人!臣女这样说,您满意了吗?” 陆淮的手在背后紧紧地握紧了。 理智告诉他,该向她解释一下的,他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维持了二十年的骄傲却阻止他开这个口。 “既然王爷无事,那臣女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说一下。” “何事?” “先前是臣女不自量力,占用了王爷身边的得力侍卫,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臣女这就把明月归还给您。” 陆淮咬着牙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没有了明月在你身边护着,你以后要是再......” “那就只能怪臣女命不好!” 无论如何,姜鹤念都要摆脱陆淮的监视。 特别是现在,陆淮对她有着明显的想要掌控的意图,她更不能让事态任其发展下去。 至于其他的,她总能想到办法。 “既然王爷没什么其他事情吩咐,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这一次,姜鹤念没有等陆淮的同意,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望着姜鹤念的背影,明月只能用眼神无声地询问自家主子,自己是不是需要跟上去。 陆淮尽力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姜鹤念的背影。 “今日起,不用再跟着她了。” 陆淮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今日过来明明是有正事想要和她说的,怎么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想想自己来之前,明明是担心她会因为流言受到欺辱,这才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赶过来的。 结果,自己却成了那个用言语伤害了她的人。 第59章 心生爱慕 明月站在一侧,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目光冷冽,只能低头。 离开之后的姜鹤念一路往花园走去。 本来今天来秦家都不是她满心愿意来的,被这些人一搅和,她更没有了想要继续待下去的欲望了。 此刻她只想去找秦秋微告辞,然后就回去。 左拐右拐,姜鹤念才要踏上台阶去花园的时候,见秦子骞正好从对面的拐角处出来了。 双方彼此一愣,都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里偶遇。 “秦公子。” 姜鹤念微微颔首,就当是见礼了。 秦子骞赶紧双手作揖回礼:“姜姑娘。” 朝着姜鹤念的背后看了一眼之后,秦子骞才温和地问道:“凌阳今日没陪着你一起过来吗?” 姜鹤念点头:“二哥来了的,大概是在花园的另一侧吧!” “那姜姑娘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可是要去花园?” “我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了,正准备去找秦姐姐告辞。” 秦子骞原本来温暖和煦的脸庞,因为听到了姜鹤念的这一句话,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身体不适?可是寒舍的下人冲撞到你了?” 姜鹤念有些头疼,却也只能好好地解释上两句:“没有的事,秦公子不必多心。” 秦子骞左右看了两眼后,才转眼看着姜鹤念:“既然姑娘要回去,不如就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姜鹤念对于秦子骞说出的这一个要求,顿感意外。 “多谢秦公子,但这于礼不合。” 她本来就和陆淮纠缠不清了,要是再和秦子骞传出一点什么,那姜家的颜面就真的会被她丢尽了。 “姜姑娘,我和凌阳是同窗,你不必这样见外。” 看到秦子骞竟然往前了一步,姜鹤念只能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着距离。 只要一回想起陆淮所说的那些话,她就对任何的靠近都带着几分的警惕。 秦子骞误会自己过于失礼,才让姜鹤念有了眼下的动作,有些着急地想要解释。 “姜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和姜家兄妹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以为近水楼台可以先得月。 可两次相处下来,他才发现别说是‘得月’了,就是靠近月光都这样的困难。 走廊两端的暗处,分别站着两个人。 姜凌阳和陆淮。 和陆淮阴沉沉的脸色相比,姜凌阳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子骞、念儿?你们怎么站在这里说话啊?” 终于见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姜鹤念整颗心都落了下来。 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之后,姜鹤念就带着青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府。 被留在原地的秦子骞明显失神。 姜凌阳站在一侧看得真切,眼神流转之间,就决定要将这件事情敞开了说。 “子骞若是方便,不如借一步说话。” 姜凌阳的神色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松快,秦子骞跟着他来到亭子的时候,大概也能猜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子骞,我一直当你是挚友,希望你也如是。” 秦子骞闻言立刻着急表态:“凌阳,我自然也是一直当你是挚友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姜凌阳点头,对秦子骞的回答还算比较满意。 “既然是挚友,那么我这里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想必你应该会说实话了?” “只要是凌阳问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表好自己的态度之后,秦子骞整个人立刻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凌阳,你想问的,也正是我想要找机会和你说的......” 秦子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对令妹,心生爱慕......” “实不相瞒,今日会举办诗会,全都是因为我想要见见她,想要当面和她说说话......”顺便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姜凌阳是想要让秦子骞说实话,不过也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坦诚到连这些话都对他说出来。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近来这段时间,念儿一直被京城之中的流言所困扰。至于那些流言,相信子骞你也听说过一些,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秦子骞苦笑了一声:“我本来想要和姜姑娘说的,就是流言的事情。” “我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也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想法。她出生在姜家,从小耳濡目染的,能有那样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姜凌阳无奈地拍了拍秦子骞的肩膀:“关于念儿的流言,可不只她想要当先生这一件......” “我明白凌阳你想要说什么。我的身份地位虽然比不上淮阳王,可是对于姜姑娘却是认真的。只要她愿意点头,我立刻八抬大轿将她迎娶入门。” 秦子骞言语诚恳,对于姜鹤念也颇为尊重,在这一点上姜凌阳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少比陆淮那个冷面王爷看着要好上很多。 “子骞,念儿的处境有些难。关于她和淮阳王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不论她和淮阳王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于她一个姑娘家来说,势必都是吃亏的。” “再说了,淮阳王权势滔天,这件事情我们姜家都尚且摸不透他的想法,更何况你们秦家?” “我现在就想要问凌阳你一句准话,姜姑娘她,答应淮阳王了吗?” 姜凌阳顿时一噎。 他仔仔细细地将自家妹妹对于淮阳王的态度捋了一遍之后,才很郑重地对着秦子骞摇头。 “据我所知,应该是还没有。” 秦子骞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未答应淮阳王,那我就还有机会!” 秦子骞态度上的坚决,让姜凌阳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来回复他。 如果硬是要从秦子骞和陆淮这两人当中选一个的话,姜凌阳发现自己很有可能会选择秦子骞。 不光是因为相信秦子骞的人品,更加因为陆淮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好归宿。 至少在姜凌阳看来,不能算是姜鹤念的归宿。 这样一想,姜凌阳再看向秦子骞时就顺眼了很多。 而心情不佳的姜鹤念并不知道秦子骞的想法,此刻她满脑子里都是陆淮说的那些话。 她整个人都心烦意乱的,甚至连马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都让她无比的烦躁。 “宽叔,停车!” 第60章 别怕,本王来了 马车一停,姜鹤念就下车了。 宽叔有些担心:“姑娘,您这是?” 姜鹤念毫不在意地摆手:“有些闷,想要走走,你先回去吧。” 宽叔不疑有他,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青桔有些担心。 但看自家姑娘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她又不忍心多说,只能自己小声的嘀咕。 “现在已经没有明月保护了,希望今天不会这么倒霉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可当元安宁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时,青桔抬头望天欲哭无泪。 她今日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了。 看着眼前的元安宁,姜鹤念的眉心皱得更加深了。 特别是看到元安宁将自己的下巴高高扬起,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等着耀武扬威。姜鹤念的心里更加狐疑了。 她不是正被和亲的事情烦着吗?怎么还有心情出来闲逛? “呦,看你这模样,可别是在秦家被人奚落受不了,然后跑出来的吧?” 元安宁话音一落,她身后的那些侍女都很配合地掩唇笑了起来。 但姜鹤念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她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情,随便她如何吧。 不过就是被嘲笑几句而已,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看到姜鹤念半天都没有说话,元安宁就越发地生气了。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姜鹤念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她就死活咽不下这一口气。 “姜鹤念!你倒是清闲得很啊!你可知道本郡主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 姜鹤念知道,自己就算退一万步也不会换来元安宁的息事宁人,也就不想着去安抚她的情绪了。 “安宁郡主如果说的是您可能会去南楚和亲的事情,那请恕我爱莫能助。” 元安宁握着长鞭的手,连指关节都在泛着白色。 “姜鹤念,你敢嘲笑本郡主!你哪里来的胆子?!” “郡主误会了,我方才所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 她就不明白了,元安宁为什么会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 然后很快她就明白了,不是元安宁有想象力,而是不论她说了什么,在元安宁看来都是充满敌意的。 而且,她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地嘲笑旁人的事情,她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姜家大仇如果不能得报,下场几乎可以预见。会被人嘲笑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你可别得意太早了!去南楚和亲的事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再说了,本郡主想要嫁谁,哪个能拦得住?” 姜鹤念垂眸,怎么没有?明帝让你去和亲,不就让你焦头烂额的吗? “所以姜鹤念,你若是识相的话,就离他远一点!否则本郡主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饶过你的!” 姜鹤念惊呆了。 元安宁口中的‘他’,指的应该是陆淮吧? 就算她想嫁,陆淮可不一定能娶吧? 但凡陆淮能轻易答应娶她,现在孩子都该满地爬了吧?怎么还会轮得到她来合作?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傻到和元安宁去说。 “那就预祝安宁郡主,得偿所愿吧!” 你若是能如愿,那陆淮这几年大奸臣的帽子,岂不是名不副实了? 元安宁怒目圆瞪。 她今天好不容易溜出来,就是为了找姜鹤念麻烦的,可不是听着她这样逆来顺受地和她说话的。 姜鹤念越是顺着她,她就越觉得姜鹤念是在嘲讽她。 这样的念头慢慢占据了元安宁的所有想法之后,她便用力挥起了手上的鞭子。 鞭子在空中狠狠地转了一圈,响起了令人心惊的破空声。 姜鹤念将青桔拉住就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就这样紧紧地盯着元安宁看。 “安宁郡主这是何意?” 发现姜鹤念终于肯‘好好’地和自己说话,元安宁在气势上更加嚣张了。 “本郡主刚刚就警告过你了,你居然还这样三番两次地嘲讽本郡主!姜鹤念,本郡主看你是活腻歪了!” 姜鹤念也忍无可忍:“安宁郡主,我自认为刚刚所有的话都不曾得罪过你,何来嘲讽一说?” 元安宁的确不想看姜鹤念逆来顺受的样子,可也不想让她用陆淮的身份来反讽她! 或者说,无论姜鹤念是什么态度,都是她元安宁恨之入骨的人! “你才得小皇叔的青眼几天?现在就敢这样和本郡主顶嘴了?本郡主今日要是不好好地教训一下你,来日你就敢指着本郡主的鼻子骂了!” 话音一落,元安宁的鞭子就朝着姜鹤念的方向狠狠地甩了过来。 情急之下,青桔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姜鹤念,却被她反拽了一把,护在了身下。 鞭子将布料撕裂的声音,以及和皮肉接触的声音,都让围观的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姜鹤念的背上。 皮肉被撕裂的剧痛,让她瞬间冷汗涔涔。 “姑娘!” 青桔的眼泪夺眶而出,当场就要脱掉自己的外裳给自家姑娘披上。 被打伤,倒是次要的。 关键就在于这是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姜鹤念背上的布料被鞭子直接抽裂开,雪白的肌肤混着鲜红的血水,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清誉毁于一旦。 青桔还没来得及解开自己的外裳时,一件白色的披风直接把姜鹤念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这熟悉的气息,即便姜鹤念没有抬眼看都知道,是陆淮来了。 说来她只觉得可笑。 她才和陆淮那样激烈地争论过,现在又在他面前受了伤。 老天爷好像就是要在陆淮的面前印证,无论如何她都摆脱不了陆淮的保护,她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现在,被元安宁打了这一鞭子,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可她这一鞭子,难道不是因为陆淮而挨的吗? 为何? 为何重来一世,她竟然还活得如此被动,甚至是狼狈? 被打的疼痛,她没有哭;差点被围观的人看到了后背,她也没有哭;可现在,因为陆淮的出现,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陆淮也没有想到,姜鹤念不过才离开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被元安宁再一次动手打了。 眼见那一鞭子落到她背上的时候,陆淮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本来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这一鞭子下去,她一定很疼...... 此刻,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儿竟然在无声的落泪,陆淮的整颗心都愧疚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这一鞭子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到她身上...... “别怕,本王来了。” 第61章 还她一鞭 除了这一句之外,陆淮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小皇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不是应该正在淮阳王府,见她的父亲,商量亲事的吗? 元安宁死都想不到,陆淮竟然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让他看见了自己打了姜鹤念..... 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陆淮才对她说过的那些警告的话语,刹那间,整张小脸都因为害怕而苍白了不少。 “应该什么?” 陆淮的眼神凌厉,看向元安宁的时候更是不带丝毫的温度。 这样的眼神,让元安宁心慌无主。 她认识陆淮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安宁郡主,本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本王才警告过你,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现在看来,你是没有把本王的话当回事了!” “不是这样的!小皇......” 元安宁急于解释,顺口就差点把平时的称呼说出口,可在触及到陆淮那冰冷的眼神后,她立刻就改了口风。 “淮阳王,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陆淮眼眸一转,冷光闪动:“解释?本王亲眼所见你打了她,不知安宁郡主想要如何解释?” “是她先出言不逊的!她一次次地嘲讽我,我不过就是想要让她闭嘴而已!这才打了她一下的......” 姜鹤念因为背上的鞭伤,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张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青桔心疼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 尤其是听到元安宁竟然在打了她家的姑娘后,还能毫无愧疚地说出这些话来,简直忍无可忍。 青桔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泪眼朦胧。 “奴婢请王爷给姑娘做主!” “郡主实在欺人太甚!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安宁郡主咄咄逼人,姑娘不愿和她起冲突,便顺着她的话头一忍再忍!谁知安宁郡主二话不说,挥起鞭子就打人!” “现在,郡主为了推脱掉自己打人的事实,竟然还如此血口喷人!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可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王爷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随便叫在场的人问上一句就知道了!” 陆淮一开始还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极力地想要用自己的力气去支撑身体,可是现在她整个人都疼得冷汗涔涔,甚至微微颤抖着。 仇,是要报的。 但是眼下更加重要的,是怀里的姜鹤念,她还受着伤...... 陆淮打横把姜鹤念抱在了怀里,却听见她在抗拒的声音。 虽然微弱,却很清晰。 “王爷,还请您放臣女下来,这......于礼不合......” 陆淮牙根紧咬,明白她还在因为他在秦家所说的那些话而生气。 “如果是因为先前本王说的那些话而让你不高兴,本王......本王可以道歉......” 姜鹤念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了陆淮的双眼。 看到陆淮眼神之中竟然有种异样的光芒闪烁,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刚刚,是在道歉吗? “那些话,都是本王一时气急之下才说出来的,并非本意......” 姜鹤念抬眼看去,就见陆淮的双眸就像是那最深的湖水,虽然看不清最深处的情绪,可却能读懂他此刻的温柔和心疼。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疼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了。 陆淮这种人习惯了用权势来逼人就范,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先别说话,本王这就带你回府上药!” “好。” 再逞能,姜鹤念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置气。 至于元安宁,她相信只要陆淮在,就不会轻易让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去的。 他这样的人,是一定不会让任何一个忤逆他的人还能好端端地站着的。 所以元安宁就算是不死,也一定会为了今天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光是想这些事情,姜鹤念似乎就已经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了。 也不知道元安宁的鞭子上究竟涂抹了什么东西,仅仅只是一鞭子而已,她已经痛到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再三坚持后,姜鹤念还是没能撑过去,身子一软就彻底倒在了陆淮的怀里。 “姜鹤念?” “姜鹤念!你醒醒!” 陆淮心急如焚,不顾元安宁的苦苦哀求,更加没有理会元安宁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此刻唯一的念想就是,让姜鹤念快些好起来,哪怕和先前一样与他顶嘴都行。 “王爷!姜鹤念一定是装的!我才打了她一鞭子而已,怎么可能会晕倒?” 陆淮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元安宁,那眼眸中所透露出来的杀气,把元安宁吓退了好几步。 “如此,本王就用郡主的鞭子,还郡主一鞭子,如何?” 元安宁脸色苍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淮。 她很想将陆淮的话当成是开玩笑的,可是陆淮眼中的杀气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爷!我父亲才得胜回朝,还得了陛下的重赏!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陆淮冷眼斜昵了一眼后,便朝着身后的明月看了一眼。 明月震惊于自家主子竟然还有如此冲动的时候,可眼下也很想为姜鹤念出一口气。 “一鞭子下去,若是郡主的后果没有和姜姑娘一样,那你就自行去领相同的一鞭子。” “属下领命!” 陆淮不再犹豫,抱着姜鹤念就上了自己的马车,任凭元安宁在身后怎么求饶和大喊,都无动于衷。 背部接触到马车垫子的一瞬间,尚在昏迷中的姜鹤念还是疼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陆淮于心不忍,只能轻轻地将人重新抱在了怀里。 剧痛之下,让姜鹤念产生了一种‘自己很有可能会就此丧命’的错觉。 “我......我不能死......” “大仇还,还没报......我还不能死......” 陆淮听着姜鹤念的呓语,眼神讳莫如深。 她的仇人,就是陆桓吗? “你放心,有本王在,你死不了。” 姜鹤念听着陆淮的声音,紧闭着双眼就攥住了他的袖子。 “我会......杀了他......一定会......” 第62章 她是唯一一个 陆淮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你的仇人,就是陆桓吗?” 姜鹤念没有回答。 “你和陆恒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你一定要杀了他?” 姜鹤念还是没有回答。 “你放心,你想他死,他就一定活不了......” 陆淮也不指望还在昏迷中的她真的会听到他的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淮阳王府。 他极其小心地将人抱在了怀里,尽量不去触碰她背后的伤。 “太医快到了吗?” 清风和青桔一路跟在后面。 “属下已经派人去催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陆淮才将人放在客房的床上,明月就回来复命了。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用安宁郡主的鞭子,还了她一鞭子。” “也不知鞭子上究竟沾染了何物,那一鞭子下去后没多久,安宁郡主就已经疼到昏厥了。” “属下回来之前,临安侯府的人就已经到了。属下是看着安宁郡主被带走后,才回来的。” 陆淮可以打元安宁,却不能让她现在大街上出其他的意外。 这样的道理,明月还是明白的。 屏风后,正在上药的姜鹤念虽然还没有醒过来,却疼到在昏迷中都忍不住哼哼。 陆淮眸光一紧,负在身后的手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 今日,他就不该和她置气。 如果有明月在她身边守着,这一鞭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在她背上。 回想起姜鹤念在自己怀里气若游丝的样子,陆淮的心口就是一阵的沉闷,更是隐隐作痛。 “今日起,你还是跟在她身边吧。” 明月猛然抬头:“可是姜姑娘她.....”她不是才将属下赶回来吗? 陆淮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间尽是无力感。 “本王既然说过了会护着她,那就要说到做到。” “你不必露面,只需在暗处守着她就行。”。 明月垂眸没有说话,但心中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么多年以来,哪怕遇见再大的难题,主子都不曾流露出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神情来。 姜姑娘在主子的心中,可能真的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回头看见了屏风外的太医正在指导屏风里侧的青桔上药,陆淮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以后关于她的事情,只要不是很重要的,都不必禀告到本王这里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他怎么还能真的和她计较呢? “是!” 明月应声出去的时候,太医正好擦着汗来复命。 “王爷,药已经给姜姑娘上好了,接下来只要不发高热,应该就无大碍了。” “嗯,你回宫之前,顺道去临安侯府瞧瞧。想必此刻临安侯也十分担心安宁郡主的伤势。” 太医有些懵了。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宁郡主身上的伤,就是陆淮让人给打的吧? 那现在又让他这个太医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是想让安宁郡主好,还是想让安宁郡主不好? 犹豫半天太医都不知道该如何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陆淮一转身,就看到太医还满脸愁容地站在原地。 “还不走?” “王爷,这安宁郡主的伤,下官该如何治?” “该如何治便如何治,你是太医,还需要本王来教你治病救人吗?” 冷漠的语气中还透露着不耐烦,太医立刻一个激灵:“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临安侯府给安宁郡主诊治!” 看着落荒而逃的太医,陆淮忽然间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迄今为止,敢和他讨价还价、和他据理力争的人,似乎也只有姜鹤念一人而已。 这么多年来,敢和他陆淮叫板的人,从来只限于朝堂上,不然就是已经入了土了。 像姜鹤念这样的,还是唯一的一个。 陆淮缓步来到了里间,看到床上的人儿还在昏迷当中,一张小脸因为疼痛而煞白煞白的,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 往后,他还是让着她一些吧。 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将来还是要好好地将人还给姜家的。他总这样和她较真,若是真让她因此受到什么伤害了,他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念儿!念儿!” 姜凌阳的声音在房间外面响起,陆淮一个眼神,清风就赶紧出去迎人了。 “姜公子,姜姑娘在此处!” 姜凌阳脚步慌张地进来,连站在床边的陆淮都顾不上,直接就将床边的位置给占了。 “念儿?念儿你醒醒?二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姜凌阳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才和自己分开多长的时间,竟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青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桔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 就算是刚才给自家姑娘上药的时候,都是一边哭着一边上药的。 她简要地把姜鹤念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在提及陆淮出现的时候,神情间才有了些许的庆幸。 “欺人太甚!” 姜凌阳豁然起身,这才发现陆淮一直都站在一侧。 可他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行礼这样的虚礼了,连看向陆淮的眼神中都带着很明显的责怪。 若不是陆淮的话,他的妹妹又怎么会被元安宁当街甩了一鞭子,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淮阳王!” “多谢您仗义出手相救,在下这就先将舍妹带回去了!” 陆淮眼神淡淡:“恐怕不行。” 姜凌阳咬牙切齿:“淮阳王,你应当知道安宁郡主对您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和舍妹纠缠不清,却没有在关键的时候护住舍妹,现在又不让在下将人带回去!” “敢问王爷,您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姜凌阳的怒火,陆淮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转身来到了床边的太师椅坐下,长腿交叠,语气十足淡定。 “方才太医已经来过了,也给姜姑娘的背上过药了。姜公子若是不想让姜姑娘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还是让她在这里留宿一晚上为好。” 姜鹤念就是因为陆淮而受的伤,所以此刻对于陆淮的话,姜凌阳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后头看着青桔,青桔只能点头。 “太医的确说过,姑娘的伤势严重,暂时还不宜随意移动。” 姜凌阳气急却也无奈。 他不敢真的和陆淮正面对抗,也不敢拿着自己妹妹的性命来冒险。 稍微思虑了一下后,他只能咬着牙根应下。 第63章 为她感到不值 “既然如此,今夜就只能叨扰王爷了。” 陆淮长臂一伸就搭在了椅背上,似乎根本没有把姜鹤念因为他受伤的事情放在眼里。 “好说。” 正是因为陆淮的态度实在太过漫不经心了,才让姜凌阳为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 至少在目前看来,秦子骞的态度要比陆淮这个天潢贵胄要好上许多。 “为保舍妹清誉,今晚在下也得借住在贵府,还望王爷多担待。” 陆淮唇角一勾:“清风,让人在隔壁安排一个房间供姜公子休息。” “多谢王爷好意,今夜在下只要在外间休息就可以了,不用如此麻烦......” “姜公子。” 陆淮的语气似乎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和姜姑娘虽然是兄妹,但这男女大防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姜凌阳很想反问一句,你既然知道如何维护女子的清誉,就不该让他的妹妹陷入这样的局面! 但是终究,他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这种事情,还是要让她醒过来之后,自己决定比较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之后,房间内反而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担心姜鹤念,等着她醒过来。 姜鹤念是被疼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有亮。 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阵的心慌。甚至有一种前世身在东宫的恍惚。 瞥见趴在床边睡觉的青桔、又感受到了背上的疼痛,意识归拢的瞬间,她终于心安了一些。 “青桔......” 青桔猛地惊醒,见到自家姑娘终于醒过来,差点喜极而泣了。 “姑娘,您终于醒了!” 在喝过了一些水后,姜鹤念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 她记得陷入黑暗的最后瞬间,是陆淮抱着她的。难道,陆淮将她带回了淮阳王府吗? 如果让元安宁知道了这件事情,下一次见面肯定会想扒下她的一层皮吧? 她姜鹤念轻轻地动了动,想调整一下侧躺的动作,却毫无预兆地牵扯到了她背上的鞭伤。 “嘶......” 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疼得冷汗涔涔。 青桔赶紧给她搭把手,见她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痛苦了,才放心了一些。 “姑娘,我们现在在淮阳王府。” 姜鹤念的表情很复杂,眉心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了。 青桔心疼的眼眶又是红红的一片:“这个安宁郡主也太嚣张跋扈了!怎么能当街打人呢!今天如果不是王爷及时赶到的话,奴婢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姜鹤念眼神茫然,脑海里竟全部都是陆淮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好像道歉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向来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任何事情都该凭自己的心情和心意决定,又有什么必要向她道歉? 也许,是她出现幻觉了,道歉的事情一定就是梦里发生的吧...... “姑娘,您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很疼?” 姜鹤念摇摇头,想说自己不是很疼。 但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疼得厉害?” 是陆淮。 姜鹤念一转头,透着门外的月光,从屏风上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透过影子,她好像能够感觉到他离她很近。 可影子晃动的时候,她又恍惚觉得他离她很远,远到能够感觉到彼此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臣女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出手相救。只是现在夜深了,多有不便,还请王爷回去休息吧!” 见陆淮没有说话,姜鹤念又继续说道: “等明日天亮了之后,臣女立刻便离开王府,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姜鹤念清晰地听见了陆淮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充满了无奈:“你还在生本王的气吗?” 姜鹤念垂下的眼帘蓦然一颤。 这种带着讨饶的语气,真的是从陆淮的口中说出来的吗? “王爷说笑了,臣女如何敢和王爷您置气?” 青桔站在一边,抬头看了看屏风上的黑色影子,连手心都在冒汗。 别人不清楚姜鹤念和陆淮之间发生过什么,她是知道的。 万一陆淮再一冲动跑进来,那她家姑娘的清誉可就真的是一点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难道不是在生气吗?” 姜鹤念一愣,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对陆淮,的确是在生气。 光是想起他在秦家所说的那些话,就能够让她平静不了。 陆淮就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让姜鹤念莫名地感到有一丝的忽近忽远的距离感。 “本王原先在秦府所说的那些话,不是本意......是一时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的......” 这一回,姜鹤念可以确定陆淮好像真的在为自己原先说过的那些话在解释。 “你这是,在道歉......吗?” 这不确定的试探,让陆淮轻笑出声。 只要是这种语气,那她大概就是不生气了吧? “是,本王在为自己原先说过的那些话,向你道歉。” 姜鹤念傻住了。 如果换做是旁人的话,道歉是应该的。 可向她道歉的人是陆淮,是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小皇叔,这让她的心里不仅没有感到轻松,甚至还多了不少的压力。 “为何,要道歉?”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和身份,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所以这样的道歉,只会让她觉得陆淮是有所图谋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原先说的那些话,你都不生气吗?” 姜鹤念认真点头:“生气的。” 陆淮的语气很轻松:“既然本王的话让你不高兴了,那道歉又有什么不应该吗?” 短短两句话,姜鹤念就被说服了。 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的。 就是因为陆淮的身份特殊,难道就不该为自己所说过的话道歉吗? 姜鹤念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恼,没想到本该看得很清楚的自己,会被这些圈子包围住。 “本王今日去找你,其实是想要和你说说东宫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陆桓而来的。 第64章 他太妖孽了 正事要紧,姜鹤念就坦然地接受了陆淮道歉的事实了。 她极力地去劝说自己,在仁义道德上,一定不会让自己再一次出现今日这样的偏差了。 “今日去东宫,太子和您说什么了?” 夜深人静,陆淮来到姜鹤念的房间已经是失礼了,自然也就不好进到内室去和姜鹤念面对面地讨论这些事情了。 隔着屏风,他坐在了太师椅上。 烛火摇曳,双方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心里竟然都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波动着。 “对于太后寿宴上发生的事情,陆桓已经认定就是本王做的了。至于将他送进东宫里禁足,那更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他终于知道,你和本王才是同一针线上的人了。这可比本王预期中的要晚不少。” 陆淮在言语中,丝毫不隐藏对陆桓的嫌弃和厌恶。 姜鹤念在青桔的帮助下,艰难地坐了起来,整个人虚虚地侧靠在了床头放到软垫上,尽量不让背部的伤碰到任何的东西。 “既然太子都已经知道了臣女和您之间的关系,又何苦将您找过去见面?” “当然是为了和解。” 这个答案姜鹤念并非没有想到。她只是觉得,陆桓那样的人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会不择手段,所以她远远不知道他为了权势,会将自己的底线挪到哪一个位置上。 “王爷你,答应了?” 陆淮眼含笑意地看着屏风上的影子,戏谑地问道:“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自然不是......” 姜鹤念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让自己都愣住了。 “臣女的意思是,王爷权势滔天,一定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毁约的......” “本王的确没有毁约,但不是因为太子的筹码不够,而是本王不想对你失约。” 这温柔的语气,极尽深情的语调。 就算现在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姜鹤念竟然就在脑海中想象出了陆淮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 她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陆淮,真是太妖孽了。 仅仅凭一句话,都能让她失了神。 好在有屏风阻隔,陆淮没有发现她的心慌和失态,还在接着往下说。 “你我相处的时间虽然不是很久,但好歹也该对本王存有一点信心才是。” 姜鹤念的眉眼间因为陆淮的这几句话而染上了十足的安心。 “王爷英明。” 她如今唯一的靠山,就是陆淮了。 只要陆淮想要找陆桓报仇的意志坚定,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一句随口的敷衍和奉承,就能让陆淮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他的这种愉悦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站在他身后的明月却很明显能够感受得到。 明月实在是想不通,从什么时候起,主子竟然也爱听人给他拍马屁了? 但,一想到‘拍马屁’的人是姜鹤念,她所有的不解都能豁然开朗。 “太子不过就是想让本王高抬贵手,不要再和他为敌了。” “条件呢?”大家都是千年的老妖精了,自然就不用在各自的面前玩什么聊斋。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那陆桓也不会将陆淮叫到东宫去求和。 “你倒是机灵得很。” “是,太子的确给了本王一些不小的利益。” “比如?” 姜鹤念想要知道陆桓究竟为了自己能够解除禁足,而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比如,为了赢得本王的信任,他亲手将一个把柄送到了本王的手上。” 姜鹤念心头一紧。 “什么把柄?” 陆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开了口:“你可知道,你的祖父有一个满朝文武都没有的权利。” “什么?” 姜鹤念实在想不到,自己的祖父不过也才是一个从三品的祭酒而已,竟然还有什么唯一的权利吗? 陆淮很快就给她解了惑:“你的祖父,有无罪谏言的权利。” 无罪谏言? 姜鹤念不明白了。 谏言之类的事情,本身就是带着一定风险的。竟然,还有无罪的特殊权利在吗? “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无论姜祭酒向陛下谏言了任何事情,陛下都必须赦免他无罪。” 姜鹤念明白了。 也就是说,她的祖父在朝中,可以随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且还不会被治罪! “可是,这和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陆淮定定地看着屏风上模糊的人影:“因为,在姜祭酒的手上,有太子失德的罪证。” 脑海中似乎有很多事情重合上,姜鹤念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世陆恒对姜家下死手的原因了。 祖父不仅有着无罪谏言的权利在,手上还握着陆恒的把柄。对于陆恒来说,那就是他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了! 这种如鲠在喉的滋味,陆桓一定不会想继续下去的。 在相安无事的情况之下,拉拢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就有陆桓两世都想要娶她的理由了。 到最后,约莫是因为她已经身在东宫了,对于陆桓来说,就相当于有了人质在自己的手上,这才要永绝后患,把姜家逼到如斯地步!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 她恨! 不仅恨陆桓为了权势的步步为营,把姜家赶尽杀绝!也恨自己的懦弱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线,让祖父和哥哥们受到掣肘,最终走向了无法回头的覆灭! 陆淮内功卓绝,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姜鹤念的气息因为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而错乱不已。 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你,还好吗?” 回想起姜鹤念在昏迷的时候,含含糊糊地说出的那些话,陆淮忽然迫切地想知道,她和陆恒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臣女无事,多谢王爷告知这些。” 姜鹤念的语气越是平静,就越是和她本身的气息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太子和苏家姑娘的亲事临近,就算王爷没有帮他解除禁足,想必太子也很快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了。不知道王爷对此,可有什么办法?” 现在已经知道了陆桓的目的以及所忌惮的事情,那么尽快了结陆桓,就成了她最大的目标。 陆淮沉默了许久,好像早就猜到了姜鹤念在听完了他的话后,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有何想法?” 我想让他现在就去死! 第65章 她想嫁的人 这是姜鹤念内心最迫切想要达到的目的,却不能就这样直接张口就来。 “臣女会尽快找到太子失德的证据,希望王爷到时候能够物尽其用!” 太子失德,最轻的结果也是废黜太子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亲王,去到自己的封地,从此无召不得入京。 可陆淮却明白,姜鹤念想要的结果,远不止于此。 “证据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顿了顿后,陆淮才继续温声劝慰着:“姜祭酒为人光明磊落,如果让他知道了你我密谋之事,一定会假意阻挠的。” 姜鹤念点点头:“你放心,在找到证据之前,我一定不会让祖父知道这件事情的。” 至于找到证据后是不是狐疑被祖父发觉,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比起前世所遭遇的一切,只是小小的责罚又算什么? 陆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罢了,她想要做的就去做吧。只要有他在,定不会让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这样想着,陆淮就往身后看了一眼。 明月心领神会,抱拳颔首。 主仆之间仅仅只用一个眼神,就已经知道了想要交代的事情是什么。 第二日一早,姜鹤念就在姜凌阳的陪同下回到了姜家。 女子在外留宿,而且还是当朝的小皇叔,这样的流言一旦被人知道,那姜鹤念的清白就算是尽数毁了。 但比起这些,姜白几人更加在意的是姜鹤念的安危。 回到家里之后,除去她身上的伤势,姜白对于其他的事情只字不提。 姜鹤念明白祖父的一片苦心,权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想要得到陆桓这个太子失德的证据,然后亲手将他最在意的一切撕碎在他的面前! 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姜鹤念忽然想起了元安宁。 “青桔,那日安宁郡主后来如何了?” 青桔手中动作一顿:“她和姑娘一样挨了一鞭子之后,就昏迷了。” “淮阳王打的?” 她就知道,陆淮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青桔点头:“王爷让明月用安宁郡主的鞭子,还了一鞭子回去。” 青桔回想了一下这两日听到的一些消息:“后来,安宁郡主就被临安侯府的人带回去了。” “王爷似乎还让太医去临安侯府看了安宁郡主,听说郡主恢复得比姑娘您还要快,如今都在侯府里火急火燎给自己选择夫婿了。” 姜鹤念以为自己听错了:“夫婿?” 青桔点头:“去南楚和亲的人选一日没有定下来,安宁郡主就有一日的可能被送到南楚去和亲。临安侯想要赶在陛下下旨前,给安宁郡主定下亲事。” “可元安宁想要嫁的人,不是只有淮阳王吗?” 青桔的脸上写满了鄙夷:“她倒是想嫁,也得淮阳王殿下想娶啊!” 这倒是。 陆淮那样的人,越是逼迫他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怕到头来越是会适得其反吧! “奴婢听说,临安侯已经相中了几个公子了。” 姜鹤念狐疑地看了青桔一眼:“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都是奴婢去街上采买的时候,刻意去打听的......” 青桔向来都机灵,只是前世因为自己沉闷又不想出风头的性格,连青桔都被带得不爱说话了。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临安侯相中的究竟是哪几家的公子吗?” “奴婢所知道的,就是丞相家的公子、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以及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姜鹤念故意想要为难为难青桔。 没有想到青桔竟然连这些事情都打听到了,更加没有想到,秦家竟然被临安侯看上了。 “礼部侍郎?秦家如今还尚未婚配的公子,不就只有秦子骞了吗?” 青桔也很意外:“是啊,临安侯看上的,就是秦公子。” “不过,奴婢还是那句话,就算是临安侯看上了,也不能强求人家来迎娶安宁郡主吧?” 姜鹤念却不这样认为:“既然临安侯能够这样大张旗鼓地为自己的女儿择婿,那就一定有办法让对方答应。”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淮阳王那样的权势去和他抗衡的。” “照姑娘您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临安侯父女看上谁家的公子,谁家就得迎娶安宁郡主进门吗?这也太过分了吧?” 青桔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硬逼着人家将安宁郡主娶进门,安宁郡主将来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吧?” 姜鹤念有些心不在焉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们能够想到的事情,临安侯也一定会想得到的。让元安宁嫁给这些人,总比让她去南楚和亲好。” 她竟然开始好奇,元安宁最后真的会放弃自己的执念陆淮,选择其他人吗? 按照元安宁的个性,总不会就这样放弃了陆淮才符合她一贯的性格和执念。 姜鹤念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只要没有阻碍到她的报仇大计,其他的事情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在家不过静养了几天,秦秋微和秦子骞又再一次登门了。 “说是,来探病的。”青桔有些迟疑。 “探病?” 她挨打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了。原本以为她留宿在淮阳王府的事情,也会受人诟病。却不想,并没有人以及这件事情。 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被陆淮瞒住了。 这样一想,秦家姐弟能够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兄妹竟然在双方都有些尴尬的节骨眼登门,姜鹤念实在想不到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人都已经登门了,她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姜鹤念来到前院的时候,姜凌阳已经在招待秦家兄妹了。 “姜妹妹,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秦秋微眼尖地看到姜鹤念进来了,赶紧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姜鹤念眼眸一垂,刻意避开了秦秋微伸过来的手。 “多谢秦姐姐,本来就是小伤,早就没什么大碍了,还劳烦秦姐姐和秦公子走这一趟,我实在过意不去。” 不管对方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姜鹤念都只能先将双方的关系撇得干净一些。 秦秋微已经听懂姜鹤念的疏离之意,瞬间满脸的歉意。 “那日是我招待不周,没有将事情安排好,让姜妹妹受委屈了......” “今日我是来探病的,也是来向姜妹妹道歉的。” 第66章 可有婚约在身? 秦秋微自己也清楚,那天在陆淮面前所做的那一番‘解释’,对于姜鹤念来说实在不公平。 可是为了秦家的安危和将来,她只能如此。 “姜家和秦家在朝中的处境大致一样,想必姜妹妹也能理解我那日的无奈......” 姜鹤念的心里一片凉意。 一开始她还以为秦秋微是真心想要和她结交的,现在看来也只是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出卖友情的人而已。 “那天的事情,的确是舍妹做得不好!” 秦子骞犹豫再三,还是无法做到为了自己家里的利益,去让一个姑娘家抗下所有的委屈。 “你本就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结果还要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咽下所有的委屈。” “只是,当时舍妹处境艰难,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说出了那些让姜姑娘委屈的话。今日,我便代替舍妹和秦家,向姜姑娘赔个不是。” 秦子骞对这件事情的认知,还算是清醒。 但这样的道歉,除了能表达他们的歉意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也因此,姜鹤念更加狐疑这兄妹俩今日来姜家的目的了。 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况且还能让秦家兄妹欠她一个人情,姜鹤念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取舍才是最有利的。 “秦姑娘和秦公子不必如此,那些流言又不是你们传出去的,我自然不会错怪到你们的头上。” 没说怪罪,却也没说原谅。 姜鹤念的态度让秦子骞的心里煎熬又难受,甚至是愧疚。 姜凌阳干咳了两声,笑着打了圆场。 “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呀!” 气氛似乎真的因为姜凌阳的这一声招呼,而缓和了不少。 姜鹤念就很清晰地感受到秦子骞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从刚开始的愧疚,转变成了炙热。 她就算是再傻,也能明白这样的眼神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好在姜凌阳东扯西扯的,一直带着秦家兄妹在闲聊,没有让这样的眼神在她身上逗留得太久。 这样一来,就给了姜鹤念喘息的机会。 她想着,再陪坐上一会儿,她就可以找个合适的借口先离开了。 “姜姑娘人美心又善,才华横溢不输男子,不知将来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和姜姑娘相配。” 秦秋微示意了秦子骞很多次,但秦子骞都迟迟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秦秋微只能自己开口试探了。 姜鹤念心头一紧,垂眉不语。 这样的问题,不该她来回答的。 姜凌阳轻咳了两声:“念儿还小,婚事上暂且还没有考虑过。” 按理说,刚刚的那些话不该在姜凌阳一个男子的面前提及。可姜家当家的两个嫂嫂还没有回京,秦家兄妹又太过心急,只能越过这一层的规矩和礼节。 能说不能说的,都只能先说了再说。 秦秋微话已至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秦子骞自己了。 秦子骞神情紧张,好在他还清醒地记得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抬起了头。 “凌阳,我能不能和姜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姜凌阳是想要拒绝的,可在看向姜鹤念的时候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后,就率先起身了。 “我就在院子,有事便招呼哥哥。” 姜鹤念眉眼弯弯地点头应下。 秦秋微跟在姜凌阳的身后,来到了院子里站定。 今日秦秋微的言行,不可谓不出格。所以姜凌阳再看向秦秋微的时候,眼神之中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客气了。 “在下竟然不知道,秦姑娘能为子骞做主做到这个份上。这样的兄妹情谊,倒是让在下十分的钦佩。” 姜白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在朝野中的威望却极大。连带着姜家的后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敬重的。 而且姜家人向来低调,几乎少有和人红过脸的时候。此刻秦秋微忽然被姜凌阳这样不留情面地讥讽,面子上自然有些过不去。 “姜公子不必这样嘲讽于我,事态紧急,我只是不想让哥哥错过姜姑娘这样的好姑娘而已。” 姜凌阳回头仔细地打量着秦秋微,发现她脸上的确有难以言明的为难之意,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横竖,这件事情都要让自家妹妹来决定。 院子里的气氛明显有些尴尬,而正堂里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子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说话做事明明都十分利索,今日竟然连开口似乎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秦公子?” 姜鹤念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秦子骞究竟想要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出声提醒。 “姜姑娘,其实今日我前来姜府,还另有事情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 直到现在,除了猜到秦子骞的心意之外,姜鹤念对于这对兄妹的登门目的,还是云里雾里地猜不到。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姜姑娘能够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你问,我听着。” 再如何,秦子骞都是姜凌阳的好友,就算是看在这样一层关系上,姜鹤念都明白自己需要多点耐心。 “姜姑娘可有婚约在身?” “没有。” 秦子骞心中一喜:“那可有想要与之定亲的人选?” “没有。” 秦子骞蓦然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既然姜姑娘还未曾有婚约,且暂时没有想要缔结亲事的人,可否,考虑一下我?”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逾矩了。 说亲之事本就该请了媒婆上门,郑重其事。而不该像今天这样,直接在姑娘面前提及。 “我知道此举实在是失礼,但是事急从权,还请姜姑娘不要因此恼了我。” “事急从权?” 姜鹤念重复了一遍,双眼之中尽是不能理解的情绪。 秦子骞犹豫再三,在触及到姜鹤念那双清澈的双眼后,终究不忍心瞒着她。 “姜姑娘大概不知道,临安侯府的安宁郡主正在择婿。” 这件事情,她知道啊。 为了不去南楚和亲,临安侯着急给自己的女儿定下‘合适’的亲事来躲避。 秦子骞就是其中的一个人选。 电光火石之间,姜鹤念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极其离谱的猜测。 秦子骞,是不是被临安侯选中了? 秦子骞一定不愿意娶安宁郡主,秦家又没有办法拒绝这桩亲事,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和元安宁躲避和亲一模一样的办法出来,以此来断了元安宁的念头。 而她,就是被秦子骞认为的合适的人选。 第67章 我不会嫁给他 很快,秦子骞就印证了她这个离谱的猜测竟是无比的真实。 “那临安侯派了人来我秦家,想要让我娶安宁郡主过门!” “我父亲虽然在朝为官,但权利有限。如果临安侯去向陛下请旨赐婚,我秦家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与其被那临安侯府如此羞辱,倒不如成全自己。” 秦子骞的双颊通红,眼神却很坚定:“我对姜姑娘心悦已久,姑娘若是愿意嫁给我,我立刻让家母上门提亲!” 憋着一股勇气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秦子骞的气势一下子就因为内疚而软了下来。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可是我对姜姑娘的心意也是真的!若非临安侯府逼得太紧,我原想循序渐进,慢慢地让姜姑娘接受我的......” 姜鹤念一时无话。 在她看来,元安宁想要逼着秦子骞娶她,本就疯狂。而秦子骞为此竟然想要转身来娶她,更是荒谬。 秦子骞有些心急:“姜姑娘,我知道今日此举实在失礼,可我是认真的,没有半点亵渎你的意思!” 姜鹤念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多谢秦公子的抬爱。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姜鹤念的拒绝,在秦子骞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愣怔了很久,才想起了近来这段时间在京城之中一直流传不断的传闻。 “听说,你和小皇叔之间很熟识。所以,你是因为小皇叔才......” 姜鹤念再次摇头:“我拒绝你,没有因为任何人,只是单纯地认为你我并不合适。” 秦子骞心急:“是不是我曾做了什么让姜姑娘不高兴的事情了?” “秦公子不曾做过任何让我心生不悦的事情,不要因此多心。” “姜姑娘,如果你是因为那些流言才不敢答应,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部都能相信,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怀疑。” 在姜鹤念的心里,秦子骞一直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地说出这种话来,还是她头一回遇到。 约莫,也是被元安宁逼急了吧。 她耐着性子反问道:“近段时间以来的流言,秦公子一定听过不少。你可知道,其中有些事情其实是真的。” 姜鹤念指的是哪一件事情,她相信秦子骞一定知道。 “如此,你还想娶我过门吗?” 秦子骞张口就想要回答,却被姜鹤念抬手拦住了。 “两人成亲,看似简单,但其实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你能答应的事情,令尊令堂未必能够接受。” “你若是真的不想娶安宁郡主,总有其他办法的,不用非要和她用一样的办法去解决才行。” 秦子骞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被姜鹤念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就更加心神不宁了。 他的确是自己擅自来姜家的,为的就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尽快地定下来,然后再去告知自己的父母。 他也料到了姜鹤念可能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这样不留余地。 “姜姑娘,我承认今日的行为莽撞了一些,也的确失礼了。” “我虽然是想要摆脱安宁郡主的逼迫而来的,但实则心里却在为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对你坦露心扉的机会而窃喜。” “你现在对我不信任甚至不接受,都是应该的。毕竟你对我并不熟悉。” “可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就会明白,我对姜姑娘从来都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定能守着你到老!”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秦子骞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姜鹤念,直接作揖转身离开了。 姜鹤念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追出去和秦子骞解释一下,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嫁人,至少目前不想嫁人,而不是因为对他还不够了解而已。 秦家兄妹很快就离开了,姜凌阳撩袍大步进来。 “念儿,那秦子骞是不是对你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 姜鹤念听着自家二哥用的词汇,竟莫名地觉得好笑。 不过,为了将来不至于让秦子骞误会什么,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自家二哥提前沟通好。 “秦公子希望我能答应他的请求,嫁给他。” 姜凌阳一下子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还抬手指着早就空荡荡的院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他竟然就这样失礼......失礼到向你说这些话的?” “枉我素日还觉得他为人正直,是个十分守礼的人,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都敢惦记到你身上了!” 越说,姜凌阳就越觉得来气。 他卷起袖子就准备往外走,却被姜鹤念及时拉住了袖子。 “二哥,你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直拿他当兄弟,他竟然图谋着想要当我的妹夫!这口气我一定要找他出了才好!” “可是二哥,我也没有答应秦公子啊!” 姜鹤念简要地将和秦子骞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姜凌阳那震惊的样子比刚才还要夸张。 “天子脚下,这临安侯是不是疯了?竟然想要强求人家娶他的女儿?” “不对!这件事情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和我们有关系的是秦子骞!他自己被逼婚,为何要打你的主意?这不是和临安侯一个德行吗?” 姜凌阳越想越生气。 姜鹤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横竖我也不会嫁给他,二哥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着急上火了。” 姜鹤念的语气十分肯定,倒是让姜凌阳有些狐疑。 “念儿,抛开一切都要不说,我认为子骞这个人在同龄人当中还算是不错的。你为什么一点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我和他不合适。” “那你和淮阳王他也不合适啊!” 话赶话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姜凌阳有些懊恼。 可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就不藏着掖着了。 “如果非要在淮阳王和秦子骞之间选一个的话,我倒是觉得子骞比那淮阳王更加适合你!” “至少,你不会因为秦子骞而受到任何人的欺负!也不用受伤!” 姜鹤念沉默了。 第68章 桥归桥路归路 她想告诉姜凌阳,他的假设根本不会存在。 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无论陆淮怎么想,她都只想停留在合作的关系上。等到双方的目的都达成之后,便能桥归桥路归路了。 但眼下她什么都不能说,还要让他们误会得更加深一些才好。 “先前所遇到的那些事情都是意外,以后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 姜凌阳恨铁不成钢地斜了她一眼:“你想的倒是简单!那安宁郡主的为人,这满京城谁人不知?” “只要你一日和淮阳王有关联,就一日没有办法杜绝类似的‘意外’!” 越说姜凌阳就越发地来劲了。 “要我说,你干脆就和那淮阳王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这样的话,那安宁郡主也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姜鹤念心不在焉:“二哥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脱离眼前的困境了!” 这样就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了,还是很远很远的那种距离。 对于姜鹤念来说,不管秦子骞是为了想要摆脱元安宁才来找她的,还是真的对她有着心思,都没有什么差别。 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陆桓失德的证据,让他也尝尝那种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滋味!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这样上心了。 于是,她找了一日祖父不在府上的时机,再一次来到了书房。 上一次漫无目的,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但是这一次,她知道该找什么,所以找起来就有了很强的目的性。 可翻遍了整个书架,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陆桓失德的证据,姜鹤念开始恍惚。 是她找的方式不对,还是找的地点不对? 她记得,祖父总会将最重要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书房里的。除了书房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些证据会放在哪里。 前世,祖父是为了维持住朝堂上的平衡,才没有把这些足以让陆桓丢了储君之位的证据拿出来。 这一世,自然也是如此。 青桔正疑惑间,突然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扒着门缝瞧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便惊慌失措了起来。 “姑娘!” 青桔压低了嗓音,保证不被门外的人听见,也得保证自家姑娘能够听见。 姜鹤念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用眼神询问她。 青桔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老太爷回来了!” 姜鹤念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书籍,转身看了一眼。 自己虽然着急找东西,可翻过的任何一件物品和书册都及时地归回原位了,所以此刻的书房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书房里面。 眼见门口的影子越来越大了,姜鹤念情急之下,只能随手拿起一本书籍,然后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书房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姜白进门就看到了姜鹤念坐在那里,翻看着手上的书籍。 “鹤念?” 姜鹤念一副才发现有人进来的模样:“祖父?您今日下职还挺早的。” 姜白来到姜鹤念身边的不远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嗯,今日国子监没什么大事,我就先回来了。你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 姜鹤念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书籍,是一本棋谱。 她顺手就拿起来晃了晃:“这几日养伤养的人都有惰性了,就来书房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书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棋谱?” 姜白顺手接过姜鹤念手上的棋谱,狐疑地问道:“琴棋书画当中,你的棋艺虽然不算差,但向来都是你最为不喜的,今日怎么忽然想看了?” 姜鹤念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好在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您这书房里面的书,绝大部分我都已经看过了,还没有被我翻开的,实在不多。” 姜白闻言,被眼前的孙女逗得直想笑。 “读书人最该讲究的就是谦逊、知进退。你倒好,看过几本书就敢说大话了?” 姜白一笑,姜鹤念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就算是已经蒙混过关了。 她在松口气的同时,还不忘撒娇:“孙女哪里说大话了,这本就是事实!” “我这爱看书的习惯,还是祖父您给养出来的,若是说了大话也是您给带出来的!” 姜鹤念假意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姜白朗声大笑。 “你这丫头,何时竟然也这样调皮了!” 姜鹤念眼角带笑,心里却在滴血。 只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两句撒娇而已,祖父就被她逗得开怀大笑。 前世,她究竟为何总是要不苟言笑,端着那大家闺秀的规矩,半点都不曾让祖父感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 “我可是听大哥说过,祖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假纨绔呢!孙女会这样,大概就是随了您年轻时的性子吧!” 祖孙两人在书房中有说有笑的,青桔在一旁都看呆了。 她家姑娘,什么时候竟然也会这样逗人了吗? 等到姜鹤念抱着棋谱离开了之后,姜白脸上的笑意才一点一点地收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门外立刻就进来一个身穿劲装的蒙面男子。 “姑娘今日在书房,只是为了找书看吗?” 蒙面男子双手抱拳:“属下在外面没有看清。不过姑娘来过书房两次,每一次都带走一本书,想来是为了找书。” “两次?” 蒙面男子点头。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总觉得,自己的孙女近来有些奇怪,却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奇怪了 “祖父!” 还没等姜白想明白心里的疑问,书房的门就被姜凌云扣响了。 得了姜白的允许之后,姜凌云才进来。 “祖父,我方才听凌阳说,前两日秦家兄妹登门拜访过。” 姜凌云不像姜凌阳那样,只要事情还没发生他就不会当回事。 他没有办法做到明知道秦子骞的目的,还能坐得住。 三两句话后,姜凌云就将前两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白那有些花白的眉毛就皱得更加深了。 “秦家公子想要求娶鹤念的事情,秦侍郎知不知道?” 姜凌云的表情有些为难。 姜白不悦:“怎么?你没去打听?” 姜凌云马上摇头:“祖父,秦侍郎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孙儿是不清楚,但是孙儿能够确定的是,淮阳王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第69章 她定是为了淮阳王 姜白的表情更复杂了。 “淮阳王?” 姜凌云很无奈:“方才回来之前,孙儿就是在街上听到了些许的消息,这才回来问了凌阳的。” “听说,安宁郡主为了不去南楚和亲,已经答应临安侯在家乖乖择婿了。只是挑来挑去的,没想到竟然挑了秦侍郎家的公子秦子骞。” “淮阳王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好像很赞同。孙儿听说,他还鼓励临安侯去请旨赐婚。” “可是后来淮阳王知道了秦子骞来过咱们府上,还向念儿提出过求亲的事情,淮阳王又忽然反对起了这桩亲事了。” 这件事情乍一听起来,的确有些绕。 至少在对姜白祖孙来说,是理不清楚的。 “祖父,孙儿有一事想不明白!” “按照上一次淮阳王来府上的态度,他应该是对念儿有意的。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去撮合安宁郡主和秦家公子的亲事,这样也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可是他却反其道而行,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竟然还反对了这门亲事。如果念儿答应了秦家公子,那淮阳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姜白无言。 姜凌云的不解,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开口:“凌云,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以来,鹤念的性格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 姜凌云甚至连迟疑都没有:“祖父是想说,鹤念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样沉闷了,不仅欢脱了一些,还更加粘人了一些。” 姜白点头。 连姜凌云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他的猜测没错。 “你也看出来了,看来这孩子近来的性格的确变得有些多。” 姜凌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祖父,我倒是觉得念儿的性子自从发生了改变之后,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老夫没说她变了性子不好......罢了,鹤念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亲事上,自然是要让她自己点头才作数。” 姜凌云点点头:“孙儿明白。” “还有,我瞧着她对那淮阳王也不是全然无意,你们往后对淮阳王还是要更加恭敬一些。” 姜凌云没反应过来:“祖父,您这话何意?” 姜白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向不喜欢下棋,但今日竟然特意找了一本棋谱看。” 姜凌云瞬间就理解了。 当今小皇叔喜欢下棋,而且棋艺高超、少有敌手,京城之中无人不知。 他的妹妹竟忽然愿意去研究棋谱了,一定是为了淮阳王。 “孙儿明白了,也会将这些话转告凌阳的,祖父您不必担心。” 姜鹤念全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带回来的棋谱,已经阴差阳错地让家里人误认为她对陆淮倾慕已久。 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上的棋谱,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已经将书房找了两遍了,都没有找到关于陆恒失德的任何证据,她实在是不知道祖父会将这些东西藏到哪里去。 青桔端着茶水进来,见自家姑娘又在那里发呆,总觉得心疼。 “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这段时间以来,奴婢见您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姜鹤念盖上了棋谱:“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青桔只要看到自家姑娘苦着一张脸,就跟要了她的小命一样的难受。 她用茶水换掉了桌上的棋谱,试探性地问道:“奴婢瞧着姑娘今日和老太爷聊天的时候,倒是挺高兴的。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考虑一下跟着老太爷去一趟含光寺?” “祖父要去含光寺?” 祖父时常会去含光寺的习惯,姜鹤念是知道的。可他一般一年也就去个三四趟而已,而且都选在了休沐之日。 她算了算日子,距离祖父下一次休沐至少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他怎么在这个时间点去了? 青桔有些头疼地拍了拍家的额头。 “奴婢就说您一定是不舒服,竟然连明日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吗?” “明日?” 姜鹤念算了算时间,才恍然大悟:“明日是祖母的忌日!难怪祖父今日会早下职。” “是啊!明日就是老夫人的忌日了,姑娘可以和老太爷去含光寺为老夫人点一盏长明灯。” 看到自家姑娘似乎动容了,青桔说得更加起劲了。 “到时候,姑娘您还能在含光寺走走,散散心。含光寺后山的竹林,姑娘应该很久没有去了吧?” 关于她祖母,姜鹤念没有任何的印象。 可她却明白,祖母所带给祖父的光芒,是祖父一个人坚持走到现在的唯一法宝! “那就去一趟吧!” 姜鹤念要去含光寺,姜白并不意外。 几乎每年,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姜鹤念都会跟着一起去的。 只是她每一次去,点完长明灯之后,就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回去,半点都没有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活泼。 含光寺在城门外的京郊山上,需得花上两个时辰才能到。 姜鹤念和姜凌阳一个马车,一路上有姜凌阳的说说笑笑,倒是不觉得烦闷。 确定了姜鹤念的心情还算不错之后,姜凌阳试探性地说起了今早刚刚听到的一些消息。 “念儿,我听说安宁郡主好像也不执着要嫁给秦子骞了,反倒是日日都进宫,央求陛下给她赐婚......” 姜鹤念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安宁郡主是想请陛下为她和淮阳王赐婚吧?” “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猜吗?安宁郡主心悦淮阳王,不是满城皆知的事情吗?” 姜凌阳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倒是忘记这茬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了。” “什么好事和坏事?” 姜凌阳一本正经:“子骞不用再被临安侯逼着娶安宁郡主了,这是好事!但是淮阳王又被安宁郡主缠上了,这是坏事!” 姜鹤念不明白姜凌阳到底要说什么:“淮阳王被安宁郡主缠着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要说是坏事?” “从前是从前,现在你对淮阳王有意,那这件事情自然就变成坏事了!” “我对淮阳王......” “念儿,你不必解释什么,我们都明白的!” 姜凌阳善解人意的样子让姜鹤念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和淮阳王之间是有可能的,但是目的达到了,她反而有些心虚。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路跟着姜鹤念来到了含光寺。 来到供奉长明灯的地方,望着那一排排的名字,姜鹤念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70章 应有的报应 在姜鹤念的印象中,祖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书。除了在家看书之外,他唯一去过多次的地方就是含光寺了。 所以她觉得如果东西不在书房,就很有可能会在含光寺内。 含光寺虽然人来人往,可也正是因为不可能,才让这件事情变得很有可能了。 灯下黑的道理人人都懂,能真正想到的人却没有几个。 姜鹤念心神一凝,接过青桔递过来的香,在这一刻将所有的杂念都丢弃,虔诚恭敬地上了香。 姜白站在姜鹤念的前面,望着那盏长明灯,眼神似能穿透眼前的事物,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许久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鹤念,我带凌云凌阳去找方丈,你自己随便走走。” “是。” 望着祖父离开的背影,姜鹤念总有一种感觉,祖父每一次在含光阁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尤其的苍老。 想念,真的能将人的所有期盼都带走...... 也能让一个人将自己身上仅剩的光都聚集在一起,让人望而生畏。 姜鹤念重新回头,看向了那盏刻着祖母名字的长明灯。 如果真的在含光寺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不论是祖父还是祖母,大概都不愿意原谅她吧...... 姜鹤念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殿内烟雾缭绕,人来人往,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和彷徨。 就算知道会被祖父怪罪,又如何? 陆桓所犯下的罪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该受到应有的报应! 她一步步来到了那盏长明灯前。 祖父这一辈子为人做事都很低调,唯独对祖母,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哪怕是一盏长明灯而已,在整个殿内,都有着独属它的一方天地。 周禾。 这是她祖母的名字。 姜鹤念望着长明灯下面的字迹,有些恍惚。 她听大哥说过,祖母的名字是祖父亲手刻上去的。 姜鹤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所有的于心不忍,用背影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试探性地伸手在长明灯周围摸索了起来...... 青桔满眼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后,立刻用身体为自家姑娘挡去了所有的视线。 回京的路上,姜鹤念心神不宁,连姜凌阳都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念儿,你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鹤念摇摇头,只能瞎编:“只是觉得祖父太过孤单了,我想着过几日要不要让三姐和四姐回来一趟。” 姜凌阳顿悟,眼底也流露出了一股无奈:“祖父和祖母,当年在京城之中也是一段佳话。自从祖母故去了之后,认识祖父的人都说,祖父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可同时也少了几分的意气风发......” “把三妹和四妹接回来也好,我们几个多陪祖父说说话,总能让他高兴一些。” 姜鹤念心不在焉地点头:“嗯,等过几日就找个由头将三姐和四姐接回来住几天。” 姜凌阳没有二话:“女子出嫁后,想要回趟娘家虽然不容易,可若是娘家有人去接,那就不一样了。这个面子,三妹夫和四妹夫还是要给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了姜鹤念:“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如你所愿地解决了,你就不要这样苦着一张脸了!” “回头祖父要是知道你不高兴了,定又要认为是我欺负你了。” 姜鹤念十分配合让自己的嘴角扯起了一丝的弧度。 “二哥放心,我不会让祖父罚你抄书或者是跪祠堂的。” 事情若是真的能如愿解决,这一次被罚跪祠堂的人,一定是她。 回到家里后,姜鹤念坐立不安。 “青桔,你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去一趟淮阳王府。” 青桔正在铺床的动作当即就停住了:“淮阳王府?姑娘,这不合适吧?”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毫无顾忌地去登当朝小皇叔的门,任谁看见了,只怕都要说上一句‘不知廉耻’、‘攀附权贵’。 “没什么不合适的,去准备就是了。” 青桔立刻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记下了。” 次日清晨,姜鹤念就带着青桔站在了淮阳王府的大门前。 没有事先知会,也没有准备拜帖,姜鹤念正在纠结自己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进去的理由更加充分一点。 还没等她想清楚,明月忽然出现在了大门里面。 见到姜鹤念,她的脸上满是意外的神情。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从暗处先进到了王府里面,再‘偶然’出现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能够让姜鹤念顺利进来。 “姜姑娘?您是来找王爷的吗?” 姜鹤念没有多想:“是,我来找王爷有要事。他,在吗?” 明月跨出门槛,让侍卫赶紧把人先放进来:“王爷应该是在的,您先进来吧。” 姜鹤念不疑有他,跟着明月就进去了。 门口不远处,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的,见到姜鹤念进去后,就立刻离开了...... 姜鹤念跟着明月一路穿过了精致的画廊,满是花香的花园,还有曲折蜿蜒却不失雅致的石板路,终于来到了一个书房的门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陆淮的淮阳王府,果然奢靡至极。一草一木都是上品,连池子里面的鱼,都是姜鹤念从未见过的。 “姜姑娘,主子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一进院子,明月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气息,而主子并未让她带人离开,也就是默认了让她将人带进去。 姜鹤念闭了闭眼,准备抬手推门的时候,门从里被人打开了。 看到里面的清风,姜鹤念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 她所要办的事情,不容许有任何的偏差。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的心情都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 “王爷在里面,姜姑娘请进。” 姜鹤念点头进去后,清风就拦住了要一路跟进去的青桔。 “抱歉,主子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青桔着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姑娘。 姜鹤念理解陆淮的防人之心,也没有道理去破坏人家的规矩,朝着青桔轻轻地摇摇头。 清风面无表情,一抬手就将门关上了,阻隔了书房里外的视线。 陆淮的书房陈设,和姜家的完全不一样,很是符合他狂妄肆意的性格,却也透着一股让人十分舒适的清雅。 这种相互矛盾的陈设,却让姜鹤念不觉得有任何的突兀。 陆淮坐在太师椅上,闲适地盯着眼前的棋盘看,见到姜鹤念进来之后,才将目光从棋盘落到了她的身上。 “背上的伤,可好些了?” 第71章 本王何曾失信过 姜鹤念刻意躲开了陆淮那上下打量的眼神。 今天的日头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了陆淮的身上,更加显得他矜贵不可接近。 “多谢王爷,臣女的伤已经无碍了。” 陆淮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了棋盘,手还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好了就好,坐吧。” 姜鹤念依言坐了过去。 仔细一想,她今天的行为可以算是一场博弈,一场对陆淮是否信任的博弈。 若是成功了,大仇得报。可如果失败了,后果一败涂地...... “王爷,旁人都说您是个大奸臣,可是臣女不信。” 姜鹤念一开口,就引起了陆淮的侧目。 “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姜鹤念眼神坚定:“王爷,臣女只想问您一句,臣女是否可以全心相信您?” 陆淮闻言,随手就将手上正在把玩的棋子丢进了棋盒中。 “本王一般不轻易承诺任何人,可一旦答应了,就不会有反悔的时候,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眼前的姑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和小心,陆淮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太子失德的证据?” 姜鹤念抿了抿唇,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口正飞快地跳着。 所有的感官因为紧张都被放大了,一遍遍地在提醒她,这是一场冒险! “是,我已经找到了太子失德的证据,不知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鹤念不再自称‘臣女’而是‘我’,她想要告诉陆淮,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 陆淮眼神幽幽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你要把太子失德的证据交给本王,对于你姜家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分析起问题来都在关键的点上。 “太子失德的证据如果从你们姜家手里呈上去,陛下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对你们姜家产生怀疑,甚至会为了杜绝他的猜忌,让姜白一辈子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姜鹤念知道,陆淮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证据的确要由其他人来交到陛下的面前,才是上策。” “可与此同时,你们姜家所承受的压力不小,所冒的风险也不小,你会紧张谨慎,也是情理之中。” 姜鹤念的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陆淮的眼睛看,试图要找出任何一点点的别有他意。 但陆淮这样的人,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就能够看得透的? “所以王爷,臣女、乃至整个姜家,可以信任你吗?” 陆淮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当真是风华无双、矜贵非凡。 “会让本王出尔反尔的,一向都是那些该死的人。至于你,本王何曾失信过?” 陆淮忽然将探过身子,两张面容近在咫尺。 “况且你我之间的关系,本王还是很看重的。你可以大胆地将一颗心放在本王这里,本王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话,当真暧昧十足。 明明知道他在说的是正经事,可这轻柔的语气,刻意压低的声调,以及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都让姜鹤念的心跳漏了一下。 她快速别过脸颊,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是被人臭骂的‘大奸臣’,蛊惑起人来的手段,是一套又一套。 “陆桓是你我的共同敌人,本王还不至于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本王这样说,你可放心一些了?” 对,陆桓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同敌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陆淮也不会轻易放过陆桓的。 可是,这件事情总归太大也太冒险了。 说得再多,都算口说无凭。 姜鹤念忽然垂眸看向了陆淮手指上的扳指。 “王爷,这件事情虽然是你我都想要做的,但是臣女还是想要一个保证和心安。” 陆淮何其聪明,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到姜鹤念的意思。 他无所谓一笑,嘴角还带着微微的弧度时,就将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姜鹤念。 “你还是第一个敢让本王将这个扳指拿下来的人。” 姜鹤念接过扳指的瞬间,对于陆淮就已经不怀疑了。 “臣女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求个心安而已。等王爷将这些证据呈上去后,臣女一定将这扳指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您。” 这个扳指的来历,她不清楚。 但是约莫知道它对陆淮来说相当的重要。 陆淮根本就不怕姜鹤念会不将扳指还回来,不是信任她,而是信任自己。 敢违逆他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死。 他意外的是,自己对于姜鹤念的态度,竟然在还没有看到证据之前,就被她一路带着走,连最重要的扳指都交给了她。 他这是犯浑了吧? “你倒是精明,本王都还没有看到证据,你就已经得到本王的扳指了。” 姜鹤念那清澈的眼神里泛着微弱的光。 她也没有想到,陆淮竟然会这样好说话,赶紧垂眸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陆淮接过册子,只是随手翻看了几下,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过。 越是往后翻看,陆淮的脸色就越发地阴沉了。 特别是那几封从册子里掉出来的信件,尤其让他动怒。 “陆桓,他怎么敢!” “身为储君,不思为民,竟然荒淫无度到如此地步!” “利用他人之名,强抢民女......” 说到这里,陆淮忽然就停住了。 他想起了在东宫的那一次,见到姜鹤念从假山后面的密室出来。 当时她所说的那些话,他还当她只是随口找了一个借口偶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陆淮一抬眼,就见姜鹤念已经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不说这册子上的其他罪责,就光是和后宫妃嫔不清不楚这一项,就可以定他一个欺君之罪!” 陆淮将册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强大的心理让他在几息之间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你倒是敢说。这欺君之罪,若非陛下说出来,又岂是你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家能后随意评头论足的?” 在任何事情面前,姜鹤念都能让步,唯独在面对陆恒的事情上,她做不到咽下这口气。 “只要这些证据顺利送到陛下的面前,太子就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眼见姜鹤念眼中的恨意几乎都要掩盖不住了,陆淮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了一开始那样想要深究了。 鬼使神差的,他竟抬手就为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手指和脸颊触碰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第72章 失控的自制力 陆淮开始怀疑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自制力,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一见到姜鹤念,所有的自制力就全部都变成了泡影?甚至还将自己最为重要的扳指,在三言两语间就给了她。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坐着,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 “既然是交易,本王都已经将扳指交给你了,你又能提供什么来让本王信任的?” 姜鹤念也从慌张中回过神:“王爷权势滔天是毋庸置疑的。我都已经亲手将证据递到了你的手上,若是出现偏差的话,臣女不认为王爷最后会轻饶。” “臣女的命都在王爷的手上掂着,王爷何须担心?” 陆淮轻轻挑起眉尾:“你倒是看得清楚,想得也明白。看来本王若是想要在你身上得得到半点的好处,只怕比登天都要难。” 他抬手就从棋盒中取出了一颗白子,修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棋子,分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你我之间的合作,总归有结束的那一天。等到结束后,本王倒是好奇,姜姑娘会如何让众人相信,你和本王之间什么都没有的谎言?” 听着前半部分的时候,姜鹤念还觉得陆淮是在好奇她会怎么处理两人之前流传出去的那些流言。但听到最后的两个字后,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陆淮在故意逗她。 或者说陆淮是在提醒她,两人之间有过的那些,是根本不能忽视掉的过往。 姜鹤念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落下风。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在关注太子失德的结果,或者是安宁郡主的婚事究竟花落谁家,大概是不会有人关注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况且,你的红颜知己那样多,只要随便领出来一个,就能让从前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了。 当然,这句话姜鹤念可没有胆子敢说出来。 陆淮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万一呢?万一有人关注这件事情,想要让你给个结果或者是解释,你又该如何?” 姜鹤念想都没想就答道:“臣女身份卑微,不会有人关注这些的......” “本王关注。” 姜鹤念讶异地抬起头来,根本看不懂陆淮眼眸中的神色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王爷放心,臣女就算是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会连累到您身上的。” 陆淮的语气陡然变得冷淡了不少:“随便找个人嫁了?比如秦子骞?” 她宁愿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曾想起过要向他开口吗? 手里的棋子忽然就变得不顺眼起来,陆淮很是嫌弃地将它丢了回去。 “王爷,这就是臣女自己的事情了,应该是不用再......” “你的意思是,在合作期间,你的事情本王是有权管的。但是到了合作结束之后,从此一拍两散?” 姜鹤念差点就将‘是’脱口而出,可看到陆淮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赶紧改口。 “将来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王爷现在说这些,只怕是有些早了。” “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你不就可以吗?” 陆淮忽然就来了脾气:“当初,是你告诉本王,朔州有灾情,后来又是你来告诉本王,灾民会上京,会被陆桓下死手,让本王提早防范。” 陆淮说着说着,语气越发地烦躁了。 “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本王的吗?姜姑娘自己就挺能预料将来的事情,怎么会预料不到呢?” 姜鹤念被陆淮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歪着脑袋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生起了气。 这样的侧颜在阳光之中,美得很不真实。 陆淮顺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看,先是躲闪的双眼,然后是挺翘的鼻梁,最后是粉润的双唇...... 陆淮暗骂一声该死,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你先回去吧。” 姜鹤念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话才说一半,他竟然就肯轻易就这样放过她了吗? “王爷,你.......” “还不走,是等着本王亲自将你送回姜府吗?” 姜鹤念赶紧起身,迟疑地看了他一下,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在打开门的前一瞬,陆淮总算是没有忘记正事:“你放心,如果顺利,用不了两天你就能听到太子被废黜的消息了。” 姜鹤念嘴角勾起,并没有转身:“那臣女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了。” 陆淮望着姜鹤念那纤细的背影,这背影对他来说,似乎带着某种吸引力,总想试着从背后抱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陆淮抬手扶额,不能再让她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恐怕他失控的就不只是自制力了...... “回去吧......” 姜鹤念将门打开,阳光即刻倾泻而入,带着她那几乎在发光的背影,慢慢地离开了书房。 陆淮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向了桌面上的册子。 他是想要让陆恒这个废物去死,但是就这样死了,总感觉心里不是太舒服。 就比如说,合作结束了之后,他和姜鹤念之间的合作,是不是也宣布结束了? 陆淮轻轻地苦笑了一声:“真是疯了,竟然会有这样的混账想法......” 姜鹤念并不知道陆淮心中所想,拒绝了明月的相送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前院。 就在此时,从王府的大门进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姑娘。 她衣着华丽,明眸皓齿,特别是嘴边的那一双酒窝,尤为可爱。 “你就是那姜家的五姑娘吧!” 姜鹤念弄不清楚状况,只能先点头:“是,我是姜鹤念。请问姑娘您是......” 她不就是上一次在王府见到的那个,趴在陆淮身上哭的姑娘吗? 原来她可以随意进出王府啊!看来是挺得陆淮欢心的。 只是这姑娘都这样明目张胆了,为什么坊间还总是传闻,陆淮清冷矜贵,不近女色? 姜鹤念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一定很好相处,否则小皇叔也就不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姜鹤念的嘴角抽抽。 第73章 金屋藏娇 她可没有和陆淮的莺莺燕燕们友好相处的打算。 “姑娘误会了。我登门拜访,是为了感谢王爷前些日子在街上的出手相助,我才得以安全回去,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可千万不要将我当做是你的‘姐妹’了。 眼前的姑娘似乎不相信:“只是登门,致谢?仅此而已?” 姜鹤念用力点头:“仅此而已!” 姑娘的脸上明显是失落:“还以为你对小皇叔来说,是特殊的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那元安宁简直欺人太甚,当街用鞭子打人,简直嚣张跋扈到没边了!下一次她要是还敢这样,我一定让小皇叔扒了她的皮!” 姜鹤念听着这些话,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原来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啊! 不过她能说出这些话,还能随意出入王府,只能说明她的确很得宠。 这让姜鹤念毫无预兆地联想到了宫里的那一座无名宫殿。 那里面的衣服,眼前的酒窝姑娘是不是也穿过? 越是想到这些东西,姜鹤念的心里就越是觉得膈应得慌,特别是她的柜子里还放着两套陆淮送过来的衣服,更是让她的心里堵得慌。 她的心情越发地烦躁了起来,只想离开王府回去。 却不想,酒窝姑娘好像来了兴致,根本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我听说上一次的宫宴上,你穿了小皇叔准备的衣服,这才以为你在他眼里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酒窝姑娘看起来似乎有些抱歉:“姑娘家的名节尤其重要,方才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 听着女子的道歉,姜鹤念却有些懵了。 “你说的是那座无名宫殿里的衣服吗?里面的衣服,你,没有穿过吗?” 酒窝姑娘很无辜地摇头,眼神还很夸张地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那宫殿里面的衣服是谁都能穿的吗?” 都这么得宠了,还没有资格穿? 陆淮究竟在搞什么鬼?姜鹤念越发地想不通了。 “那是小皇叔的生母、端慧太妃从前居住的宫殿!里面的衣服都是端慧太妃年轻的时候亲手做的。” 姜鹤念瞪大了双眼,对于这个反转有些消化不了。 原来,自己先前假想的那些全部都不存在。 那里不是陆淮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而是端太妃生前的住所。 是她想差了...... 姜鹤念震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了,酒窝姑娘一眼就看出了她不知情。 “你居然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了,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只能选择去将衣服换掉...... 酒窝姑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后宫规矩多,端慧太妃虽然亲手做了那么多的衣服,却从来都没有穿过.......” “好在她的手艺和心血也没有白费,我听说你穿上那件衣服,很好看。” 这语气,为什么有种欣慰的错觉? 现在的小妾,都这么大度吗?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姜鹤念连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了。 “以姑娘的受宠程度,将来一定能够得偿所愿的。” 姜鹤念随意敷衍了两句之后,心里盘算着要将端太妃的衣服洗干净,连同柜子里的那两套一并还给陆淮。 人家娘亲亲手做的衣服,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该给人家还回来的。 “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先告辞了......” “等,等一下!” 姜鹤念抬脚就要走,可手臂却被酒窝姑娘给抓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受宠?” 姜鹤念就不明白了,这个词对于她来说,不是一种客气的奉承吗? 怎么看着这救我姑娘好像不仅不高兴,还很震惊。 这震惊的表情,倒是和她刚刚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姜鹤念回眸,看着酒窝姑娘探究的眼神,竟然有些心虚。 ‘小妾’这一个词,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这未免有些不太尊重人。 酒窝姑娘好像等不及她的回答,迫不及待地自报家门。 “我是当今的九公主,康乐公主!” 姜鹤念的心里一万个震惊,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康,康乐公主?你是康乐公主?” 而不是陆淮的小妾吗? 康乐原本还狐疑的眼神,在接触到姜鹤念的表情,结合她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忽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松开了姜鹤念的手,笑得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来。 她指着姜鹤念,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是不是,将我误认为,是......是小皇叔房中的美娇娘?” 姜鹤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陆淮不在,他要是知道了这场乌龙的话,说不定就...... “康乐?你怎么过来了?” 陆淮的声音像是一道定身符咒一样,姜鹤念直接惊呆在了当场。 老天爷,能不能让她原地消失? 这是什么修罗场面,竟然让她碰上了! 康乐终于止住了大笑,欢快地来到了陆淮的面前。 “父皇的病已经好多了,宫里愿意照顾父皇的人多了去了,我嫌无聊就来找你了。” “不过嘛......” 康乐故意拖长了说话的尾音,还眉眼带笑地看向了姜鹤念。 此刻的姜鹤念只想快一点离开这叔侄两人的视线,连抬头看陆淮的勇气都没有。 瞧瞧,她不仅误会人家三不五时地金屋藏娇,还误以为人家是流连百花丛的浪荡子。 这要是让陆淮知道了,只怕连她的道歉人家都不会接受吧? 她现在只能祈祷康乐郡主能够少说两句话,让她能够活着看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不过,我在门口遇见了姜姑娘,投缘得紧呢!这才多聊了两句。” 说着还不忘又看了一眼姜鹤念。 姜鹤念除了点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陆淮很容易就看出了姜鹤念的窘迫,忍不住上前了几步。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还有些迷糊。 和刚才在书房里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臣女没事!王爷不用担心!” 回答完了之后,姜鹤念才发现,自己的情绪过激激动了,欲盖弥彰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陆淮越是奇怪,康乐在一旁笑得就越是欢乐。 康乐的笑对于姜鹤念来说,简直就跟催命符一样。 第74章 ‘弱小无助\’的她 姜鹤念牙根一咬,这件事情就算是现在她不说,一会儿康乐公主也一定会说给陆淮听的! 横竖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自己痛快认错,也好过回去之后胆颤心惊。 想到这里,姜鹤念把心一横,朝着陆淮就是一个大礼。 姜鹤念突如其来的大礼,吓得陆淮看得有些不太明白。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侧目看向了身旁的康乐,此刻的康乐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好心情中无法自拔。 好在她还知道注意分寸,没有让姜鹤念太过为难。 康乐止住了自己的笑,抬手指了指姜鹤念对陆淮说道:“小皇叔别着急嘛,先听听姜姑娘怎么说。” 姜鹤念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断,这样就变成一个哑巴了,总不至于还要来解释这些自己假象出来的误会。 可是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一咬牙先道歉了再说。 再说了,只是误会一场而已,陆淮总不能真的和她计较吧? “是臣女有眼无珠,误将康乐公主误认为是您的......红颜知己......” 陆淮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姜鹤念视死如归,憋着一口气接着往下说:“臣女误以为您习惯了万花丛中过,这才误会的......不过现在臣女已经知道了,臣女这就向您认错、道歉!” “王爷心胸宽广,一定不会和臣女计较这些的,是吧?” 现在正是扳倒陆桓的关键时候,陆淮总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而撂挑子不干了吧? 姜鹤念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想要看一下陆淮的反应。 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幽深又戏虐的眼眸。 “你以为,本王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一样吗?眼中只有女人和颜色?” 姜鹤念赶紧摇头:“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上一次本王还奇怪,你怎么会说出那些话,现在看来,你对本王是早有误会。” 姜鹤念心一凉:“王爷,这件事情是臣女错了,臣女可以向您道歉!还有那条裙子,臣女也会洗干净还给您的!” 陆淮把姜鹤念紧张尴尬的情绪尽收眼底。 认识她这么久,这好像还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么‘弱小无助’的她。不过就是一个误会而已,他都还没有说什么呢,她就这么紧张吗? 他的目光微敛,声音比起刚才的气急败坏温和了许多。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王记下了,来日有机会的话,会和你好好探讨一下的。” 温润的气息似乎离她很近,姜鹤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如蒙大赦一样地起身。 “臣女就不打扰王爷和公主了,臣女告退!” 姜鹤念脚步飞快,逃似地离开了王府。 在出了王府之后,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吐出一口浊气后,她才惊觉自己对于陆淮这样的人,其实还是忌惮的。 哪怕只是一个误会。 “姑娘?” 见自家姑娘半天都没有要上马车的意思,青桔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回去吧!” 该做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安心地等着。 或许等上两天时间,她就能够见到陆桓恶有恶报的结果了! 她现在只希望在事情发生之前,祖父不会发现藏在祖母的长明灯下面的册子被自己拿走的事情。 如此,就算到时候被重罚了,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去受罚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可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姜鹤念却没有任何的睡意。 她还在盘算着自己会不会遗漏掉什么,以免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功败垂成。 前世,她从嫁给陆桓开始,就被变相软禁在了东宫,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概不知。 再加上她死得比较早,导致她所知道的事情,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不过,这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只要陆桓死了,她的大仇得报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坦然去面对。 马车忽然停住,宽叔用力拉着手上的缰绳,马儿被拉得高高地扬起前蹄,发出了嘶嘶声。 “姑娘!奴婢想见您一面!” 这声音,是白芷的! 姜鹤念和青桔对视了一眼,对于她的出现实在意外。 “白芷不是被留在后宫,受管教嬷嬷的教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桔已经怕了白芷了,下意识就将自家姑娘护在了身后。 透过摇晃的车帘子,姜鹤念看到了正张开双臂、拦在了马车前的白芷。 “出去看看,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姜鹤念示意青桔将车帘子撩开,青桔虽然担心,却还是只能应是。 主仆二人在白芷的注视下,从容缓慢地下了马车。 姜鹤念抬眼望去,眼前的白芷看起来和从前的确有很大的区别。 她身上的衣服比起从前在姜府的时候,的确要华丽上许多,可是从面容上看来,憔悴上不少。 见到姜鹤念真的下马车来见自己,白芷耳朵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她想要上前去拉住姜鹤念,可却被青桔拦在了半路上。 “白芷,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姑娘她听得见!” 白芷目露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姑娘,奴婢要说的事情实在是不方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接开口。姑娘若是准许的话,不如我们移步到边上的茶楼去?” 姜鹤念顺着白芷的眼神,左右瞧了瞧后,就轻笑出声。 “你选的地方已经够偏僻了。这条路上,一刻钟所经过的人也不过十来个吧?你若是有话,现在就说。否则就不要说了。” 白芷心中一阵慌乱,生怕姜鹤念真的因此而动怒。 在她的印象中,姜鹤念从来就是最好拿捏的那一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眼前的女子根本就不会轻易再去相信她的话了。 还是说,姜鹤念一直都没有信任过她? 白芷一咬牙,愤愤不甘地盯了一眼护在姜鹤念身前的青桔。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 “姑娘别走!奴婢有话说!” 见姜鹤念真的抬脚就准备上马车,白芷瞬间慌了神。 姜鹤念依言停住了抬脚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芷。 白芷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惹得青桔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姑娘,求您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救救奴婢吧!” 第75章 羊入虎口 姜鹤念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整个人看起来闲适极了。 “白姑娘此言差矣。” 白芷听见姜鹤念对自己的称呼,当时就愣住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和白姑娘虽然主仆一场,但是白姑娘背主另择他人。看在主仆多年的份上,我已经顾及你的情面成全了你。如今你还来讲情面,未免有些太贪心了。” “再说了,白姑娘马上就是太子殿下的妾室了,此等身份向我下跪,实在没有必要。”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芷在背叛之前,都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可就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在背后狠狠地捅了她一刀,眼睁睁地看着姜家一步步走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白芷脸色一白,一想到自己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回去的后果,她根本顾不上许多,就这样当街膝行了两步,想要靠姜鹤念更近一点。 青桔一把将人拦住了:“白芷!姑娘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最不能理解白芷的人,是青桔。 他们几人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可是长着长着,白芷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入了歧途。 “若非姑娘让你去当面对质,给了你一线生机,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京兆府是一定不会轻饶了你的!” 姜鹤念垂下了眼帘。 青桔的话,说得对,也不对。 她是不想让白芷就这样被京兆府的人带走,却不是因为她的仁义,而是她想要看到白芷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步步付出代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在顷刻间化作泡影! 甚至于,还要在全然不知道的情况下,送上自己的性命! “是!以前全都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那些混账事情来!奴婢知道姑娘心善,也知道姑娘定不会忍心就这样看着奴婢被为难,甚至被无缘无故地殴打......” 白芷说着,就将自己的袖子撩了起来。 白皙的胳膊上,遍布了各种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伤痕。 新伤和旧伤叠加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恐怖。连青桔都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白芷你这是......” 白芷泪眼朦胧,加上那一身的伤痕,看起来的确有两分的可怜。 “这些都是殿下打的。” 姜鹤念眉心蹙了蹙。 她早就想到了陆桓一定不会善待白芷的,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将白芷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肆意虐待凌辱。 有过往的路人用眼神偷偷看向了白芷那白皙的手臂,白芷眼神躲闪,立刻就将袖子放了下来。 “姑娘!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姑娘可怜可怜奴婢,去见见殿下吧!奴婢要是请不到您的话,后果就不只是被打一顿了!” 白芷哭得泣不成声,还一直在磕头:“奴婢受不了了......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 姜鹤念眉眼带着浓浓的恨意:“这就受不了了吗?” “当初,不是你一手想要将我推入深渊的吗?如今我不过就是将事情的结果偿还给你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了,所以想要将我再一次诓骗到东宫,和你承受一样的痛苦?” 姜鹤念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连一旁的青桔听完这些话都心有余悸。 “我方才还可怜你被凌虐至此!想不到你的心思竟然这样歹毒!” 青桔实在是气不过,往前一步就揪住了白芷的手臂,恶狠狠地问道:“白芷!你的良心是叫狗给吃了吗?你都已经害过姑娘一次了,竟然还要害姑娘第二次?” 白芷不住地摇头:“不是这样的青桔,你听我解释!” 她挣脱了青桔的手,转身指向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几个人影。 “你看!我如果没有将姑娘请到东宫的话,殿下就要将我送给那些人了!” 白芷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过姑娘,您不要担心!殿下亲口对奴婢说过了,他只是想要见见您,问您几句话而已,绝对不会起任何歹念的!” 姜鹤念嗤笑了一声。 陆桓的话如果能够作数的话,前世她便不会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你相信他所言,可我不信。” 姜鹤念连最后的耐心都被白芷耗光了,转身不愿意再多看上一眼。 “主仆一场,你今日这样求我,我便答应你最后一次。” 姜鹤念闭了闭眼:“我答应你去东宫,但不是今天。” 白芷心急如焚,失声尖叫:“姑娘!” 青桔恨不得能将白芷的嘴堵上:“姑娘都已经松口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白芷哀求着:“姑娘既然已经松口了,不如就给奴婢留一条活路吧!还请姑娘明示,到底什么时候去东宫,奴婢也好活着在东宫等着您!” 姜鹤念抬头看天,在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后,朱唇轻启。 “三天后吧。” 青桔极度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自从那一次太后寿宴以来,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姑娘从以前的懦弱隐忍,变成了后来的坚韧机敏。 可今天,她竟然真的就这样糊涂地答应了白芷的请求吗? 直到回到了马车之后,青桔实在是忍不住了:“姑娘!白芷明显是故意想要引起您的怜悯的!好叫您心软,然后答应她去东宫!” “您去了东宫,岂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姜鹤念挑开马车的幕帘,看着马车拐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心不在焉地说道:“过两日,你就明白了。” 她总该试着去相信一些人的。 一想到这里,姜鹤念就想起了临走前陆淮说的那句话。 他说,误会的事情他记下了,改日还要探讨的,而不是原谅了她的无心之失。 一想到这些,姜鹤念就头疼得厉害。 可是让她忧心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 短短两天的时间,宫里就传出了陆桓被软禁的消息,连和苏家的婚期,也都被延后了。 姜鹤念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有想到陆淮都将那些证据呈上去了,明帝最终只是给了一个软禁陆桓的结果。 “但愿,陆淮能做到他所承诺的那般吧......” 姜鹤念喃喃着的同时,抬手将窗户关上了。 青桔从门口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 姜鹤念脸色一沉:“什么事?” 第76章 都是装出来的 青桔连脸颊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掉,指着门外慌慌张张地说道:“老太爷来了!” 姜鹤念心里一沉。 “他好像很生气......” 青桔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就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 很快,姜白那张铁青的脸就出现在了姜鹤念的面前。 “祖父......” “你祖母长明灯下面的册子,是你拿走的?” “是我拿走的。” 姜鹤念没有说谎,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件事情已经被祖父发现了,但是陆桓却只得了一个被软禁的结果。 如果陆淮后续没有任何动作,那她这一次不仅白忙活,还打草惊蛇了。 姜白气的连指着姜鹤念的手都在颤抖着。 眼前的孙女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他最熟悉她的性格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几乎捅破天的事情,是她做的。 如果这件事情换做是姜凌阳或者是姜凌云做的,姜白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得住不动手。 “你......你好大的胆子!” 姜鹤念二话不说,提着裙摆就跪在了地上。 姜白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震怒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看,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孙女好像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 否则的话,怎么会连她有这么大的胆子都不知道? “此事是鹤念所为,鹤念可以接受您的任何惩罚,只求祖父不要动怒。” “不要动怒?” 姜白抬手扶额,努力地想要平息自己的怒火,但都做不到。 “你可知道,那册子对于太子来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动摇根基的作用,但却能保住姜家的安宁?” “鹤念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还将册子送到陛下的案前?” 前一段时间,姜白还对自己的这个孙女忽然有了和从前不一样的心境而高兴。可照现在她所做出来的事情来看,她还不如维持从前的性格。 虽然木讷、过于守规矩,可总算听话懂事。 现在她却将天都捅出了一个窟窿,叫他如何去弥补? “如今册子没有了,太子也只是被软禁了而已。等到陛下平息了眼前的怒火,你以为太子会被禁足在东宫一辈子吗?” 自然不会。 这一点姜鹤念太明白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逆境,对于陆桓那样的人来说,不会真的乖乖地呆在东宫里等着被发落。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奋起反抗,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让自己的目的得逞的。 对陆桓的了解,让姜鹤念的心里现在惴惴不安。 她现在只希望,陆淮不要让她失望。 就算不能送陆桓进地狱,至少也不该只是眼前的结果。 “老夫问你,那册子,你是借由淮阳王之手,送到陛下面前的?” “是。” 姜白接连后退了两步,被赶过来的姜凌云和姜凌阳扶住了。 “祖父,气大伤身!念儿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如我们先让她解释一下?” 姜白狠狠一甩手,直接将兄弟两人挥退了。 “原因?我看,是老夫平日里太过纵容她了,才让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做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见姜鹤念一直都不吭声,姜凌阳急得恨不得能将自己的嘴和姜鹤念的嘴互相换一下。 “念儿!你快和祖父解释一下,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边劝着,姜凌阳还一边朝着姜鹤念疯狂地使眼色。 姜鹤念就跟看不见一样,垂着眼帘没有任何的解释。 “事情是我做的,祖父尽管处罚就是了!” 姜白被气狠了,连眼眶中都带着血丝:“好啊!现在连解释都不愿意了?” “你不说,就以为老夫当真什么都猜不到吗?” 姜白不顾那兄弟俩的阻拦,往前走了两步,弯着腰问道:“我问你,白芷和太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鹤念没有说话。 姜白却不打算就这样罢休:“你和太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当日在大殿之上发生的那件事情,老夫不愿你为难,信你心中有数,才没有过问。但是今天,你必须给老夫一个解释!” 姜鹤念咬牙,纤细的五指在袖中紧握成拳。 她想要编织一个稍微能够好接受一些的谎言,希望眼前的祖孙三人能够相信。可姜白明显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你是老夫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你若是说谎,老夫不会不知道!” 姜鹤念的头始终垂着。 她不是怕,只是因为自己伤透了祖父的心,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白芷被太子收买,想要陷我于不义。那几日我见白芷反常,于是多长了个心眼,这才没有去赴约。” “后来,我担心白芷会生事,就将她锁了起来。但是没多久,她就忽然不见了。” “我以为她害怕被我惩罚,又担心被太子怪罪了,所以逃跑了,才没在意的。” 姜凌阳见自家妹妹终于肯张口说两句了,赶紧朝着姜白解释:“祖父,白芷会忽然出现在大殿上和太子对峙,和鹤念没有任何的关系!您就不要怪她了!” 姜白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姜鹤念:“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想着要报复太子的?” “还有前几日,你在我书房里面,就是想要找那本册子的?” 姜鹤念重新垂下了眼帘:“我会将册子交给淮阳王,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两次去你书房,的确是在找册子......” 对于合作的事情,姜鹤念只字不提。 在姜鹤念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姜白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就不认识眼前的孙女了。 她怎么能隐藏得这样深? 从前那温顺听话的性格,难道也都是装出来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孙女竟然会是这种人。他情愿相信她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你是从何得知,老夫的手上有那本册子的?” 这个时候,再把陆淮出卖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姜鹤念几乎不假思索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地推到了陆桓的身上。 “是太子亲口说的。”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的确是太子自己说的,她只是从陆淮那里知道了而已。 “就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了这件事情,才发现白芷被收买了,太子更是居心叵测!” 姜鹤念言简意赅,解释完了之后,就低着头,就像一个等待发落的囚犯。 房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让人心慌。 姜白闭了闭眼,无力地说道:“自己去祠堂里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哪里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姜鹤念毫不迟疑:“是。” 第77章 她一定很委屈 姜凌阳和姜凌云惊呆了。 京城之中,时常都有公子因为犯错党错而被罚跪了自家的祠堂,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公子不再旧错重犯,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被罚跪祠堂,实在少见。 这对于姑娘家的名声来说,确实糟糕。 “祖父!鹤念年纪尚小,偶尔犯错也是在所难免的!罚跪祠堂,是不是太重了......” “她若不愿,也可以选择不去!” 丢下这句话之后,姜白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凌阳赶紧走到姜鹤念的面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念儿,你赶紧去个祖父认错,好好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祖父那么疼爱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姜鹤念眼眶发酸,不敢抬头看人。 姜凌阳以为她是害怕:“你别怕!只要不去跪祠堂,这件事情就不算大!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了一些,但是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姜鹤念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珠滑落。 “犯错就是犯错了,祖父罚我跪祠堂,也是应该的。” 姜凌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才要阻止,却被自家大哥拦住了。 “凌阳,念儿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凌阳对待任何事情都可以云淡风轻,唯独在面对幺妹的事情上,实在做不到冷静。 “可是大哥!念儿若真的去跪了祠堂,那她的名誉就全毁了!” 姜凌云眼中虽然有心疼,可是在看到姜鹤念的脸颊处垂落了一滴眼泪,只能狠下心肠。 “那我们就管好家里的下人,不让人乱嚼舌根。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养着她一辈子不嫁人,我也愿意!” 姜凌云没有告诉姜凌阳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幺妹,好像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嫁人。 否则也就不会做出报复太子这种捅破天的事情了。 “让她自己选择吧。” 姜凌阳想要拦住姜鹤念的动作,因为姜凌云的这些话,顿在了当场。 姜鹤念得了这样的空隙,毫不犹豫地出了自己的院子,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面对祠堂里面摆放的一排排的牌位,姜鹤念十分坦然。 祖父不能理解的事情,你们一定都能够知道吧? 前世今生的事情,若是说出来,怎么能够让人信服? 再说了,这样的痛苦和挣扎,本就是我该承受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去承受! 我唯一不甘心的,就是眼下的结果! 可这对于我来说,不算终点!只要陆桓一日不死,这件事情就一日没有结束! 至于姜家的安危,她可以利用陆淮的人情,来起到对姜家的保护作用。 和陆恒对着干的事情,陆淮又不是没有做过! 姜鹤念闭上了双眼,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青桔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满脸的泪痕。 她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不和大家解释一下,她在太后寿宴上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和委屈。 可她却能够理解姑娘想要报仇的心! 一个姑娘家,连清白都没有了,这辈子如果找不到一件值得让自己去为之奔赴的事情,就算是毁干净了。 姑娘想要报仇,何错之有? 但青桔不知道的是,姜鹤念想要报的仇,何止这区区清白一说? 整个姜家,都因为姜鹤念被罚跪了祠堂,上下都噤若寒蝉。 下人们不知道最受老太爷疼爱的五姑娘,究竟是为什么会被罚跪了祠堂,只知道老太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所有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触怒了这个鲜少动怒的老人。 而淮阳王府里的情况,也没有比姜家好上多少。 明月站在下首,连抬头都不敢。 “被罚跪了祠堂?” “是,属下回来的时候,姜姑娘已经在罚跪了。” 陆淮眼眸中似有黑云过境,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压抑的隐忍。 一想起姜鹤念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好像多走上两步路就能喘得破碎感,他的心里就烦躁得不行。 “姜白这个老匹夫,不是最疼爱她了吗?居然连跪祠堂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姜鹤念为什么会被罚跪祠堂,不需要明月解释什么,陆淮都能够轻松地猜出来。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都要被罚跪了,她就不知道将他出卖一下吗? 至少就不用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吗?” 明月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姜姑娘把所有的责任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没有提及您。” 陆淮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姜鹤念将她出卖了,对于他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心里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的。 可她没有,自愿去跪了祠堂。 哪怕知道姜鹤念这样做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在弃军保帅,还是让他的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内疚。 他想想这段时间以来,每次遇到事情后承受的委屈和伤害,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担着。 他对于她的保护,远远不够...... 陆淮将手上根本就没有看进去的书随手丢到了桌面上,负手站在了窗前。 此刻,她的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只要一想到姜鹤念会瘪着小嘴哭,他的脑子就一团乱。 “康乐的生辰,就是这两天了吧?” 明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后日就是康乐公主的生辰了。” 陆淮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心软了。 “你回去,护好她。” “是!” 明月走了之后,陆淮坐在书房里面,彻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清风就被叫到了书房。 “你现在就让人进宫,让康乐来一趟。” 想得再多,总是不忍心她那样的小身板再多跪上一时半会儿的了。 康乐到王府的时候,一张小脸拉得很长,写满了不悦。 “小皇叔!你这么早就将人家喊过来做什么!!” 她都还没有睡够呢! 陆淮起身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抬手指了指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空白请柬。 “你现在就写一份请柬,邀请姜家姑娘明日去参加你的生辰宴。” 康乐瞪大了双眼,简直难以置信:“你一大清早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写请柬给姜姑娘?” 第78章 小皇嫂? 陆淮丝毫没有饶人清梦的愧疚感,只是催促着康乐赶紧过去写。 “写完帖子,你亲自去一趟姜府,务必把它送到姜家姑娘的手上,最好还能让姜白看到。” 康乐嘟着一张嘴,老大不乐意地提起了笔。 “小皇叔,你对姜家姑娘,是不是有些太上心了?” 康乐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小皇叔,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吧?” 陆淮的眼神因为康乐的这一句话有些躲闪。 他握拳轻咳了一声:“看来,本王的确应该建议陛下为你挑选驸马了!” 康乐立刻认怂,提笔就飞快地写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还小呢!驸马的事情还早,还早......” 笔锋游走之际,她很是识时务:“其实,我对那姜家姑娘的印象倒是挺好的!” “她看起来好像傻里傻气的。嗯,想象力也很丰富!” “这样的姑娘,走到哪里都是招人喜欢的。所以啊,我对小皇叔是不是图谋不轨,其实一点都不好奇!” “嗯,不好奇......” 康乐言不由衷,陆淮却转身,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姜鹤念傻里傻气? 康乐未免有些自视甚高了!依照姜鹤念那样的心思,自己的这个侄女就算是被人家卖掉了,说不定还要替人家数银子...... “写好了!” 康乐放下笔,拿起写好的请柬轻轻地吹了吹,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淮。 “小皇叔,请柬已经写好了。我能不能让阿柒去......” 不是她不愿意见到姜鹤念,实在是因为她真的好困呐...... “不行!其他人你都可以让阿柒去送,唯独她不可以!今天这一趟,你必须去。” 陆淮斩钉截铁的语气,瞬间就让康乐所有想要撒娇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好嘛......去就去.......” 拿着请柬,康乐不情不愿地带着阿柒一步步走到了书房门口。 见陆淮站在原地没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自己喜欢人家姑娘,就自己去努力啊!为啥要让我来出力?将来小皇嫂是和你一起生活,又不是和我一起生活......” 将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康乐顿时心情舒畅,但同时也害怕吐了吐舌头,提起自己的裙摆,在陆淮开口训她的前一刻,赶紧溜之大吉。 看着康乐一阵风似的离开自己的书房,陆淮无奈地摇摇头。 小皇嫂? 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还挺顺耳。 等陆桓得到该有的下场,元安宁有了该有的归宿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难道真的就要结束了吗? 陆淮的心里有一万个的不愿意。 此刻他的心里是纠结的。 既希望明帝赶紧将太子发落了,又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再拖一拖,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听姜鹤念说‘告辞’。 陆淮习惯性地想要去转动手上的扳指, 摸了空才发现,自己早就将扳指给姜鹤念当定心丸了。 他苦笑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对于姜鹤念例外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这些例外似乎给得太过干脆,显得他不是一个清醒的‘奸臣’。 但只要他想到这些例外能够让姜鹤念的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他便甘之如饴。 罢了,只要他不准许她走,就算是合作结束了又如何呢? 这样一想,陆淮的唇畔就勾起了一丝的弧度。 他轻轻一抬手,清风立刻飞身进了书房。 “主子。” 陆淮随手在书案上翻出了个信封,然后又从暗格中取了一个令牌出来。 “将这些东西交到雍王府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清风的身影在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陆淮盯着窗外的银杏树,喃喃道:“他不就是担心废了陆桓之后,本王会在朝堂之中一呼百应吗?那本王就亲手扶起一个对手,来和本王分庭抗礼就是了。” 只要能够让陆淮这种祸国殃民的废物被废黜,他不介意再多当几年的‘奸臣’。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皇子里面,愣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是陆桓还是旁人,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细细的阳光透过门缝,窗缝挤进来,形成了一条条细细的光线。 姜鹤念以为,自己罚跪祠堂,少说都要三五天的时间,这才一天一夜过去,就被姜凌阳拉了起来。 “二哥!我还在罚跪,不能起来!” 她的腿已经酸到几乎没有知觉了,连站起来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还跪什么跪啊!康乐公主来了,现在人就在前院,你还不过去见礼?” 康乐公主极为得圣宠,还十分得淮阳王的疼爱这件事情,满京城人尽皆知。 在京城之中,还从来没有人敢给她下面子。 “康乐公主?” 姜鹤念想要摆脱姜凌阳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 上一次见康乐公主的时候,她还闹了一个大乌龙。她今天来,总不是要秋后算账的吧? 姜鹤念皱起眉心:“她是来找我的?” 姜凌阳点头:“要我说,这康乐公主就是你的贵人!你这才被罚跪,她就带着帖子上门了。” “帖子?” 姜鹤念更加不懂康乐的目的究竟何在了。 “哎呀!我和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公主点名要见你,你赶紧去梳洗一下,然后去见她!” 姜凌阳终于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是经过了一夜的跪姿,姜鹤念根本没有办法伸直自己的腿,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她有些为难:“二哥,这......这怎么办?” 姜凌阳也为难。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可以不让妹妹罚跪的理由,他可不想就这样放弃了。 “来!二哥背你回房!等你梳洗的时候,正好可以让青桔给你揉揉,缓过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说着他转过身,曲着膝盖,示意姜鹤念上来。 姜鹤念喉间有些哽咽,在青桔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姜凌阳的后背。 从小,就是二哥背着她最多了。 明明是个文弱的书生,却总是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前世,竟和大哥双双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只要一想起这样好的二哥在前世下场悲凉,她就无法将对陆桓的恨意压下去。 姜凌阳背着姜鹤念,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在了回她院子的路上。 感觉到了背上的人好像正在颤抖,姜凌阳很是担心:“念儿,你怎么了?” 姜鹤念忍住了眼眶中的温热,扬起了笑脸:“腿太酸了......” 第79章 登门勾引淮阳王 姜鹤念准备好并且来到前院的时候,康乐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她快半个时辰了。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本公主都要睡着了。” 姜鹤念面露内疚:“让公主久等了,是臣女的疏忽。” 康乐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摆摆手。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这个请柬你拿着,明日是本公主的生辰,你可千万记得过来啊!” 姜鹤念看着被强行塞到了自己手中的烫金请柬,表情茫然。 她和康乐也才见过两面而已,这样的交情,实在是不足以亲自登门来邀请她去参加生辰宴吧? 人家可是当朝最为受宠的九公主,她只是一个从三品官员的孙女。无论怎么看,她都看不懂康乐这样重视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臣女,记下了。” 康乐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甚至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待,抬脚就往门口走。 “行了,帖子本公主已经送到你手上了,你记得来就是了,本公主还忙着呢,就先走了。” 姜鹤念和姜凌阳小心翼翼地将人送到了门口,眼见她坐上马车离开了,才相互对视了一眼。 “念儿,你和康乐公主之间的交情,这么好?” 姜鹤念摇头:“我和公主不过就是两面之缘,仅此而已。” 其中这两面她还都将人家误认为是陆淮的‘金屋藏娇’。 人家没有来找她算账就算是高抬贵手了,怎么能算得上交情好? “唉,管她呢!既然是康乐公主亲自来邀请的你,那你就只管去就是了!” 姜凌阳以前经常被罚跪祠堂,当然知道在长期跪的情况之下,膝盖该是多么的难受。 他心疼地扶着姜鹤念往她的院子走:“只可惜,康乐公主只给你一人下了帖子,不然我也能一起去......” 不是因为爱热闹,而是担心自己妹妹再受到别人的欺负...... “二哥放心,在康乐郡主的生辰宴上,不会有人敢胡作非为的。” 想要作恶的人,从来就不会考虑场合,她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是不想让姜凌阳担心而已。 姜凌阳好像真的被她的话说服了:“嗯,我听说康乐公主的生辰宴,淮阳王每年都会去。这一次你拿了册子,虽然祖父生气,但是在淮阳王的面前,你是立了功劳的。” “有他在,应该是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你去。” 更何况,淮阳王对姜鹤念是什么心思,姜凌阳自认为没有看走眼。 虽然利用人家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听起来很令人不齿。可只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 姜凌阳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扶着姜鹤念就兴高采烈地往她的院子去。 “二哥,我不回院子了。” 姜凌阳的笑容整个僵在了脸上:“不回院子?你该不是想回去接着罚跪吧?” 姜鹤念很认真地点头:“将册子私自拿走的事情,的确是我做得不对!这件事情在表面上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姜家的头上,可是对于太子来说,从今以后,姜家就是他最头号的敌人了。” “我犯下大错,祖父生气情有可原。” 姜凌阳急了:“你都跪一天一夜了,再跪下去,你的腿还能不能要了?!” “二哥不要再劝了。你就这样让我回去待着,我只会愧疚到坐立难安。让我去祠堂里面跪着,我的心里好歹也能够好受一点。” 无论姜凌阳怎么劝说,最终都只能万般无奈地将人人送回了祠堂跪着。 暗处的明月看到姜鹤念的决定后,表情十分的憋屈。 她就想不明白了,主子明明都已经让康乐公主过来解围了,间接免除了她的罚跪,她怎么还能这么轴,自己接着就去跪上了。 可她不明白的又何止是姜鹤念的决定。 姜鹤念会选择自己去罚跪,就是希望能够让姜白平息怒火,也让自己长记性! 这一次,好歹有陆淮在,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姜家被明帝为难。 可下一次,她再做出任何动作之前,一定会让姜家从其中将所有的关系都摘干净的! 她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对姜家的任何一个人加以为难! 而且,她只是轴并不是傻。 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让青桔扶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了。 她需要时间来让膝盖恢复正常,至少在去公主府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能够去康乐公主的生辰宴,几乎都是都是当朝重臣的子女。 身份上的悬殊上,姜鹤念的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在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眼神。 特别是在看到安宁郡主时,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呦!这不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姜姑娘吗?你这样的身份,怎么也配来康乐公主的生辰宴?” 元安宁就是想要在趁着人多的时候,让姜鹤念颜面扫地!就算是如此,都难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本郡主听说,前几日你还偷偷摸摸地去了淮阳王府!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就这样不知廉耻?都敢登门去勾引淮阳王了!” 姜鹤念咬牙隐忍。 这是在康乐公主的生辰宴上,她若是将人得罪了,只怕陛下是要怪罪的。 到时候,祖父一定会因此受牵连的。 “郡主,且不说我去到哪里不需要和你有任何的解释。就说当日,我的确是去了淮阳王府,也见到了淮阳王......” 原本还三三两两地在谈笑的人,见有热闹可看,都围了过来。 此刻听见姜鹤念竟然旁若无人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我会去王府,只是为了感谢淮阳王那日在街上的出手相救。如此,也要向郡主汇报吗?” 她和陆淮之间是要保持那种人所有人误会的关系,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都会尽力去解释清楚。 街上?出手相救? 几乎不用多想,所有人都知道姜鹤念说的是那日她被元安宁当街鞭打的事情。 听说为了那一鞭子,姜鹤念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才养回来的。为此,姜祭酒还在朝堂之上,少有地发了脾气,想要让元安宁登门道歉。 那日如果不是淮阳王正好路过的话,就姜鹤念这小身板,可能得一命呜呼吧? 元安宁觉得自己是被姜鹤念摆了一道,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看来,那一鞭子还是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尊卑!” 元安宁话音还未落,就朝着姜鹤念扬起了巴掌。 “郡主如此懂尊卑,又怎么敢在康乐的生辰宴上大打出手?” 公主府的大门口,陆淮踩着午后的光斑,忽然出现。 第80章 姜鹤念是例外 正在围观的人群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元安宁慌张地转动着眼珠子,想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 陆淮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放弃的执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陆淮对她产生任何的不喜。 “王爷!你来啦!” 元安宁收起心里所有的算计,让笑容尽量自然地堆在了自己的脸上。 陆淮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更是凉薄至极。 “郡主方才还在指责姜家姑娘不懂尊卑,为何见了本王,却不行礼?” 原本只是想要套近乎、展示自己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异于旁人的元安宁,听到陆淮的这句话后,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陆淮这样几次三番地让她如此难堪,难道是真的喜欢上了姜鹤念了吗? 元安宁愤愤不甘,在所有窥视的眼神之中,只能福身行礼。 “臣女,见过王爷。” 她和陆淮认识了这么久的时间,从来就不知道何为行礼! 可是自从姜鹤念出现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被陆淮的‘特殊对待’,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硬得来的。 可是姜鹤念不一样,陆淮对她的所有例外,都是她心知肚明的心甘情愿。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还有什么机会去和姜鹤念争? 元安宁悄悄抬起眼皮,正好看见陆淮看着姜鹤念的眼神之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悄然握紧了拳头,暗暗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淮最终能娶的人,就只能是她元安宁而已! “都起来吧!” 陆淮悠闲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安宁郡主可以解释一下,刚刚你准备对姜家姑娘做什么了。” 元安宁才站直,被陆淮这一问,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陆淮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这样难堪?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信自己在陆淮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可如果陆淮的心里当真有她,为什么几次三番都不曾顾及到她的感受? 细思之下,元安宁浑身僵硬,迟迟不愿相信事实的存在。 她闭了闭眼,打定主意不让陆淮继续这样为姜鹤念出气了。 哪怕代价是用自己的尊严作为交换。 “刚才,是臣女冲动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还请姜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比起她的亲事,只是先低个头而已,她有何做不到的? 而元安宁这样痛快地就认错,甚至道歉,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陆淮目露异色,根本不相信元安宁会是这种知错就改的性格。 但看到姜鹤念正朝着他轻轻地摇头,他只能作罢。 “行了,既然都是康乐的朋友,那就自便吧。” 陆淮似是无意地朝着一处角落看了一眼,然后就踏着步子往后院去了。 躲在暗处的明月当然明白自家主子的这一眼,是让她好好保护姜鹤念,当下更加小心警惕了。 而刚刚还垂首而立的众人,直到亲眼看到陆淮离开了之后,才拍着自己的胸口,有种被压制了许久后忽然放松了的感觉。 “你还别说,小皇叔的气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都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也觉得。他明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上了十几个枷锁一样的沉重。” “也难怪他到现在都没有娶到王妃,就他这种可怕的压制感,哪个姑娘敢嫁给他?” “反正我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话虽这么说,但小皇叔的容颜实在是太出挑了!如果他愿意给我机会,我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拒绝......” 元安宁正在因为陆淮的不给面子感到懊恼和丢脸,乍一听到身后人群的前半部分讨论的时候,她还有些得意。 毕竟在整个京城之中,和陆淮最为相配的人,一定是她! 但后半部分的话一到她的耳朵,登时火冒三丈。 姜鹤念勾引陆淮就算了,谁让她长了一副狐媚样。可她们这些人,凭什么? 元安宁实在是忍无可忍,猛地一转头,一双眼睛就死死地盯向了刚刚还在聊天的几人。 这眼神实在是太过阴狠了,以至于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假装没看见。 见所有人都对她感到忌惮,就像刚刚忌惮陆淮那样,元安宁更觉得自己和陆淮是天生一对了。 至于姜鹤念...... 元安宁转头看向了她,冷笑道:“以色侍人这种本事,本郡主的确没有你厉害。可那又怎样呢?除了本郡主,还有谁能有资格站在小皇叔的身边?” “姜鹤念,不是你的无论你怎么抢,都是抢不走的!” 元安宁忽然靠近了姜鹤念:“别怪本郡主没有警告你,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得到的所有来自小皇叔的温柔和爱意,马上就要通通还回来了!” 瞥见姜鹤念微微蹙了蹙眉,元安宁更加得意了:“希望到时候你别太狼狈了。” 姜鹤念侧颜,对视上了元安宁那双势在必得又十足嚣张的眼神。 “那臣女就恭祝郡主,能够早日达成所愿。” “臣女还要去见公主,就先失陪了。” 果然,元安宁只有在陆淮的面前才有那么些许的安分。陆淮前脚才离开,她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张牙舞爪的。 姜鹤念面无表情,说完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对方明明都已经顺着她的意思在说话了,可是元安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姜鹤念因为有了陆淮的保护,而有恃无恐的神情! 一个是爱而不得,却几番纠缠的郡主。一个是明显被偏爱,但是身份卑微的姑娘。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游离。 如果不是地点实在不对,他们真的好想猜一猜,淮阳王府的女主人之位,究竟会落到谁的头上。 “看什么看?再敢乱瞟一眼,本郡主就将你们的眼珠子通通都挖出来!” 元安宁一声吼,本来还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得罪了元安宁并不可怕,被元安宁为难也不算太难堪,大家怕的是各自的家族和父辈会跟着自己丢脸,然后还因为临安侯的身份和军功,而讨不到公道。 姜鹤念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第81章 本王送你回去 但姜鹤念比他们的运气要好点,至少淮阳王为了她可以当街将安宁郡主打一鞭子回去,还能让临安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人群虽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可那时不时就回头看她一眼的那种眼神,让元安宁浑身不舒服! “本郡主不过就是闭门在家数日而已,这些人就敢用这种眼神来看本郡主了?” 身后的侍女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连声劝道:“郡主应该是多虑了,您身份高贵,有谁敢对您不满?” 元安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冷哼了一声:“对我不满的人,难道不是一直都有吗?” 她侧颜望向了后院的方向:“可那又如何呢?只要本郡主成为了小皇叔的王妃,定要让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跪在脚边痛哭流涕地道歉!” 说着她便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侍女:“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侍女脸色一白,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安排好了......可是郡主,这样会不会太冒......” “可是什么可是?本郡主让你做你做就是了!再敢废话一句,本郡主就将你卖到勾栏院去!” 侍女脸色一白,赶紧下跪:“郡主息怒,奴婢不敢了!” 元安宁低头看见了脚边瑟瑟发抖的人,心里才感觉到了自己的高贵和旁人是不一样! 等到了她成为了淮阳王府的女主人的那一天,她要让更多的人来仰望她,对她望而生畏! 就像对现在的陆淮一样! 没多久的时间,公主府内到处都是前来庆祝生辰的宾客。 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 “你听说了吗?姜鹤念当日去淮阳王府,整整待了两个时辰之久!” “不是去道谢吗?怎么去这么久?她该不会和安宁郡主说的那样,当真是去勾引小皇叔了吧?” “这可不一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也许人家就爱做呢。” “所以,你们觉得姜鹤念会成功吗?” “有安宁郡主在,你们觉得她有成功的机会吗?” “这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那姜鹤念看起来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厉害的角色!连小皇叔都敢勾引!”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富贵险中求!” ...... 姜鹤念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去给康乐送个生辰礼的功夫,出来之后,就在拐角处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 青桔很生气,却也没有办法。 外面的那些人,不是哪个尚书的女儿,就是谁家将军的夫人,总之没有一个是能够得罪的。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姜鹤念无奈一笑。 这才多久的功夫,她的名声竟然就已经臭到这个份儿上了。 青桔点头,伸手扶住她就往后院走。 “奴婢刚刚还听说,公主府的后院再往里走一些,有一处小小的水塘。那池塘里面不仅有好些颜色新奇的鱼,边上还有一座可以歇脚的小屋。” 姜鹤念轻声应道:“康乐公主方才就告诉大家,可以随意走动,随处观赏。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吧。” 主仆两人正准备去后院走走,就被一个公主府的侍女拦住了。 “是姜姑娘吧?公主才刚刚吩咐下来,晚宴马上就要开席了,还请各位公子小姐现在就入座。”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晚宴,提前了?” 侍女点头:“淮阳王殿下晚上还有事,公主殿下就将晚宴提前了。” 姜鹤念心里了然:“有劳,我这就过去。” 侍女颔首告退,姜鹤念就和青桔改道,慢悠悠地往设宴的地方走。 “淮阳王和康乐公主的感情真的好啊!要是不知情的,只怕就要误认为是兄妹了。” 姜鹤念但笑不语。 单单看陆淮和康乐公主的年纪,的确很容易有这样的错觉。 据她所知,陆淮之所以会对康乐会和旁人不同,是因为恩情。 也是因为陆淮知恩图报的性情,让姜鹤念对于陆淮的‘大奸臣’的名声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公主府比姜鹤念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等她和青桔到的时候,基本上人都已经快坐齐了。 姜鹤念才一入座,又听见了一声小小的鄙夷:“我听说,姜姑娘来公主府的帖子,是康乐公主亲自送到姜家的。原以为她攀上了公主呢,没想到和我们还不是一样?” “你这话就说岔了,我和她那样不知羞耻的人,可没有相提并论的必要。” “来了来了,小皇叔来了,赶紧不要说了......” 几人正说着,就见康乐挽着陆淮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进来了。 “拜见淮阳王、康乐公主。” “见过小皇叔。” 姜鹤念这才发现,上首的位置,出现了好几个刚刚不曾见过的人。 单看华丽繁复的衣着,她也能猜出这些人大概就是皇子公主了。 “都起吧。”陆淮难得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能有这么温和的语气。 “是。”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 等大家看到陆淮在面对姜鹤念的时候,语气比刚才还要温柔上许多,忽然又释然了。 “姜姑娘上一次被伤,想必还没有好全。若是不介意,一会儿本王可顺路送你回去。” 让她来公主府,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免于处罚的办法。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将人送回去了。 尤其是他刚才听明月说,她竟然在来公主府之前,又跪上了一天一夜。 她的脑子,是坏掉了吗?那么喜欢跪? 无论如何,他也要问上一句‘为什么’。而且,太子的事情未定,想让她不必过早气馁! 陆淮一言激起千层浪。 刚才还对姜鹤念表示鄙夷的人,现在全部都投去了震惊的眼神。 整个殿内都没有人在说话,姜鹤念却能把所有人的眼神换做一句话: 你究竟是怎么勾引到陆淮这种大人物的?他竟然主动开口要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臣女......” “哎呀,你是本公主亲自请来的人,现在有小皇叔将你送回去,本公主也算是放心了!” 姜鹤念还没来得及把婉拒的话说出口,就被康乐这样做了决定。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尤其是元安宁,她的一双眼睛几乎淬了毒似的盯着姜鹤念。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允许姜鹤念活着走出公主府的大门的! 第82章 差点信了他的深情 姜鹤念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 “如此,就多谢王爷和公主的厚爱了。” 陆淮这才满意地端起了酒杯,盯着杯中的佳酿,他好像能从里面看到姜鹤念那张娇俏的小脸。 他忽而勾起了唇角看,一饮而尽。 姜鹤念却望着眼前的酒杯,根本不敢妄动。 前世就是因为在东宫喝了果子酒,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发生。她现在都对外面的酒水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心了。 “姜姑娘,你怎么不喝?这酒可是咱们公主殿下特意从酒窖中取出来的,入口甘香醇厚,您可以试试。” 说话的是先前传话的侍女,姜鹤念只能带着笑意:“我不擅喝酒,只能辜负公主的美酒了。” 侍女也没有再劝,提起身后的茶壶就给她倒茶。 “那姑娘喝点茶吧,这茶......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侍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那茶水全部都撒在了姜鹤念的裙摆上。 姜鹤念抬眸一看,就见到了计谋得逞后洋洋得意的元安宁。 “当众失了衣裳可是很失礼很丢脸的事情呢!况且这席面上还有男子呢!” “本郡主很期待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元安宁是刻意压着声音说的这些话的,除了姜鹤念以及身边的几个侍女能够听见之外,别人根本就听不见。 可那个不小心将茶水撒在姜鹤念身上的侍女,她认罪的惊慌没有任何的遮掩,正在推杯换盏的人,全部都听见了。 姜鹤念咬着唇,垂眉想办法。 那茶水是猝不及防被倒下来的,几乎一整杯的茶都撒在了她的腿上。 好在茶水不是很烫,她没有被烫伤。 现在的她还有桌子挡着,却不能起身。 青桔手忙脚乱地想要为她将腿上的茶水擦拭干净。 姜鹤念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徒劳了,你现在就去公主那里,请她拿件披风。一会儿我先挡着点。” 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元安宁又怎么会让她这样顺利地将事情给解决了。 她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之中起身,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让本郡主看看,到底湿了多少,本郡主也好让人去给你取件衣服过来换上。” 康乐立刻起身:“安宁,你要干什么!” “康乐公主放心,我就是看看姜姑娘是不是需要帮忙而已。” 说着话的功夫,元安宁故意把挡在姜鹤念面前的桌子移开,然后伸手就拽住了姜鹤念的胳膊,想要强行将人拽起来。 元安宁是习过武的人,姜鹤念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她奋力想要挣脱元安宁的手,却被她抓得更紧了。 “姜姑娘,本郡主只是想要帮帮你而已,你躲什么呢?” 话音一落,姜鹤念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元安宁拽了起来。 同一时间,一件黑色的披风兜头披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披风上,充满了属于陆淮的气息。 这一刻,她真的很感谢他的出手相助,免去了一场被刻意制造出来的风波。 “元安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淮把姜鹤念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阻隔了所有人看向她的视线。 在场的都能够听得出来,小皇叔这回应该是又生气了。 他平时说话,是不带任何的温度,不咸不淡的,似乎看不上任何一个人,高傲且矜贵。 可是现在,他不仅连名带姓直接称呼了元安宁,说话时的语气更是像出鞘的宝剑一样,寒光森森,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发抖。 元安宁也没有想到,陆淮会当众这样护着姜鹤念。 这不就是在变相地告诉所有人,她元安宁连一个卑贱的女子都比不上? “王爷,臣女只不过是想要......” “你想要干什么,本王心知肚明,不用费唇舌狡辩什么,本王一个字都不想听。” “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向她道歉。” 陆淮顿了顿,眼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神情。 “第二,在你身上泼一杯茶水。” 元安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种近乎无赖的话,竟然是从权臣陆淮的口中说出来的?还是为了姜鹤念! 这是选择吗?这分明就是在让她颜面扫地的过程! 今日她要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向姜鹤念道歉,来日她这堂堂的郡主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王爷!您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陆淮冷冷一笑:“过分吗?这不就是你刚才对她做过的事情吗?礼尚往来而已,何来过分一说?” 陆淮护着姜鹤念的态度,更是让所有人看向三人的表情都十分的复杂和怪异。 小皇叔可是大齐最大的奸臣,那一生都清正廉洁的姜祭酒,会答应将自己的孙女下嫁给他吗? 可是当朝的小皇叔要娶谁,只怕谁也做不了他的主吧? “既然你选不出来,那本王帮你选。” 说着,陆淮伸出修长的五指,从姜鹤念的桌面上端起了还没喝掉的酒水,作势就要往元安宁的身上泼。 元安宁被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如果是换做别人的话,尚且还能以为他在威胁。可对面端着酒水的人是陆淮,他不是那种会唬人的人。 他是真的会动手的。 “我道歉!”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道歉的事情,她很快就能找回场子,让姜鹤念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那酒水如果真的泼在了她的身上,她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陆淮眉梢一抬,就算是元安宁都说了要道歉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姜鹤念站在陆淮的身后,看着陆淮为她出气,为她出头,恍惚间竟然出现了一种错觉。 陆淮对她‘倾慕’的戏码,演得好像太过传神了。 连她,都差点信了他的这一份‘深情’了...... “既然要道歉,就快一些。姜姑娘要是因为你的耽误染上了风寒,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就算知道这些都是陆淮演出来的假象,此刻望着陆淮那宽厚的背部,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元安宁目眦欲裂。 尤其是看到被陆淮护在身后的姜鹤念,竟然用那种茫然的眼神看着他的背,更是恨自己不能立刻将她撕碎! 明明就是用下作手段勾引人的狐狸精,现在又在那里装什么无辜?! 第83章 与本王何干? “姜姑娘,方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每一个字,都是元安宁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这道歉,不仅半点诚意都没有,众人愣是从其中听出了一种威胁的意思来。 一时间大家都将眼神落到了姜鹤念的身上。 今日虽然是因为小皇叔,元安宁才到了这样一个难堪的地步。可是归根结底的,元安宁是一定会将这个账算在姜鹤念身上的。 从两人第一次交锋,姜鹤念就已经受了元安宁的巴掌,前段时间更是被当街鞭打。 这一回,只怕就不是打一下那么简单了...... 陆淮让出了位置,让姜鹤念能够看到眼前的情况。 生怕她不够硬气,陆淮还在侧过身子的时候,在她耳畔悄悄地说道:“别怕,有本王在,谁都不能将你如何。” 这一次,姜鹤念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上面有人’的有恃无恐。 她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底气,说出来的话也颇有力道。 “安宁郡主,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得罪你、亦或者是失礼的事情,可你总是几次三番地为难于我。” “每一次对我加以为难之后,就会迫于各种的压力而向我道歉。但只有你我知道这些道歉里面究竟有几分诚意在!” “所以你今天的道歉,我不接受。” 不接受?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陆淮和康乐两人,竟然在听了姜鹤念的话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她终于也有不用瞻前顾后、唯独顾不上自己感受的时候了。 元安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生怕自己会冲上去把姜鹤念的那张脸抓花掉! 这样陆淮一定就不会被她这样的女人所迷惑了。 “王爷,臣女已经道歉了,可是您也听见了,姜姑娘她得理不饶人......” 元安宁将自己的语气放软,希望陆淮能够发现姜鹤念的不知好歹和目中无人。 陆淮双眼淡漠:“本王只是让你道歉而已,原不原谅你,和本王何干?” 康乐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很及时地开了口。 “咳咳,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大家就都入座吧!” 她随意一招手,立刻就有贴身侍女上前:“你带姜姑娘去后院换件衣裳,不可怠慢!” 姜鹤念裹紧披风跟着那侍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转身出去了。 康乐邀功似的对着陆淮看了一眼,见他无奈地回了一眼,登时乐了。 她开始暗暗猜测,在小皇叔的心里,姜鹤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是不是应该替小皇叔把把关,看看姜鹤念是不是值得小皇叔这样维护? “康乐,本王还有事情,改日再来看你。” 今天是康乐的生辰,如果不是元安宁实在是太过分了,陆淮一定不会在她的生辰宴上来这一出。 他再待下去,只怕这生辰宴就要和灵堂吊唁的气氛差不了多少了。 康乐眉眼弯弯:“去吧去吧,别忘记替我把姜姑娘送回去啊!” 元安宁望着陆淮离开的背影,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她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侍女眼神晃动,明显很害怕,但还是朝着元安宁点点头。 元安宁冷冷一笑。 就算是被当众维护又如何?最终只能是她成为陆淮的王妃! 一盏茶过后,元安宁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了。 刚刚被小皇叔当众难堪过,想要出去透透气,的确没什么奇怪的。 可康乐却多长了一个心眼,朝着身旁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 此时的后院,姜鹤念跟着侍女一路来到了一处院子,正准备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 可是房间里面却有种奇怪的味道,让她忽然升起了警惕心。 陌生环境下所产生的警觉性,让她迅速地把刚刚解下来的披风重新披在了身上,又拿出了手帕捂住口鼻。 青桔不解,可看到自家姑娘让她噤声后,也不敢出声,拿着帕子掩住口鼻。 主仆二人一步步来到屏风后面,震惊地看到窗边的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色、衣着凌乱的男子。 青桔的双眼瞬间瞪大,姜鹤念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做了一个出去的动作。 只要不被人发现,她就能顺利脱险! 悲催的是,门竟然被人反锁了。 正犹豫之际,陆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还没换好吗?” 这声音,低沉又充满了磁性。忽略掉其中的一点点不自然,对此刻的姜鹤念来说,堪称天籁之音。 “王爷!我出不去了!” 姜鹤念从里面拍着门,站在院子的陆淮一转身,才看到了门上竟然被人落了一把精致的小锁。 来不及多想,他抬手就将锁一把扯下,姜鹤念那张紧张到通红的小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房内那奇怪的味道,随着门被打开,顺着往外飘散。 陆淮轻轻皱起了眉梢,姜鹤念忽然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用自己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别闻!这房间内的香料有问题!” 唇间的温软,鼻尖的馨香,都让陆淮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身后的清风反应过来,在姜鹤念主仆两人出来了之后,立刻就将房门关上了。 姜鹤念这才将自己的手放下,明显的心有余悸让她脸颊的颜色依旧无法恢复正常。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软声说道:“还好你跟来了,不然臣女就算是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了!” 陆淮闻言,闷声一笑。 这姑娘,迷糊的时候,当真可爱极了。 “你去找康乐公主取套衣物过来给你家姑娘换上。” 青桔的脸上,也透着几分红晕,听了陆淮的话后,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陆淮狐疑地看着青桔明显虚浮的脚步,给清风使了个眼色。 “跟着,顺便看看,今日又是谁这般着急想死。” 清风应声,立刻抬脚跟上了青桔。 姜鹤念扶着院子里的大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房间里的香料,对她起作用了...... 陆淮脸色一沉,让暗中刚刚被自己支走的明月去找府医过来。 姜鹤念这个样子,实在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的话,她真的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楚了! “跟本王来。” 姜鹤念一抬眼,就看到了丰神俊朗的陆淮。 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要忍住。 可现实是残酷的。 “好。” 第84章 呢喃和轻哄 这软绵中带着娇媚的声音,真的是她的吗? 姜鹤念立刻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淮整个人都因为姜鹤念的这一个‘好’字,僵在了当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之中满是让人看不清楚的幽深。 准备抬脚之际,才发现姜鹤念似乎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还是本王牵着你吧,再耽误下去,就该有人来验收成果了。” 姜鹤念眨了眨双眼,一股又一股的热潮正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吞噬了。 “好......” 刚刚将那柔弱无骨的纤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姜鹤念的这一声‘好’,又将陆淮才艰难建立起来的隐忍,打得七零八落。 他一咬牙,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开口说话了!” 姜鹤念乖巧地点头,陆淮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施展轻功,在公主府中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最为偏僻的一处角落。 刚刚准备落地,怀里的人却因为极度的忍耐而嘤咛了一声。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体内有种冲动正在不断地叫嚣着,让他此刻的难受程度,竟然不比姜鹤念少半分。 姜鹤念抬起双眸,媚眼如丝。 在见到陆淮眼中正在燃烧的火丛,忽然清醒了片刻。 她挣扎着从陆淮的身上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声音娇软得不像话。 “你,你,该不会也......” 陆淮目光幽深:“正如你所见。” 姜鹤念死都想不到,自己会和陆淮再一次碰见这种该死的场面。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得到了片刻的清醒。 “王爷,你会轻功,能不能......” “不能。” 听着姜鹤念娇软无力的声音,陆淮心念一动,竟然顺着自己的意思就将话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姜鹤念抬起那双水盈盈的鹿眸,里面尽是失望和愣怔。 陆淮极力地克制自己想要将眼前的人扯过来的冲动,循循善诱地看着她。 “药力发作,本王,无法施展轻功......” 这大概是他活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想要真心实意地想要骗一个人。一个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依旧能够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陆淮不仅不引以为耻,甚至还带着某种期待已久的情绪。 姜鹤念的双腿已经没有办法支撑着她站住,一个没注意,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了。 陆淮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的腰搂住,让她倒向的地方不是地面,而是他的怀抱。 稳住心神后,脖颈间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让她脑海嗡嗡作响。 费劲地让两人有了一定的距离后,姜鹤念拼命地想要稳住自己仅剩的一丝理智。 “可我们,这样待着,实在不是办法......” 姜鹤念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声音究竟有多么的糟糕,只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 至少也不要和陆淮待在一起。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了。有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在里面不断地翻滚着...... 这让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的姜鹤念,对于脑海中的某段记忆竟然逐渐清晰深刻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纠缠,每一声的呢喃和轻哄,仿佛都在她的耳边...... 她羞愤不已,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淮抬脚,靠近了一些:“其实,也不全然没有办法......” 这已经明示得不能更明显了,姜鹤念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和陆淮之间真真假假,已经纠缠不清了,难道还要梅开二度吗? “这里偏僻,你们都进去找找看!既然王爷没有出宫,就一定还在公主府里!” 是元安宁的声音! 本来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情是元安宁所为的两人,此刻亲耳听见了证实。 姜鹤念心急着想要躲起来,慌乱之中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陆淮的大手一捞,就将人牢牢地束缚在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倒地的时候,他没有让怀里的人有丁点的磕碰。 他作势一滚,在那些人进来的前一瞬,滚入了一侧的花丛中。 满满的花香并没有让两人的意识清醒一些,反倒是为了此刻的独处更加增添了异样的气氛。 姜鹤念尴尬到无地自容。 特别是她现在还以一个相当尴尬的动作趴在陆淮的身上,更是让她的一张小脸瞬间红透。 她挣扎着就想要下去,却被腰间那双滚烫的双手禁锢得更加紧密了。 “别动......”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她的耳畔,沙哑的声音更是充满了无限的隐忍。 姜鹤念登时就不敢动了,只能听话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脚步声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回荡着,透过枝叶,姜鹤念清晰地看清了元安宁气急败坏的样子。 “郡主,找过了,这里没有人。” “那就接着找!不论是找到姜鹤念还是找到王爷,本郡主通通有赏!” 又是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后,院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等飞扬在低处的尘烟也重新落回到地面后,姜鹤念才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 “嘶!” 陆淮忽然倒吸了一口气,眼眸比之前更加炙热了。 “姜鹤念!你是不是想弄死本王?” 姜鹤念慌乱地从陆淮的身上下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究竟碰到的是什么地方,此刻看陆淮的表情也能知道了。 两人很是狼狈地从花丛中出来,一步步挪进了屋里。 “这里,安全吗?” 陆淮的呼吸更加粗重了一些,汗水从英挺的鼻尖滴落:“她已经来过了,大概是安全的。可要离开这里,以你我现在的样子,只怕艰难。” 也就是说,别无选择了吗?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滑到了脖颈,最终消失在了衣领中......陆淮闭了闭眼,喉咙艰难地滑动了几下。 姜鹤念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抬起纤细的手,鬼使神差地触碰到了陆淮的脸颊。 这种肌肤之间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栗却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陆淮抬手就将白皙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的大掌,竟然比她还要滚烫上许多,但姜鹤念却还想要更多一点的温度...... 第85章 他太能折腾了 陆淮猛然一拽,就将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双氤氲的眼眸,娇媚得似能滴出水来,红扑扑的小脸能瞬间点燃可燎原的大火。 还有那双红润的唇,似有能将人的意识摧枯拉朽般的溃败...... “姜鹤念,既然没有退路,你还可以选择和本王同乘一船,本王定不会让你失望......” 已经完全瘫倒在陆淮身上的姜鹤念,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那便同乘一船吧......” 她眼睛一闭,早就没有了更多可以去深思的能力了。 况且,和陆淮梅开二度,总好过和其他人吧...... 这是姜鹤念能够用来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了...... 得了姜鹤念的点头,陆淮不再犹豫,天旋地转之间,他就抱着人进到了一间密室中。 昏暗的光线将彼此间的感官完全放大,还没等姜鹤念开口询问,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来。 额间,眉梢,眼眸,鼻尖最后是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唇。 姜鹤念闭上了双眼,抬手环上了陆淮的脖子,任由着他带着自己一步步地沉沦下去,不断地被索取...... 昏暗的光线,静谧的空间。 那一声声的轻哄,分外撩人...... 几番纠缠,姜鹤念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清醒过来了,陆淮竟然还一次次的不放过她...... 她和陆淮,中的难道不是同一种药物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严重一些? 直到她已经累到完全脱了力,软绵绵地躺在罗汉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陆淮才罢休。 身在密室,她早就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他真的,太能折腾了...... 抬眼一看,姜鹤念的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她一个不需要主动更加不需要出力的人,现在累到躺在这里不能动,陆淮为什么看起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总盯着他的背影看,已经穿戴整齐的人终于转身看向了她。 姜鹤念慌乱地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抬手就去够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陆淮那修长的手指比她的动作更加快一些,不仅将衣服捡了起来,还提出要帮她穿衣服。 姜鹤念用被子将自己死死地裹住,警惕地看着他:“我自己可以穿,就不劳......” “你确定你还有力气?” 这是什么话? 他到底还知不知羞了? 她是没有力气,可这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 陆淮没有再给姜鹤念犹豫和拒绝的机会,把人拉过来后,轻轻地为她一件件地将衣服重新穿上。 这衣服,是他亲手脱下的,现在又是他亲手穿起来的。 某种决定,忽然就在陆淮的脑海中出现,无比的坚定。 姜鹤念忍住心中所有的羞怯,只能配合着陆淮给自己穿上衣物。 “你放心,本王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太子。你回去之后安心等着,一定会收到太子被废黜的消息。” 姜鹤念正在整理头发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抬眸望着他。 “你方才说要送臣女,就是因为想要说这件事情吗?” “不全是吧,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陆淮的话模棱两可,姜鹤念很难不将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代入进去。 “本王,会上门提亲。” 姜鹤念吃惊地望着他。 上一回,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细细对比一下就能知道,上一次完全就是因为想要负责,这一次陆淮的语气中,是溢于言表的认真。 她沉默了很久,心里正在做着天人之战。 答应他吗? 陆淮此人看起来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的嚣张和狂妄,在整个大齐都无出其右,奸臣的头衔更是从未摘下来过。 这样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她的良配。 可是姜鹤念却在某一瞬间,却想要冲动地去答应他。 不是自己对他真的有多么的喜欢,而是因为他手上的权势。 大概是猜到了姜鹤念心中所想,陆淮幽幽地说道:“姜祭酒的品级虽然不高,可是他的‘祭酒’之职实在太过让一些人眼馋了。” 姜鹤念垂下了眼帘。 这样的道理,她何尝不知?只是没有办法化解而已。 “太子百般求娶你,个中是什么缘由,你如此聪慧一定能知道。所以即便太子被废黜后,接下来还有第二个太子、第三个太子,可能都会和陆恒做出相同的事情和选择。” “你和陆恒之间,好歹有恩怨在,报仇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是面对将来的太子做出同样的事情,你总不能也用现在的办法一一铲除吧?” “姜祭酒在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存在,却无法和天家的威严抗衡。这样的道理不用本王多说,你定是明白的。” 陆淮每多说一句话,姜鹤念的心就越是往下沉了许多。 话虽然不中听,但字字句句都在理。 见姜鹤念的眉眼间满是忧愁,陆淮嘴角微微上扬。 “姜家要想在争储的过程中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下意识地,姜鹤念就将话问出了口。 她不知道的是,陆淮正引诱着她一点一点地往他安排的方向而去。 “其一,姜祭酒从此致仕,告老还乡。但弊端是,他的关系网都还在” 让祖父致仕? 祖父为了大齐兢兢业业,一生的心血都在国子监当中,就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让他致仕,且不说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就算是他答应了,姜鹤念不认为这对于祖父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其二呢?” 陆淮眼眸悠然带上了几分循循善诱:“其二就是,你们姜家可以找一个能够和储君抗衡,甚至是胜过储君的人,来作为你们姜家的靠山!” 姜鹤念不傻,不论是从陆淮的态度和语气,都能够猜出,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整个大齐,能够和储君抗衡,甚至权势大过储君的人,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当今的陛下和王爷您了。” 陆淮的眼神慵懒至极:“陛下要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本王说的,自然是我!” 姜鹤念开始慢慢看不懂陆淮了。 一开始,两人因为各自的利益而合作,从而有了各种的关联。两人之间所做的事情,几乎也都是围绕着合作展开的,全部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以及利益。 可现在,他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一定有目的在。 “这一次,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陆淮闷声一笑,眼中的情绪却是姜鹤念能感觉得到的认真:“本王娶你。” 第86章 他还想有下一次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娶我?为何?” 震惊之余,姜鹤念连自称都忘记了。 “我不认为王爷将我娶回去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不相信这是陆淮口中的条件。 陆淮也不急不恼,耐着性子解释:“本王和陛下,面和心不和。无论储君是谁,陛下都一定不会再容忍本王这样继续掌握权势下去了。” “可本王如果和姜家有了姻亲的关系,那无论将来的储君是何人,都不会敢对本王轻举妄动。陛下,也不敢轻易冒险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说着狼子野心的话,但是姜鹤念却在听完了这些话后,轻轻地松了口气。 只要有目的、有条件,她的心里至少是有底的。 可她一人的将来是小事,却不敢拿着整个姜家来冒险。 毕竟,陆淮在整个朝廷乃至大齐,都是特殊的存在。别说祖父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就是当今的陛下,也一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容我,想想......” 陆淮正在微微绷紧的身体,听到姜鹤念的回答后,逐渐放松了下来。 “好,本王等你......” 正事都谈好了,空气毫无预兆地安静了下来。 姜鹤念眼神躲闪,只能时不时地环顾四周。 陆淮看破不说破:“这是公主府中比较隐蔽的一个密室。” 姜鹤念狐疑地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康乐当时还小,好奇心很重,非要弄一个只有本王和她才知道的密室。” 康乐公主当时还小? “王爷,臣女记得,你比康乐公主也不过才大了三岁而已。”怎么就非要一副老成的口气? 陆淮眼神微动。 做了这么久的权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比那贪玩的康乐也只大了三岁而已...... 嘴角的弧度随着此刻的心情,一点点上扬。 “这么久了,康乐的生辰宴应该已经散了,我们出去吧。” 一听能出去,姜鹤念归心似箭。 她猛地就从床上站起来,可双腿却没什么力气支撑她,又跌坐了回去。 陆淮眸中似有自责。 “抱歉,下一次,本王一定会小心一些的。” 姜鹤念惊呼:“下一次?!” 这种事情,碰上两次就已经够倒霉的了!陆淮竟然还想有下一次? 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陆淮闷声一笑,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了怀里,步履很是沉稳。 “想到哪里去了?本王是说,你如果决定嫁给本王的话,自然就有下一次了。” 这话,她是真的没脸去接...... 才要走到密室的出口,那紧闭的石门忽然就自己打开了。 习惯了密室中昏暗的光线,外面的阳光对于姜鹤念来说,实在刺眼。 她下意识就闭住了双眼,任由着陆淮将自己抱出去再说。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听见青桔的声音,姜鹤念顿时放心了一些。 “主子!” 哦,这是清风的声音。他会找到这里,也不算太奇怪。 “小皇叔!这么长时间了,你和姜姑娘待在里面做什么?” 这是,康乐公主的声音...... “姜鹤念!你什么身份,竟然也敢让王爷抱着你!还不快下来!” 嗯,这是元安宁的声音...... 一开始,姜鹤念是因为双眼不适应外面的光线,所以闭上了眼睛。 但是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陆淮言简意赅:“康乐,你让人去安排一辆马车,本王送姜姑娘回去。” “小皇叔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康乐欢欢乐乐的声音,给尴尬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暧昧旖旎的气氛。 姜鹤念视死如归一般地睁开了眼睛。 好在,全部在场的人,总归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几个。这让她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康乐表情暧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脚步轻快地出去找人安排了。 “王爷,您先放臣女下来。” 陆淮垂眸一看,怀里的人虽然一直在故作镇定,可是早就烧红了的小脸很能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他没有为难她,轻轻地将人放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况且,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姜鹤念还没坐稳,陆淮就转身瞥向了元安宁。 “元安宁,你的胆子见涨啊,连本王都敢算计!” 元安宁刚刚还因为看到陆淮抱着姜鹤念出来,而怒意滔天,这会儿对上陆淮那冷漠到没有半点温度的双眼,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地在打颤。 “王爷,臣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安宁可以确定的是,陆淮一定喝下了那杯她刻意让人在杯口上做了手脚的酒水,也可以肯定姜鹤念被自己的人关进了她费尽心力才在公主府中安排好的房间。 但后来,她不仅没有找到中药的陆淮,连关得好好的姜鹤念都凭空消失了。 可怕的念头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现在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说明,可怕的念头已经完全成真了。 她豁出所有去安排的一切,没有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反倒是给姜鹤念做了嫁衣。 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本王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看在临安侯战功赫赫的份上,不取你的性命。” 元安宁惊呆了。 只是因为这件事情,陆淮就要她去死吗? 他对她,就真的半点怜惜和在意都没有吗?那这么多年来她的坚持又算是什么? “说什么实话?臣女实在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元安宁咬牙坚持,极力地想要忽略掉陆淮给她施加的压力。 陆淮冷眼一笑:“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要寻死了。” “臣女......” 还没等元安宁再反驳上一句,陆淮随手挥出一掌,元安宁就像是一只破败的娃娃,毫无抵抗之力地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摔在院中的那一刻,元安宁忽然间发现,她好像对陆淮没有真正地了解过。 至少,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陆淮会有亲手打她的一天。 还是为了别的女子! ‘哇’的一下,她猛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被陆淮打到吐血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内心不甘,被气到吐血。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去考虑的事情,因为陆淮的黑色绣金线长靴,已经到了她的视线之内了。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第87章 你根本就没有心! 元安宁的侍女想要上前去将自家主子扶起来,可触及到陆淮那双不怒自威的双眼,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元安宁忍痛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一点点地挪到了身后两步之遥的墙边。 靠在墙上的那一刻,悲凉感无孔不入地攻击着她,让她在极度不甘心的情况之下,为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坚持而心痛。 “是,你的药和姜鹤念的药,都是我下的!” 陆淮眯起眼睛:“你认为本王不会杀你,是吗?” 元安宁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冷笑了一下。 “从前,你虽然也不亲近我,但是也不亲近其他的女子。我心里多少是安慰的,总觉得你我之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我才离京多长时间,你就被姜鹤念狐媚住了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让我怎么能甘心!?”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逼着你做出选择我的结果!至于姜鹤念......” 元安宁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到自己的眼泪都出来后,才慢慢地停住了。 “她敢抢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她身败名裂,活得连那勾栏院的妓女都不如!” 姜鹤念已经在青桔地搀扶下,来到了门外,看着坐在地上的元安宁,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和高贵。 听着那声声控诉,姜鹤念更是觉得她的恨意生得无端,长得更无端。 为了一个男子,生生将自己逼到了现在的地步。 何苦? 可这些,她不会对着元安宁说。 元安宁今日所为,比起陆恒的毁人手段,不遑多让。 “堂堂郡主,手段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 陆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和看牢中困兽一般。 没有怜悯,只有无所谓。 无所谓她生,还是死。 元安宁心如刀绞,万念俱灰:“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啊,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在今天,她突然鼓起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 那个曾经无数次提醒她‘陆淮不喜欢你’的声音,这一次她终于听清楚了。 所付出的却是遍体鳞伤的代价。 陆淮冷冷一笑:“方才,本王是很想杀了你这个毒妇。不过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 元安宁没来由地心慌了起来:“你,你想要做什么?” 陆淮抬手就想要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却又一次摸了空。 “陛下对南楚的和亲人选迟迟做不了决定,本王会进宫向陛下进言,助他尽快将和亲的人选定下来。” 元安宁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想让我去和亲?” “不!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去南楚和亲!” 她不顾伤痛,连忙挣扎地跪在了地上,想要去抓陆淮的衣摆,却被躲开了。 “王爷,哪怕是看在我对你在意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都不能这样狠心地将我丢去南楚和亲!” “在意?” 陆淮反问了一句,忽然弯腰看着她。 “你的在意,就是不管本王的任何意愿,撺掇临安侯进宫求陛下做说客,撺掇陛下为你做主赐婚?还是将所有靠近本王的女子都赶尽杀绝?” 他重新站了起来,还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你的在意,不是给本王添堵,就是让他人受罪!这样的在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带去南楚吧。” 元安宁清晰地听见希望破碎的声音。 她愣怔了很久后,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厉又可怖,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不知悔改。 “陆淮!你根本就没有心!” “从小到大,我都是活在对你的仰慕之中长大的!就是凭借想要嫁给你的信念,我才慢慢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你!你亲手撕碎了我的信念和希望!你果真是好狠的心啊!竟然半点情面都不讲!” 元安宁灰头土脸,眸子里的恨意和怒意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侧过脑袋,看向了陆淮身后不远处的姜鹤念。 见她施施然地站在那里,那容颜和气质在京城之中少有敌手。也是在梦中总是杀不死的存在,日日折磨着她。 “姜鹤念!陆淮会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容貌过人而已!以色侍人的东西,你当真觉得自己和本郡主不一样吗?” “今日本郡主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来日,你的下场又能比我好多少?” 陆淮猛地转身,果然从姜鹤念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担忧。 他重新看向了元安宁,竟动了怒。 “清风!把人送回临安侯府!” 清风立刻上前就将人拽了起来带走,至于该对临安侯说什么,他当然清楚。 元安宁面如死灰,一点都没有挣扎或者谩骂的样子。 在路过陆淮身边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了陆淮的警告。 “你若是敢死,本王立刻就能让临安侯去陪你!” 元安宁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父亲战功赫赫,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 陆淮见她慌了,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来:“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本王保证你的黄泉路上,一定有临安侯相陪。” 元安宁的所有力气,在陆淮说完这句话后,全部被抽空了。 眼见人就这样被清风带走了,姜鹤念心情很是复杂。 出于报仇来说,元安宁落到这样的下场当然是咎由自取。 可是元安宁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以及陆淮在对元安宁几乎冷血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陆桓...... 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姑娘,你怎么了?” 青桔一转头,就发现自家姑娘脸色苍白,还有些摇摇欲坠。 陆淮心下咯噔了一声,赶紧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元安宁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应该清楚她是什么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本王绝非她口中所言之人!” 姜鹤念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陆淮有些心急,更是痛恨元安宁。 他好不容易才让姜鹤念答应考虑成婚的事情,竟就在她的三言两语之间被搅和了。 “这是,怎么了?” 康乐安排好了马车的事情,还为了要护住姜鹤念的清誉,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阿柒一起去姜家。 没想到一回来见到的,竟然是这种诡异的气氛。 陆淮差点都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都没能想到该怎么去让姜鹤念忘记元安宁的那些话,告诉她,他是可以让她去相信的人。 第88章 永远都扯不清楚的关系 “马车备好了吗?” 康乐木讷地点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陆淮重新看向了姜鹤念:“本王送你回去吧。” 姜鹤念想要拒绝,却又生怕自己的出尔反尔会让陆淮心生不悦。 “那就,劳烦王爷了。” 见姜鹤念答应了,陆淮竟然松了口气。 在他伸手准备抱人之前,姜鹤念已经扶着青桔的手站了起来,努力地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能自然一些。 马车上,陆淮几次三番地向姜鹤念解释,可多少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见马车都要到祭酒府了,他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来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姜鹤念嘴上答应,可面对陆淮时的心境,明显发生了不可忽视的转变。 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人,的确可以不把元安宁的话当回事。 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所经历的伤痛好像就在刚刚。 想到她和陆淮之间的‘联姻’合作,几乎是箭在弦上了,她有些游离不定。 马车停在姜府门口的时候,姜鹤念依旧心神不宁。 青桔在马车外提醒着她下车,她便匆忙提着裙摆就准备要下车了。 “多谢王爷送臣女回来,天色已晚,臣女就不请您进去小坐了。” 陆淮一把扣住了姜鹤念的手腕,见她明显战栗了一下,心生不忍只能放开。 “关于太子,很快就能有消息了,这两日你就先不要去和姜祭酒解释什么了。” 免得被罚。 “好,臣女知道了。” 姜鹤念越是疏离,陆淮的心情就越是烦躁。 “还有,本王等你的决定。” 姜鹤念眼神躲闪:“嗯,等太子的消息下来后,臣女会好好考虑的。” 姜鹤念起身之际,突然想起了在公主府的小院子里,陆淮下意识的动作。 她将腰间的荷包打开,从中把一枚翠白相间的扳指倒在了手心。 “太子虽然没有因为那些册子而被废,但臣女今日得了您的承诺,已经不担心会有其他变故了。” “扳指,物归原主。希望王爷不要怪罪臣女当时的无状。” 陆淮盯着躺在她手心的扳指,忽然间也不是那么着急想要拿回来。 姜鹤念目不斜视,伸着手执意让陆淮将手心的扳指拿回去。 陆淮无奈地叹息,修长的手指伸向了她小小的手心。 指尖和手心触碰的瞬间,两人的心头同时闪过了一丝的电流。 陆淮飞快地将扳指拿走。 姜鹤念睫羽轻颤:“臣女先告退了。”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了,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陆淮的心里怅然若失。 垂眸看向手上的扳指,那上面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温度...... “念儿!” 姜凌阳正在大门口急得团团转,见到公主府的马车过来,立刻下了台阶迎上去。 “二哥,你怎么等在这里?” “公主府的生辰宴早就散了,我让人跑了好几趟了,就是没看到你从里面出来。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亲自去公主府了!” 姜鹤念微微一愣。 恍惚间才反应过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也难怪家里会担心。 “我......” “你这脚怎么了?怎么看着走路都走不了了?” 姜凌阳眼尖地发现了姜鹤念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抬手就将人扶住了。 姜鹤念垂眉,根本不敢多言。 一旁的青桔更是咬牙不敢吱声。 她家姑娘,已经和淮阳王不明不白两次了...... 可至今却连什么名分都没有得到?将来要是让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家的姑娘还怎么做人? 阿柒一直跟在几人身后,才一进府门,就按着自家公主的吩咐开了口。 “是公主府招待不周,让姜姑娘在公主府的花园中摔了一跤,这才耽搁了姜姑娘回来。” 姜凌阳一听,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一定是因为这两日你在祠堂跪得太久了,膝盖伤到了不自知,才会摔倒的。” 这话是他悄悄在姜鹤念耳边说的,并不想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晓。 姜鹤念本来还在想着要找个借口来解释这件事情,没想到,根本就不用他开口,就已经解决了。 “有劳阿柒姑娘了,你回去之后,务必替我谢谢康乐公主的照顾,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 “那姜姑娘好好休息,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公主府的人离开了之后,姜鹤念才转头看向了姜凌阳。 “祖父呢?” 姜凌阳一边扶着她往后院走,一边笑着说道:“你迟迟未归,最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祖父。”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从下职回来了后,就已经派人来我这里问了好几次了。可见祖父虽然恼了你,到底还是关心在意你的。” 姜鹤念点点头:“祖父的关爱,我知道。这一次,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情,被罚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姜凌阳就已经将人送到了她的院子。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去祖父府书房,将你已经回来的事情告诉他,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姜鹤念脸上的笑容,在姜凌阳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全部消失了。 今日之后,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只怕永远都扯不清楚了。 特别是陆淮说的那一番话,如果她不答应他的提议,似乎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身体的疲乏已经没有办法让她有更多的思考的力气了。 在青桔的服侍下,她沐浴完后,几乎沾床就睡。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的好睡眠。 陆淮坐在书房里,手里还握着姜鹤念还给他的扳指。 只要一想起姜鹤念蹙着眉心,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满满都是对他的不信任,他就觉得烦躁不安。 “主子!” 清风从窗外进来,站在了书房中。 见上首的人并未说话,立刻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打听到的消息上报。 “属下已经派遣了多人去查姜姑娘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样?” 清风也很纳闷,却不得不如实说出来。 “是!姜家姑娘和太子之间没有过往,所有的恩怨就是从太后寿宴开始的,至此后所发生的事情,就是您所知道的那些了。” 陆淮眼眸渐深,若无其事地将扳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没有过往?那为何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豁出去所有,也要将陆恒置于死地?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89章 非见不可的理由 “这件事情无需再查了,本王心中有数。” 清风应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个吩咐。 “明日,你亲自去将原先那几个朔州城的灾民放进京城。” “是。” “按计划好的方向行事,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禀。” “是!” 既然她想要的,和他想要的是同一个结果,那不如就给她一个可以安心的理由。 至于元安宁的那一番话对她产生的影响,来日方长,自己总有让她信任的办法。 陆淮的动作很快,才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姜鹤念就听到了陆桓被明帝废黜了太子之位的消息。 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姜鹤念的心里却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今日这样的结果,是她等了两世才等来的!不知是激动更多,还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更多。 她握紧了手上的书,差点就要将它撕碎了。 “姑娘?” 青桔担忧地提醒了一声。 姜鹤念回神看了她一眼:“我没事。” 能够危害到姜家的最大的恶人,已经没有能力再来对姜家做出任何伤害了,她如何能够不高兴? 至于陆淮所说的即将可能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一定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要让她将前世的仇报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念儿!” 姜鹤念探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却见姜凌云正站在院中。 “大哥?你明日不是要去荆州接大嫂回来吗?怎么没去打点行李?” 姜凌云缓步进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大嫂已经在荆州的外祖家待了近一年的时间了,无恙的病也好了很多。你祖父不放心,催促我今日就出发去接他们母子。我一会儿就得走了。” 姜鹤念点头。 她的小侄儿姜无恙,从小身体就不好,遍访名医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这一次是外祖请了一个年岁近百的名医,所以才在荆州待了这么久。 “我方才在门口,遇见了淮阳王的贴身侍卫。” 姜鹤念的脸色有些僵硬。 “可有说是何事?” 自从陆淮在公主府提出了想要娶她,接着她又从元安宁的口中联想到的前世的结局,她总是心神不宁的。 姜凌云摇头:“倒是没说什么事,想必是要见到你之后才说吧。” “念儿。” “嗯?” 姜凌云踌躇几许之后,最后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和淮阳王之间......大哥本不该过问的。可是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被他耗着,总归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若是真心待你,总该提亲了才是。但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任何的作为,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姜凌云生怕自的妹妹会多想,紧接着就说道:“今早,太子被废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传闻,这件事情的起因虽然是太子贪污受贿,耽误朔州灾情,甚至还想着射杀灾民灭口,可是人人都说,背后都是淮阳王在推波助澜......” 见姜鹤念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又轻轻地说道:“淮阳王在朝中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是权势,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大哥都希望你能深思熟虑之后再下决心。” 姜鹤念的心里有千言万语,可面对姜凌云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姜凌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褶皱。 “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哥要出发了。你也去前院见见淮阳王的护卫吧。” “好。” 姜鹤念跟在姜凌云的身后,将人送到了前院处。 “大哥,一路小心。” “嗯,放心吧。” 等将人送走了之后,她才转身来到了前院的正堂里。 在那里,明月已经等了许久了。 见到姜鹤念进来,她立刻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姜姑娘。” 姜鹤念微微颔首,并没有真的去在意明月的自称。 “王爷让你过来,可是有话要交代。” 明月点头:“主子说,太子虽被废,但他最终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尚未可知。” 陆桓倒下了,对于明帝来说是无奈之举。 若非陆淮逼得太紧了,只怕明帝对陆桓还是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倒下一个陆桓,明帝还得费心再去栽培一个才储君,为国本,也为了能够和陆淮这个权臣抗衡...... “我知道了,还请你转告王爷,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明月点点头继续说道:“主子说,姑娘如果想,今夜就可以安排您去见见废太子。” 姜鹤念原本平静的眼眸,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陆淮竟然连她想要去见陆桓一面都猜得到吗? 若非关于前世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都要怀疑陆淮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好。” “今夜属下就来接您。” 姜鹤念张口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只是凭借她自己的身份,只怕是没有资格顺利进到如今的东宫。 “好。” 得了话后,明月并没有多做停留。 “属下这就去安排。” 送走了明月,青桔扶着自家姑娘就往后院走。 “姑娘,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废太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您何苦还要去见他一面,徒增晦气?” 姜鹤念望着庭院中的一簇绿叶出神。 “自然,是有非见不可的理由。” 入夜,姜鹤念没有刻意隐瞒谁,从大门直接上了陆淮的马车。 姜白站在廊下不远处,看着姜鹤念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神思忧虑。 姜凌阳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遇见到了长廊下那孤寂的背影,有些意外。 “祖父?” 见姜白转身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了空荡荡的大门口,姜凌阳忽然心生好奇。 他来到了姜白的身侧站定,然后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大门口处。 仔细地看了半天,他都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祖父,您这是在看什么?” 姜白双手负后,抬头望天。 天空中忽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落在一旁的枝叶上发出了簌簌声。 “鹤念出门,你可知道是去哪里了吗?” 姜凌阳点头:“我见她是坐了淮阳王府的马车走的,想必是和上一次一样,去公主府了吧?” 姜白眼眸渐深,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到底是年纪大了,天色才暗下来,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说着他就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 姜凌阳看着姜白那落寂的背影,心里尽是说不出的酸楚。 他重新看向了空荡荡的大门处,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姜白走时说的那句话。 “祖父看不清的,是念儿吧!” 第90章 她算计人的样子 姜凌阳喃喃地说道:“何止祖父看不明白,连我都有些看不懂她了......” “公子,您在说什么?” 身旁的小厮已经很努力地拉长自己的耳朵了,奈何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没什么。你让门房的人盯着点,等念儿回来了之后给她准备一把伞,千万别叫她淋雨了。” “是,小的记下了。” 但对于姜鹤念来说,陆桓已经被废,接下来她只要想想办法,就一定能够让陆桓为了自己前世所做过的孽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家里人的不理解,她不需要解释什么,更加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承受那些本就不该承受的一切。只要时间一久,大家就会慢慢地淡忘掉这一切的。 然后,她就又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安静的生活了。 但事实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来的顺利。 生活中,总有太多的事情会出乎意料。 比如,此刻正在马车里和她相对而坐的陆淮。 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姜鹤念坐立不安。 “有本王在,你才有机会顺利进入东宫,见到废太子。” 这算是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车上的原因了。 姜鹤念垂眸点头:“多谢王爷陪臣女跑这一趟。” 陆淮勾唇一笑:“你放心,本王此行还另有目的,你不用觉得内疚。” “不过,废太子的下场已成定局了,你确定不将你和他之间的实情,告诉本王吗?” 实情? 姜鹤念下意识想要拒绝陆淮的要求,却在抬眸见到他眼中的那一簇光时,忽然想起了他那日所说的那些话。 不过呼吸之间,她改变了主意。 “既然王爷这样好奇,臣女定将其中的恩怨如实相告。权当感谢王爷的鼎力相助。” 原本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陆淮没有想到,这一次姜鹤念竟然点头同意了。 这姑娘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将利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她会答应将其中的隐情说出来,一定是有某种目的在的。 不过她算计人的样子,倒是和他王府里所养的白狐一样狡猾。 “主子,到了。” 三言两语间,马车就已经来到了东宫外。 姜鹤念扶着车壁准备下车之际,被陆淮抓住了手腕。 她惊愕得瞪大双眼,转头一看,就见陆淮的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件黑色披风。 不等她细想,陆淮就已经抖开了披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披风之中。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胸前拉着带子给她系好,并且细心地拉起兜帽,将她整个人都裹了个严实。 “东宫虽然今非昔比,但陛下的耳目还是在的。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姜鹤念这才从他的温柔和细心之中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多谢王爷。” 陆淮低笑了一声:“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关系,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客套。” 姜鹤念下车之际,匆忙补上了一句:“礼不可费。” 一下马车,姜鹤念不禁感叹,陆淮说得今非昔比,到底还是没有把东宫如今的满目疮痍说清楚。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东宫门口就已经一片萧条了。 她跟在陆淮的身后,一步步地进了东宫,然后顺利地穿过了长廊和假山,来到了一处寝殿的门口。 “滚!孤都说了!孤谁都不见!!” 门都尚且还没有打开,里面就传来了陆桓气急败坏的吼声。 陆淮侧颜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见她双眸之中明显有某种异样的光在闪烁着,心下微动。 “你进去吧,明月会在门口守着,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喊她。” 姜鹤念刚刚还在想着自己该如何找到一个可以和陆恒单独说话的机会,不想,陆淮竟然善解人意到这个地步来。 “那你呢?” 话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失礼了。 堂堂王爷,想要去哪里,何须向她解释什么? “抱歉,是臣女......” “方才在马车上就已经告诉你了,本王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不等姜鹤念多做解释,陆淮就眉眼带笑地开了口。 他抬手就将她的兜帽拉得更加严密一些:“进了东宫,这里面基本上就全都是本王安排的人了。所以,无需有任何的顾虑。” 望着陆淮离开的背影,姜鹤念睫毛轻颤,内心一阵异样的感觉正在骚动...... 陆淮在她心里的印象,好像离他一开始的样子越来越偏离了。 她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抬手推门而入。 “滚!都给孤滚出去!” “哗啦!” “姑娘小心!” 姜鹤念才踏过台阶,就听见了陆桓的一声怒吼,接着就是一个茶杯在她脚边碎开的一幕。 寝殿内没有点灯,青桔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姑娘护在身后,一步步往里走。 “你们这些狗奴才!孤都说了谁也不见!你们是听不懂......” 陆桓似乎没有任何的耐心,随手抓起手边的砚台就要往门口砸去。 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僵住了。 错愕的神情并没有在他的脸上持续多久,转而被狂喜替代掉。 “姜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陆桓随手就将砚台丢在了桌上,还拉开了一旁的椅子满脸惬意地坐下。 “孤还真是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来见孤。怎么,是被陆淮抛弃了,所以才想起孤曾经的好了?” 借着月光,姜鹤念终于将眼前的人看了个清楚。 头发散乱,胡子拉碴,身上的蟒袍更是褶皱脏污的不像话。 如今的陆桓,哪里还有当初那逼迫她嫁给自己的狂妄和得意? 当然,更加没有了前世那居高临下,面对她的苦苦哀求都不为所动的高高在上。 “不是你让白芷来给我带话,想要见我一面的吗?” 姜鹤念装傻充愣,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陆桓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一声。 等他重新看向姜鹤念的时候,眼底满是阴沉的算计。 “孤让你来,你还就真的来了?姜鹤念,孤是该夸你听话呢,还是说你愚蠢?” “不过,你的本事和诡计倒是不少,连东宫都能混进来,简直让孤刮目相看!” 每听着陆桓多说一个字,姜鹤念心里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就会多增加一分。 “你让我来,我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还是快些说吧!” 陆桓抬眸盯着姜鹤念看。 明明才有一段时日未见,可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姜鹤念的变化。 不仅仅是在容貌上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娇媚,更多的是在她的态度上。 少了几分软绵,多了许多的底气。 第91章 前世今生 “孤见你,的确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姜鹤念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走开,但也不靠近。 陆桓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能先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孤落到现在的情形,不过就是一时的大意而已!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小皇叔一手做出来的?” “你和小皇叔之间早就已经不清白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却对你没有半点的表示,只能说明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况且,小皇叔不仅是当朝最大的权臣,还是最大的奸臣!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父皇现在还没将他怎么样,将来登基的不管是哪一个新帝,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你这样跟在他背后,不仅没名没分,甚至连整个姜家都要跟着一起冒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道理,姜姑娘博学多才,想必是清楚的。” 陆桓说完了之后,就这样盯着姜鹤念看。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却依旧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离开淮阳王,转头来你的东宫?” 陆桓得意一笑:“姜姑娘果然聪慧!果然当得那些大儒对你的夸赞。” “可你现在已经被废黜了,我来你的东宫,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陆桓的笑容全部都僵在了脸上。 ‘被废黜’这三个字,是他这一日以来,最不想听见的话! 如果换做的是其他人说出这三个字,他一定不会这样忍着心口的气,耐着性子不发火。 “姜姑娘,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只要有了姜祭酒的支持,想必朝中过半数的人都会为孤求情!到时候,父皇就能顺理成章地恢复孤的储君之位了!” “你放心,你若是答应为孤效力,等孤登基后,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至于你的祖父姜祭酒,就是从龙之功!孤定会给足你们姜家所有的权利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交易,稳赚不赔!姜姑娘不妨考虑一下?” 姜鹤念望着陆桓痴人说梦的神情,冷冷一笑。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姜鹤念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陆桓的耳中。 他立时就坐直了身体,语气冰冷:“你什么意思?” 姜鹤念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了从窗台落下的那一束月光里。 “意思就是,我不仅不会答应你这可笑的交易,还想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陆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鹤念,只顾着因为她的忤逆而发怒,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无边的愤恨。 “什么真相?” 姜鹤念抬手将自己的兜帽放下,整张脸都暴露在了陆桓的面前。 “真相就是,你会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我主动去求淮阳王做的!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被你这几句可笑的承诺收买?” 陆桓终于坐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指着姜鹤念的手指都在发抖。 “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在暗中捣鬼的?” 姜鹤念毫不迟疑:“是我。” 陆桓几乎想要冲过去把她掐死:“为什么?孤和你之间,不就是在太后寿宴上那一次的误会吗?你竟然让孤落到这般地步?” 越想陆桓就越觉得不可理喻:“姜鹤念!你疯了吗?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情而已,孤不是也没有得手?你居然为了报复孤,伙同小皇叔将孤陷害至此?” 姜鹤念极力忍耐着内心的血海深仇。 “误会?在你的眼里,女子的清白不过就是一次误会而已!那正好,经过这一次之后你就应该明白,女子看似柔弱,却不是你能随意拿来算计当做踏脚石的傀儡!” “你......” 陆桓指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怎么?这就说不出话了吗?陆桓,你若是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对你这般的致命一击!何来陷害一说?” 陆桓疾步向前疾步:“如果不是小皇叔让那些贱民去告御状,孤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灾民为何会来京城你难道不是心里最有数的那一个吗?这些不是你自己做下的孽吗?” 姜鹤念疾言厉色地打断了陆桓的话! 她轻轻地推开护在自己面前的青桔,一双水眸将心中所有的血海深仇尽数释放出来,骇人不已。 陆桓恍恍惚惚地后退了几步,指着姜鹤念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夜空中忽然轰隆一声巨响。 随着雷声,外面的树枝瓦片就被狂风吹得摇曳作响。 “就好像,你曾经对姜家做过的那些孽一样!” 姜鹤念压低声音,和着外面的暴雨声,陆桓居然听得一清二楚的。 “陆桓!你的双手何止只是算计过我,更是沾染了姜家的鲜血!为此,我曾苦苦哀求过你!只要你能放姜家一条生路,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陆桓根本听不懂姜鹤念在说什么,只知道此时的姜鹤念就像是地狱来的索命冤魂,伸着血淋淋的手就要扼住他的喉咙。以至于他一个习过武的人,竟然会被这样一个弱女子吓到连连后退。 “轰隆”! 夜空中又是一阵巨响,陆桓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从未见过的亮光。 那亮光带着他来到了孤岛,孤岛的四周尽是一些他可以确定没有发生过的、但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各种画面。 姜凌云和姜凌阳兄弟被下旨流放,终究遍体鳞伤地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姜白唯一的重孙姜无恙,因为他的暗中阻挠,最终病重不治身亡...... 姜家的两个孙媳,因为他的施压,被各自的夫家休妻抛弃...... 姜白宁死不肯低头,死在了狱中....... 最后就是姜鹤念,在大火之中的凄厉惨叫....... 陆桓慌了。 这些惨剧明明都不是他做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想要把姜家赶尽杀绝的事情。 为什么?他明明就还没有把事情具体计划出来,却有一种已经做过一遍的感觉。 看着陆桓一点一点苍白的脸色,姜鹤念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老天开眼,让陆桓想起了前世做过的孽! 第92章 以后,都不必见了 “看样子,你的报应是要来了!” “什么报应?!这些都不是孤做的!孤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桓眼神躲闪、身体微颤,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和算计,整个人快速地躲到了书案后面,满眼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姜鹤念。 “姜鹤念!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孤告诉你,就算没有你姜家,孤还有苏家!” “孤和苏若已经定亲了,不日就会成婚!就算是看在姻亲的份儿上,丞相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更何况,丞相还是我母后的母家人!” 陆桓来回不断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对!孤还有母后!只要孤东山再起,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贱人!” 姜鹤念冷笑了一声:“哦,忘记告诉你了。陛下口谕,你和苏若既已定亲,不日就会让苏若来东宫陪你一起承受这一切!” “对了,还有白芷呢!别的不说,齐人之福你现在还可以短暂拥有!” 陆桓大喊:“这不可能!苏若是苏丞相最为疼爱的女儿,不会让她就这样......” “苏丞相已经向陛下表明了忠心,永远只效忠于陛下!对于你这个废太子,他当然毫不犹豫地丢弃了!” 陆桓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一片灰败之气。 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将身后的一桶画卷撞翻了都不自知。 白色的卷轴散落满地,却无人在意。 “你胡说!你胡说!” 姜鹤念重新戴上兜帽的那一瞬间,好像就已经将压在心头的仇恨纾解了大半。 “我是不是胡说,明日你见到苏若就能知道了。” “陛下命你禁足在府,我就不打扰你思过了。” 姜鹤念转身之际,忽然停住了动作:“哦对了,你已经是废太子了,从前的那些光环,从今以后再也不属于你了!所以你如果再自称‘孤’的话,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孤是太子!孤就是储君!你这个贱人懂什么!明日孤就能让母后杀了你这个毒妇!” 陆桓已经完全失态了,情绪更是不受自己的控制。 姜鹤念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一切,勾起唇角转身往门外而去。 “姜鹤念!你别走!你如此毒妇!孤能烧你第一次,就能烧你第二次......” 身后的门被明月关上了,陆桓的咆哮却还在继续。 可这些对于姜鹤念来说,根本无所谓。 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全部都得到了! 这一世最想要做的事情,终于完成了。 暴雨来得急,走得也快。 抬眼望去,一轮明月在已然洗净的空中发着微弱却不可忽视的光芒。 长廊的一端,陆淮披着月色阔步而来。来到她的面前,朝她身后紧闭的门看了一眼。 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东西被摔落在地的声音。 “想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姜鹤念点头:“办好了。以后,都不必见了。” 陆淮眉梢中尽是温柔:“好,那我们走吧。” “王爷想要办的事情也办好了吗?” “办好了。” 陆淮为她将兜帽戴得更加严实了一些,四目相对,听着门后的咆哮声,姜鹤念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陆淮和陆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不能因为元安宁的一句话,而对陆淮产生那样大的敌意。 毕竟这一路的合作下来,陆淮从未做过任何她所不情愿的事情。 即便没有真正地将心里所有的怀疑都放下,但此刻她再看向陆淮时,没有原先那样的抵触了。 陆淮只是惯性地想要将她护好,没想到却看到了那双比明月还要耀眼的双眸,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夜深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好。” 两人一路无言地来到马车边,但之间的氛围却比先前和谐上了不少。 陆淮的心情也跟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而愉悦了不少。亲自把姜鹤念扶上了马车后,让清风驾车,力求稳妥。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姜府走,姜鹤念和陆淮相对而坐,见他目光灼灼,不难猜到他意欲何为。 稍微整理一下自己想要说的话,她才缓缓地开了口。 “王爷一直都很想知道臣女和废太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吗?” 陆淮但笑不语。 姜鹤念却明白,这件事情若是没有给陆淮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日后都会被他惦记着。 倒不如趁着现在,或真或假地将事情告诉他,也算干脆。 “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梦境里所发生的事情,会在现实中发生。” 陆淮眸光一深:“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姜鹤念的眼睛转而看向了桌上的烛台,蜡烛上的火苗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不断地在摇曳。 “臣女的梦境,成真了。” 不知为何,这样荒唐的话从她的口中得知,陆淮竟不觉得有半点的可笑。 大概是她眼神之中的哀痛和仇恨太过真实了,连他的心都跟着她的情绪抽痛了一下。 “在太后寿宴之前不久,臣女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废太子利用肮脏卑劣的手段,逼得臣女就范,让臣女答应做他的侧妃。” “臣女不想让家里为难,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他。可是成亲之后,废太子没有想到祖父并没有因为和他之间的姻亲,给他行任何的方便。恼羞成怒之下,用莫须有的罪名将祖父送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一想起前世所发生的种种,姜鹤念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哪怕拳头都已经死死地握住了,依然丝毫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被他算计,赔上的至多是自己的一辈子,总算是能够保住家里的颜面,也不算太亏。但从我点头答应他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是我亲手把姜家推进了无边深渊的时候......” 眼眶之中,两滴晶莹的泪水就这样在烛火之下垂落。 陆淮从未见到这样的姜鹤念,心疼之余才发觉就这样简单放过陆桓,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 哪怕姜鹤念所说的不过全都是一个梦境而已,他都不忍心让她这样伤心难过,甚至是痛苦。 “兄长被流放,侄儿重病身死,嫂子被欺凌,祖父为保清白自缢在天牢里......” 这是姜鹤念第一次将前世的事情说出口。从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将她一遍又一遍地凌迟...... 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了。 “那你呢?” 第93章 对她心疼 陆淮的声音沙哑无比,言语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我?” 姜鹤念苦笑了一声,最终摇头:“就是因为我的愚蠢,才亲手把整个家里的亲人害到那个地步的,无论我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无法弥补这滔天的过错......” 闭上了双眼,她任由着两行清泪落下脸颊。 陆淮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姜鹤念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笨拙却真诚的安慰。 “我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一次噩梦而已,梦醒了就什么都不用在意了。直到我在寿宴上见到了废太子,听着他说了和梦中一字不差的话,又被诓骗着喝下了那杯果子酒......” “梦境里的一切,从那一刻起,就成了我脑海中的一道咒!我不敢冒险地去认为这只会是一个梦,只能全力以赴地去阻止一切发生的可能。” 该解释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姜鹤念的心却因为再次将伤疤狠狠揭开,而百孔千疮。 但是陆淮怀里的温度,好像有能够治愈的功能,让她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的安慰。 “别怕!不管是噩梦还是恶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伤害到你,也不会伤害到你的家人了!” 姜鹤念的‘噩梦’解释,陆淮没有怀疑,只有心疼。 她这样小小的一个姑娘,竟然独自一人承受了这样多的恐惧和伤害...... 可恨他当初还几番算计她,让她不得不多承受了许多的痛苦和压力...... 光是想想,陆淮就悔恨到无以复加。 “是!我的仇已经报了!废太子从今以后的日子,将会永无天日!” 在陆淮的面前,她似乎根本就不用刻意去伪装自己的样子,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凭着自己的本心。 陆淮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摆正,狐疑地看着她:“你对废太子做什么了?” 姜鹤念冷冷一笑,毫不避讳地看着陆淮的眼睛。 “这个噩梦,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全部都会变成事实!只是让他丢了储君的位置,实在太过便宜他了!” 姜鹤念从腰间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包:“所以,我就用了一些药物,再用言语不断地去刺激他,让他能‘想起’自己在噩梦中所做的一切事情!” “我要让他这一辈子都活在恐惧之中!永无宁日!” 陆淮的手将她那只拿着药包、却不断在颤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你不该这样做......” 姜鹤念面无表情:“王爷现在该知道,臣女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求娶之事,你还可以再做打算。” “若非律法、若非担心连累家中人,我恨不得亲手挥刀杀了他!而不是只逼疯他这样简单!” 陆淮轻轻地叹了口气:“本王是说,你不该这样冒险。为了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姜鹤念的怒气,似乎就在陆淮的这一句话当中,瞬间熄灭了。 她从陆淮的怀中坐了起来,双眼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不觉得我的解释荒唐,不觉得我手段毒辣吗?” 陆淮抬手为她将鬓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他的声音犹如初春的暖阳,能够融化她心底深处的被冰封的心门。 “只要是你说的,本王都信。陆桓罪有应得,就算不是你,将来也会有别人对他动手。怎么会是你心狠手辣?” 姜鹤念彻底愣住了。 那眼眸中的疑惑,微张的唇瓣,清晰地说明了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该被呵护、被疼爱的姑娘而已。 陆淮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将那双唇瓣含在口中,细细品尝...... 他轻咳了一声,见姜鹤念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能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情。 “朔州灾情、还有灾民即将入京,会被废太子射杀的这些事情,也都是从你的噩梦中知晓的?” 姜鹤念点头:“这些,都是在梦中发生过的。” 用梦境来作为这一切的解释,似乎很荒唐。但不知为何,陆淮深信不疑。 话题结束的时候,马车适时地停住了。 “今日,多谢王爷。臣女这就先回去了。” “姜鹤念。” 陆淮握住了姜鹤念的手,眉眼带笑:“从今以后,有本王在,不会再有人敢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这算是承诺吗? 姜鹤念点点头,便下了马车。 可她没有想到,陆淮竟然也跟着下了马车,连几步的距离也坚持要送入大门内。 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和陆淮往门口走的时候,秦子骞和姜凌阳正好从里面出来了。 四双眼睛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下,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来打招呼。 还是姜凌阳第一个回过神,朝着陆淮就赶紧行礼。 “舍妹去康乐公主府上做客,没想到还要劳烦王爷亲自送她回来!多谢王爷!” 这算是给秦子骞解释了一下姜鹤念深夜出门的原因,也保全了自家妹妹的声誉。 淮阳王斜睨了跟着行礼的秦子骞一眼,并不接话,反而看向了身侧的姜鹤念。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 望着陆淮潇洒离开的背影,姜鹤念的嘴角抽搐。 他是故意的! 明明是朝中的权臣,更是人人眼中的奸臣,为什么也总喜欢做这样幼稚的行为, 果然,她转身看向秦子骞的时候,对方的眼中带着几分的探究。 好在,他也算是一个君子,并没有逾矩失礼地开口询问。 “秦公子自便。二哥,我先回去了。” 姜凌阳的心情很复杂,但面上却依旧要保持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嗯,去吧!” 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秦子骞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凌阳,你与我说实话,姜姑娘和淮阳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凌阳掩唇咳嗽了一声:“子骞问这话是何意?” 秦子骞有些着急:“凌阳,我对姜姑娘的倾慕,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她还未心许于他人,我便全力以赴来求她后半生的托付。” 第94章 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姜凌阳望着他,含含糊糊地说道:“念儿向来是个话不多的人,她总喜欢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里不为人知。所以你的问题,我实在是答不上来。” 秦子骞沉默了一会儿,才拱手道别:“我明白了。” 姜凌阳挠着脑袋,看着秦子骞飞快离开的背影,很不能理解。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他摇摇头,转身进了府门。 在岔路口时,他盯着自家妹妹院子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等到次日清晨,姜凌阳终于知道,秦子骞明白了什么。 “你说谁来了?” 姜凌阳躺在床上,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只手还保持着撩开幔帐的动作。 “二公子,是秦公子来了。” 姜凌阳眨啦眨眼睛,问道:“他不是昨夜才来过吗?今日怎么又来了?” 这话,小厮可没有办法来给他解释。 姜凌阳探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光:“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辰时。” “这么早?” 人都已经来了,他当然没有还躺在床上的道理。 姜凌阳扯过了一旁的衣服:“你看他,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吗?” 小厮回忆了一下后摇头:“小的并没有看出秦公子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姜凌阳更加狐疑了。 没有急事,这么早来做什么? 想归想,他并没有停下收拾自己的动作。 等姜凌阳来到正堂的时候,秦子骞已经在那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子骞,你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有。” 秦子骞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等姜凌阳坐下之后,才接着说道:“我来,的确是有急事找你。” 姜凌阳满脸担忧:“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了一夜未睡,最终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放弃。” 姜凌阳:??? “当初因为安宁郡主的逼迫,我对姜姑娘所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失礼了。可那些话却都是我发自肺腑之言,绝无半点欺骗。” “后来没了郡主的逼迫之后,我便想着来日方长,我总能让姜姑娘对我青眼的。” “但现在,我好像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着了。她那样的姑娘,想要求娶的人比比皆是,我要是再这样毫无作为地等下去,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姜凌阳愣了愣:“所以你一大清早将我从床上拽起来,就是说这些的?” 秦子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 “也不全是。” “我想让姜姑娘多了解了解我,又担心坏了她的清誉,所以想请凌阳你陪我一起去见见她......” 姜凌阳总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一个凑数的人。 “可是,念儿她......” “凌阳你放心,只要你陪我去见见姜姑娘,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向姜姑娘解释清楚,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凭借两人之间多年的同窗关系,姜凌阳也不好拒绝这样的请求。 “那,我让人去将念儿叫到画廊处的凉亭吧!” 秦子骞一阵狂喜,立刻起身作揖:“多谢凌阳!” 姜凌阳干笑了两声,看着秦子骞对自家妹妹的在意,以及自己对他的了解,忽然觉得,如果是秦子骞的话,似乎也不错...... 姜鹤念今日身穿淡紫色的长裙,长发在头顶松松地挽了个髻,慵懒却不失得体。脸上虽未施脂粉,但有种清水芙蓉的清丽。 秦子骞缓缓起身,看着姜鹤念一步步朝着二人走来,有些呆愣。 “秦公子,二哥。” 人都已经到了跟前了,秦子骞才窘迫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姜姑娘安好。” 姜凌阳轻咳了一声:“念儿,今日天气甚好,你也不要总在房间里面窝着了。” 说着他还朝桌上看了一眼,那上面还有秦子骞带来的珍贵孤本。 “正好子骞今日带了孤本过来,我便寻思让你过来一起看看。” 姜鹤念微微一顿,顺着姜凌阳的视线看到了桌上的孤本。 是出自当代一个隐世大家的手札。 “这手札,竟然在秦公子的手上,这下我和二哥可有眼福了!” 见姜鹤念已经被自己带来的孤本留住了,秦子骞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 几人围坐在石桌旁,喝着茶水,传阅着几本手札和孤本,一时间气氛倒是挺好的。 “二公子!” 随行的小厮来到了凉亭中,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出什么事了?” “老太爷刚刚下朝回来,去上职前吩咐小的转告您和五姑娘,这些日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先不要出门了。” 姜凌阳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了身侧的妹妹,瞧她脸上也是一派好奇,才接着问道: “祖父突然间不让我们出门,可有说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厮点头:“废太子在东宫,似乎是,疯了......老太爷说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为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请您和无姑娘先不要出门。” “疯了?” 姜凌阳一时无法理解,昨日才被废了,今日就疯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昨夜姜鹤念曾经出过门...... “这件事情,念儿你知道吗?” “二哥为何会这样问?你都不曾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你昨日去了公主府,我还以为你能先知道呢。” 姜凌阳也知道自己的话差点说漏嘴了,赶紧打了圆场。 姜鹤念再一次摇头:“也是奇怪了,他不是昨日才被废吗?怎么今日就疯了呢?” 秦子骞也大感意外:“你可知道,东宫今日可曾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厮一脸无辜地摇头:“小的不知。” 姜凌阳摆摆手:“皇家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秦子骞却有不同的看法:“天家的事情虽然与我们离得很远,可多少知道一些,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 姜鹤念点点头:“秦公子说的是,二哥不如就派个人去查查,看看今日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了姜鹤念的赞同,秦子骞很激动,当即就让自己身边的小厮一起去打听了。 这样的话,他就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和姜鹤念多待上一会儿了。 姜凌阳看破不说破,重新拿起了手上的书看了起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书上的那些字,他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昨夜,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妹妹乘坐了小皇叔的马车离开家。他心生好奇,就派了人远远地跟着。 得知两人去的是东宫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很震惊了。没成想,一大早竟然就听到了废太子已经疯了的事情。 他的妹妹,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和东宫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怨?还有小皇叔,为何会这样帮着她? 第95章 活着受罪,忏悔! 废太子疯了,当真和这两人没有关系吗? 姜鹤念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身旁的姜凌阳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可她并不担心。 不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在东宫留下任何的把柄,还因为陆淮一定不会让事情朝着他们预想之中的反方向去发展。 约莫一个时辰后,去街上打探的小厮就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还满头大汗地朝着凉亭中的几人跪拜,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苏家姑娘一去到东宫,没多久废太子就疯了?” 小厮连连点头:“是的,坊间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是苏家姑娘怨恨废太子将自己连累至此,所以才逼疯了他。” 姜鹤念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书,声音轻柔地问道:“废太子再怎么说,也在储君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的时间,怎么会被一个姑娘家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给逼疯了?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小厮连连点头:“五姑娘说得极是,所以现在外面还有另外一种谣言。” 秦子骞坐不住了:“什么?” “废太子疯病不是偶然,而是苏家姑娘很久之前就已经下了药,为的就是能控制住废太子......只怕是要等到太医为废太子检查一番才能有结果了。” 小厮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在座的几人却都能知道,苏丞相也被卷进了太子疯病的事情里了。 “太医?” 一阵紧张从姜鹤念的心头闪过。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跟着陆淮进去的,立刻又冷静了下来。 至于废太子的疯言疯语,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疯子所说的话?更何况,东宫还有一个苏若。 “嗯,陛下已经派了太医去了东宫,想必废太子的疯病,很快就能有结果了。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秦子骞对于废太子的疯病,似乎是三个人中表现得最震惊的那一个。 堂堂大齐的储君,竟然在两天之内,接连经历了被废黜和疯了的过程,任谁听见了都会唏嘘一番。 废太子突然疯了的消息,只是短短的一夜,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入夜,姜鹤念望着窗外的桃树有些出神。 大仇得报了,陆桓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了! 堂堂太子,曾经是何其的风光! 但是现在,他筹谋的一切都没有得到,还连原本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接下来,他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一滩烂泥一样,一败涂地,永世都无法翻身! 她要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活着受罪,忏悔! “姑娘!” 青桔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件。 “奴婢进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这封信。” “信?” 姜鹤念起身,接过了青桔手上那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 “姑娘,信是谁给您的?”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准确找到我院子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展开信,上面熟悉的笔记印证了姜鹤念的猜测。 还以为,陆淮特意送来信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成想,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 “勿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青桔看着上面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满眼不解。 “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鹤念来到了烛火前,将信点燃。 火舌一点一点地将信纸全部燃尽了之后,她才喃喃地说道:“也许,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因为元安宁的那一句话,就对他产生那样大的怀疑甚至是敌意,对于他来说,总归是不公平的。 “姑娘,您在说什么?” “没事,歇着吧......” 青桔似懂非懂地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她抬头看向了窗边的人。 姑娘还是她从小就侍奉的那个姑娘,可是青桔却发现自家姑娘和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转变。 就好像,她明明知道废太子的疯病和自家姑娘有关系,但是却没有从姑娘的身上看到任何的担心和紧张。 她都弄不明白,姑娘身上的这一份从容,到底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有了改变,还是因为有了小皇叔撑腰,所以才不担心的。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是自家姑娘选择的路,她都会一直陪着走下去的。 想清楚了这些后,青桔就关上门出去了。 光斑晃动,鸟叫声清灵婉转。 姜鹤念已经很久没有像昨夜那样,睡得那样安心了! 一觉睁眼,青桔端着水盆就进来了。 “姑娘赶紧起来吧,秦公子来了。” 姜鹤念狐疑地蹙了蹙眉:“又来了?” “这几天他和二哥,走得倒是很勤......” 青桔为她梳着长发:“可不是。奴婢听说秦公子今日带来的是一个早就失传了的琴谱呢!” “琴谱?” 昨天带了孤本,今天又带了琴谱过来...... “秦公子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这才几次三番地来向我二哥示好?” 青桔莞尔一笑:“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公子说,这本琴谱是姑娘您念念不忘了许久的一本,让您过去看看呢!” 姜鹤念忽然抬眸:“是‘长亭’吗?” 青桔就差拍大腿了:“对对对!就是这个!” 姜鹤念心下一喜:“那你快些梳好,一会儿我就去看看......” 一开始,姜鹤念还觉得秦子骞一定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这才几次三番地来找姜凌阳,想请他帮忙的。 可是随着秦子骞登门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一天两次,还次次都带上了足以让她心生好奇的物件过来后,她渐渐地也能猜到秦子骞真正的目。 她开始刻意躲避秦子骞和姜凌阳的邀请,在秦子骞登门的时候,不再欣然去正堂和他们见面。 但秦子骞的毅力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有种非见不可的执着。 花园处,秦子骞将人拦住了。 他涨红了一张俊脸,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姜姑娘,我知道我这样有些冒昧了,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我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研究那些大儒留下来的孤本,我对你虽然不算十分了解,可你现在的所有习惯和喜欢,都是我欣赏和仰慕的......” 秦子骞抿了抿唇,一双眼睛满含情谊地看着姜鹤念。 “上一次,我贸然登门向你求亲,实在是无奈之举,却是我真心实意想要去做的事情。” “后来,没有了临安侯府的压力,我便想着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你能看见我,能了解我的。” 第96章 我必定对你珍而重之 “但是时间越长,我的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只能这样强行来介入到你的生活,才能让你有了解我的机会,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秦子骞的用心,姜鹤念不是不感动。 她和秦子骞在身份上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秦子骞看起来也的确算是大部分女子的良配。 前世今生的缘由,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会选择和秦子骞这样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一生...... “多谢秦公子的厚爱,只是我......” “姜姑娘!” 姜鹤念才刚开口,秦子骞就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生怕姜鹤念说出来的会是自己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见姜鹤念正盯着自己看,秦子骞很尽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冷静淡定一点。 “我对姜姑娘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虚情假意!” “我知道以姜姑娘的容貌和才情,若是真的答应我了,到底算是下嫁了。” “但是我保证!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定对你珍而重之!姜家所秉承的‘男子不得纳妾’的祖训,我也可以遵从!心甘情愿,绝不违背!” 姜鹤念眨了眨眼,听着秦子骞的承诺,心里不是不震惊。 整个京城,据她了解到的能够不纳妾的府邸,目前为止也只有她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两个嫂嫂才会被京城之中的很多女子羡慕。 “秦公子,你.......” 秦子骞抬手阻止了姜鹤念的话:“姜姑娘不必这样着急就回答我!等你考虑好了之后,再来告诉我答案,多久我都愿意等......” 说完这些话之后,秦子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姜鹤念站在原地,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明月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看,目光越来越纠结了。 主子虽然说,不必事事都汇报给他知道,生怕姜姑娘会生气。那秦子骞找姜姑娘袒露心意,还做了承诺这件事,到底算不算是大事?要不要汇报给主子知道? 直到月上柳梢了,姜鹤念熄灯休息了,明月也终于想清楚了。 特别是自己站在书房里等自家主子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那一份本该在库房里面放着的头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秦子骞日日都登门,她次次都见吗?” 陆淮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屏风之后,明月吓得一个激灵,好在还算镇定。 “姜姑娘原先大概是不清楚秦家公子的目的,再加上秦家公子所带去的都是姜姑娘所喜欢的古典孤本之类的东西,的确次次都见。” 抬眼间发现了陆淮脸色忽然冷了两分,她赶紧接着说道:“姜家二公子每一次都作陪,三人所聊的基本都是那些琴棋书画或者是学术之类的,并无其他。” “这两日,姜姑娘大概是猜到了秦家公子的目的,再也没有去见他了。” 看到陆淮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弧度,明月只觉得头疼。 “但是今天,秦家公子去花园单独见了姜姑娘,还说了好些话......” 明月硬着头皮把自己听到的全部内容大概复述了一遍。 她根本不敢看自家主子是什么反应,低着头听到他让她回去的时候,竟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好在,她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而姜鹤念也因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开了以后,坦然了很多。 大家都不是孩子了,该说的她也都已经和秦子骞说过了。至于对方要怎么去做,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 但当青桔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时候,姜鹤念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无奈 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上的笔:“秦公子又来了?” “不是让你告诉我二哥了吗?这几日我就想待在院子里不出门。” 而且,关于废太子的疯病,她每日都在等消息。可朝廷至今都没有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加没有对废太子有最后的发落。 事情好像已经成为定局了,可是不等到最后一刻的话,心里总有一种大事还未彻底办妥的感觉。 “不是......” 青桔拼命摇头,指着门口的方向,连说话都有些打结了。 姜鹤念终于不满地皱起了眉心:“你指着门外是什么意思?秦家公子总不能冒昧地来我的院子......” “秦家公子来就是冒昧,那么本王来呢?” 是陆淮的声音。 姜鹤念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还没等她来到门口迎人,就见陆淮和姜凌阳一前一后地进到了她的书房里。 姜凌阳站在陆淮的身后,朝着自家妹妹不断地使眼色,看得姜鹤念直皱眉。 “姜姑娘还没回答本王的话呢。” 陆淮很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反观姜鹤念有些局促。 这问她叫她怎么回答? 无论如何,男子来女子的闺阁都算是失礼的行为。她难道还要附和着他,说他不唐突不冒昧吗? “臣女院子狭小,不如请王爷移步去正堂吧,臣女和二哥.......” “本王看这里就挺好的。”说着他还转头看向了姜凌阳,眼神之中的警告之意简直不能再明显了:“你说是吧,姜二公子。” 姜凌阳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他不过就是想给自家妹妹多个选择而已,以免将来被陆淮抛弃了之后,连条后路都没有...... 谁知,今日这活阎王一来就是朝他兴师问罪,接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姜凌阳不想屈服在陆淮的淫威之下,可又担心自己这边万一态度不够恭敬,自己那娇柔的妹妹可能就要受欺负了。一咬牙,他只能附和着陆淮说话。 更何况,他还在这里呢,陆淮总不好在人家的地盘欺负人家的姑娘吧? “啊?哦......我觉得,王爷所言......” 姜凌阳盯着自家妹妹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神,只能昧着良心说道:“还是有些道理的。” 在姜鹤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时,姜凌阳赶紧补上了一句: “不过,这屋里的确有些小了。不如,我们去院子里喝茶,可好?” “不必了!” “不必了!” 第97章 他应该是生气了 姜鹤念和陆淮异口同声,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整个房间充满了诡异的安静。 陆淮似笑非笑地盯着姜鹤念看:“看来,鹤念对本王,的确不似旁人那样见外。” 姜鹤念死的心都有了。 人都已经在她的院子了,最后是在院子里喝茶,还是在书房里说话,对于她来说,除了更加折腾一点以外,没有任何的分别。 “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要紧事?” 陆淮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她的院子,一定不会是闲得发慌。她现在就只想着让他把要说的话赶紧说完了之后,立刻把人送走。 这糟糕的气场,压得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本王今日来,的确有事。不过......” 陆淮转眸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姜凌阳:“姜二公子要是方便的话,可否让本王和姜姑娘单独说两句?” “这是不是不太......” 人来了姑娘家的院子,就已经很逾矩了。姜凌阳没有想到,陆淮竟然还想和自家妹妹独处!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妹妹以后的清誉怎么办? “不太什么?”陆淮的声音陡然变冷。 “前些日子本王还听说,秦家公子秦子骞日日登门拜访,送来了各种书籍字画。莫不是因为本王今日没有带礼过来,才被你这样差别对待的?” 姜凌阳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 试问整个大齐,有谁敢朝着小皇叔伸手要礼的?那不是要命吗? 他立刻起身:“王爷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姜鹤念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二哥,你先去院子等一会儿吧!晚些时候,你还得送送王爷。”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开这个口的话,这个愣头青二哥是不会让陆淮和她独处的。 而陆淮呢?谁敢和他作对,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就是要说事情吗?让他说就是了。 姜凌阳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用眼神询问她:真的可以吗? 姜鹤念微微点头:放心吧,没事。 姜凌阳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院子里,本想着就算听不清两人的谈话,看得见也是可以的。 没成想,那个清风竟然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其中的一扇门。 关着一扇门,是为了不让他看见里面的情况。但是开着另外一扇门,就是为了保全姜鹤念的名声。 所以哪怕姜凌阳再生气,对于陆淮这个小小的举措,还是带了两分的欣赏在里面的。 “王爷,你现在可以说了。” 陆淮往身后瞥了一眼,明月立刻就将手上的一个匣子放在了姜鹤念的面前。 “这是什么?是,给臣女的吗?” 陆淮眉眼间一片温和,和刚刚那冷淡高傲的气度,完全不一样。 “打开看看。” 姜鹤念依言打开了匣子,一套纯金镶玉的头面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精妙绝伦,华贵非凡。 这是她见到了这套头面时的第一印象。 这套头面虽然是金镶玉,可制作实在巧夺天工,非但没有丝毫的俗气,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大气。 她木讷地将眼神从匣子里的头面移到了陆淮的脸上。 “王爷,这头面,您不会真的是送臣女的吧?” 虽然她见识不多,可光只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哪怕把她家的这个宅子卖了,都不一定能够买得起这套首饰。 “怎么?不敢收?” 姜鹤念很老实地点头:“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首饰,臣女的确不敢收。” 陆淮冷笑了一声,抬起了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慵懒中还透着矜贵,这样的气质和容颜的确很能将人的神魂勾住。 姜鹤念有些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本王送的礼,你不敢收。秦子骞给你的礼,你倒是收得挺勤快的。” 姜鹤念抿着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秦子骞来访的事情解释一下。 一抬眼,她就瞧见了陆淮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情。 不难猜出,他应该是生气了。 “臣女没有收秦公子的礼。” 在心里稍微琢磨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解释一下比较好。 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暧昧不清。 可对于她自己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应该解释为纠缠不清。 解释一下,至少不会让双方之间再去产生没有必要的误会。 “秦公子每一次过来所带的礼,臣女没有收过任何的一件。” 说起这件事情,姜鹤念自认为还是坦荡的。 “秦公子的那些孤本藏品,不是和二哥用几乎同等的物品交换,就是被我们劝说着带回去了。王爷是从何处得知,臣女私下收了秦公子带来的东西?” 秦子骞来姜府的事情,一直打的都是来找姜凌阳的名号。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是来找她的。 那陆淮是怎么知道的? 姜鹤念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的审视。 陆淮掩唇轻咳了一声,一时竟然忘记了这姑娘不是很好骗。好在低头的瞬间,终于想好了说辞。 “你该不会是觉得,本王在你们府上安插了什么眼线吧?” 姜鹤念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温和了:“这是王爷自己说的。” 但如果不是的话,你倒是来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陆淮闲适地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莫名地就会你给人一种信服的样子。 “秦子骞对于你的心思,经过上一次他来姜家找你之后,很难猜吗?” “他和你家二哥已经同窗了十几年了吧?再如何,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到日日都要相见的地步吧?不是来找你的,难道还是来找你祖父研究探讨学术不成?” 姜鹤念一时哑然。 秦子骞的目的,的确不是很难猜。 是她被那些孤本琴谱之类的东西一时迷惑了,所以才反应得这样慢。 “姜鹤念。” “嗯?” 陆淮喊得自然,姜鹤念应的也快。 这样的默契和下意识的反应,让陆淮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上了不少。 “男女之间私相授受的行为要是传出去了,会对女子及其家人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该知道的吧?” 姜鹤念有些恼了:“臣女方才已经解释过了,臣女没有收秦公子的任何东西!” “本王说的是,本王送你的东西。” 姜鹤念:...... 她也没打算要收啊,哪来的私相授受...... 第98章 蛊惑人心的悸动 “本王送出去的礼,无论好坏,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不收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男女私相授受,女子的清誉就会毁于一旦了,怎么还要逼着她收下这些首饰?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的确早就不清白了,但也不能因此就混为一谈啊。 “你的清誉,本王自会为你护好。” 姜鹤念一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星河璀璨的双眼。 从陆淮的眼神中,姜鹤念竟然发现了温柔和认真。 “有本王在,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你背后说任何一个不是!” “往后,只要有本王在一天,必定会让你站在高处。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对你说个‘不’字!” 像是着魔了一般,姜鹤念动了动嘴唇便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这种愣愣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陆淮忍不住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俯身盯着她看:“是,只要是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天塌了,也都有本王给你顶着!” 姜鹤念睫毛轻颤,明知不妥却还是把心里积藏已久的话说出了口。 “你该知道,我所要做的事情,注定不会容易被世人所接受。甚至还会引起朝廷乃至天家的不满。况且,我祖父职位特殊,陛下不会愿意让自己的任何一个皇子去结交,但应该最不愿意你来结交!” 陆淮轻轻地笑了出来,就好像姜鹤念现在正在说的,对于他来说,一点都无所谓。 “等到你成为我的王妃了,你看看他们敢不敢多说上一个字?” 姜鹤念蹙眉:“为了娶我,不惜和皇权为敌?” 陆淮却满不在乎:“本王到处结仇,还在乎多一个?” 姜鹤念瞬间就闭嘴了。 实在是陆淮的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嚣张跋扈,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当朝权臣该有的样子。可仔细分析一下,却字字都在理。 “你几番犹豫,莫不是秦子骞给了你更好的条件,让你舍不得放弃他?” “我没有!” 下意识的,反驳的话就脱口而出。 话音落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了。好像真的很着急要和陆淮解释什么似的。 看着姜鹤念眼神躲闪,慌忙低头的样子,陆淮不由得闷笑出声。 “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只要是他能给的,本王一样能做到!” 能吗? 前面所有的一切话语,都被姜鹤念卡在了这句话上。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如何,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也是建立在彼此的利益上。 她如果再提出什么要求,倒显得无理取闹了。 归根结底,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份属于姜家的安稳而已。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就怕你想做的,道路险阻,会不断有人来破坏的。” 首当其冲的,一定就是明帝。 他一直都很忌惮陆淮,如何能够让他顺利地和姜家有了姻亲的关系? “你放心,本王要做的事,还从来就没有办成的!” 陆淮的声音温柔无比,还带着某种能够蛊惑人心的悸动。 “你只需要告诉本王,本王娶你,你可愿意?” 姜鹤念有些慌。 即便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权衡利弊了一遍,真的听见了他的问题回荡在耳畔时,心里却还是心慌了。 “我......我可以晚......” “不可以。” 陆淮光是看着她,就有种恨不得明日就能将人娶回去的冲动。 几次三番地为她各种破例后,他已经完全不想去因为她而去控制什么该死的自制力了。 再这样控制下去,只怕他很快就能听到她嫁做人妇的消息了吧? 不论怎么样,还是要先将人拐到自己的身旁待着,才不会被旁人觊觎。 “姜鹤念,本王娶定你了!你休想和秦子骞有任何的瓜葛!” 不断放大的俊脸,让姜鹤念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直到唇上被轻啄了一下,她才惊觉陆淮到底做了什么! “这套首饰,你放心收着。” “你我之间的关系,可不是因为这些首饰才开始不清白的。” 姜鹤念:!!!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姜鹤念的迟钝让陆淮勾起了唇角。 在她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在她的唇上又轻轻地啄了一下。 姜鹤念瞪大了双眼,又羞又恼地望着他。 “你如果还不点头,我可要继续了。”说着,他竟真的又靠了过来。 姜鹤念赶紧伸出手挡在了两人之间,认命地点头:“我答应,我答应!” 看着陆淮心满意足的笑意,姜鹤念的心里竟然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可总是下意识想要拖延下去。 现在两人的事情就此定下,也算是了了她心头的一桩大事吧。 两人近在咫尺,彼此相视一笑。 “你放心,我以性命起誓,如果负你,定死无全尸。” 姜鹤念情急之下想要用手去捂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眼中带着责备:“我信你就是了,你实在不用发这样的毒誓。” 有了前世今生的经历,她现在对于这些鬼神之说,比以往更加相信了。 所以她才不希望陆淮说这样的誓言,以免有一天真的印证了...... 陆淮眉眼带笑:“担心我?还是信任我?” 这黏黏腻腻的眼神,看得姜鹤念心里直发慌。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这种话,她真的羞于启齿。 也不知道陆淮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如此厚脸皮的。 陆淮满心欢喜地离开,姜凌阳知道了他来的目的后,整个人都差点炸了。 姜鹤念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人安抚下来。 姜家人以为,陆淮再怎么手眼通天,也该准备上一段时间才能再一次来姜家。 可第二天清晨,几人就在前院见到摆满了整个院子的木箱子。这些木箱子都用大红绸布绑着,充满了喜意。 姜鹤念盯着随处可见的箱子和红绸,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陆淮站在不远处,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成亲也是一件很值得人去期待的一件事情。 就比如现在,如果不是繁复的礼节,他甚至很愿意立刻就将人先娶回王府再说。 “这些是......” 陆淮想要做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第99章 陆淮的决心和承诺 但这阵仗,饶是姜白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谁这么大手笔的。 “姜祭酒,庚帖本王已经带来了。您如果没有什么疑义的话,现在就可以交换。” 姜鹤念不禁咋舌,交换庚帖而已,没有必要送来这么多的礼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下聘吧? “庚帖?” 姜鹤念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姜白虽不知道有多么的深厚,但心里或多或少也是有数的。 甚至于他还知道,昨日陆淮去了自家孙女的院子,两人独处了很久的一段时间...... 他满脸担忧地看向了姜鹤念,却见那傻姑娘正瞪着一双水眸,惊讶地看着满院子的箱子。 姜白差点就要被她气笑了。 他知道,这傻丫头一定不是因为爱财才有这样的表情,大抵也是觉得陆淮此举实在是太过张扬了。 “本王昨日已经来过贵府了,和姜五姑娘聊上了一会儿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将此事定下。还希望姜祭酒能够成全我和姜姑娘。” 陆淮一边说着十分得体的话,用的也是旁人几乎从未见过的极其温和的态度,还拱手想要朝着姜白行礼。 姜白立刻阻止了陆淮。 他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尊卑就摆在那里,事情只要一刻没有定下来,陆淮的礼他就半点都不能受着。 姜白的语气充满了心有余却力不足的无奈。 “淮阳王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老夫的处境你当是明白的,就算鹤念同意这门亲事,想必朝中多的是不答应的人。” 话,点到即止。 姜白知道,陆淮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 “姜祭酒放心,从本王决定了要娶姜姑娘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准备。” “势必不会让所有人将矛头指向祭酒府的。” 陆淮的决心和承诺铿锵有力,姜白倒是不怀疑。 他那样敏感的身份,想要娶姜鹤念,其中的艰辛一定会比常人只多不少。 再权势滔天又如何?总不能大过那把龙椅吧? 事已至此,姜白还是想要亲口听到自己的孙女点头才能答应。 “王爷请里面喝杯茶水,容微臣去和鹤念这孩子说两句话。” “姜祭酒直管去,本王稍等片刻。” 姜鹤念早就已经从惊讶之中回过神了,此刻站在原地,看着年老的祖父朝着自己一步步地走来。 “祖父。” 自从上一次被罚跪了祠堂之后,姜鹤念的心里总是带着愧疚和后怕,还不曾和他这样单独说过话。 “你,随我来。” 一老一少,一路无言。 进了书房之后,姜白开门见山。 “淮阳王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姜鹤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祖父觉得,淮阳王可是孙女的良人?” 姜白愣住了。 他很清楚,只要他不同意,这孩子就一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你这孩子,拿走你祖母长明灯下的册子时,胆子不是还挺大的吗?现在怎么反倒不敢为自己的终生做主了?” 姜鹤念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姜白不明所以。 “你,你这是做什么?” 前段时间他就从姜凌阳那里得知,这丫头身娇体弱的,不过就是在祠堂里面跪了两天而已,竟然就伤到了膝盖,还因此在公主府摔了一跤。 地上寒凉,要是再受凉了可怎么好? “祖父,拿走册子的事情,鹤念自知是错!可看到废太子如今的下场,鹤念并不后悔!”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等将来时机成熟,鹤念一定全部都告诉您!” 听着姜鹤念的每一个字,姜白在心里都是一声声重重地叹息。 他只是老了,不是眼盲耳聋。 有些事情,他在前几日就已经知道了一些大概的真相了,只是和眼前的孩子一样,不曾说出口而已。 废太子的行径固然是卑劣,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可是这丫头竟然将这么大的事情一整个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和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商量,甚至连哭诉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又担心又心疼......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成为定局了,今日就暂时不要说了。你先起来吧!” 姜鹤念顺从地上起身,听着姜白的下文。 “祖父问你,你可愿意答应淮阳王的求娶?” 姜白生怕她走错路而误了终生,只能温和地宽慰着:“你若是不愿也没事。人的这一生,能成家忽然是好事。若是不能或者不愿,也并非什么大事,你不必有任何的压力。” “可是祖父,孙女若是愿意的话,是不是会给家里带来很大的麻烦?” “你为何会这样说?” “祖父在朝中地位虽然享有盛名,还很得陛下的重视。但鹤念明白,凡事都有两面性。” 姜鹤念还是第一次和自己的祖父聊起朝堂关系这么敏感的话题。 好在,她发现祖父并没有和从前一样,总是不想让她过多地知道朝中的事情,更不想让她谈论这些。 不是因为女子不得干政,而是因为担心她知道得太多了,将来会因为这些事情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有了淮阳王的这颗大树以后,我们姜家往后就还可以做我们想要去做的事情,去维护我们该有的风骨。” “但目前来看,陛下只怕会是第一个反对这门亲事的人......” 说到这里,姜鹤念甚至还有些惆怅。 从她跟着姜白走进书房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无比坚定地想要答应陆淮的求亲。 只有这样,才能让祖父和哥哥们去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否则,将来不管是哪一个皇子上位,都不会允许祭酒府有任何一个不确定因素存在的。 “撇开这一切不说,祖父就想要问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陆淮?” 姜鹤念抬头的那一瞬间,眼眶湿热。 她的祖父,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护她。 就像是现在这样,哪怕明知道眼前是重重的阻碍,也抵不过她的一个决定。 越是这样,姜鹤念就越发坚定地要嫁给陆淮的决心。 不管将来如何,就目前来说,只有陆淮有能力让姜家一直维持现状,从而不被卷入任何一场夺嫡的风波当中。 “鹤念,愿意。” 第100章 小皇叔不像好人 姜鹤念的眼神之中没有了先前的游离不定,也没有任何的担心。 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加起来,也抵不过家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姜白沉默了许久。 姜鹤念并不能从他苍老了不少的背影当中看出他的任何情绪,只能默默地等着他最后的成全。 是的,她已经猜到了,只要她想要的,祖父一定不会拒绝的。 “好,只要你愿意嫁给淮阳王,那么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待嫁。其余的一切就交给祖父和淮阳王去处理吧!” 姜白走到了姜鹤念的面前,满脸都是慈祥的笑意。 “你呀!倒是有主意得很!” “这性子还得改改,否则将来是要吃亏的。” 姜鹤念眼眶酸涩,不敢开口说话。 她担心自己一开口说话,就会泄露此刻的心疼和感动。 “淮阳王不比旁人。在朝中他权利庞大,连陛下都要给他几分颜面。看似风光,可背后所承受的却是常人难以想象得到的为难和苦楚。” “鹤念,永远都不要轻易去相信自己第一眼所看到的一切,而是要用心去体会!只有用心去体会去感受了,你才会知道真相和人心!” 姜鹤念用力点头:“祖父放心,鹤念记住了。” 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滑落了脸庞。 姜白垂下有些花白的眼帘,笑着打趣道:“都多大了,还这样任性?” “走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姜鹤念吸了吸鼻子:“好。” 书房的门被重新推开,眼前所见之处都是朝阳的光辉。 踏着光,姜鹤念好像看到了祭酒府将来的祥和安乐。 和刚刚去书房的时候一样,一老一少还是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但姜凌阳就是觉得,这祖孙两人之间看起来好像和从前的相处不一样了。 “淮阳王呢?” 姜凌阳指了指正堂:“在里面喝茶呢!” 姜白点点头,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姜鹤念说道:“你和凌阳就在这院子里稍等片刻。有些话,祖父还要和他单独说说。” 姜鹤念和姜凌阳动作一致地点点头。 看着祖父进去的背影,姜凌阳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姜鹤念。 “念儿,你到底,有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姜鹤念不做隐瞒:“答应了。” “什么!” 姜凌阳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了一眼。见正堂之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后,才接着说话。 “你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他吗?我看着小皇叔可不像是一个好人啊!” 姜鹤念点点头:“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陆淮这样的人,该被称作是怪人才是。 “你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还答应他的求亲?你疯了吗?那秦子骞虽然身份、地位,权势、样貌、才情......” 说着说着,姜凌阳就发现自己居然说不下去了。 这一对比,秦子骞和陆淮做对比,好像真的没有丁点的优势。 “哎呀!我的意思是,子骞这人虽然现在看来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小皇叔,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 “念儿,趁着现在还没有交换庚帖,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子骞吗?” 姜鹤念狐疑地看着自家的他:“二哥,你是收了秦公子什么好处了吗?” “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收了他给的好处,你为何总要为他说话?” 姜凌阳愣住了,久久之后才认命地吐了口浊气,然后蹲在了一旁。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是觉得,给皇家做儿媳,一定不如寻常人家来得自由。你要是真的嫁到了淮阳王府,从此以后我们要是想见你一面,只怕还得递上帖子,然后等着安排......” 一想到自家的妹妹从此以后要过这种千篇一律,甚至要谨言慎行,死守规矩的日子,他就满心不高兴。 “嫁给子骞,虽然比不上小皇叔的权势和富贵,但你总归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那秦家伯父和祖父也算交好,对你应该不会差的......” 姜鹤念的心底软成一片。 到底,还是为了她才会这样想的。 她有些不忍心,可总不能让自家的哥哥这样被表面的假象蒙蔽了过去。 多余的解释,还不是时候告诉他。现在要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信服和支持的理由,好像也不是太难。 “可秦公子与我来说,不是合适的人。” “那小皇叔对你来说,就是良人了吗?” 姜鹤念想起了他昨日的那些承诺,语气有些不确定:“他,应该是的吧。” 只要能让姜家全家人安安稳稳的,怎么不能算是一个良人呢? 见姜凌阳不相信地看着自己,姜鹤念只能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你放心,小皇叔他自己都不是守规矩的人,又怎么会让我去守那些规矩呢?这不是给他打脸吗?” 一想起陆淮那嚣张傲慢到人神共愤,偏生又没有人敢和他作对的样子,姜鹤念就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这倒是......” 姜凌阳附和了一句,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自家妹妹的话带偏了。 “算了算了,只是交换庚帖而已,又不是成亲!念儿,只要一发现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及时抽身啊!别被耽误了!” “姜二公子放心,本王娶鹤念是让她当王府的女主人,不是拐骗她去当压寨夫人吃苦受累的。” 姜凌阳抬着手还想说什么的,可听到身后的声音,他只能噤声闭嘴了。 “胡闹!双方既然已交换了庚帖,亲事就相当于是成了一半!此言简直失礼至极!” 姜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姜凌阳一眼。 姜凌阳无奈,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子,面对这两个他现在还不太想见到的人。 “王爷,祖父......” “姜二公子放心,既然娶了鹤念,本王就会对她负责到底。就算本王真的不算什么好人,在鹤念的面前也会是一个好人。” 姜凌阳也是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小皇叔,今天会为了要求娶他的妹妹,郑重其事地做了这样的保证。 陆淮朝着姜白拱手:“既然庚帖已经交换,本王不日就会让钦天监的监正尽快将日子定下来。” “至于现在,本王还得进宫一趟。” 陆淮眼眸眯起:“总得先发制人才不会被动。” 第101章 还挺相配的 陆淮的雷厉风行都被姜白看在了眼里。 他眯起眼睛不住地点头,显然对于陆淮的决定很满意。 “姻亲之事陛下虽鲜少干涉,但你我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了,陛下若是因此不满,也无可厚非。”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姜白对陆淮说话的语气就从一个普通的官员面对皇亲贵胄,变成了长者对晚辈的叮嘱。而陆淮也很谦逊地把自己作为一个晚辈,认真地听着。 姜鹤念和姜凌阳见鬼一样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很想知道他们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究竟在里面聊了一些什么了。 “陛下若是持反对态度,你切记不可冲动,我们另行想办法就是了。” 陆淮很恭敬地朝着姜白拱手,并没有因为姜白的这些话而产生任何不满或者傲慢的态度。 “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撩袍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淮对着姜鹤念微微一笑:“本王要去争取我们的未来了,鹤念不送送吗?” 姜鹤念满头黑线,这人倒是很会找准时机蹬鼻子上脸。 不过,看在这件事情的确会让他耗费巨大的精力,她也不忍心去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好。” 两人并肩离开了前院往大门处走的时候,姜凌阳盯着一双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撇开一切都不说的话,光看这两人的背影,还是挺相配的......” “淮阳王身份尊贵,现在还和你妹妹交换了庚帖,这件亲事就相当于定下来了。你往后说话做事,都要多长几个心眼,不要满口胡言,给你妹妹带来祸事!” 姜白的语气严肃,姜凌阳只能应声说是。 “还有,你大哥大嫂过两日就要回来了,你抓紧时间将淮阳王送来的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将来鹤念成亲的时候让她一并带走。” 不论祖父说什么,姜凌阳都觉得自己可以很顺从很听话,唯独家里的这些琐事,他实在是头疼。 “祖父,这些事情不是一向都是大嫂和鹤念在做的吗?为何忽然要让我来了?” 姜白瞪了他一眼:“无恙身体孱弱,你大嫂照顾他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弄这些?至于鹤念,亲事一定下来,她便有了许多的事情要做准备。内宅的这些琐事,你们夫妻二人总得分担一下!” 一说起自己的妻子,姜凌阳瞬间就蔫吧了。 “茶央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成天就知道不着家,一味地研究那些医术。您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她还和大舅兄在宁都待着!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休妻另娶了!” “姜凌阳!你居然想要休妻另娶?!啊!?” 一道娇喝声,吓得姜凌阳一个激灵。 姜凌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见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女子,登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祖父:“祖父!您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他还朝着姜白靠近了两步,压着声音吐苦水:“您可真是不管孙儿的死活啊!这下茶央一定会揪着我不放了!” 姜白冷哼了一声:“你这性子,也就只有她能够制得住你了!” 姜凌阳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白一脸微笑地接过了茶央给的礼物。 “茶央啊,你才回来,祖父本不该和你说这些话的,可是这家里......” 孟茶央扬起笑脸:“祖父,您不必多说,茶央都知道。” “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大嫂马上就要带着无恙回来了,鹤念年纪尚小,这家里的事情,我总该分担一些的。” 对孟茶央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别说是姜白了,连他的丈夫姜凌阳都是一脸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回来之后,就不出门了吗?” 孟茶央狠狠地瞪了姜凌阳一眼,转头看向姜白的时候,却是乖巧懂事的模样。 “这几年,承蒙祖父的厚爱和宽容,茶央已经把想要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也把自己想要学的都习过一遍了。接下来的日子,茶央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咱们家里的大小事情,还请祖父放心!” 有了孟茶央的这一句话,姜白的脸上顿时满是笑容。 “好好好!有你这一句话,祖父就放心了!将来就算是鹤念出嫁了,祖父也就不用去担心家里这些琐事无人打理了!” 见老人满脸的欣慰,孟茶央的心里又高兴又愧疚。 从她嫁进门来起,这几年她真的是过着人人都羡慕的生活。接下来,也是时候好好回报家人给她的所有支持和爱护了。 “方才在府门口,我看到了淮阳王和念儿在说话。”孟茶央指了指院子里摆放的大小箱子,却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生怕误了自家小姑子的清白。 “这些,是淮阳王带来的?” 姜白郑重地点头:“鹤念和淮阳王,已经交换了庚帖了。” 孟茶央整张小脸上都写着震惊:“念儿,和淮阳王?” 她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小姑子,说话连大声一句都不曾,和外男见面甚至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闷闷的性格,她还以为将来在亲事上还要好好地费些心思,才不至于所托非人。没想到她一回来竟然就是一个这么大的意外。 “哎呀,这些事情我会和你说的!接下来比较要紧的事情当然是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 姜凌阳毫无压力地将这件事情强行推给了她。 孟茶央转眸,盯着姜凌阳那张满脸都写着小心思的神情,一声冷笑。 “祖父,您先去休息吧!这些琐事您不用操心,有我们在呢!” 最后的那个‘我们’,孟茶央刻意咬得很重,生怕姜凌阳听不明白一样。 姜白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乐呵呵地应声好后,就捧着礼物回自己的书房了,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姜凌阳。 姜凌阳的手都伸在半空中了,没成想祖父竟然真的不管他的死活。 眼珠子一转,他只能满脸笑意地看向了院中的女子。 “茶央啊,这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吧!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回院子,我让人给你烧水洗漱。” 孟茶央冷冷一笑:“洗漱的事情不着急,你还是先把院子里的这些东西整理好了之后,再来说话。否则的话......” 姜凌阳立刻站直了身体,怂得一点都不迟疑,连身边的小厮都连连摇头。 自家公子在二少夫人面前,真是废了。 “我现在就去做!” 刚刚送走陆淮的姜鹤念一进来,就瞧见了这么一副场面,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茶央转头一看,满脸的笑意:“念儿!快来,二嫂给你带礼物了!” 第102章 心仪的女子就是她 笑容明媚,着装干净利落不张扬。眼底的温柔一如既往。 姜鹤念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阵感慨和羡慕。 或者也可以说,她的二嫂正过着全京城女子都羡慕的生活。 成亲之后,家里关系和睦,友爱且和谐。祖父和二哥更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她去完成孟家家主的遗愿,遍访了大齐的名医,学有所成。 “念儿?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见姜鹤念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茶央两步上前,一把就将人拉到了身边。 手指触及到脉搏处时,孟茶央脸上的笑容全部都僵住了。 她缓缓转身,不确定地用手又在姜鹤念的脉搏上探了一次,眼神之中尽是说不清的情绪。 姜鹤念轻轻地握了握孟茶央的手,脸上还维持着刚刚的笑容。 “二嫂这一趟出门,得有近半年的时间了!我这里还有好多的体己话想要和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了!” 不等孟茶央回答,姜凌阳赶紧接过了自家妹妹的话,还朝着她不断地挤眉弄眼的。 姜鹤念有些无奈,她的二哥大概是会错意了,以为她是为了他才把二嫂支走的。 “好,我们去你院子说话吧!” 孟茶央拉着姜鹤念的手,那满眼的温和在转头看向姜凌阳的时候,全部都变成的威胁。 “姜凌阳,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我回来,要是见你还未收拾好,你应该知道后果!” 姜凌阳垂手站在原地,脑海中就剩一道又一道的雷劈了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烤透了。 临走之际,姜鹤念只能留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但转头的瞬间,姜鹤念的眼神之中立刻就被坚定取而代之了。 她的这个二嫂,是孟家这一代当中唯一有行医天赋的人了。为了延续医药世家的传承,姜家也十分钦佩孟家悬壶济世的良善,所以才会这样支持她几乎走遍了大齐河山的请求。 不过,她的二嫂也不负众人所望,学有所成,艺术精湛,善良聪慧,更是能很敏锐地发现身边的异常。 所以发现她从脉象上知道了‘秘密’后,才会没想着隐瞒...... “念儿,现在没有旁人在了,你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 孟茶央心急如焚,进了卧房后反手就关上了门。 相比她的着急,姜鹤念的脸上倒是一派的从容。 “二嫂舟车劳顿,先坐下喝杯茶水吧。” 孟茶央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还喝什么茶啊!你快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小皇叔.......” 女子的清誉,能直接关系到本身的生死存亡。 姜鹤念理解她的担心。 “是......” 这一个字的回答,让孟茶央一下子就卸掉了所有的紧张感,但紧随而来的是对姜鹤念的讶异。 “这样说来,小皇叔就是为了对你负责,所以才上门提亲的吗?” 姜鹤念蹙着眉心,略作思考了一下后,才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的。” 孟茶央又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对你负责吗?” 思来想去的,姜鹤念决定将整件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孟茶央。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二嫂在姜家,永远都是最为清醒和理智的那一个。 她能相信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物,也能看清大家所看不清楚的侧面影响。 姜鹤念甚至还相信,前世如果不是被拿着孟家的安危作为要挟,凭借她的机敏,想要逃出生天也不是不可能...... 等她说完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后,孟茶央久久不能平静,眼眶之中更是积满了泪水。 “我的老天......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你的身上......该死的难道不是那些为非作歹的畜生吗?” 这是姜鹤念第一次把这件事情说给第三个人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之后,她才暗暗庆幸,这些可怕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不过,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一些,怎么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就答应小皇叔了,万一他不想对你负责,你这一辈子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孟茶央又是一阵的哽咽,心中更是为姜鹤念心疼不已。 “但现在,小皇叔不是已经来提亲了吗?所以二嫂别担心,一切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孟茶央点点头:“你说的是,废太子落到这样的下场就是咎由自取的!好在你马上就要嫁给小皇叔了,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不过,你觉得小皇叔真的会把元安宁嫁到南楚去和亲吗?” 只要一想起那一巴掌和一鞭子,孟茶央就恨不得立刻将这些暴行还回去,以暴制暴! 但总归也只能想想而已,即便元安宁此刻急站在她的面前,为了孟家和姜家的未来,她也不能图一时的报仇之快而不顾家人的安危。 姜鹤念沉吟了一会儿:“说出去的话,他向来是能做到的。” 孟茶央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还没过门呢,你对小皇叔倒是信任。” 是信任吗? 也不太算吧!这只是他一贯的行为习惯而已。 彼时,正在被谈论的陆淮还在御书房内和明帝暗潮汹涌地争斗着。 “你的意思是,你前段时间说的心仪的女子,就是姜祭酒的小孙女姜鹤念?” 陆淮语气淡定地就好像自己要和姜鹤念成亲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大事。 “皇兄所言不错,臣弟心仪的正是姜鹤念。” 明帝借由放下茶杯的功夫,极力忍耐着心头的狂怒。 “阿淮,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按理说朕不该多言。但你说想要娶她做王妃,是不是有些太过抬举了?” 见陆淮不言语,明帝咬紧牙根只能继续:“姜祭酒不过才从三品而已,品级实在是不高。再加之姜鹤念从小就没有被后院的女子教导,也不知是不是一个得体的姑娘......” 陆淮依旧不说话,明帝的怒气都要有些守不住了。 “前段时间,贵妃的生辰宴上,废太子曾经还当着众人的面想要求娶她,可见此女子不简单啊......” 明帝的这一番话下来,就差没有直接告诉陆淮,姜鹤念这个人,你不能娶。 第103章 臣弟就喜欢她那样的 陆淮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明帝的眼神:“别的不说,废太子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只不过,他没有机会了,可臣弟有。” 这话,无疑是和明帝对着干了。 但陆淮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而明帝确实也被这些话噎了个结实,好半天都没能从口中挤出一个字。 他一压再压,终于将怒火往下压住了一些。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京城之中总有关于这个姑娘的流言?” 明帝见自己已经说不动陆淮了,索性也就不去顾及姜鹤念的清誉了。 对于他来说,一个姑娘家的清誉又怎么能和他的皇权相提并论? “那些流言铺天盖地的,你一定多少都听说过一些。” 明帝的语气放软了不少,满脸都是为他着想的样子:“阿淮,你的正妃人选,该是那种贤良淑德、端庄大气的姑娘。” 陆淮闻言,微微一笑:“多谢皇兄为臣弟着想,可臣弟就喜欢姜鹤念那样的姑娘。” 明帝所有劝慰的话都被他的这一句‘喜欢’堵在了嗓子眼。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淮迎娶姜白的孙女! “你想要娶姜鹤念,姜白可知道?姜鹤念可愿意?” 陆淮勾唇一笑,这样的笑很符合他权臣的身份,也让明帝有了一种危机感。 他的这个弟弟,不过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成长到了他难以控制的程度了。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兄弟两人就已经离心到如斯地步了。 “皇兄从前不是说过吗?只要是臣弟看上的女子,您一定立刻赐婚,让臣弟成家!” 明帝的笑很僵硬:“这要是换做旁人家的姑娘,的确都好说。但姜祭酒他有无罪谏言的权利,于朕来说更是启蒙先生。朕,实在不好强人所难啊......” 只要姜家不答应,只要他不答应,陆淮想要娶到姜鹤念,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陆淮点点头,言辞诚恳:“臣弟就是考虑到了这件事情可能会让皇兄您为难,所以已经去过祭酒府了。” 明帝陡然拔高了声音:“你,你去过祭酒府了?” “是啊,臣弟不仅去了祭酒府,而且还让姜家和臣弟交换了庚帖!” 陆淮那一脸混不在意的样子,让明帝的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 “你,你说什么?你和姜家,交换了庚帖?” 陆淮目露不悦:“是啊,臣弟是好不容易才让姜家交换了庚帖的,这不就免去了皇兄夹在中间为难吗?怎么皇兄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明帝很努力地想要扯起一点笑容来,但在陆淮看来,这样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淮的心才会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那个在小时候陪着他一起骑马射箭,送他小狐狸的皇兄,终归是变了...... “臣弟对那姜鹤念,的确有几分的兴趣。好言好语地说了许多,谁知那姑娘竟然不领情。无奈之下,臣弟只能试了一些手段,逼着姜祭酒交换了庚帖。” 一听姜白和姜鹤念都是被逼无奈的,明帝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再联想起这几日来的消息,明帝更加坚定了陆淮对那姜家姑娘是巧取豪夺而来的。 这样得来的姻亲,姜白没有和他翻脸都是好的,想要得到任何的好处,只怕是痴人说梦! “你,你这孩子做事情向来都是极为稳重的,这一次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明帝似乎很无奈:“这下好了,这亲事结得这样不像话,那姜祭酒的心里能好受才怪!” 陆淮冷冷一笑:“亲事已定,他好不好受,都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 “更何况,那姑娘无非就是被臣弟‘奸臣’的头衔吓住了。等将来成亲了之后,她总能发现臣弟的好!” 龙袍之下,明帝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你当真打算娶那姜鹤念?” 陆淮忽然就笑出了声:“皇兄您这是怎么了?从前日日都催促着想让臣弟成家,现在臣弟好不容易有了看得上的女子,你怎么反倒是不高兴了?” “你要成家,朕怎么会不高兴呢?朕只是觉得,姜鹤念的身份,实在是配不上你的王妃之位。倒是那安宁郡主,朕看着性格倒是爽朗不做作。” “既然皇兄提及元安宁,那臣弟正好一并把这件事情说了。” 一看到陆淮眼角微微抬高,明帝的心里下意识就是一紧。 “元安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臣弟的底线,臣弟看在您和临安侯的面子上,再三放过她。可她不知悔改,竟然在康乐的生辰宴上企图用下作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罪无可恕!” 陆淮双手抱拳,言词坚定:“臣弟现在不禁要怀疑,元安宁一个闺阁的女子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到底是谁在给她撑的腰!” 见明帝的神色明显难看了好几个度,陆淮才慢悠悠接着往下说。 “临安侯纵女胡作非为,臣弟如果就此放过元安宁,岂不是让侯府将皇家的颜面放在脚底下踩?” 明帝盛怒之下,顺手就将桌上的茶水拂落在地。 但是他到底是为什么发怒,双方都心知肚明。 “好一个临安侯!竟然阳奉阴违!既然他如此不把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那朕自然不必再顾忌他的脸面了!” “来人!传旨下去,册封元安宁为安宁公主,待南楚使团进京朝拜后,跟随使团回南楚,和亲!” 德公公震惊之余,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立刻转身出去让人去临安侯府传话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全部都达到了,陆淮暗暗地勾起了唇角。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明帝面露不悦:“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陆淮丝毫不隐瞒:“庚帖已经交换了,以免姜白那个老匹夫出尔反尔,臣弟这就去请钦天监的监正看个日子,也好去姜家正式提亲!” 明帝嘴角抽搐,明显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怒火,陆淮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兄叫住臣弟,莫非是想要下旨为臣弟赐婚吗?” 赐婚? 明帝现在最想要做的,是给他赐死! “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朕可不蹚你的浑水!不过,朕可先把丑话说前头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强求于人家!” 陆淮转身就往门外走,这一份随意就好像兄弟两人之间的情谊从未变过一样。 “臣弟知道,皇兄就别担心了!” 越是往外走,陆淮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到底,这一份兄弟情谊,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意罢了。 心中总有一股郁气难消,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震怒。 直到他见完了监正,往宫门口走的时候,见到了神色仓惶的临安侯父女,他才露出了一抹冷笑。 第104章 实在欺人太甚! 已经接近黄昏时刻了,宫门口往来的人并不少。 元安宁在看到陆淮的那一瞬间,直接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安宁!” 临安侯想要将人拉住,却不及她的动作快。 可陆淮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有近身的机会? 元安宁最终被清风拦在了两步之外:“郡主,请自重!” 元安宁很想给清风一巴掌,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又什么都不敢做了。 她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跋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任由往来宫门口的人来回打量。 今日的耻辱,来日她一定百倍千倍地让姜鹤念还回来! “王爷!臣女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让臣女去南楚和亲!” 元安宁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陆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眉梢没有任何一丝的动容。 “陛下已经亲自册封你为安宁公主,往后你不需要向本王行这么大的礼了!” “王爷!” 在公主府的时候,陆淮虽然说了要让她去南楚和亲,可事情没有发生,她就总是带着几分的侥幸。 或许,陆淮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其实不忍心这样对待她的。 直到听见了太监传的口谕,她才有了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陆淮他,真的够狠心! “臣女可以和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为难姜鹤念了,也不会再烦着你了!只求您不要让臣女去南楚和亲,让我父亲膝下无人照顾!” 陆淮淡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地进到了元安宁的耳中。 “元安宁,你若是想求,该进宫去求陛下才是!口谕是陛下亲口下的,本王如何有本事给你做得了这样的决定?” 陆淮稍微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保证自己的话只有元安宁才能听得见。 “你别忘记了,只有你乖乖地去了南楚和亲,临安侯才能平安无事!” 元安宁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被陆淮亲手撕碎在了眼前。 她的心里,何止是不甘心? “是因为姜鹤念对不对?就是因为她,你才会对我如此狠心的!” 临安侯心急如焚,想要过去将自己的女儿拉起来,奈何这是在宫门口。此时他如果真的和陆淮起了冲突,那才是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到了南楚去和亲。 “淮阳王!安宁年纪尚小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和她计较!” 陆淮抬眼看向了临安侯:“你放心,只要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能安分守己的在府上修养身心,本王一定不会对她如何的。” 陆淮说完就要走,但元安宁却不想就这样放手。 她趁着清风一个不注意,朝着陆淮就扑了过去。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这么多年的倾慕和坚持,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了吗? 就算不为自己早就放弃的这一份感情,也为了这一口气。 只要她和陆淮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过分亲密的举动,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去南楚了?陆淮是不是就得转头娶她了? 就在她即将要够到陆淮衣角的时候,却被陆淮一掌拍开。 掌风直接就将元安宁击飞出了好几步远,临安侯震惊不已,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安宁!” “安宁,你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怀里连吐了几口鲜血的女儿,临安侯老泪纵横。 元安宁缓过劲儿后,迷迷糊糊地看到陆淮离开的背影,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心中不禁悲凉至极。 “父亲,女儿不孝......” “女儿若是去南楚和亲了,您往后该怎么办啊......” 临安侯自认为一生骁勇善战,凭借自己的身份和战功,朝中哪一个大臣不得给他几分颜面。 可陆淮,竟然当面重伤了他的女儿,甚至连个解释都没有! 实在欺人太甚!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你放心,爹一定不会让你去南楚和亲的!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临安侯扶起自己的女儿就往宫门口走。 “走!咱这就进宫!老夫就不信了,淮阳王再大还能大过皇上不成?!” 宫门口那些刚才还在围着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因为临安侯的这句话四下散开了。 陆淮在京城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地位,无人不知。可也从未有人敢在宫门口说出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至于这一对父女进宫后到底和明帝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他们离开的时候,明显平静了许多。 姜鹤念听着姜凌阳说着宫门口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她的面容忧心忡忡。 “你是在担心,这桩亲事会被元安宁破坏吗?” 姜鹤念摇头:“我只是觉得已经好过去了,陛下都还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怕近段时间,祖父的处境会很艰难。” 这些困境,她不是没有设想过。 但她也明白,姜家要想求得长久的安稳,只能兵行险着! 至于陆淮,连祖父那样睿智的人都对他不曾有过怀疑,那么在这一点上她约莫是可以放心的。 “既然祖父都说了,这件事情淮阳王和他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在这里操心也无济于事啊!” 姜鹤念眼帘微颤,深思担忧地望着桌上的茶水。 “公子!” 门房的小厮站在拱门处,恭敬地弯着腰。 “什么事?” “秦公子来了。” 姜凌阳和姜鹤念对视了一眼。 自从上一次表露了心意之后,秦子骞似乎也有几天没有登门了。 “这个时候来,大概是想要见见你的。” 姜鹤念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秦子骞的心意她早就知道了,也多次拒绝,但对方却一直不放弃。 现在她和陆淮的亲事已经定下,他总该死心了吧。 兄妹两人来到前院正堂的时候,秦子骞正皱着眉心坐在那里。 看起来,有些落寂。 见到来人,他勉强扯起了一抹笑意。 “我听说,姜姑娘和小皇叔已经交换了庚帖,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秦子骞自己也不想这样单刀直入地问话。是内心的着急和迫切,已经让他失去了许多的理智了。 “是真的。” 再于心不忍,为了秦子骞能够放弃现在往前看,姜鹤念都只能如实说了。 秦子骞的脸色因为姜鹤念的回答,满是受伤,却还要勉勉强强地维持该有的礼节。 “那真是,恭喜你了。” “只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鹤念和本王,情投意合!” 姜鹤念回眸,就见陆淮正踏着晨光而来。 第105章 因为,你护不住她 自从上一次陆淮突然上门来交换了庚帖之后,这几天里姜鹤念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此时的他好像和前几日的样子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依旧是那样的丰神俊朗,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骄傲。 可姜鹤念却眼尖地从这样矜贵的外表之下,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疲惫。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祖父都没有被陛下为难,不是因为陛下有意放过姜家,而是因为这些事情都被陆淮一个人挡住了...... “淮阳王......” 秦子骞明显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姜家遇见陆淮,一时间,浑身上下满是那种被人发现了内心秘密的窘迫。 陆淮很淡然地错过了秦子骞的身侧,缓步进去之后,就找了个上首的位置坐下。 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冷,以及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都让秦子骞有种自惭形秽的压迫感。 “秦公子,好久不见。” 这一声问候在秦子骞看来,就是在宣誓主权,对姜鹤念的所有权。 纵然他不甘心,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着:“王爷日理万机,在下惭愧。” “惭愧?可本王瞧着可不像。毕竟你都敢惦记本王的未婚妻子了。” 陆淮一针见血,让秦子骞很是尴尬,更多的是不安。 陆淮今日来,就是为了为难他的吗? 同样对眼前的状况不明所以的人,还有姜鹤念。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替秦子骞解释上两句。 “本王和念儿已经交换了庚帖,定亲的日子也已经请钦天监看好了。秦公子到时候若是得空,倒是可以过来讨杯喜酒喝喝。” 姜凌阳的表情因为陆淮的这一声称呼,有了明显的裂缝。 这才定亲几天啊,陆淮对他妹妹的称呼一路从姜姑娘变成了鹤念,又到现在的念儿! 这样的变脸本事,真的让姜凌阳大开眼界。 但秦子骞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连解释两句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只要王爷不嫌弃,在下一定登门祝贺。”说着他还朝着陆淮拱手:“提前恭喜二位了......” 这一句恭喜,任谁都能听出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陆淮尤觉得这样的警告还不够,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怎么能被他人惦记? “既然秦公子要回去了,那本王就送送你吧!” 陆淮今日的这一系列操作,已经将姜鹤念兄妹两个震惊不已了。 饶是如此都没有想到,他不仅要赶秦子骞走,还要亲自送他到门口去。 无论怎么看,陆淮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要送客人离开,倒是有种要送人‘走’的意思。 “王爷才刚刚到,送子骞出门这种事情,还是让在下去办吧......” 姜凌阳知道秦子骞的为难,身为同窗,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被陆淮各种为难。 陆淮轻笑出声:“本王只不过是有两句话想要和秦公子说一下而已,你们还怕本王将他如何了不成?” 姜凌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王爷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陆淮起身,来到了秦子骞的面前站定,然后幽幽地看了姜凌阳一眼。 “本王行事,的确光明磊落!” 说着他还向一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姜鹤念温柔一笑:“你且等一下,本王马上就回来!” 陆淮出去的背影,一如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的闲适。倒是秦子骞,整个背都因为陆淮的这一番操作而僵硬不已,连走路的样子都有些奇怪了。 姜凌阳摸了摸下巴:“你和淮阳王之间,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亲密吗?” 姜鹤念不解:“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凌阳立刻压低声音靠近了她一些:“我可记得,王爷从前称呼你,一直都是姜姑娘。自从前几日交换了庚帖之后,他对你的称呼就变成了鹤念。可是你看看今日,他对你的称呼竟然和我的一样了,都是唤你‘念儿’!” 姜凌阳的眼中写满了不服气:“也就是看在他身份贵重的份儿上,否则的话我定是要给他来上一个拳头!” 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拳头。 姜鹤念笑出了声:“就算他不是小皇叔这样贵重的身份,只怕你也是打不过他的!” “好啊!这还没嫁出去呢!你竟然就开始为他说话了是吗?!” 姜鹤念一时哑然:“二哥,我只是实话说话而已啊!小皇叔他武功高强,难道不是全大齐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这边姜鹤念兄妹两人,吵吵闹闹,气氛很是温馨。可在往大门口走的陆淮和秦子骞,就没有这样好的氛围了。 “王爷是有话想要对在下交代吗?” 秦子骞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一直被压迫的感觉了,只能出声打断了这兀长的沉寂。 陆淮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哪怕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但秦子骞却能够从其中看到那种居高临下的权势。 “本王的确有话想要问问你。” 秦子骞拱手:“王爷若是想问在下和姜姑娘之间的过往,那就只有一句话。” “什么?” 秦子骞虽然不甘心,可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择手段的人。 “不论王爷信不信,在下和姜姑娘之间,都没有过往。” 陆淮闻言笑出了声:“本王自然相信你们之间从未有过过往了。” 秦子骞不解:“你相信?” 陆淮点头:“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本王看,本王相信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 陆淮话已至此,秦子骞的心里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王爷对姜姑娘的情谊,让在下十分佩服。” “本王和念儿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佩服,更不需要你的嫉妒和不甘。” 秦子骞猛地抬头,陆淮的话虽然说得刻薄,可是眼神之中的认真,并没有丝毫嘲讽他的意思。 “你和姜鹤念,哪怕是没有本王的存在,也不合适。” “为什么!?” 秦子骞下意识就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等他说完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的失礼。 好在陆淮不以为意。 他双手负后,抬眼望向了正堂的方向。 “因为,你护不住她。” “撇开一切都不说,光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你就无法护得她周全!” 第106章 抱抱她就能心安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陆淮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秦子骞干脆就想要求个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护不住他?” 陆淮轻蔑一笑:“因为,本王曾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并没有抓住。” “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秦子骞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次,临安侯府本是要强迫我秦家娶安宁公主进门的,后来却不知道为何,事情忽然就不了了之了。难道,是你......” 除了这个解释,秦子骞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机会是他所错过的。 这一次。陆淮毫不掩饰自己对秦子骞的鄙夷。 “被元安宁逼迫着求娶,你不曾想过其他的办法去避免,反倒过来强迫她嫁给你,来替你去解决你自己都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和临安侯府的,如出一辙吗?” 秦子骞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陆淮所言,句句属实。 他对姜鹤念,无论如何他对姜鹤念,都该带着几分愧疚的。 “后来,没有了临安侯府的威逼利诱,你反而放松了想要求娶她的心思。她在你的眼里,难道就是拿来利用的?” 秦子骞几乎都要有些站不稳了。 他摇头解释:“不是这样的......” “我的确唐突地上门去和她表露心意,让她为难,实则不该。后来不去找她,就是因为想要给她多一些的时间来了解我,慢慢地接受......” 陆淮冷哼了一声:“你和她,不论有没有开始过,从今天开始,都没有以后了。” 这样霸道的宣言,是秦子骞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姜鹤念为什么没有选择他,而转头去选择陆淮了。 不是因为陆淮的权势,而是因为陆淮的那份果决和坚定。 当初他借着自己的妹妹之口,请姜鹤念去府上做客。在明知道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时,为了自己家的利益,只能让她受了委屈。并没有想今天的陆淮这样,挺身而出,无论什么情况都站在她的面前去护着她...... “我,明白了......” 陆淮回眸看着他:“秦家,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内里的汹涌,怕也只有你父亲自己知道了。” “哪怕没有前面的这些事情,你和她之间,也是绝无可能。” “本王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够认清处境,别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陷整个秦家于危难之中。” “你若是背负了这样的骂名,没有人会去在意。但是她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来面对承担这一切的发生。” 秦子骞如梦初醒。 是了,他对姜鹤念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和家里的人说过,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到现在他才看清楚,陆淮此番不是在宣示主权,而是在救秦家于水火。 秦子骞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陆淮的好意,当即行了大礼。 “子骞多谢王爷提点!” 陆淮的眼神依旧淡漠,仿佛刚才在无形之中告诉秦子骞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诚心似的。 “你好自为之。” 看着陆淮大步离开的背影,秦子骞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陆淮在整个大齐的名声,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字。 可姜祭酒如此清正的人就这样答应了把姜鹤念嫁给他。 姜家当真是和外面传闻的那样,是被陆淮逼迫的吗?只怕不尽然吧! 单凭今日的这一番提醒,他就能肯定陆淮此人,就算是一个奸臣,也一定是一个和旁人不一样的奸臣。 等陆淮回到正堂的时候,姜鹤念和姜凌阳两个人正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见他进来,两人立刻起身。 陆淮随意挥挥手,免了两人的礼。 “这几日,府上可安好?” 即便他已经让明月无时无刻地跟在姜鹤念的身边,但是做戏就要做全套。 姜凌阳赶紧摇头:“好得很啊!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 姜鹤念欲言又止,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充满了纠缠。 这一次要成亲,好像也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说难听一些,她就像是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姜凌阳干咳了一声,立刻起身。 “那什么,大哥他们可能快要到家了,我去前面看看。” 说着,也不等这两人做什么表示,他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等正堂之内就剩他们两人了,陆淮这才用手支撑着额头。所有的疲惫感,在这一刻好像全部都显现了出来。 “你,看起来不太好......” 姜鹤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然后便小心翼翼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看。 陆淮没有隐瞒:“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了,是不太好......” 姜鹤念一时有些揪心。 她现在所享受的安宁,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在这当中他究竟付出了什么,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既然是合作的话,总是让他一个人在忙活,的确不太公平。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 陆淮这才抬起了头,朝着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你过来。” 姜鹤念不明所以,听话的过去了。 “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陆淮伸手就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让我抱一下,我就能好很多了......” 这可是在待客的正堂! 姜鹤念下意识就朝着门口的方向看。 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守在门口的青桔和清风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羞红了脸。 “这里是正堂,这样,不太好......” 陆淮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内心一阵平静。 他的那句话不是假的。 就这样抱抱她而已,他真的能感觉到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值得的。整个人都会因为看到她,而安心了很多。 心里,也头一回有了一种满满的涨涨的感觉。 “念儿的意思是,换个地方,我就可以这样抱着你了吗?” 这话,让她怎么接? 发觉怀里的人动作僵硬,陆淮生怕自己当真会吓到他,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你可要说话算话,下一次换个隐秘一些的地方,就能让我抱一下了。” 姜鹤念瞬间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说话委委屈屈,甚至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稚气的人,真的是那个权倾朝野,被人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大奸臣’陆淮吗? “王爷!念儿!不好了!” 姜凌阳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和谐。 姜鹤念和陆淮对视了一眼,隐隐都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凌阳大步进来,什么礼节都顾不上了。 “祖父从今早入宫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方才车夫回来禀告,他被扣在宫里了!” 第107章 就该有奸臣的肆无忌惮 姜鹤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她还没有从惊慌之中完全镇定下来的,陆淮温暖的手掌就将她骤然冷下来的手包裹在了其中。 手心传递而来的温热感,似乎让她安心了不少。 抬眸一看,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望进那双浩瀚星海般的双眸中,而是他那坚毅的下颚和冷峻的侧颜。 “都别慌!” 陆淮并没有刻意去提高自己的声音,可兄妹两人的确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冷静下来了不少。 “姜祭酒虽然迟迟未归,但他不曾做过任何的错事,陛下就算是将他困在宫里,也没有过多为难他的理由。若是没有其他意外,宫门下钥之前一定会放他回来的。” 为难? 姜鹤念的心里明明知道陆淮说的全部都是对的,还是会止不住的着急。 “别担心。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才是对姜祭酒最有利的。等天黑了之后,陛下总会放他回来的。”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说得没错,祖父不曾做过任何的错事,陛下借此为难祖父本就是下下之策。若是等到天黑之后他还不让祖父回来,只怕不等我们着急,朝中便多的是人会去探个究竟的。” 见姜鹤念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对于事情的分析也很有条理,陆淮当即就放心了一些。 “你说得没错,就算陛下不把姜祭酒放在眼里,总归也得看看满朝文武的反应!” “况且姜祭酒在朝中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身份却十分的独特。多方权衡,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去挑战满朝文臣的忠心。” 姜凌阳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姜鹤念和陆淮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就将事情都全部理清楚了,瞬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祖父,真的,会没事的吗?” 是啊,真的会没事吗? 这些只不过都是陆淮和她的猜测而已。 万一明帝他丧心病狂,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呢? 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像是知道姜鹤念心中所想一样,陆淮侧颜望着她。 他的眼神之中,满是能够让她信任的光。 “别害怕,本王既然都说了姜祭酒会没事,那他就一定会没事。” 姜鹤念的眉头依旧紧锁,陆淮抬手就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你不相信陛下,总该相信本王吧?本王跟你保证,天黑之后,你祖父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深宫大院,姜鹤念就算是想要进宫去看看,都是一个极大的奢望。况且现在情况不明,她就算是有能够进宫的权利,也不敢贸然进宫了。 眼下,她只能在府上等着。 “嗯,我,信你。” 这一声‘信你’,用了姜鹤念极大的勇气说出口。 像是说给陆淮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而陆淮却因为姜鹤念的这一声‘信你’,霎时便低眉笑了。 他的笑发自内心,看起来十分由衷。 “你别忘记了,本王既然担得了奸臣的头衔,那自然就能够做得了奸臣的事情!” 姜鹤念狐疑:“你想要做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去宫里造反吧? “无论陛下现在在打算什么,本王都要进宫一趟!” “本王既然是奸臣,就该有奸臣的肆无忌惮。也要让陛下相信,这一次的求亲事宜,姜家是被迫的。” 姜鹤念的心头,似有羽毛轻轻地掠过,引起一阵的战栗。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陆淮真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站在他身后的自己,甚至连危险何时发生过都不知道...... “你,务必要小心一点......” 姜鹤念的担心,不是装的。 现在的这种局面,无论是姜家还是陆淮,任何一个都不能够出问题。否则一旦被明帝拿捏住了,才是真正艰难的开始。 陆淮转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担心,本王还没娶到你呢,可不舍得出任何的意外!” 这算是情话吗? 不管是不是,姜鹤念都有些愣怔住了。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才短短的一段时间,陆淮对她的态度为何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从前对她,虽然礼遇有加,可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总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来和她说话,连眼神,似乎都变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气氛,好像真的在一点一点地发生着改变...... 姜鹤念垂眸,用力地闭了闭自己的眼睛,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本王这就进宫一趟,你们就在府里等消息。无论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本王回来了再说。” 看着陆淮离开的背影,姜凌阳有些感慨。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小皇叔啊......”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会祸乱朝纲、鱼肉百姓的大奸臣啊......” 姜鹤念没有回答。 每个人的心里有着一杆秤。 当利益不曾涉及自己身上的时候,人云亦云的传言两句闲话,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被伤害的人也不是自己。 而陆淮的‘奸臣头衔’,就是这么被传得到处都是...... 夜幕降临。 姜府里的下人,陆陆续续地给所有的灯都点亮了。 明明整个府都有了光亮,姜鹤念的心却像是那水面上的浮萍,没有着落点。 “还是没有看见祖父的马车吗?” 姜凌阳拽了在刚刚到门口的小厮,语气十分的着急。 小厮一脸苦相:“二公子,老太爷还没有回来......” 姜凌阳一下子就将人松开了:“还没有回来,你着急忙慌地过来干什么?” 小厮欲哭无泪:“可是,大公子带着大少夫人和小少爷回来了......” 姜鹤念和姜凌阳对视了一眼:“大哥回来了!” 兄妹两人快步跟在小厮的身后,才走出了正堂,就见孟茶央也从里面出来了。 姜鹤念有些奇怪:“二嫂不是在给祖父研制安神药吗?” 为了提前预防姜白回来之后会谨慎疲惫,孟茶央下午的时候就去准备制作安神药了。 孟茶央快走了两步,和姜鹤念同行。 “嗯,安神药的事情可以稍微等一下。无恙这孩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一路舟车劳顿,我还是要先看看才能放心一些。” 姜鹤念点点头,对孟茶央的细心很是感动。 也正是因为这个家里的人都怀着对彼此的关心和在意,才让这个家无比的温馨。 在上一世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才会那般的痛彻心扉...... “回来了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 小厮的一声高喊,让三人都加快了脚步往大门口而去。 第108章 他是不可或缺的人 等几人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祖父正抱着无恙,笑得满脸开怀。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哥,大嫂!” 姜鹤念和孟茶央来到了几人的面前,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 年望舒拉过两人的手,眼中一阵的喜悦:“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啊!我们的念儿和茶央好像又漂亮了不少!!” 大嫂嫁进家里有几年的时间了,和家里的几人相处得也很融洽。颇有一种长嫂如母的担当,让姜白省了不少的心。 姜鹤念娇嗔地喊道:“大嫂惯会取笑人家......” 年望舒一愣,随即掩唇笑了。 “我们念儿的确是变了,如今都会跟大嫂撒娇了。” 孟茶央瞧了瞧姜鹤念,明白她是因为那些变故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心疼。 好在,她并没有将心绪显露出来:“大嫂才回来一定还不知道,念儿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然是会有些变化的。” “成亲?”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大门里面走,年望舒惊讶地看着身侧的姑娘,然后又狐疑地瞧到了孟茶央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念儿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吗?谁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竟然能得到我们念儿的青睐?” 孟茶央莞尔一笑:“念儿的未婚夫婿可不是什么小子,他啊......” “小姑姑!小姑姑!” 孟茶央的故作神秘,被一声稚嫩的声音给打破了。 众人循着声音看到了姜白手上正在抱着的小人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无恙,小姑姑在呢!”姜鹤念只要一看到无恙软软诺诺的样子,心里就欢喜不已。 联想到前世无恙的结局,她的心头就像是被生生地挖去了一块肉一般的痛。这样的痛几乎能够让她无法呼吸。 “小姑姑!抱抱!” 无恙双开一双小手,挥舞着就要让姜鹤念抱。小小的一团,让在场所有的人心都萌化了。 姜鹤念哪里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当即就从祖父的手上将无恙抱了过来。 孟茶央趁机拉过了无恙的小手,细细地给他把着脉象,还不忘柔声哄着。 “让婶婶看看,我们无恙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有没有变得强壮一些,好不好啊?” 姜无恙闻言,十分配合地举高了自己的手:“婶婶快看,无恙很乖的,有变强壮哦!” 一整日下来的阴霾,似乎也在这难得团聚的欢声笑语声中,烟消云散了。 孟茶央动作轻柔地把姜无恙的袖子重新整理好,然后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婶婶已经检查好了,我们无恙的身体,的确很强壮啊!” 听着孟茶央轻松的语气,大家的心里更加放心了。 “小姑姑,你听见了吗?无恙是最棒的!” 姜鹤念满眼温柔:“好,我们无恙是最棒的!” 一直将人送到了姜凌云的院子后,一群人才拔腿离开的。 “你们几个,都跟我来。” 看着年望舒把姜无恙抱进去后,姜白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了起来。 看着姜凌云也要跟着去,姜鹤念赶紧将人拦住:“大哥一路颠簸,今日要不就先休息吧。” 一路的颠簸,在大家的眼里都不能算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主要就是姜无恙的身体,这一路上,夫妻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这下终于到家了,才敢卸了所有的担心。 “无妨,我不累。” 姜白没有开口,几人就默默无言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直到都进了书房。 姜鹤念这才将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口:“祖父,今日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 “陛下对你和淮阳王的亲事,十分不满。碍于没有立场反对,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我。” 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大家并没有感到有多震惊, “陛下假借让我去藏书楼找典籍,迟迟不让我出宫,为的就是让你们着急。”姜白忽然看了姜鹤念一眼,眼里满是浓浓的担忧。 “更多的,是警告。” 姜鹤念笃定地说道:“陛下不是在为难您,而是在警告我们姜家,要和小皇叔保持一定的距离。” 姜白点头:“老夫在宫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为难,宫门下钥之前,陛下就派了人过来,送我出宫了。” “陛下?” 姜鹤念重复了一遍后,重新问道:“祖父在宫里,没有遇到小皇叔吗?” 姜白惊讶:“我不曾在宫里遇见淮阳王。他,进宫了?” 姜凌阳心直口快:“小皇叔担心您在宫里的安危,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进宫去打探消息了......” 姜鹤念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的不安。 祖父不曾在宫里见到他,那只能说明两个结果。 要么,陆淮没有进宫。要么,他真的进宫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来得及和祖父碰面...... 姜鹤念更加倾向于相信后者。 “你别担心,小皇叔位高权重,就算陛下想要对他怎么样,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是姜凌云在她的耳边的安慰。 姜鹤念胡乱地点点头后,心里一片混乱。以至于后来祖父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她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回到了院子后,姜鹤念心神不宁。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答应了和陆淮成亲,真的是利大于弊吗? 为何这才刚刚开始,就有诸多的困难在面前挡着了。 等成亲了之后,她所期盼的安宁,真的会永远拥有吗? 她没有找到答案。 “青桔,你让人去一趟淮阳王府,问问小皇叔回去了没有。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青桔不敢怠慢,立刻就下去了。 这一刻,姜鹤念隐隐约约地发现,自己对陆淮,好像并没有一开始那样的单纯了。 利用也好,合作也罢。陆淮好像在无形之中,渐渐地参与到她的生活里了,甚至隐约有种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她从来就是同一个聪慧的姑娘,这样的心理所代表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姑娘。” 望着桌上往下低垂的蜡液,姜鹤念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 青桔面色忧愁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鹤念得心里一沉:“小皇叔,还没回王府吗?” 第109章 他的气息 青桔知道她担心,但最终只能点头。 “奴婢让门房的人跑了一趟,王爷的确还没有回去......” 姜鹤念的心一沉。 祖父都已经回来了,去找人的陆淮却至今还没有回去...... 他那样的身份,明帝就算是想要动他也不会用这个这件事情做由头的吧?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陛下和小皇叔之间不对付。陆淮如果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了事情,所有人一定都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陛下的身上...... 姜鹤念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内心的担忧却让她心神不宁,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劝说自己真正放心下来。 “不过,”青桔见自家姑娘明显很担心,接着说道:“王府的侍卫大哥说了,只要王爷一回来,他们立刻就会派人来告诉您的。” 姜鹤念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站在窗口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什么,手上的书已经被她握得太紧了...... 青桔轻轻地问道:“姑娘,夜已经深了。您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安歇了再说?” “好。” 姜鹤念没有再坚持什么。 她觉得青桔是对的,自己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就这样去睡一觉,就不会神思烦忧了。 说不定,等她醒来了之后,陆淮就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王府了...... 躺在了床上,姜鹤念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陆淮手握大权,能和明帝明里暗里地较劲这么久,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他一定是有事耽误了,而不是被明帝为难了。 可万一,万一陆淮当真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却没有抓准短暂的时机去营救他,是不是就算间接害死了他...... 姜鹤念猛地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面的灯已经被青桔全部都熄灭了,只留下了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在床头不远处。 但在黑暗之中,这些光就足够让姜鹤念看清许多事情了。 她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躺着! 陆淮要是有个好歹,也是间接因为姜家才如此的,她怎么能安心? 姜鹤念猛地掀开了被子,扯过了架子上的衣服就开始穿了起来。 “青桔!” 夜深人静,姜鹤念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去喊出声,就已经足够让在隔壁的青桔听见了。 还没有等她将外裳穿好,青桔就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了。 看着正在穿衣服的主子,青桔只是一愣,就赶紧上前去给她系好了腰带。 “姑娘是要去王府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马车!” 姜鹤念点点头,在青桔起身出门之际,叮嘱她让宽叔来驾车。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明月,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多少是安慰的。 她家的主子,一番苦心总算是能够得到一点的回应了。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现在身在何处,只能跟着姜鹤念的马车,任由着她往王府去了。 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极其沉闷的声音,不知为何,这样的声音总是让姜鹤念的心里十分的烦躁。 女子孤身一人,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去未婚夫婿的府上,若是传出去,她的清誉只怕一滴都不剩了吧......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在意了。 如果陆淮出事的话,姜家就是下一个出现‘意外’的人选了。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视,都没有想到姜鹤念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王府。 几步上了台阶,姜鹤念开门见山:“你家王爷,回来了吗?” 侍卫很恭敬地行礼:“王爷还未回来。” 姜鹤念的眉心,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你们可知道,他几时能回来吗?” 侍卫摇头:“属下不知。” 姜鹤念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一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你们,去找他了吗?” “没有王爷的命令,所有人都要在府上按部就班,不得有误。” 姜鹤念心急如焚:“你们王爷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还按部就班有什么用?” 侍卫有些震惊。 这大概是他进到王府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敢说主子‘有个好歹’这种晦气的话。 “姜姑娘,您的意思是......” “你们就不能派个人去宫门打探一下吗?” “姜姑娘,宫门已经下钥了。” 本来就着急的姜鹤念,在和侍卫说了两句话后,整个人忽然有了一股无力感。 如果连王府的人都没有办法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 青桔见自家姑娘面色苍白,抬手就将人扶住了。 王府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管家探出了一个头,在看到姜鹤念的那一瞬间,立刻猫着身子出来了。 “姜姑娘!您怎么来了?” 门口的侍卫不知道姜鹤念的重要性,管家却是知道的。 “管家,王爷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闻言脸色一僵,转身瞪了那两个守门的侍卫后,一转脸又是满脸的笑意。 “王爷有事出门了,今日会晚一些回来。姜姑娘要是有事,不如进来等等?” 姜鹤念几乎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她这一趟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找陆淮的。现在还没有见到人,是要进去等等。 原本以为管家带她去的会是待客用的花厅或者正堂,没想到竟然一路来到了陆淮的书房门口。 “姜姑娘,您进去坐一会儿吧!” 姜鹤念不太确定:“王爷的书房,我可以进去?” 他人都没有在,这样私密的地方,她真的可以一个人进去吗? 管家笑得满脸慈祥:“姜姑娘和王爷都已经交换过庚帖了,等定亲成亲了以后,您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这王府的所有地方,您都可以随便出入。” 姜鹤念的笑,有点勉强, “好。” 纷乱的情绪,让她没有心思再扭捏了。 书房里虽然没有人在,点着的灯却足够的亮堂,将整个书房都照得极为清楚。 抬眼望去,陆淮虽然不在,但书房里却处处都有他的气息。身处这样的环境,多少还是让姜鹤念的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 连管家看起来都不着急,那陆淮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第110章 一路烫到了心尖 许是书房里面关于陆淮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浓重了,才会让她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担心着他。 管家让人送来茶水后,再三和她保证,陆淮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她所有紧张的神情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颊上似有一道带着些许湿气的感觉轻轻划过。 下意识的,她蹙眉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是陆淮那张被放大的俊脸。 “你......你何时回来的?” 脱口而出的话,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不已。 陆淮听着她的那句‘回来’,整颗心都软成了一团。 往后,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她等着他归家,风雨无阻。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他很期待不久的将来。 这还是近十年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期待将来的日子。 “嗯,回来了。” 外面,是沙沙的雨声。 屋里,是柔和的烛光。 陆淮喉咙上下滑动,垂下眼眸逼着自己起身退后了两步。 “外面,下雨了?” 姜鹤念这才发现,陆淮的身上几乎湿透了,所以她的脸颊上才会有那种湿气。 她也跟着起身:“你身上都淋湿了,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上下打量的时候,姜鹤念的瞳孔猛地放大了。 陆淮身上所穿着的,是暗红色的锦袍,所以才导致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他肩膀上的湿意不只是雨水,还有血! “你受伤了!” 陆淮垂眸一看,转念间忽然有了主意。 “嗯,被流箭伤到了。” 姜鹤念两步上前,抬手想要检查一下,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 “你,你快让府医过来给你看看!” 陆淮摇头:“前两日,府医家中有事,告假了。”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府医,将快要碰上门的手,光速收了回来。 他朝明月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另外一侧的清风。见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很识趣地放下了手上的药箱,转身离开了。 守在门外的青桔见状,想要张口拦人,却被明月捂住了嘴巴。 等青桔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表示自己不会再出声之后,明月才拿开了自己的手,很嫌弃地甩了两下。 为什么?! 青桔用眼神拼命示意明月,明明府医就在的,为什么不让人进去? 明月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不该管的事情,你少管!” 青桔:??? 里面受伤的,难道不是你家主子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门里的姜鹤念根本就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在听到了陆淮说府医不在的时候,她心急如焚。 “那,不然让人去请太医吧?你的肩膀好像一直在流血......” 陆淮踉跄了两步,最后在姜鹤念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的伤,不好让陛下知道。” 不让陛下知道,那就不能请太医了..... “臣女的二嫂精通医术,我现在就回去将人请过来!” 想要医术高明的,还要能够信任的人。在姜鹤念看来,没有人比她二嫂更加合适了。 陆淮却忽然‘嘶’了一声。 “一来一回的,很耽误时间。我的伤口,还在流血......” 姜鹤念心急如焚。 陆淮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 但他现在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一咬牙,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若是信得过臣女,臣女可以试......” “信得过。” 几乎不等姜鹤念的话音落地,陆淮的回答就掷地有声地回响在了她的耳畔。 那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的脸颊莫名地发烫,一路烫到了心尖...... 她只能故作镇定:“药箱在哪里?”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清风拎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进来,放到桌面上后,又在姜鹤念惊愕的表情中,抱拳行礼并且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迟钝。 这让姜鹤念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就在门口,就等着她的这句话? 陆淮抬手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他嘴角渐渐扬起的弧度。 “药箱,来了。” “好。” 姜鹤念干笑了两声后,便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陆淮瞥见了她的纤细的手臂,眼眸忽然一暗。 好在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及时地收回了脸上所有的隐忍。 “我,从前包扎过伤口。但是和大夫比起来难免手生,你要是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陆淮抬眸,眉眼间溢满了温柔和笑意:“好。” 这一声‘好’,让姜鹤念的脑袋有片刻的不清醒。 又或者说,这酥酥麻麻的声音,让她的心跳有了变化..... 她深吸了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认真地从药箱里找出了做了标记的瓶子。 一切准备就绪,却在给陆淮脱衣服这一件事情上犯了难。 “你的衣服,还能自己脱吗?” 陆淮勉强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我试试。” 他只是轻轻一抬手,肩膀上的血就潺潺地往外冒,看得姜鹤念心惊肉跳,赶紧抬手喊停。 “等一下!你别动了!” 陆淮听话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满眼无辜地看着她。 “你,你一动,血流得更快了。还是,还是我来给你脱吧。” “那就,辛苦念儿了。” 姜鹤念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象着陆淮肩膀上的伤口究竟有多大,该怎么去止血上药,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淮的话其实有些歧义。 在陆淮的指导下,姜鹤念开始动手给他脱掉上衣。 “腰带,从这里解开。” “好。” “这里有暗扣。” “嗯。” “分开脱吧,不然容易牵扯到伤口。” “嗯,我会注意的。” 垂眸看着那张小脸几乎写满了谨慎小心,他便觉得,天下所有的宝物都呈现在他的面前,也抵不过她眼底的那一份认真。 衣服脱好了,姜鹤念也累得满头是汗。 陆淮抬手用帕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擦拭着:“脱几件衣服而已,累成这样了?” “你别动,伤口又在出血了!” 姜鹤念抬手就握住了陆淮的手,轻轻地往下放了一点后,见伤口出的血慢了点,眼底才放松了一些。 可她的手,却被陆淮反握住了。 四目相对,陆淮的眼中全是安慰:“别害怕,这个伤口不大,不会如何的。” 姜鹤念点点头:“我没有害怕。” 陆淮温声提醒:“可是你的手在抖。” 第111章 因为他而心安 姜鹤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她似是无助地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陆淮温声宽慰着:“你别害怕,这伤口看着虽然吓人,但其实不深,只是血流的多了一点而已。” 姜鹤念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 陆淮皱起了眉心,仔细地观察了她的表情后,明白她没有在说谎。 既然不是被伤口吓到了,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害怕。 包括她的眼神之中,都流露着她自己都难以发现的恐惧和悲伤。 “你刚刚说,你从前包扎过?给谁包扎的?” 这个问题,他刚刚就想要问得,但被刚刚的温情一耽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 姜鹤念眼神躲闪地垂下了眼帘。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陆淮将她的手握得更加紧了一些:“姜家书香门第,按理说是不会有经常受伤这一情况出现的。你又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所以你到底是给谁包扎过的?” 他不是在质问,只是想要知道,她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让她害怕至此。 姜鹤念没有抬头,甚至还咬着唇,让自己不将情绪外泄。 她该怎么和陆淮解释,会包扎,是因为前世。 那时的她,不断地被苏若反复折磨,遍体鳞伤。药物用尽了之后,是青桔冒着生命危险找来了药。 最后被苏若知道了,青桔就这样被活活打死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药,被她藏在了墙角的破洞里,苏若并没有找到。 最后的最后,她甚至连青桔的尸首都没有办法见到,只能独自看着那些用青桔性命换来的药发呆。 这些药,是青桔用性命换来的,她没有浪费。 忍着心里巨大的哀伤,还有浑身的剧痛,她学着青桔给她上药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将药涂抹到了伤口之上。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青桔的付出。 可她还是低估了苏若那近乎变态的心肠。 等她上完了所有的药后,就被人从里面重新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而院子里面的场面,几乎让她失声尖叫了出来。 是青桔! 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青桔身上的每一处被刀割开的伤口,和她刚刚涂抹药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苏若这个畜生!竟然连青桔的尸体都不放过! “苏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她尖叫着就要扑过去,却被人死死地拦住了。 而苏若说的那些话,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说:“你不是一向最为清高的吗?为了维持你那该死的端庄,不论我怎么打骂你,你都不肯吭一声!现在倒是叫出来了?” “你放心,这个贱丫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呢!” 这些本该被遗忘的场面,因为陆淮的伤口,一下子全部都被勾扯了出来,让她遍体生寒! 苏若! 她就该和陆恒一样,为前世的一切付出代价! 陆淮原本只是想要分担她的恐惧,让她不那么害怕而已。但看到姜鹤念竟然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顿时有些慌了。 他已经顾不上肩膀上的血,抬手就将人拥在了怀里。 “别怕,有我在!” 说着,还一下一下极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在安抚着。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他什么都查不到? 鼻尖充满了陆淮的气息,姜鹤念潜意识地就抱住了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睛,用力感受着他的心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前世的那些今生一定不会再发生的。 陆淮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 她这样,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与不是,姜鹤念的动作都毫无疑问地让陆淮心潮澎湃。 只是现在,他更加担心姜鹤念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只能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在这样抱下去,等我的血流干了,你以后可就抱不到我了.....” 姜鹤念已经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因为陆淮的存在和安慰,她内心的剧痛和恐惧似乎好了很多。 “对,对不起!我这就给你上药!” 她立刻抽身离开了陆淮的怀抱,连身上沾染的血迹都没有理会,专心地给他上起了药。 止血、上药、包扎。 这几件事情做下来,虽然不熟悉,也渐渐地不那么手生了。 姜鹤念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陆淮看着她的眼神,一直都存在的巨大的困惑。 事实上,他都已经把姜鹤念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查过多遍了。但凡他能够查到的,都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让她刚刚那样害怕的。 难道,这也是她在梦中所遭遇到的吗...... “好了。” 姜鹤念抬手,仔细地检查了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后,眉眼间终于见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或者说是心安。 因为见到了陆淮,所以心安。 “今日,辛苦念儿了。” 姜鹤念正在洗手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又继续了。 “比起王爷所做的那些,臣女所做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 她没有在恭维,也不是在客气。 比起陆淮为姜家所做的事情,她的付出真的不值一提。 “你我马上就是夫妻,我都唤你乳名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例行公事一般地称我‘王爷’。” 姜鹤念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在她的面前,陆淮似乎渐渐少了‘本王’这个自称了。 她故作轻松地回头:“礼不可废,臣女只是......” “你我之间,再来谈礼,实在没什么必要。” 那眼神,那语气,姜鹤念就是再傻,都知道他在指什么。 “王爷宽厚,臣女却得顾及到姜家的所有人,不能让人觉得姜家门风......” “只有你我的时候,你唤我名字,可好?” 姜鹤念犹豫了,她还想再据理力争地去表明自己的立场,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可在抬眸看到陆淮那可怜的小模样,忽然就心软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忽然有了脆弱需要呵护的一面,她怎么能拒绝? “那,我该怎么喊你?” 第112章 足以让他心生欢喜 陆淮的嘴角,因为姜鹤念的话而高高地扬起。 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欢愉,眉眼温柔地看着她:“阿淮,或者,玄知。” 姜鹤念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玄知,是你的小字吗?” 陆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玄知是父皇给我取的小字,但没有几个人知道。” 或者说,知道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陛下,知道吗?” 陆淮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从前,他大概是记得的。但是现在,他只会称我为阿淮。” 无意间让陆淮想起了伤心事,姜鹤念有些手足无措。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感受到了姜鹤念的歉意,陆淮抬手就将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嗓音清洌却充满了蛊惑。 “但是,这个名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分外的好听。念儿,你能再叫一下吗?” 这一次姜鹤念没有犹豫:“玄知。” “嗯,我在。” 陆淮笑着笑着,就将人圈抱在了怀里。 真好啊!从此以后,他的小字终于有人能够记得住了。 他也终于可以有了做自己的机会。 哪怕只是在她的面前,就足以让他心生欢喜了。 “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 再晚一点,街上就该是人来人往的了。如果看见她从王府出来,又不知道该如何编排了。 况且陆淮告诉明帝的是,求娶之事是他一意孤行,姜家的所有人都是被逼无奈的。 如果让明帝发现了端倪,那陆淮先前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嗯,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说着他便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说来也怪,他并没有开口叫任何人进来,那门却很合适宜地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清风脚步从容地进来,停在了不远处。 “送姜姑娘回去,今夜她来王府的消息,去解决一下。” “是!” 两人互道了别,姜鹤念便赶着要回去了。 她一夜未归,家里人一定担心极了。 直到看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姜白的脸上才有了片刻的放松。 孟茶央第一个上前,抬手就将人拉住了:“这大半夜的,你去王府做什么?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让我们好一阵担心。” 姜鹤念垂眸,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想要说的话。不想,却被祖父抢了先。 “王爷,可平安回来了?” 姜鹤念抬眸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 所以,祖父其实猜到了一些了吧? “是,他已经回到王府了,祖父不必担心。” 姜白点点头,看向姜鹤念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些难以捉摸的神情。 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你和王爷虽然已经交换了庚帖,但是这件事情只要陛下一日不肯点头,你的亲事就一日做不得数,你还是要和他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姜白所担心的,也是所有人在意的点。 姜凌阳试探性地问道:“祖父,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陛下总不能真的破坏人家的姻缘吧?” 姜白只是稍稍一瞥眼,姜凌阳就赶紧缩了缩脖子往后站了一些。 “若是寻常人,陛下自然不会过多干涉。” 但陆淮和姜家,都是明帝眼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他怎么会容忍着让不确定因素组合在一起? “往后,只怕会更加不顺利。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这些,姜白就拿上官帽出去了。 “祖父的话,鹤念记下了。” 姜白没有再多言,领着小厮就去上朝了。 被留下来的几人,终于也明白了姜白的担忧了。 孟茶央担心地看着姜鹤念:“念儿,祖父说的是。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去与之抗衡的。你心怀希望是好事,但也别过分投入得太多了,以免将来徒增烦恼。” 姜鹤念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陛下虽然皇权在握,但是陆淮也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一个人低下过骄傲的头。 这件事情看起来好像一点胜算都没有,但仔细一想,却并非如此。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相信陆淮,只知道路已经行走到了现在,没有道理就这样放弃了。 况且,就算他们顺应明帝的意思,放弃结亲,那明帝就会相信姜家和陆淮之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只怕不会如此的。 在她看来,走到这一步了,只有坚持下去,才是姜家的唯一出路,也是陆淮的底线。 最重要的是,为了和她成亲,陆淮已经豁出去所有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打起退堂鼓。 而姜白所说的‘更加不顺利’,比姜鹤念预想中的还要早一些到来。 才过去短短一日的时间,家中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就相约一同回来了。 只不过他们不是回来探亲的,而是回来询问由头的。 “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是啊!我们虽然已经出嫁了却还是姜家的女儿!如果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姜鹤念的语气骤然冷了两分:“三姐四姐,你们在婆家是不是被为难了?” 姜十鸢和姜鹭之对视了一样,抿着嘴唇明显不想说。 但这样的举动在大家看来,就算不用多说什么都能猜得到了。 姜凌云的眉毛皱得很深:“你们在婆家,果真被为难了吗?” 姜鹭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们在婆家一切都好,只是这两日以来,家里的公爹和相公,一直明里暗里地想让我们回来一趟。说是家里犯下泼天大祸了。如果不及时醒悟,只怕后果不会很好......” 这些话,是姜鹭之刻意润色了之后才说出来的。至于原话,实在有些令人心寒,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泼天大祸?” 姜凌阳冷哼了一声:“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们,这泼天大祸就是念儿和淮阳王交换庚帖了吗?” 姐妹俩面面相觑,然后才把眼神落到了姜鹤念的身上。 “念儿和淮阳王?” 自家的妹妹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姐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她这样恬静的性子,怎么能和陆淮那样的奸臣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息之间,姜鹤念只觉得心里悲凉。 她和陆淮之间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就算是不知道她和陆淮之间已经交换了庚帖,那也该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些传言才是。 可是她的两个姐姐,自从嫁人了之后,被所谓的女德女戒管制得死死的,没有得到家里的首肯,怎么会有出门的机会? 今天得以回娘家,还是也是被逼过来的。 不过几个思绪之间,姜凌阳已经言简意赅地将这桩亲事解释清楚了,顺带还说了其中的难处。 “我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是觉得我们姐妹两个已经嫁做人妇了,所以好拿捏,想以此来给家里施压了!” 第113章 活活逼死 姜十鸢冷哼了一声,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反倒是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担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姜凌阳怒及:“所以,他们因为念儿的事情,为难你们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姜凌阳可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让她的两个妹夫。 敢欺负他的妹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那样大的胆量和能力! 姜鹭之轻轻地摇头:“为难倒是谈不上,只是这一日下来总是各种暗示我,一定要回来一趟劝你们迷途知返。” 姜凌云握紧了拳头:“迷途知返?他们也配对我姜家指手画脚的?祖父只是不喜与人交往过甚而已,他们还真当我们姜家是软柿子吗?” “大哥别气。我们会回来也不是为了他们,只是想要回来看看家里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回来之前还以为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如今看来,只是因为亲事的话,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将他们的话放在眼里。” 姜十鸢看向了姜鹤念,见她此时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不由地安慰道:“念儿别担心,你的亲事还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姜鹤念抬眸望着她:“可阻止亲事的人,到底也不是姐夫他们......” 是谁在阻止这桩亲事,不用多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姜鹤念已经预想过很多种明帝会用来打压这桩亲事的方法,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卑劣到将手伸向了女子的后院。 她的声音顿时冷了好几分:“姐夫是不是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没有办法阻止,那么他们可能面临各种的后果?” 姜鹭之狐疑地看着一旁的妹妹:“你怎么知道?” 姜鹭之下意识回眸和姜十鸢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妹和从前那怯懦又安静忍耐的性格相差的实在太多了。 孟茶央一眼就看出了这姐妹两人的疑问,赶紧说道:“念儿和淮阳王之间的亲事早就在京城之中闹得纷纷扬扬了。你们两个几乎没有怎么出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姜鹭之没有隐瞒:“他们的确是这样和我说的,如果我回来之后不能劝阻成功,不仅你姐夫的官职会保不住,连公爹的官职也会因此受到影响的。到时候我就成为了他们家的罪人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罪人?自己保不住家里的荣华富贵和前程,竟然怪罪到了我一个女子的身上?真是好大的脸面!” 眼看着姜鹭之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屑,姜鹤念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四姐姐成亲后的日子恐怕过得并不如意。 她从前是那样活泼跳脱的一个人,如今也被逼得将自己压抑得这样紧了。 说到底,和前世的她几乎一样,都是为了家里,所以才苦苦忍耐着眼前的一切,只为了家里能够太平,不会因为受到自己的牵连而如何动荡不安。 姜鹤念忍不住心酸不已。 四姐姐和四姐夫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才成亲不过两年的,没想到竟然也过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了吗? 那她和陆淮之间连感情基础都没有,只怕下场还不如她的四姐姐。 可这又如何呢? 只要能够护得姜家的安宁,陆淮又恰好需要姜家的助力,这样的合作所牺牲的不过就只是她一人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念儿,我和小鹭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祖父在,他们也只敢对我们口头如何,至于其他的......” 姜十鸢不屑一笑:“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你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等姜白下朝了之后,一家人倒是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饭桌上和和乐乐,谁也没有向姜白提及今日两人回来的目的。 但姜白早就什么都猜了出来。 直到将两人送走了之后,所有人都还是保持着面上的笑意,并没有提及今日所遇到的不公平待遇。 望着窗外的月亮,姜鹤念轻轻诶叹了一口气。 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家而努力地奉献出自己仅有的一切。 对于目前的难关,虽然是前所未有的大,可一旦跨过了这道坎之后,姜家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顺利很多的...... 她现在唯一所希望的,就是那一天快一些来临。 而这一天的来临,注定是艰难险阻。 日子还没有平静两天,姜鹤念忽然被宣进了皇宫。 彼时,兄妹几人正在院子里逗弄无恙,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慌了神。 姜凌云立即起身:“我陪念儿一起进宫!” 宣旨的小太监站在一侧,脸上始终带着那只浮现在皮面上的笑意。 “这,只怕是不妥。” 小太监的嗓音十分尖锐,听得无恙不耐烦地开口:“你是谁啊!你要带我小姑姑去哪里?” 仅仅两岁的孩子,说起话来还奶声奶气的,盯着那小太监的眼神却充满了敌意。 姜鹤念轻轻地摸了摸姜无恙的小脑袋,语气温软地安慰着:“小姑姑进宫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我们无恙带糖葫芦,好不好呀?” 姜无恙对着姜鹤念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好啊!糖葫芦!娘,小姑姑要给无恙买糖葫芦!” 年望舒轻轻地点点头:“那你可要乖乖的。”转眼看向姜鹤念的时候,眼里满是担忧。 姜鹤念明白,这一趟进宫势必是会被为难的。但,这早就是她料到的事情。因为陆淮挡在了她的身前,才拖到了现在才将矛头对准了她。 被小太监拒绝了之后,姜凌云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妻子拦住了,朝着他轻轻地摇头。 这是宫里旨意,再多说一句都怕会对姜鹤念产生任何的副作用。 几人把姜鹤念送上了马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走后,很是默契地快速转身回去了。 一回到院子,姜凌阳就率先开口了。 “念儿只是一个姑娘家,从小到大进皇宫的次数几下就能数得出来了。这一次进宫,陛下也不知道会如何吓唬她......” 孟茶央往他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你还不赶紧去国子监找祖父!!” “好!我这就去!” 姜凌阳离开了之后,姜凌云一跺脚就往外跟着去。 “你去哪里?”年望舒将人喊住。 “我去王府找淮阳王!能够和陛下说上两句话的,也只有他了!” 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两人反应,他就急匆匆出门了。剩下年望舒和孟茶央妯娌两个,忧心忡忡地望着大门口。 “但愿念儿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孟茶央点头:“一定会的!陛下总不能因为一桩亲事,将一个姑娘活活逼死不成!” 第114章 让他对你茶饭不思 这话究竟有几分的说服力,妯娌两人并不想去深究。 陛下连逼迫姜家早已出嫁的女儿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他到底会做些什么,两人根本不敢往下想。 “希望淮阳王能够护住念儿。” “他那样大张旗鼓地来提亲,总该是在意念儿的。就算是为了他的颜面,也不会让念儿就这样被为难的。” 姜凌云来到王府门口,还没告知姜鹤念进宫的事情,就被管家告知陆淮已经进宫了。 姜凌云一愣:“王爷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宫的?” 管家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将自家主子的底透露出去,只是很恭敬地笑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姜凌云一路心事重重,但最终还是把对陆淮的怀疑,转变成了对姜鹤念的担心。 彼时的姜鹤念下了马车之后,就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了一座宫殿门口。 望着宫殿上的牌匾,她愣住了。 “不是说,陛下召见我吗?怎么来了寿康宫了?” 寿康宫可是太后的住所,听闻太后的脾气阴晴不定,没有人能够琢磨得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姜鹤念实在不想见。 小太监朝着她点头:“陛下就在寿康宫里,这才命奴才将您请到了这里。” 这下,姜鹤念的心里更加没底了。 因为一个陆淮,这母子两人竟然联合要来对付她吗? “姜姑娘,您自己进去吧,奴才先告退了。” 小太监一离开,朱门里侧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嬷嬷。 那嬷嬷的面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见到了门口的女子,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你就是姜鹤念?” 姜鹤念点头:“正是。” “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陛下和太后等了你这么久!”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明帝和太后给她的警告。 现在她还没有和陆淮成亲,就已经被他们所不喜了。倘若真的成亲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劳烦嬷嬷带路,臣女这就进去给陛下和太后娘娘请罪。”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艰难险阻已经被陆淮一人挡去大半了,如果她连这些都隐忍不了,又有什么颜面对得起陆淮所做的一切? 寿康宫的正殿内,太后和明帝分坐在上首的两个位置上。 “臣女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 姜鹤念跪拜在地上,规矩得体地行着大礼。 “抬起头来。” 太后明显对她有些不耐烦,连表面的温和都不愿意伪装一下。 到底是觉得她一定是个极好拿捏的人,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的吧? 姜鹤念依言抬起了头。 眉眼生辉,容颜清丽。特别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让人难以舍得移开自己的双眼。 这还是太后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一个女子,眼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现在的惊艳和冷然。 “果然是个俊俏的丫头,也难怪阿淮会对你念念不忘。如今为了娶你,竟然连陛下的劝阻都不管用了。” 姜鹤念赶紧低头,背上早已经冷汗涔涔了,但依旧咬牙坚持不让自己露怯。 “回娘娘的话,臣女年纪尚小,一直都在闺阁之中听从家里祖父兄嫂的教导。亲事,臣女也是听从长辈的安排,不敢妄议。” “不敢妄议?”明帝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喜怒,可那上位者的威严就已经压得她十分艰难了。 “你一个小小的姑娘,既然连闺阁之门都鲜少出来,又是如何和阿淮认识的?让他对你茶饭不思?” 姜鹤念垂眉:“京城之中的大小宴会时常不断,臣女虽然身份卑微,还是有幸参加了几次。” “你的意思是,你和阿淮是在各家宴会上认识的?” 明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姜鹤念话中的漏洞。 姜鹤念却摇摇头:“王爷身份尊贵,臣女自知身份卑微,如何敢和王爷相识。只是觉得,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场合,才有和王爷见面的机会。” 明帝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若是不曾和阿淮说话认识,他又怎么会这样对你锲而不舍?” 姜鹤念把头埋得更低了:“回陛下的话,臣女不知。” 明帝冷笑了一声:“不知?你可知道你的一句不知,差点就让朕和淮阳王之间的兄弟情义破裂?”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一般人真的会抵挡不住的。 姜鹤念不是神人,极力在忍耐坚持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贸然领下这种能让家里跟着一起遭殃的黑锅。 她朝着明帝就是深深一拜:“陛下明鉴!臣女鲜少和淮阳王碰面,真的不知!” “鲜少碰面?姜鹤念,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吗?” 明帝拿着杯盖沿着杯沿轻轻地转着,发出了让人极其容易烦躁的声音。 姜鹤念将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希望自己不要说错话,给家里和陆淮带来麻烦。 至于被为难..... 前世她什么苦没有受过,还怕这些吗? “朕虽然坐在高处,但对于坊间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 “当初,安宁公主对你几次为难,朕听闻都是阿淮给你解的围。为了你,甚至当街让身边的侍卫鞭打元安宁。” “哦,朕想起来了,上一次临安侯还带着重伤未愈的安宁进宫,哭诉着阿淮对她下了重手,也是因为你。” “你倒是来说说,你和阿淮之间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这样的身份又是为什么会对你几次施以援手?” “朕可记得,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姜鹤念的脑海正在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 今日的明帝和太后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如果她不想个办法来解决的话,那么只有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她才能有机会回去。 “怎么不说话了?” “臣女不敢说。” “有何不敢说的?说来听听,朕赦免你无罪就是了。” 看到姜鹤念好像有松口的迹象,明帝立刻在言语上消除了她大半的惶恐。 姜鹤念闭了闭眼,把心一横:“王爷一开始会对臣女有过多的关注,大概是因为,废太子......” “放肆!” 明帝猛地一拍桌子,杯中的茶水都荡了出来。 姜鹤念没有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加低了。 明帝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眸晦暗不明。 “你说说,这件事情和废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第115章 将人绑着去成亲 明帝话音一落,还不等姜鹤念解释上两句,他自己就想起了废太子曾经向他求娶的事情。 再联想到废太子会成为废太子,都是陆淮的功劳,他便眯起了双眼。 即便姜鹤念一直跪在那里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不远处的危险气息。 “你的意思是,阿淮一开始是为了和废太子争斗,才接近你的?” 这个说法虽然荒唐,也算有几分的说服力。 可明帝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陆淮要娶眼前的女子,不会只是因为和别人争斗。 他做事情向来都是极其有目的性,娶姜鹤念,一定是为了姜白所带来的影响! 先入为主的想法,让明帝随姜鹤念更加厌恶了一些,认定了她一定在说谎! “朕,且相信你所言。那你也来解释一下,既然你是被逼无奈的,前几天夜里又为何只身一人去了淮阳王府?” 姜鹤念的身体猛地一僵。 原来,前面说了那么多,都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只要她的回答前后自相矛盾,就可以认定她为欺君之罪! 戴罪在身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淮阳王妃? 看来,明帝对陆淮的疑心,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只是,这个问题她又该作何解释? “臣女......” “自然,是被臣弟请去的!” 姜鹤念还没想好一个合理的解释,身后忽然响起了陆淮那慵懒十足的声音。 姜鹤念不敢转身,只能等着那脚步声一步一步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站定。 “见过陛下,太后。” 明帝的语气似乎不太好:“你不是去京郊巡防营勘察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巡防营的主将今日告病假,臣弟只能明日再去。”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明帝的问题给打发了。 一直都知道陆淮是个权臣,是满朝唯一一个敢和陛下对着唱反调的人。可无论听到的流言是什么样的,在姜鹤念的眼里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 此刻亲身经历了这兄弟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才知道陆淮的一路走来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 “你莫不是听说朕将这丫头叫进宫来,特地赶过来的?” 陆淮双手抱胸,和明帝之间似乎没有一点点的隔阂:“是啊!臣弟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合眼的姑娘,您可千万别把人吓到了。” 明帝没好气:“你一意孤行,还不许朕和母后来替你把把关吗?” “当然可以!”姜鹤念感觉,陆淮的眼神此刻应该是落在她的身上的。 “不知,皇兄和太后,把关把得如何了?” 把关只是一个托词而已,明帝没有想到陆淮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将话问了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显得自己不那么狼狈。 太后见此,马上接过了话头:“姜祭酒桃李遍地,家中的孩子,自然是顶顶好的。只不过......” 太后欲言又止,就想让陆淮接话。 然而陆淮一向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见太后说话说一半他也不着急,就这样带着笑意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明明就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但叫太后看在眼里,却百般难受。 就好像,此刻盯着她看的人不是陆淮,而是先帝...... 这个想法一出来,太后就被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强装镇定地接着说道:“只不过,哀家听闻,前一段时间秦家公子似乎也时常进到姜家,对这丫头大概也是有些情谊在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太后觉得按照陆淮的性格,总该动怒了才是。 然而她抬眼一看,却见陆淮还是那副眉眼带笑的模样,还时不时地看了姜鹤念几眼。眼神所停留的地方,竟是姜鹤念的膝盖...... “阿淮,你能有自己所心仪的姑娘,哀家和陛下都十分欣慰。只是,这夺人所爱的事情,你看是不是......” “夺人所爱?” 陆淮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是这一开口,就让太后的心里总是莫名地发怵。 太后自己都不知道,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为何一看陆淮的那双眼睛,她的内心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先帝。 “太后久居深宫,怎知姜姑娘和秦子骞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太后的脸色一僵,面对陆淮完全不给她留颜面,心里很愤怒。 “怎么说,您和儿臣才是一家人才是。既然有人看上了儿臣所看上的姑娘,您难道不该紧着自家的孩子吗?” 这话在明帝听来,只是陆淮普普通通的应对之语而已。可听在太后的耳朵里,却莫名觉得‘家人’‘孩子’两个词语,被陆淮咬得尤其重。 “你这孩子,净胡说!男婚女嫁的,看的难道不是双方的意愿吗?姑娘家要是不愿意,你还真的能将人绑回去成亲不成!?” 像是生怕姜鹤念被她的话吓得不够惨似的,太后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你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回京之后,更是被人诟病为胡作非为,动辄打杀朝臣!” 大概是想显示自己作为长辈的优越感,太后说着说着,语气就放缓了下来,嗔怪地说道:“你呀,也该改改自己的脾气和秉性了,否则哪家的姑娘敢托付给你?” 这话,虽然是对陆淮说的,可是姜鹤念也明白其中有近半的话是对着她说的。 太后想要告诉她,陆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脾气和秉性更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趁着现在亲事往前定下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太后的这个说法注定是不会被陆淮所认同的。 果然,话音才落下没多久,陆淮就冷笑一声。 “母后这话说的,儿臣就不爱听了。” “只要有皇兄在一天,有谁敢对本王不敬?” “儿臣和姜姑娘的亲事,也是经过了姜祭酒点头的,足以证明姜祭酒对于儿臣这个孙女婿是满意的。” “自古以来,子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姜祭酒都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了,姜姑娘知书达理,想来一定是会遵守家中的长辈的决定的。” 太后被驳了面子,明显不悦,却不敢把气撒在陆淮的身上,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姜鹤念。 “姜家丫头,你觉得呢?” ’ 第116章 颇为可爱 姜鹤念一直跪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还在心里感叹陆淮和太后之间明显就是不对付,没想到矛头忽然就指向了她。 姜鹤念跪得膝盖有些发麻:“臣女......” “太后问她,倒不如问儿臣。” “只要儿臣想娶的人,还有敢不嫁的吗?” 有了陆淮的掩护在,姜鹤念的心里就有数许多了。 “是这样的吗,姜家丫头?” 太后明显不罢休,非要得到了姜鹤念亲口承认不愿意嫁给陆淮这种话以后看,才会放弃似的。 姜鹤念战战兢兢的,佯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臣女年纪尚小,一切事情,全凭祖父决定......” 太后气急。 如果不是碍于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会忍不住让人给姜鹤念来上几巴掌。 竟然敢当着陆淮的面给她难堪,她还真是嫌命太长了! “皇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臣弟就先将人带走了。她这样怯懦的性格,在臣弟的眼里倒是颇为可爱,可在你们的眼里,只怕实在有些碍眼。” 明帝被陆淮的态度气得不行,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把姜鹤念留下。 “嗯,朕和太后只是不放心,这才将人叫进宫来询问几句。眼下没什么事情了,你带着她一并出宫吧!” 陆淮抬手就将地上的姜鹤念扶起来,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粗鲁了。可只有姜鹤念知道,陆淮的动作到底有多轻柔。 “臣女,告退。” 姜鹤念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明帝眉梢一抬,在两人转身离开之际,幽幽地说道:“阿淮,你的王妃,合该是那种端庄大气的女子,将来也好替你管理整个王府。”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姜鹤念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当王妃。 再加上她的出生实在不高,本就牵强。现在又被明帝多加了这样一项,若是换做旁人的话,只怕当场就会被明帝阻止了这桩亲事的。 但,陆淮不是旁人。 “皇兄说的是,她这样的性格,的确不适合管理王府的琐事......” 明帝眼底一喜,没想到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提醒,竟然就奏效了吗? “那,臣弟不让她管理这些琐事就是了。这样一来,她只要顾得上自己吃喝玩乐,总该误不了臣弟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淮就带着人离开了。 一路走出了寿康宫的视线范围之后,陆淮才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就要看姜鹤念的膝盖。 姜鹤念羞得满脸通红:“王爷......这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陆淮抬眸看着她,眼底满是能让姜鹤念心神不宁的情绪在闪动。 “都说了,私下不要称呼我‘王爷’......” 陆淮忽然放软的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让姜鹤念有些措手不及。 刚刚还在寿康宫里大杀四方,威风的不行了,现在竟然这副面孔。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陆淮。 眼见陆淮眼中的不满和委屈越发的浓厚了,姜鹤念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轻轻说道:“玄知,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说,这还是在宫里,不要让人看到了。” 听着姜鹤念对自己改了称呼,陆淮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扬起。 “误会?误会什么?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膝盖是不是伤到了而已。再说了,你与我早就坦诚相见了,还有哪里是我没有见过的?” 姜鹤念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你......你快别说了......” 这人怎么这样厚脸皮,光天化日之下能毫不脸红地说出这些话来。 陆淮闷声一笑,扶着她慢慢地往宫门口走。 “今日之后,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宣你进宫了。” 姜鹤念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太后和陛下不会再反对你我之间的亲事了?” 陆淮冷笑了一声:“他们原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怎么会因为我三言两语的应付,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那你的意思是......” 姜鹤念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就见陆淮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位置。 姜鹤念顺着陆淮的视线,看到了往这边而来的秦子骞。 “秦公子?他怎么会进宫的?” 说着,姜鹤念还转身朝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轻轻地说道:“这条宫道,好像只能去太后的寿康宫......” 说着说着,她忽然就不说话了。 秦子骞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的巧合,再加上太后先前那故意提及的话头,姜鹤念就是再傻,也知道秦子骞进宫和她脱不了干系。 陆淮的语气骤然冷了好几分:“秦公子是去寿康宫里见太后吗?” 秦子骞的脸上也写满了意外:“王爷,姜姑娘?你们,也是从太后的寿康宫里出来的吗?” 陆淮冷冷一笑:“秦公子果然聪颖。” 太后和明帝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长到让陆淮失去了耐心。 “怎么?秦公子不知道自己被召进宫是为了什么吗?” 秦子骞茫然地摇头:“只说进宫面见太后。” 他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姜鹤念,将她脸上的神色实在算不上好,心里忽然就有个离谱又大胆的猜测。 “那就去见见吧!至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王相信秦公子应该是明白的。” 秦子骞抬手作揖:“王爷放心,在下心中有数。” 直到秦子骞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后,陆淮和姜鹤念才接着慢慢往回走。 “本王一再忍让,竟然让她误以为本王和十多年前一样好拿捏!” 姜鹤念明白陆淮所说的是谁,也无法在这件事情当中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她只是有些唏嘘。 “我猜到太后一定会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劝我不要嫁给你。可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宣了秦公子进宫。” 说到这里,姜鹤念满身都是无力感。 “他们总是认为,女子的清誉一旦被人拿捏住了,就只能任由着他们随意宰割了。” 清誉这种东西,永远不是女子值得付出一生的时间去交换的。 陆淮听着她的话语,心尖微微刺痛。 “肮脏的人,连陷害他人的方法,都是肮脏不堪的。” 姜鹤念忽然停住了脚步:“可是玄知,你可知道这个世间有太多的女子因为清誉,被束缚甚至折磨了一生,直到死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回到曾经的自由!” 第117章 不要为任何人改变 “你和她们不一样,你可以。” 陆淮直勾勾地盯着姜鹤念看,眼底所流露出来的,全部都是他的真诚。 “你在我这里,不会因为你身份的转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关系,而对你的生活产生有任何的改变。” 陆淮言辞恳切,姜鹤念的内心不是没有震撼。 “即便你成为了我的王妃,你还是姜鹤念。一直以来你是什么样子的,今后还可以保持自己原有的样子,不需要为任何人去做任何的改变,也包括我。” 姜鹤念抿了抿唇,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刚刚的那一番话。 陆淮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宫门口走。 “陛下和我之间虽然没有从前那样热络了,但也不至于去做那些后院妇人的肮脏手段。” 姜鹤念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秦公子能被宣进宫,是太后的手笔。她想要利用秦子骞给你们赐婚,或是做更加过分的这些事情,好阻止我娶你的目的。这件事情里陛下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默许了她的做法。” “那,利用我两个姐姐,对她们加以施压想让我放弃和你的亲事,大概也是太后所为了。” 陆淮紧了紧自己的手,好将她的小手包裹得更加严实一些。 “嗯,我已经让清风去证实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陛下,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查到的事情,他也一定知道的。” 陛下知道,却没有任何阻止,甚至还做了帮凶,和太后一起来阻止这桩亲事。 即便这些事情都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但他参与到其中了,而且还默许了太后如此的荒诞行为,对于陆淮来说,一定很难过吧? 姜鹤念偷偷瞥眼看了他一下。 只见他面色自然,眼眸冷淡,好像和平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从他那微微往下弯的嘴角,她能猜得到,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姜鹤念隐隐约约知道,陆淮和明帝年龄相差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陆淮都将自己的这个皇兄,当做自己的精神上的寄托,处处信任、依赖于他。 可是随着他渐渐长大,渐渐掌握了许多的权利在身上,那一份真挚的兄弟情谊,也在巩固皇权的过程中,渐渐消磨殆尽了。 兄弟情谊,有人珍惜,也有人罔顾。 她只能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而有了陆淮明确的态度后,姜鹤念的确好几天都没有再听到关于明帝要阻止这桩亲事的任何消息了。 陆淮特意登门,带了几个消息过来。 “我原本是不想走那么多程序的,但是钦天监的监正说,所有的过程都要走一遍,才能获得更好的圆满。” 姜鹤念发现,在她的面前,陆淮好像逐渐地不对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加以掩饰了。 就比如,通过他的这一句话就不难猜出,钦天监一定是他的人无疑了。 “嗯,那就按照程序慢慢来吧!” 成亲的事情,说到底姜鹤念的心里还是带着几分抗拒。 好在对于陆淮,她倒是比前世的陆恒更加了解几分。两人既然有合作的关系在身上,将来就算是要分道扬镳,也不至于会彻底撕破脸,从而伤及到家人。 陆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红纸,然后递给她。 打开红纸一看,是一个日子。 准确来说,是一个两天过后的日子。 “这是......” “定亲的日子。” “定亲?可是陛下那边......” “他会同意的。”陆淮胸有成竹,倒是让姜鹤念的心里感到奇怪。 姜鹤念的眉心从看到了红纸上的日期开始,就没有舒展过,陆淮抬手就在她的眉心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你别担心,我既然说了,那就一定作数。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那,我一会儿就去告诉祖父。” “不用,我已经提前和他商量过了,他同意了。” 抬起头望着陆淮的那一瞬间,姜鹤念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再过几日,南楚的使团就要进京了,所以我们的定亲仪式尽量简便一些,等大婚那日,我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南楚使团?他们,提前来了?” 陆淮点头:“边境动荡,双方都想要通过交涉去维持一个平衡。” 姜鹤念似懂非懂地点头,垂眸看向了红纸上的日子。 她原本以为,自己历经了前世的惨剧,今生大概是不会再那样去相信一个人,从而成亲。 没想到重来一世,竟然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定律。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安,陆淮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别怕,待到成亲那日,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的。” 安全感?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不理解。 陆淮却轻轻地笑了,并不打算作解释。 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坐到了日落西山,陆淮才起身离开了。 陆淮前脚刚走,姜凌阳和孟茶央后脚就来了她的院子。 “定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可是我怎么感觉念儿你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孟茶央难得认可了姜凌阳的话,也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正在走神的人。 “我总有一种,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淮阳王手眼通天,他都能将定亲的日子确定下来了,说明一定是有把握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孟茶央抬手握住了姜鹤念的手,瞪了一眼姜凌阳后,才缓声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姜鹤念摇摇头:“就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红纸上的日期,总让姜鹤念感到心慌。 孟茶央和姜凌阳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重新看向了姜鹤念。 “按理说,你成亲是一件喜事。只是因为淮阳王身份特殊,这才多了这么多的麻烦。你呀,就是这几日想的事情太多了,压力太大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姜鹤念点点头,很想把孟茶央的话听进去,劝说自己能够放宽心。 但第二天,就真的出事了。 第118章 毫不犹豫地抛弃 姜无恙回来的这几天,恢复得一直都很好。 不知为何,夜里他突然就发病了,咳到最后甚至连血都咳出来了。 整个姜家都乱做了一锅粥。 孟茶央用了金针,好不容易才让姜无恙的情况缓和下来了一些。 望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紧闭着双眼,全家人都愁眉紧锁。 孟茶央示意姜凌云出去说话。 “大哥,无恙的身体,经过这一次的调理,虽然好了很多了,但内里的病灶还在。这一次忽然发作,一定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才会这样来势汹汹。” 姜凌云双眼通红:“那,那无恙醒来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孟茶央目露不忍:“我已经尽力将他的病情往下压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姜凌云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孟茶央于心不忍。 “我前段时间,倒是知道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试着给无恙调理一下。” 姜凌云像是抓住离开唯一的救命稻草:“那,那你现在就能开始给无恙调理吗?” 孟茶央摇头:“这也正是我要和大哥说的。无恙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加之他原来的时候用过了太多的药,所以内里的五脏六腑也有被药伤过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恢复。”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无恙尽快地恢复到一定程度,我才能开始着手试着给他调理一下。” 但是如果就这样继续拖延下去,谁也不知道后果究竟会是什么。 姜鹤念抬脚跟着出来,两人之间的对话她自然一字不差地全部都听见了。 “二嫂,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让无恙早些恢复过来的办法?” 孟茶央咬着唇,最终还是点点头。 “有一味药材,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无恙的身体恢复几许,且不会对他的五脏六腑有任何的伤害。” “这味草药,很难寻吗?”姜鹤念望着孟茶央脸上那不自然的神色,总觉得她在犹豫着什么。 “不是难寻,但少有。” 姜凌云爱子心切,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暗流在涌动。 “有就好有就好!只要能够找到这味草药,就算是让我倾尽全部,我也愿意!二弟妹快说说,我要去哪里才能买到这味草药。” 孟茶央垂下眼帘,似乎在纠结。 “这味草药,只有宫里有?” 孟茶央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姜鹤念:“你,你怎么知道?” 身为医者,姜鹤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嫂对于‘救死扶伤’这样的理念是深入骨髓的。 况且,这个人还是她所疼爱的侄子。 但是她却犹豫了。 那只能说明,还有更大的一个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如今家里面唯一的难题,除了无恙,就只剩下她了。 姜凌云眼中所有的希冀,都因为姜鹤念的这一句话,而破灭了。 他是很想救自己的儿子,但也不能因此破坏了自己妹妹的终生。 姜鹤念却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就只能先进宫求药了!” 她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无恙这小小的身板,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在生死边缘来回徘徊。 “不行!”姜凌云红着眼拒绝。 “无恙的病,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绝不能用你的终生去交换!” “大哥!我们先分清楚事情的主次好不好!无恙的身体本就孱弱,如果因此错过了最好的调理机会......” 这样的后果,没有一个人敢去多想。 姜凌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始终不肯开口。 姜鹤念记得眼睛都红了:“大哥!我和无恙不一样!最差的情况,我无非就是被退亲了而已。但是无恙......无恙他还小啊......” “可是,你一旦真的被退亲了,将来还有谁家儿郎敢求娶你?” 是啊,一个被废太子求过亲,还和当朝小皇叔有过婚约,几次成为了坊间茶余饭后被嗤笑的人,怎么还会有好儿郎愿意接纳她呢? 特别是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陆淮的面容,都足以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冰冷下去。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大哥以后好好补偿我,养着我一辈子,不就可以了?”姜鹤念笑语晏晏,但是眼角却闪着泪花。 她吸了吸鼻子,就往里走:“我这就让祖父带我进宫求药......” “只要是宫里有的,本王就有办法可以拿到那味草药。” 姜鹤念蓦然回首,却见拱门处,陆淮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心虚。只是匆匆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就低垂了视线。 姜凌云快步上前:“王爷,您......您真的有办法拿到药吗?” 陆淮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孟茶央:“你将药材的名字写下来交给本王,明日之前定将药材送到姜府!” 孟茶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进屋去写药材的名称,还将门口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给了姜白听。 姜白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孟茶央重新来到门口的时候,陆淮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而姜鹤念也站在了几步之遥。 她蹙眉着来到了陆淮的面前。 “王爷,无论鹤念刚刚说了什么,臣妇都希望您能够体谅。” “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家人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了。” 见陆淮的一双眼睛只顾盯着不说话的姜鹤念看,孟茶央继续说道: “请恕臣妇不敬之罪,将来王爷若是有遇到危险的一天,念儿一样会像维护我们似的去维护你的。” 陆淮眼眸渐深。 她,真的会把他当做家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为何方才抛弃他的时候,她竟然连犹豫都不曾有? 在她的眼里,他是不是从来就只是一个合作对象。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但这些话,陆淮现在还不打算问。 他害怕得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 接过了孟茶央手上的药材名称,陆淮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了姜鹤念一些。 孟茶央见此,就让姜凌云一起进去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姜鹤念只能听得见心跳如雷的声音。 是的,她发现自己真的心虚了。 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将陆淮放弃了。 “别害怕,我会带着药回来的。” 姜鹤念猛地抬头,失足跌落到了他那幽深的眼眸中。 愤怒,不甘,鄙夷,怀疑,伤心...... 这些情绪她都没有在陆淮的眼中看到,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团的复杂。 “明日定亲,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在你的眼里,究竟把你我之间的关系看得有几分重。” 第119章 最大的惩罚 陆淮进宫的时候,明帝正在观赏苏丞相送来的江山图。 见陆淮进宫来找自己,明帝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阿淮,你这个时候进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陆淮没有错过明帝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得逞之意,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臣弟今日进宫,的确有要事想要禀明皇兄。” 明帝端起茶水,动作缓慢地浅饮了一口,然后才笑呵呵地问道:“何事?” “关于,朔州灾情的事情。” 明帝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不是姜家小子发病求药的事情吗?怎么是朔州灾情的事情? “朔州的灾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废太子也早就得到惩罚了,还有什么事情?” 陆淮眼神淡漠疏离,看得明帝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朔州的灾情虽然解决了,但是百姓的生计如今却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陆淮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折,示意德公公来取。 德公公看明帝没有反对,才甩开浮尘将奏折放在了明帝的面前。 明帝盯着奏折,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而是转眼又望着陆淮。 陆淮的眉宇之间,写满了冷漠,完全看不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皇兄,朔州百姓早在前段时间,就被当地官府安排返回各自家里试着重新生活了。可即便免去了两年的赋税,朝廷也拨了赈灾银子,还是没有办法让朔州城的百姓在短时间内回归正常的劳作生活。” 明帝皱起眉头:“为何?” 陆淮并不回答,而是将眼神落到了那一份奏折上。 明帝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敢在这种民生大计的事情上面,让陆淮心生任何的不满。 只是打开奏折之后,里面的内容却能让明帝直接僵在当场。 “罪己诏!?他们,竟然将此次的天灾,怪罪在朕的身上?!还让朕写罪己诏昭告天下!” 明帝怒极,抬手就将手上的奏折丢了出去,恰好落在了陆淮的脚边。 “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竟然敢说朕无德,说朕自从登基之后毫无建树,甚至还枉顾百姓、包庇自己的儿子!” “到底是谁说的!是谁!!” 一旁的德公公被明帝的怒气吓得一缩脖子。 他赶紧上前,将落在陆淮脚边的奏折捡起来,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这还是他服侍在明帝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少见的几次这样大的怒火。 龙威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陆淮眼眸淡漠,他只想为朔州的百姓谋取一条生路,明帝会不会生气,和这件事情毫不相干。 重要的是,他得把事情办了! “皇兄,民以食为天。百姓们没有了基本的生活来源,会这样惶恐也无可厚非。” 明帝指着陆淮几乎破口大骂:“他们惶恐?!他们惶恐就能将事情都怪罪到朕的身上吗?啊?” “朕已经下旨让钦差去了朔州,也拨了赈灾款!一切能想到的事情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也让朝廷有条不紊地在做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罪己诏?!” 明帝被这一份奏折气到满脸通红。 “朕自从登基以来,还不曾犯过错,为何要写罪己诏!” 陆淮冷眼看着眼前的明帝,等他说完了想说的话,跌坐下来以后,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这份奏折,是朔州知府被百姓联合逼着写下来的,去赈灾的钦差只能往京城送。” “百姓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能让他们的生活稳定下来,他们别无所求。” 明帝冷哼了一声:“都逼着朕写罪己诏昭告天下了,还叫‘别无所求’?” 陆淮的心口,有一团火焰正在疯狂地燃烧着。 他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着没有朝明帝开口问上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如今看重的永远都只是自己在乎的权势和皇位。 从前那个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皇兄,真的回不来了吗? 每一次当他看到明帝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总有一种‘皇兄终归会回到从前的样子’的错觉。 然而一次次的失望不停地在告诉他,那个皇兄已经完全回不来了。 “朔州到京城,虽然有些距离。可是皇兄,这一份奏折上所表明的事情,却不算全是虚言!” “连你,”明帝看向陆淮的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一层厚厚的愠怒了。 “连你也觉得,此次的天灾,是因为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够好,从而被上天降罪吗?!” 陆淮没有直面回答他:“至少,皇兄对废太子迟迟没有最终的发落,的确会让百姓的心里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明帝还在愤怒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会留着废太子,一则是因为自己的确不忍心。但更加重要的是,他想要膈应陆淮,好让陆淮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天子,只要是他做下的决定就没有人有资格反驳。 如今,竟然成了朔州百姓声讨的内容。 明帝的所有气焰,在这一瞬间,忽然卸了个干净。 沉默了半晌后,他终于还是闭眼做了决定。 “来人,传令下去,废太子罪孽深重,即刻贬为庶民。终生都留在皇陵忏悔自己的罪过!无召,不得进京!” 皇城,就在京郊不远处,但的确不在京城之内。 这样的惩罚,明帝以为是对陆桓网开一面了。可对于陆桓来说,京城就在眼前,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仿若在昨日,他却永远都没有机会翻身了。 这才是最大的惩罚。 陆淮深鞠一躬:“皇兄英明!” 明帝疲惫地挥手:“至于朔州的一切后续事情,朕全权交给你去处理。” 明帝意思是陆淮可以出去了,但陆淮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明帝狐疑地看着他:“还有其他事?” 陆淮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展开后示意德公公交给明帝。 等明帝看到了白纸上所写的内容,眼神忽然一暗。 陆淮,是在逼着他做决定! 明帝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内心压制不住的怒火和不甘,还是让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琉璃百盛?你要这个做什么?” 两人明明都要已经心知肚明,却还是要将表面的功夫做到位了。 “臣弟,要这个药救一人的性命。还请皇兄将此药材赐予臣弟。” 第120章 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一个‘赐’字,多少让明帝的心情好上了一些。 “朕记得,这药还是西域的皇室特意进贡的,整个大齐,只此一份。” 陆淮垂下眼眸:“正因为此药珍贵,所以臣弟恳请皇兄能够割爱,将此药赐给臣弟。” 明帝将白纸交给了一旁的德公公:“去,让人将琉璃百盛送到淮阳王府。” 德公公领命下去了之后,明帝才将眼神重新落到了陆淮的身上。 “阿淮,你和朕虽然是君臣,但也是兄弟。这么多年以来,你不畏‘奸臣’的名声,为朕解决了诸多的麻烦,真是辛苦你了。” 陆淮眼底清澈,明帝根本不清楚他究竟作何打算。 眼见上首的男子竟然露出了那种慌张的神情,陆淮的心一沉再沉。 “皇兄严重了。朔州的事情,臣弟会想办法安抚住的,你不必过于担心。” 明帝似乎很高兴:“好好好!朕就知道,阿淮是朕的左膀右臂!” 陆淮离开御书房的一瞬间,明帝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地退下了,手上的白纸,也被他捏成了团,看起来格外狼狈。 当夜,陆淮就让清风将药送到了姜鹤念的手上。 姜鹤念看着手心里的小匣子,心里竟有些失落。 “王爷他,在忙吗?” 清风点头:“王爷公务繁忙,这才让属下过来的。救人要紧,姜姑娘还是先把药给小公子用上吧!” 姜鹤念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手指:“请你转告王爷,就说多谢他的大恩,来日我定会......” 清风就站在那里,等着姜鹤念说完没有说完的话。 姜鹤念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改了主意。 “算了,你不用替我转告什么了。” 陆淮虽然没有亲自来送药,但是答谢的话,她总该是亲口对他说才是。 反正,明日定亲,他定会过来。 清风一字不差地将这些话转告给自家主子的时候,陆淮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在她的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一个可以随时摒弃的合作对象吗? 现在连道谢,都能让她犹豫...... 第二天一早,陆淮就带着聘礼上门定亲了。 那朱红色的箱子,又将姜家的整个前院堵了个水泄不通。 定亲的过程并不繁琐,大家一起将成亲的日子和一切事宜沟通好,就算是完成了。 也正是这大张旗鼓的动作,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桩亲事已经成了一半。 姜鹤念和陆淮在亭子里相对而坐,姜凌阳抬脚就要过去,却被孟茶央拉着领子离开了。 “人家小夫妻说话,你过去做什么?” “诶,你别拽我!我得过去看着,念儿心性单纯了很容易被人骗。” “就你聪明!” ...... 凉亭内,不知为何,姜鹤念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还没有多谢你拿到了无恙的药。” “无妨,你记着就好。” “啊?” 姜鹤念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转念一想,陆淮本就是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也就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好,等将来玄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陆淮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很努力地想要将她看清楚。 “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你的合作对象?” 他的心里,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来自姜鹤念的肯定的答案。 而此刻的姜鹤念的确被陆淮的这个问题困住了。 她思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在陆淮充满了希冀的眼眸之中开离开了口。 “你我之间,自然还有未婚夫妇的关系。” 陆淮皱起了眉心,对于姜鹤念的这个回答似乎很不满意。 “那将来呢?” 姜鹤念愣住了。 陆淮对她的心思,她多少能够猜出来一些。可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究竟有几分认真在其中。 “将来......”姜鹤念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等办了亲事后,你我自然就是夫妇的关系了。” 话已经说完了,陆淮的脸色也黑了不少。 很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姜鹤念,我以为你的心应该是很好捂热的。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却依旧在装傻充愣。” “我......” “你不必解释什么。” 陆淮忽然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姜鹤念有些着急,总想和他解释一两句。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陆淮真的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她不一定能够说得清楚。 “成亲的日子已定,你我之间的盟约从今日起也再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你既然别无他想,那我自然不会越雷池半步。” 即便没有看到陆淮的正脸,姜鹤念也能听得出来,这些话是陆淮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出了凉亭后,陆淮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废太子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一辈子只能在皇陵疯疯癫癫地过下去。” “至于苏若,她将一切的源头怪在了白芷的身上,所以亲手将人杀了。念她和废太子有婚约在身上,陛下特赦她一起去守皇陵,终生不得踏进京城半步。” 白芷被苏若杀了? 姜鹤念的眼帘微微颤动,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感受。 整件事情到今天为止,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她的心里虽然松快了不少,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愧疚。 将陆恒设计到今日的地步,是她利用陆淮的结果。直到今天,她还在利用他成亲,以此起到护佑姜家平安的目的。 她这样的人,实在算不上好。纵使自己看不到将来的千般结局,只看眼前,她欠陆淮的都已经太多了。 多到她不敢将心底深处的真实感受宣之于口...... 罢了,来日方长。 等成亲了之后,她慢慢偿还吧。 从定亲那日之后,陆淮就再也没有来姜家了。 姜鹤念以为他在因为定亲那日的事情而生气,后来才知道,南楚的使团进京了。 “奴婢听说,王爷已经好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了。一直都在忙着接待使团的事情。” 姜鹤念的笔尖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 青桔转身,见自家姑娘心不在焉地写字,终于还是没忍住拦住了她。 “怎么了?” 青桔有些无奈:“姑娘!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自从那日定亲了以后,王爷可再也没有来咱们府上看您了!” 姜鹤念揉揉眉心:“不是你刚才说的吗,他最近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有时间来府上找我?” 青桔气得将笔放在了笔架上:“可是姑娘,听闻这次南楚来的人里面,不仅有南楚的王子,还有南楚最为受宠的公主!” 第121章 美得有攻击性 姜鹤念听着这话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笔,疑惑地看着青桔。 “南楚使团竟然还带着公主来大齐吗?” 将自家姑娘终于认真了,青桔的心里又急又气:“是啊,还是南楚最受宠的公主呢!” 姜鹤念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南楚的王子来,为的自然是和亲的事情。南楚公主过来,难不成是想要在大齐找个儿郎回去成婚吗?” 青桔用力点头:“可不!不必听说,那南楚公主生的花容月貌,性格又很热情。现在都还不曾正式表明要怎样,已经有许多王公贵族的公子们蠢蠢欲动了。” 姜鹤念了然:“看来,南楚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大齐将双方的关系维护好了,连最受宠的公主都送过来了。” 说完这话后,姜鹤念就又垂着眼眸在册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青桔气急败坏,几步上前:“我的好姑娘啊!南楚公主来大齐,你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吗?” 姜鹤念皱起眉心:“不然呢?” 见青桔的脸上一言难尽,姜鹤念很快就反应过来不了。 “你的意思是,南楚公主想要成亲的人,是小皇叔?” 终于等到自家姑娘把话说到点上了,青桔差点没有喜极而泣。 “奴婢可是听说了,那南楚公主言明,要和大齐长得最好看的人成亲!” “您想想看,别说是京城了,算上整个大齐,都找不出比王爷更加好看的男子了吧?!” 姜鹤念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啊,陆淮的那张脸,长得实在太过耀眼了。至少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见到过长得比陆淮还要好看的男子。 “大齐和南楚之间的关系,急需要双方来维护,以此来共同维护共同的安全和利益。如果南楚公主真的想要嫁给小皇叔,他应该......” ‘会答应’这三个字就在她的嘴边,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来。 按照陆淮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为这种事情低头的。 而且,明帝为了以防陆淮势力不断壮大,也不会支持这桩亲事的...... 但,这样一来就不排除陆淮是不是为了和明帝抗衡,而和他对着干...... 所以想了半天,姜鹤念也没有想到答案。 青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自家姑娘后半部分的话,忍不住追问:“他应该会怎么做?” “我......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青桔一听这毫无底气的话,瞬间就上火了。 “姑娘!您这才刚刚和王爷定亲没几天,离你们正月成亲日子也就剩下两个月了!您就心甘情愿地看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姜鹤念抬手捏着眉心:“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找陆淮要什么承诺吧? “当然是去找王爷啊!让王爷知道你的重要性!趁着这些日子,您得抓紧时间去和王爷培养感情,以防被那个南楚公主捷足先登!” 本来很令人烦躁的一件事情,不知为什么,从青桔看,口中说出来后,姜鹤念却总觉得以后写好笑。 “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现在都用到我身上了!” 青桔上手就拉住了自家姑娘的手:“不管奴婢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学来的,总之对您一定管用就是了!您啊,现在就去趟王府吧!” “你和王爷再这么不见面下去,奴婢都担心到了成亲那天,您就该忘记王爷长什么样子了!” 姜鹤念轻轻地挣脱了青桔的手:“南楚使团进京,这些天正是他最忙的时候,我去王府不是给他添乱吗?!” 青桔恨铁不成钢:“姑娘!” 姜鹤念仿若未闻,低下头重新拿起了笔。 其实,青桔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里是害怕的。 她害怕陆淮不管因为哪个原因,最终将那个南楚公主娶回王府,而她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陆淮那种人,如果能轻易将旁人的话听进去,这么些年以来也就不会让满朝文武都对他闻风丧胆了。 “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明天晚上不就是给南楚使团接风洗尘的宫宴了吗?到时就能知道南楚公主是不是想要嫁给小皇叔了......” 姜鹤念喃喃地说着,像是说给青桔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青桔的描述下,姜鹤念下意识就将南楚公主的样子想象成了一个长相甜美,朝气蓬勃且天真活泼的形象。 但真正见到了南楚公主的这一刻,姜鹤念一时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南楚公主的长相和大齐的女子好像很不一样。 她的美很张扬也很肆意,或者说光是她外表的美,就很有攻击性,让人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 莫名其妙地,姜鹤念就把眼神落到了不远处的陆淮身上。 这两人如果站在一起,就会有种男强女强,气场加倍的感觉。 虽然令人震撼,却毫无违和感。 她忽然抖了一下,将脑海中这奇奇怪怪的想法晃出脑袋。 正在她准备将自己的视线从南楚公主的身上收回来之际,一直没有往这边看的南楚公主却忽然和姜鹤念对视上了。 她的眼中不乏惊艳,然后勾起了唇角往姜鹤念这边走了过来。 确定了南楚公主是来找自己的,姜鹤念立刻朝对方见礼。 “公主安好。” “你是何人?方才为何一直盯着本公主看?” 啊..... 偷看人家,还被人家当场抓包了,这下真的尴尬了。 姜鹤念窘迫地颤动着自己的眼帘,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民女是当朝祭酒的孙女,姜鹤念。不曾见过像公主这般美貌的女子,这才多看了几眼。如果冒犯公主了,民女这就向您道歉。” 南楚公主听了姜鹤念的解释以后,不仅没有生气,还明媚地笑了起来。 “本公主刚刚来到京城时,就在街头听说了贵国淮阳王即将大婚的消息,那个新娘,就是你?” 姜鹤念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可表面上还在维持着平静和礼貌。 “是民女。” 南楚公主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姜鹤念的脸蛋,然后转头又盯着陆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她的脸上若有所思,让姜鹤念的心里一直不断在猜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淮阳王的容貌和气度,的确是本公主来到大齐以来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姜鹤念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第122章 她在意吗? 果然,南楚公主看上了陆淮的那张脸了。 对应她来大齐的时候所说过的话,不难猜出她对陆淮一定是志在必得了。 和元安宁争夺陆淮,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合作,而且元安宁再如何陆淮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眼前的难处公主如果和她一起争夺陆淮,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的长相,也是本公主来大齐之后,所见到的最好看的女子。你们俩如果站在一起,的确挺相配的。” 这算是,认可吗? 姜鹤念实在搞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姜鹤念一听这话,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 竟然让青桔说对了,南楚公主果然是奔着陆淮来的。 “昭华公主,宴会马上开始了,请入座。” 陆淮的声音由远及近,姜鹤念抬起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昭华公主将眼神落在陆淮的身上,不乏带了明显的不赞成。 而反观陆淮,竟也少见地对昭华多看了几眼。 姜鹤念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了沉。 “好啊!劳烦淮阳王带路。” 陆淮扬起招牌式的假笑,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礼部的人收到眼神示意,半点不敢耽误,三两步就过来了。 “本王还有话要和本王的未婚妻子说,恐怕要让昭华公主失望了。 “由礼部的人送你到位置上,想必公主应该可以理解。” 昭华淡然一笑:“听闻淮阳王和姜姑娘还有两个月就大婚了?” 陆淮听了这话后,面色如旧:“公主所言非虚。届时昭华公主如果还在京城,正好可以喝上一杯喜酒。” 昭华公主轻嗤了一声:“你放心,本公主一定还在京城。” 看到陆淮的眼眸似乎动了一下,昭华有些得意:“到时候,本公主可不一定是不相干的观礼人呢!” 丢下这句话后,昭华公主头也不回地跟着礼部的人往殿内去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姜鹤念,把昭华公主的话听了个明白后,立刻心乱如麻。 她一抬眼,就望进了陆淮的眼眸之中。 光是在他的眼眸中沉溺,都让她心口狂跳。 她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和陆淮见面,这才勾起了她一直以来对他的惧意吗? 她慌张地垂下了眼帘。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淮亲眼发现了姜鹤念刚刚的眼神里,明明带着和他一样的期盼,但转眼间她就跟没事人一样,将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昭华公主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有......” “什么?”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昭华公主的话......你怎么想的?” 是想娶了她,还是拒绝她? 陆淮不自觉地做了吞咽的动作,那脖颈间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滑动了一下。 “你,希望本王怎么回应她?” 当然是不要答应她了! 可这话,她却总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说出来。 “王爷!” 身后的小太监疾步而来:“宴会马上开始了,陛下还没有到,尚书大人让您过去主持大局。” 陆淮头也不回,就只顾盯着姜鹤念看:“好,本王知道了。” 直到小太监走了之后,姜鹤念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人又是陆淮。 “就这个问题,竟然也能让你犹豫成这个样子?就算你我之间的亲事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上,你难道不应该极力反对耶律昭华的提议吗?” “可是,”姜鹤念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你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对我遵守承诺的吗?” 只要是答应过的事情,你就一定能做到的。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和我强调过的吗?就算是娶了昭华公主,难道就连自己做过的承诺都要背弃了吗? 陆淮差点就被气笑了:”本王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对本王的信任?” 因为这一份信任,他就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和要求了吗? 姜鹤念原想解释几句的,但陆淮甩袖就走,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进入大殿之内。 席面上,来自南楚的耶律兄妹对大齐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礼部的人也把接风宴安排得极好,这一场宴会进行到一半,也算是很和乐了。 姜鹤念放下手上的茶杯,百无聊赖地往四处看的时候,就见元安宁被人扶着从侧边进来,坐在了康乐公主和康阳公主的下首位置。 元安宁从一进来,一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姜鹤念,恨不得飞身过来将她撕碎。 两人之间,至少隔着十步的距离,姜鹤念还是能看到她将杯子死死地握住,直到手指泛白都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直到她身后的侍女弯腰在她的脸颊处耳语了几句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并且将眼神收了回去。 姜鹤念这才发现,给元安宁提醒的那个侍女,她好像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她下意识就转头去看陆淮,却意外发现陆淮今晚好像多喝了几杯,脸颊上已经飞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 这样的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一些冷然,多了几分邪魅。 但不变的,依旧是那让人不敢近身的距离感。 “这位是......” 元安宁落座没多久,南楚王子耶律焱很客套地开口询问。 明帝担心元安宁会乱说话,赶紧打了圆场。 “这位是临安侯的独女,朕亲自册封的安宁公主。” 耶律焱暧昧一笑,面上尽是了然。 “看来,陛下一定很喜欢公主了。您膝下明明都有那么多的公主了,竟然还要将旁人的女儿册封为公主,实在让小王大开眼界。” “或者说,您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小王能多一个选择大齐公主的机会?” 耶律焱容貌俊美,身穿南楚特有的服饰,整个人在那衣服的衬托下,有着鲜衣怒马的风华,少有人及。 而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明里暗里嘲讽明帝糊弄的行为,更显得他整个人放荡不羁。 明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和亲这种事情,大家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归嫁过去的女子身份定是尊贵的。 可耶律焱这样当众点破,而且摆明了不想选择元安宁,到明帝大为恼火。 “耶律王子说笑了,此事......” 耶律焱不等明帝把话说完,再一次语出惊人:“小王没别的要求,此次求娶王妃,一定要自己选的才行!” 第123章 她不够漂亮 堂堂大齐最为尊贵的几个公主,怎么能让耶律焱随意挑选这般羞辱。 明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没有刚刚那样温和了。 他指着元安宁,言语笃定:“耶律王子怕是误会了。大齐的公主中,适龄婚配的,也只有安宁而已。” 明帝的言外之意已经足够明显了,他希望耶律焱能够顾及到两国之间的友谊,不要得寸进尺。 反观耶律焱,一点都没有惹是生非后的自觉和惭愧。 他随手就将桌面上的扇子拿起,‘唰’的一下打开后,自顾自地轻轻扇动着。 现在的时节,虽然算不上是寒冬腊月,可天气早就已经不适合再用扇子了。 换做任何一个男子这样做,恐怕都会被人嘲讽。可偏偏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众人非但没有在耶律焱的身上看到任何的违和感,还因为他的那张脸,觉得一切行为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甚至还有一种容易让人沉迷于其中的美感。 “陛下,您不必急着给小王指定婚配人选。此次小王在来大齐之前就和父王说过了,此次和亲人选,只要是大齐的女子即可,不是非要贵国的公主殿下。” 耶律焱的话,令所有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视,谁也不知道耶律焱究竟想要做什么。 堂堂南楚最尊贵的王子殿下,总不能真的在大齐找一个寻常普通女子回去和亲吧? 耶律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面子,让明帝越发地不悦了。 他憋着胸口的怒火,为了两国之间的联姻,只能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 “耶律王子说笑了,凭你的身份,朕怎么会让普通女子跟随你回南楚去和亲?这岂不是显得大齐在和亲的事情上没有诚意?” 耶律焱勾唇一笑:“陛下尽管放心,小王没有你们大齐这样重的尊卑感,只要是小王喜欢的女子,就可以成为小王的王妃。”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了整个大殿之内的人,然后轻笑了一声:“毕竟,千金难买我乐意。” 耶律焱此话一出,惊得整个大殿的人一时哑口无言。 尤其是刚刚还在担心自己又会不会被耶律焱看上的那些贵女们,因为这一番言论,内心都情不自禁地动摇了起来。 撇开一切都不说,就凭耶律焱这极其出众的相貌,以及尊贵的身份,在找遍整大齐,也就有只有小皇叔陆淮能够比得过了。 小皇叔这种人只可远观,但耶律焱看起来就容易亲近许多了。 整个大殿都透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 大臣们的愁眉紧锁,和贵女们的跃跃欲试。 明帝干笑了两声,抬眼瞟了元安宁一下,随后才重新对着耶律焱开口。 “耶律王子年纪虽轻,可这份真性情倒是让朕十分欣赏啊!” “不过,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朕还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耶律焱淡淡一笑,根本就没有将这次的联姻看得有多重。 他好像真的只是来给自己选王妃。 “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无论如何小王也不会选择贵国的安宁公主。” 耶律焱几次语出惊人,但都没有像这次这样让人大跌眼镜。 大家都很僵硬地把眼神落到了元安宁的身上,都在猜测耶律焱是不是知道了元安宁过往的那些事情,才当众拒绝她的。 元安宁的脸色铁青,拳头已经毫无顾忌地在桌面上攥紧了。 如果换做是从前,她怎么会轻易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可现在,她只要一触及到陆淮那鹰眸一般的眼神,只能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死死咬牙忍住这份羞辱。 “为何?”明帝目露不悦。 元安宁是他亲自册封的公主,现在元安宁被耶律焱当众拒绝,无疑是没有给他这个皇帝面子。 大家都在等着耶律焱能够说出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他坦白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元安宁的那些过往事迹。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耶律焱薄唇轻启,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句话。 “因为,她不够漂亮。” 不够漂亮? 这算是什么理由? 联想起昭华公主刚刚进京时放下的豪言壮语,大家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耶律焱这个理由了。 毕竟一脉相承,有相同的喜好也能说得过去。 但,元安宁却不能接受耶律焱的这个理由。 她是不想嫁去南楚,但前提得是她自己拒绝,而不是被耶律焱用这种几番羞辱人的方式来拒绝她! 即便这一次她如愿没有嫁去南楚,那往后整个大齐的人都会怎么看待她? 因为她丑,所以耶律焱不愿娶她吗? 这样的结果她死都不愿意接受。 抬眼间,元安宁正好看到了正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姜鹤念。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算计,转眼看向耶律焱的时候,面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 “耶律王子说得是,本公主容貌平凡,和大齐万千姑娘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耶律王子有这样的想法,本公主很能理解。” 一向高傲惯了的人,忽然这样谦卑,只有一种可能。 她要开始作妖了。 果然,下一刻就安静的殿内再一次响起了元安宁的声音。 “婚姻大事,的确应该随心。我大齐的姑娘们个个貌美优秀,希望耶律王子能够很快找到合眼缘的姑娘。” 说着,元安宁还在耶律焱的眼神之下,慢慢地扫视了殿内所有的女子。 当她的眼神落在姜鹤念身上时,还故意多做停留了许久。 大家都是浪迹官场和后院的人精了,元安宁的目的这样明显,还有什么是大家看不出来的? 尤其是看到耶律焱真的被元安宁带着把眼神落到了姜鹤念身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反观上首位置的陆淮,还闲适地坐在那里,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三人之间的因爱生恨戏码,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安宁公主的话,十分在理。不过小王的运气还算不错,合眼缘的姑娘现在就有一个,不用满大齐找了。” 大殿内,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敢和小皇叔抢未婚妻的人,耶律焱还是头一个。 就是不知道小皇叔会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也将耶律焱当做朝臣一样,随意打压折磨了。 “王兄的眼光独到,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说耶律焱刚刚的话和眼神是对陆淮的挑衅,那耶律昭华的这句话,无疑有一种要将陆淮和姜鹤念两人各自瓜分了的感觉。 第124章 栽在她手上了 一直都没有参与到其中的姜鹤念,终于发现了殿内突兀的安静。 她抬起眼帘看向四周,结合刚刚断断续续传到自己耳中的那些话,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在两国邦交联姻这件事情上面,元安宁竟然也敢耍这样的小心思。 只不过,她并不担心耶律焱的觊觎。 毕竟她已经和陆淮定了亲,是他的未婚妻子。能和陆淮抢人的人,不是还没有出生,就是已经死了吧? 更何况,朝臣们平时就算是闹得再凶,也都只是大齐内部地方矛盾而已。 在面对国家大事上,朝臣们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着耶律焱打着和亲的旗号,将本国的姑娘任意挑选。 可这兄妹俩没有把大殿之内的气氛当回事,自顾自地闲聊了起来。 “要我说,从到了大齐之后,姜鹤念姑娘的确是我看到的最好看的姑娘了。王兄能对她另眼相待也不足为奇了。” 昭华公主的指名道姓,无疑将刚刚那诡异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耶律王子,昭华公主,你们有所不知。姜家姑娘前些日子刚刚和本朝的淮阳王定下亲事,如今她是淮阳王殿下的未婚妻子。” 礼部负责此次宴会的尚书大人,顶着巨大的压力,起身把来自南楚的王室兄妹拒绝了。 昭华公主轻嗤了一声:“这位大人,你方才也说了,只是定亲而已。只要一日没成亲,就一日不算定局。” “昭华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个意思。” 兄妹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了起来:“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这已经不是失礼了,而是根本就没有把大齐放在眼里。 他们不仅觊觎姜鹤念,竟然连小皇叔陆淮的主意都敢打,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来大齐之前难道就没有打听一下陆淮的为人吗? 连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也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简直不知死活。 放眼整个大齐,人人都能按照章程和规矩办事,但陆淮从来就是那个不按套路出牌,做事只凭借自己心情是的人。 酒杯轻轻放在桌面的声音,让大殿中的人心口为之一震。 光是这一个随手间的动作,就已经让朝臣们看耶律兄妹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了。 “耶律王子和昭华公主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舟车劳顿耳朵不好使,也实属正常。” 耶律焱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双眼在陆淮和姜鹤念之间来回游离几遍后,目露了然。 “淮阳王放心,小王的耳朵好使得很。倒是你,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可得好好把握了。” “不然,你的美娇娘,可就要跟着小王去南楚了。” 陆淮侧脸,望向不远处的姜鹤念。 见她正盯着他看,强装镇定的心,竟然得到了微微的安慰。 转眼间,他却只能在心里自嘲。 她还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竟然就在这里患得患失了起来。 这些年来的镇定和自制力,算是全部栽在她的手上了。 “自信是好事,但不自量力就颇为可笑了。” “满朝皆知,本王向来是个热情好客且没什么脾气的人。但前提得是‘客’,不然朝臣们就该为本王打抱不平了。到时候如果有让王子公主不悦之处,还请谅解。” 热情好客且没什么脾气的人? 朝臣们齐齐垂下了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忘记前几日陆淮将一个三品朝臣当街砍断双手的血腥场面。 一直安静盯着酒杯出神的姜鹤念,在听到了陆淮对耶律兄妹警告的话语后,才真正地放了心。 再怎么样,陆淮都不会让人抢走自己的未婚妻子。 这种奇耻大辱,可不是他一个权倾朝野的天潢贵胄该受着的。 只是,她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淮阳王说得是。” 昭华公主抢在耶律焱之前,看向了陆淮。 “你们大齐都说,物以类聚。王爷是热情好客且脾气很好的人,那姜姑娘也一定是性格温婉,善良大方的女子了。” 这一通夸赞,让所有人都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耶律昭华想要做什么。 姜鹤念更是皱起了眉心,望着不远处正侃侃而谈的女子,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既然如此,想必本公主如果想去祭酒府小住上一阵子,姜姑娘也必是不会拒绝了。” 住到祭酒府上去? 耶律昭华的司马之心,已经不能够更明显了。 姜鹤念抬眼看向了身边的祖父,刚好看到他起身。 “多谢昭华公主对鹤念的赏识。” “只是,祭酒府地方不大,下人也不多,实在比不上礼部各位大人们为你们准备的驿站周到,只怕是会招待不周。” 姜白拒绝的态度,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但凡是要点脸面的人,都会顺着姜白给的台阶而下,不会让自己处于更加尴尬的地步。 可南楚来的这兄妹两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委婉’是什么意思。 “祭酒大人,实不相瞒,本公主从小就被父王和母后娇养惯了,读书甚少脾气也不好。眼下就想去祭酒府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把姜姑娘教养得这样温婉大方,也好学个一两分。” “将来,也能尽快习惯大齐的生活和礼仪。” 脾气不好,说的是她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够阻挠。 习惯大齐的生活和礼仪,是将两国的邦交放在了桌面上。 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姜白和姜鹤念能够阻止得了的。 姜白不能僭越,只能抬眼望向了上首的明帝和陆淮。 明帝眼中的神色晦暗难明,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昭华公主都这么说了,姜爱卿就受累一些,从祭酒府收拾一处院落出来让昭华公主住下吧。” “陛......” “朕知道你一向两袖清风,腾不出精力和人来照顾。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下人随侍在昭华公主左右。” 明帝身为皇帝,一言九鼎,别说是姜白了,就算是陆淮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当着南楚使臣们的面,驳了他的面子。 “微臣,遵旨。” “既然昭华公主要去祭酒府小住,皇兄不如就让康乐随行。” 陆淮只说要求,根本不做解释。 明帝的心里就算不情愿,面上也只能乐呵呵地应下。 “淮阳王此言,正合朕意。” 昭华公主目的得逞,朝着陆淮勾起了唇角,眼中的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言权的姜鹤念,望着陆淮的侧颜,心里一阵失落。 他竟然,默许了耶律昭华住进祭酒府里。 第125章 赌她嫁给谁 整个接风宴下来,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后来的歌舞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同仇敌忾,到现在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在不影响两国邦交的情况之下,大家还是很乐意看到高高在上的小皇叔吃瘪的。 其中,就数元安宁的心情最为舒畅了。 连续两杯果子酒下肚后,她用眼尾看着姜鹤念。 见她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淡定,似乎还带着某种担忧,她的心情就好上了不少。 虽然今天被耶律焱当众羞辱了,可只要看到姜鹤念的下场是被耶律昭华挤走,或者是磋磨,她就感到无比的畅快。 再将眼神落到陆淮的身上,就见他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就好像即将被抢走未婚妻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元安宁嗤之以鼻:“还以为他当真有多么的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在说什么?” 元安宁的喃喃自语,被一旁的康乐听到了。 她转头不屑地瞪了康乐一眼,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尊贵的公主了。 就算不是正统身份,也是陛下亲自册封的。 耶律焱看不上她也好,等南楚的使团一走,她平白得了一个公主来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要不要打赌?”元安宁的自信,让康乐皱起了眉心。 “赌什么?” 元安宁得意一笑:“就赌姜鹤念,最终到底会嫁给谁。” 康乐一直上扬的嘴角瞬间拉直:“鹤念是小皇叔的未婚妻,待时日一到就要过门当我小皇婶的!这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赌的!” 元安宁满眼嘲讽:“我看你倒是比淮阳王还要紧张啊!既然你这样确定,又为什么要多余来解释这些呢。” “你......” 康乐被元安宁的话气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康阳,安抚地拍了拍康乐的手,转头看向了元安宁。 “南楚使节远来是客,只是待上一些日子就会回去了。你现在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公主,身份尊贵,责任也重大,该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见元安宁不屑一顾,康阳轻轻地摇头:“安宁,我的意思是,耶律皇子迟早都会回南楚去的,而你就不一定了。” 说着,康阳就将眼神落到了不远处的陆淮身上,其中的警告之意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眼见元安宁所有不屑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康阳就知道接下里的话她不用再说了。 她如果嫁去了南楚还好说,可一旦没有去南楚,只要有小皇叔在一天,她的日子就必定不会好过的。 这下换做康乐幸灾乐祸了:“你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小皇叔不会发现吗?” “你该知道小皇叔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你今日做下的事情,小皇叔可不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元安宁的眼眸更深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会结束后,姜鹤念木讷地跟着姜白起身往殿外走。 她很惆怅,实在担心自己和陆淮的合作会因为耶律兄妹两人而中断。 她很烦躁,内心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失落感...... “姜姑娘。” 明月抱拳,出现在了姜家人的面前。 “夜深了,王爷让属下护送您回府。” 姜白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坐王府的马车回去吧。” 姜鹤念望着祖父和哥哥的背影,一时有些错愕。 祖父何时,竟然这样信任陆淮了吗? 她晃了晃脑袋没再多想,跟着明月往宫门走。 出宫的人群三三两两,都用探究嘲讽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姜鹤念。 姜鹤念怎么会不明白,他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姜家的笑话。 “姜姑娘。” 姜鹤念停住了脚步,闭了闭眼后,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云淡风轻一些,随后才缓缓转身。 “昭华公主。” 耶律昭华几步就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月色下,一个姝色张扬,一个清丽明艳。站在一起,竟难以分出高下。 “明日起,本公主就要住进祭酒府了,到时候就要麻烦姜姑娘的照顾了。” “姜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小王也想和昭华一起住进祭酒府里。” 姜鹤念顺着声音,在耶律昭华的身后不远处看到了笑得人畜无害的耶律焱。 “耶律王子。” 姜鹤念见礼后,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他刚刚的那些话。 这兄妹俩一定是疯了,否则为什么要热衷于住进祭酒府里。 “王兄,你我都住进祭酒府,只怕是会给姜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姜鹤念眼眸微颤,不太理解耶律昭华为什么会帮着她去拒绝耶律焱。 “昭华,你我从小一起玩到大,许多事情都可以让着你,唯独这一件事情上,我是不会有任何的让步的。” 耶律昭华唇角上扬:“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耶律焱在错过姜鹤念的时候,语气极为温和:“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姜姑娘多多指教。” 说完也不等姜鹤念有什么反应,耶律焱就大笑着离开了。 “你放心,只要有本公主在,王兄不会对你如何的。” 姜鹤念本来就对这兄妹两人之间的对话很不理解,现在看着耶律昭华俨然一副会站在她这一边的态度,弄得更加摸不清耶律昭华想要做什么了。 耶律昭华不是来和她竞争陆淮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我们,明日见。” 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道背影,青桔咽了咽口水:“姑娘,奴婢怎么觉得,昭华公主怪怪的?” 姜鹤念睫羽轻颤:“这兄妹两人,只怕别有用心。明日开始,得让家里的所有人更加警惕些。” 主仆两人一路跟着明月来到了王府的马车边上。 即便还没有上马车,姜鹤念也能猜得出来,陆淮一定就在马车之中。 她叹了口气,扶着青桔的手上了马车。 只是,她才伸手想要撩开幕帘,就被里面伸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拽了进去。 意料之中的,她落进了陆淮的怀抱里。 “方才在殿上,你为何不向本王求助?” 姜鹤念的心情本就不好,被陆淮这一问之后,竟勾起了她的火气。 她用手想要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徒劳。 “那王爷你呢?祭酒府无力应付昭华公主,你还冷眼看着她顺利达到想要的结果,难不成就是想要显示出你的重要性吗?” 姜鹤念顿了顿,语气更加冷了:“还是说,昭华公主想要做的,也是你想要促成的?” 第126章 我心悦你 陆淮的眉头,因为姜鹤念所说的每一个字,越皱越深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想要问你一句,你我婚期将近,你为何总是不放在心上?” 四目相对时,陆淮的声音有明显的无力感:“还是说,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陆淮的声音充满了蛊惑,那眼神中的幽深更是诱得人步步深陷在其中。 姜鹤念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底深处,被某种温度轻轻化开了。 她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没有发现眼前的人因为她的这一个举动,而勾起了唇角。 原来,她竟听不得这些温声细语啊! 也是。她从来就是一个外表看来不太好接近的姑娘,其实她的软肋,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可恨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去将她的弱点好好地加以利用,被她带着连这么浅显的细节都没有发现。 不过,如今看来也为时不晚。 既然她不开窍,那他就手把手带着她慢慢走进他的内心就是了。 这样一想,一整日以来的阴霾全部都一扫而空了。 “怎么不说话了?” 姜鹤念一咬牙,对上了他的双眼:“王爷在臣女的面前话倒是挺多的,今日在宴会上竟能忍着不说话。” 连那耶律兄妹两人的挑衅,他竟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警告而已,并没有从前的雷厉风行。 “你已经许久都不理我了,我还不能想想办法让你主动来找我说话,或者是求助吗?” 姜鹤念双唇微张,轻轻地皱起了秀眉,在陆淮的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 他这是被人夺舍了吗? 这种撒娇置气的话,竟然也能从他的口中出来? “定亲那日,你不是生气了吗?” 陆淮差点就被气笑了:“我是生气了,气你不把我当回事。可你竟然能狠心到连声谢谢都不肯对我说.......” 这双平日里总是慵懒肆意的双眼,这会儿装满了受伤和委屈,让姜鹤念莫名有些慌乱。 “你,你别误会。那日你让清风将药送来,我原本是要让清风代我向你说声谢谢的。但想到这药来之不易,所以想着将来当面和你道谢的,并没有把你不当回事......” “那你把我当做了什么?” 匆忙解释间,听到陆淮的问话,姜鹤念才眨着双眼发现,自己是被这只狐狸套路了。 “既然你想好要和我道谢了,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都没有来王府找我?” 姜鹤念垂下眼帘,不自觉就用手指轻轻地扣着他胸口的金线刺绣。 小小的动作,却让陆淮的心化作了一团。 “这些日子,你一直忙着南楚使节来访的要事,我去了王府,应该是不太合适。” “你马上就是我的王妃了,王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也是你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哦,他是不是在告诉她,她可以随时进出王府? 陆淮终于松开了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颊,咫尺间,彼此呼吸的温度都清晰可见。 “念儿,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姜鹤念的心跳,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疯狂跳动,某种悸动畅通无阻地传到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中。 “我......” 我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 但这句话,她觉得羞于启齿的同时,也不敢说出口。 陆淮对她的心意,她一直都有怀疑。现在这样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能窥视到他的心底深处,有她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陆淮那受伤的小表情,因为她的迟疑,似乎更加有破碎感了。 姜鹤念于心不忍:“也不是,就是.......” “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将你放在心尖最重要的位置。” 姜鹤念才因为心虚而敛下的双眼,因为陆淮忽然地表露心迹,猛地抬起了头。 “你......” 微凉的手,被宽厚的大掌包裹住了。一股暖意随着电流走过的瞬间,直达她的心底深处。 “你我之间,从太后寿宴开始认识。经过了相互试探,也经历过各种合作......” 陆淮顿了顿,忽然笑了:“连和你成亲,都是我利用了合作的借口。” “这一切的开始,都可以是虚无的,带着某种利益的。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有过半分的虚假。” “姜鹤念,我心悦你。” 姜鹤念的双眸瞪大,脑海中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陆淮口中的‘虚无’,她只能听得见他在说话。 从他口中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准确地击中她的心尖,让她不受控制地跟着沉沦。 “我以为只要将你留在身边,哪怕不能让你满心满眼都是我,我也是能满足的。但,人都是贪心的,我也不例外。” “我贪心地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看着你对我展露笑颜,和你经历每一饭一餐、一日一月。” “只要你想要的,我定都能送到你的面前。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定竭尽全力让你欢喜。” “如此下去,朝朝暮暮,直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你能对我说上一句,此生嫁你,我从未悔过。那我这一生约莫才算是圆满。” 马车内,姜鹤念听完这一番话后,惊得一时连说话都忘记了,只顾着呆呆望着陆淮的眼睛,试图要从其中找到任何一丝虚伪的情绪。 但,她努力之下,只从他的双眼之中看到了认真。 “你......” “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等下去了,我迫切地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想错过任何和你相处的时间。” 可是,我骗了你啊。 我从一开始和你接触后,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我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利用你。 利用你的身份,利用你的权势,也利用你对我的心意...... 面对陆淮的真诚,姜鹤念无法做到不动容。 她红唇轻颤:“可是,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从答应和你合作到现在定亲,我都在利用......唔......” 余下的话,姜鹤念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陆淮的吻温柔中带着执拗,引导着怀里的女子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如今的沦陷。 唇齿相依间,陆淮声音嘶哑:“可我,甘心被你利用,庆幸能被你利用,这样我才有了和你开始的机会......” 第127章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从姜鹤念的眼角滑落,行至脸颊处,唇角微微上扬。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十指相扣,姜鹤念已经不想去顾及其他的了。 至少在这一刻,她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她抬手回抱陆淮,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而陆淮也因为姜鹤念的举动欣喜若狂。 他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就好像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次日一早,祭酒府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流水一样的箱子被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搬进了府内,姜家人只能面色复杂地看着礼部的人在张罗。 孟茶央扯了扯身旁的姜鹤念,压低声音:“你确定南楚公主只是来咱们家小住几天吗?这架势看起来,更像是搬家,而且是要住一辈子的那种。” 姜鹤念摇摇头:“陛下都下了旨意,咱们只能先让人住进来再说。” 孟茶央点点头:“没想到,也有淮阳王都搞不定的人,竟然就这样让她住进了咱们家。严格来说,你俩可是情敌......” “二少夫人,这些送给姜五姑娘的礼物,要放在何处?” 现在的姜家是孟茶央在当家,礼部的人很恭敬地朝着她询问。 姑嫂两人的谈话被礼部的人打断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难以置信地用眼神一再确认。 “你的意思是说,这满院子的东西,都是昭华公主送给念儿的?” 礼部的人点头:“昭华公主的行囊已经搬进了院子,剩下的这些,全部都是昭华公主送给姜五姑娘的礼物。” 这下,不仅孟茶央诧异,连姜鹤念都对耶律昭华的做法产生了狐疑。 孟茶央说得没错,如果耶律昭华是因为陆淮才住进了祭酒府,那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情敌。 既然是情敌,为什么要送这么多礼物? “先登记造册,然后搬进库房吧。等昭华公主离开的时候,再一并还给她。” “我耶律昭华送出去的礼物,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今日的耶律昭华换上了大齐女子的服饰,一身水墨色的长裙。 长裙的腰间是宽大的腰封,衬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但袖子处做了改良,换掉了夸大的袖摆,做了收袖处理。 动静皆宜的装扮,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姜鹤念收敛了心神,朝着耶律昭华颔首见礼:“无功不受禄。昭华公主的盛情我感激不尽,但这些礼物太多也太贵重了,实在......” “怎么会是无功不受禄?从今日开始,本公主就要在祭酒府住下了。日常的叨扰在所难免,更何况本公主听说你学识广博、琴棋书画皆通,本公主难免要向你讨教。” 这些说辞,实在太过牵强了。 而且耶律昭华的行为举止都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在不清楚她的目的的情况下,这些礼物实在不敢收。 姜鹤念皱着眉心迟迟不语,耶律昭华非但没有生气,还抬手示意礼部的人把东西往里面搬。 “今日这些东西要是搬不进姜家的库房,本公主可就要去和陛下说你们办事不力了。” 礼部的人吓得赶紧抱拳弯腰:“还请昭华公主不要为难下官。” 耶律昭华不为所动,百般无奈之下,姜鹤念只能点头让孟茶央先把东西搬进去再说。 “那就多谢昭华公主的好意了。” “你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往后大概是要时时见面了。总是这样称呼,难免显得生疏。” 耶律昭华的态度让姜家人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的态度温和谦逊,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很能顾及到姜鹤念的感受,实在不像是来和姜鹤念抢夺陆淮的。 但如果是先礼后兵,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开始对耶律昭华更加防备了。 “昭华公主身份尊贵,礼节方面我觉得还是要......” “你们大齐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宾至如归吗?我来祭酒府住下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情,如果你一直这样称呼我,和我保持距离,我怎么会住得舒心?” 客至如归? 姜鹤念嘴角微抽,她一点都不想让耶律昭华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甚至还想让她趁早离开祭酒府。 “既然你的家人都唤你念儿,那我也唤你念儿吧!” “至于我,你便直接称呼我为昭华就可以,不用和旁人一样公主前公主后地喊我。”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于耶律昭华的种种怪异举动,姜鹤念实在摸不清楚她的套路。 “昭华公主远来就是客,你我之前从前也并不认识,直接唤你名字,实在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就这么定下来了。” 耶律昭华的语气笃定,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尊卑问题。 这倒是让姜鹤念忽然想起了耶律焱昨夜在大殿之上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不在乎尊卑,所以耶律昭华也和耶律焱一样,对身份尊卑完全不在意吗? 可是转念一想,耶律昭华好像也只是对她有这样的态度,对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的。 就比如此刻还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姜家人,就没有和她一样的待遇了。 耶律昭华左右瞧了瞧:“念儿,我初来乍到,你能不能带我逛逛祭酒府,也好让我尽快习惯?” 姜鹤念下意识就要拒绝,却看到了大步而来的清风,心下微安。 “姜姑娘,主子命属下将这些东西给您送来。” 说着,清风的身后马上就出现了几个抬着箱子的侍卫。 “王爷可有说什么吗?”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送东西过来了,而且还是挑着耶律昭华刚刚过来的时候。 清风点头:“主子说了,天气渐冷,也是时候给姑娘准备冬衣和狐皮大氅了。” “另外,一应首饰主子也命人准备好一并送过来了。” “我......” “哦,淮阳王倒是清闲,连给未婚妻送礼物都懒得跑上一趟。” 耶律昭华双手抱胸,盯着那几只木箱子目露不屑。 清风生怕姜鹤念误会,赶紧解释:“主子他一早就进宫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些是他昨夜提前吩咐属下送过来的。” 耶律昭华嗤笑一声:“行了行了,你就不用替你们家主子找补了。借口而已,本公主随口都能捏造百八十个!” 说着,她一把就拽过了姜鹤念的胳膊,拉着她往后院走。 “这些东西自有下人会收拾好,眼下当务之急,念儿还是要陪我尽快适应祭酒府才是。” “昭华公主,你......” 第128章 平妻 “说了,你得称呼我为昭华!不然我可不应你!” 姜鹤念被她拽着走,实在无奈,只能顺着她的话附和:“好,昭华,你能不能先松松手,我得去......” “既然你都称呼我为昭华了,你我之间就是朋友。你这样知书达理,一定做不出将朋友独自丢下的事情吧?” 姜鹤念回头望了一眼,才发觉两人早就离开了前院,看不到院子里的那些人了,只能无奈跟上了耶律昭华的脚步。 耶律昭华见此,唇角微微勾起,满眼都是得逞后的快意。 “昭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执意要住到祭酒府里来?” 如果是为了陆淮,那真的大可不必。 耶律昭华咯咯一笑,眼角眉梢尽是风姿绝色。 “当然是因为我想住进来好好了解了解你啊!你放心,我想做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耶律昭华越是什么都不想说,姜鹤念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可是除了更加谨慎小心之外,她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要避免就能避免的。 比如说,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耶律焱。 “姜姑娘,逛园子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带上小王呢!” 对于耶律焱这个不速之客,姜鹤念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耶律王子说笑了,祭酒府地方小而且简陋,实在没什么好逛的。” “王兄好雅致,这么早就来祭酒府拜访姜大人了。” 耶律昭华两步上前,竟然用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姜鹤念的面前。 “那也比不得昭华你,天还没亮就急着从驿站搬过来了。” 耶律昭华轻轻一笑:“昨日和念儿初见,实在相见恨晚,当然是迫不及待地要搬过来了。怎么,王兄莫不是嫉妒了?” 耶律焱将手里的折扇一收,发出了干脆利落的响声。 “念儿?” 耶律昭华得意一笑:“这称呼,王兄可不兴随意乱唤。伤到念儿的清誉就不好了。” 耶律焱眉梢一抬,顿了一息后才轻嗤了一声。 “还是昭华你的手段高,才不到半日的时间,竟然就能和姜姑娘聊得这样熟识了。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姜姑娘友好相处,将来也好做淮阳王的平妻啊!” 当着姜鹤念直接说出这些话,实在失礼。 可耶律焱并没有这样的觉悟,话音落下之后还朝着姜鹤念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一直都很淡定的耶律昭华,有些急迫地抢在了姜鹤念之前说话: “王兄!我之前所说过的各凭本事,是因为相信你的为人,知道你行事坦荡。可没有同意你用这种阴损的话语来搅混水、伤害人!”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言语间满是警告:“你该知道,如果你不能用正常的手段竞争的话,那你我就都别想得到了!” 姜鹤念面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原以为,耶律焱和耶律昭华这兄妹两人,无非就是因为外表看上了她和陆淮,想要各凭本事得到各自想要的人。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他们想要竞争的,只怕是同一件事物! 而且还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将事情说出来,可见这兄妹两人究竟有多么的嚣张! “昭华何必如此紧张,王兄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实在不必如此。” 耶律昭华不屑一笑:“王兄该知道,我鲜少有能入眼的事物。难得有令我心生欢喜的,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耶律王子,昭华公主,祭酒府并不大,而且处处都有小厮和侍女。两位自便,我就先失陪了。” 姜鹤念不想再继续听这兄妹两人扯下去了,她得去趟王府,把兄妹两人的诡异之处告诉陆淮。 毕竟是南楚来的,可别让他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破坏了两国之间的邦交。 这样想着,姜鹤念脚下的动作更快了,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兄妹两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直在暗处跟着的明月,也忧心忡忡地皱起一张小脸。 她默默抬头看天,暗暗为自家主子担心。 南楚来的这两个兄妹明显居心叵测。不仅觊觎他的未婚妻,还公然将野心写在了脸上。 接下来这段时间,主子恐怕会很忙了。 而姜鹤念和明月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了之后,耶律兄妹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探究。 “那个暗卫,有点奇怪。” “王兄也发现了?” “那暗卫身手了得,如果不是师父传授我们的功法,恐怕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耶律昭华没有接话,望着姜鹤念最后消失在拐角处的裙摆,忽然眯起了双眼。 对于这兄妹两人之间的对话,姜鹤念全然不知。 她带着青桔坐上了宽叔的马车,一路往王府方向而去。 到了王府大门口,还没等姜鹤念张口让人通禀一声,守在门口的侍卫便立刻让开了位置,恭敬地将人请进去。 “姜姑娘里面请。”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陆淮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姜鹤念的心里竟有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他对她,好像真的没有设防...... “王爷在府里吗?” 话音刚落,大门里侧就出现了明月的身影。 见到姜鹤念,她似乎很意外:“姑娘。” “我来找王爷。” 末了,她总觉得自己的话带着歧义,又赶紧补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商量。” 明月点点头:“王爷还没有回来,姑娘先去书房等一等吧。” 书房里的陈设,依旧和从前一样,处处都充满了陆淮的气息。 姜鹤念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等着陆淮回来。 可以安静下来,她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和陆淮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陆淮对她,从始至终都还算尊重和在意。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他都能第一时间站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的疑虑。 能对她做到这种程度上的人,除了她自己的家人之外,也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算作,信任? 她对陆淮信任,陆淮对她也是全心相信? 第129章 心生悸动 大概是书房里面独属于陆淮的气息实在太过浓重了,让她能全身心放松下来。 所以想着想着,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陆淮进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姜鹤念双手交叠,趴在一旁桌面上睡觉的情形。 青桔转身就准备将自家姑娘喊起来,却被陆淮抬手阻止了。 明月心领神会,拉着青桔就往门外走。 青桔张口想要说话,被明月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门,被明月从外面关上了。 青桔有些着急:“明月,你还是让我进去吧!姑娘她离不开我的。” 最主要是,她现在算是看清陆淮的本性了。 陆淮这样的人,满朝文武都找不到一个敢和他大声说话的人,姑娘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姑娘虽然和陆淮定亲了,但只要没有到成亲那一天,谁知道万事有没有变故? 而且,姑娘已经被陆淮欺负过两次了...... 这样一想,青桔就更加着急了。 她抬手就要推门进去,却再一次被明月拦住了:“你干什么?” “我......” “王爷和姑娘是未婚夫妇,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你这时候进去,是想听到一些什么吗?” “我......” 青桔纠结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想想也是,姑娘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怯懦胆小,万事只会忍气吞声的人了。 只要姑娘有任何的不愿意,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会护着姑娘的。 而房间内,陆淮轻轻地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近在咫尺的时候,弯腰蹲下。 他的脸颊离她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每一根细长卷翘的睫毛。 “念儿。” “嗯?” 姜鹤念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半睡半醒之间下意识做了回复。 这样软糯的模样,让陆淮心生悸动。 没等眼前的姑娘睁开眼睛,他就起身将人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抱着。 一阵天旋地转后,姜鹤念终于惊醒了。 她想要轻呼出声,这才发现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她的唇,已经被陆淮封住了。 辗转亲昵,流连忘返。 唇齿相依,长驱直入。 她又惊又羞,却只能跟随着陆淮的节奏一点点沉沦在其中。 她将陆淮胸口的衣服攥得紧紧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有自己的意识存在。 直到她脸颊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了,陆淮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 他轻轻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极力在克制着自己持续高涨的某种情绪。 “怎么办,我现在就想将你娶进门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等待的时间竟然会这样漫长。” 姜鹤念靠在他的胸口,极力地调整自己的心跳以及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狼狈。 她刻意回避了陆淮的话题,不想让气氛一直这样暧昧焦灼下去了。 否则的话,她会担心陆淮会不会一时冲动做了什么...... “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找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都恢复了平静。 姜鹤念率先开口,利用正事来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关于耶律焱和耶律昭华的?” 姜鹤念秀眉微蹙:“我怀疑,他们兄妹两人此行目的,并不单纯。” “一开始,我以为这兄妹两人约莫是想要离间我们,好成全自己的私欲。但今早我听着他们的谈话,好像并不只是如此。” “他们口中想要得到的某样事物,不是分别两件东西或者是两个人,而是同一个目的。” 姜鹤念言语简短地将早上听到的对话复述了出来,陆淮也因为这些话若有所思地转动了手指上的扳指。 “这件事情你且当作不知道,我会暗中派人去查探清楚。” “如果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他们就得有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大齐虽然不愿征战,却也从来不畏惧挑衅!” 得到了陆淮的准话后,姜鹤念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顾虑:“那,让昭华公主住在祭酒府里,真的没事吗?” 陆淮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你放心,我会让陛下多加派人手,不会让祭酒府有任何的危险。” 姜鹤念点点头。看似好像已经将陆淮的话听进去了,可紧紧皱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陆淮了解姜鹤念,也了解自己的那位皇兄,很容易就能把姜鹤念的顾虑猜到。 “你是担心,陛下本就对你我的亲事百般不愿,会趁此机会动手脚吗?” 姜鹤念沉默了。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如何,明帝都是陆淮仅有的一个哥哥了。而这个哥哥曾经还给他无限的希望和疼爱。 她能看得出来,陆淮对明帝还是抱有亲情在的,实在是做不到当着他的面直言对明帝的怀疑。 “其实,你现在担心已经有些晚了。” 姜鹤念不解:“这话何意?” 陆淮眼眸渐深:“早在他答应让耶律昭华住进祭酒府里的时候,就已经把想安排进去的人都安排进去了。” 陆淮的这一句话,让姜鹤念的背后忽然冒出了层层的冷汗。 是啊,只要明帝愿意,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大把大把的人塞进祭酒府里。 她居然因为耶律兄妹的纠缠,掉以轻心到连这些事情都没有想到。 “你不必担心,就算他将人安排进敬酒府,也什么都做不了。” 见姜鹤念还是心有余悸,陆淮只能极力去安抚她。 “就算陛下将人安排进了祭酒府,除了探听一些事情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必太过担心了,况且还有我在。” 姜鹤念抬眼看向了陆淮,那双眼睛里承载着的,是一直以来的自信和冷静,她心下稍安。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她前脚才回到了祭酒府,耶律昭华后脚就跟着她来到了她的院子里。 姜鹤念本就对她生了戒心,现在看着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更加怀疑她的用心了。 “昭华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耶律昭华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自觉,参观着姜鹤念闺房的同时,还语出惊人。 “我在你们安排的那个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实在不习惯。” “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想着要搬回驿站了? 耶律昭华理所应当:“所以,我想住到你的院子里来!” 第130章 你不喜欢他吗 姜鹤念的脸色登时就垮住了。 “昭华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和我换院子住吗?” 耶律昭华摇摇头,随手翻动着书桌上的字帖:“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一起住在你的院子里!” 姜鹤念瞪圆了双眼,拿着茶杯连喝水都忘记了,连在暗处的明月都惊住了。 “昭华公主身份尊贵,和我住一个院子实在是......” “可我一个人住实在是害怕啊!” 不等姜鹤念把话说完,耶律昭华立刻理直气壮地做了‘解释’。 姜鹤念握紧了手上的帕子,极力安慰自己,在还不知道这兄妹两人到底要做什么之前,千万不要和对方撕破脸皮。 “昭华公主如果是想回驿站,我可以让人安排着送你回去。” “谁说我要回驿站了!” 耶律昭华缓步来到了姜鹤念的面前,面上的表情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转换成了可怜的小眼神。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根本不敢多看上一眼。 不是她厌恶,而是耶律昭华那受伤的小表情不仅毫无违和感,还会让人心疼。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比旁人多了一些蛊惑人的本事。 “你我都是女子,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不会对你的清誉有任何影响的。” “你如果不同意,我睡地板上也是可以的!” 堂堂南楚来的公主,怎么可能会让她睡在地板上? 姜鹤念有些头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是赶不走眼前的人了。 “既然昭华公主不嫌弃这里,那我让人将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房间窄小。” “不介意!只要能和念儿住在一个院子里,房间再小都没关系的。” 说着,耶律昭华就坐到了姜鹤念的对面,双手托腮,两眼放光似的盯着姜鹤念看。 姜鹤念被她看得实在不自在,只能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 “我的院子不大,除了藏书多一点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昭华公主如果觉得无趣,可以去......” “不会!只要和念儿待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怎么会无趣呢!”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却让姜鹤念下意识的就多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怪异感。 她思来想去,都想不通耶律昭华为什么在住进了祭酒府之后,对她的态度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昭华公主,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我听着。” “你住进祭酒府,可是为了淮阳王?” 耶律昭华垂眸略作思考了之后,才重新看向了姜鹤念:“也可以这么说吧。” 果然。 姜鹤念暗道果然。 “如果你是为了淮阳王而住进祭酒府,真的大可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姜鹤念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淮阳王平日里事务繁忙,不常来祭酒府的。如果你是为了见到淮阳王,多的是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谁说我住进祭酒府就是为了见他的?再说了,我如果要和你争抢淮阳王,你难道不该防备我吗?怎么反过来教我如何接近他?” 耶律昭华忽然探了过来,距离姜鹤念很近。 “难道,你其实不喜欢淮阳王吗?” “不是!”姜鹤念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但在话音落下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她轻咳了一声,才恢复了些许的淡定:“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彼此间的信任还是该有一些的。” “如果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将他抢走。那只能说明我和他之间缘浅,怪不得旁人。” 耶律昭华重新坐了回去,扬起眉梢:“信任?” “你对他倒是信任,但人家可就未必了。” 姜鹤念皱起眉头:“昭华公主何出此言?” 耶律昭华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人,就是男人!” “你这样天真纯良,好得让人只想放在掌心护着,他竟然也忍心欺骗于你!” 姜鹤念目露不悦,侧着脸颊望着耶律昭华面容上的不屑。 “昭华公主,如果你是想挑拨离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我只能说你的办法实在不怎么样。” 耶律昭华起身,打了个哈欠后,混不在意地说道:“我从来不屑于做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 “我的话是真是假,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些话后,耶律昭华根本不给姜鹤念解释的机会,抬脚就出门让人将行李搬过来。 姜鹤念起身来到窗户边上,望着院子里坐在原本属于她的秋千上的人,一直在想着她刚刚的那番话。 常理上来说,没有人会用这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事情来挑拨离间,因为没有效果。 但耶律昭华说得那样笃定,甚至连解释都不屑一顾,难道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陆淮他,做了什么瞒着她的事情了吗? 躲在暗处的明月,一张秀气的脸蛋皱巴巴的。 她实在想不通,耶律昭华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能说出这种毫无根据却又明显带着挑衅的话来。 还不信任呢! 据她所知,迄今为止,自家主子瞒着姜鹤念所做的所有的事情,无一不是为着她着想,甚至是为着她的将来铺路的。 等到某一天姜鹤念知道了之后,只会感动,怎么会觉得是主子不信任她呢! 耶律昭华的言语不仅没有任何的依据,而且还很可笑。 这样想着,明月便更加谨慎地盯着耶律昭华了。生怕她和元安宁一样,利用什么下作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而破坏了自家主子期待已久的亲事。 但,大家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耶律兄妹两人每日都会在祭酒府里乱晃,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缠着姜鹤念不放。 姜鹤念很是烦恼,被逼着只能日日都找借口出门。 可是这办法一次两次还行,用多了之后,这兄妹两人甚至连她出门都要跟着了。 美名其约为,跟着她了解大齐百姓的生活习惯。 “小王听说,姜姑娘最喜欢看那些名家大儒遗留下来的孤本。所以小王就让人到处找了一些,希望姜姑娘能喜欢。” 姜鹤念已经放弃挣扎了,坐在院子里面,哪里都不想去。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饱受被这兄妹两人死缠烂打了。 “多谢耶律王子的美意,无功不受禄,这些孤本来之不易,我实在不能收下。” “诶,只要你答应成了我的王妃,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根本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第131章 宣誓主权吗 姜鹤念抬手扶额,真的没有想到这兄妹两人竟然这样难缠。 现在,她只希望能来个人,带着她脱离这样的苦海。 心念一动间,她竟然听到了陆淮的声音。 一抬头,就见陆淮一身暗红色的朝服站在了拱门入口处。 “念儿。” 姜鹤念猛地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恐怕到手的媳妇就要被人拐走了。” 陆淮轻笑出声,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畔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鹤念扬起唇角。 哪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能从其中感受到他的在意。 “你不是在忙着和南楚使团商量两国通商的事情吗?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几日不见,我来看看你。” 姜鹤念满心欢喜,垂下眼帘,以此来掩饰心底的娇羞。 “淮阳王好清闲,这个时辰竟然也有时间来。” 耶律焱折扇一开,完全没有了刚刚对姜鹤念时候那样的温声细语。 “本王本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子,有何奇怪?” 耶律焱轻嗤一声:“是不是闲散王爷,不需要淮阳王自己来定义。小王好奇的是,淮阳王竟然也有这般不自信的时候。” “莫不是担心小王魅力过大,把人抢走了不成?” 陆淮握住了姜鹤念的手,缓步来到了树下坐着。 四人围坐一桌,气氛竟然诡异地融洽。 “本王一直听说,耶律皇子身上有让人敬佩之处,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耶律焱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想不到小王的美名竟然都传到大齐了!既然淮阳王都这么说了,想必一定是对小王钦佩有加!” “不如,你就来说说看,小王身上何处让你钦佩不已了!” 陆淮淡然一笑:“自信。” 话音一落,姜鹤念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淮侧颜一看,见她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不悦,眉眼之处都是宠溺。 而耶律焱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姜鹤念究竟在笑什么,反倒是志得意满地抬高了自己的下巴。 “还有呢?” 陆淮面色依旧淡淡的:“十分自信。” 大齐人说话,会有各种拐弯抹角或者暗讽的习惯,而南楚人一向直来直往惯了,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话的意思。 耶律焱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他就是反应再慢,这一来一往之间,也能猜到陆淮的嘲笑之意了。 他收起了折扇,恼羞成怒:“这就是你们大齐的待客之道?” 陆淮抬手将宽大的袖子整理了一下,言语间尽是无辜。 “耶律王子此言何意?本王方才除了夸赞你,并没有说其他的,怎么就让耶律王子不高兴了呢!” 耶律焱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堂堂淮阳王,竟然也是这种人!姜姑娘善良天真,你怎么能配得上她?”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耶律昭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淮阳王,本公主倒是好奇,你是不是就是用这些手段,才将念儿的真诚骗到手上的?” “念儿?” 陆淮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重复着耶律昭华对姜鹤念的称呼,然后转头看向了姜鹤念。 见她朝着自己轻轻地摇头,便知道这不是她愿意的。 “昭华公主说笑了,本王和念儿之间究竟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定亲的,实在没有必要和你解释什么。” “倒是昭华公主,才住进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和念儿这般熟络了,简直让本王佩服。” 耶律昭华妩媚一笑,全然当作自己没有听懂陆淮话语之中的嘲讽。 “念儿才华横溢,容貌顶好。淮阳王会担心本公主的王兄将人抢走,也是应该的。但总不能连我一个女子都防备着吧?” “还是说,淮阳王其实就是本公主王兄口中所言的那般,不够自信,心知自己配不上念儿,才这样紧张的?” 耶律昭华说话直白,更是没有给陆淮留任何的颜面。 就在姜鹤念以为陆淮会动怒时,却见他忽然笑了。 “昭华公主所言极是。” 姜鹤念双唇微微张着,狐疑地望着陆淮,根本不知道他怎么会顺着耶律昭华的话应下。 “念儿是个极好的姑娘,好到本王能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送到她面前,都犹觉不够。” 说着,陆淮也不去看众人的神色,歪着脑袋极其深情地望着姜鹤念的眼睛,并且握住了她的手。 “所以啊,本王总是担心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将她哄骗了。她又是善良大方姑娘,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旁人,为避免有些人自作多情,本王自然是要好好护着她了。” 话音落下,姜鹤念不自在地红了脸颊。 他这样清冷的人,如今竟然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她的确有些意外。 耶律焱狠狠地瞪了陆淮一眼:“没想到,一向清冷持重的淮阳王,竟然也有这种用言语哄骗女子的时候。如果让你们大齐的朝臣们看见你这幅模样,只怕都得羞愧而死吧!” 陆淮一点都没有收敛的自觉,反而还紧了紧姜鹤念的手。 “本王的家事而已,谁人敢置喙一声?” 说着,他还阴恻恻地看了耶律焱一眼:“无论谁,都没有资格对本王和本王的未婚妻指手画脚。否则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 “好了好了!不过就是开玩笑的话,王兄不必放在心上了。” 耶律焱在南楚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就没有人敢对他说个‘不’字。可是到了大齐之后他好像经历了人生中所有的不顺利。 喜欢的女子不仅定了亲事,还有别人跟他竞争。现在,又被陆淮这样当众警告,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是在西楚,他一定让人把陆淮踩在脚底下打掉半条命。 但这是在大齐,而且自己妹妹刚刚的提醒也让他想起来,此次来大齐最重要的任务是和亲,从而来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不能因为个人的私事,陷南楚于不义。 陆淮嘲讽一笑,端起姜鹤念刚刚用过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姜鹤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耶律昭华见此,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淮看。 “淮阳王这是做什么?宣誓主权吗?但你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幼稚了。” 第132章 赌他不会负了她 见陆淮不为所动,耶律昭华冷笑了一声。 “当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物注定不属于你的时候,无论你如何再三证明,都是无济于事的。” 说着,耶律昭华还将眼神落到了一旁的姜鹤念身上,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缘浅的人,最终一定走不到一起。” 陆淮对耶律昭华的这些话根本不放在眼里,反倒是姜鹤念,心里那种怪异感越发地浓烈了。 “昭华公主这句话,本王同样转送给二位。” “千万不要觊觎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毕竟南楚这一次的来访,大齐可以当做是和亲,也可以是谈判。” 这话,无疑是将几人之间的关系直接上升到两国的邦交问题了。 姜鹤念心下一惊,赶紧扯了扯陆淮的袖子,却反被他握进了手心里。 耶律焱双眼眯起:“为了一个女人,淮阳王可真是敢呐!不知皇帝陛下是不是也和淮阳王一样,凡事都这样冲动。” 陆淮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耶律王子如果有此兴致,本王现在就可以安排人送你进宫见陛下。” 有恃无恐的嚣张,让耶律焱所有的反击都堵在了喉咙之中,不上不下的十分憋屈。 “传闻果然不假,淮阳王不仅欺上瞒下还嚣张至极,倒是小王小看你了。” 陆淮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耶律王子不必如此遗憾,既然已经来了大齐了,只要你有需要,本王还能让你更加了解本王的各种手段。” 耶律焱豁然起身。 他觉得自己再和陆淮这种变态聊下去,只怕就要被活活气死了。 “得意什么?咱们走着瞧!” 他堂堂南楚最受宠最有权势的继承者之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就算是得不到姜鹤念,这一次他也会让陆淮付出应有的代价! 耶律焱一甩袖,直接离开了祭酒府。那脚步之大,好像生怕自己晚一步离开就能被陆淮气到吐血。 耶律焱走了,陆淮很自然地将审视的眼神落到了耶律昭华的身上,其中的逐客之意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但耶律昭华却反其道而行,极其淡定地坐着,半点扰人的觉悟都没有。 “赶走了王兄,淮阳王现在还要赶走本公主吗?” “本公主和王兄可不一样。他是来抢人的,但本公主却是来和念儿做朋友的。” 陆淮侧颜望着姜鹤念:“朋友?” 姜鹤念为了大局,只能点头:“昭华公主为人率性,这段时间在祭酒府里,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 就是太过粘人了。 这么粘人的朋友,她也是头一回遇见。 而且,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耶律昭华的目的了。 她明明就是来竞争陆淮的,可到现在为止,她不仅没有找过陆淮,也没有针对陆淮在她的面前放过任何的狠话,或者是做过任何的实质性的事情。 她无欲无求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来找她做朋友一样。 而且除了粘人一点,偶尔说话奇怪一些,看她的眼神也透露着一种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之外,对她的确不曾做过任何失礼的事情。 “念儿?” “什么?” 姜鹤念后知后觉的看着身边的人,却见他皱着眉头,有些担心。 她抬眼一看才知道,耶律昭华早就已经离开了。连青桔和明月都不在院子里了。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陆淮随手一捞,就把人抱在了腿上坐着。 姜鹤念捂着嘴巴,不让自己轻呼出声。 “大白天的,这样不合适。” 陆淮坏笑:“你的意思是,等到夜里,这些本王再做这些事情就合乎情理了吗?”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鹤念的双颊都烧红了,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默认了自己的心意后,陆淮竟然是这种粘人的德行。 这种温吞吞地坏样子,除了她大概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了吧。 等一下! 粘人?! 电光火石之间,姜鹤念忽然想起了一件很离谱,却又很合理的事情。 她的一张小脸登时就僵住,早就不把那点难为情放在眼里了。 “你怎么了?” 姜鹤念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快了,陆淮愣怔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姜鹤念僵硬地抬起头,让自己和陆淮对视。 “玄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要能知道耶律兄妹两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陆淮目露担心:“这些事情我有的是办法去了解,你不要冒险做任何事情。” 他握紧了姜鹤念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只要你安然,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别无所求。任何需要冒险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一切都有我在。” 陆淮对她的爱护和在意,姜鹤念满心都是感动。 但她要去做的事情,却不是陆淮能够代替的。 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她还是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姜鹤念轻轻地靠在了陆淮的怀里,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全心信任他的念头。 陆淮给她的安心,对她的保护,是她除家人以外唯一感受到的。 这一份深情厚谊,让她想用自己的全部感情去赌一把。 就赌,陆淮不会负了她! 这样一想,姜鹤念便满心欢喜地抱住了陆淮的腰身。而陆淮也因为她的主动而愉悦满足。 夜渐渐深了。 姜鹤念站在院子里,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不断地往门口处张望。 青桔劝说了几次,都没能将人哄进屋去,只能心疼地陪她干等着。 好在,耶律昭华回来的还算早。 一进门耶律昭华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姜鹤念,心念一动,便扬着嘴唇过去了。 “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念儿是在等我吗?” 她原本以为,自己得到的又会是姜鹤念和平常一样的否认,没想到这一次的答案倒是让她意外。 “是,我在等你。” 耶律昭华微微一顿,随即眼中就出现了比头顶的繁星还要亮的光。 姜鹤念的心往下一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有些话想问问昭华公主,不知道昭华公主有没有时间。” 难得姜鹤念主动找自己,耶律昭华哪里会拒绝,忙不迭地点头:“只要是念儿需要,时间我有的是!” 姜鹤念面色淡淡:“那就请昭华公主进屋吧。” 第133章 配得上最好的人 烛火之下,姜鹤念能够很清晰地看清耶律昭华眼眸之中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总是找不到究竟是哪里让她熟悉了。 但今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答案了。 “念儿特意等我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吧?” 姜鹤念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我的确有事情想问你。” “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面对耶律昭华眼睛里那承载的欢喜,姜鹤念定了定心神,淡漠地问道:“你真的心仪淮阳王吗?” 耶律昭华所有的笑容,因为姜鹤念的这一句话,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脸上。 ‘心仪陆淮’这句话,的确从来都不曾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一直都是她用来接近姜鹤念的借口。 但今天,她觉得这个借口大概是用不下去了。 “念儿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情了。” 耶律昭华装傻,姜鹤念却不打算被她继续糊弄下去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淮阳王才刻意接近我,并且住进祭酒府。为的自然是让我知难而退,给你腾出位置来。”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你不仅没有为难我,也没有表露对淮阳王过任何的心意。反而处处维护于我,还总是给我带来各种礼。” “昭华公主,请恕我见识浅薄。如果这不是你先礼后兵、以此来让我离开淮阳王的手段,还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耶律昭华的表情终于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念儿能够问我这些话,难道不是已经猜到我想要做什么了吗?”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个下午都在推测自己的猜测究竟有几分的可信度。哪怕最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真的没有错,多少还是带着侥幸心理。 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了难以接受和心慌的感觉。 她抿着嘴唇,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倒是耶律昭华,发现自己间接坦白以后,姜鹤念的态度和表情都表现出了难以接受,急于解释和安抚。 “念儿,我不是有心要瞒你的。” “没错,我并不喜欢陆淮,更不是为了想要嫁给他才接近你的。” “我故意接近你,还想方设法住进祭酒府里,只是因为你在祭酒府里。” “我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也想让你认清楚一些不该值得你去托付心意和信任的人!” 见姜鹤念紧紧抿着唇,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耶律昭华有些着急。 “念儿!你不该被这些口蜜腹剑的男人欺骗了!他们不值得!” “只有我,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一直都听得云里雾里的青桔,在听到了耶律昭华的惊人之言后,吓得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而在暗地里的明月,差点因为耶律昭华的这一番话从树上掉下来。 姜鹤念豁然起身。 她读过许多的圣贤书,甚至还拜读了无数的大儒遗留下来的心血,但这一刻她竟然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回应耶律昭华的目的。 她一再让自己能够用平常心来看待这件事情,毕竟她读过的圣贤书中总是告诉世人,世间的俗人总是摆脱不了七情六欲,只是各自的欲望不同而已。 “念儿,你生气了吗?” 耶律昭华也跟着起身,伸手想要拉住姜鹤念。 可手都已经伸到半空中了,她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举止会让姜鹤念感到厌恶,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为什么?”姜鹤念终于让自己回归了冷静。 “什么为什么?” 耶律昭华情急之下,一时根本不知道姜鹤念想要问什么。 姜鹤念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只要耶律兄妹两人来大齐不是别有用心,那么眼前的这个局面也不是很让人难以接受。 “我和你素不相识,昭华公主总不能因为接风宴会上的初次相见,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耶律昭华顿了顿,眼尖地发现姜鹤念明显平静了不少后,也跟着不那么紧张了。 “很多时候,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没有理由的。” 说着耶律昭华就朝着姜鹤念微微一笑:“念儿你知道吗?在南楚的时候,我父王早就为我各种择选夫婿了,但我,不愿。” 耶律昭华的眼眸之中,浮现了轻蔑和不屑,但更多的是无奈。 “我配合我父王,利用各种宴会和各家儿郎认识。可是他们这些人,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们不是贪图我的容貌,就是贪图我这公主的身份,就是想要利用我达成他们走捷径的目的!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我身为西楚公主,成婚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既然找不到我心仪的人,那就找一个能入我眼的人。既然男子靠不住,那就把条件放宽。” 耶律昭华终于慢慢地看向了姜鹤念:“我知道,你们大齐大概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其实南楚也是。” “但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内心所起的念想,却是从未有过的。我想要试一试,哪怕到最后得不到你的同意,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说完了自己全部想要说的话,耶律昭华就那样乖乖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姜鹤念最后的宣判。 这种安静乖巧的模样,和她那充满了攻击性之美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鹤念逼着自己把心狠下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懂。 可目睹了耶律昭华的坦白和真诚,太过决绝的话她实在无法说出口。 她软了心:“昭华公主,我所心仪的人,一直只有陆淮一人而已。” “可是念儿,他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全心托付!” 一听姜鹤念的心意,耶律昭华立时就着急了。 “我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说这些话的,实在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说一套做一套,永远不如女子一样真诚!” 这,也是她会放弃选择男子的原因之一。 姜鹤念皱起了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说他不值得了。难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耶律昭华张了张口,那些话早就酝酿好了,就差对着眼前的姜鹤念全盘托出。 可一触及到姜鹤念那双极其真诚清澈的眼神,总是会摇摆不定。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才真真正正地了解了姜鹤念。明白她的善良,也明白她并没有外表那般柔弱。 她这样的姑娘,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来与之相配的。 至少不该是陆淮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第134章 当本王是死的吗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耶律昭华不想让姜鹤念因为这件事情而伤心,更不忍心看着她的满腔欢喜化作绝望。 算了,来日方长吧。 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机会来告诉她这些事情。 “昭华公主,你如果真的知道了什么,大可以说出来听听。” 对于陆淮,姜鹤念已经将全部的心意和信任全部交托了。 她不想让人对他有任何的误会。 毕竟,这个世道对陆淮已经很不公平了。但凡她能够有机会维护陆淮,她必定不留余地。 “也许,你对他有所误会,但我能给你解释。” 耶律昭华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暗叹她陷得太深了。 她神情淡淡地望了望窗外,双眼没有焦距,喃喃说道:“但愿,我对他的确是误会。” 眼前的人打定主意不张口,姜鹤念也无可奈何。 她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归咎于陆淮的名声。 他这个人,做的事情太多了,全都是不计得失的为国为民。为了大局,他宁愿让自己声名狼藉。 从前,总是他全力护着她。 以后,就换做是她来一点一点地为他正名吧! 他的浑身仁义,应该要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而不是让人享受着他的各种付出的同时,还不知情地诋毁他。 “我,还能住在祭酒府吗?” 姜鹤念出走的心神,被耶律昭华小心翼翼的话语拉了回来。 姜鹤念闻言莞尔一笑:“只要昭华公主不嫌弃,自然可以。” “真的吗?” 耶律昭华面容上流露出来的,是和她本身气质极其不符合的欣喜。 姜鹤念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但前提是......” “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也不会叫任何人知道今天的这些事情!” “昭华公主,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卑微。” 姜鹤念实在不忍心让她失落,却又不得不讲话说白。 “你这样率性天真,值得更好的人。” 耶律昭华笑了。 那眼角眉梢所带着的笑意,是姜鹤念从未见过的真诚。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耶律昭华之前的那些笑容根本未达心。 “很多时候,面对自己喜欢的一切,不是非要得到才算是圆满的结果。” “这一趟能认识你,我不虚此行。也因为认识你,知道自己不该执拗。” 耶律昭华释然地太快,快到姜鹤念根本反应不过来。 “念儿,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所以我希望在将来无论你遇到了任何的事情,都能很快地释怀,放过自己,快乐一些。” 这些话,清晰地带着另外一层意义。姜鹤念很明显能听得出来。 她想追问,耶律昭华却没有给她机会。 “你放心,我会搬回原先的院子里住着。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能放下这些芥蒂,我能有机会和你当真正的朋友。” 大概是因为耶律昭华的眼睛太过清澈了,面对她的时候,姜鹤念总是多了许多的耐心。 她眉眼弯弯:“能和昭华公主做朋友,我很荣幸。” 两人相谈的开始并不愉快,可结束的时候好像挺圆满的。 事情转变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耶律昭华都已经离开了姜鹤念的房间了,青桔和暗处的明月都没能将事情消化完。 “姑娘,昭华公主她......” 姜鹤念望着窗外空荡荡的院子,轻轻说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单纯。” “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青桔忙不迭地点头:“奴婢明白!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不仅对朝华公主的声誉有影响,对姑娘你的清誉更是糟糕!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青桔眼神坚定,言之凿凿。 暗处的明月却不是这样想的。 打死她都想到,这南楚来的朝华公主竟然是个......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主子! 免得到时候她家的王妃被人拐走了,自家主子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明月满脸复杂地望了望屋里的姜鹤念,对于她这该死的魅力,也是相当的无奈。 她作为属下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去提醒自家主子,可千万不能让到手的王妃被人抢走了! 这样一想,明月根本等不住,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祭酒府往淮阳王府去了。 淮阳王府的书房里,陆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眸幽深地听着明月全部的复述。 “南楚此次送过来的人,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眼光倒是同样好,但凭他们,也配有此想法?当本王是死的吗?” 陆淮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不带任何的情绪。 明月却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动怒之前的征兆。 如果预料没错,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南楚来的公主王子,大概是要倒霉了。 谁让他们竟然敢觊觎主子的人!这种行径在她看来无异于虎口拔牙。 “你说,耶律昭华几次在念儿面前表示本王两面三刀,欺骗了念儿?” 明月用力点头,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姜鹤念当做王府的女主人了,现在有人想要将他们的王妃拐走,她忍不了! 陆淮默默地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后才重新抬眼。 “你回去好好护着她。” 他双眼凌厉,浑身散发出来的全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如果有不长眼的东西,直接格杀勿论。” 明月得了命令,立刻兴奋了起来。 “是!属下领命!” 自从跟在姜鹤念身边后,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暗卫。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杀过人了。 希望这一次,她能有机会用鲜血来养养她许久都没有出鞘的长剑了。 明月离开了以后,陆淮的心忽然惴惴不安了起来。 南楚兄妹的出现,他从未看在眼里。就算现在他知道了这兄妹俩真正的目的,也没有过任何的畏惧。 但不知为何,一整夜过去了,他的心都没有真正的安稳过。 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连早朝都没上便去了祭酒府。 第135章 一定不会负你 “你说谁来了?” 姜鹤念正在喝茶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一脸狐疑地看着青桔。 青桔指了指门外:“淮阳王来了,现在正在前院。不过奴婢觉得依照他的习惯应该很快就会到咱们院子了。”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今天,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 青桔摇头:“奴婢不曾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 “念儿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呢?” 人还没到,陆淮的声音就已经出现在她的小院子里了。 姜鹤念只是微微侧过脑袋,就从门外看到了陆淮大步而来的身影。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陆淮一进来,明月就出门去候着了。 青桔见自家姑娘点头后,才跟着出门了。 房门敞开着,只要有人站在院子里,必定能看到两人规矩坐着,并没有半点逾矩之处。 “这几日一直忙于南楚的琐事,鲜少来看你。今日正好无事,便过来陪你了。” 姜鹤念将倒好的热茶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南楚和亲的事情有眉目了?” 只要一想起耶律焱那胡搅蛮缠偏生又自信满满的样子,姜鹤念一阵头痛。 如果他能尽快定下和亲人选,不管是对于大齐还是对她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和亲的人选还未曾定下来。” 姜鹤念有些无奈:“总不能就这样放任耶律王子一直在大齐逗留,任由着他自己选择和亲的人选吧?” 耶律焱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只怕不等明帝有所反应,南楚的皇帝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堂堂南楚的继承者之一,总不能和质子一样长期留在大齐。 “你放心,能够让耶律焱任意妄为的时间,并不多了。” 陆淮眼眸深深。 昨夜听完了明月的汇报,他的心里就已经生成了一个尽快让耶律兄妹滚回南楚的计划了。 姜鹤念点点头:“耶律王子的事情还好办一些,昭华公主的亲事可能就会......” “只要她真的想嫁到大齐来,众多的儿郎难道还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吗?” “就怕她别有用心。” 姜鹤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淮给打断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满脸的不理解。 她不过就是想告诉陆淮,抓紧耶律焱的和亲事宜就可以了。耶律昭华个性独特,来大齐多半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和亲的理由多半只是一个借口。 没有想到陆淮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陆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急躁了。 他轻咳了两声后,才含含糊糊地说道:“大齐和南楚此次的和亲,是早就谈好的,让大齐的公主嫁到南楚去。” “至于昭华公主,并没有在双方谈好的内容里。所以她成亲与否,并不能耽误任何事情的进展。” “嗯。”姜鹤念轻轻点头。 那顺从的样子,乖巧又讨人欢喜。 陆淮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内:“总是关心旁人的亲事做什么?我这里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虑。” “什么?”姜鹤念眉眼温柔地望着他。 这样尘澈的双眼,几乎能把陆淮所有的冲动在一瞬间点燃。 他故作镇定,却掩饰不住心中的期待:“我想将你我的婚期提前到年关之前,你一下如何?” 姜鹤念愣住了:“为什么?” 陆淮耐心解释:“从前我不确定你的心意,自然想多给你一点时间来适应成亲这件事情。” “但现在,你我心意相通,我实在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明日就将你娶进府里。”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敢觊觎你了。 姜鹤念张了张口,试探性地问道:“你一大早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情吗?” 陆淮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否认:“是,我彻夜难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可,钦天监不是说了,要按照流程慢慢去完成亲事,日子也是选了近段时间内最好的了。你临时要改婚期,真的不要紧吗?” 事实上,陆淮从来就不是一个信奉鬼神之说的人。 但是他却相信了姜鹤念的梦境解释,也愿意为了将来的美满去相信钦天监的话。 可现在,他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的姑娘了,甚至已经明目张胆地和他抢人,他如何能忍得住? 不是他不自信,实在是担心眼前的姑娘太好说话了,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因此自作多情,从未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更加重要的是,他不想看着她对着旁人微笑,更不想看到她将时间浪费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只要你愿意把婚期改到年关之前,钦天监自然能把这些事情都摆平的。” 望着陆淮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姜鹤念一时心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罢了。 早晚都是要嫁的,况且这件事情早些尘埃落定,对于姜家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重新抬起眼眸,瞥见陆淮紧张到握紧的拳头,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好。” 得了姜鹤念的点头,陆淮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连姜鹤念应的这声‘好’,都觉得胜过了世间所有美妙的音律。 他欣喜若狂,忍不住将她拥在了怀里。 “念儿,从今以后,本王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你放心,你如此待我,我一定不会负你!” 姜鹤念缓住了他的腰身,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答应了你呀,傻瓜! 姜鹤念满心欢喜,也和陆淮一样,开始期待将来的日子了。 那一定会充满美好的...... 院子里的青桔一回头就瞧见了屋里那相拥在一起的人,羞得立刻转身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那通红的小脸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守在门口的清风眉梢一抬,默不作声。 而明月则是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王爷的手段高明,不仅没有让到手的王妃被人诓骗走,还将婚期提前了! 只要她成为了淮阳王府的王妃,那就不会有人敢肖想了。 除非,他想死。 明月正得意洋洋,就见耶律兄妹正大摇大摆地朝着这边来了。 嗯,想死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第136章 已经骗过她一次了 陆淮的耳力极好。 如果不是担心姜鹤念会因为被旁人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而不自在,他真的很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叹了口气,才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怀里的人。 “呦!淮阳王今日竟然来得比小王都要早?怎么?因为小王的出现,你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开始有危机感了吗?” 陆淮眸光淡淡:“耶律王子如果眼神不好,本王可以让太医院的太医跑一趟。希望能够把你这眼盲心瞎还缺心眼的毛病治好,也算是我们大齐另类的待客之道了。” 如今只要一看到这兄妹两人,想起他们的居心不良,陆淮满肚子的火。说起话,半点情面都不愿意留了。 耶律焱折扇一合,居然没有因为这些话恼怒。 “你啊,也就会耍耍嘴皮子,然后骗骗姜姑娘这样良善之人而已。小王为人大度,不会因为你的这三两句话就和你过不去的。” 说着他很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算是看在姜姑娘的面子上,小王也不会让她为难的。” 耶律焱望向姜鹤念的眼神暧昧,极力想让陆淮能够因此误会什么。 哪知别说是让陆淮误会了,姜鹤念竟然连个眼神都懒得搭理他。 他有些无趣地干笑了两声,随即把话题引到了耶律昭华的身上。 “昭华素日里话不是挺多的吗?这两日怎么都不怎么开口了?” 耶律昭华瞪了他一眼:“话都已经让王兄你说完了,我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不是听到她的哥哥大清早就过来找姜鹤念,耶律昭华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姜鹤念的面前。 经过了昨天的谈话之后,她已经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不仅将她和姜鹤念之间的关系想通了,也将自己的执念想明白了。 往后的日子,无论身在何处,她都只求一个心安和快乐。 当下只要耶律焱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能当做没看到。 但前提是,他不能伤害到姜鹤念。 耶律焱难以置信地来回上下打量了耶律昭华好几眼,酝酿了许久他才幽幽地说道:“你这是,收起性子了?” 这样的聊天内容实在是无聊至极。 陆淮温柔地为姜鹤念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我先进宫一趟,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你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吗?” 陆淮闷笑出声:“本王说的,是改婚期的事情。” 姜鹤念莞尔一笑,眉眼生辉,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双眼。 陆淮有心想要再抱抱她,碍于这些烦人鬼在,只能作罢。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最好的。你且安心等着,万事都有我来处理。” 陆淮离开后,耶律焱率先轻嗤了一声。 特别是发现明明已经跟着出去的明月,没多一会儿又重新回来隐身在暗处,更是不屑一顾。 对于耶律焱而言,娶不娶得到姜鹤念,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陆淮的诡计被姜鹤念发现,然后悔不当初、最好永远都得不到姜鹤念原谅的样子。 反正他看上姜鹤念,也只是因为她的容颜而已。怎么可能和他的这个蠢货妹妹一样,付出真心呢! 帝王,最忌惮的就是‘真心’。 “你笑什么?” 耶律焱的笑实在诡异,耶律昭华登时谨慎了起来。 “我笑什么,昭华难道猜不出来吗?” 面对耶律焱的挑衅,耶律昭华的怒气很快就显现在了脸上。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你该知道,你哥哥我从来就不能吃任何人的亏!” “可她是无辜的!你这样做,难道不是间接伤害了她吗?” 耶律昭华的质问,耶律焱显得很不在意。 “这与我何干?再说,我这样做,只会让她尽快认识到他的真面目,哪里有半点冤枉他的地方?” “你......” “你们,在说什么?” 姜鹤念并不傻,当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还捎带了她。 联想起耶律昭华前些日子所说过的那些话,她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耶律昭华拉住姜鹤念的手就要往外走:“没什么,你不用听他你胡说八道。” “昭华,我的性格你最了解不过了。” 耶律昭华因为耶律焱的这句话,生生停住了脚步。 耶律焱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耶律昭华死死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耶律焱也跟着两人起身,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走了几下后,戏疟地看着耶律昭华。 “要么,你用你的方式来把这件事情解决掉。要么,我就用我的办法将事情捅出来。” 耶律昭华气急。 她从来都不是会管闲事的人,他人的生死更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昨夜之后,通过姜鹤念她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救赎自己的人,陷入痛苦。 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她都会维护姜鹤念。 “既然昭华不忍心,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王兄!你......” 耶律昭华想要阻止耶律焱,动作却没有他快。 耶律焱将手里的折扇猛地打开,朝着茂密的树丛投掷而去。 折扇在空中旋转,失去了该有的柔和,多了凌厉的杀气。犹如那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姜鹤念不通武艺,也能看出耶律焱的功夫一定不低。 否则也不会逼得暗处的明月飞身而出,急急避开了这忽然的袭击。 目的达到,耶律焱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别的不说,这暗卫的身手实在了得。如果不是小王师父传授的功法,寻常人还真的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说着,他转头对着姜鹤念说道:“你说是吧,姜姑娘。” 明月担心自己坏事,立刻来到了姜鹤念面前行了大礼。 “属下见过姑娘!” 姜鹤念的心在明月出现的那一刻,忽然空了一块地方。 那块空荡荡的地方,飞满了带血的刀锋,根本没有办法不痛。 她的双唇颤抖了许久后,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这声音,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一丝的温度,可想而知姜鹤念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明月下意识就想为自家主子解释。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耶律焱阻挠了。 “你家主子已经骗过她一次了,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第137章 她到底算什么 明月心头一紧。 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解释清楚。 但麻烦就麻烦在,她不是主动现身出来,而是被耶律焱逼迫出来的。 失了先机,解释就显得不那么得理了。 现在,面对姜鹤念的质问,她只能咬牙说实话。 “属下......属下是从安宁公主当街用鞭子打了您之后,就被王爷派遣到您身边来护着您的。” 姜鹤念呼吸急促,内心陡然生出了一种一直以来都被人监视的感觉。 她明明都已经把明月还回去了,他为什么还要违背她的意愿来做这样的事情? 在他的眼里,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有了明月时时刻刻的监视,他才放心地‘信任’了她? 各种猜测,不断地从姜鹤念的脑海中出现。 最终竟然和前世被处处监视的情况,诡异地重合上了。 她极力地说服自己,陆淮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才让明月跟在身侧的,和陆恒完全不是一种态度。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两人之间连婚期都定下来了,为何他还是不曾开口解释这件事情? 姜鹤念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被青桔扶住了。 “姑娘......” 姜鹤念眉眼冷漠地看着耶律焱:“耶律王子当真是好手段,连我的身边藏了什么人都一清二楚。” 耶律焱看热闹不嫌事大:“姜姑娘这就误会小王的好意了。小王是见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实在不忍心你被人欺骗至此,才好心将事情的真相摆在你的面前。” 他双手一摊:“事情不是小王做的,小王只是将它揭露出来而已。姜姑娘如果认为在小王此举唐突,小王可以向你道歉。” “不过,姜姑娘的心里一定跟明镜似的,知道在这件事情当中,谁才是最无耻的那一个。” “王兄!你不要再说了!” 眼见姜鹤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耶律昭华厉声阻止了耶律焱继续往下说。 耶律焱邪魅一笑:“嗯,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姜姑娘自己的私事了,小王自然不便再继续参与,这就先告辞了。” 耶律焱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 即将到拱门处时,他忽然幽幽说道:“小王是男人,了解大部分男人的秉性如何,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呢!” “姜姑娘放心,小王对你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既然姜姑娘不喜,小王往后一定不会再来打扰你。” “毕竟,此次的计划中,原本也不该有你的存在。”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耶律焱这番话好像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在说陆淮。 姜鹤念的五指死死地掐紧,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和屈辱。 在陆淮的眼中,她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念儿......” 耶律昭华有心想要劝解两句,话都嘴边了才发现,自己不是局中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昭华公主,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便吧。” 耶律昭华无奈点头:“无论事情如何,你都别为难自己。” 不要为难自己? 姜鹤念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如果换做从前,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情,她一定能够很快地抽身出来。 但为什么要发生在这样让她无从宣泄的事情?为什么要在她全心信任他的时候,给了她这样大的一记耳光? 她的心,很痛。 “姑娘!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主子让属下跟在您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您。其余的事情,一概都不曾发生!” “一概都不曾发生吗?” 姜鹤念喃喃轻言后,转头望着明月:“我且问你,自从你跟在我身边后,可曾有过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转述给你家主子?” 姜鹤念心乱如麻,脑海却对这几天的事情异常清醒。 “比如说,昨天夜里,昭华公主来我房中的谈话内容,你有没有转达给你家主子?” 明月急切的神情全部都僵在了脸上。 这无声的解释,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鹤念只觉得可笑。 所以大清早着急过来改婚期,不是陆淮迫切地想和她在一起,而是他根本不相信她的真心...... “你走吧。” 明月有些着急:“姑娘,属下得留下来保护您!而且主子他对您真的没有......” 姜鹤念的语气中已经完全没有丝毫的温度:“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导,如果你不走,我只能让祭酒府的侍卫把你赶出去了。” 如果真的闹到了这一步,一定会让主子和姑娘之间的误会更加深...... “属下先行告退,祭酒府中暗潮汹涌,还请姑娘切记要小心!” 明月不敢继续僵持下去,只能起身,行礼后就离开了祭酒府。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姜鹤念好像脱了力一样,跌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信任一个人,也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她满心欢喜地把信任交托出去,得到的不是对方相同的信任,而是试探。 “姑娘......” 青桔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您不要过早地伤心,至少要给淮阳王一个解释的机会。” 姜鹤念不为所动,青桔只能继续劝说:“您和淮阳王的亲事在即,他一定是太过担心您的安危,才将明月偷偷安排在您身边的。” 姜鹤念无奈一笑:“连我的所有生活细节都要汇报给他的那种保护吗?” 青桔一时语塞。 内心深处,姜鹤念当然是希望陆淮能够当面跟她解释,至少在态度上能够证明她不是被轻视的那一个。 至于信任与否,她甚至还愿意去试着听他的解释。 可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又从月明星稀等到了秋阳当空,她都没有等来陆淮的只言片语,更别说是他当面来找她了。 一股悲凉之意一点点地爬上了姜鹤念的心头,慢慢地占据了她内心的所有期待。 在他眼中,她也不过如此吧。 可能真的像耶律焱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从来就不会把某个人看得十分重要。 姜鹤念自嘲一笑,放下了手上半天都没有翻页的书籍:“青桔,熄灯吧。” 青桔欲言又止,心疼自家姑娘的同时,也开始对陆淮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第138章 她没有后路 姜家人很快都知道了明月的事情,愤慨的同时也替姜鹤念感到不值。 “念儿别害怕!只要你不愿意,咱们去求陛下退了这门亲事就是了!反正陛下也不赞成,一定会同意的!” 姜凌阳咬牙切齿,怎么都没有想到陆淮竟然也会做出这种阳奉阴违的行径。 如果可以,他一定现在就拉着自家妹妹去淮阳王府退亲。 但现实是,他的话音才落下,就被孟茶央拍了一脑袋。 “不会说话就闭嘴,还嫌念儿不够烦吗?!” “你打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在给念儿找出路吗?免得被那淮阳王继续欺负下去!” “休要胡言!” 主位上的姜白轻轻一喝,姜凌阳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姜白转眼看着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姜鹤念。 “念儿,此事你有何想法?” 姜鹤念缓缓抬头,眼中全是茫然。 但几个呼吸之后,她又清醒了过来:“事情是耶律王子揭露的,很难不怀疑耶律王子的目的。” “再者,为了这桩亲事,陛下虽然没有明着如何,但背地里只怕早就对祖父心生不满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就退亲,我们家的境地只会进退两难。” 刚刚把姜无恙哄睡的姜凌云夫妇俩抬脚进了花厅,就听到了姜鹤念这么一句话。 姜凌云皱起眉头:“可是淮阳王暗中派遣了得力助手来,却又不告诉你,实则有监视的可能性。如果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念儿将来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姜凌云的担心,姜鹤念不是没有考虑过。 只是现在,姜家箭在弦上,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为了姜家,她没有后路。 她能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和陆淮之间尽早找到各自的平衡点,互惠互利,也互不相干。 “事情尚未有结论,我们还是等着他当面解释吧。”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情,她一直处于失神甚至是焦虑的状态。 现在,她只想回到院子里,什么都不想,也不问。 “至于亲事,我不会取消的。” 姜凌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孟茶央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沉默了许久后,姜白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鹤念,姜家的将来不需要你来承担。你只要考虑自己,就足够了。” 姜鹤念垂下眼帘,不敢抬眼去看主位上的老人。 无论何时何地,祖父最在意的还是她的个人得失。所以前世的姜家才会被陆桓百般为难、碾压,直至走上了不归路。 “今早,淮阳王府派了小厮过来,说明了淮阳王近几日并不在京城。想必这就是他没有及时来找你解释的原因。” 姜鹤念迟迟没有说话,姜白只能凭着自己对陆淮的认识,一点一点地做着剖析。 “五分的了解,我相信你该是有的。”姜白说这话的语气很笃定。 “你与他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祖父不会干涉。但是鹤念,祖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姜鹤念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骨气勇气抬头。 姜白面目慈祥,语气坚定:“一旦发生了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不要一味地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而是该去用心感受,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 姜鹤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直到华灯初上,她还坐在那里想着祖父的话。 “姑娘,夜深了,先休息吧。” 青桔心疼地劝她,实在担心自家姑娘会因为此事伤心过度。 好在,姜鹤念很平静地起身。 她举止轻柔地卸掉了头上的发饰,一点一点地将脸擦拭干净。 望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恍惚间她好像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陆淮对她如何,一直以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想要得到的,从来就是双方各取所需,达成各自的目的。 这才是她最该去做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想清楚了这些后,她甚至连陆淮回京后会不会来解释这件事情,都不是很在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鹤念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情,转而开始为自己将来的日子做打算了。 成亲的结果,超出了她刚刚重生回来时的初衷,却不会改变她想要完成心愿的意志。 “这一次是真的!奴婢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就在立德书院里!” 姜鹤念眼尾带笑:“这一次,总算是能够见到妙玄先生了!” 青桔的一张小脸瞬间就瘪了下来:“可是姑娘,立德书院岂是女子能够进入的?您要是想在立德书院见到妙玄先生,只怕有些难。” 姜鹤念一点都不为此担心:“妙玄先生为人洒脱,就算我进不去书院,能够在书院门口见上一面,也足够了。” 况且,妙玄先生向来最是忌讳那些人在学识上面将男女分清,甚至毫不掩饰对女子的轻视。 如果怀德书院真的将她赶出书院,只怕妙玄先生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青桔听着自家姑娘的分析,一直点头附和:“既然这样,那明日我们就喊上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去吧!” “让二哥一起就可以了。无恙的身体虽然恢复了许多,身边却是少不了人的。” 主仆二人开始计划起了两日后的书院行程,全然不知京城之外的幽州,陆淮举目眺望。 “主子,明月已经自请去领罚了。” “嗯。” 陆淮的神色之中,分明夹杂着急切。 他太过了解姜鹤念了,知道她一定会为了隐瞒一事而生气。 除非他当面回去解释,否则她一定很难消气吧...... “还有多少?” 清风即刻明白了自家主子的问话:“除去我们所剿灭的,约莫还剩两个暗桩。但人数不知。” 已经来这里许多天了,只要一想到姜鹤念一定在生气,他归心似箭。 “全杀了吧。” 清风猛地抬头:“不留活口盘问,找证据吗?” 陆淮负在背后的手默默握紧:“这些人全都是死士,再问也是多此一举。” “可是主子,如果不这么做,只怕陛下会误......” “随他吧。” 反正,无论他怎么做,他的皇兄也不会相信他的,不是吗? 他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京城,好好抱抱他的姑娘。 但愿,她还肯让他抱。 第139章 她的机会 姜家的马车刚到立德书院的门口,就被正好要进书院的秦子骞看到了。 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他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放不下姜鹤念是真的,可感念陆淮的大义以及姜鹤念的不计较,也是真的。 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愿意去避开不必要的交集,力求不给两人造成任何的困扰。 这也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利用读书的理由,足不出户潜心苦读的原因之一。 只有他强大了,秦家才不会在暗潮汹涌的朝堂之上,随波逐流,被人利用,甚至是陷害。 秦子骞本来是准备进书院的,但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姜凌阳之后,才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凌阳,你今日来书院,也是为了妙玄先生......” 一个‘吗’字还没有从口中出来,秦子骞就看到了马车上缓缓下来了一个能令他魂牵梦绕却不敢再去表露心意的人。 姜鹤念一下马车,很巧合地顺着姜凌阳的目光看到了书院门口的秦子骞。 她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扬起了笑容:“秦公子,好久不见。” 秦子骞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姜姑娘,好久不见。” 姜凌阳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尴尬。他尤其了解秦子骞的难处,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在让他不要这样拘谨。 “你小子,来得竟然比我们兄妹都要早!怎么样?找到好位置了吗?” 被姜凌阳这样一带,秦子骞的尴尬情绪瞬间少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心了一点。 “我也才到。” “那正好,我们一起进去找个位置坐。” 姜凌阳和秦子骞勾肩搭背,走在了姜鹤念的前面。 秦子骞担忧地问道:“凌阳,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姜姑娘她是女子身份,要进书院,可能不太容易。” 姜鹤念跟在身后两步的位置,听到秦子骞的话,并没有露出担心的神情。 “妙玄先生在学术上的造诣,同龄之中少有敌手。他为人更是与旁人不同,最不喜人轻看女子。” 姜鹤念语气淡定,声音温柔:“立德书院今日要想请妙玄先生,就不会将女子拒之门外。” 稍稍一想,秦子骞眉心的褶皱瞬间舒展开了。 “我竟忘记了几个月前妙玄先生还去过祭酒府,不仅和祭酒大人相谈甚欢,还赞赏姜姑娘的才华不输男子。” 话题一打开,秦子骞越来越发现,姜鹤念的身上,总有挖掘不完的美。 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心。 “是妙玄先生谬赞了。”姜鹤念浅浅一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逗留。 “可妙玄先生的确说过,你若是为人先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这些话,的确是妙玄先生说过的,但也是姜凌阳为了给自己的妹妹铺路,故意说的。 姜鹤念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朝着他甜甜地笑了。 秦子骞看着这样的笑容,一阵恍惚。 她这样的女子,也只能去教孩童了。 倘若有机会进到立德书院这种男子书院当中,就她这容貌和周身的气度、以及说话的软糯和温柔,还有哪一个学子有心听她讲学? 至少,他是做不到心无旁骛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书院门口,秦子骞刚开始还有些紧张,看到门童真的没有阻止姜鹤念进入书院,才真的放了心。 “来得早果然有好处,这位置就靠前许多!” 姜凌阳惬意地坐下,为自己今早的早起而得意。 姜鹤念和秦子骞对视了一眼,都无声地笑了。 书院的小厮上过一壶茶,秦子骞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开了口。 “上一次去见太后,多亏了姜姑娘机敏,你我才躲过了一劫。” 这话说得含糊,姜凌阳根本没听懂,姜鹤念却瞬间明白了。 秦子骞其实很想说,多亏了有陆淮在,才避免了他被太后利用从而伤害到她。 但书院里面人多嘴杂,有些事情还是点到即止为好。 她那样聪慧,一定听得懂他的意思。 抬眼一看,秦子骞果然从姜鹤念的面容上瞧见了淡然。 “秦公子严重了。宫里的是非曲折,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不论当初是谁被针对,如今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不是我们能去计较的。” 姜鹤念极其隐晦地告诉秦子骞,事情过去就算了。那宫里头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们能够与之对抗的,这种哑巴亏,目前来说只能咽下去,别无他法。 秦子骞是个聪明人:“姜姑娘所言极是。” 姜凌阳轻咳了一声:“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姜鹤念莞尔一笑:“没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三人顺着声源望去,就见一个男子被人群围在了中间。 那男子白衣胜雪,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到头顶,还用一个极其精美的玉质发冠簪着。 再细细瞧上一眼,那如玉般的容颜更是出尘,周身的气度像是天上的皎皎月光,让人不忍亲近去破坏这般美好。 “妙玄先生,听说您准备在京城开办学堂,是真的吗?” “妙玄先生,开办学堂多辛苦啊!不如您就来小女子家中做先生吧!” “要来也该来我家府上!毕竟小女子的弟弟天资聪颖,一定能成为先生的得意门生!”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害臊!你们请妙玄先生入府,当真是让他当先生吗?难道不是有所企图吗?” ...... 姜鹤念这才发现,原来今天来到书院的女子,远不止她一个人,难怪那门童才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眼见妙玄先生被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姑娘们团团围住,姜鹤念竟觉得好笑。 好不容易脱身来到了前面讲学的位置,妙玄先生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他的面容上都不曾露出嫌恶的神情,嘴角甚至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姜鹤念清楚地记得,妙玄先生可是不喜人太过靠近自己,尤其是女子。 但他却能做到临危不乱,更加不会因此恼怒。 在心底深处,她越发地佩服这个男子了。 “妙玄先生要在京开办学堂?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子骞听说了吗?” 秦子骞轻轻点头:“我也是昨夜才听到同窗送来的消息。” 姜鹤念心神为之一振。 开办学堂吗? 她的机会,是不是可以从妙玄先生这里开始? 第140章 她怎么还不去死 妙玄先生的讲学,不仅座无虚席,更多的人甚至从早上一直站到了讲学结束都不觉得累。 姜鹤念对于妙玄先生的见解和讲学更是十分投入,全然不知道加鞭赶回来的陆淮,在祭酒府扑了个空。 祭酒府的守门小厮见到风尘仆仆的小皇叔,忙不迭地解释自家姑娘的去处。 “立德书院?妙玄先生?” 陆淮不悦地重复了小厮的话。 小厮用力点头:“姑娘和二公子今日一早就去了,几时能回来,小的也不知道。” 即便身心俱疲,陆淮还是满怀期待地往立德书院而去。 一连几日没有见到她了,他忽然明白了‘想念’二字的分量。 他想好好地和她解释一下明月的事情,不叫她对他有任何的疑心,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 此时的立德书院内,妙玄先生今日的讲学已经结束了,可是人群却依旧不曾散开。 妙玄先生淡然一笑,那笑似能朗月入怀,能深入人心,念念不忘。 “既然大家都在,那在下就简单地回答一下关于开办学堂的问题。” 人群因为妙玄先生的这一句话,忽然骚动了起来。 然而妙玄先生只是轻轻一抬手,大家就很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姜鹤念的一双水眸紧紧盯着几步之遥那侃侃而谈的人。 她私心地希望,妙玄先生开办学堂的事情是真的,这样一来,她想成为先生的道路,似乎能够顺畅一些。 “在下,的确准备在京城开办学堂。” “妙玄先生,你既开办学堂,请问收女子入学吗?”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娇羞的女声,引来了许多人大笑。 “你在想什么?学堂自然只能招收适龄的孩童入学,你这年纪,怎么也算不上孩童吧?” 一个男子毫不留情地当着众人的面替妙玄先生回绝了她的话。 那女子羞得满脸通红,却依旧不愿离开。 “诚如这位兄台所言,学堂中,只招收适龄孩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鹤念总觉得妙玄先生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神在她的身上做了些许的停留。 “只要回答得了在下的几个问题,不论男童女童,都可进学堂入学。” 妙玄先生要开办学堂的事情,已经足以在京城之内引起极大的震动了。 如今他竟然还要招收女童进学堂读书识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人人都震惊地看着妙玄先生,唯独姜鹤念,内心激动到恨不得高声喊出一个“好”字! 在大齐,年纪尚小的时候,只有男童才有资格进学堂。至于女童,除非家里请得起先生,否则连读书识字都是奢望。 现在,有人和她一样,想要改变这糟糕的现状,她怎么能不激动? “妙玄先生的行事作风,果然和旁人不同!” “那是,他可是老谷先生唯一亲传弟子,自然不同!” “可是,把女娃娃送进学堂......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如果是妙玄先生的学堂,我是一定要把家中的妹妹送去学堂的!” ...... 姜鹤念此刻的心情激动,她想找到单独和妙玄先生单独说话的机会。可目前来看,人群都不愿离开,她的想法只怕是要落空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天色已晚,诸位先各自回去吧。” 姜鹤念轻轻抬头,一不小心就对上了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总不能,是妙玄先生猜到了她的想法吧? 姜鹤念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念儿,妙玄先生发话了,我们也走吧。” 姜鹤念犹犹豫豫,想找个合理一点的理由留下来。 “我......” “姜姑娘,许久不见。” 真是,见鬼了? 姜鹤念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能接连两次说话都踩重了她的重点。 她回过神赶紧起身见面礼:“妙玄先生,许久不见。” “上一次承蒙妙玄先生赏光,去了祭酒府指导,小女还未曾当面致谢,实在失礼。” 妙玄先生混不在意地摆手:“无事。姜姑娘如果不着急回府,在下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你。” 姜鹤念马上摇头:“不着急不着急!” 人群散去时,瞧见清风霁月的妙玄先生竟然和姜鹤念正在闲聊,都瞪圆了眼睛吃惊不已。 “姜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能和妙玄先生单独说话?”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可别忘记了,姜姑娘才华横溢,可是很得妙玄先生这些人的青眼的。” “就是,你如果也有姜姑娘这样的才华和见识,你也可以去和妙玄先生谈天说地。” 虽然嫉妒,但大家秉着各自的良善,没有因此对姜鹤念生出任何的轻视。 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人群中的元安宁见到姜鹤念竟然和妙玄先生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胸口的怒气几乎能将她撑破。 “贱人!”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狐狸精样,竟然到处勾引人!” “有了陆淮还不够,又勾搭上了耶律王子,连妙玄先生也不放过!果然是风骚至极!” “这种贱人也配活着?!她怎么不去死?怎么还不死?!” 恶毒的话从元安宁的口中一出来,身旁的侍女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元安宁:“公主殿下,这里是书院,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元安宁阴毒一笑:“怕什么?” “反正那耶律王子如今想要娶的人也不是本宫!虽然拒绝的办法混账了一些,但只要结果是让本宫满意的,本宫也不是非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成为了公主的人,是本宫!嫁去南楚的人,却可能是姜鹤念了!” “老天爷待本宫,还是疼爱的!” 人群中不断有人朝着元安宁这边看过来,那侍女急的恨不得伸手捂住元安宁的嘴。 “走吧!本宫倒要看看,姜鹤念还能这样风光到几时!” 元安宁抬脚也跟着人群朝着书院的大门而去,侍女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天不遂人愿。 才走出书院的大门,元安宁就眼尖地看到了陆淮,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 她朝着陆淮款款而去:“小皇叔。” 陆淮脚步一顿,面色不虞地盯着元安宁看。 元安宁假装看不懂他的厌恶,轻声细语地问道:“小皇叔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此番风尘仆仆的,一定是要去见姜姑娘吧?!” 第141章 他是否重要 陆淮已经厌烦了元安宁,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往里面走。 元安宁也不着急,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小皇叔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姜姑娘吗?” “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可能还得等上一会儿的时间。” “因为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姜姑娘和妙玄先生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我看他们两个熟络的样子,大概是从前就认识了吧!老友相聚,话难免就多了一些。” “小皇叔如果不是很着急,不如就让姜姑娘和妙玄先生先叙叙旧吧!” 元安宁跟在陆淮的身后,也不管陆淮有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一路喋喋不休。 直到陆淮终于站住了,她才堪堪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陆淮阴恻恻地盯着元安宁看,没有说话,但是那周身的压迫感就已经足够让元安宁头皮发麻了。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在康乐的公主府中,自己被陆淮一掌击飞的场面。 那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但只要能够给这两人添堵,她愿意冒这样的险。 元安宁打定了主意把心一横,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了陆淮。 “小皇叔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陆淮冷笑了一声:“你若是想死,大可以再张口说一个字试试!” 元安宁面色一白,当然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她想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接下来,希望姜鹤念千万别让她失望了才好呢! 一行人路过长廊处,一拐弯就到了妙玄先生讲学的那一间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姜凌阳正和秦子骞坐在桌子的一边,而姜鹤念和妙玄先生各占另外两边,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张明艳的小脸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会心的笑意。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让陆淮在顷刻间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元安宁瞥见了眼前的情形以及陆淮的反应,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真的可以吗?” 门外人来人往,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淮已经站在了门口处,正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妙玄先生朝着姜鹤念淡然一笑:“自然是真的,到时候还希望姜姑娘能够顶住压力,为京城的女子做出表率,为大齐的姑娘们,树立一个榜样。” 姜鹤念用力地点头,眼眸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光,是陆淮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承蒙妙玄先生邀请,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姜鹤念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实不相瞒,当个先生教书育人的想法,我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一直都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妙玄先生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妙玄先生似乎对姜鹤念的表现很满意:“学堂的事情还在筹备当中,不出意外的话,我希望在开春之际,就能顺利地招收适龄儿童进学堂。” 姜鹤念又一次点头:“先生放心,时间上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鹤念的心急,以及所表现出来的激动,都让妙玄先生感到意外。 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见到的姜鹤念,这性格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令他,惊喜。 “听闻姜姑娘和淮阳王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年关前后就要嫁到王府了。到时候,你确定在自己能顺利胜任学堂先生这个身份吗?” “先生放心,我成婚与否,和我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 对于这一点,姜鹤念还是有些把握在身上的。 是陆淮亲口允诺她的,只要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会为她顶住的。 从前还以为是自己得到了他的一腔信任和真心,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可笑。 可这又如何呢!她想要做的事情,这一世她都会为之去奋斗的! “一段时日不见,姜姑娘的变化当真让在下意外。” 妙玄先生完全不避讳自己对姜鹤念的看法,甚至为此侃侃而谈。 “记得上一次见到姜姑娘时,你极其安静,少言寡语。在下一度还为了你满身的才华即将被埋没而痛心。现在看来,倒是在下当初的判断错误了。” “看来,淮阳王对姜姑娘来说,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竟能让姑娘有了这般大的改变。” 姜鹤念抿了抿唇,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当然不是因为陆淮。可面对妙玄先生,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比较合适。 姜鹤念迟迟不语,抬手拿起茶壶想要为妙玄先生添些茶水。 但神思不宁的她,手下一滑,竟然将滚热的茶水洒了出来。 “小心!” “念儿!” 眼看茶水就要泼到姜鹤念的身上了,姜凌阳心急如焚,可恨距离较远,根本起不到作用。 倒是姜鹤念身边的妙玄先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茶壶,不顾茶壶的滚烫,硬生生让自己的手心被烫伤了。 惊呼之下,姜鹤念终于清醒了过来,掏出自己的手帕就想要给妙玄先生擦拭手上残留的热水。 “你们,在干什么!” 陆淮气急败坏地往里面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吼,让在场的几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来到姜鹤念的面前,陆淮一把就将人往后面拽了一些,很明显地将她和妙玄先生之间拉开距离。 姜鹤念本就在生气,此刻在书院见到陆淮,心里本来还一阵惊讶,没想到他上来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叫她尴尬不已。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陆淮尚且还在打量着妙玄先生,却听到了姜鹤念满怀责备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子,紧紧地盯着她。 刚刚,妙玄先生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他也很想知道。 想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和存在,才有了这样大的改变。 但她沉默了。 甚至为此还紧张到将茶壶都打翻了,以至于给了旁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怎么能不恼怒? 姜鹤念神情冷淡,和刚刚的样子完全相反。 “如果不是妙玄先生挡下茶壶,被烫伤的人就是臣女了!王爷这样盛气凌人的出现,难道是想让臣女连声谢谢都不能亲口对妙玄先生说吗?” 陆淮眯起了双眼:“你这是为了维护不相干的人,斥责本王吗?” 第142章 被姜鹤念蛊惑了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等着陆淮的解释。 哪怕不能亲口解释,一封信件也可以。 但,什么都没有。 如今他连解释都不曾,就急着开始干扰她的生活了吗? 果然,没有了眼线在身边盯着,他竟不分青红皂白到如斯地步。 简直不可理喻! “王爷,方才臣女已经解释过了,是茶壶倒了,热水差点洒到了臣女的身上,是妙玄先生为我挡下了茶壶!” “如今,被烫伤的人,是妙玄先生。” “臣女这样解释,您满意了吗?” 说着,姜鹤念错过了陆淮,走到了妙玄先生的面前。 “先生,你的手......” 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大家都没有想到陆淮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恰好看到了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一幕。 但从始至终,妙玄先生的脸上都没有生出任何的不满和愤怒。 包括被茶水烫伤了之后,他都不曾皱过眉头,一直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妙玄先生这样的反应,让姜鹤念无地自容。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大碍。姜姑娘不必内疚自责。” 妙玄先生很无所谓地举起被烫到发红的手,还反过来安慰了她。 姜鹤念的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 “今日多谢妙玄先生,还有,”姜鹤念郑重地朝着妙玄颔首:“今日唐突了,实在抱歉。” 妙玄先生笑得爽朗:“无妨,姜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天色已晚,姜姑娘还是快些回府吧!学堂的事情不急,改日再进行商议。” 姜鹤念点点头,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久留了。 来到书院大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一行人站在书院门口,气氛诡异。 亲眼看到陆淮和姜鹤念竟然也有发生争执的时候,元安宁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哪怕现在要回去了,她还是想再添把火,最好让眼前的两人相互怄气,甚至解除婚约! “姜姑娘,你今日对小皇叔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小皇叔风尘仆仆,一定是还没有回到王府就急着过来寻你了。” “哪怕你现在有多么重要的人要见,也不该用刚才那样的态度和小皇叔说话啊!连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姜鹤念正在气头上,明明知道元安宁唯恐天下不乱才这样说的,还是必不可免地发怒了。 “安宁公主管得倒是挺宽的!臣女和小皇叔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元安宁欲言又止,可怜兮兮地看了陆淮一眼。 “姜姑娘说得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本公主多管闲事了。可是你对妙玄先生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样子,怎么到了小皇叔这里,反倒是......” “明月!” 陆淮的眼睛从一开始就盯着姜鹤念看,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直达她的内心,从而看到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的内心深处,到底有没有他的存在。 “把安宁公主带回临安侯府!再让本王看到她踏出府门半步,就让临安侯自刎谢罪吧!” 元安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小皇叔,你怎么可以......” “你如果还不走,你试试看本王可不可以!” 元安宁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根,用力忍着不让自己咒骂出声。 两人都已经闹成这样了,陆淮竟然还要为了姜鹤念这个贱人将她禁足在府上! 陆淮,是被姜鹤念这狐媚人的妖精给蛊惑了吧! 元安宁被明月带走了之后,陆淮转眼就将眼神落到了秦子骞身上。 秦子骞立刻会意:“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姜凌阳拉住姜鹤念的手就往自家马车走:“王爷自便,我带念儿先回去了。” 这个时候,姜鹤念的确不想见到无缘无故就对无辜的人发脾气的陆淮。 她乖巧地跟在自家哥哥身后,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在和陆淮错身时,被他拉住了袖子。 “本王还有话没有说,你不能走!” 姜鹤念回眸:“王爷莫不是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吧?” 她的疏离和冷漠,都让陆淮的心口狠狠地被揪痛了。 “你想说什么?”哑着嗓子,他的眼中装着旁人轻易看不到的受伤。 姜鹤念神情淡淡:“王爷曾经说过,臣女和您之间,没有身份贵贱的差别,是平等的。” “前些日子,臣女的确着急想要得到你的一个解释,哪怕你公务繁忙,总该给我一封信件让我安心。但是你没有,你就这样放任了事情的发生,对我的感受全然不在意。” “现在,臣女已经自我恢复好,不需要你的解释了。既然你我之间是平等的,希望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去,放我离开。” 陆淮喉结滚动,目露哀伤:“念儿,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够好。但,把明月安排在你身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唯希望能让你的安全得到保障,仅此而已。” 姜鹤念冷笑了一声:“是吗?既然如此你能发誓,从不曾在明月身上探听到我的任何消息吗?” 陆淮张了张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再去欺骗她一次了。 心里那仅剩的一点期待,被陆淮的沉默瞬间击碎。 姜鹤念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声说道:“王爷派遣明月在暗处保护,臣女感激不尽。但王爷也该知道,当初臣女是为何将明月还回去的。” “故技重施,和王爷的暗中保护,这两件事情便相互抵消了吧。臣女不怨您,也希望你不要再为这件事情解释什么了。” 我真的不想听了。 姜鹤念跟着姜凌阳,毫不犹豫地走了,留下陆淮站在原地,始终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而生了这样大的气。 两人之间,明明才相互坦露了心扉,期待着将来的日子,为什么在一夕之间,竟完全不一样了。 清风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后,满脸担忧地望着他。 “主子,姑娘她只是一时气狠了。等过些日子气消了您再去解释,一定会好的。” 陆淮苦笑了一声:“你不了解她。” “她看起来柔弱,甚至软绵。其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本王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底线,只怕这一次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把人哄好了。” 他只是担心,她这样狠心,会不会把婚约取消了...... 第143章 不能冰释前嫌 “姑娘,您这样和王爷闹别扭,真的没事吗?” 青桔端着茶水进来,面露担心。 姜鹤念一改往日的慵懒闲适,接连几日都把心思扑在了那些四书五经上,什么都顾不上。 就连陆淮的几次登门,她都没有见。 这种表现在青桔看来,就是不准备和陆淮和好了。 “这不叫闹别扭。” 姜鹤念轻轻翻了一页,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青桔坐在一旁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您都不理王爷了,还不叫闹别扭吗?”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是平等的。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只会让我感到不安。” “这样保持距离、维持平衡,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您要和王爷解除婚约吗?” 青桔登时直起腰板,就差没有惊呼出声了。 姜鹤念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色淡淡。 “婚事,照旧。” “这桩亲事几乎耗尽了淮阳王和祖父的心血和安排,甚至不惜把陛下都得罪了。这个节骨眼上解除了亲事,只会让我们双方的处境变得艰难。” 青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家姑娘,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感受和得失放在最后面。 为了姜家的安稳,她还是要咬牙将这桩亲事继续下去。 “奴婢想不明白。” 沉默了许久,青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房间里面一直以来的沉默。 “什么想不明白?” 青桔索性来到了自家姑娘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姑娘,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对姑娘是深情厚谊的。而且姑娘您对王爷明明也是在意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冰释前嫌,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呢?反正您也不准备解除这桩亲事。” “因为你家姑娘所在意的,是没有欺骗没有轻视。” 耶律昭华踏着落日的余晖来到了姜鹤念的房间里,替她回答了青桔的问题。 姜鹤念终于抬头看向了她,趁此机会伸了伸有些麻痹的腰身。 想不到,才认识了短短一些日子的耶律昭华,能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内心深处的感受。 姜鹤念心下微动。 “昭华公主没有回驿站吗?” 不论姜家还是陆淮,都和耶律焱闹掰了,耶律昭华还留在祭酒府中,好像没有任何益处。 “本公主为何要回驿站?” 耶律昭华来到书桌前面,青桔很有眼力劲儿地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给她。 “我听说,你们大齐有个十分厉害的先生,叫......妙玄先生,对吗?” 姜鹤念点头:“昭华公主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我问你,你前几日是不是去见他了?” “嗯,前几日妙玄先生在立德书院讲学,许多人都去了。” 姜鹤念狐疑地盯着她看:“公主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昭华勾起唇角:“我听说,你马上就要去这个先生的学堂中当先生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姜鹤念再次点头:“的确有此事。” 耶律昭华忽然一拍手,笑得十分畅快。 “我终于,找到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姜鹤念和青桔对视了一下,都没明白耶律昭华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决定,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大齐了!” 姜鹤念不淡定了:“昭华公主,你做这决定,南楚的王上可知道吗?” 耶律昭华挥手:“不用在意这些,反正王室里面如今鸡飞狗跳的,也顾不上我。” “你知道吗?我昨夜就将这件事情想了很久了。我觉得你和妙玄先生要去做的事情,很伟大也很有意义!我想要加入你们,也为大齐的女子做出一点贡献!” “昭华公主,女学子在大齐尚且难以被人接受,更何况是女先生。妙玄先生和我要共同去做的这件事情,注定是很艰难的......” “你们能做得了的事情,我耶律昭华也一样可以!” 耶律昭华自信满满,全然一副打定主意死都不改的样子。 看着耶律昭华的坚持,姜鹤念温柔出声问道:“可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耶律昭华刚刚还明亮的眼眸,因为这一句话,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论是在大齐还是南楚,女子的处境永远都要比男子要卑微上许多。无论做什么,女子从来都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她苦笑了一下:“就像是我。这一次来大齐,其实我父王是极力反对的......是我和他谈了许多的条件,他才勉强答应。” “我贵为公主,尚且衣食无忧,还有表面上的风光。可是我不来快乐,我感觉我所生活的皇宫,就像是一座鸟笼,会永远将我困在那方寸之地。” “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身份卑微无权无势,只会比我更加不快乐,更加艰难......” “拯救不了别人,能够救她人于水火之中,也是一件幸事。” 发自内心地说完了这一大段的话,耶律昭华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姜鹤念一眼。 “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太相信?” 姜鹤念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我一个在大齐,一个远在南楚,相隔何止千里,想要做的事情却不谋而合,实在是缘分。” 耶律昭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留在京城里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吗?” 姜鹤念被她那违和感满满的神情逗笑了。 “只要你能说服耶律王子,能说服陛下,让自己留在京城,还能说服妙玄先生将你留在学堂中,我很乐意在这艰难的道路上,有你的相伴。” 耶律昭华立刻起身:“你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我一定会留在大齐和你一起的,而不是回到南楚去嫁人!” 姜鹤念眉眼弯弯:“那,我就等着昭华的好消息了。” 简短的几句话,就让两人达成了共识。 也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一旁的青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昭华公主的性格,倒是和耶律王子的性格完全不同。” 姜鹤念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青桔掰着手指头分析:“昭华公主一言九鼎,说干就干。但是耶律王子却总是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比如说,他明明当众说了不想娶安宁公主,如今却屁颠屁颠地主动去找陛下和亲了。” 第144章 他喜欢的人 姜鹤念一愣。 青桔说得没错,昨日耶律焱进宫,亲自向陛下表示,他要迎娶元安宁为王妃,几日之后就会出发回南楚了。 这也是她感到奇怪的地方。 “你昨日说,耶律王子是一瘸一拐地进宫去找陛下的?” 青桔用力点头:“不只一瘸一拐,而且还鼻青脸肿的。反正他的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惨极了。” “奴婢还听说,耶律王子会是这幅模样,是因为去了秦楼楚馆和旁人争风吃醋,所以才被人打成那个样子的。” 姜鹤念的眉心越皱越深了:“是吗?” 这个理由,显然太牵强了。 至少她不太相信。 甚至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陆淮干的。 放眼整个京城,敢打邻国王子的人,除了陆淮大概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姜鹤念转眼看着窗外的落叶。 他,是为了明月的事情,才这样做的吗? 而此刻的罪魁祸首陆淮,正在书房里面盯着手里的扳指。 清风站在下首,汇报着各处来的消息。 “按照您的吩咐,在耶律王子进宫找陛下说了和亲的人选后,属下就已经让每日揍他的那些暗卫回来了。” 陆淮冷哼了一声:“耶律焱和元安宁一起回南楚,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很精彩了。” 清风低头,根本不敢接话。 自从那日在书院和姜姑娘发生争执以后,又数次被姜姑娘拒之门外,自家主子的性格越来越暴躁易怒了。 已经有好几个在朝堂上和他过不去的朝臣,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整个朝堂这几日都是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和他过不去了。 对于让两人之间发生了误会的耶律焱,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了。 如果不是陛下苦口婆心,恐怕耶律焱早就是尸体一具了。 只是连续打了他几天而已,还让他顺利娶了大齐公主回南楚,已经相当便宜他了。 但耶律焱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身上的伤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就被人约见了。 耶律焱坐在酒楼的雅间内,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前的人一眼。 “安宁郡主偷偷约小王出来,就是来大眼瞪小眼的?” 元安宁气急败坏。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本来都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和亲人选的事情,竟然还有反转的时候。 “本公主记得,耶律王子在接风宴当天,明确说明了不喜欢本公主,也不会娶本公主的。为什么转头就反悔了?” 一提及这件事情,耶律焱比元安宁更加恼火。 想他堂堂南楚的王位的接班人之一,从小顺风顺水惯了,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屈辱了! 陆淮这笔账,他迟早都要讨要回来的! 但眼下,当然是要把元安宁安抚住了。 他可不想再被陆淮那个变态打一顿了。 “‘喜欢’这种感觉,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小王前些日子不喜欢安宁公主,不代表现在不喜欢你。” 元安宁的脸都气绿了,还得耐着性子想办法让耶律焱改变主意。 “耶律王子,本公主还记得,你说你尤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而且你也表明了自己对姜鹤念有意,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 她敛下眼眸,在心里一合计后又急着说道:“女子的心总是柔软的。只要你稍微使点手段,还怕得不到美人入怀吗?” 这话听起来就已经够恶毒了,可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元安宁可顾不上别人的死活。 耶律焱轻嗤了一声:“安宁公主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你以为小王查不到你从前的事情吗?” 元安宁脸色一白,紧张地攥紧了帕子。 “你喜欢陆淮,但陆淮却不喜欢你,而是喜欢他如今的未婚妻子,姜鹤念。” “你故意让小王去找姜鹤念,难道不是存了私心吗?” “可是你别忘记了,你现在已经是你们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了,当着陆淮的面,你得称呼他为小皇叔,将来还得称姜鹤念一声小皇嫂。” 耶律焱全然不顾元安宁那张越发苍白的脸蛋,越说越来劲。 “你和陆淮,从你被册封为公主的那一刻起,早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可能,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如果你是想要通过小王去为难姜鹤念,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小王又不傻,可不会和你们大齐的那些男子一样,眼盲心瞎。” 耶律焱毫不留情地将她心中所有的阴暗角落都点上了灯,令她难堪不已。 “我和小皇叔之间如何,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就问你一句,既然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何不去找陛下换一个和亲人选。” “比如说康乐和康阳公主,她们两个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耶律王子不如......” 耶律焱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嘴角已经淡化了的淤青,目光忽然凶狠了起来。 谁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这道理他能不懂吗? 还不是陆淮,用这种极其卑劣下作的手段,逼着他咽下这口气,娶了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回南楚! “你以为,让你和亲的人,是小王吗?” 元安宁下意识接话:“不是你,还能是谁......” 话音未落,元安宁忽然遍体生寒。 是陆淮! 一定是陆淮! 他是不是记恨于那日在书院她所说的话,才狠心将她推给耶律焱的? 不!不可以! 元安宁豁然起身,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你放心,小王已经领教过你那个小皇叔的态度了。哪怕你将膝盖跪烂在王府门口,他都不会理你一下的。” “你啊,还是乖乖和小王回南楚吧。” 元安宁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耶律焱的话没有错。 陆淮向来一言九鼎,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谁也别想让他收回说出口的决定。 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他的例外,不是她,而是姜鹤念。 望着元安宁那空洞的眼神,耶律焱更加厌烦了。 陆淮手段高明,是因为他如今在大齐。 等回到了南楚,到时候他可以加倍把自己受到的所有折辱,还给元安宁。 毕竟,他能被陆淮惦记上,也有元安宁的份,算不上冤枉她。 “安宁公主有这时间发呆,还不如回侯府给临安侯尽尽孝。” 耶律焱冷哼了一声:“毕竟,以后你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元安宁猛地转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45章 护她一世周全 耶律焱起身,不想和元安宁多说一个字。 他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神情淡淡地说道:“你和亲去了南楚,还妄想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不是小王说话刻薄,事实就是你去了南楚之后,不仅回不了大齐,连你的父亲临安侯将来寿终正寝,你也无法回来给他扶灵送终。” 元安宁的脸一白再白,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的。双手支撑到桌子才站稳住了。 “不......本公主不能去南楚和亲......本公主绝对不能去......” 耶律焱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小王尚且都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你以为你是谁?还能左右你们皇帝陛下的主意?” “痴心妄想。” 回头望向空荡荡的房门,元安宁心中怒火滔天。 她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姜鹤念! 这一切都是姜鹤念一手造成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能让这个该死的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怒火几乎冲昏了她的所有理智,以至于明月从房门路过时,她都没有发现。 身后的侍女吓得赶紧拽元安宁的袖子:“公主殿下,奴婢好像看见淮阳王身边的明月了。” 元安宁终于收回了一丝理智。 她冲向了门口,走到廊中往下看,果然看到明月握着一把剑正不慌不忙地往门外走去。 元安宁无奈惨笑。 那笑声中全是绝望和悲哀,让身旁的侍女听得瑟瑟发抖。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怎么了?”元安宁学着侍女反问了自己一句。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想让本公主知道,方才本公主所说的那些话,她已经全部都听清楚了,也会告诉陆淮的。” “但凡本公主接下来敢对姜鹤念有任何的动作,陆淮都不会再放过我了......” 她不怕自己被陆淮亲手杀死,她只是害怕自己的父亲被连累...... “我的这一世,终究是被他的无情误了......更是被姜鹤念一手撕碎了!” “我恨!我恨啊!!” 元安宁声嘶力竭,仪态全无。 侍女拉着她进去并且把门关上:“公主殿下,您不要这样。只要您好好活着,就还有机会的!” 元安宁泪流满面,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此刻明月已经回到王府,且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听到的都汇报给了自家主子知晓。 陆淮站在窗边,双手负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明月以为他不会再有吩咐时,他又忽然开口了。 “你盯紧元安宁,只要她敢起任何念头,就给本王卸了她的手脚。” 陆淮的语气十分轻缓,好像此刻正在说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明月轻轻一顿,咬唇之后还是决定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可是主子,如果安宁公主有了意外,那耶律王子那边岂不是......” “本王也不是非要让元安宁去南楚和亲,到时随便换个人去便是了。想必,耶律王子也很乐意。” 他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言语间尽是戾气。 “本王是给了她机会活着了,虽然痛苦了一些。但她如果诚心想死,成全她便是了。” “属下明白!”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带来了一阵淡淡的山茶花味道。 “小皇叔!” 康乐推开书房的门,朝着陆淮疾步而去。 “你怎么来了?” 康乐在他身旁不远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和姜姑娘之间,到底怎么了?” 陆淮终于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康乐愤愤不平: “还不是元安宁那个多事的女人!她昨日进宫去了太后那里,哄得太后高兴得不得了!然后就趁机说了你们在书院门口发生争执的事情!” 不等陆淮说话,康乐接着往下说:“她还说了姜姑娘想要当女先生的事情,拐弯抹角地告诉太后,姜姑娘不安分!” “小皇叔你是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后,都快被她气炸了!” “元安宁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省心!处处都在找姜姑娘的麻烦!” 陆淮的眉头轻轻拧着,似乎在沉思什么。 康乐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小皇叔,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想娶姜姑娘进王府,这段时间可不要因为闹别扭而冷落了她!” “你越是冷若了她,她就越是会受到各方的打压欺负!” “我就奇了怪了!姜姑娘所要去做的事情,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到了元安宁那个女人的口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了!” 陆淮垂眸望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忽然笑了。 “本王,知道了。” 康乐急的不得了:“小皇叔!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要是再不去维护姜姑娘,她马上就得被那些有心之人欺负了!” 这里所知的‘有心之人’到底是谁,不用说明,陆淮也能知道。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等来了他和姜鹤念之间仿若彻底闹掰了的状况,此时不来搅黄这桩亲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他们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他和姜鹤念之间的关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全凭两人之间的决定。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置喙。 “你放心,有本王在,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她。” 康乐这才拍着自己的胸脯重新坐了回去。 “这就好这就好!” “这京城之中,多的是虚伪矫情的女子。好不容易出了姜鹤念这样讨人喜欢的,可不能让人给欺负!”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康乐才满心欢喜地回去了。 书房里,又恢复成了安静的气氛。 陆淮坐在书案前,无声地笑了。 这辈子,他大概是要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了。 回想起和姜鹤念相处的点点滴滴,陆淮更是自嘲不已。 明明知道这姑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自己还硬要用刻板的办法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最无法抵挡的,明明就是温柔的攻势。只要自己放软态度,总能得到和她见面的机会。 只要有了可以当面道歉的机会,往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她的。 从和她相识的那一刻起,他终生的使命,就多了一项。 护她一世周全,守她岁岁无虞。 第146章 好想好想 “姑娘,您真的不去见见王爷吗?” 青桔站在门口处,不断的往外张望着。 “这几日王爷每天都来咱们府上,来了什么都不说,往前院的花厅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然后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姜鹤念眼眸微微颤动,深吸一口气后逼迫自己沉下心来看书。 “他愿意来就让他来就是了。左右他也没有说来做什么的,我出去见他又算是怎么回事?” 青桔气的跺脚:“姑娘!王爷来咱们府上,那一次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了,王爷才来这么些次,就已经和小少爷相处得很融洽了。” 姜鹤念轻轻抬头:“无恙吗?他不是一向最不喜欢和生人说话的吗?” 一说起这件事情,青桔忽然就变得话多了起来。 “其实咱们小少爷的心性比很多大人都要清醒,也要聪明。他知道谁是好人,谁又不安好心。这笔,王爷才来几次而已,他就已经很喜欢王爷了。” “奴婢还听说,每次王爷来咱们府上时,小少爷都要去找他聊上一会儿才肯回屋去喝药。” 陆淮,什么时候竟然能和无恙这么小的孩子相处了? “姑娘也觉得奇怪吧!奴婢还听王爷和大公子说了,等无恙身体好了之后,他还要教小少爷拳脚功夫。” 青桔越说越兴奋,可姜鹤念的眉心却越来越皱了。 他这是做什么?想让她欠他更多,无法偿还吗? “青桔,王爷还在前院吗?” 青桔还没反应过来:“在呀!王爷每日过来,都要等到申时才走。” 姜鹤念缓缓起身,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裙摆,又在心里做了许多的暗示后,才往门外走。 青桔忙不迭地跟上:“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去见他一面吗?我现在就去。” 去和他划清界限。 仔细想想,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性子都也有些执拗。想要去做的事情,或者是已经想好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旁人的干涉。 如果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下一次一定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见一面,说清楚,也好。 前院里,陆淮和无恙正坐在树下。 “王爷,您明天还来吗?” 陆淮只要冷着个脸,满朝文武都不会有一个人敢吱声的。 可他如果愿意笑一笑,就会让人有种想要奉献出一切的冲动。 就好像现在,他就轻轻地笑着,姜鹤念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微弱的动摇了。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裙摆来到了院子里。 耳边的脚步声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混进血液、深入骨髓。 陆淮回眸,就见日思夜想的女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站在几步之遥。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了她的紫色发带。 这画面过于美好了,陆淮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面上的神情实在太过疏离,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过去抱住她。 告诉她,十几天没有见面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醒着也想,做梦也想。 那双桃花眼中所抑制不住往外流淌的思念和爱慕,都让姜鹤念生出了想要仓皇而逃的念头。 可心里的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越是这样,越是不能逃避。 “王爷。” 陆淮起身,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一旁的无恙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 小小的手轻而易举地塞进了陆淮的大掌之中,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小姑姑,无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姜鹤念无奈,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无恙说说看,是什么好消息啊?” 无恙得意地勾起小小的嘴角:“我有师父了!” 姜鹤念下意识将眼神落到了陆淮的身上,想要询问他,无恙的师父,是不是你。 “无恙的身体在好转,但是体能上还是欠缺了一些。南楚的使团马上就要离开了,到时候本王清闲的时间就多了。”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个子,笑着说道:“正好,可以来交无恙一些拳脚功夫,但愿能给他的身体带来好处。” 这是,在和她解释? 姜鹤念晃了神。 什么时候起,他做事情都开始要向她解释地这样详细了吗? “王爷公务繁忙,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恙身上了。他还小,就算要习武也可以......” “小姑姑......” 姜鹤念的话还没有说完,无恙无辜的声音直接能击碎她的心。 “你不喜欢无恙跟着王爷学习武功吗?” 姜鹤念没有说话,甚至心乱如麻。 对于无恙,她总有着毫无底线的疼爱。 “可是无恙想和王爷一样,学到厉害的本领后,就有能力可以保护家人了!”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小小的孩子,却有着对家人大大的爱。叫她怎么能拒绝他的理想? “本王答应给无恙做师父,只是单纯地和无恙投缘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是这样吗? 姜鹤念心中当然怀疑陆淮的话,但也不能不将人家给的台阶当回事。 “既然无恙高兴,那小姑姑自然是支持的啊!” 无恙紧张的小脸蛋在听到了姜鹤念肯定的回答后,立刻笑了起来。 他松开陆淮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姜鹤念。 抱着软软的身体,姜鹤念的嘴角弧度终于上扬了一些。 陆淮忐忑的心,也跟着平缓了下来。 总算是找到一个合理的机会能够融进她的生活了。 至于她会不会原谅他,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去登她。 无恙一跑一跳地跟着年望舒离开后,姜鹤念和陆淮相对而坐。 “王爷,您真的不必如此。我......” “念儿,好不容易等到你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可不可以先听我把话说完?” 姜鹤念无奈之下只能点头。 “关于擅自将明月安排在你身边的事情,不论我的出发点如何,总归是违背了你的遗愿,也不够重视你的感受。”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考虑欠妥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当然,道歉只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而已,你原不原谅,都没有关系。” 姜鹤念心下轻轻颤动。 她以为他是来求得原谅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陆淮眼神躲闪,明显在纠结。 但半晌后,他却坦坦荡荡地望着姜鹤念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之间的婚约,你可还想继续?” 第147章 和平相处的‘筹码\’ 姜鹤念讶异地望着他。 手握重权、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满朝文武胆战心惊的陆淮,在她的面前,卑微得像是一个即将被夺走糖果的孩子。 他,不该这样的。 至少不该在她的面前这样。 如此这般,时间一长她还怎么去保持住自己的立场? 姜鹤念收敛了心神:“亲事上,只要王爷没有违背我们先前说好的一切,我不会退的。” 她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甚至不敢去看陆淮的眼睛,怕自己会失足陷入其中。 “为了这桩亲事,不论是王爷你,还是祭酒府,都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此时贸然退婚,于你于我,都不会有任何的好处的。” 陆淮眉眼带笑:“念儿说得极对。这亲事,我们不能退。” 就算她今天说出拒绝的话,他也决计没有要退婚的任何念头。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往后的人生,会没有她的参与。 会有此一问,只是想让她心软,仅此而已。 假装没看到姜鹤念眼眸之中的松动,陆淮心中一阵雀跃。 她的心软,只要他一人明白,他一人来守护就足够了。 陆淮的眼神大胆而热烈,姜鹤念无处可躲。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她和他之间,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权倾朝野、呼风唤雨,只要是想得到的,不用等他伸手拿,就已经有人点头哈腰地送上门了。 她能力卑微,这一世只想有个清清静静的结局。护得家中周全、为这个世道的女子贡献出一点微薄之力。 他想要的,她曾经给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当真是平等的关系,他对她的态度也应该如同她一样纯粹。 可是其中终究是夹杂了他的不信任...... 既然不信任,往后的日子里,就不必再用相互信任这种话来交托了。 回眸看看,这一世能有几乎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幸运了。 她不该那么贪心的....... “还有婚期的事情,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一定要提前。” 陆淮上前一步,姜鹤念的裙摆就轻轻晃动,往后退了一步。 陆淮的眼中一片黯然,但还是维持着微笑的模样。 “念儿,只要是你想要做的,就大胆去做吧。” “这一次,我会站在阳光之下,将你护在身后,不会再给你造成任何的困扰。” 不必这样。 陆淮你真的不必这样。 你这样会显得我是个狠心的人。 好像被伤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王爷,其实你.......” “明日,元安宁就会随耶律焱去南楚和亲了。” 陆淮突然岔开话题,让姜鹤念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来想说的是什么。 “明日?昭华公主呢?她不跟着一起回去吗?” “她会留在大齐,暂时不会回去。” 南楚使节即将离京的事情,姜鹤念是知道的。为此耶律昭华几日前已经去驿站住着了。 她还以为,耶律昭华想要留在大齐的想法会被拒绝,没想到她真的办到了。 姜鹤念的嘴角忽而轻轻弯起。 女子,本就应该可以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有选择的权利。 陆淮看不懂她为何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可只要是她能高兴,他的心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再有些日子就要进入腊月了,天气寒凉,记得多穿两件。” 陆淮抬头望着天,面上的微笑从她出现后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收回来过。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转身之际,他又忽然侧颜:“做你想做的,万事都有本王在。向前看,别怕。” 姜鹤念张了张口,最终沉默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在自己的视线中。 “姑娘。” 陆淮前脚才走,门房的小厮举着手上的信件进来了。 “这是临安侯府的人送过来的。” 诧异地将信件接过来,她在信封上面看到了‘姜鹤念亲启’几个字。 整个临安侯府,就只有临安侯和元安宁两人而已。 马上就会只剩下临安侯一人了。 光是想想,姜鹤念的心中就是一阵的唏嘘。 她不知道明帝到底用什么方法逼着临安侯答应元安宁和亲的,也不知道临安侯究竟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自己余生都见不到女儿的心碎。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元安宁欺人太甚,也不会被送到南楚去和亲...... 因果报应罢了。 想起前世去和亲的是温婉的康阳公主,姜鹤念的心里更难受了。 为何这样的牺牲,要让女子来承受? 不论是康阳,还是元安宁,都不该被拿来当作两国之间和平相处的‘筹码’。 修长的手指把信打开,元安宁的字映入眼帘。 一目十行看完内容,姜鹤念叹了口气。 站在一边的青桔跟着将信的内容看完了,不免怀疑。 “姑娘,您觉得安宁公主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吗?” 姜鹤念动作轻柔地将信塞回到了信封内。 “不管她是不是诚心的,明日她出发去南楚,我理应相送。” 就当,为两人之间的恩怨做过了结吧。 终于这封信,不外乎就是担心她不会去,才假意道歉的。 青桔担心:“姑娘就不怕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吗?” 学着陆淮的样子抬头望天,姜鹤念喃喃道:“她不会。” 青桔不相信:“姑娘怎么能确定她不会?” “因为陆淮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要想让临安侯一世安稳,除了去和亲,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桔不甘心:“安宁公主嚣张跋扈惯了,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家。姑娘当初不也几次三番被她欺负了吗?如今她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还被封为公主,去南楚当王妃......” “你以为迎娶她当自己的王妃,是耶律王子心甘情愿的吗?” “两个被迫绑在一起的人,还带着恩怨在身上,怎么会琴瑟和鸣......” 两国和亲,是大事。 元安宁再不济,最终的目的也是代表了大齐去和亲的,该有的荣宠不会因此落下。 出发这日,满朝文武都来到了城门口相送,路边更是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寒风萧瑟,代表明帝来送别的陆淮一身朝服站在百官之首。 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得元安宁一阵心寒。 她才和临安侯告别完,满脸的泪痕都还没有来得及擦拭。 浓妆之下,楚楚可怜。 “小皇叔,安宁就要出发去南楚了。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的?” 第148章 有没有爱过你 陆淮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有。” 元安宁的心中一阵的激动。 从前对陆淮有多么的眷恋,如今就有多么的不甘心。 她始终都认为,如果不是姜鹤念忽然冒出来,她会和陆淮有个很圆满的结果。 只是现在事与愿违,这样的结果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小皇叔想说什么,安宁听着。” 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陆淮的心里是不是曾经也是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瞬间,也不枉她这么多年以来的真心。 “去了南楚,本王希望你能安分守己。” 元安宁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陆淮的神情很不耐烦:“南楚和大齐不同,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秉性。别让陛下为难,更别忘记你和亲的初衷,” “你的牺牲,陛下和大齐的百姓会记得的。” 还未干透的脸颊,再一次泪流满面。 她真的不甘心:“那小皇叔你呢?你会记得安宁吗?” 陆淮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被本王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冷言冷语中,元安宁彻底死心了。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她冷得颤栗。 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她的心更加寒冷刺骨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死心了。 彻彻底底,灰烬一片。 “是吗?那她呢?” 元安宁愤恨的眼神,落到了不远处缓步而来的人身上。 陆淮凌厉的眼眸,回眸在看到的一瞬间,忽然软成了一片。 “她于本王,自然和旁人不同。” 一字一句,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尽数扎在了她的心上。 “既然小皇叔没话和我说,那总归能允许我和姜鹤念说上几句吧?” 元安宁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所有泪痕,眼神之中的伤痛也全部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嚣张和骄傲。 “姜姑娘,多谢你来送本公主。” 姜鹤念来到她的面前,朝着她和陆淮盈盈一拜,算是行了礼。 “来得有些晚,希望安宁公主不要见怪。” “不怪,你能来本公主就已经很高兴了。” 元安宁笑语晏晏,那温和的语气和从前判若两人。 “小皇叔,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姜姑娘说,还请你行个方便。” 陆淮转头看向了姜鹤念,见她轻轻点头,才后退了好几步。 但,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副很不能把姜鹤念捧在手心里护着的样子,在场的无一不感到惊讶和羡慕。 原来,冷漠暴戾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小皇叔,竟然还有这样柔情似水、一往情深的一面。 元安宁咬牙切齿:“他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 姜鹤念摇摇头,并不想为了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此去路途遥远,安宁公主多保重。”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人群离得比较远,没有人听到这两人在说什么。 “姜鹤念,你该不会以为将我赶到南楚去,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元安宁双手端着,皇家仪态满满。 “是,本公主是没有料到,你和陆淮之间的误会都那样深了,竟然还能诓骗他对你如此的痴心不改。但这又如何呢?” “人活一世,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都占尽了。” “本公主虽然去了南楚,也不能代表你就能在京城之中顺风顺水、呼风唤雨!” “安宁公主,”听着元安宁的威胁,姜鹤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你不该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学好南楚的礼仪,为自己做周全的打算,不至于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楚处处受掣肘,才是最为紧要的。” 这是她,对元安宁的真心话。 至于她能不能听得进去,就不是她要去理会的了。 “本公主该怎么做,用不着你在这里教!” “现在倒是学会假慈悲了!当初你怎么没有这般心肠,歹毒到夺人所爱!” “一看到你这幅明明已经得了便宜,偏生还要装作无辜的样子,本公主就觉得恶心!” “姜鹤念,陆淮可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本公主在南楚等着看你被他如同垃圾一样摒弃!” 元安宁恶狠狠地说着,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解了她对姜鹤念半点的恨意。 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匕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刺进姜鹤念的心脏,享受着她的血洒满双手的那种畅快! “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这是姜鹤念最想问她的话了。 元安宁很想大笑。 但一想到自己那短短时日就白了头发的父亲,又生生忍住了。 “姜鹤念!你到底要装柔弱装无辜装到什么时候?这世间,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元安宁整个人忽然都软了下来,她的眼神之中已经失去了刚刚的骄傲,全都是无力和不甘心。 “本公主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去了遥远的南楚生死不论、永远都没有了回头的机会、连将来为我爹爹送终都做不到!” “这些,难道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原本体恤她只身去南楚,将来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太好过,姜鹤念是想要放下两人之间所有恩怨的。 但现在放不下的,明显是元安宁。 “事情会沦落成今日这样的田地,元安宁你当真没有反思过吗?” 姜鹤念的话音虽然掷地有声,可除了元安宁可以听见外,其余的都随着寒风消散了。 “你我之间的恩怨,难道不是你亲手挑起的吗?” “我和淮阳王之间到底是不是我对你横刀夺爱,你的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她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 “他是不是爱过你,你的心中恐怕早就有答案了,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 元安宁脸色一阵苍白。 她没有想到姜鹤念说话竟然会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加没有想到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意被揭开的真相,在这样的局面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连连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但眼泪却一直在往下跌落。 再过于心不忍,姜鹤念还是决定让她断了不该有的牵挂,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陆淮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不是吗?” 第149章 最合适的结果 “你远嫁到南楚,和大齐隔着千山万水,本就艰难。实在不该再把自己困死在无边的恨意当中。” 元安宁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姜鹤念不曾、也不会忘记。 她不会因为可怜元安宁就选择去原谅她。对她说出这些话,只是因为她们同样都身为女子。 其他的,她无法做到释怀。 姜鹤念转身示意青桔,青桔马上将准备好的包裹交到了元安宁的陪嫁侍女的手上。 “这些东西,你也许能用得到。” “好自为之吧。” 她们两人之间,本就该无话可说。 能对元安宁说出那些话,已经是她能对元安宁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其他的,她无法再多给。 “姜鹤念!” 元安宁喊住了她。 姜鹤念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别以为,本公主会被你的小恩小惠收买!本公主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 “到底是谁做了坏事,她自己心里没数吗!?真是冥顽不灵的人!” 姜鹤念没有理会她,倒是一直在不远处的耶律昭华实在看不下去了。 别人听不见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他们几个有内力的人却听得极为清楚。 “如果我是鹤念,我定一巴掌甩在你脸上,好叫你清醒清醒!什么玩意儿!” 耶律昭华路过元安宁身侧时,要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烦,加快脚步来到了姜鹤念身边站着。 “你倒是心宽,这么快就原谅她了。” 姜鹤念和元安宁之间的恩怨,耶律昭华早就听说了,才有了此刻的恨铁不成钢。 “没有原谅她。” “那你干嘛和她费那么多的话,还给她准备了包裹?” “只是因为,同为女子。” 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一直沉默的耶律焱翻身上马,遥遥地望着姜鹤念。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姜鹤念只是感兴趣,那么现在听了她和元安宁之间的对话,他居然生出了一种‘如果和亲的人是她该多好’的念头。 他拉紧缰绳调转了马儿的方向。 大齐这地方,此生来一次,便够了。 车队渐渐走远,老泪纵横的临安侯也被人扶了回去。 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姜鹤念忍不住把眉心拧紧。 陆淮来到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临安侯伛偻的背影。 “好奇他怎么会答应的?” 姜鹤念侧颜看着他,无声地回答了他的话。 陆淮眼神渐渐悠远:“这个问题,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淮其实和临安侯一样,都是孤身一人。 只是他一个人生活的时间久了,久到大家都忘记了他才二十岁,却孤独了十几年的时间。 而临安侯是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才令人动容。 姜鹤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硬逼着自己不要再共情了。 “姜姑娘。” 妙玄先生从人群中走来,春风和煦地对着姜鹤念微笑。 陆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让他和姜鹤念发生了不愉快的不速之客,充满了敌意。 “妙玄先生也来给安宁公主送行吗?” 妙玄先生的眼神似乎不经意地从陆淮的身上掠过,然后重新对着姜鹤念微笑。 “我已经买下了一处院落,稍微修整一下,应该就可以用了。” 说着,妙玄先生就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了她。 陆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从妙玄的手里到了姜鹤念的手上。 可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这不仅是姜鹤念的颜面,也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除了支持,其他的他都不能干涉。 “这是学堂的地址。姜姑娘如果得空了,可以和昭华公主去看看。” 原本还在看地址的姜鹤念忽然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意外。 “昭华?” 前几天耶律昭华还向她保证,一定会说服妙玄先生。她以为还得费上一些功夫和时间都不一定能被妙玄先生答应。 没想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耶律昭华就已经说服妙玄先生了。 耶律昭华很得意地双手抱胸:“怎么样!我说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妙玄先生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昭华公主自请给学堂中的孩子传授武艺,以此强身健体,同时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认为此举,甚妥。” 姜鹤念点头:“昭华公主和先生有此想法,是孩子们的幸运。” 哪怕学堂尚且还没有开始招收孩子,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愿意将自家的姑娘送来学堂,但对于未来,姜鹤念已经准备全力以赴了。 妙玄先生给完地址并没有多作逗留就走了。 随着三三两两往城门里面走的人群,姜鹤念也准备回去了。 “鹤念,我已经让人将行礼从驿站收拾好了。这会儿估摸着已经送到祭酒府了,你可不准将我赶出去!” 姜鹤念被她逗笑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怎么会赶你走?” 耶律昭华挽住了姜鹤念的胳膊,咯咯地笑了。 “你几次直呼我名字,是不是已经当我是朋友了?” “我......” “我可警告你,你的否认我可不不答应啊!从今天开始我必须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 两人说说笑笑着往姜家的马车走去,似乎都没有发现陆淮还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直到上了马车后,姜鹤念才透过幕帘的一个小角落,看着他。 她,就是故意忽略他的。 但愿他能明白,不要再做任何没有意义的努力了。 眼前这样的相处方式,就是最合适的了。 “这么放不下,刚刚分开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耶律昭华看好戏一般地盯着姜鹤念。 姜鹤念只是沉默,并不说话。 好在两人因为学堂即将投入使用的事情相谈甚欢,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暂时忘记了。 两人相约,次日就去学堂看看,提前做一些准备。 可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间,京城之中忽然流言四起。 全部都是针对妙玄先生即将开办学堂的。 “我一直都很尊敬妙玄先生,哪怕他年纪轻轻,我都从来不曾怠慢过他。可这回,太让我失望了。” “是啊!你说他办学堂就办学堂,为何还要招收女童去读书识字,这不是坏了祖宗的规矩了吗?” “培养女子读书识字?妙玄先生莫不是想要和大齐的祖制公然为敌?” 第150章 自由和将来 一群学子在茶楼之中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唾沫横飞,情绪高昂。 “妙玄先生师承老谷先生,一向懂得分寸。这忽然要开学堂,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要我说,妙玄先生开办学堂,多半就是为了姜家姑娘姜鹤念的。” “此话怎讲?” “诸位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曾流传出,姜家姑娘妄想当先生的事情?可还记得妙玄先生拒绝了许多人的邀约,唯独应了祭酒府的邀请?” “记得记得!姜家姑娘才华横溢、不输男子的言论,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所以说,其中的弯弯绕绕,稍微想想不就都能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众人的笑意之中都存着明显的猥琐,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更加没有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正气。 “要我说,那姜鹤念长得的确标志!她如果愿意跟了我,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摘给她的!” “你?你要是有这能力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猪头脸!凭你也敢和淮阳王抢女人?活腻了吧?” “那有什么?反正妙玄先生都已经做了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做?” “哈哈哈......” 那高谈阔论的声音,早就穿透了门板入了康乐的耳中。 她握紧拳头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息事宁人。 康乐豁然起身,抬手才要推开门去找那些人理论,就先听见了一声门板落地的巨响。 她愣了愣,立刻开门出去一看究竟。 茶楼里的人群,因为这一声巨响,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了二楼,想要看看是谁在哗众取宠。 尘土飞扬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白色长裙,蓝色腰封。 异域之美,即便充满了攻击性,还是让一众男子有趋之若附的心态。 她的美和姜鹤念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却都能让人为之着迷。 “这位姑娘,缘何让人将门打坏?” 人群之中,有个双眼凹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萎靡之气的男子起身拱手,朝着耶律昭华露出自认为的‘微笑’。 殊不知他的微笑在耶律昭华看来,十足的恶心。 尤其是看到大冷天的,他的手上竟然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柄折扇,更加忍不了了。 从前她总觉得耶律焱不分季节拿着扇子总有些讨人嫌,现在和眼前的人一比,耶律焱简直可爱极了。 “门,是我踹烂的,你有意见?” 是她,踹烂的? 人群上下打量着耶律昭华,似乎在思考她是不是在说大话。 “姑娘说笑了,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会踹门呢?不要逗大家了。” 耶律昭华双手撑着栏杆,轻蔑一笑。 “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过来试试。容我踹上一脚,就知道真假了。” 安静的人群中,终于有人信了她的话。 “可是,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要踹门?” “自然,是为了警告你们。” “姑娘此言何意?” 耶律昭华冷笑:“一群大男人,不知读书报效国家,竟在背后编排女子的清白,简直无耻!” 被骂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了,就算是眼前的女子再好看,也忍不了她这样当众指责。 “我们所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无耻了?” 耶律昭华忽然一拍栏杆,整个人从廊道内飞身而起,直至落到了楼梯半截处的空台上。 “看你们的年纪,莫不是都是尚在书院读书的学子吧?” “是又如何?” “就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耶律昭华行为比大齐的女子要大胆许多,一个翻身就倚坐在了栏杆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带着大齐女子完全没有的侠气和豪迈,看得在场的人满脸惊诧。 “如何?” 耶律昭华嘲讽地笑出了声:“就你们,竟然也配称自己是读书人?” “我看你们,书没读进去,脑子倒是进了屎才是!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 人群因为这句充满侮辱的话,忽然躁动了起来。 一直跟在耶律昭华身边的两个侍女立刻拔剑,将自家公主护在身后。 “怎么?我这才说两句,你们就受不了了?这和方才你们张口就来的污蔑,简直小巫见大巫了呢!” “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大言不惭!” “我的来历,一会儿就告诉你,你先别急。现在,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耶律昭华肆无忌惮,完全没有身处异国该有的收敛。 “就你们这种蠢货再多一些,你们大齐迟早都得灭亡!竟然还好意思对着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简直不知所谓!” “女子怎么了?你们哪一个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何脸面限制女子的自由和将来?” “还是说,你们这些废物担心女子一旦读书识字,洗干净了自己的双眼,就能认清你们这些废物的嘴脸。从此以后,你们就没有了那莫名其妙而来的优越感?” “哦,一定是这样了!” 耶律昭华似乎恍然大悟般地感叹道:“书中所有的不止黄金屋和颜如玉,还有山川河流,天地万物!” “一个人一旦见识到了辽阔的天地,怎么还会被一些废物牵着鼻子走呢!?你们说,是吧?” “你......你胡说!” “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还不将她赶走!” “大言不惭!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属品!能给她相夫教子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就是!还妄想见识天地,真是不自量力!” 所有人都对耶律昭华群起而攻之,生怕自己没有说上两句,就真的成了她口中的废物了。 耶律昭华面色淡淡,冷眼看着一些人冲了上来。 她轻蔑一笑,护在身前的两名侍女三两下就将那几个试图靠近她的男人踹到了下面。 站在二楼处的康乐看完了全程,对耶律昭华的所作所为都由衷的佩服。 至少,耶律昭华说出了她一直以来都不敢说的话。 她既羡慕耶律昭华的自由和洒脱,也厌恶那些男人的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利。 心口的剧烈跳动在提醒着她,自己也该和耶律昭华一样,勇敢一回。 至少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第151章 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都给本公主住手!” 康乐提着裙摆从二楼楼梯处走了下来。 “呦,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姑娘。” “娇滴滴的,一会儿可别被吓到了。” “就是,哈哈哈......” 生活在皇宫之中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认识的。 但茶楼之中不乏一些曾经进过皇宫、又刚好见过康乐的朝臣之子。 “赶紧闭嘴吧!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这是陛下和淮阳王最为疼爱的康乐公主殿下!” 人群中,有几个人高声一喊。 原本还准备对耶律昭华群起攻之的众人,立刻停住了当时的动作,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康乐来到了耶律昭华的身旁站定,朝着她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一群乌合之众,竟然也敢对南楚来的昭华公主如此失礼!” 昭华公主? 刚刚那个嚣张至极的姑娘,竟然是南楚来的耶律昭华吗? 所有人都失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连抬头都不敢。 人群中有道很小、但足够让大家听清楚的声音响起。 “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是昭华公主啊......” 康乐被这种无耻的言论气得差点发抖。 “按照你们的意思,只有身份尊贵的女子,才有说话的资格?” 大家以为,天真懵懂的康乐一定是想要听一些阿谀奉承的话了,都着急拍须溜马了起来。 “那是自然的!两位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了!” “公主尊贵无双,怎么会是寻常女子能够比得了的?” “寻常女子愚昧无知,哪里有两位公主的万分之一的聪慧!” ...... 一时间,整个茶楼内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每个人都生怕自己说晚了一步,惹得这两个小祖宗不高兴了。 昭华公主是异国公主,所代表的就是南楚。如果让她不高兴了,陛下一定会彻查清楚,降罪处理的。 而康乐公主就更加不用说了,得罪了她就跟得罪了淮阳王没有什么两样。一旦陆淮想要报复一个人,可没有陛下那么好的耐心,降罪后再进行处理。 他一般,当场就能把人杀了。 这样一想,大家就将各自的头埋得更低了。 康乐见此一幕,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你们日日苦读圣贤书所学出来的本事?” “你们的本事就是对女子这般轻视?就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 “看来,我们大齐的确很需要让女子读书识字,才不会被你们这些废物处处限制,无限贬低!” “你们这些人,本公主真的是多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 “昭华公主,我们走!” 康乐一气之下,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很自然地拉着耶律昭华的手,快速离开了茶楼。 直到出了茶楼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自己的手,露出了尴尬的歉意。 “抱歉,一时着急,所以......” 耶律昭华显得很淡定,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没想到,康乐公主竟然也有这般大的胸襟,能够暂时撇开大齐的规矩,痛骂那些无用的废物!” 康乐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忽然黯淡了下来。 她摇头拒绝了侍女要扶着她上马车的请求,而是沿着热闹繁华的大街慢慢走着。 耶律昭华眉眼一挑,也跟了上去。 康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要跟着妙玄先生开办学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也由衷地敬佩。” “大齐对于女子,的确太过不公平了。如果能够有机会改变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耶律昭华不理解:“既然是好事,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这件事情想要坚持下去,很难。首先,我父皇就不一定能够同意这样的做法。” 耶律昭华点头:“这一点上,我和念儿也想到了。但念儿说过了,事在人为。” 耶律昭华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炊烟袅袅,忽然勾起了唇角。 “毕竟,只要我们去做,就一定有机会。” 康乐忽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看着她。 “念儿?昭华公主什么时候竟然和鹤念走得这般亲近了吗?” 耶律昭华更加得意了:“志同道合吧。加之我认定她是我这辈子的好友,自然亲近。” 康乐张了张口,眼中满是羡慕 如果不是元安宁非要跳出来作妖,这一次去南楚和亲的人,一定就是在她和康阳之间做出选择的。 无论是她还是康阳去南楚和亲,都没有反抗的权利,更加没有反抗的能力。 因为她的父皇肯定会对她们说,为了大齐,为了大齐的百姓,这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使命。 她们,无从选择。 如同大齐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从来就没有可以为自己选择的权利。 可是耶律昭华不同。 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那种肆意和洒脱,大概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吧?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耶律昭华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于是总结出来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你如果不相信,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念儿!” 说着,耶律昭华拉起康乐的手就上了马车,一路往祭酒府去了。 此刻的祭酒府里,气氛凝重又诡异。 姜鹤念坐在中间,陆淮和妙玄先生分坐于两边。 只要姜鹤念一抬眼,就能看到陆淮和妙玄先生之间的眼神来往。 虽然她看不懂,也能知道这眼神里面敌意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只能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话。 “王爷和妙弦先生一同来祭酒府,所为何事?” “本王与妙玄先生可不是一起过来的。”陆淮语气生硬。 妙玄先生却依旧脸上带笑,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将他影响到一样。 “淮阳王说得是,在下和王爷只是恰好在门口遇见了,并不是一起来的。” 陆淮冷哼了一声:“先生远来是客,不如先说说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身份贵重,事务繁忙,还是您先说吧。” “先生要办学堂的事情尚且还没有眉目,就已经弄满城风雨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先生先说比较合适了。” “王爷进门的时候脚步匆匆,一定有急事在身上。还是您先说吧。”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迟迟没有人说起正事。 姜鹤念抬手扶额:“如果两位没有要紧事,就先请回去吧。” 这种修罗场面,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152章 被他影响太深了 两人齐齐地看着姜鹤念,也同时闭上了嘴巴。 “妙玄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小皇叔?你来找鹤念的吗?” 耶律昭华和康乐一进门就看到了亭子里的三人。 明明很正常的一种局面,可耶律昭华和康乐就是觉得这场面看起来莫名地诡异。 唯独姜鹤念,在看到这两人来了以后,整个心里忽然放松了好几分。 人多了一些,他总该是要脸面的吧?总不会胡闹才是。 亭子里虽然狭小,也足够容纳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了。 “妙玄先生,你先说吧!” 耶律昭华只是瞟一眼姜鹤念的脸,就已经能够猜到她的为难了。 关于姜鹤念和陆淮之间的过往,早在她刚刚来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后来被耶律焱那么横插了一手,这两人之间就有了在目前的误会和不和解的情况。 妙玄先生颔首一笑。 但这一次的笑容当中,或多或少地带了一些无能为力在其中。 “昨日,陛下召我进宫觐见了。” 三个姑娘面色齐齐一变。 康乐尤其紧张:“父皇是不是不肯让你办这种男女都授业的学堂?” 妙玄先生点头没有否认:“陛下认为,大齐所需要的,是能够为大齐江山社稷做出贡献的男子。” “至于女子,无才便是德。” 说这句话的时候,妙玄先生的语气变得嘲讽。 并且丝毫不加掩饰。 “只是读书识字而已,不必如此为女子大费周章。” 这是什么道理?! “你答应了?”耶律昭华同样紧张。 毕竟,为女子正道,是她留在大齐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初心不改。” 妙玄先生很坦然,也很坚定。 “一番苦苦劝说之后,陛下终于松口,答应了不再阻止我办学堂的请求。” “太好了!没想到父皇这一次竟然这样英明神武!” 看到康乐的激动,耶律昭华也难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只有姜鹤念发现,在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妙玄先生眼中的无奈和担忧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但是,陛下有条件,对吗?” “姜姑娘说得极对,如果开办这样的学堂,陛下还另有条件。” 几人屏气凝神,都紧张地盯着妙玄先生看。 妙玄先生却是一副无法说出口的模样,只是看了一眼姜鹤念之后,就摇头叹气。 这还是姜鹤念见妙玄先生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失了一贯的微笑。 “陛下的条件,是不是不让女子在此学堂之中以先生的身份出现?” 康乐和耶律昭华紧紧地盯着妙玄先生,生怕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话语。 然而,现实往往都是极为残酷的。 “是。” 姜鹤念的心往下沉了沉。 可如果想让她就此放弃,是绝无可能的。 陛下这是在借着学堂的事情,敲打她不要太出头。 不论是学堂的事情,还是和陆淮的亲事,只要他想,就能随时阻止。 “先生答应了吗?” 妙玄先生的眼眸忽然坚定了起来:“既是我答应下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有先生这句话,我的心里就有底了。” 康乐用力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情本公主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到时候本公主就去求父皇,一直到他答应这件事情为止。” “你最为了解你的父皇,你觉得这法子当真好用吗?” 一直都在沉默的陆淮忽然冷着声音开了口。 他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这几人忽然有了压力。 康乐瞬间泄气:“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父皇又不会忽然改变主意......” 陆淮刚刚还淡漠的眼神,在落到姜鹤念的身上时,忽然柔软了许多。 “你决定好要去学堂做先生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姜鹤念还是很认真地点头了。 “九死不悔!” 她相信,任何一次违背旧时认知的开始,都该有一个身先士卒的人出现。 她要站在黑暗的最高处,用尽所有的力气,在茫然无边的黑夜之中,点亮那微弱的灯光。 那些渴望光的人,自然会迎难而上,为了触碰到光而不畏艰难险阻! 等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阻挠和困扰都会碎裂在地,直至消亡。 陆淮的眼眸之中有骄傲,有欣慰,最多的却是心疼。 他的姑娘,不该过的这般艰难。 这种在荆棘丛中前行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不过还好,他能够牢牢地护住自己的姑娘。 “好,你既然决定下来了,那就去做。” “无论他人如何阻挠,你都不要害怕。” 康乐着急不已:“可是小皇叔,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这样的压力鹤念和昭华公主怎么会受得住?” “况且父皇都还没有答应下来,你贸然就让鹤念去做,真的不会惹怒父皇吗?” “小皇叔,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真的很害怕,怕自己的父皇一气之下,就把姜鹤念偷偷杀了。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康乐的眼神躲闪,恍惚中全是焦虑和不安。 “没有办法。” 陆淮简短的几个字,让几人的心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到达海岸的边缘,一定会历经最大的风浪。只有扛过了这段风浪,才有机会迎头向上!” “本王能做的,唯有在一侧保驾护航。” 不知为何,姜鹤念竟认为陆淮这些虚无缥缈的话,很有道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陆淮影响得太深了,以至于连这几句毫无边际的话,她都受用至极。 “对!” 耶律昭华忽然拍案而起,吓得一旁的康乐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担忧和过往的回忆。 “历朝历代,到现在为止可都没有明确之处不让女子读书识字的规矩!既然如此,那我们又有何惧?” “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余的,交给天意吧!” “昭华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 姜鹤念语气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的!” 这件事情聊到现在,依旧没有一个很好的结果,但所有人都斗志昂扬,并没有一丝的怯懦。 大家才平下心来,陆淮却沉了脸色,眼神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一闪而过。 “接下来本王要说的,就是念儿你面临的第一个问题。” 姜鹤念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杯子:“什么?” “姜四姑娘,被夫家百般为难,日子甚是艰难。” “你说什么?” 第153章 唯有护好她 姜鹤念得知姜鹭之在夫家被为难,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她立刻起身,招呼青桔去告知自家的两个哥哥,自己则是让宽叔备了马车先过去了。 看着姜鹤念着急的背影,耶律昭华当即就起身。 “昭华公主是想去帮念儿吗?” 耶律昭华对陆淮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很厌烦。 “不然呢?和你一样就坐在这里等结果吗?” 一想到姜鹤念对陆淮心心念念放不下,但是陆淮却是混不在意的样子,她就来气。 “你倒是坐得安稳,也不担心你的未婚妻子到了人家家里之后会不会被对方为难甚至欺负!” 陆淮眉眼轻颤。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担心姜鹤念的安危,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但,许多事情必须要她自己亲自去经历、解决,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他所能做的,唯有护好她。 “昭华公主倒是一副热心肠。” 陆淮起身:“你有没有想过,你终究是南楚的公主,无论如何都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 “仅凭着一腔热心肠,不仅帮不了她,还会因此害得她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耶律昭华忽然就安静了。 陆淮说的对。 她的身份在大齐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如果贸然去帮助姜鹤念,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更大。 “那...那你总得想想办法啊!” “本公主可是听说了,姜家四姑娘的公爹是刑部侍郎!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有能力和官场上混迹的人对抗?” 陆淮双手负后,慢腾腾地往外走:“这就不用你来担心了。” 耶律昭华被陆淮的态度气到牙痒痒,转头就对着妙玄先生以及康乐大声问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很过分吗?” 就他这种态度,怎么会配得上姜鹤念这样美好的姑娘? 也难怪他一直迟迟娶不到媳妇! “我小皇叔他......”康乐犹犹豫豫,牙根一咬,决定站在耶律昭华这一边。 “他的确太过分了!我这就去找他,让他一定要保护好鹤念!” 康乐紧绷着一张小脸跟着追了出去。 亭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耶律昭华泄气地坐了回去。 “你们大齐的人,说话做事总喜欢藏着掖着,一点都不痛快!” 妙玄先生闻言,轻声笑了:“昭华公主既认为大齐的人不够友好,为何要执意留在大齐呢?” 耶律昭华忽而一愣,一双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枯树枝,却好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些像我这样人。可以为了自由或者追求,舍弃某些负担、鼓起勇气去战胜一切困难的女子。” “也希望多一些像鹤念这般腹有诗书气自华,看似柔弱,却充满了坚定的女子。” 哪怕这个过程注定是惨痛的,但为了自己能够成为自己,这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妙玄先生瞳孔轻颤,并没有对此做出回答。 他顺着耶律昭华的视线,看到了院中的枯树枝,眼眸幽深,没有让人窥探出他任何的情绪。 此刻的姜鹤念已经到了沈家的府邸门口。 她没有拜帖,贸然上门很失礼,甚至要遭人诟病。 这些,她都懂。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四姐姐竟然在沈家受到不该有的待遇,她心口的怒火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是祭酒府的姜鹤念,今日特意来看望你们的二少夫人,姜鹭之。” 姜鹤念孤身一人站在沈家的大门前。 心中所有的胆怯,都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消失殆尽。 她下巴微抬,背脊挺直,没有丝毫的怯懦。 门房的两个小厮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堆着笑脸过来了。 “原来是姜姑娘啊!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应下。 不多时,去通禀的小厮就小跑着回来了。 “姜姑娘,实在不巧。二少夫人她今日受了风寒,二公子让您先回去。” 姜鹤念抢人怒意:“受了风寒?” 小厮根本不敢正眼去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气场却异常强大的女子。 “是的。二公子说了,今日府内只他一人在,如果贸然请了姑娘进门,唯恐伤了姑娘的清誉......” “如果,我一定要进呢?” 犀利的语气,让门房的小厮有些惊慌。 “四姐姐受了风寒,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更加应该进去看看她了。你们借口阻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故意瞒着我们?” 小厮听了这话,眼神躲闪,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哪能啊......姜姑娘你......” 姜鹤念的心往下沉了些许,陆淮所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没有,那就让我进去看看便是!至于清誉,我愿为自己负责!” 她抬脚就往大门里侧走,那小厮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一路小跑跟着她来到了前院。 姜鹤念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厮看:“既然你们家今日在府上的就只有二公子和我四姐,那你也就不用费心请二公子过来了。” 这是打算回去了吗? 小厮刚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姜鹤念接着说道:“你喊个丫鬟过来,我自己去寻我四姐就是了。” 小厮的眼神明显心虚。 姜鹤念的心也因此越发地急躁了:“怎么?不行吗?” 就在小厮满头大汗的时候,沈府的管家终于过来了。 “原来是姜五姑娘登门啊,小的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这沈府的管家已经过了半百的岁数,人精似的。姜鹤念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失礼’指的是她,而不是他自己。 但,这些虚礼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反正,她的名声早在和陆淮开始合作的那一刻起,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沈管家来的正好。听说我四姐受了风寒,我特意来看看,还请行个方便。” “这恐怕,不太行......” 沈管家眼中精光顿现,整个人都透着十足的自信。 在他看来,姜鹤念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而已,只要他稍稍几句话,自然就能将人哄骗回去了。 “姜五姑娘有所不知,二少夫人的确受了风寒,她担心过了病气给旁人,所以就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任何人都不见。” 这是在变相软禁她的四姐吗? 姜鹤念的眸光陡然凌厉了起来:“好端端的,我四姐姐怎么会受了风寒?” 沈管家意有所指:“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记得二少夫人好像是得知了妙玄先生开办学堂的事情后,才得了风寒的。” 第154章 借用陆淮的势 姜鹤念手里的帕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如果不是沈家授意,区区一个管家怎么敢和她这般说话? 沈家,终究是欺人太甚了。 “沈管家,你不用同我在这里打哑谜。学堂的事情,别说是你了,就是沈侍郎大人,我也没有任何的义务和他解释什么。” “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姜鹤念抬脚,缓缓地往管家的面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每跨出去一步,管家脸上的褶皱就更加深了一些。 他甚至还发觉,自己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隐隐的湿意。 终究还是二公子大意了。 原本以为这三两句话说完后,姜鹤念一定会羞愤不已,然后落荒离开。 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半点不好糊弄。 “我要见我四姐。” “沈管家,你大可以听你们家二公子的话,拦着我不让见到人。” “但,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 姜鹤念瞥了一眼门口一闪而过的一道身影,冷笑道: “只要你们沈家不怕丢人,我们姜家必定奉陪到底。” 听着姜鹤念所说的每一个字,沈管家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管理。 从自信满满,到现在的慌张无措。 眼前的女子,当真是姜家那个知书达理、胆小怯懦的姜鹤念吗? “敲登闻鼓这种事情,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 沈管家大惊失色。 姜鹤念眼尖的发现,门口的暗影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苦涩之意。 果然,只有能够豁得出去,大齐的女子才有一线生机。 “大殿之上,我正好能够为了今天的失礼,向沈侍郎大人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这四个字,姜鹤念咬得尤其重。 她知道,不光是眼前的管家能听懂她想要说的话,门口的人也一定能听得懂她话中的威胁之意。 “姜姑娘严重了严重了......” 沈管家急得满头是汗:“只是一个风寒而已,就怕是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拦着不让您见二少夫人的。怎么就到了要去敲登闻鼓的地步了。” “这样,不如您先回去。过两日二少夫人好些了,小的一定马上差人通知......” 姜鹤念冷冷笑了:“我最后问一遍,我能否见我的四姐?” 桌上的茶水还飘着淡淡的雾气。 袅袅的茶香在花厅里四下散开,本该能让人心旷神怡,却为此刻的安静营造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姜鹤念的眼眸死死盯着门口的暗影。 她在数。 数到十下,门口的人还不现身,那沈家最后的体面都别想要了...... 十,九,八...... 三,二...... “呦,原来是五妹妹来了啊!” 沈聪带着满脸的笑容从门口走了进来。 从始至终,姜鹤念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怒意。 “四姐夫,明人不说暗话,我要见我四姐。” 沈聪坐到主位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强行恢复到了镇定。 “五妹妹,不是我不让你见,实在是你四姐她......” “到底,能不能见。” 姜鹤念就这样盯着他看,根本不想再将继续重复这句话了。 沈聪正在喝茶的动作僵住了。 半晌后,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语气淡漠。 “五妹妹,我劝你还是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你四姐姐为什么会‘受风寒’,你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不是上门来质问我们。” “四姐夫这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吗?” 姜鹤念丝毫不惧。 算算时间,青桔带着两个哥哥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她赌沈聪不会真的有勇气和祭酒府正面对上。 况且,还有一个陆淮站在祭酒府的背后。 沈家如果还想在朝堂上顺风顺水地混下去,就该掂量一下得罪祭酒府的下场。 又一次利用了陆淮的权势,姜鹤念却不曾心虚。 “五妹妹!我已经好言相劝了!” 沈聪猛地起身,面目狰狞,可见真的动了怒。 这还是姜鹤念认识沈聪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温文尔雅的俊脸如此可怖。 “我与你四姐姐青梅竹马,你可别一时冲动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姻缘!” 这是,威胁? “姐夫也知道你和我四姐姐青梅竹马?既是如此,又为何要将她关在院子里?” “她最是喜爱热闹的人,从小活泼!但你却残忍地将她所有的欢喜都锁在了阴暗的角落中!” 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姜鹤念的眼眶一阵温热。 本来她还心存侥幸。 但见识到了沈聪的嘴脸,她在心里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定。 “念儿!” 一转身,姜鹤念就看到了两个哥哥阔步而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二嫂孟茶央和青桔,还有......明月。 姜鹤念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说她自私也好,善变也罢。 但这一刻,她是真的需要一点来自陆淮的权势。 “大哥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沈聪的脸色有些惊慌。 尤其在看到明月的时候,瞬间变成了惊恐。 “念儿,你和茶央去见见你四姐姐。” 姜凌阳少有地将一张俊脸绷着,从进门后就没有给过沈聪一个眼神。 姜鹤念点点头,心急地和孟茶央往后院走。 明月冷冷地看了沈聪一眼,然后跟上了姜鹤念两人。 只这一眼,就足够让沈聪腿肚子发软了。 有了明月这张代表淮阳王府的脸,来到后院才会异常的顺利。 她随便拽了一个侍女过来,问清楚了姜鹭之的所在院落后,就随手丢开了。 看着眼前的院落,姜鹤念握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门上的锁,已经落了一层灰,可见院子已经被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最活泼好动的四姐姐,竟然被沈家虐待至此! 此仇,她势必要向沈家讨要回来。 明月让两人站得远一点,利剑出鞘。 手起刀落间,铜锁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一声铜盆落地的声音。 几人对看了一眼,暗道不好。 明月一脚踹开了院子的木门,院内的场景尽数入目。 地上的铜盆还在打转。 看位置,是从姜鹭之的手上掉下去的。 原本应该活泼明朗的人,此刻一身粗布麻衣,脸颊凹陷,无神的双目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终于迸发出了一丝强烈的光。 “鹤念?二嫂?” 第155章 休妻?凭你也配? 姜鹤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抬起脚步,小跑着到了姜鹭之的面前。 “四姐?” 眼眶之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雾,姜鹤念还是很努力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四姐,你......你受苦了......” 孟茶央几人随后也跟着进到了院子里。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姐妹两个,她们几个能够明白,此时此刻也只有一个拥抱能够让两个姐妹知道彼此心中此刻所想。 好不容易等两人都稍微平静了一些,孟茶央皱着眉头问道: “四妹妹,你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差人告诉家里?” 比起难以理解,孟茶央更多的是心疼。 她是见过姜鹭之阳光明媚的样子,和现在相比判若两人。 “二嫂,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至少,她不愿意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将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告诉眼前的家人。 姜鹤念握住了姜鹭之的手:“既然说来话长,那我们就回家慢慢说。” 姜鹭之动了动唇,眼神之中的光在这一瞬间忽然全部都消失了。 “念儿,我已经嫁做人妇,贸然回去只会对咱们家......” “就算嫁出去了,你也永远都是姜家的女儿!” 姜鹤念用力握紧了姜鹭之的手。 想起前世,自己和四姐姐的想法丝毫不差。 会苦苦忍受那些非人的待遇,不就是担心连累家里人吗? 可最后呢? 姜鹤念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四姐!你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回来吧好不好?回来做回那个快快乐乐的姜鹭之,而不是被沈聪如此苛待!”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姜鹭之的眼神之中,带着期盼。 她一直都期盼能够回到家里吧...... 孟茶央鼻子一酸:“四妹,不管你将来如何打算,今日都先和我们回家吧。” 她硬是挤出了一抹微笑:“为了能见到你,念儿差点去敲登闻鼓了,你就不要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了。” 登闻鼓? 姜鹭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的妹妹口中说出来的。 “四妹妹,”孟茶央知道,她一定还有顾虑,软着语气说道:“你应该学念儿,勇敢一回。” 姜鹤念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不畏惧去敲登闻鼓。 那你也一定可以为了让自己得到应有的尊重,而去赌一回。 姜鹭之茫然的双眼,因为‘勇敢’这一个词,忽然绽放出了些许的光亮。 “好,我们回家。” 姜鹤念握着姜鹭之的手,终于露出了笑意。 “但,我还有话要对沈聪说。” 几人来到前院华庭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姜凌阳近乎暴怒的声音。 “沈聪!我妹妹才过门几年啊?!你就这般对待她了?” “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和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上门求亲你对着我爹娘的牌位说了什么!?” “我祖父信你,我们信你,鹭之更是信你会给她无忧的生活!可你呢?你却给她加注了她从未受到过的伤害!” “二哥,我......我是有苦衷的......” 姜凌云冷笑了一声:“苦衷?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竟然能让你这般对待自己的发妻。” 花厅内,一时冷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几人也就停下了脚步,等着沈聪的解释。 半晌后,沈聪终于支支吾吾的说话了:“鹭之她进门几年了,却一直无所出......” 姜鹤念眼尖地发现,姜鹭之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脸色身体都有些摇晃。 她握了握姜鹭之的手,对她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姜鹭之一咬牙,闭了闭眼后,再次冷静了下来。 “我娘......想抱孙子了,所以让我纳妾,但鹭之她死活不肯同意......” “沈聪!” 姜凌阳气急败坏的声音骤然而起。 “你好生没良心!” “成亲之前,是你自己答应鹭之,十年之内绝不纳妾!如今竟然要因为这件事情怪罪她吗?” 姜鹭之苦笑了一下,忽然松开了姜鹤念的手,挺直自己的背脊走了进去。 “鹭之!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 “鹭之......” 姜凌阳和姜凌云的震惊,姜鹤念全然不看在眼里。 此刻,她只死死地盯着沈聪,看着他眼神躲闪,连和姜鹭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沈聪,我只问你一句。” 姜鹭之对着两个兄长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权当解释了。 她冷眼看着沈聪,眼神之中不再有任何的期盼。 沈聪被她这冷漠的眼神惊住了:“什么?” “如果,我执意不同意你纳妾,你是不是就要任由婆母将我囚禁在那个破院子里?” 沈聪垂下眼帘,迟疑了。 “鹭之,只要你答应我娘,将来我一定会......” 姜鹭之冷笑出声:“现在的事情,你都没有办法做出抉择,更何况将来?” “我与你相识了近二十年,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看清了你的内心。” “沈聪,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鹭之,不是这样的,你听我......” 沈聪着急想要解释,但姜鹭之却已经转身了。 “大哥二哥,我们回家吧。” 一看到姜鹭之失去了往日的所有光彩,姜凌阳恨不得用自己的拳头招呼在沈聪那张讨厌的脸上。 但被姜凌云拉住了:“先回去吧,鹭之需要安静。” 沈聪几步快走到了姜鹭之的面前:“鹭之,你今日如果就这样跟着他们回去,那我沈家的颜面该往哪儿放?我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放?” 姜鹭之看沈聪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眼前的人,真的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少年郎吗? “鹭之!你难道真的要逼我休妻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沈家前院响起。 姜鹭之放下了还在发麻的手,泪眼朦胧。 “沈聪!” “你想让我给你颜面,但你何时给过我应有的体面了?” 事情到了现在,好像抵达了一处陡峭万分的艰险之处。 姜鹤念冷眼看着脑袋被打偏后,还久久不敢相信的沈聪,彻底失去了耐心。 “休妻?凭你也配?” 第156章 全都见鬼去吧! “沈聪,你们沈家的大门是我四姐进错了。” “但休妻你就不要肖想了,我们姜家只接受和离,或者——” 姜鹤念顿了顿过后,彻底沉下了脸:“休夫。” 沈聪瞪大了双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姜鹤念一定是疯了。 不然她怎么敢说出这种天方夜谭的话? 姜凌云兄弟俩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沈聪,带着姜鹭之离开了沈家的大门。 沈家人不是没有想过要阻拦,可明月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了,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半步了。 姜家人顺利地把姜鹭之带回到祭酒府。 为了让姜鹭之有足够的安全感,姜鹤念让青桔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住下。 孟茶央转身回去取药箱,准备给姜鹭之检查一遍身体;年望舒则是着急地让人去准备吃喝还有干净的衣服。 全家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归来而做了最贴心的安排,姜鹭之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掩面痛哭,发泄着心中一直以来的愁苦和委屈。 姜鹤念眼睛一酸,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安慰。 孟茶央却朝着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出去。 “让她哭出来也好,她憋得太久了......” 姜鹤念沉默了。 她一直都知道,姜鹭之在沈府的日子,一定比不上在家里舒心。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沈聪竟然如此对待她。 孟茶央朝着门口的位置看了看:“鹭之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就不用太担心了。你现在应该先去把她安排好。” 姜鹤念顺着孟茶央的眼神,看到了守在院子里的明月。 的确,今天就是因为有明月在,有淮阳王府的威望在,他们才能这样顺利地将人接回来。 缓步来到院中,明月听到脚步声后,立刻转身。 “属下见过姑娘。” 姜鹤念亲自将人扶起来,弄得明月手足无措。 “今日的事情多谢你家王爷,也多谢你。” 明月受宠若惊:“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当不得姑娘的谢意。” “上一次的事情,如果因为我而让你被罚了,我很抱歉。”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抉择。 明月撩袍就要下跪,却被姜鹤念拦住了。 “是属下技不如人,还让姑娘跟着丢人,属下被罚不冤。” 人人都要自己的事情做,也有自己的理念在。 姜鹤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回去复命吧,转告王爷,今日的事情多谢他告知,也谢他出手相助。” “改日,我会亲自道谢。” 明月双手抱拳:“姑娘,属下在来之前,主子就有话交代。” 她清了清嗓子:“主子说,刑部侍郎收受不义之财,欺上瞒下,玩忽职守,迟早都是要解决的。如今能把姜四姑娘接回祭酒府,正好免了她被牵连。” “主子还说,他本来都要料理沈家,叫你不必心怀不安。” “属下先告退了。” 明月走得很干脆利落,姜鹤念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一下。 他是在暗示她,今日的事情只是他顺手,不需要感谢吗? 不,不。 姜鹤念摇摇头。 这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她现在要考虑的,是陆淮说,沈家迟早都是要被料理的。 这样一来,让四姐和沈家分清楚关系,才是现在最为紧要的。 “鹭之,你......你真是傻啊......” 房间里面,传来了孟茶央心痛的声音。 姜鹤念想都没想就往里跑。 穿过外间,到了屏风阻隔的内室以后,她才知道孟茶央为何会这样心痛地喊了。 青桔正在帮姜鹭之换衣服,布料和肌肤分离了以后,大片被虐打的青紫,直冲所有人的心尖。 “四姐!” 姜鹤念快步过去,扯开了姜鹭之用来遮挡伤痕的衣服。 更多青紫疤痕,即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沈聪干的?!” 姜鹭之轻轻地取回了衣服,一旁的青桔马上抹了眼泪,给她轻柔地穿上,生怕触碰到她身上的新旧伤痕。 可这些伤痕和青紫几乎遍布了她的整个身体,又怎么能避免得了的。 “不是沈聪,是沈聪的母亲。”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了,实在没有什么好瞒着了。 姜鹭之索性就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她为了逼我喝妾室茶,将我关在那个破院子里,不让任何一人来看我,给我吃食。却每日派了她身边的嬷嬷从小门进入,对我百般虐待。” “每一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都在想,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该这样坚持着不让沈聪纳妾......” “可是,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眼泪从姜鹭之的眼角滑落:“做错事情的人,难道不是当初发了誓言、如今却食言的人吗?” 姜鹤念抱住了她,哽咽着:“你没错!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你放心,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的身上的伤和所受过的委屈,绝对不会白白承受的。” “沈家,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一定会的。 前世,她没能得到的安稳和体面,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四姐全部得到! 离开苦海,做回自己。 孟茶央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鹭之不要害怕!有我们家,有这个家在,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姜鹭之笑着笑着,忽然又哭了。 “是我......是我给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祖父的所有名望,只怕都要毁在我的身上了......” 她会咬牙坚持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送信回来求救,唯一顾念的就是这个家的安稳。 书香世家却养出了一个被人休弃的女子,只能说明其家风不严谨,连家中的长辈也一并会被人诟病。 姜鹤念一直摇头。 喉咙间的哽咽让她几乎说不出话。 她想说,全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这样算的。 她最天真最爱笑的四姐啊,不该这样哭泣。 沈家! 该死的沈聪! 四姐姐所受到的一切,她都会加倍奉还的! 什么知书达理?什么端庄贤惠?什么恪守本分? 全都见鬼去吧! 这一次,她要让四姐姐做回自己,也要让自己用本心活着,再也不受任何人、任何流言的束缚了! 第157章 重新活过来了 姜白回来后,姜凌云和姜凌阳就已经大致把姜鹭之的事情简言意赅地说清楚了。 在维护家中小辈这种事情上,姜白从来都不含糊。 人人都以为像姜家这种清贵人家,姜白对家风这种事情必定是很在意的。 但其实在姜白的眼中,家风重要,名望重要,却都不如家中小辈的将来重要。 他沉着一张脸,半天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当姜凌云以为祖父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时,却听见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鹭之这孩子,终究还是吃苦头了。” 姜凌阳和姜凌云一愣,忽然想起了姜鹭之成亲之前的事情。 哪怕姜鹭之和沈聪青梅竹马,哪怕刑部侍郎沈鹏是祖父在朝的同僚,他都没有很快答应这桩亲事。 到后来,还是拗不过姜鹭之对沈聪实在太过认真了,只能勉强答应。 再加之成亲之前,沈聪在姜家人面前起了誓,一定会照顾好姜鹭之,并且承诺十年之内绝对不纳妾,姜白这才勉强露出有了几分的满意。 没想到沈聪竟然是个不拿誓言当回事的小人。 “已经知道鹭之在沈家受苦了,自然没有再把人送回去的道理。” 姜白抬眼望着兄弟两人,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自责。 儿子儿媳早亡,留下了这几个孩子跟着他长大。就算他已经尽心全力地呵护,却还是让孩子受到了委屈。 鹤念如此,鹭之也如此。 姜白的心中,一阵酸涩。 “祖父,您不必难过。孙儿觉得念儿说得有道理!” 一想起姜鹤念在沈府放的那些狠话,姜凌阳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鹤念说了什么?” 这孩子自从在东宫受了委屈后,整个人似乎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几次三番做出和从前不一样的举动后,他早就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逐渐习惯了。 孩子大了,总是会变的。 就像是他老了,也总有一天会护不住这些孩子,是一个道理。 他如今只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久一点,让孩子们能有足够的时间学会穿行在刀光剑影之中。 “念儿说,鹭之就算是不想在沈家过下去了,也不该是被休妻!至多,我们只接受和离!” “如果沈家不接受和离,那我们就让鹭之休夫!” 姜凌阳说完这些话后,还在得意于姜鹤念的勇敢和机智,根本没有发现姜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姜凌云比较细心,发现祖父没有接话,马上就用眼神示意姜凌阳闭嘴。 书房内,空气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兄弟俩迟迟没有等来祖父的回答,心中不免着急。 姜白缓缓起身,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走吧,去看看鹭之。” 姜凌阳不是个傻的,一发现祖父的神情不对,他马上就将整件事情的利弊都分析了一遍。 越是往下分析,他的心里就越是慌张。 姜凌云当然发现了他的变化,没好气地骂道:“想明白了?刚才就让你不要再说了。” 姜凌阳左右为难:“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鹭之继续往火坑里跳吧?” 姜凌云也不说话了。 这件事情对于姜家来说,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全家人都在姜鹤念的院子里坐着。 “祖父,是鹭之不懂事,让您为难了。” 姜鹭之跪在姜白的脚边,消瘦的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姜白的眼眶有些发红,颤抖着手就将人扶了起来。 “是沈家苛待了你,你又何错之有?快起来。” 姜鹭之泪眼朦胧,抖着肩膀从地上起来了。 京城之中,的确不乏有休妻的情况发生,甚至和离的也不是没有。 但在朝廷大臣中,这种事情还是少见。彼此间伤了表面的和气不说,也很丢脸。 “祖父过来,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沈家执意不肯和离,你决定如何?” 一旦沈家不肯答应和离,那就只有休妻了。 但被休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太伤清誉了。这辈子都会被钉在被休弃的耻辱柱上,难以抬头做人。 这样的结果对姜鹭之来说,无疑又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姜鹭之抬手抹去了眼泪:“祖父,沈家不是省油的灯,如果闹得太凶了,恐对我们家不利......” 如果沈家执意不肯和离,被休是姜鹭之唯一的后路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回到那个让她作呕的地方了。 “何为‘家’?” 姜白虽然满头华发,但眼神之中的清明却是一般人少有的。 他和绝大多数读书人都不一样,他不会用书本上的条条框框来束缚住家里的孩子,反而给了他们无尽的自由。 好在这些孩子在他的手底下长大,个个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如果祖父宁愿要那些虚无缥缈的名望也不顾你们的安危,这个家就不能被称之为家了。” “你只管说出你想要做的,祖父定全力为你争取。” 姜鹤念一行人都知道,祖父的理念向来和旁人不同,却也没有想到他可以为了家里的人,连世人最为在意的名望都不想要了。 姜鹭之吸了吸鼻子,不再犹豫:“祖父,鹭之想和离!如果沈家不同意,鹭之就去敲登闻鼓,让陛下做主!” 姜鹤念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在听到了姜鹭之的坚定后,松懈了下来。 真好,她的四姐姐马上就能重新活过来了! 姜白点头:“你的意愿,祖父知道了。” “和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自己来处理,祖父定能让沈鹏不参与到其中。” 他能做的,能争取的,一定会为他的这些孩子们争取来,哪怕付出一切。 但,需要让他们自己去面对的风雨,他绝不会为他们挡去,因此省去了该有的磨练。 有了陆淮的那番话,姜鹤念知道和离的事情是越早有结果越好。 在全家人商议过后,决定第二天就带着姜鹭之回沈家去拿和离书。 意料之中的,沈聪死活不肯答应。 再加之那胡搅蛮缠的沈母也跟着掺和进来,姜鹭之有口难言。 “沈聪!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干脆一点!大家好聚好散,都还能留点颜面!” 姜凌阳连最后的耐心都没有了。 沈聪还没张口说话,又被沈母抢了先。 “颜面?亏得你们姜家还是书香门第、清贵世家,竟然养出这么一个不敬尊长、阴险善妒的女人!” “我呸!” 沈母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京城之中的贵妇,反而和乡间的泼妇有的一拼。 “还想和离?你们姜家也真是敢想啊!我聪儿能给姜鹭之写封休书就不错了,竟然还想着和离?简直痴人说梦!” 第158章 恶心人的嘴脸 沈母的泼辣和胡搅蛮缠,姜鹤念还是第一次遇见。 低头看姜鹭之此刻牙关紧咬,浑身发抖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来她的四姐姐就一直被这个恶妇这样欺负的。 姜鹤念本就一身怒火,此刻更是连半点脸面都不想给沈家留着了。 “沈夫人!” 姜鹤念厉声打断了沈母。 沈母下意识就盯着姜鹤念看,被她的眼神轻轻扫过,沈母的心里竟然没来由地打颤。 “当初如果不是沈公子的承诺,我们祭酒府也不会答应将四姐姐下嫁于他!” “如今,是沈公子食言在先,我们不过就是想要好聚好散,这样双方都还有体面,这要求过分吗?” “沈夫人如果想知道您儿子当年在祭酒府许诺了什么,现在问问也不晚。” 在姜家发誓,只是沈聪为了能够顺利娶到姜鹭之随口胡诌的话,他一直都没有真的打算履行这个诺言。 在京城之中,哪个官宦人家的公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他不过就是要娶一房妾室生个儿子而已,又有什么错? 再说了,他不也守了五年的诺言了吗?这还不够吗?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自己的母亲说起。 看着沈聪低头不说话,姜鹤念冷冷一笑,朱唇轻启。 “我沈聪今日在此发誓:只要鹭之能嫁给我,我必定对她珍而重之,绝不负她!自成亲之日起,十年之内我必定不会纳妾,如有违背,愿遭天谴!” 姜鹤念慢慢地将当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沈聪更是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地盯着姜鹤念看。 “这些誓言,想必沈公子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吧?” 姜鹤念嘲讽地看着他:“沈公子可能也已经忘记了,当年你说这些誓言时,我恰好就在旁边练字。” “这些誓言听得实在感人肺腑,于是我当即就写了出来,至今不忘。” “如今到底是选择答应和离,还是选择遭受天谴,全凭沈公子自己的选择了。” 沈聪的脸色实在难看。 姜鹤念说得没错,当年他的确是发了誓言。 可如今都已经五年过去了,他哪里还会记得所说的每一个字? 现在姜鹤念把誓言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就好像在他的脸颊上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实在难堪至极。 “什么誓言?什么天谴!” “姜五姑娘倒是伶牙俐齿的。” 沈母恼怒地盯着姜鹤念:“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也能掺和到姊妹和离的事情中,果真不简单啊!” “我就说嘛,这祭酒大人还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至少该让你们明白,这些事情可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掺和的。” 说着她还横眉瞟了一眼不曾说话的年望舒:“这位是姜大少夫人吧?怎么?你们姜家竟然不是你这个长嫂当家,而是让五姑娘这么一个闺阁女子当家了吗?” 年望舒软软一笑:“沈夫人说笑了,我们姜家没有你们沈家规矩多,人人都能当家。” “再者,年关一过,念儿就该嫁到淮阳王府了,到时候各种嘴脸的人都能见到,定会烦不胜烦。提前让她见见一些叫人作呕的嘴脸,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年望舒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能活活气死沈母。 “你......” 沈母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抬手指着年望舒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们姜家,果然是好家教好门风啊!” “只是定亲而已,这不是还没嫁给淮阳王吗就如此得意了?殊不知淮阳王要是知道了五姑娘竟是如此凶狠蛮横的女子,怕不是要退婚啊!” 姜鹤念冷眼一横:“我会不会顺利嫁到淮阳王府,就不劳沈夫人操心了。现在我们姜家就要一个准话,到底要不要和离?” 沈母的气势一下子嚣张了起来:“我们沈家的门楣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 “除了休书,你们别无选择!” “那,我们就金銮殿上见吧!”一直都被气到浑身发抖的姜鹭之忽然起身。 她冷眼看着沈聪,看着这个伪装了十几年,骗得她交付了真心又丢弃的男子,眼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期待。 有的,就只有恨意和决绝。 “鹭之,你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沈聪也起身站在了姜鹭之的面前:“你我相识十几载,成亲五年,实在不必如此。” “你若是执意要离我而去,我便休书一封,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 姜鹭之冷笑:“沈聪,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随意拿捏的姜鹭之吗?” 沈聪一愣,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姜鹭之为何忽然变得这样陌生了。 “从你拿着我的尊严随意践踏、看着你的母亲对我随意凌辱却视而不见的时候起,你就不配再做我的丈夫了。” “会隐忍不言到现在,不是因为我对你余情未了,而是担心让祭酒府里的祖父不安心。” “如今,我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我写休书?” 隐忍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姜鹭之第一次这样和沈聪说话。 直到说完这些话,见到了沈聪脸上寸寸碎裂的伪装,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快意。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隐忍下去,不然就让沈聪纳妾算了。可沈家的嘴脸实在太让人恶心了,对她所做的事情简直令人发指。 这种地方,多待上一时半刻,她都觉得恶心不已。 “呸!”沈母几步冲了过来。 “你个贱人,也敢这么和我聪儿说话?既然你连休书都不要,那就都别要了!” “只要我们沈家一日不休妻,你就一日都是我们沈家的人!我看你如何摆脱我们!” 沈母得意地笑了起来,姜鹭之被气到浑身发抖。 曾经,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真心,定能让乡下来的婆母和自己友好相处。 如今看来,畜生就是畜生,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人的。 见姜家人被自己气到说不出话来,沈母更加得意了。 “怎么?刚刚不是还要去敲登闻鼓吗?怎么不去了?我倒要看看,陛下会不会给你这个妒妇做主!”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情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沈母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话头就接了上去。 “你看吧,我就说......” “陛下没有时间,可本王有。” 第159章 夫妻俩一个路数 沈母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嗓子眼,连得意的神情都僵在了满是褶皱的老脸上。 姜鹤念回头一看,刚好望进了陆淮的双眸中。 所有人都给陆淮让开了位置,他极为自然地走向了主位。 在路过姜鹤念的时候,还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别怕,本王来了没有人敢欺负你。” 沈母被吓得登时浑身一抖。 她是乡下人,大字都不识几个,说话做事更是粗鄙不堪,所以一般比较隆重的宫宴沈鹏都不会带着她一起去。 但这并不代表沈母不知道陆淮的名声。 整个京城能自称本王的,又如此年轻俊美的,也就只有陆淮一个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没有见过陆淮。 正因为见过,也听说过他的一些骇人事迹,才会被吓到大气都不敢出。 “拜见淮阳王殿下。” 大家齐齐行礼,姜鹤念也不例外。 陆淮一抬手就拖住了姜鹤念的手臂:“你与旁人终是不同,你马上就是本王的王妃了,这些虚礼你不用和本王这样见外。” 姜鹤念明白,这是陆淮在给她撑腰,在给姜家撑腰。 “是。” 她是很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救四姐于水火,但是如果有更加省力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姜家和陆淮也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就算陆淮没有来替姜家撑腰,明帝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何不就做实了这个结果。 陆淮坐着,其余所有人都是站着的。 但陆淮是什么人啊,只要他一张口,就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所有决定。 就好比如现在,明明是在沈家的地盘,他却偏偏要让沈家母子难堪。 “本王听说,姜四姑娘浑身都是伤。那可不能久站,坐下吧。” 姜四姑娘? 姜鹭之早就是沈家的儿媳了,是沈家的二少夫人!可陆淮却称呼她为姜四姑娘,这分明就是在打沈家的脸。 明明浑身怒气,沈家母子却不敢当着陆淮提出任何的质疑。 姜鹭之瞪大了双眸,不安地看向了姜鹤念。 姜鹤念朝她轻轻点头,扶着她坐下:“既然王爷发话了,四姐姐坐着便是了。” “念儿也坐吧。” “你们是念儿的哥哥嫂嫂,念儿坐着,你们没道理站着。都坐着吧。” 姜凌阳几人面面相视,看到姜鹤念轻轻点头后,才拘谨地落了座。 剩下站着的,就只剩下沈家母子了。 沈聪脸色难看,心中更是怨恨不已,却只能憋着。 “听说,沈公子和姜四姑娘准备和离?可有这事?” 沈母立刻一个激灵:“没有没有!哪有的事情!” “王爷明鉴,姜鹭之嫁进沈家多年,都没有为沈家开枝散叶,还不准我们聪儿纳妾!此等妒妇,我们沈家当然是准备写休书了!” 沈聪被这些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娘,快别说了!” 他压低了声音,生怕惹了这位活阎王不高兴。 没看到陆淮对姜家人的态度吗?他的娘怎么还敢这样说话?这不是和陆淮公然作对吗? 沈母被自家儿子这样一喝,登时也不敢说话了。 陆淮冷眼一扫,杀机四现。 沈母和沈聪就算是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都已经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 “哦......” “倒是本王听差了,原来是休妻啊!”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沈家母子根本拿捏不到陆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是,既然是休妻,那事情就得掰扯清楚了,免得以后再有龃龉。” “你说是吧,沈夫人?” 淮阳王这是支持他们沈家用休书打发了姜鹭之吗? 沈母有些不确定。 她悄悄抬起眼皮,只见陆淮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根本没有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忽然间好像也不是那么怕了。 她听说,陆淮最是不喜欢按章程办事情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会支持姜家,反而会支持沈家休妻? 沈母的浑浊的老眼顿时一亮。 “王爷说得极是!臣妇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过去了,这才不愿答应她们和离!” 陆淮点点头:“沈夫人言之有理,和离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但凡有一方不同意的都不行。” 沈母大喜过望。 看看吧!还是她脑子转得快! 谁说陆淮是不讲道理、杀人不眨眼的大奸臣了?这不是挺和蔼可亲的吗? 这样一想,沈母看陆淮的眼神就越来越和蔼,越来越满意了。 陆淮的身份毋庸置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容貌更是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怎么能便宜了姜鹤念? 沈母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等把姜鹭之扫地出门了之后,她是不是就可以考虑让小女儿沈蓉嫁给陆淮? 有了淮阳王做靠山,那他们沈家在京城的日子岂不是呼风唤雨? 沈母越想越激动:“今日王爷在,臣妇斗胆请王爷做个见证!” 陆淮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什么见证?” 沈母扫过姜家人,得意地说道:“休妻!我们沈家要休了姜鹭之这个妒妇!还请王爷做主!” 沈聪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子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娘!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着陆淮的面说,要休了姜鹤念的姐姐?她是怕沈家死得不够快吗? 沈母不满地瞪了沈聪一眼:“有王爷在,你怕什么?” 陆淮哼笑了一声:“沈聪,本王竟不知道,令堂大人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人?” 别说是陆淮意外了,连姜家人都弄不明白沈母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竟然觉得陆淮会站在沈家一边,去对付自己未婚妻子的娘家人? 沈聪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水:“家母在乡下生活惯了,说话总是快言快语,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陆淮正在转扳指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冒犯?” “说起冒犯,你们沈家对姜家四姑娘的冒犯,才是罪无可恕的吧?” 什,什么? 沈母瞪圆了老眼,还搞不清楚状况。 “休妻?凭你们沈家也配说出口?” 在场的人都将眼神落到了姜鹤念身上。 无他,只因为这句话姜鹤念也说过。 这夫妻两人,倒是一个路数的。 第160章 袒护她 沈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挺直了腰板准备理论一番。 沈聪又气又急,急忙拽住了她的袖子。 “娘,王爷面前不可造次!” 陆淮是什么人物,你还敢接着作?这是非要拖着全家人一起去死吗? 沈母一把甩掉了沈聪的手:“别拦着我!” 陆淮嘴角的笑若有似无:“沈夫人有话,不妨一并说了。” 否则一会儿可就没有机会了。 “王爷!姜鹭之这么多年无所出,本就犯了七出之条!聪儿如何就休不得了?” “还是说王爷您包庇自己的未婚妻,所以针对我们沈家?” 沈聪的背早就冷汗涔涔了:“娘!快别说了!” 陆淮闷笑出声,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原来,沈夫人能看得出来啊!本王还以为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呢!” 沈母张牙舞爪的动作,登时愣住了。 姜鹤念却差点轻笑出声,瞥见了陆淮的温柔如水的眼神后,马上一本正经了起来。 陆淮暗暗发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沈聪,你娘说了这么多,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沈聪的头拼命摇着:“没有了没有了!” 就算有,他敢说吗? 陆淮似乎很满意:“既然你们沈家没有要说的了,现在就该轮到姜家人说了。” 陆淮一个眼神,姜鹤念立刻会意。 她轻轻地在姜鹭之的耳边说了几句,姜鹭之犹豫之后立刻起了坚定的眼神。 “今日,臣女请王爷做个见证!” 在沈聪极力暗示的眼神中,姜鹭之没有任何心软。 她将自己和沈聪之间的誓言,以及嫁过来之后所遭受到的磋磨,还有被关在院子里,被日日虐打的一切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姜鹤念甚至认为,姜鹭之所说的这一切事情,陆淮其实早就知道了。不然他就不会比自己还要先知道这件事情了。 让姜鹭之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不过就是要过个明路而已。 “既然沈家不肯和离,那臣女也就不勉强了!” 姜鹭之深吸了一口气,跪在了地上:“臣女要休夫,还请王爷做主!” “姜鹭之!你个贱人,你是疯了吗?” 被沈聪拽住的沈母对着姜鹭之破口大骂。 “你这是要逼着我们沈家颜面尽失吗?你个毒妇!” 姜鹭之冷眼看着她:“沈家又何曾给过我颜面了?我不过就是把你们沈家加注在我身上的返还了一二而已,沈夫人怎么就这么激动呢?” 陆淮一抬手,姜鹤念就把姜鹭之从地上扶了起来。 “沈聪,本王且问你,姜四姑娘所言,可属实?” 沈聪慌忙开口:“王爷,事情不是这......” “沈聪,本王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沈大人可是刑部侍郎,你们沈家派人动手虐打了姜四姑娘,还枉顾律法将人拘禁在你们沈府。这可是知法犯法啊!” 沈聪脸色一白,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了地面上。 是啊,如果非要计较,他们沈家所做出来的事情,的确枉顾了律法,是要蹲大牢的...... 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父亲...... 沈聪越想越害怕,他抬手擦拭了下巴的汗水,从陆淮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自己该选的答案。 那就是说实话。 如果不说实话,不光是姜家,就连陆淮也不会放过沈家的。 沈聪别无选择:“姜鹭之所言,句句属实。” 沈母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他的胳膊。 “聪儿!你认这些做什么?我们又没有做错......” “娘!您能不能别说话了!您再胡言乱语下去,只怕就要连累爹爹了!” 沈母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 她僵硬地转过身子,终于看到了陆淮眼眸中的讥讽。 “看来,沈夫人还是不服气啊!” “不过没关系,毕竟在沈家,本王相信还是沈侍郎能说了算的。” “你说是吧,沈大人?” 陆淮的眼尾,轻轻扫过门口。 很快,门口就出现了沈鹏的身影。 明明很高大的一个人,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微臣,拜见淮阳王。” 沈母见到来人,刚刚熄灭下去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 她甩开了沈聪的手,冲到了沈鹏的面前。 “老爷!老爷您终于回来了!你快给王爷解释一下,叫他不要被姜家的两个贱人给迷惑......”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花厅中久久回荡着。 这一巴掌,几乎用掉了沈鹏最后的力气。 “泼妇!王爷面前,还不速速住口!” “姜五姑娘马上就是淮阳王妃了,岂能容你这般放肆无礼!还不速速赔礼道歉!” 沈氏当场就懵了。 沈鹏却顾不了这许多了:“微臣家教不严,内宅不宁,让王爷见笑了。” 陆淮只是噙着笑,闲适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明显对这样敷衍的话不满意。 沈鹏一咬牙:“是聪儿犯错在先,贱内糊涂在后,让鹭之受委屈了。” “如果鹭之愿意,微臣现在就让不孝子写和离书!” 姜鹭之激动地攥紧了帕子,一旁的姜鹤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陆淮没有说话,沈鹏根本就不敢从地上起来。 能提出和离,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总不能,真的让姜鹭之休了沈聪吧? 那沈聪将来还怎么在京城之中立足,沈家的颜面岂不是被人踩在地上? 安静了许久,陆淮清了清嗓子。 “沈大人,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夫,你都不应该来找本王商量。” “毕竟这件事情本王也不方便参与,如果本王参与了,那就不只是简单的和解的结果了。” 沈鹏浑身一颤,陆淮根本不放在眼里。 “本王的行事作风,沈大人应该了解。此番若不是念儿苦苦劝解,沈聪这种败类此刻哪里还能好端端地跪在这里?” 陆淮眸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的天了,沈家三人愣是浑身的汗水。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沈鹏抬手擦汗,缓缓转过了半个身子:“鹭之啊,是聪儿负了你。如果你愿意,沈家现在就同意和离,你看如何?” 第161章 沈家阳奉阴违 姜鹭之愣住了。 一向都要她低头讨好的沈鹏,如今也有求她的一天吗? 和离? 她一开始是想要和离,可沈家却不肯答应啊。 姜鹭之缓缓走到了沈聪的面前,她想给彼此双方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体面的一别两宽的机会。 “沈聪,你我从儿时便认识,各中的情谊不必我多言。今日,我只问你一句。” 沈聪跪在地上,没有陆淮的同意他根本不敢起身。 “你想问什么?” “当年我如果没有相信你的誓言,你可还会坚持想要娶我?” 沈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都要和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情? 当年,姜家人明显对他各种不满意。尤其是姜白,如果不是姜鹭之死缠烂打,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桩亲事吧? 他的耐心,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还真是难说...... 沈聪陷入了当年的回忆,姜鹭之却瞬间明白了。 她苦笑了一声,而后看向了上首的陆淮:“还请王爷见证,臣女和沈夫人有一样的执念,不愿和离!” “臣女要,休夫。” 姜鹤念一行人原本还紧张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姜鹭之终究还是清醒的,没有被沈家荼毒到自己的内心。 但沈家人却一下子就炸了。 休夫? 那沈家以后在京城之中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鹭之!你嫁入我沈家五年光阴,祭酒大人和老夫同样在朝为官,你非要将这件事情闹得这样难堪吗?” “沈大人说的极是,鹭之嫁到沈家五年了。敢问这五年的时间中,如果不是沈夫人和沈聪欺人太甚,我何至于此!” “我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公道!一个我该得的公道而已,过分吗?!” 姜鹭之忽然歇斯底里,沈鹏却不敢再多言了。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沈家落了下风。 况且还有陆淮在,他一心要袒护姜家,又怎么会替沈家说话呢? 陆淮轻笑出声:“这就有意思了。” “沈家想要休妻,姜家却想休夫。的确有点难办啊。” 沈鹏的脸色铁青,怎么会听不出来陆淮这是在挖苦他? 陆淮忽然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就准备起身:“走吧。” 沈鹏不解:“王爷要带微臣去何处?” “沈大人是朝廷重臣,祭酒大人也是。此事可大可小,还是一起进宫请陛下定夺吧。” “王爷!” 沈鹏明显着急了。 姜凌阳也跟着有些慌张,直到姜鹤念用眼神制止后,才稍微镇定了下来。 沈鹏的手背青筋暴起:“是沈聪对不住鹭之,我们...同意她,休夫。” 沈鹏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所有人一时都没消化。 “你疯了!” 沈母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沈鹏破口大骂。 “见陛下就见陛下!你为何要怕了她这个贱人!?我就不相信陛下真的还能偏袒姜家不成!” “你快住口!”沈鹏的隐忍几乎已经到达顶端了。 但沈母明显情绪失控:“住口?该住口的人是姜家的这几个小贱人才是!” “亏得姜家还是书香门第,那姜白还是国子监的祭酒!就姜家这几个小贱人的态度,还有谁敢把自己家的孩子放在国子监中!?” “我呸!还想休夫?就算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们沈家也不会怕了你!你们就等着......” 啪! 啪! ...... 连续几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花厅内不断响起。 明月面露嫌恶地连续抽打了沈母好几巴掌,然后掏出手帕擦了又擦,好像触碰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似的。 这一次她还用上了一点内力,直接将沈母打的牙齿当场掉了好几个。 沈母的脸瞬间肿得像猪头一般,沈鹏和沈聪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大人,沈夫人几次三番口出恶言,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暂时不取她的性命,小惩大戒。” 沈鹏不断磕头:“贱内失礼,以下犯上,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明明心中愤恨得要死,但沈鹏和沈聪却不敢如何。 “还不快将这个毒妇抬到后院去!” 沈鹏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小厮和丫鬟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沈母抬走了。 陆淮拍着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行了,这终归是你们两家之间的事情,本王是外人,不便插手。” “你们,好自为之吧。” 陆淮施施然地往门口处走,到了姜鹤念的面前时,却停住了脚步。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办好?” 姜鹤念点头:“可以。” 在外人的面前,她不希望让任何人看出她和陆淮之间生出了嫌隙。 “不若,让明月留下?” “多谢王爷,有两个哥哥在,不会出事的。” 陆淮点点头,不再坚持。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以后,沈鹏和沈聪才在小厮的搀扶下起来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妥了,那现在就请贵府准备笔墨纸砚吧。” 姜凌阳如今看见沈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厌烦。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能走。 “鹭之,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沈聪收到了沈鹏的眼神暗示,立刻放软了语气。 “行了行了,少假惺惺地整这些没用的!” 姜凌阳彻底失去了耐心:“当初我就告诉你,但凡你敢欺负鹭之,我们姜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鹭之被沈聪的无耻气到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家这不是在求她的原谅,而是要通过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偏偏她从小所受到的教导中,没有一个可以用来骂人的脏话。 姜鹤念握住了姜鹭之的手:“沈公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了。” “准备好笔墨纸砚,我大哥自会写好休书,签字印手印后,此事到此结束。” 沈聪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鹏阻止了。 “姜五姑娘,老夫劝你们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在大齐,夫妻和离尚且少见,何况休夫?难道你是想让姜家的名望、你祖父积攒了一辈子的声誉,尽数毁在这一时半会儿的逞能上吗?” 姜鹭之的脸色瞬间苍白,姜鹤念却极为冷静地示意她不要害怕。 “沈大人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看到姜家人都是脸色一变,沈鹏的心里渐渐起了底气。 “老夫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既然懂事,必定是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糊涂事了,你们说,是吧?” 第162章 随时都会被他蛊惑 姜凌阳和姜凌云牙根紧咬。 多年良好的素养,终究让他们无法把骂人的话说出口。 “沈大人好气魄,方才淮阳王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得意?” 沈鹏冷哼一声:“提及淮阳王,老夫不得不再奉劝姜五姑娘一句,姜家女子休夫这种嚣张跋扈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别说是你的亲事会生变化,就是姜三姑娘,只怕也会受到影响啊......” 很好。 拿捏不了陆淮,现在就拿着女子的地位来威胁了吗? 但,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沈大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先想想如何解释贵公子会被区区一个女子休弃的原由。” “想用流言让我们低头吗?恐怕要让沈大人失望了。” “小女子才疏学浅还没什么见识,但也能看出像沈大人这般,别说是休夫了,今日我们姜家就是答应用和离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想必明日京城的街头巷尾一样会传遍我们姜家仗势欺人的流言,不是吗?” 沈鹏面色一僵。 这死丫头,竟然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果然不好拿捏。 “这种小人行径,沈大人愿意做就去做吧。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倒要看看,如沈大人这般的,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反正陆淮说过了,沈家马上就要倒大霉了。现在说这句话,也不算吓唬人。 “沈大人如果不同意,我们就一同进宫面圣就是了。” 从沈家出来的时候,兄妹几人相视一笑。 特别是姜鹭之,望着手中的休夫书,眼眸之中终于重新有了从前的光亮。 姜鹤念却不敢真的就此放松下来。 接下来,她还要想办法不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三姐姜十鸢的生活。 还有祖父的名望,绝对不能就此毁在他们姐妹几个的手上。 她必须赶在沈家之前,做点什么! “嫁妆方面,我会让人盯着一件不落地从沈家搬回去的,鹭之你不用太担心。” “至于他们的那些话,逞能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 姜凌阳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慰着姜鹭之,想让她能够快一点摆脱沈家人。 姜凌云却眼尖地发现姜鹤念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念儿是在担心沈家会拿此事报复吗?” 姜鹤念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能从何说起。 “姑娘。” 明月抱拳出现在了姜鹤念的面前:“今日入夜,主子请您在天晟酒楼一见。” “主子说,那里有姑娘想要的解决办法。” 姜鹤念心思一动。 陆淮竟然连她的顾虑都考虑到了。 既然他说了有解决的办法,那就一定有把握。 “好。” 到了入夜的时辰,姜鹤念带上围帽去赴约。 即便入夜,酒楼之中依旧人来人往。 雅间内,陆淮抬手想要为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却被姜鹤念轻轻躲开了。 修长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许久之后,才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忧思,正好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你的眼下所担心的问题了。” “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陆淮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再如何,她也会给他应有的态度。 “带上帽子,我领你去看看。” 这一次陆淮不管姜鹤念的拒绝,直接从青桔的手中拿过围帽,细心地为她戴好。 隔着轻纱,姜鹤念才发现陆淮的脸上也带上了一张银色的面具。 那张面具能遮掩掉他大部分的脸,却能露出他的鼻尖和薄唇。 再往下看,还能看到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姜鹤念立刻回神,捏着衣角怪自己总是会被他轻易蛊惑。 酒楼的廊道很长,姜鹤念垂眸看着被他牵着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了。” 陆淮声音轻柔,姜鹤念抬眸一看,才发现两人进到了长廊尽头的房间。 “你带我来这里......”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随从将面前的屏风移开,再把墙上的画取走。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画后面的墙上竟然有一个二指宽的洞。 陆淮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保持安静。 很快,隔壁房间内就传出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狠心,完全不顾及情面,说休夫就休夫!” 是沈聪的声音! “那种女人,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隐瞒你我的事情,又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说话的男人,姜鹤念并不认识。 “话虽然这么说,可没有了姜鹭之作为掩护,这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我恐怕就不能随意见面了,免得引起怀疑。” “沈聪,你是不是想要始乱终弃?” “你别忘记了,你我已经在一起七年了!为了你,我至今都没有娶妻!你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姜鹤念惊恐地瞪大了水眸。 她失去了原有的淡定,指着洞口的方向看向了陆淮。 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引得陆淮嘴角高扬。 他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摇头示意她往下听。 沈聪显然不高兴:“阿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为了能和你厮守,我不也至今没有和姜鹭之生孩子吗?” 名为阿尧的男子这才高兴:“算你还有点良心!” 随即,房内就有了桌椅移位的声响。 “难得来一趟,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还不趁着良宵好好快活快活......” “阿尧,我好想你......” 隔壁房间没有了说话的声音,而是传出了各种喘气的暧昧声。 姜鹤念死也想不到,沈聪竟然是这么一个畜生! 明明是断袖,却还要祸害她四姐! 心中怒火难消,姜鹤念几步上前,想要趴在洞口看看,这个名叫‘阿尧’的,究竟是谁! 这两个畜生,几乎毁了她四姐一生,她如何不气? 陆淮眼疾手快,立刻就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了。 “让我看一下!” 姜鹤念伸手想要扒掉陆淮的阻挠。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为了看那些肮脏的画面,只是不舍得污了她的眼睛。 “别急。我们先回去在说。” 陆淮一边哄着,一边将围帽重新戴在她头上,然后牵着她一路回到了原来的雅间内。 看着姜鹤念气鼓鼓地拿掉围帽,陆淮忍俊不禁。 “别生气了,马上就能看到沈聪的下场了,保证让你满意。” 第163章 我心甘情愿 低沉的嗓音中溢满了宠溺。 姜鹤念心中的烦躁尚且还没有下落,就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他的一双眼眸之中。 这段时间以来,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陆淮的诚心和耐心。 好像不管她做了什么,他永远都只是会笑眯眯地看着她,哄着她,生怕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就好比如今日在沈府,他明知道她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还是出现在了沈府,站在了她的面前,护在了姜家的面前,叫沈家没有任何可以反击的余地。 但,四姐姐和沈聪尚且还是青梅竹马,都能下手欺骗了她多年,甚至利用、凌辱了她多年。 而她和陆淮才相识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又凭什么能确定能得到他一辈子的另眼相待? 一辈子? 姜鹤念忽而一愣,她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已经下意识地说服自己,要和陆淮这样相互纠缠一辈子了。 陆淮就这样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从生气,到温柔,到怀疑,再到清醒。 他猜不到这短短的时间内姜鹤念究竟想到了什么,可心里能明白的是,眼前的姑娘肯定又用了什么样的原因或是过往,说服了自己不要原谅他。 他苦笑了一声,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只要她人在他的眼前,只要她是他的妻子,至于其他的,他有一辈子的耐心可以徐徐图之。 这样一想,陆淮当即就不纠结了。 二人之间的情绪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即便什么话都没有说,身后的青桔和明月都已经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门外一阵脚步声,而后隔壁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要我说,这姜家人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了!卑贱的女子竟然也敢休夫?” “生不出儿子还不让沈聪纳妾,这不就是妒妇吗?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了,怎么还有脸面休夫?” “人家有淮阳王撑腰,自然要比旁人嚣张跋扈。” “要我说,这祭酒大人年纪也大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但纵容自己的几个孙女在外面胡来,实在不妥。” “不妥?还不是仗着淮阳王的势,否则你看看那姜家女敢休夫?” “那沈家还真是倒霉,竟然攀上了这么一个泼妇!” “听说今日沈聪被休,是淮阳王做的主。” “淮阳王简直太嚣张了!朝堂之上他只手遮天,连这种事情都要为自己的未婚妻出头,实在令人不齿!” ...... 听着隔壁几人的高谈阔论,姜鹤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知道沈家会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迫不及待。 如果单单只是对祭酒府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这些人竟然连陆淮都一起编排了! 姜鹤念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 除了感谢,除了抱歉,姜鹤念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我心甘情愿,你又何错之有?” 陆淮深情款款地盯着姜鹤念,希望她能给些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笑,都能让他满足。 但姜鹤念始终垂着脑袋,再没有开口。 砰! 门外忽然响起了木门碎裂,随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原本祥和的酒楼,忽然躁动了起来。 陆淮勾起唇角起身,牵着姜鹤念的手来到了窗边。 “好戏,开始了。” 窗户被陆淮推开了一个足以看清楼下大堂的宽度。 只是一眼,姜鹤念就震惊到连嘴唇都微微张着。 她紧紧地盯着楼下的情况,而陆淮却一直盯着她看。 “好啊周尧!你迟迟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原来......原来竟然是行这等龌龊事!” 沈聪和周尧两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一名白衫女子带着几个侍女站在一旁,整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们......你们既然情投意合,就不要来祸害我啊!还让我白白等了你两年!周尧,你简直不是人!” 楼上楼下全部都围满了看客,沈聪抬手用衣袖将自己挡住,恨不得能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可他越是遮掩,越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你......”白衫女子上前,猛地一把拽掉了沈聪的袖子,他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了所有人好奇的眼神当中。 “沈聪?!!” “我,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刑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沈聪吗?” “没想到啊,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一个人,竟然好男风。” “就是!这个周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想娶人家姑娘,拒绝就是了,还让人家白白浪费了两年的光阴!” “这沈聪和周尧就是蛇鼠一窝,同样令人恶心,我呸!” “昨日,我竟然还同沈聪一同去了茶楼,现在想起来,还真是险啊......” “你要这样说的话,往后我都敢想起和他认识过了,总觉得他对我有所图谋。” 人群中,大家对着狼狈的两人指指点点,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嫌弃。 沈聪起身想要离开,周尧却以为他要就此分道扬镳,立刻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沈聪,你总不会就此想要和我撇清干系吧?” 期期艾艾的模样,没有半点一个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 “呸!”白衫女子狠狠地啐了一口:“你这种人,本姑娘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我警告你,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什么玩意儿!” 白衫女子带着随从呼啦啦地走了,沈聪的脸色青红交加,难堪万分。 他有种被人扒光了站在人潮中的羞耻感,却无从逃脱。 “阿尧,我们的事情日后再说,眼下还是先各自回去吧。” 周尧当即就不同意:“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也好,以后我们就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了!” 一想起这些年来的委屈,周尧咬牙:“我已经过了七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 “七年!沈聪和周尧竟然已经在一起七年的时间了?!” “可是,沈聪和他妻子不是青梅竹马吗?” “就是因为青梅竹马才好骗啊!难怪了,难怪那姜家三姑娘死活要休夫!” “我就说这沈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会同意被姜家女休夫,原来是有这等子肮脏事啊!” “我终于能理解姜家人的愤恨了,如果换做是我的妹子遇到这种狗东西,我非砍死他不可!” 第164章 婚期将近 关于姜家姑娘休夫的流言,风向因为酒楼的这一出,忽然急转方向。 陆淮关上了窗户,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姜鹤念久久不能回神:“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姜鹤念的眼神很直白,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也能让陆淮明白她的意思。 陆淮无奈地笑了:“我对天发誓,这件事情我真的是偶然知道的。” 经过了明月的事情,姜鹤念对陆淮的信任程度好像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关卡。需要他去耐心解释,才能得到她的些许信任。 陆淮耐着性子:“沈鹏罪孽深重,我本就有计划要在这几天将事情揭露,一直派人在沈府监视。” “所以正好就发现了沈聪的肮脏事?” 姜鹤念其实也没有真的怀疑他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机缘巧合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能让你因此安心,我便很满足了。” 陆淮打直球,姜鹤念却狼狈地躲开了眼神。 清风在一旁瞪大了双眼。 主子这话说得也太轻松了吧? 为了能将沈聪这个混蛋的事情当众揭露出来,天知道他差点跑断了腿。 又要将沈聪和周尧骗来酒楼,又要‘巧合’地让那白衫女子‘正好’发现两人的奸情,还要派人暗中动手将人打出去,保证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出。 但是主子为了哄姑娘高兴,竟然将这么费劲的过程轻描淡写地盖过了。 不过半天的时间,街头巷尾的谣言就从对姜家不满转变成了对沈家的鄙夷。 明明就是自己行为不端,到头来还要把脏水泼到姜鹭之身上,简直不要脸。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众对于姜家姑娘休夫的事情,渐渐又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京城的大街小巷,终日都有人在讨论姜家女子行为彪悍、姜家家教有问题的流言。 “就算是沈聪此人行为不端,也犯不着休夫吧?这不是闹得大家都没脸吗?” “姜家姑娘,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与众不同啊!” “可不是,前段时间姜鹤念还闹着要去学堂做先生,现在姜鹭之又做出了休夫这种令人震惊的事情。” “要我说,这姜家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降得住的。大概也只有淮阳王在这个时候还敢娶姜家女了。” “你们大概是不知道,姜祭酒的亡妻,从前就是一个极其叛逆的性格。姜家几个姑娘,一定是随了她了。” ...... 姜白坐在马车中,听着街边人正在谈论的内容,面色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 直到听见了自己妻子被人如此谈论时,表情才有了一丝的松动。 随从忐忑地看了他一眼,以为自家老太爷一定会为此生气的。 毕竟,老太爷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已故的妻子。 但没有想到,姜白不仅没有生气,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旁人对姜家女避之不及,但他心中却因为孩子们像她,而尤其骄傲。 世人的眼光,大多对女子都是带着偏见。哪怕这部分人里面,还有女子自己本身。 这也是女子会将自己束缚住的最重要的原因。 姜白来到了姜鹤念的院子。 自从姜鹭之回来之后,就一直和姜鹤念住在一个院子里。 眼下,几个姑娘正在院子里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一些什么。 姜白目露慈祥,轻咳了一声。 “祖父,您回来啦!” 几人立刻起身,姜鹤念几步过来把姜白扶过去一起坐。 “鹭之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是你们需得知道,人言可畏。” 几个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就连耶律昭华也一点点地融入到了姜家的日常生活中。 “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就是人心,但最纯粹的也是人心。无论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你们都要做好被世人另眼相待的准备。” 姜白慈爱地看向姜鹭之,又望向了姜鹤念。 “鹤念和鹭之两人,近来要承受的恐怕要尤其多一点,祖父希望你们不要被流言所打败,永远都有向前看的勇气和决心。” 姜鹤念心中一暖。 陆淮近几日几乎每天都会来祭酒府教无恙习武,所以关于坊间所流传的那些话,她全部都知道。 “祖父放心,我们自小受您的教导,自然不会轻易被流言左右了心境。” 姜白欣慰点头:“学堂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一说起学堂,一直都插不上话的耶律昭华,终于有了加入的机会。 “学堂的事情,妙玄先生一直到在准备。昨日我还去看了一眼,已经初步成型了。” 一说起学堂的事情,几人的眼中全都在冒光。 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学堂的问题,还关乎到女子为自身的价值和自我认识迈开的第一步。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妙玄先生准备在开春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招收学子了。” 对于妙玄先生放着各种名利不要,而去做这种几乎会被世人责备的事情,姜白其实是钦佩的。 “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姜鹤念忽然就愣住了。 这句话,是这段时间陆淮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他日日都来祭酒府,每一次都会给她带来各种小礼物或者是吃食。 还有,能令她感到安心的话。 “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能想到办法为你一一办妥。” 温润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姜鹤念皱起秀眉,这段时间陆淮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生活。 就好像现在,不过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了,她却能联想到他身上。 这可不好。 她得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不会有时间想这些令她心烦意乱的事情。 年关将至,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而距离陆淮和姜鹤念的婚期,也越发地近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姜鹤念坐在房内:“想不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竟然会这样大。” 青桔换了一个手炉给她:“是啊,都已经一连下了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麻烦了。” 这也是姜鹤念这两日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 每一场天灾,最难过的,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那日让你送给三姐的信,你确定是她亲自收的吗?” ‘姜家女休夫’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了。 家中的人倒是无所谓,可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三姐姐的日子。 “姑娘放心,奴婢确定信已经送到三姑娘的手上了。” 姜鹤念却心有不安:“那为何,三姐还没有给她回消息呢......” 第165章 默默为她付出 她在信中告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想让三姐因为这件事情被婆家轻视或者刁难。 为了能避过这次的风头,她希望三姐姐能回娘家住些日子。 然而一连几天过去了,她还没有收到三姐的回信。 姜鹤念目眺远方,再等两天吧,实在不行,她就登门去看看她。 反正悍妇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了,她也不在乎了。 此刻和她同样忧心的,还有陆淮。 书房内,陆淮坐在主位上,一张张翻阅着桌面上的折子,脸色越发深沉了起来。 “这一次的暴雪,已经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出事。” 清风将事情汇报好后,忧心忡忡地站在下首等待分配任务。 陆淮捏着眉心:“让户部、工部、钦天监、还有兵部的几个尚书准备一下,午后同本王一起进宫面圣。” “是!” 清风得了任务立刻就去办了。 明月站在下首,欲言又止。 “说吧。”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见过鸿胪寺卿楚鸿了。想必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不会因为沈家的事情敢为难姜三姑娘。” 有了陆淮的警告以及施压,除非是不要命了,不然鸿胪寺卿一定会明白,此刻只有好好善待姜十鸢,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楚鸿是个糊涂的,但是他的儿子楚绝云倒还算清醒。” 陆淮捏着眉心,略显疲惫。 可只要想到自己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姜鹤念就不用再去费心安排,内心就感到满足。 况且只有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才能全身心投入到救灾当中。 望着外面越来越厚的雪,陆淮几乎断定了这次的大雪一定会有灾情发生。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去预防。 只是这样一来,他大概就会有好几天的时间都见不到她了。 陆淮没有给自己多余的时间去等待,让人给马蹄做好防护后,匆忙赶到了祭酒府。 “王爷?你怎么来了?” 姜鹤念歪着脑袋看向了门外,大雪并没有停止。 他一身的寒意,倒是叫她心里有些怪异感。 耶律昭华轻咳一声:“鹭之,我那里新到了一些首饰,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两人有意避开,姜鹤念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和陆淮之间的关系如今实在是尴尬,私心来说,的确不希望让旁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嫌隙。 “这场雪,恐怕没有那么快能停下来。近日没重要的事情,就先不要出门了。” 姜鹤念神情一顿。 他冒雪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还有,沈鹏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一应证据都已经交到陛下手上了,定罪的明旨年前就能下来。” “只是,陛下念在他多年劳苦的份上,只怕是要轻饶了。” 多年劳苦?所以沈鹏是陛下的人? 陆淮就这么将人揪出来,陛下一定恨死他了吧? “那你呢?你不会被怪罪吗?” 姜鹤念的关心很真切,陆淮满心欢喜。 “你放心,我和陛下之间的嫌隙,也不差沈鹏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沈家最有可能的结果,应该是被革职,然后男子流放。好在姜四姑娘及时脱身,免遭这无妄之灾。” 姜鹤念点点头:“多亏了你的消息,也感谢你的相助,不然四姐她也不能这么快就脱身了。” 沈家是什么下场,姜鹤念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短暂聊了几句,门口的清风已经开始着急地往里面望了好几眼。 姜鹤念心领神会:“王爷还有要事要忙,就不要耽搁了。雪天路滑,务必保重。” 再舍不得,陆淮也明白不能再赖下去了。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了。” “你安心待嫁,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 “还有,一连两天大雪,京城内外只怕已经出现麻烦了。我这几日不能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大雪纷纷扬扬,落到厚厚的积雪山,悄无声息,却能烙印下来人的脚印。 姜鹤念目送陆淮离开,内心越发复杂了。 两日后,暴雪终于停了下来。 京城内外的流言终于从‘姜家女休夫’和‘姜家女嚣张跋扈’,变成了雪灾所带来的影响,以及生活上的麻烦。 一如陆淮所说的那样,这两日他果真没有办法分身来祭酒府教无恙习武了。 “姑娘!” 青桔从外面小跑着就进来了。 “方才昭华公主身边的小侍女说,妙玄先生的学堂因为雪灾出现问题了。” 姜鹤念立刻上了心:“怎么回事?” 青桔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昭华公主出门匆忙,奴婢只知道似乎是学堂里有几个屋子被雪压坏了。” 学堂如果不能用了,直接导致的就是学堂没有办法按计划招收学子。 姜鹤念急忙起身,拽下了挂在一旁的狐裘就往身上披。 “我们也去看看,也好尽早帮上忙。” 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大街上唯一能够走的地方,还是京城潜火队和防卫队临时派人来打扫的。 主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堂走。 “姑娘,我们这样走过去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平日坐马车都要费些时间,更何况是走路了。 姜鹤念却不疾不徐:“按照目前的速度,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到了。慢慢走,总会到的,别急。” 青桔无言以对,只能扶着自家姑娘,更加小心地走在雪地中。 好不容易到了学堂隔壁一条街,主仆两人愣是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走出了一身汗。 “姑娘,您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 青桔话音未落,一颗烂菜叶忽然被人丢了过来,落在了和雪一样白的狐裘上,留下了污渍。 紧接着,街边忽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好些人。 这些人的手上都拿着各种烂菜叶,甚至是小石子。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此刻站在大街上不知所措的姜鹤念。 “你们干什么?!” 青桔心疼地把自家姑娘身上的烂菜叶拿下来,满脸怒气。 “干什么?姜姑娘,我们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妄想当什么先生误人子弟!好好在后院里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吧。” “对!连陛下都说了,女子不适合为学子当先生,你怎么还能违背陛下的旨意?” “不过就是比旁人多识了几个字而已,竟也敢出来教人读书识字?” “让你们女子出来当先生,还要我们男子做什么?” “就是!别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其实另有所图吧?” ...... 第166章 被恶意对待 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可他们的目的和恶意却是一致的。 小石子和烂菜叶不断地被丢到身上,姜鹤念和青桔根本躲避不及。 “你们快住手啊!别再丢了!” 青桔极力想要挡住这些烂菜叶和小石子,但却没有办法全须全尾地护住自家姑娘。 冬日身上的衣物比较厚,那些小石子只要没有丢到脸上,并不太疼。只是白色的狐裘却已经沾满了各色的脏污。 好一会儿后,人群终于将手上的东西丢完了,姜鹤念主仆两人才得以喘息。 “姑娘,您没事吧?” 青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家姑娘,生怕她因此受到伤害。 姜鹤念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可惜了这件狐裘了。” 青桔傻愣愣地看了一眼,瞬间满眼都是肉痛:“听清风说,这件狐裘还是王爷亲自猎到狐狸找人缝做的,这下真是可惜了。” “念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五姑娘,你们没事吧?” 耶律昭华和妙玄先生从拐角处出现,见到眼前的一幕,慌忙上前。 姜鹤念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依照眼下的情况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律昭华一下子来了脾气:“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说着,耶律昭华也不管姜鹤念是怎么想的,直接转身恶狠狠地盯着人群看。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本公主就不明白了,她放着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未来的王妃不去享福,却苦巴巴地来学堂当先生,究竟是何人受益?” “昭华,别说了。” 姜鹤念拉住了耶律昭华,不想让她通过这种办法来让旁人同情她什么。 “你再不出来解释两句,人家可都会把你当成什么扰乱人间秩序的妖魔鬼怪了!” 耶律昭华的语气虽然不好,说出来的话也夸张了,却得到了妙玄先生的支持。 “五姑娘,昭华公主所言极是。你若是想好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应该让这些人明白你们的用心,而不是把你当做敌人来看待。” 姜鹤念眸光轻颤。 也许,她是该解释一下。 “各位,连日来,京城内外都遭遇了雪灾,情况实在算不上好。我不知道你们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来到这里针对我,却还是想告诉你们,对于你们来说,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各自回家,护好家人,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好这个年。” “至于我准备去学堂里当先生的事情......”姜鹤念的语气忽然坚定了起来,更有种毋庸置疑的肯定感。 “只要妙玄先生的学堂在,我必定就是这书院当中一个极其普通的先生。” “还有我!我也是!”耶律昭华挺起胸脯,补上了一句。 姜鹤念朝她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学堂,本该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该有男女身份的差别对待。作为学堂中的先生,必定会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读书识字、明辨是非,这是生而为人最该得到的权利。” “我们更想让男子从小明白什么是仁义道德,什么是博爱和宽容;也想让大齐的女子也能自小就有读书识字、选择未来的权利。” “我知道,你们当中一定有人觉得我们在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但你们且看着,我们所说的,终将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原本还面露鄙夷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对姜鹤念倒戈相信,但恶毒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人家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享受,却跑来做先生。这一定不是她吃饱了撑着才如此。 姜鹤念也不指望三两句话就能将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改变过来,尤其是这些人明显是被人指使来的。 好在人群因为她的这些话,终于还是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白茫茫的大街上,好像又恢复成了寂寥的样子。 “切。”耶律昭华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嗤之以鼻。 “有本事,等开春之后这些人都别把自家的孩子送过来!” 妙玄先生和姜鹤念对视了一眼,都轻轻地笑了。 “这条路本就难走,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我们可得沉住气了。” 妙玄先生给两人加油打气,倒是惹得两个姑娘热血沸腾。 “那当然了!本公主既然都说要干了,这件事情就一定要做成!” 几人小心翼翼地往学堂走,姜鹤念却一步三回头地皱起了眉头。 “一连好几日的大雪,但愿今年能顺利度过。” 她喃喃自语,并没有人听见。 到了学堂姜鹤念才知道,是存书的几个房间被压塌了房顶,妙玄先生已经找了人过来修补了。 “好在天气寒冷,这些雪暂时化不开,总算是保全了这些书了。” 几人带领着下人,利索地将所有的书都整理了一遍,力求能将所有的积雪都抖落干净。 直到深夜,姜鹤念和耶律昭华才被姜凌阳接了回去。 但姜鹤念没有想到的是,雪灾的事情尚且还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陛下竟然就开始为难起了她的祖父。 “你是说,祖父在朝堂上被陛下明里暗里地指责了一通,归根结底的原因,是我要去学堂当先生?” 明月站在姜鹤念面前,按照陆淮的吩咐,将朝堂上的事情尽数告知。 这一定会给姜鹤念带来极大的困扰,陆淮却还是这样做了。 姜鹤念明白,他不是想给她添堵,而是想让她知道这些,从而不那么的被动。 明月点头:“祭酒大人在朝堂上明确表示了想要致仕,但陛下还没有给准话。” 告老还乡吗? 姜鹤念的心骤然一紧。 她最害怕看到的局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了她想做的,就要这般牺牲掉祖父一辈子的心血吗? 姜鹤念根本做不到。 “主子让属下转告您,是不是告老还乡,不是陛下说了算,而是祭酒大人来做决定。姑娘还是去找祭酒大人了解清楚才好。” “好,我知道了。” 任务完成,明月并没有逗留。 转身之际,姜鹤念却将她喊住了。 “你家主子这几日,可还好?”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不知为何,今夜的姜鹤念莫名地心慌不已。 第167章 叫她怎么偿还? 明月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姜鹤念竟然会主动提及自家主子。 “主子这几日一直都在京城内外奔波,主持着赈灾的事务。” 姜鹤念点点头:“替我转告你家主子,多谢他告知我这些事情,还有......” 她顿了顿,还是提上一嘴:“暴雪虽然已经停息了,但是潜在的安全隐患却不能掉以轻心,万事小心谨慎。” 明月的眸光微微一动,脸上带着喜意:“姑娘放心,您的话属下一定给您带到。” 去往书房的路上,姜鹤念一直都在心里重复着明月说的那句话。 祖父是不是决定告老还乡,不是由明帝说了算,而是完全凭借祖父自己的意愿。 她想起了祖父还有无罪谏言的权利,况且满朝之中有许多的大臣都曾是祖父的学生。 如果祖父没有缘由地选择了告老还乡,那些大臣恐怕首先就不会同意的。 就单单只是这些,已经够明帝去应付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站在姜家背后的陆淮...... 这些道理,姜鹤念都明白。正是因为清楚前因后果,她才更加的担心。 她担心,告老还乡是祖父为了免去诸多麻烦、是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才做出的选择。 如此,她的内心如何能够理所当然地承受着这一切? “鹤念?” 姜鹤念轻轻抬头,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书房门口站了许久了。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祖父。” 短暂的寒暄之后,姜鹤念还在考虑该怎么开口,姜白就已经先提及了。 “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吧?” 姜鹤念目露愧疚,内心更是自责。 姜白爽朗一笑:“鹤念,你不必如此。”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能在国子监待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已经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此时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姜鹤念再也忍不住了:“祖父!您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了国子监,说走就走如何使得?” 姜白脸上的轻松并不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怎么就使不得了?” 他知道今日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眼前的傻丫头有一定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我已经辛劳半辈子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想让祖父能够卸下身上的重担,好好安度晚年,感受天伦之乐吗?” “祖父,鹤念不是这个意思......”姜鹤念急于解释。 “你的意思,祖父又何尝不明白呢?可是鹤念,这一次决定告老还乡,的确是祖父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姜鹤念的眼眶一阵温热,安静地听着祖父说话。 “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是为了你眼下所遇到的麻烦。” “当初为了国子监,祖父已经错过了陪伴你祖母的机会......”姜白语气哀伤且自责:“如今,不想再错过陪伴你们了。”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所以祖父真的不是因为她才告老还乡的吗? 姜白慈祥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意:“鹤念,做你想做的,不要瞻前顾后。” “姜家的局面已经很局促了,离开朝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姜鹤念了然地点点头:“鹤念明白了。” 姜白伸出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触摸:“你向来聪慧,如今更是比从前坚强了不少。祖父只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够平安顺遂,面对任何困难都能坚定不移地坚持自己的初心。” 温热的泪水滑落脸颊,姜鹤念依偎着祖父,闭上了双眼。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透了。 姜鹤念看到桌上的信封,有些意外。 “门房不久前才送来的,说是三姑娘给您的。”青桔铺着床不忘解释。 仔细一想,姜鹤念也明白,自己其实不是非要三姐回复她什么,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好而已。 而信件中的内容,正好让她能够放下心来。 不过须臾,娟秀的字迹中有几个字异常的醒眼。 “淮阳王”。 是陆淮。 是陆淮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三姐姜十鸢的安危。 她能想到的,是先将三姐姐接回来住些日子,但陆淮直接派人去警告了鸿胪寺卿。 以三姐姐信中所说的来看,这招的确很管用。 一张轻飘飘的信纸,姜鹤念却觉得有千斤重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陆淮之间的天平就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平衡了。 明明已经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分析透彻了,他还是这般不知疲倦地一味付出。 这该叫她,如何偿还? “姑娘,您回来前两位少夫人来过,想让您明日去试试嫁衣。” 嫁衣? 姜鹤念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啊,年关之后,她和陆淮成婚的日子也就近了。 也罢,既然一时无法偿还他,就一并在将来慢慢还吧。 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他不中途退出,她一定能慢慢还清的。 “对了,四姑娘还说,如果嫁衣的大小不合适,她能改。” “我倒是忘记四姐姐的那双巧手了。” 青桔莞尔一笑:“是啊,任谁都看不出来,四姑娘那般活泼好动的性格,可是个刺绣的好手呢!” “那,便明日就去试试吧。” 月升月落。 姜鹤念已经试过了嫁衣,也交给姜鹭之去修改了。 祖父也将自己的打算和全家人提及过,并且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就连学堂被暴雪损坏的地方,也被妙玄先生请人修补好了。 眼看年关一天天近了,姜鹤念却没有再见到陆淮。 “青桔,你可听说赈灾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奴婢昨日听二公子提及,有淮阳王在,赈灾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再过两日就能全部解决好了。” 姜鹤念松了口气:“这就好。如此,大家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个年了。” 如此,也能说明陆淮一切安好吧。 这几日她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越发地强烈了。 不经意抬头,她恰好看到了耶律昭华派人送来的独属于西楚的小食。 姜鹤念盯着食盒中的精美糕点,喃喃道:“过去谢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助,总不会太突兀吧?” 第168章 她和他很像 “不会不会!您和王爷马上就是夫妻了,怎么会突兀呢!” 还没等姜鹤念想清楚,耳尖的青桔手脚利索地把食盒重新盖上,顺便招呼门口的丫鬟去让宽叔备好马车。 青桔几下就把事情全部都安排妥当,姜鹤念最终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处处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还有充满年味的对联。 人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似乎没有受到雪灾的任何影响。 姜鹤念明白,不是雪灾对百姓的生活没有造成影响,而是陆淮奋力地将这些影响全部抵挡在了身前。 望着大街上处处充满的烟火气,祥和又美好。心念一动间,她好像明白了陆淮为何宁愿受到全天下人的唾弃,也愿意背下奸臣的名号。 都说帝王高处不胜寒,永远都是孤独的。 可她却认为,如同陆淮这般的人,才是真正的孤独。 如果没有人为他正名,这种孤独还会伴随他一生。等到千百年后,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热血赤诚、大仁大爱的人。 垂下眼帘,姜鹤念准备放下幕帘。 “姑娘!您看前面的人,是不是明月?” 顺着青桔的眼神,姜鹤念看到了明月骑马飞驰而来的身影。 显然,马背上的明月也看到了姜家的马车,急忙抓紧缰绳勒停了大马。 “姑娘!” 姜鹤念手脚一僵。 连日来的慌乱感,在这一刻看到明月后,越发的浓烈了,几乎要从她的五官奔涌出来。 “明月,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明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几步来到了马车边上,压低了声音才敢说话。 “姑娘,王爷身受重伤,恐有性命之忧......” 姜鹤念浑身一颤,她好像已经听不到明月在说什么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姑娘!?” “他怎么受的伤?伤到哪里了?府医怎么说的?” 姜鹤念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下意识就把手伸出窗外,抓住了明月的胳膊。 “赈灾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大批的死士。府医束手无策,属下便想到二少夫人似乎懂得医术,所以想......” 死士...... 还是大批的死士...... 姜鹤念已经不敢接着往下想了,她只想快一些见到陆淮,确认他还好好地活着。 “你现在就去祭酒府将我二嫂接到王府来!” 快速地做了分析后,姜鹤念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切记,在王爷的伤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要声张出去!祭酒府的人也不例外!” 明月点点头,飞身上了马背,往祭酒府疾驰而去。 “宽叔,快一些!” 去淮阳王府的这条路,姜鹤念已经走过多遍了,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觉得路这样漫长。 以至于马车还没有完全停稳,她就从车辕上一跃而下,还因此歪到了脚踝。 “唔......”闷哼声不由自主地从口中而出。 “姑娘!” 青桔惊呼出声,蹲下身想要为自家姑娘查看脚踝。 “不碍事!你扶着我进去就可以了。” 姜鹤念伸手拦住了青桔,强行让她扶着自己进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脚踝处就会有钻心般的疼痛令她几乎不能忍受。 姜鹤念死死地咬唇忍住,一路走到书房处,背上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清风等在外间,急得来回不停走着,连满身的血迹都来不及去处理干净。 屏风后面,陆陆续续都有装着血水的铜盆往外端出来,触目惊心。 姜鹤念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姑娘!” 青桔的惊呼,终于让里面的清风有了反应。 “姑娘!您终于来了!” 姜鹤念强忍身体和精神上所受到的伤,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家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清风满脸担心:“府医已经尽力去给主子止血了,但是效果并不好......” “他......” “不好了,陛下派了身边的小公公来了!” 没等姜鹤念问清楚,也没等她见到里面的陆淮,就看到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清风周身的担忧,因为管家的这一句话,立刻变得凌厉了起来。 “可有说来做什么?” 管家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来人说,陛下体恤王爷连日来为赈灾事宜操劳,特意赐下宝物,嘉奖他的功绩。” “嘉奖?!倒是一个好借口!”清风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提剑去杀了上门的那群人。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鹤念要是再不清楚陆淮究竟是被何人所伤,那就是真的蠢了。 她甚至隐约猜到,一定是这次陆淮赈灾的事情得到了些许的民心或者更多其他的让明帝忌惮的,才会让明帝这样放手一搏,力求陆淮能死在回京的路上。 他也好永绝后患,从此高枕无忧。 “姑娘,这宫来来的小太监,我们见不见?” 姜鹤念不太明白:“你这话,是何意?” 明帝派来的人,为何要让她决定见或者是不见? 清风双手抱拳,并且跪在了地上。 随后,连同管家和屋里的人,也都跟着清风一同跪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 “姑娘,主子在昏迷之前吩咐属下,如果他有任何的意外,整个王府都要听您的指挥,任何人不得抗命。” 姜鹤念张了张口,但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转头望向阻隔了内室的屏风,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 不是几番猜疑她,甚至还让明月在暗中跟着她吗?如今又为什么这么放心将整个王府交给她? “不好了!宫里来的小公公已经往这后院来了!” 姜鹤念心神一凛,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能犹豫的时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有把陆淮护住,才有将来的任何一种可能! 环视一圈,姜鹤念脑海飞快地做着各种分析,终于在大家着急到极限的时候,将眼神镇定了下来。 “清风,你现在就去将人拦住,不要让人来了后院!” 她学着陆淮的样子,语气冰冷:“告诉那个小太监,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王爷已经沐浴休息了,如果想死,尽管过来见他!” 清风一愣,全然没有想到姜鹤念也有这么像自家主子的一面。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他几乎要怀疑一定是自家主子提前告诉她的。 “还不快去办!” 管家朝着清风推了一下,后者终于提剑起身,整理好面目表情后,阔步出去了。 姜鹤念知道,这个办法不能完全消除明帝的怀疑,但是却能让明帝投鼠忌器,不敢为了确认这件事情而真的和陆淮撕破了脸皮。 吩咐好管家把下人管好,并且正常让人进出后,她终于能向着屏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第169章 他不能死 越过屏风,姜鹤念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淮。 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和身上的血衣形成了极尽冲突的对比,看得姜鹤念心慌。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她竟觉得有一种随时都可能失去他的念头。 可这样的念头才一出来,就被她自己用力地按压下去了。 陆淮他不能死! 不论是为了他该得到的那些荣誉,还是为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回报他为她曾经付出的那一切,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掉。 姜鹤念就这样站在床边几步之遥,不想出去,也不敢靠近。 府医低头努力地想要将陆淮腹部的伤口止血,可收效甚微。 “快!再给我取点止血药粉过来!” 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将药粉递给了他,半点不敢耽搁。 “姑娘!” 清风站在屏风处:“属下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去办了,那小太监果然没再敢往后院来,掉头就回去复命了。” 姑娘真是神了!她怎么知道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把人赶走的? 姜鹤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陆淮看:“嗯,人虽然已经走了,难保对方不会再生疑心,卷土重来。” 清风一愣,才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高高悬起。 “你让管家安排好府中的一切,照旧生活。另外,如果再有人来登门,切记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清风立刻领命,随即就下去安排了。 一直都在忙碌的府医,也终于转头看向了姜鹤念。 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姿容姣好,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寻常姑娘完全不同。 像是石缝中迎风开放的鲜花,骄傲且坚韧。 “姑娘,敢问贵府的二少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到?王爷他,只怕是要......” “你再坚持上片刻,我二嫂马上就能到了。” 姜鹤念不想听完府医的话,急急将其打断了。 她的心颤抖不已,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离开陆淮身上一瞬。 好在明月的脚程够快,终于把孟茶央带了过来。 “二嫂......” 这一张口,姜鹤念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几分的颤意。 孟茶央一阵心疼。 她如何不知道姜鹤念此时心中的害怕?能够坚持到如今的程度,大概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了。 “你别担心,我先看看再说。” 除了点头,姜鹤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此刻的陆淮做些什么。 听着孟茶央和府医的短暂交流,姜鹤念发觉自己的手脚都失去站着的力气。 竟然,伤得这样重吗? “鹤念,你先出去等一等,我一定尽全力救他。” 姜鹤念点点头,明明是要抬脚出去的,可这双脚就跟生了根一样,无论如何都抽不开。 “二嫂,我......” 姜鹤念几乎要急哭了,也只有在家人的面前,她才能展示出此刻脆弱的一面。 孟茶央满是心疼,却抽不出时间来安慰她。 明月及时出现:“姑娘,属下扶着您在外间等吧。” 利用内力,明月终于将人半扶半托带到了外间坐着。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房间里面从一开始的通透光亮,到了如今的灯火通明。 姜鹤念一直死死地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因此落下一滴的眼泪。 “总算是,完全止住了。” 屏风内传来了孟茶央如释重负的语气,姜鹤念猛地站起身,全然忘记了脚踝上的疼痛。 她摇摇晃晃,差点就摔倒在地,还是青桔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了。 “姑娘,您别着急,二少夫人马上就能出来了。” 姜鹤念点头,喃喃自语:“对对,我再等一下......” 重新坐回去,姜鹤念的眼神却不曾离开过屏风半步。 透过烛火,她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屏风后的床上安静躺着的陆淮。却没有发现,明月打量了她一会儿后,直接将眼神落到了她的脚踝上。 孟茶央一出来,清风和明月就一起围了上去,姜鹤念因为脚上的疼痛,落后了一步。 “二少夫人,主子他怎么样了?” “主子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孟茶央越过了这两人,直接看着姜鹤念说道:“身上的血,算是止住了。” 她知道,这些话虽然残酷,却还得如实告诉这些人。 尤其是姜鹤念。 “但,性命之忧依旧存在。” 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孟茶央用帕子擦拭着手上鲜红的血,目光中透露着担忧。 她的担忧却不是为了陆淮,而是为了姜鹤念。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有好几处都伤及到了重要部位,还流了那么多的血,能挺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幸运的是,如今是寒冬腊月,血流速度慢,伤口也不那么容易感染。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因此发起高热,一旦发起高热,才是他真正的考验了。” 姜鹤念终于忍不住了,任由着眼眶中的泪水肆意滑落。 “二嫂,倘若发起高热,该怎么办?” 孟茶央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按照寻常的办法先降温,喝药、用凉水敷着,用温水擦拭身子。” “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姜鹤念张着嘴,却半天都发不出来一个声音。 孟茶央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头堵得慌,抬脚就准备出去。 “二嫂......” 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自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有了和前世一样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害怕,她真的很害怕。 她承受不了失去家人的哀痛,也承受不了陆淮死在自己眼前的痛苦。 孟茶央眼眶通红,根本见不得眼前的姑娘有半点的伤心,抬手把人抱住了。 “你放心,在他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王府的。” “别害怕,他那么在意你,有你在他一定能醒过来。” 姜鹤念抱紧了孟茶央,埋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点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许的信心。 陆淮,你这样厉害,一定会醒过来的! 你说了要支持她我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你为我顶着。 现在,我的天就要塌下来了,你一定能爬起来为我顶着住的,是吗? 情绪稍稍平缓,姜鹤念终于能清醒地思考了。 无论从前是什么样子,在活着这件事情上,她是不是该试着相信他一次?相信他有极其强烈的求生意志。 第170章 你就这么想死吗? 想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退到了外间,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了陆淮的床边时,她都没有想到这个世间究竟有什么值得陆淮留恋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母妃,后来连最疼爱他的父皇也驾崩了。再后来等明帝登基后,就连仅剩下的兄弟情谊也全然不见了,只剩下了如今这不死不休的结局。 再然后,就是他费尽心血也想看到的国泰民安。 国家泰然,百姓安居乐业,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陆淮在默默地付出,几乎是他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国泰民安。 人们只记得,大齐有一个人人都为之唾弃的大奸臣,欺上瞒下,只手遮天,无恶不作...... 最后,就连他的未婚妻都是带着目的嫁给他的,可他明明知道这一切,还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为她默默付出...... 姜鹤念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心中一阵阵的揪痛。 原来,这个傻瓜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最可怜的人。 连活着,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陆淮,你振作起来!” 姜鹤念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这双大手从前能拉弓能提剑,能写诗还能弹琴。如今却了无声息地任由着她握着。 “陆淮,只要你振作起来,活过来,我就原谅你了......” 姜鹤念轻轻地啜泣,她害怕,她真的害怕了。 比起让他活着,什么过错,什么原不原谅的,她真的可以全部都不在意了! 只要他能活过来,她愿意做他昏暗的人生中最亮的那盏明灯。 夜深人静,姜鹤念的声音很轻,可外间的人还是能全部听清楚。 “你不是说大婚将近,让我什么都不必烦忧,你能为我安排好一切吗?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的,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这一次,你如果再骗了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外间的人个个都心痛不已。 明月咬紧了唇,眼眶通红。 她一直都以为姜鹤念的心肠太硬,硬到可以随时将心思从自家主子身上抽离出来,毫不眷恋。 到如今她才明白,姜鹤念会如此,完全只是她个人的一种底线和执念,没有人有资格去责怪她。 但如今,为了能让主子醒过来,她已经全然放弃了自己的执念和底线,只为了他能活着。 望着屏风内的影子,明月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却看清了两人的心。 她对他的情,未必会比他少上分毫。 烛火摇曳,众人都无心睡眠。 姜鹤念就这样趴在床边,握着陆淮的手不曾松开。 当她看到陆淮的脸颊上出现了第一抹红晕时,豁然起身。 用自己的手轻轻地触摸了陆淮的脸颊,滚烫得吓人。 “二嫂......二嫂!陆淮发高热了!” 外间全部人立刻清醒了起来,孟茶央一脸严肃来到了床边,检查了一下面色越发沉重了。 “快,去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准备温水,开点窗户通风!”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根据孟茶央的指示,各自把事情做好。 等到了喂药的时候,却出现了难题。 陆淮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药根本就喂不进去。 “如果不把药喂进去,高热只怕不好退下。” 至于不能退热的后果,不用孟茶央多说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 姜鹤念沉声:“把人扶起来,让他向后仰着靠在我肩膀上!” 明月反应最快,完全没有犹豫,手脚利索地将陆淮扶起来。 “明月,用筷子将他的嘴撬开,硬灌进去,能喂多少就喂多少!”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可真的到了这种境地,她反倒冷静了下来。 姜鹤念的要求,对于一个亲王来说,不仅失礼,还是大不敬。但性命攸关,只要人能活下来,随便他计较。 明月下了狠手,连陆淮的唇壁都弄出血了,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将他紧闭的牙齿撬开。 姜鹤念心中一痛:“你来扶着他。” 两人相互换了位置,姜鹤念把手上的筷子丢掉了。 她抬手捧住了陆淮的下巴,轻轻地凑了过去。 几人都在猜测,她是不是想要嘴对嘴地喂药。 然而姜鹤念终究还是理智的,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进入陆淮的口中,然后试图分开他的上下牙齿。 他生来硬气,强硬的态度不行,就只能换个软办法了。 可试了半天,依旧没有进展。 姜鹤念的声音终于带了哭腔:“陆淮!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向来不是最高高在上最骄傲的人吗?如今这么胆小吗?连信任我一次的勇气都没有吗?” “你信我这一次,我以后也相信你,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了陆淮的手背上,烫得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却无人发现。 与此同时,一直紧咬的牙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姜鹤念把心一横,趁机将两根手指伸了进去。 不等众人松口气,陆淮的牙关又紧紧地咬住了。 这一次,他咬的是姜鹤念纤细的手指。 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快,把药灌进去!” 来不及多想,几人迅速地将药往陆淮的口中灌进去。 跟随黑乎乎药水进入到陆淮腹中的,还有姜鹤念手指上迅速流出来的鲜血。 药总算是灌进去了,而姜鹤念的两只手指却被陆淮咬到连指骨都露了出来。 孟茶央心痛不已,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如果躺在床上的人不是陆淮,她真的不确定在自己是不是在下一刻就能将人药死。 “你是不是傻!他是习武之人,再用些力你的手指头就别想要了!” 姜鹤念吃痛地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一点痛呼,任由着孟茶央数落。 只要能让陆淮活下来,她真的不会计较这两根手指的存在与否...... 明月才从里间出来,就看到姜鹤念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此刻挂满了汗水。 再一看那鲜血直流的手指,连她一个习武之人都于心不忍。 娇滴滴的女子,如何能承受这般痛楚? 回眸一看,自家主子依旧紧闭的双眼,明月忽然垂下了眼帘。 主子和姑娘之间,相互欠下的债,只怕要一辈子才能还清楚了。 但前提是,主子得先能活下来。 接近天明时,陆淮的气息越发地微弱了。 姜鹤念跌跌撞撞来到了床边,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孟茶央为他施的金针,慌乱不已。 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枚玉佩,然后塞进了陆淮的手心里。 “你不是说,这个玉佩能换你的一个许诺吗?我现在要换!” 第171章 夫妻俩很像 姜鹤念紧紧地盯着陆淮毫无血色的面庞。 “陆淮,你说过的,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找你兑现这个诺言!” “我就换你平安醒过来,好不好?” 她也不想哭得这样狼狈,可无论如何眼眶中的眼泪她都无法控制的。 姜鹤念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陆淮!你说过不会再骗我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午时之前你如果还不醒过来,我立刻就进宫去请陛下解除了你我之间的亲事!” “你我从此一拍两散,你别再妄想有任何的牵连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姜鹤念这些话是激将法。 可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气息微弱的陆淮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得见她的心碎和无助。 天将将亮的时候,孟茶央终于撤去了那些金针。 “能够用上的办法,我已经全部都用了一遍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看着床边已然憔悴了一整圈的姜鹤念,孟茶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大齐,她的医术已经可以算是佼佼者了。如果连她都对陆淮没有办法了,那就真的是老天爷铁了心要来收人了。 孟茶央从来都知道,姜鹤念对陆淮并不是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 相反,她太过在意陆淮了,才会对他做出来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料到,姜鹤念对陆淮的深爱程度,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了。 如果,如果陆淮没有挺过这一次,那眼前的姑娘是不是也会跟着就此失去所有的热情...... 孟茶央不敢往下想,宁愿出去也不愿对眼前令人心痛的一幕多看上一眼。 半梦半醒间,姜鹤念被明月喊醒过来。 抬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她揉着酸涩的双眼,转头确定陆淮还活着,才稍稍安心。 “怎么了?” 明月目露怒气:“宫里又派人过来了,说是太后得了一件好兵器,想要赠与主子。” 姜鹤念立时恢复了清醒。 她转头看向了依旧双眼紧闭的陆淮,更加为他心疼了。 “你都这般样子了,他们还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一辈子,你光顾着保护别人,就没想过要如何保护自己吗?” 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姜鹤念挺直了背脊。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走吧,去见见。” 明月带着姜鹤念去前院,留下清风来护着陆淮。 淮阳王府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却是第一次有了今日这样的踏实感。 她明白,这种踏实是来自陆淮给她的安全感。 “呦,这不是姜姑娘吗?巧了不是,杂家竟然在这里遇见您了。” 姜鹤念认得出来,说话的这个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将其得罪的。 但现在她有了陆淮的身份作为保护伞,也想为他放肆上一回。 “喜公公,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喜公公一听这冷淡的语气,心头一愣。 这丫头他前段时间才在太后的寿康宫里见过,怯弱胆小,不足一提。可今日这份儿气场,却不是常人能够与之相比的。 “杂家和姜姑娘一样,来看望王爷的伤势。” 姜鹤念冷眼一瞧,喜公公竟然吓得浑身一颤。 “伤势?喜公公是从何处得知王爷受伤的?”姜鹤念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得意味深长。 喜公公的内心竟然因为这一句问话,莫名有些发毛。 这语气,这眼神,这态度...... 喜公公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了姜鹤念,怎么也想不通她的言行举止为什么会和陆淮这么像。 “喜公公,我不知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但可以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 “什么?”话出口后,喜公公才发觉自己竟然被姜鹤念带着话题走了。 “对王爷造谣生事的人,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喜公公很快镇定了下来:“依照姜姑娘的意思,王爷他没有受伤?” 原本以为会得到姜鹤念的反驳,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点头了。 “王爷赈灾回京的路上,的确遇到了刺客,也因此受了些伤......” “王爷果真受伤了?伤在何处?情况如何了?可需要杂家回宫转告太后派遣太医过来为王爷诊治?” 一听陆淮真的受伤了,喜公公就差没有将‘兴奋’这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劳烦公公惦记,但王爷只是在胳膊上蹭破了些皮而已。我若是自作主张请太医,只怕王爷一生气就该活剐了我。” 蹭破了皮? 喜公公握紧浮尘,一双眼珠子在浑浊的眼睛里咕噜一转。 “万幸万幸!王爷没事咱们太后娘娘终于能安心了。既然如此,还请明侍卫带路,让杂家去见见王爷,顺便将太后准备的礼物送到,也好回宫和太后复命。” 还是要去见人啊。 姜鹤念眼眸一沉。 她一直都知道陆淮的处境艰难,却不知道竟然会艰难到连活着都是一个错误。 明月没有回答,更没有挪动地方,只是垂眸站在了姜鹤念的身侧,已然认姜鹤念为王府女主人的姿态,已经不用多做解释了。 “好啊!公公能去见见王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姜鹤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面对喜公公的时候,竟然连笑容都真诚了好几分。 这种反常,让喜公公的心里很没底。 姜鹤念眼尾一扫,把喜公公的错愕全部都看在了眼底,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你快带喜公公去后院见王爷,也好让太后娘娘能安心一些。” 这下换做明月满脸震惊了,她张口想要问问为什么,却碍于喜公公还在场,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愣着干什么?喜公公是太后娘娘派遣过来的,和昨日的门房小厮可不一样。” “王爷能因为被打扰到正事将自家小厮活活打死,难道还能对喜公公如何吗?” 姜鹤念眼睛一眨,加上她说的这些话,明月迅速反应过来了。 “姑娘,您对王爷,可能不是很了解......” 明月支支吾吾:“王爷他近来因为赈灾的事务颇为不悦,只怕......” 姜鹤念却浑然不在意:“你只管带人去就是了!万事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兜着底吗!” 她转头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喜公公,微笑道:“您说是吧,喜公公?” 第172章 不要丢下我 “既然如此,那喜公公就随我去后院见见主子吧。” 明月低头,半点没有迟疑,这让喜公公的心里警铃大作。 陆淮回宫的这一路上究竟有多么的艰险,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情的。 天罗地网之下,要想逃出生天,谈何容易? 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难保不是在唱双簧。 可万一呢?万一陆淮真的毫发无伤,他此刻过去岂不就直接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还能有命回去吗? 喜公公开始犹豫了。 他在太后面前再得眼,终究不过是一个贱命的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太后又怎么会为他兜着? 姜鹤念心中冷笑,面上却催促着:“喜公公,王爷就在后院休息,您快过去吧!” 喜公公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就赌陆淮现在就算是没死,至少也该是丢了半条命! 但脚才刚刚抬起,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姜姑娘,请恕杂家冒昧,您今日来王府所谓何事啊?” 姜鹤念面露不安和难为情,纠结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年关将至,王爷在城外赈灾刚刚返回,我特意来看看他......没想到,他......” 姜鹤念的小表情满是可怜,和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截然相反。 “可是王爷他心情不佳,不让我回去不说,还让我学着他的样子来见你。” “说是,我该锻炼本性,至少要配得上他的权势......” “不过,只要能让喜公公生出疑心去后院一探究竟,王爷就准我回去了。” 这个解释很离谱,也很变态。 但,都见鬼地符合了陆淮一贯骇人听闻的行事作风。 难怪了,姜鹤念这么一个小妮子,竟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原来是被陆淮所逼迫的啊。 喜公公生生止住了想要去后院的冲动,谁知道陆淮这个变态会不会一气之下也将他活活打死了事。 “喜公公,这边请。” 明月还在催促,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家主子出事的样子。 再回头看看姜鹤念的反应,分明就是很期待让他去一趟后院。 好啊!这主仆两人挖好了坑想让他往下跳,也得看看他是不是愿意! “姜姑娘、明侍卫,既然王爷安然无恙,杂家就先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这就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喜公公一溜烟就想走,却被明月拽住了胳膊。 “喜公公别啊,来都来了,当然是要去见见主子才能让太后娘娘更加放心啊!” 喜公公内心崩溃,如果陆淮真的身受重伤半死不活,这该死的明月又怎么会如此嚣张! 这分明就是陆淮自导自演的一出假象,他得立刻回宫去禀告太后才行。 “不了不了,咱家还有要务在身,就不打扰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姜鹤念和明月的纠缠,喜公公就差没有夺门而出了。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怀疑,怀疑这是他们导的一出空城计。 可在长廊拐弯处,他看到了正在责罚清风的陆淮。 只见他中气十足地站在庭中,面对跪在地上的情分,目露不悦,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我的老天啊!多亏了杂家机敏,才堪堪捡回了一条老命啊!” 他得赶紧回宫禀告太后,消息有误,陆淮根本就没有受伤。 亲眼看到喜公公出了王府,姜鹤念和明月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没想到,姑娘说谎演戏,竟然这么逼真。” 姜鹤念苦笑:“还不都是被你家主子逼迫出来的。” 一提及陆淮,姜鹤念的心就往下沉了一些。 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陆淮怎么样了。 “走吧,回去看看你家主子......” “念儿。” 门口处,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明显病态的人。 “陆淮!” 姜鹤念根本来不及多想,小跑着就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终于,终于活下来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姜鹤念明白此刻的拥抱太过直白了,却难为情地不想抬头。 “对不起,让你如此担惊受怕......” 姜鹤念这样主动的拥抱,让陆淮的心中又惊又喜,更多的却是自责和心疼。 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轻轻地抱住她,希望能让她的心好受一点。 反正都这幅模样了,姜鹤念便破罐子破摔地松开他,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这么鲁莽就出来了?” 再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我怕再不醒过来,你就该临阵倒戈去找陛下解除亲事了。” 姜鹤念小脸涨得通红,指着他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淮满眼笑意地将她纤细的手指握在了手心里,好像能看穿她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是,你在我床边所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这温润的嗓音,除了有些虚弱外,满满都是深情。 姜鹤念一时语塞。 “念儿,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原谅他吗? 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她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他能活过来。 现在陆淮已经如她所愿醒过来了,她的心却又彷徨了起来。 陆淮紧紧盯着她的脸颊,发现她眼中的游离不定,毫不犹豫地捧起了她的脸颊。 姜鹤念猝不及防地落进他的深情之中,在他波光潋滟的双眸中无限沉沦。 “念儿,我懂你的坚持,理解你的惶恐。” “你不必有所顾虑,无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都没关系。” “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不将我丢弃,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姜鹤念睫毛轻轻颤动,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淮在她的面前,竟然会如此卑微吗? “念儿,我只有你了......”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能让姜鹤念的心有所动摇,那么最后的这一句话,直接让她的内心散去了所有的坚持。 她怎么忍心拒绝这样破碎的陆淮......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 再有下一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陆淮脸上的笑容,被姜鹤念的话无限放大了。 “好,下不为例!” 说着,他缓缓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面色庄重。 “我陆淮今日在此起誓,将来再有欺骗背叛姜鹤念,就叫我死无......” 姜鹤念急忙抬手,阻隔了他的口无遮拦。 “我信你就是了,不必如此......”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就被陆淮握住。 明明很孱弱的人,此刻却扣住了她的脑袋,无限加深了这个原本只是想浅尝即止的吻...... 第173章 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够 “主子,消息确......” 清风咋咋呼呼地进来,看到了极其不该自己看到的一面。 好在他反应够快,迅速地转过了身子,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原本还在缠绵的二人,迅速分开了。 姜鹤念羞得满脸通红,转过身子根本不敢看清风。 倒是陆淮,被打断了美事,看清风的眼神横竖都带着恼怒。 “一会儿,自己去领五十棍。” 清风内心一阵哀嚎,主子这才刚刚好上一些,怎么又有力气折腾了? 而且,他折腾姑娘一个人就够了,怎么还要来折腾他? “主子,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解释一下的话,主子应该就不会再责罚了吧? 虽然看不清主子的神色,但是清风却听见了他充满了算计的冷笑声。 “一百棍。” 清风:???!! 他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否则,两百棍。” 清风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主子他一定是开玩笑的,一定是的! 夫妻之间恩爱的时候常常都可以有机会,但是忠心的属下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然而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主子他的眼神哪里有一丝丝的怜悯和玩笑的意思,他根本连个眼角都懒得给他,却将全部的耐心和温柔都黏在了姑娘的身上。 清风深吸了一口气:行吧,主子和姑娘之间和好如初,自然有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暂时忽略了他的感受,也不是不能理解。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他已经知道了遗诏的存在,所以才下了狠手的。”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态的姜鹤念,终于在听到了这句话后转回了身。 “遗诏?什么遗诏?” 陆淮牵着她的手一起落座,心里为了姜鹤念的这一句在意而欢喜不已。 她一定是在意,才会对他的事情都如此的上心。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已经原谅他了? 只要一想到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全然冰释前嫌,未来等待他的,一定是充满了幸福和美好,他就满心欢喜。 亲眼见到自家主子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和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不苟言笑截然相反,等在下首的清风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他承认姑娘的确美若天仙,但是她对主子的威力真的这么大吗? 她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嘴,什么都没做吧?主子就这么满足了? “看本王做什么?既然已经查清楚了,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吗?” 陆淮被清风打断了之后本来就心情不佳,现在他好不容易和姜鹤念和好了,当然不想让任何一个碍事的人来影响他们的独处。 “属下这就去办。” 清风认命地出门,着手准备去将府里的细作揪出来。 在拐角处他遇见了明月,登时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再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真的要被活活憋死了。 “明月!” 明月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清风摇头叹气:“主子他,彻底没救了......” 明月面色一凌:“怎么会?方才他不是还好好地出现在花厅吗?我这才出去一下而已,怎么就......” 清风立刻摇头:“不是不是!主子他活的好好的!我是说,主子如今是被姑娘拿捏得死死的了,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明月松了口气的同时还不忘瞪了他一眼,但是对方却全然在回忆刚刚看到的场面。 “啧啧啧,你是没看见啊!姑娘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话而已,主子就满脸堆笑地和她解释,简直没眼看!” 明月淡淡地看着清风的面色从一开始的激动,嫌弃,再到后面的痛苦。 “主子恢复好了,还和姑娘重修于好,这不是好事吗?你在这唉声叹气什么?” 清风目露哀怨,只要一想起自己的一百棍,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不过清风有句话说对了,陆淮如今对姜鹤念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鹤念才将将把他扶回到了寝室里,他就已经将遗诏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你的手上,竟然还有一份先帝的遗诏?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姜鹤念的担忧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陆淮满心欢喜。 能换她的原谅和在意,在生死关上走上一趟,也算是值得了。 只是,自己竟然在昏迷的时候,将她的手指咬成那般模样,简直该死...... “这件事情,大概只有我知道了。不过现在,不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 姜鹤念当然清楚,陆淮口中‘不该知道的人’,是明帝。 “他本就忌惮你,如今知道了你手上竟然还有一份先帝的遗诏,恐怕更加寝食难安了。” 姜鹤念眉头紧锁:“他觉得自己的龙椅时时刻刻都有易主的可能,想来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了。” “往后,你的日子只怕是不会轻松了......” 陆淮握住了姜鹤念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摆弄着,眼中的懊恼和心疼越发明显了。 “你放心,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遗诏。” 兄弟俩走到今日这种地步,是陆淮最不愿意看到的,但他不得不去面对。 “只有得到先帝的遗诏,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姜鹤念嘴唇轻轻抿着,试探性地问道:“先帝,究竟属意谁继承大统的?” 陆淮忽而一笑,抬手就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说过了,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欺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不必这般谨慎。” 说着,陆淮就在床上的某个位置轻轻按了一下,原本铺满了被子的床板,有了轻微的响动。 陆淮随手一摸,就从角落里摸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姜鹤念认得出来,这是独属于帝王才有的圣旨。 “你看看便知道了。” 明晃晃的圣旨被陆淮递到了面前,姜鹤念瞪大了双眼却不敢伸手接。 如果,如果她看了眼前的圣旨,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她和陆淮永远都只能是同一阵线的人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两人分道扬镳,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我还是不......”看了吧...... “在想我会不会杀了你,以保全遗诏的秘密?” 陆淮一脸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却见她竟真的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差点就气笑了。 原来,他给她的安全感还是不够啊。 那就不能保证将来的某一天这小妮子会再一次离开他的身边...... “你看完了遗诏后,就把它藏起来吧。” 第174章 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了 姜鹤念震惊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让我藏起来?” 陆淮认真地看着她:“有了遗诏,就相当于捏住了我的命脉了。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只要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这小妮子还有可能会因为对他的不信任而离开他,陆淮就心慌不已。 如此,她总该能全心全意地将自己安心地交给他了吧?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你就不怕我转头就把密诏交给陛下?” 陆淮轻轻地笑了,眉眼间的光辉引人入胜。 “真到了那么一天,如果遗诏能保全你的性命,你交出去就是了。” 他的嗓音低沉,满含柔情:“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要我的命。” 姜鹤念的鼻尖一酸。 他怎么这样傻?为了她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吸了吸鼻子,她故作镇定:“想什么呢!一张遗诏而已,我都还没看过内容,怎知它是不是有那么大的价值......” 姜鹤念伸手拿过了遗诏,稍稍瞥过一遍,就已经能够将其中简短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忽然就语塞说不出话了。 抬头看看陆淮的反应,对方却显得浑然不在意。 这可是皇位啊! 先帝的遗诏中,是把皇位亲手传给了陆淮,事实却是到了明帝的手上。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颤抖着将遗诏慢慢卷了起来:“你就没有不甘心吗?” 他再位高权重,自然没有一国天子来的更加有生杀大权。 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不甘心或者是怨恨。 他的眼中,是一种为了大义可以牺牲一切的淡然。 “念儿,你知道吗?那些年的夺嫡之战,我全都看在眼里。” “太过残酷,也太过令人心寒。” “父皇在世的时候总说,这么多的兄弟之中,只有我和他最想象,不喜欢追逐名利和权势,所以才悄悄写了传位昭书给我。” “我和父皇的想法一样,只要大齐能够国泰民安,随便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我回头看发现夺嫡之争中只剩下他时,从未想过要挥刀用鲜血一路铺到龙椅旁。” “我相信他和我一样,坐上龙椅只是为了能让大齐更加好,能够让大齐的百姓不受生活所困。” “况且,站在那个位置上,所面对的虚伪之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看不到事实的真相,也看不到真正的民生疾苦。” 姜鹤念哽咽:“所以你甘愿背负这些骂名,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得他的信任,好换取你施展抱负的机会?” 陆淮笑了,伸手将她的发丝轻轻地卷在手上。 “但是现在,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给我了.,.....” 这声音,委屈又无奈,听得姜鹤念满是心疼。 他这样好的人,为何要受到百般的孤独和背叛?世人的追捧和尊敬,他都理应得到的啊! 俯身过去,姜鹤念主动伸手抱住了陆淮。 “对不起,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路竟然这样难走。” 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患得患失,也明白了他为何总是不轻易相信一个人。 陆淮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闷声说道:“没关系,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况且,上天已经将你送到我身边,从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颈间忽然有了温热感,姜鹤念并没有揭穿他此刻的脆弱,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她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给了他无声的安慰。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和明帝之间的兄弟情谊吧?总想着有一天他的皇兄能回心转意,能想起从前送他的白狐,还有教他拉弓识字的日子...... 无论明帝做了什么,他总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原谅。可这一次,明帝终究是把陆淮仅剩的最珍贵的情谊,亲手抹杀了。 这叫他,如何不心痛...... “他果真,忘记了从前的日子,也忘记了初登皇位时曾许下的誓言......” 陆淮轻轻地吸取着来自姜鹤念身上独有的馨香,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自己不孤独,不曾被人丢弃过。 姜鹤念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让他抱着,希望能给他带去些许的安慰。 “不管怎样,以后你总得长个心眼了,总不能白白丢了性命。” “你放心,如今有了你,我一定会小心护好自己的性命。” 陆淮起身,眼尾通红,眼睛却亮的让人心尖发烫。 “毕竟,一辈子的时间很长,我总要陪你走到最后的。” 姜鹤念眉眼弯弯:“这一次,说话算话吗?” 陆淮认真点头:“自然!” 姜鹤念心头温热,脑子一热就凑了上去。 双唇触碰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姜鹤念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时冲动做了这么大胆的举动,都要羞愤而死了。 她撑着双手,想要坐回去,却被陆淮扣住了后脑勺,阻止了她后退了动作。 难得见她如此主动,他怎么能不心动? 姜鹤念瞪大了双眼,一狠心就将他推开了,却听见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 陆淮紧闭着眼睛,面容痛苦。 “对不住,刚才可能碰到你伤口了,我这就去将二嫂喊来!” 姜鹤念才起身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拽回了他的怀抱里。 “不用劳烦你二嫂了,让我抱抱你,就能止疼了。” “油嘴滑舌!我从前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姜鹤念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陆淮眉梢一抬,故意轻浮:“怎么?小娘子后悔了?” “是是是!我后悔了!这就回去让祖父去退亲!” 不过就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而已,哪知陆淮却因此将她抱得更加紧了。 “后悔也晚了!” 他抬手覆上了娇美的脸颊,眼眸中尽是百转千回的依恋。 “念儿,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只要你不背弃今日的誓言,我一定生死相随。” 陆淮的嘴角高高扬起,总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全天下最好的宝贝。 如此这般岁月静好,怎么会是区区一个皇位能够等价交换的? 清风动作很快,当天就已经将府里的细作抓出来了。 是一个陆淮很久之前招募进府的幕僚。 陆淮约莫盘算了一下,明帝都已经知道了遗诏的存在,那么关于姜鹤念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一定已经知道了。 第175章 吾妻 既然彼此心照不宣了,当然不必再遮遮掩掩。 大病一场,陆淮似乎多了很多依依不舍的情绪,总想为她做些什么。 让她感到安心,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往后,你我夫妇一体,不必为了不重要的人再委屈自己了。” “如果遇到了上赶着找死的人,你只管反击,其余的事情自有我顶着。” “有你在呢,谁敢欺负我?” 原本只是一句让他不要多心的话,没想到陆淮竟然嘴角斜斜地笑了起来。 “那,就让我来欺负欺负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吧!” 姜鹤念给他端来一碗清粥:“这话何意?” 陆淮双眼发亮:“意思是,我打算给陛下送请柬,邀请他来我们的大婚现场观礼。” “你大婚,他原本不打算来吗?”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明帝都不该缺席了陆淮的大婚才是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陆淮的这一番操作一定能把明帝气死。 姜鹤念把粥端到了他面前,示意他赶紧喝掉,却被他轻轻地推开了。 “他自然是要来的。可怎么来的,就很有讲究了。” “你还是先把这碗粥喝了再说。”姜鹤念再一次把粥端到他面前。 陆淮却皱起了眉头:“方才在前院站得太久了,这会儿伤口疼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说着,他狡黠一笑:“不如,念儿你来喂我,好不好?” 寒冬腊月,房间里面烧了地龙,很暖和。 姜鹤念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自己脸颊上的温热感是热的,还是被陆淮逗的。 “算了算了,你的手指还伤着,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淮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还强忍着疼痛想要自己把粥端过来。 “好好好!我喂,我喂你吃。” 对面的男子立即眉开眼笑:“那就,辛苦念儿了。” “你的手指受了伤,我端着,你喂我。” 四目相对,即刻有种难以言明、却足以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氛在不断地蔓延。 陆淮享受此刻的温馨甜蜜,看着眼前姑娘的一颦一笑,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明月和青桔站在外间,听着内室两人的对话,心中也跟着欢喜不已。 明月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了,主子可算是把姑娘的心挽回来了。 而青桔则是在心疼自家姑娘的同时,也庆幸她终于放过了自己,敢于面对自己的真心了。 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加明白自家姑娘在面对陆淮的时候,内心的矛盾和不安。 但这一切终于都已经过去了,青桔只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姑娘能够顺风顺水,一直这般幸福美满下去。 在淮阳王府住了两天,姜鹤念和孟茶央终于回到了祭酒府。 陆淮受伤的事情,终于还是瞒不住家中的祖父和兄长。 一家人在书房里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后,都为陆淮捏了一把冷汗,也为姜鹤念的将来感到不安。 “没想到,陛下和王爷之间竟水火不容到了如此地步。” 姜凌阳明白皇家的人从来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可明帝竟派人去追杀陆淮,还是以如此急不可耐的态度,足以让姜家所有人都对他感到不满。 姜鹤念垂下了眼眸,并没有把遗旨的事情告诉大家,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陛下都已经和王爷这般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了,为何这一次忽然间就要下死手?” 姜凌阳的问题,旁人猜不出来,但姜白约莫能够猜出一二。 他看向了低头不语的姜鹤念,双眼一沉,选择了不多问。 “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声张了。” 姜白一张口,大家都不说话了。 “陛下和王爷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不是我们能够去打听的。” “眼下年关将至,你们还是以准备好鹤念的大婚为主。其他的事情,我心中有数。” 姜凌阳向来心直口快:“可是祖父,陛下和王爷打擂台,我们祭酒府就算不参与在其中,也必定会被陛下认为是王爷的党派。如此被动的局势下,我们真的不用做些什么吗?” 姜鹤念终于抬起眼眸,神色担忧地看着姜白。 哪知姜白却没有像姜凌阳那么多的顾虑:“若是放在从前,我们祭酒府定是逃不过被陛下猜忌。但今时不同往日,等年关之后,陛下就算是想要追究还是怀疑,都没有了正当的理由。”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姜凌云马上反应过来:“祖父的意思是,您马上就要离开朝堂了,陛下就算是看在满朝文武的面子上,也不会对祭酒府加以追究的。” 出了书房,大家心思各异地往各自的院子走。 姜鹤念走在最后,望着漫天的飞雪,心中酸涩。 “又下雪了。” 青桔把伞撑开,为自家姑娘遮挡去了纷扬下落的雪花。 “是啊,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不过还好,这一次的雪没有上一次那样可怕。” 走在雪地中,姜鹤念轻声说道:“是啊,但愿年过完以后,一切都能慢慢地好起来。” 希望她能不负祖父的期望,当好先生这一个角色。 很快就到了除夕的前一天,整个祭酒府都张灯结彩,充满了新年的味道。 姜鹤念望着眼前的好几箱子衣物,抬头又看了看明月身后的几匣子首饰,眨了眨眼睛。 “这些,都是你们主子送过来的?” 明月老老实实地点头:“这些都是主子特意命人依照姑娘的尺寸赶制出来的。” 好吧,陆淮对她的关心和在意,从两人解开心结了之后,与日俱增。 “你们主子,这几日怎么样了?” 随手摸着其中的一件衣物,触手可知都是罕见的上等布料。 明月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多亏了姑娘您英明,在回府之前明令禁止了主子踏出府门半步。不然他今日便想要亲自将这些东西送过来了。” 听着明月的话,姜鹤念得心中一阵阵的甜蜜。 无论如何,还算是听话。 这可不是她以下犯上,是陆淮自己说的,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两人之间的生活她说了算。 他顾好国家,但王府内的一切事宜,包括他自己,都得她说了算的。 “还有,这是主子让属下给您带来的。” 明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还用一种让姜鹤念看不懂的眼神瞧了她一眼。 姜鹤念狐疑之际,已经把信件接到了手上,垂眸一看,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就到了耳垂。 吾妻亲启。 信。” 第176章 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还没成亲呢!陆淮这厮就差没有将‘急不可耐’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难怪明月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信我收下了,你赶紧回去复命吧。” 姜鹤念催促着明月赶紧离开,生怕她又从身上掏出什么让她适应不了的东西。 明月一愣:“姑娘,主子说,让您看完了给他回 耶律昭华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处看着屋里面摆满的箱子,以及姜鹤念手上的那一封信,啧啧称奇。 “得亏当初我也没有瞧上陆淮这厮。”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瞧瞧这个箱子里的首饰,又摸摸那个箱子里的衣物,却不见半点的羡慕。 “没想到他那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谈个恋爱竟然能变成黏糊糊样子。实在有点......恶心。” 姜鹤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耶律昭华的形容还是挺贴切的。 倒是一旁的明月,满脸不高兴。 恶心点怎么了? 他们大概是不知道,自从和姑娘和好以后,主子整个都变了,变得十分宽容,还时常带着笑意! 总之他整个人都因为姑娘而和颜悦色了许多,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跟着心情轻松了不少。 比起这么多的好处,‘恶心’一点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事儿好吗! “你今日没有去学堂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姜鹤念随手就把信件打开,还问着耶律昭华关于学堂的事情。 这段时间因为陆淮,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学堂了,反倒是后来者耶律昭华,就差没有和妙玄先生一起住在学堂了。 只是她轻松的表情在看到信里面的内容后,瞬间就变成了惊恐和难为情。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日日思君不见君’。 什么‘夜夜入梦,却难以得见’。 ...... 通篇的信里面,说的都是对她的思念以及缠绵的爱意。 姜鹤念怎么都没有想到,袒露了心扉后,陆淮竟然是个这般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性格。 耶律昭华说的对,的确多少有点恶心了。 但这些‘恶心’却能让姜鹤念的内心泛起阵阵的涟漪。 “你这小妮子,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脸都红成这个样子了?” 耶律昭华一脸坏笑,作势抬手就要去取姜鹤念手上的信件,却被她猛地躲开了。 她两下就把手上的信件折好胡乱塞进了袖兜中,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 “没什么,没什么......” “你要不要自己照个镜子看看,一张脸比外面的梅花都要红了,还没什么呢!” 耶律昭华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再过几天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了,陆淮该不会是心急,给你送来了夫妻画册吧?” 姜鹤念一下子拍开了耶律昭华的手,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我......地龙烧得太热的,我这是热的!” 绝对不能让耶律昭华知道这信件里面所写的内容是什么,否则她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耶律昭华咯咯咯地笑了,打趣着说道:“好,你说是热的,那就是热的,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因为陆淮的信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昭华!” 姜鹤念实在难为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好在对方终于有所收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妙玄先生已经把学堂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开春之后招收学子了。” “我们考虑到你大婚在即,所以想让你在这几日一起去一趟学堂,把一些细节事情分化一下安排好。” 一说起正事,姜鹤念脸上的热度终于缓和了一些。 “好,那等明日除夕后,我们尽快去趟学堂吧。” 好不容易把耶律昭华这尊大佛送走了,明月有些着急地问道:“姑娘,您看是不是要给主子回信?” 姜鹤念一抬头,就瞧见了明月眼中的期待。 但她不知道的是,明月其实是担心自己如果没有带回信给陆淮,他一定会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情绪怪异,最终倒霉的,当然是他们这些下属了。 “回,我现在就回一个。” 果然,听到了这句话后,明月的面部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青桔不明所以:“明月,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姑娘的回信是写给你的呢!瞧你这表情,也太精彩了。” 明月幸灾乐祸一笑:“青桔,你别着急,等姑娘嫁进王府后,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青桔收拾着桌上的首饰,完全不把明月的话放在眼里。 “王爷是你的主子,又不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可是姑娘,王爷再如何,总不能和姑娘的陪嫁丫鬟过不去吧!” 说着她还抬头对着明月扬了扬眉:“你说是吧,明月姐姐。” 明月登时握紧了手中的剑身,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青桔这死丫头说的,句句在理。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想要来姑娘身边当差的念头。 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明月一愣:“这么快?” “嗯,写得快而已。” 姜鹤念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明月只顾着接了信件,全然没有发现。 “是,属下这就回去复命。” 等她把信件交给自家主子后,亲眼见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从兴奋期待,慢慢转变成了差点被气笑了的样子,总感觉自己的背后有冷风吹过。 “明月。” 明月浑身一震:“属下在。” “她写信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明月不明所以,但为了自己不受池鱼之殃,她把耶律昭华忽然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耶律昭华。” 陆淮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丝带着血腥味的微笑,明月甚至不敢多看上一眼。 “很好,本王的好事又一次被她打断了。” 如果不是耶律昭华忽然出现,又故意说了那些让姜鹤念难为情的话,她又怎么会写了这样的内容给他。 ‘已阅。’ 这算什么? 一想起姜鹤念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红润的嘴唇一定是高高扬起的,陆淮眼中全是宠溺之意。 罢了,只要她高兴,怎么都好。 至于他的思念,明日除夕宴会上,总能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第177章 宣誓主权 至于耶律昭华,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会回报今日的‘恩情’的。 这样一想,陆淮又重新看向了手上的信,嘴角的弧度也一点一点地上扬了起来。 明月站在下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家主子的笑容竟然有这般温柔如水的时候。 除夕宴会,明帝照例在宫内摆了宴。 他没有料到陆淮竟然真的还活着,已经一连寝食难安了好几日了。 现在一时难以将人拿下,那就只能先安抚住。 他只希望陆淮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起了疑心才好。 他实在是怕了陆淮在朝中的势力,以及各方面的影响力了。最让他担忧的是,陆淮马上就要娶了姜鹤念,和祭酒府也会有更加深层次的关系。 明帝坐立难安,迟迟没有动身去宴会大殿。 身后的德公公恭敬地提醒道:“陛下,差不多该去了。” 明帝忽然站住了脚,狐疑地看着德公公,试探性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怀疑这件事情也有朕的手笔在其中?” 德公公愣住,很快又堆起了满脸的笑容。 他很明白明帝此时此刻最想听到的是什么话了。 “陛下,您贵为天子却和淮阳王殿下兄弟情深,这也是王爷和您之间最为宝贵的感情啊!” 这下换做明帝僵住了脸上的表情。 他似乎有些愠怒,可是很快又将脸上慢慢出现的笑容快速变大。 “你说得对,阿淮和朕兄弟情深,岂是宵小之徒能够随意污蔑的!” 陆淮对他一再忍让,不就是因为陆淮太过在意这份‘兄弟情’了吗? 这一次,只要他理由充分,陆淮也一定不会怀疑的。 德公公心领神会地垂下了眼眸,又为明帝的自信心添加了一把火。 “陛下,您才是天子,所做出来的任何决断,一定都是对的,何必担心一个永远都越不过您的人。” 明帝踱步来到了德公公的面前,刚刚的焦虑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因为德公公的这句话而神清气爽了不少。 “你说得对!朕是天子!谁都没有办法取代朕的存在!就算他的手上有任何的制胜法宝,也绝无可能!” 明帝冷冷一笑,陆淮的存在是他曾经默许的。只是后来逐渐成长为了他无法拿捏的角色,才让他心生忌惮。 陆淮他太优秀了,优秀到他总是几次三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迟早,迟早他都要除了陆淮这根眼中钉。 “走,去除夕宴。” 今年的除夕宴和历年的没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说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没了太子和皇后的身影,却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姜鹤念。 但,谁让人家的未婚夫是陆淮呢。 姜鹤念坐在陆淮的身侧,盯着他身上暗紫色的衣裳,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淡紫色的裙子,一时无语。 “怎么?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陆淮在桌子下握住了姜鹤念的手,不让她挣脱,嘴角上扬的实在太过明显了。 姜鹤念无奈:“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穿这条裙子的?” 终于达成了十指相扣的目的,陆淮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你向来喜欢紫色的衣服,这很难猜吗?” 见姜鹤念的红唇张了张,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乖巧地安静了下来,他恨不得现在就能将人抱在怀里,一亲芳泽。 “你今日这身衣服,很好看。” 这好像还是陆淮第一次这般直白地夸赞,虽然只是衣服。 趁着明帝还没有来,姜鹤念起了逗趣的心思,故意嘟着嘴没好气地问道:“怎么?衣服好看,人就不好看了吗?” 陆淮呼吸一滞。 这女人,永远都知道他的薄弱点在哪里,总能精准地让他的心境和想法为她而生。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音:“好看,你自然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了。” 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的,现在却反被陆淮的真诚和直白直击心房。 姜鹤念望着陆淮潋滟的双眼,感受着胸膛内一下一下的心跳。 两人之间的互动,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淮阳王虽然坏了一些,可身份高贵且生的和神仙一样好看,真是便宜姜鹤念了。” “唉,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淮阳王能看得上你似的。” “你们还是算了吧!淮阳王那种人可不是你们能够肖想的。再说了,你们没看到王爷对姜鹤念明显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吗?” “这倒是,我还从未见过他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冷血坏心眼的很呢!原来也会对女子露出这样温柔又深情的一面。” ...... 人群在三三两两地低声聊着,姜鹤念自然是听不见的,却不代表着内力深厚的陆淮也听不见。 他高高地扬起了唇角,一会儿为姜鹤念端茶,一会儿为她拿水果,半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根本不适合来做这些。 姜鹤念从一开始的欣然接受,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淮这些举动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宣示主权了。” 说着,陆淮还将眼神落到了前面不远处。 姜鹤念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妙玄先生,登时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想的有点多了。我和妙弦先生之间,除了有知遇之恩外,就剩同僚的关系了。” 陆淮抬手轻轻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我这么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让这些不相干的人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姜鹤念狐疑:“还有什么?” 陆淮朝着门口的位置努力努嘴,姜鹤念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门口的一个侍女快速地垂下了脑袋。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在意我?” 除了这个答案,姜鹤念根本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可这难道不是一个弊端吗?如此他就有了人人都知晓的软肋啊,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别担心,”陆淮抬手为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你的担心我都知道。” “念儿,你是我的软肋,却也是我所有力量和信仰的来源,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必定会护好你的。” “我只是想让这些人知道,我所珍视的,可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打主意的。” 陆淮说这话时,姜鹤念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眸中的杀气。 第178章 他的珍视 姜鹤念鼻尖一酸,瞬间就明白了陆淮的目的。 他是想告诉明帝,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心思打在她身上,否则他一定会让他日夜难安的噩梦变成现实。 “陆淮,你不必如此的。”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两人之间的情感流转,让在场的人越发地心生羡慕了,尤其是女子。 今日能来参加除夕宴的,都是朝廷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在场的个个都可以算得上是身份贵重。 唯独姜鹤念,是所有人中身份最卑微的一个,却能得到陆淮的青眼和珍视,这叫人怎么能不心生嫉妒。 “也不知道姜鹤念究竟是哪里好了?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而已吗?” “是啊,‘贤良淑德’这几个字,她可是一点都不沾边,怎么就配得上小皇叔了!” “听说妙玄先生的学堂马上就要开张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是,我觉得姜鹤念这样做,其实真的挺好的......” “你个傻子,她那只是为了博人眼球而已,还真以为她有多博爱吗?” ...... 人群中的谈论内容,姜鹤念全然不知。 陆淮微微侧颜,一个眼神过去,刚刚还说得很起劲的几个女子,登时被这凌厉的双眼吓住了,没有人再敢发声了。 很快,众人都在迎接明帝声势浩荡地出现。 有了陆淮的提醒,姜鹤念果然发现刚刚还守在门口的侍女,在明帝进来了以后,就跟在他身后伺候了。 她和陆淮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言语。 明帝站在金灿灿的龙椅前,为所有大臣一年来的辛苦而做了肯定,并且赏赐了很多人。 舞姬随着乐曲轻轻摇曳着曼妙的身体,惹得众人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 除夕宴目前为止看起来君臣和乐,好不和谐。 明帝坐在高处,看向了下首位置的陆淮。 他勉勉强强地扯起了一抹笑意:“阿淮,前些日子赈灾,你辛苦了。” 陆淮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扬:“皇兄严重了,这些都是臣弟该做的。” 明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一连说了几个‘好’,还举起酒杯邀请陆淮共饮。 陆淮的反应惊呆了所有人。 陆淮何时竟然这么好说话了吗?难不成有了妻子之后,整个人都转性了? 然而接下来众人才知道,自己的猜想终究是太过天真了,陆淮还是那个面对问题的时候会寸步不让的权臣。 “只是在赈灾回来的路上,臣弟遇到了大批的杀手和死士。”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子脚下,是哪个绿林好汉竟然敢派人去杀了陆淮这个在大齐能只手遮天的变态? “如果不是王府的众侍卫忠心护主,只怕臣弟早就身首异处了。” 陆淮说着,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到了殿中,对着明帝深鞠一躬。 “臣弟恳请皇兄彻查此案,臣弟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明帝脸色极其难看,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什么!你竟遇刺了?!为何没有及时告诉朕?” “可有伤到?你放心,朕一定会派人彻查此事,势必给你一个交代!” 陆淮邪邪一笑:“有,臣弟的胳膊被蹭破了皮,至今都尚未痊愈!” 明帝的心已经在不断地呕血了。 这该死的陆淮,明显就在故意和他作对! 而来参加除夕宴的大臣们,也再一次见识到了陆淮极致的不要脸。 明帝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自己的牙根才能说出话来。 “无论如何,你终归是为了赈灾的事情才遇刺的,来人!” 在陆淮得逞的笑意中,明帝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连赏赐了许多的东西给陆淮。 他希望陆淮能够在收下这些东西之后,老实一点,别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了。 “皇兄,臣弟和姜五姑娘大婚在即。那姜祭酒向来清正廉洁,只怕是拿不出太贵重的东西来充当嫁妆,平白委屈了臣弟的王妃。” “皇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将方才的御赐之物全部都送到祭酒府,等大婚那日再随着迎亲队伍送到王府来。” 看着明帝已经逐渐失控的表情,陆淮的心里并没有得到半分的纾解。 “皇兄意下如何?” 如何? 如果可以,明帝真的很想现在就让人把陆淮拖出去砍了! 他是最开始反对这门亲事的人,为了能阻止陆淮和祭酒府走在一起,他甚至还默许并且参与到了太后伸手到后院的事情。 如今,他要是答应了陆淮今日的要求,岂不是就告诉众人他答应了这门亲事? “阿淮,你......” 这件事情,他一旦答应了,一国之君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陆淮一直站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就已经足够让明帝将所有的事情都预想了一遍了。 他知道! 陆淮一定知道刺杀的事情有他的主使! 离得远,没有人发现明帝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陆淮在逼着他答应! 这该死的陆淮! 他可是大齐的皇帝!一国之君!他怎么可以这般无视他的权势地位! 事情似乎有些僵持不下,连底下的大臣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碍于这两人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得罪的,没有人敢抬头看。 沉默了几许后,康乐忽然语气轻快地说道:“小皇叔,你这个人可真抠搜,连娶媳妇还要让父皇给你的王妃添妆!” 姜鹤念抬眸一看,就瞧见了康乐狡黠一笑:“父皇,难得有姑娘能忍受小皇叔的臭脾气,您赶紧让人家收了小皇叔吧!免得日后娶不到媳妇,他再来烦您!” 康乐的话,算是给了明帝一个极大的台阶。 他顺着台阶往下走,虽然没能阻止这桩亲事,但好歹维护了自己的天子尊严。 他当即大笑了几声:“康乐说得极是。你小皇叔终于肯成亲了,父皇当然得答应他了。” 明帝大手一挥,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陆淮的要求。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地想杀了陆淮来泄愤。 康乐眼珠子一转:“既然父皇都添妆了,那我作为鹤念的朋友,自然不能落下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眯眯地看向了姜鹤念:“鹤念,我一会儿就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姜鹤念起身行礼:“臣女多谢陛下,多谢康乐公主!” 陆淮见不得她向任何人卑躬屈膝的样子,几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过几日就是臣弟和姜姑娘的大婚了,臣弟希望皇兄能亲自到场为我们做主婚人!” 第179章 情话不断 陆淮似乎一直都嚣张跋扈惯了,会对明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不足为怪。 但今日前来参加除夕宴的大臣,哪一个不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打眼一看就发现了这兄弟两人之间的不对味。 “我怎么觉得,今日的王爷和陛下之间,有些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淮阳王对待陛下不是一直都这么无礼吗?” “不不不,他是无礼,但也不是今日这番......总之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你还是闭嘴吧,如果被淮阳王那个魔头知道了,下一个遭殃的可就是你的尚书府了。” ...... 明帝藏在袖中的手早就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却碍于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住陆淮,只能生生咽下了所有的气性。 “阿淮难得遇到心仪的姑娘,你成亲,朕当然要去。” “如此,臣弟就先谢过皇兄了。” 陆淮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又重新把姜鹤念的手握在了自己的大掌中。 “你让陛下过去,是想以此保证整个大婚过程不会出差错吗?” 姜鹤念毫不避讳地在他耳侧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陆淮耳垂一红,心尖一颤,脑海中不断重复感受着她的气息轻轻扫过脖颈的感觉。 姜鹤念盯着陆淮发红的耳垂愣怔,迅速反应了过来。 她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太自在:“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哪知陆淮却眼眸深深地盯着她的侧颜看:“你不必道歉,如此相处方式,我很喜欢。” 说着,他还在袖中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惹得她更加难为情了,根本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如今的陆淮怎么会变得这样直白,让她招架不住。 大庭广众之下,陆淮只能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冲动,耐着性子回答了她刚才的话题。 “但凡大婚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状况,他都是最容易被满朝文武怀疑的那一个。所以他不仅不能有任何的心思,甚至还得保证我们的大婚能顺利进行。”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为了两人之间的大婚能顺利进行,他竟连明帝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都考虑到了。 他的确履行了诺言,将她保护得极好。 目光对望,哪怕什么都不说,彼此间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彼此间的信任,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大的升华。 明帝在上首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暴怒的情绪,妙玄先生和耶律昭华对视了一眼后,都将眼神落到了陆淮和姜鹤念的身上。 看着这两人蜜里调油的模样,都露出了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没几天我就会嫁到王府了,你怎么还送来了那么多的衣物?” 姜鹤念和陆淮轻轻挨着,不管周遭发生了什么,只顾着沉浸在两人的小世界中。 “你总得回娘家,那些衣物首饰就放在祭酒府里,不用再带回王府了。” 陆淮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对姜鹤念深深的爱恋。 “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了,整个王府、包括我,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何况只是区区衣物而已。” 他轻轻地触摸着手里光洁柔嫩的小手,轻声道:“念儿,我这个人孑然一身,名声还不好。和我在一起,你大概是要做好和我一起被人唾骂的心理准备。” 姜鹤念莞尔一笑,双眸之中并没有对此感到任何的担忧。 “妙玄先生开设学堂,我马上就是学堂中的先生了,只怕挨骂不被理解的时候,不会比你少多少。” “这么说来,你我算是同道中人、天生一对?” 同道中人?天生一对? 姜鹤念眉梢轻轻扬起:“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她的轻松以及眼底所流露出来的情绪,不似作假。这让原本只是想调侃她两句的陆淮满心雀跃。 原来,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 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不惊喜? “时间上,还是太迟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姜鹤念有些转不过弯。 “什么太迟了?” “我们大婚的日子,还是定得太迟了。真想现在就能娶你,从此以后就能将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姜鹤念小脸一顿:“你近来说话,实在有些......” 陆淮假意不知:“有些什么?” “有些肉麻......” 动不动就表露心迹,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那你要快些适应才好。”他忽然凑近了她:“一辈子的时间很长,我想要对你说的话,一辈子都说不完。” 听着陆淮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姜鹤念恍惚间好像有了一种才真正认识了他的感觉。 明明从前的陆淮,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抿了抿嘴唇,不敢再搭腔了,生怕陆淮会说出什么让她更加难为情的话来。 从宫里出来,时辰还算早。 陆淮扶着姜鹤念上了王府的马车,一旁的耶律昭华轻嗤了一声,满脸嫌弃。 “切,这还没成婚呢,就总是粘着我们念儿。成婚之后,淮阳王你干脆就提前辞官告老还乡吧,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来粘着她!” 陆淮小心翼翼地把人扶上了马车后,终于转头看向了耶律昭华。 “昭华公主的建议,本王一定慎重考虑。念儿生得好看,心性更是纯良至善,本王如果不跟紧一点,难保一些有心之人会诓骗她。” 说着,陆淮眯着眼睛在耶律昭华和妙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下。 妙玄装作看不懂陆淮的警告,依旧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反倒是耶律昭华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她抬手指向了陆淮:“你得意什么!但凡让本公主知道你亏待了念儿,我们这些娘家人可不会轻饶了你!” 陆淮神情怡然自得:“耶律公主放心,你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耶律昭华差点被气到呕出血来。 “你看他!还没把念儿娶到呢,就狂妄成这个样子了!堂堂淮阳王,还真是幼稚至极!” 妙玄先生站在她的身后,好笑地看着她。 和淮阳王一样幼稚的,难道不是你吗? “今日除夕,耶律公主准备要回祭酒府守岁了吗?” “守岁?” 第180章 一同守岁 ‘守岁’这个词对于耶律昭华来说,陌生又熟悉。 她的家人全都远在南楚,何来守岁的意义? 更何况,就算她身在南楚,也不会有那种全家人围在一起守岁的场面出现。 年年除夕,她都是早早吃过晚膳后,就回到自己的宫殿了,不想看到那些人在面前上演面和心不和的戏码。 年年如此,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今年,还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南楚过年。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我......我没有守岁的习惯。” 耶律昭华向来骄傲惯了,鲜少有这样底气不足的时候。 妙玄忽而轻轻地笑了:“倒是巧了,在下也从来没有守岁的习惯。” “你也没有家人一起过年吗?”耶律昭华瞪大的水眸,下意识张口就问。 看到妙玄只是微笑不言语,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抱歉,我......” “耶律公主如果没事做,不如随我去学堂,我们把昨日没有整理好的典籍归置好,如何?” 如何? “今日可是除夕啊!你没有包红包给本公主就算了,竟然还想拉着本公主去做苦力!妙玄,你是不是疯了?” 气急之下,耶律昭华甚至连‘先生’的称谓都不想给了。 妙玄双手负后,缓步往前走。 “既然耶律公主还有其他事要忙,那在下就自己去吧。” 耶律昭华被气到双手叉腰:“你......你给本公主站住!” “我不过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你就不能软声说几句让本公主有点存在感吗?” 不论自己在后面怎么喊,前面的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她只能快步跟了上去,一路喋喋不休。 “你这样的性格,当初老谷先生究竟是怎么能容忍得了你的?” “我堂堂南楚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却给你做苦力。就这件事情,足够你吹十年的牛了!” “不是我嫌弃你,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趣,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找不出任何一点有趣的地方。” “我跟你讲,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 ...... 月光下,两道影子逐渐拉长。 马车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陆淮提出想要慢慢走回祭酒府的想法。 姜鹤念欣然答应。 沿途走过,都是家家户户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不论这一年经历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最后一天,人人都对新的一年产生了很大的希望。 空中忽然乍起了绚丽的烟花。 五光十色的美轮美奂,虽然稍纵即逝,但已经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人间美好,是姜鹤念此刻心中最大的感受。 “陆淮,你就是为了这番景色,才甘愿承受了那么多的、坦然接受所有人的误解吗?” 两人并肩站在了桥头上,放眼望去的万家灯火,似能看到千家万户的幸福美满。 陆淮把姜鹤念的手握得更加紧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至少我身边站着的你,不仅理解我,还深爱我。” “能得你的心悦,大概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运气。被人误解甚至唾骂,也就没那么不甘心了。” 侧颜看着身边的男子,他的眼睛里有着和天上的烟火同步的光彩。 “陆淮,今年我们一起守岁吧。” 姜鹤念不愿去想象从前他的新年该是如何过的,她只想参与到他往后人生中的每一个新年。 让王府里的灯火,也如同天上的烟火一样的璀璨。 陆淮睫羽轻轻颤动,缓缓把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 “好啊。” 阔别多年后,他终于有了陪伴他一起守岁的亲近之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能冲淡他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孤寂。 明月和青桔站在不远处,看着桥头上两个背影,感叹着世间的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回到祭酒府后,两人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屋顶上安静地躺着。 望着漫天的星辰,陆淮和姜鹤念十指相扣,心意相通。 不多一会儿,空中的烟火忽然此起彼伏,争相绽放最美好的一面。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及人们的笑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齐齐侧过脑袋相互对望,姜鹤念先开了口。 “陆淮,新年快乐。” “念念,新年快乐。” 陆淮对她的新称呼,的确让她有点意外。 不过,她很喜欢。 抬手从自己的腰间上解下了随身带着的荷包,姜鹤念郑重地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可能是带着我娘给我的庇护吧,这么多年以来我的日子还算舒心。” “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希望你也能受到庇护,年年岁岁都平安顺遂。” 接过姜鹤念递过来的平安符,陆淮感受到了自己胸膛里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这约莫是他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心潮澎湃地将平安符塞到了怀里后,他也递给了姜鹤念一个荷包。 “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姜鹤念满心欢喜地打开,往下一倒,一枚小小的玉佩就落到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 陆淮语气轻松:“大概是能决定我生死的东西吧!” 歪过脑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我说过了,会给你最大的安全感,定不会让你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忧。” “如今将这玉佩交给你,也就是把我的性命放在了你手上。” 他环绕着小小的身躯,细心地为她把玉佩戴上去。 玉佩触及到脖颈上的皮肤,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反而还残留着陆淮的温度。 姜鹤念并不知道这枚玉佩究竟有多么重要,也不想知道它的作用该怎么去发挥。 此刻的她明白,眼前的男子为了能得她的信任,愿意付出所有。 他把遗诏交给她,又把这枚玉佩送给她。如此真心,她能真切地感受到。 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刻她和陆淮一样,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 包括生命。 陆淮捧着她的脸颊轻轻试探,见她闭上了眼睛,才触碰上了她的双唇。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在烟花下,更显美好。 底下长廊拐角处,姜凌阳和孟茶央靠在一起,一抬头就能看到屋顶上的一双璧人。 “念儿和淮阳王历经了这么多,总算能彼此袒露心意了。但愿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会一直这样美满。” 姜凌阳搂紧了妻子:“陛下忌惮王爷,更恼怒于祖父的不顺从。” “只怕成婚了之后,才是他们真正考验的开始。” 第181章 所爱之人正好也爱他 年节,朝廷休沐半个月。 难得清闲在家,姜白把姜无恙叫到了跟前,悉心教导他的学业,顺便等着姜十鸢夫妇来拜年。 哪知祖孙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陆淮的到来打断了。 他带着礼物和谦和的笑意登门,明显是来拜年的。 “师父!新年快乐!” 姜无恙清澈的小眼神一转,立刻来到了陆淮的身边。 除去受伤的那段时间,以及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年前的那段时间,陆淮的确花了很多心思在姜无恙的身上。 他承认自己有利用这个小不点去接近姜鹤念的私心在,但是时间一久,他对姜无恙却是真心喜爱。 “无恙也是,新的一年可要乖乖听话。” 姜无恙人小鬼大:“师父,无恙一直都很听话的......” 他的小嘴一嘟起来,软萌的样子几乎能让人把一颗心都软化了。 “所以,师父有没有给无恙准备新年礼物啊?” 姜白摇摇头略显无奈:“无恙,淮阳王殿下面前,不可无礼。” 陆淮却摆手:“祭酒大人不必如此严厉,无恙这孩子听话乖巧,我倒是很喜欢。” 说着他轻轻地拍了拍无恙的脑袋,故作严肃地问道:“那师父来问问你,师父没有来的这段时间,你可有好好习武?” “有!无恙每日都有练习!”小脸蛋装满了自豪,让人忍俊不禁。 “嗯,真乖。” 陆淮朝着身后一伸手,清风立刻就把手上的小匣子递给了他。 小小的匣子,十分精致可爱,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姜无恙整个人都被小盒子吸引住了:“师父,这是给无恙的吗?” “是,是给无恙的新年礼物。” 看着小小的人儿将小匣子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陆淮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许多。 “师父,你过来一些,无恙有话说。” 姜无恙小手一招,陆淮当即很配合地把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小姑父,谢谢你的礼物,无恙很喜欢哦!” 一声软软糯糯的‘小姑父’,几乎能让陆淮心花怒放。 他轻轻摸着无恙的小脑袋:“无恙真乖。” 是的,再过几天,姜鹤念就是他陆淮的妻子了! 从此以后,她的一切都由他来庇护,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很快,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有所爱之人,所爱之人正好也爱他。 望着门外的梅花,陆淮感受着人世间的美好。 而这些美好,都是姜鹤念带给他的。 陆淮眉眼间的柔和,如果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看到,一定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魔鬼一样存在的陆淮,怎么可能有这样温和的时候? 闲聊几句后,姜白点破了他的目的:“王爷今日,是来找鹤念的吧。” 陆淮垂眸一笑,并没有作答。 他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姜鹤念就是他陆淮唯一的妻子,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如此,当然就不用刻意掩饰自己的爱意了。 姜白的笑意慈祥:“鹤念一早就去妙玄先生的学堂了,王爷如果有急事,不如......” “那,我就不打扰祭酒大人休息了,这就去学堂。” 原来她不在啊。 在走出祭酒府的时候,陆淮再一次感叹婚期实在定得太迟了。 如果早一点把人娶回王府,他也就不用为了能见她一面而到处寻人了。 姜白站在门前,看着陆淮急切的背影满意地点头微笑。 姜凌云恰好路过,不明所以。 “祖父,您对淮阳王,就真的这么放心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为了这门亲事,姜家已经被明帝架在火上烤了。陆淮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和明帝之间的关系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担忧。 如此情况之下,祖父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老夫已经老了,马上也要告别朝堂了。” “你和凌阳是男子,祖父相信你们能够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也能照顾好鹭之未来的生活。” “但鹤念不同,她选择的路注定充满了坎坷。而淮阳王,却能让她在坎坷之中,保持初心,不被世俗眼光所吞没。” 姜凌云更加狐疑:“祖父,您对淮阳王是不是有些太过信任了?” 如果他不是您口中所言之人,那鹤念的将来岂不是和鹭之一样? “凌云,世俗的眼色和言论,最是能杀人于无形。” “不要去在意自己听说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如果你试试站在山坡之上,就能看到世人所不能看到的一切真相。” 姜白抬手拍在了姜凌云的肩膀上:“这一点上,你和凌阳都不及鹤念敏锐。” 此时的姜鹤念并不知道,家中的人已经渐渐开始对陆淮的秉性有了真正的了解。 她埋头和耶律昭华以及妙玄商量着招收学子的具体事项。 商量到最后,几人得到了一致的结论。 “所以,那些官家的富贵子女,家中一般都有先生。如无特殊情况,大概是不会愿意将自家孩子送到我们学堂来的。” 耶律昭华皱起眉心:“也就是说,我们能够招收的,是那些寻常百姓的孩子。但我记得你们大齐的百姓都有根深蒂固的想法,认为女子本不该读书识字,就该在后院相夫教子。” “如此情况之下,会有人愿意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到我们学堂吗?” 姜鹤念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人只要还活着,内心深处一定是想要努力向上的。他们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生怕自己的选择遭人谩骂看不起,才会犹豫。” 耶律昭华越听越没有了信心:“也就是说,学堂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们还得做好没有孩子来学堂的准备吗?” “倒不必如此悲观,”妙玄轻轻放下手里的笔:“这世间人人有所不同,有不愿意的,自然就会有愿意的。只要有了第一个登门的孩子,便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越说越玄乎了,耶律昭华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桌面上,闷闷不乐。 “搞什么嘛!我们这样累死累活的,为的还不是孩子们能有机会读书识字。现在倒好,还得我们去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来学堂,想想就闹心!” 妙玄随手把耶律昭华手肘处的砚台取走,避免了她的衣物被沾染上墨汁。 “想想我们的初心。万事开头总归是难的,但当这件事情成为了常态,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念念说得对,只要有人率先做出选择,让这整件事情看起来变得普通,就好办了。” 陆淮阔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用手支撑着下巴,表情有些呆呆的姜鹤念。 “你怎么来了?” 第182章 我要抢亲去! “自然是来找你的。” 陆淮半点没有作为客人的觉悟,很自然就坐到了姜鹤念的身边位置。 耶律昭华满眼都是对陆淮的嫌弃:“淮阳王,你也太能折腾了吧?”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小两口昨天夜里才一起守岁吧?后半夜才分的,大早上就找过来了?” “药铺里的膏药都没有你粘!” “一个大男人粘了吧唧的,怪恶心的。” 说着,她还往妙玄那里挪了一些。 姜鹤念无声地笑了,却发现妙玄看着耶律昭华的眼神里,带着某种亮亮的光。 她微微一愣,眼神来回在妙玄和耶律昭华之间来回游走了几遍后,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 陆淮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目露不满:“我就在这里,念念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妙玄看! 姜鹤念多少有些无语:“你误会了,我......”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要是想腻歪赶紧离开学堂!这般黏糊劲儿,我看念儿想要来学堂里当先生,怕是有些困难。” 耶律昭华忽然凑近了姜鹤念,狡黠一笑:“说真的念儿,你和淮阳王也还没有成婚,如果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等你嫁给他以后,他时时刻刻都粘着你,我们的宏图大业还怎么进行下去?” 看着陆淮越发铁青的脸,耶律昭华还在继续挑衅:“你赶紧好好考虑一下吧!别稀里糊涂地就被某些人困在后院,连门都出不了。” 陆淮抬手就把姜鹤念轻轻拉得更加靠近了自己一些,看向耶律昭华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昭华公主如果不想在大齐继续待着了,本王可以受累给南楚修书一封,让南楚派人来接你回去。” “至于本王和念念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你来操心了!” 耶律昭华顿时拍案而起:“陆淮,你说你是不是玩不起?本公主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竟然威胁我!” 她看着姜鹤念满脸真诚:“念儿!你看看这个男人,嘴里喊着你‘念念’,却伤害着你最好的朋友!此行径非君子所为,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以我看,这门亲事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陆淮冷笑:“看来,昭华公主思乡心切啊,如此本王定当全了你的念想才是。” “陆淮,你别以为本公主不敢揍你!” 说着耶律昭华还真的挥起拳头想要过去将这个人的脸揍烂。 妙玄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捞住了。 “昭华,冷静一点。” 姜鹤念和妙玄对视了一眼,实在想不通这两人之间的敌意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地产生出来的。 “陆淮,昭华她只身一人在大齐,你不要再说这些话让她生气了。” 陆淮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了:“好,只要是念念说的,我都听。” 耶律昭华差点就要气死了:“陆淮!你这个伪君子!” 姜鹤念抬手扶额:“妙玄,今日就先商量到这里吧。” 再待下去,她真的担心这两人会把她的脑壳吵破了。 妙玄深以为然:“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府里待嫁,不必忧心学堂的准备。一切都等你大婚之后,我们再着手开始。” “好。” 陆淮牵着姜鹤念的手往外走,还转头挑衅地斜昵了耶律昭华一眼。 只这一眼,差点没把耶律昭华气到吐血。 “你看他!他这是什么眼神?” “就他这种小人,怎么能给念儿幸福?不行,我要抢亲去!不能让他轻易就得到念儿!” 妙玄还保持虚虚揽着她的动作,听到了她的惊人之语,只觉得无奈。 “你是觉得淮阳王太容易得到鹤念的情谊,所以不会被珍惜吗?” 一针见血的结论,忽然就能让耶律昭华安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妙玄的脸上是一贯的微笑,却好像又不只是微笑。 “他们两人之间所经历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不代表不曾发生过。” “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淮阳王,自然不会知道能得到鹤念的心是简单还是困难。你也不是鹤念,也无法为她的未来做决定。” 张了张嘴,耶律昭华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许久之后,她有些泄气地坐了回去。 “照你的意思,假如明知道陆淮是个浑蛋,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只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得到的好朋友,有任何被伤害的潜在可能而已。 “你可以永远站在她身边,给她自信给她力量,在她受到伤害之后,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最大的帮助。” 耶律昭华忽然就沉默了。 妙玄的言论和她这近二十年以来所接触到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她需要好好消化才行。 彼时,姜鹤念和陆淮在马车里依偎而坐。 陆淮握着她的手指,拇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手背,乐此不疲。 “不用担心学堂没有人去。” 姜鹤念摇头:“我相信这世间的绝大部分父母是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尽可能地变优秀的。我只是担心这一部分好不容易想要勇敢一下的人,会被那些有心之人打压甚至伤害到。” 陆淮闻言,扶正了她的肩膀,正色道:“念念,你不是天上的神明,做不到让这天下人人赞同你的决定,也无法保证你的学生们不被世人欺负,你不能将这些压力往自己身上扛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经历的人生,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相信我,即便不曾识字不曾受到过教诲,那些勇于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丝机会的人,不会如你想象般那样的脆弱。” “你该做的,是尽全力去做你能做的,让顶着世俗眼光来到学堂的孩子们不虚此行,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姜鹤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恍惚间总觉得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某种光芒,让她原本不安的心也跟着平静坦然了下来。 “陆淮,谢谢你。” 重新把人拥在怀中,陆淮嘴角上扬:“谢我什么?” “谢谢你将我心中的迷雾吹散了。” “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往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也不要说抱歉。”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自己甘心情愿的。 姜鹤念闭上了双眼:“嗯,大婚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第183章 翻窗为见意中人 春日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连日来都是暖阳高照,很快就能让人忘记了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过的雪灾。 大街上往来的人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今天的祭酒府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此时的祭酒府大门口挂着大红绸布,也换上了大红的灯笼。无论走到哪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喜气。 “后日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从此以后你不再只是祭酒府的五姑娘了,还是淮阳王府的王妃。” 年望舒把自己拿来的添妆交给青桔归置好,坐在姜鹤念的面前,认真地叮嘱着一些琐事。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管着家中的琐事,对于管理这方面我倒是不担心。” 年望舒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向来聪慧,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也都发现了你比从前更加坚强,相信在一些小事情上,你一定能做得比我们更好。” “我们唯一担心的,是你嫁到王府后会因为身份,跟着陆淮一起被人诟病。” 姜鹤念眉眼弯弯:“大嫂放心,就算是被诟病也都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换风向的。” “你倒是想得轻松!”孟茶央也抱着一个小匣子进来,随意把它放在了桌面上。 “喏,这些是我和你二哥给你的添妆。东西不多,你可别嫌少。” “多谢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日后这个家,就得你们多辛苦了。” 一想起要分别,年望舒的眼眶就是一顿的温热。 “我嫁到这个家比茶央早一点,算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到如今的模样。大嫂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将来的日子能事事得偿所愿,不要受委屈才好。” 孟茶央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心情也没有了一开始那么轻松了。 “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打紧,你只管回来,家里定能护住你的。” 姜鹤念吸了吸鼻子将二人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多谢两位嫂嫂。” 姑嫂三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贴心话,就见年望舒身边的丫鬟一脸为难地进来了。 “姑娘......” 年望舒眉心一皱:“莫不是王爷又来了?” 丫鬟点头:“王爷想进来见见姑娘,已经被两位公子拦住了。” 姜鹤念兄妹几人很早就没有了母亲,年望舒身为长嫂很自然就承担起了一些母亲才该去注意的事情。 “这王爷真是的,婚姻之事岂能这样儿戏?都说了大婚前三日,两人不能见面,他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不行,我得去前院拦着点!” 年望舒喃喃说着,急忙就往前院去了。 孟茶央噗嗤一笑,见姜鹤念满脸不解,才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觉得认识的时间越久,对淮阳王的认识就越发地和从前不同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权倾朝野、连陛下都要忌惮几分的人,京城中的官员,哪一个见到他有不害怕的?如此人物,竟然也有这般心急的时候。” 姜鹤念的心中挂满了甜蜜:“陆淮才二十岁,能拥有今日这样的名声非他所愿。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是这种赤诚之人,只是万般无奈才接受了世人的偏见。” 但是没有关系,未来的日子里,她总能找到机会为他赢得本就该拥有的尊敬和崇拜。 “你呀,人还没嫁过去呢,现在就急着替他说话了?” 这一整日下来,姜鹤念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归置礼物和嫁妆。 看着被大小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她的心中万般不舍。 过两日,她就是陆淮的妻子了,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在这个家里了。 好在陆淮答应过她,她可以随时回来,这又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上了一点。 回想上一世,她也成过亲,和陆恒。 犹记得成亲前,她一直都处在不安、惶恐,甚至害怕的情绪当中,一直到了成亲的那一天,她都没有感受到过该有的喜悦。 如今,她又要成亲了。 这一次,是和她的意中人,陆淮。 把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处,姜鹤念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房内充满了紧张、兴奋、期待和喜悦。 重活一世,她不仅阻止了前世惨剧地再度发生,还阴差阳错地和陆淮交换了彼此的心意。 很快,他们就是携手共度一生的夫妇了。 姜鹤念的嘴角轻轻上扬,感受着当下的每一次心跳。 啪。 窗户那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引来了房间内两人的注意。 “姑娘,您刚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青桔紧张地来到自家姑娘的身边,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她可没有忘记明月的嘱托,防止陛下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沉寂许久后没有声音再传来,姜鹤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别紧张,明月还在外头守着呢。如果有危险,她一定会提醒我们的。” 青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嗯,奴婢差点忘记了,明月武功高强。有她在,姑娘的安全也算是得到保证了。” “嗯,你也去休息吧。” 看着青桔离开房间后,姜鹤念才推开了刚刚发出响动的窗户。 如她想象的那样,陆淮正眉眼含笑地站在窗外。 四目相对,即便什么话都没有说,也能让对方心生愉悦。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明明是不那么君子的翻窗动作,硬生生被陆淮做出了一种极其赏心悦目的味道来。 “自然是为了见你......” 直到把人抱在了怀里,陆淮这两日以来的空虚感才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和缓解。 “你们祭酒府竟然也有这样防守严实的时候,而且还是为了防我这个未来的姑爷......” 姜鹤念抿着嘴唇偷笑,只觉得他的模样虽然委屈,可更加好笑。 “大婚前三日,新人之间不能相互见面......唔......” 姜鹤念准备好的解释,被陆淮攻势猛烈的吻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陆淮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扶着她的细腰,不断索取,极其霸道地表达着他的相思之苦。 姜鹤念节节败退,脑海中只剩下了陆淮的喘息声。 烛火摇曳,屋内的暖黄色尤其给两人增加了微妙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才终于舍得放过她。 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多次调节无果后,最终还是动用了内力来缓解冲动的情绪。 姜鹤念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怀里,未施脂粉的脸颊上,印着两道红晕。 “三天不能见面?还不如杀了本王来得痛快一些。” 第184章 魂颠梦倒的娇媚 姜鹤念被他这样的负气言论逗笑了。 “堂堂淮阳王,让人看到你这般小孩子气,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我看谁敢笑?” 就这样抱着她,他就有种已经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稀世珍宝的感觉。 “好在,再忍上一天,我就不用再做这种梁上君子的作为了。” 越是靠近大婚的日子,陆淮的心里就越是急不可耐。 他急着想要见到她,看着她,并且拥有她...... 陆淮极度兴奋和焦急地等待了一天后,终于到了大婚这日。 京城之中不论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桩亲事。 “没想到啊,姜鹤念最后还真嫁给了淮阳王!” “也就是有几分颜色而已,等时间一长,年老色衰,难保她不会被小皇叔一掌拍死。” “都说小皇叔不近女色,如今娶了王妃,尝到了甜头,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是美妾成群,享齐人之福了。” “你们这些人,既没有小皇叔的权势,也没有姜鹤念的运气,光会在这里酸了。” “就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我倒是觉得赏心悦目的。” “切,天真。只不过是一场大婚而已,你们就忘记小皇叔的暴虐了吗?” ...... 人们对于这桩亲事的讨论,作为当事人的姜鹤念全然不知。 今日的她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当好陆淮的新娘。 姜家所有的女眷、包括姜十鸢,以及耶律昭华和康乐,全部都陪在了姜鹤念的房间里。 姜鹭之和青桔一起围姜鹤念把大红色的嫁衣穿上,并且细心地为她上了妆容,最后还在她的额间画上花钿。 应大家的要求,姜鹤念站起身在房间里面缓缓转了一圈,得到的是众人的集体的惊叹声和目瞪口呆。 “这也......太漂亮了......”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鹤念,你一定是全京城里最好看的新娘了!” ...... 柳眉如烟,清眸流盼。 绛唇映日,肤若凝脂。 上过妆容的姜鹤念因为嫁衣的加持,更平添了一种能令人魂颠梦倒的娇媚。 她就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一室的阳光失去了原有的光辉。 耶律昭华愤愤不平:“真是便宜陆淮那厮了,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媳妇!” 大家都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笑出了声,原本不舍的情绪也冲淡了些许。 姜鹭之细心地为她把嫁衣上的轻微褶皱抚平:“念儿,从今以后,就是你新生活的开始了。” 姜鹤念眉眼弯弯,轻轻点头。 “四姐姐,我从二嫂那里听说了你想要开绣房的想法。” 姜鹭之的笑容有些不自信:“是这么想的,但是......” “别但是了,”姜鹤念握紧了她的手:“今日我成婚,是我新生活的开始,来日你追逐梦想开绣房,也是你新生活的开始。” “四姐姐,我们所追求的都是‘幸福和自由’,只不过方法不同,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姜鹭之的眼睛本就酸涩,这会儿听了她的话,更加抑制不住下落的泪水。 “四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挺起胸膛朝前看!” 姜鹭之用力点头:“念儿放心,我明白了。” 姐妹俩相视一笑,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青桔感动之余想把却扇递给自家姑娘,但被康乐接走了。 她来到姜鹤念的面前,依旧笑容可爱。 “鹤念......啊不,从今天开始,我就该称呼你为小皇嫂了。” “你和小皇叔之间一路走到现在,是真的不容易,希望你们未来的日子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说着说着,康乐的眼眶就红了。 “你知道的,小皇叔对于我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存在。我原以为他这样的人这辈子可能都要落下一个孤寡的下场了,还好你出现了!” “谢谢你慧眼如炬看上了他,谢谢你能包容他的那些坏脾气。我的小皇叔以后也是有人疼、有家室的人了。” 康乐又哭又笑的:“小皇嫂,你信我,小皇叔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你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姜鹤念感动于康乐和陆淮之间的亲情如此纯粹:“我信你,也信他。” “康乐,你这样好的姑娘,将来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待你、呵护你的人。” 康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借你吉言,但愿我能快一点遇到这样一个人。” 康乐没有说的是,她的身份早就注定了这辈子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好比南楚来和亲的事情,如果不是元安宁去和了亲,去的人就该是她或者是康阳了。 享受了金枝玉叶的生活,自然也得接受身份带来的责任和束缚。 “好啦好啦!” 耶律昭华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那淮阳王府离祭酒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大家做什么要这样伤感呢!” 孟茶央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湿意:“昭华公主说得对,今天是念儿和王爷的大喜日子,大家都高兴一些!”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丫鬟,手上还捧着一个包裹。 “两位少夫人、五姑娘,临安侯派人送来了一个包裹。” 几人闻言,大感意外。 临安侯和祭酒府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加上姜鹤念之前和元安宁之间的过节,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整个临安侯府,如今就剩下临安侯一个主人了,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送来包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月忽然出现:“王妃,可否让属下先打开看看?” 对于‘王妃’这个称呼,姜鹤念虽然才第一次听见,但相处的时间久了,倒也不算不适应。 “好,你小心一些。” 有了明月在,姜鹤念的心里总算是能放心一些了。 今日她和陆淮大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淮阳王府和祭酒府。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明月神情严肃地打开了包裹。 里面除了一个小匣子和一封信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了。 得到了姜鹤念的同意,明月又接着打开了那个小匣子。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匕首上镶着几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刀鞘上还有极其精细的雕刻。 明月翻来覆去地把匕首检查了好几遍,都没看出任何的不对。 姜鹤念定了定心神:“既然匕首没有问题,那么问题的答案就一定在这封信里了。” 第185章 我来娶你了 检查了信封外表的确没有什么异样,明月才交给了姜鹤念。 姜鹤念从信封中拿出了这一封让大家都神思不宁的信件。 只是打开了之后,她心中的疑虑不仅没有抵消,还更加困惑了。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把信看了两遍,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封什么都没有写的空白信件。 康乐就站在姜鹤念的身侧,抬手把空白纸张取过来,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得到的是和姜鹤念同样的表情。 “临安侯这是什么意思?让人送来了一把匕首,又不加以解释,然后还莫名其妙地送了空白信过来。” 康乐有些不耐烦:“他到底想说什么?威胁吗?”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元安宁在嫁去南楚之前,和姜鹤念之间的过节。临安侯为女打抱不平,也不足为奇。 姜鹤念示意明月把这两样东西原封不动地收起来,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临安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见到他人就能知道了。” “就是!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千万不要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影响了!” 耶律昭华嘟囔着,还不忘多看上姜鹤念绝美容颜两眼。 前院很快就传来了陆淮已经到了的消息,大家七手八脚地为姜鹤念整理妆容和嫁衣,陪着她等待。 姜凌阳今日打扮得很喜气,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倒是多了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沉稳。 “念儿,今日就让二哥来背着你出嫁吧。” 姜鹤念打趣道:“昨夜下棋,大哥输了?” 为了能够抢到背着自家妹妹出嫁的机会,这兄弟两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定下了下棋的赌局。 姜十鸢在旁边掩唇一笑:“大哥说,我出嫁的时候是他背的,四妹出嫁的事情是二哥背的,按照顺序来看,念儿出嫁又该轮到他才是。” 姜凌阳不乐意了:“我们要是有四个妹妹还好说,总归能一个人轮到两次。可谁让我们只有三个妹妹呢!自然是各凭本事了!” 一番热闹的嬉笑后,姜鹤念终于趴在了姜凌阳的背上。 姜凌阳的脚步很沉稳,一步步走在去往前院的路上,不曾让背上的妹妹有任何的颠簸。 “念儿,有件话,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说。” “二哥说吧,我听着呢。” 姜凌阳沉默了一下,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从去年太后寿宴后,你的情绪和性格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嫁到何处,永远都是我们姜家的女儿。” “你不必坚强,也不必隐忍,更加不必把家里的责任扛到自己的肩上。” “往后,你和王爷只管好好过,不需要顾忌任何事。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姜鹤念极力隐忍着,才没有让眼眶中的温热溢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只是认真点头,没有回答。 姜凌阳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此时的心情。 “你相信我,也要相信大哥,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 “我当然相信你和大哥会给我最大的安全感,也能把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照顾好。” 眼见距离前院已经没有几步了,姜鹤念认真地说道:“二哥放心,如果受到委屈,我定一刻都不会在王府多呆的。” 话音下落,一行人已经到了前院。 主位上,姜白已经坐在那里了。 姜鹤念兄妹几人自小无父无母,都是被姜白一手拉大的。 如今主位上能坐着的,也只有姜白一人而已。 姜鹤念鼻头一酸,实在忍不下去了。 却扇后的她泪如雨下:“祖父......” 姜白老泪纵横:“好孩子......” 正在这时,陆淮被人簇拥着进来了。 在见到姜鹤念的那一瞬间,即便因为却扇的缘故不能看到她的全貌,陆淮早已经心潮澎湃了。 他几步就来到了姜鹤念的身边,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念念,我来娶你了。” 透过却扇,姜鹤念似能看到陆淮眼中的万千情意。 “陆淮,我......” 她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可这一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既喜悦于和陆淮结为连理,又不舍于这座府邸中的至亲之人。 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情,陆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慰。 “你放心,从此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所在意的事情就是我当下的要紧之事。” “嫁给我,定不让你后悔,更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除了点头,姜鹤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吉时已到,姜鹤念跪在了姜白的面前拜别。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陆淮这样的天潢贵胄竟然也跟着她一同朝姜白跪拜。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陆淮跪拜先帝以外的人。 姜白脸色一变,当即就要起身:“王爷,不可......” 陆淮神情淡然地阻止了姜白的动作:“祭酒大人,方才我对念念说的话,也正是想要对你们说的。” “从今日开始,念念的家人就是我陆淮的家人。还请祖父,不要对我区别看待。” 陆淮的眼神有多真诚,他的语气就有多诚恳。 姜白感动地不断点头,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姜鹤念侧颜望着陆淮,终究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把自己的诺言实现地这样彻底。 “时辰不早了,你们,去吧。” 姜白把要交代的事情细心地说了一遍,最后哽咽着声音,让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走出这个家门。 姜鹤念磕头无言。 但她相信祖父能够明白,她此刻心中所想。 陆淮心疼地把她扶起来,两人各执红绸的一端,慢慢地出门,上花轿,最后在喜庆的炮声中,随着长长的迎亲队伍消失在了街角。 姜鹤念坐在八抬大轿上,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的却扇,露出了她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幕帘摇摇晃晃,时不时就能透过狭小的空间,看到陆淮那坚实挺拔的背影。 枣红色的大马,大红色的喜服,随风飘扬的墨发。 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倒是让全京城的百姓见到了不一样的小皇叔。 原来,小皇叔不是不会笑,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能让他笑如九天揽月的女子罢了。 小皇叔也不是没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还没有遇见那个能让他柔情似水的人。 如今他遇到了,也娶到了,自然就有了众人难以见到的模样。 第186章 别怕,我来了 整条大街上都是围观的百姓,陆淮让人一路分撒喜糖,引得众人声声叫好,祝福不断。 这一刻,百姓们忘记了今日的新郎官是个能让人人望而生畏的权臣,陆淮也懒得伪装。一时间,迎亲队伍所到之处都分外的喜庆和谐。 姜鹤念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欢呼声,情不自禁地眉眼弯弯。 她还沉浸在未来的憧憬中,轿子却猛地停住了。 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尖叫声。 “保护王爷!保护王妃!” 外面的欢笑声不再,反而响起了令人心慌的兵器声。 姜鹤念抓着却扇的手,猛地一紧。 “念念别怕,我来了!” 陆淮猛地掀开了轿子的幕帘,和轿中的女子四目相对。 明知道此刻情况危急,陆淮还是被姜鹤念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眼中的惊慌能让人产生极大的保护欲。 他换下了眼中的担忧,转而是极尽温柔的语气。 “你今日,真美。” 姜鹤念差点要被他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开玩笑?出什么事情了?” 八抬大轿,风光无限。 这轿子里的空间自然是比寻常的轿子要大不少。 陆淮干脆也钻进了轿子里,和姜鹤念并排而坐。 “别担心,我们的大婚一定能如期举行。” 握了握姜鹤念微凉的指尖,陆淮用能让她心安的语气说道:“无论是谁,都没有破坏我们大婚的机会!” 姜鹤念相信陆淮的话,也相信陆淮的本事。 很快,外面那兵器交汇的声音就停止了。 “主子,已经全部都清理干净了。” 清风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未尽的杀气,陆淮神色淡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既然清理好了,那就继续出发。” 姜鹤念一愣:“你不下轿子吗?” 陆淮却把一双眼睛黏在了她的身上:“原本就舍不得你一人坐轿子,现在我都已经过来了,岂能再去骑马?” 生怕姜鹤念不同意,陆淮受伤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上一次受的伤,其实还没有完全好......” 那委屈的样子,连姜鹤念一时都分不出真假。 “那,就一起坐吧。” 反正从她和陆淮有了交集开始,不合礼法的事情也没有少做,左右也就不差这一件了。 陆淮目的得逞,嘴角高高扬起,眼中还有令人微颤的情意涌现。 姜鹤念吓得赶紧垂下了眼眸,不敢多看上一眼。 “你......你不是说,陛下来当主婚人,意外应该会消停一些吗?”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极度暧昧的气氛,姜鹤念转头就提及了这件事情。 宽大的轿子,即便是坐了两人,轿夫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表现,一路都抬得很沉稳。 “他不会做,不代表他不会顺水推舟地让别人去做。” 什么时候谈论这件事情都可以,但现在不行。现在的陆淮满心满眼中只有姜鹤念的存在。 其他人,休想分走他一丁点的注意力。 “念念,今日是你我大婚,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我们该聊的,难道不是伴侣之间的情话吗?” 本来就满心紧张和羞怯的姜鹤念,听到陆淮这样直白的话,更加难为情了。 看着姜鹤念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脸颊,陆淮闭上眼睛咽下了口水。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暗道:真是没事找事,明明就想逗逗她而已,现在好了,反而让自己这般受罪。 好不容易挨到了王府门口,姜鹤念终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而陆淮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立刻抬脚下了轿子。 两人来到了前院,沿路喜娘都在祝福叫好,加上寒风醒神,终于让两人的理智回归到了现实中。 “一会儿,不管听到了什么,都有本王应付,你不要担心。” 姜鹤念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又跟上了。 “今日来王府的,不是只有陛下一人吗?” 陆淮冷笑一声:“就算是破坏不了我们的大婚,他们也一定会来膈应我们来达到自己变态的目的。” 姜鹤念沉默。 明白了,他们不仅不是来送祝福的,还是来添堵的。 “小心门槛。” 陆淮温声提醒,还扶着她一同跨过了门槛。 热闹的喧哗声立时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臣弟,见过皇兄,见过太后。” 太后竟然也来了? 姜鹤念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行礼:“臣妇,拜见陛下、太后娘娘。” 姜鹤念微微提起裙摆要下跪,却被陆淮拖住了手臂。 “念念不必如此,你我夫妇一体,皇兄早就免除了你的跪拜礼了。” 姜鹤念握着却扇的手紧了紧,陆淮被免去跪拜礼的事情,全京城无人不知。 可她才嫁入王府,陛下没有开口免礼,她终归是心虚的。 “阿淮说得不错,你嫁入王府,就是皇家人了。都是一家人,这种虚礼就免了吧。” 明帝的不情愿,姜鹤念听得清楚明白。 “臣妇,多谢陛下、太后娘娘。” 陆淮带着姜鹤念一起行了跪拜礼,到‘夫妻对拜’完成后,今日该有的礼就算是基本完成了。 他带着姜鹤念来到了后院的喜房,屏退了除青桔明月以外的所有人。 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拿走了姜鹤念的却扇。 她抬起浓密的睫毛,落进了陆淮一湾春水中,根本难以自拔。 陆淮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音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淮的意思后,姜鹤念仓皇地垂下了脑袋。 陆淮闷声一笑:“你先换上常服,然后跟着青桔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这不是王府吗?” 她当然不会觉得他会把她赶出王府,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免会奇怪。 陆淮扶着她起身,来到了为她准备好的梳妆台面前。 抬手取下了墨发间的步摇和簪子,他语气很轻柔地解释道: “不想看到我顺风顺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王府的目标太大了,你先和青桔离开,个把时辰后,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姜鹤念看着镜子里的陆淮,沉默了一会儿。 “好,我听你的。” 原以为还要多些解释,她才会答应。陆淮不曾想到她的七窍玲珑心竟然这样讨人喜欢。 轻轻地把人抱在怀里,他恨不得能大刀阔斧地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尽数杀了,一了百了。 “嗯,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去找你。” “我们的洞房花烛,一刻都不能浪费。” 第187章 她是我的妻 姜鹤念坐在马车上,并不知道明月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她几次忍住想要掀开幕帘的冲动,安慰自己陆淮一定是有十全的把握才会将她送走。 可如果他真的有十全的把握,为什么又要让明月带着她离开呢...... 姜鹤念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直到外面的明月和青桔提醒她该下马车了,她才醒过神来。 她这才发觉,眼前的这出院落地处十分僻静的山间,不像是在京城之中,倒是像在城外的京郊。 “这处别院是主子平时用来暂时居住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明月的回答算是给姜鹤念做了解释,姜鹤念点着头就跟着一起来到了院中。 只是院中的场景实在让她意外不已。 一进院子的大门,里面全是喜庆的红色。 红色绸布,红色灯笼,红色蜡烛,还有腰间绑着红色腰带的下人。 原来,今天的事情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既然是事先有准备,那就说明他一定能够处理好王府的事情,然后来找她的吧。 终于,姜鹤念找到了些许的安慰。 明月将她安顿在事先就布置好的房间:“主子一开始就打算让您在这里和他住上几日,很早之前就让下人们把这里整理收拾好了。” “王妃,您先休息,属下就在门外候着。” 明月退出了房间,十分自然地抱着剑守在了门口。 青桔为自家姑娘脱去了大氅:“虽说王爷处处都好,可是谁家姑娘在大婚夜竟然这样奔波?连个像样的洞房花烛夜都没有......” 姜鹤念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最为难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看着屋子里面的安排和陈设,姜鹤念并不觉得委屈。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对!” 青桔为自家姑娘轻轻地把头上发簪取下,瀑布一般的青丝瞬间倾斜而下。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奴婢听明月说,王爷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不如您先休息吧,等王爷回来了,奴婢再来通知您。” 姜鹤念点点头:“好。” 今日来回折腾一天了,她的确需要躺一会儿。 碍于担心陆淮的安危,睡不着就是了。 烛火摇曳,窗外传来阵阵寒风呼啸的声音。 姜鹤念裹紧了被子,睁着眼睛数时间。 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这个时辰都已经半夜了吧。 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莫不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姜鹤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一身风雪的陆淮。 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血渍,身上的喜服也皱了不少。 但总归是平安回来了,姜鹤念提了一个晚上的心也终于能落下了。 “你回来了。” 姜鹤念说着就要下床,陆淮抬手就将她拦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暗哑的。 “我一身都是寒气,你穿得少,不要离我太近。” 姜鹤念顺着陆淮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中衣虽然是红色的,但不知为何在烛火的映照下竟若隐若现地有些透明。 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耶律昭华神秘兮兮的表情。 “念儿,我给你的中衣可是一件宝贝呢!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哦。” “还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非重要时刻不要用!” 当时她还拿着这中衣来回里外地看了好几眼,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的地方。 这会儿,她全部都明白了,脸颊也烧红了。 陆淮见此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的小媳妇定是对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不太了解,更加不知道这件一副穿在她的身上,到底有多么的魅惑。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你先去......” 姜鹤念想要找个话题来缓解眼前的尴尬,却在解释的过程中,意思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陆淮的眼眸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浓厚的情绪,看着姜鹤念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不已。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姜鹤念才要松口气,却又听见陆淮说道:“春宵苦短,念念再等我一会儿。” 看着陆淮大步往屏风后面走去的背影,姜鹤念整个人都僵住了。 洞房花烛夜究竟会做些什么,她早就知道了。甚至也和陆淮一样,隐隐带着期待。 但是,她发誓,她刚刚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姜鹤念紧张到手心里都沁出了湿意。 “在想什么?” 陆淮一身热气钻到被窝中,抬手就把姜鹤念一整个抱在了怀里。 在接触到陆淮的这一瞬间,姜鹤念心中所有的紧张感全部消失殆尽了。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这大概就是陆淮在她心中占据了最重要位置的原因吧。 总是能够在一句话、一个动作之间,就能让她的情绪很快地稳定下来。 “在想,这是你我之间的第三次了吧?” 陆淮的身体猛然僵住了,看着姜鹤念的眼神也带着难以置信的怀疑。 “念念,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姜鹤念挑衅地扬起眉尾:“是。” 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往后的日子里总是要坦诚相见。与其每一次都像从前那样被陆淮拿捏到无法翻身,还不如主动出击,也好叫他知道收敛收敛。 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地扣上了她的后脑勺。 他的气息温热,却让她感受到了阵阵的颤栗。 手掌上的薄茧和光洁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才能惹得双方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既然念念相邀,为夫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翻身而上,不过眨眼的功夫,陆淮就占据了姜鹤念那精神上极具生涩的主动权。 外面又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雪,将来时的路覆盖得严严实实,却能把此刻的脚印显现得无比清晰,刻进脑海。 一夜无眠。 他孜孜不倦地索取,她却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直到天方露出鱼肚白,姜鹤念才得以闭上了双眼睡上一觉。 看着身边的睡颜,陆淮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妻了,永远都是。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姜鹤念是被眼睫毛带来的痒意扰醒的。 一睁眼,就和陆淮的眸光四目相对。 第188章 送他美人 “本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姜鹤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呢?” “然后太后和陛下派人到王府传话,让我们进宫觐见。” 姜鹤念的睡意立刻清醒了过来。 “可有说原由吗?” 陆淮轻柔地为她撇去了额间的碎发:“原由?自然是想给咱们添堵的。” 想想就觉得晦气,姜鹤念咬牙表示不满,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不怕陛下和太后娘娘久等吗?” 陆淮轻笑了一声:“本王和新婚妻子洞房花烛,难免劳累一点,去晚了解释两句,总是能理解的。” 姜鹤念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口无遮拦。” 只这一眼,就能叫陆淮想抱着她赖在床上...... 已经尝过了陆淮的本事,姜鹤念怎么会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从床上起来,顿觉浑身酸软。 回想从前,她有理由怀疑成亲之前的陆淮,绝对是故意的! 再如何不满,一番收拾后,两人还是来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彼时,太后的身边已经站着两个美婢了。 夫妻俩只是对视了一眼,大概已经猜到太后的目的是什么了。 浅浅地问候,行礼,姜鹤念便和陆淮一同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阿淮生性孤僻,脾气也不太好,哀家原以为他是要孤寡一生了,好在鹤念你能接受他,哀家这心里是真高兴啊。” 姜鹤念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太后言重了,王爷身份尊贵,是臣妇高攀王爷了。” 还想用上一次的办法来让她知难而退吗?未免也太看轻她了。 从前畏首畏尾,是担心连累家里的亲人。如今,不管她怎么做,只怕眼前的这两人都不会对她消除半点的敌意。 既然如此,她自然就没有什么理由好伪装下去了。 陆淮在一旁,亲眼看到姜鹤念的前后变化,眼角眉梢都是骄傲。 他的妻子,终于知道用他的势了。 太后被姜鹤念不咸不淡的话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明帝轻咳了两声:“昨日,是朕没有思虑周全,竟然让废太子的亲信闯入了你的王府里。好在王府守卫森严,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和伤害。” 姜鹤念心中骇然,面上却还要装作自己事先知情的样子。 “昨日是臣弟和念念大婚的日子,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兄该知道,臣弟向来不是一个能吃下哑巴亏的人,此事臣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淮说这些话的时候,对明帝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半点尊重和期待。 姜鹤念明白,他对明帝的耐心和期待,早在这一次次的伤害中,一点点挥霍干净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朕何时让你吃过哑巴亏了?” 明帝显然不太高兴:“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会交给刑部去查,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淮轻哼了一声:“一个废太子而已,竟然还要动用刑部的人。” “皇兄放心,既然是我王府的私事,就不会动用到朝廷的一兵一卒。臣弟,自行解决就好了,皇兄日理万机,就不要为这件小事再费神了。” 明帝越是想要掩盖住这件事情,陆淮心中的怒火就烧得越发旺盛了。 废太子已然无权无势,竟然还能有那么多的人手杀进王府,这种话说出去,只怕明帝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而太后见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局势,铺满了脂粉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她瞬间就换上了慈母的面容:“好了,阿淮新婚燕尔的,你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说着她把眼神落在了姜鹤念身上:“鹤念,哀家听说你马上就要去妙玄先生的学堂里当先生了?” 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太后会这样问对于姜鹤念来说也不足为奇。 “承蒙妙玄先生抬举,臣妇的确有了得以当先生的机会。” 太后似乎很欣慰:“不愧是阿淮看上的女子,做事情的路数倒是和他像得很。哀家见你们这夫妻俩琴瑟和鸣,实在高兴。” “你去当先生的事情,阿淮不反对,哀家和皇帝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这样一来,你的许多时间都得用在学堂的了,对阿淮难免照顾不周......” 太后露出过来人的样子,眼神来回在这夫妻两人身上游走,然后善解人意一笑。 “哀家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道鹤念是不是有兴趣听一听啊?” 陆淮冷着一张脸:“既然支持念念去学堂,臣自然就不会计较于这一时半刻的得失。太后娘娘多虑了。” 太后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碍于目的还没有达到,只能咬牙忍住。 “你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懂得照顾好自己。哀家不与你说,哀家是在和鹤念商量!” 太后态度强硬,只是一个眼神,站在身后的两个美婢就施施然地走到陆淮和姜鹤念的面前行礼。 “奴婢云颜,” “奴婢云丽,” “拜见王爷,王妃。” 陆淮下意识侧颜看了看姜鹤念的表情,见对方神情淡淡,似乎不怎么把眼前的两个人放在心上,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生气还是好笑。 那两个美婢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没有得到陆淮和姜鹤念的开口,根本不敢起身。 太后的面色越发地不好看了:“鹤念,哀家知道在你新婚燕尔的时候,给王府的后院添人会让你不高兴。可你是王府的女主人,该事事以王府、以阿淮为先,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心情和得失。” “这两人就算是去到王府的后院,也绝对不可能越过你这个正统的王妃去,你说是不是?” 姜鹤念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是大方得体的笑容。 “太后娘娘误会了,并非是臣妇不愿将这两个妹妹接到王府,实在是王爷他......” 说着,姜鹤念还用害怕的眼神看了陆淮一眼。 陆淮心头的阴霾因为她的这一个小动作,全部消失,心情反而好上了不少。 “太后有句话说错了。” 太后捏着手里的帕子,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当场发作出来。 “什么?” 第189章 不娶侧妃、更不纳妾 “自宫外开府以来,臣已经习惯了独居的日子。如果不是念念,该是和你说的那样,孤寡终老才是。” “太后还有些话说得不错,臣为人嗜杀,脾气不好,如果府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让臣心烦之人,怕是只能落下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了。” “你......” 太后咬牙切齿,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前的陆淮就没怕过她这个太后,言行举止上更是没有半分的尊重之意。可今日,别说是尊重了,他已经明晃晃地开始威胁了。 只要她敢把这两个人安排进王府,他就敢杀了来泄愤! 眼前那两个一直保持着行礼动作的美婢,原本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有些摇摇欲坠了,此刻听了陆淮的话,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摔倒在地。 陆淮冷笑:“您也看到了,这两个女子胆子太小,儿臣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竟吓成这个样子。” 太后幽怨地看向了一脸茫然的姜鹤念。 当初姜鹤念的胆子也小,也是这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之态。她以为陆淮喜欢这种样子的姑娘,这才找了这对姐妹过来。 没成想,陆淮竟然油盐不进! “阿淮,你吓到两位姑娘了。” “你这孩子,明明懂得怜香惜玉的,今日怎么这般说话?” 陆淮邪邪一笑,当着太后的面牵起姜鹤念的手。 “太后说的是,儿臣是懂怜香惜玉的,但也仅限于本王的王妃而已。”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明帝大手一挥打断了。 “好了母后,朕理解您想要早日抱孙子的心急,可阿淮才刚刚成亲,你至少也得给些时间才是。” 明帝往姜鹤念瞥了一眼:“给王府添人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总归,阿淮的后院里,不能只有一个王妃,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陆淮牵着姜鹤念的手起身:“皇兄也有件事情说对了。” 明帝的眼神带着警惕:“什么?” 陆淮唇角一勾,明明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十足认真。 “臣弟的后院中,的确只能有念念一个女子。” 在明帝和太后极度惊讶的眼神中,陆淮神情淡淡。 “为了能让祭酒大人心甘情愿地把念念嫁给本王,本王早就在先皇牌位前发过了誓言。” “此生,唯有姜鹤念一人,不娶侧妃、更不纳妾。” “太后和皇兄的一番好意,臣心领了。只是,你们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我在先帝面前违背了誓言吧。” 明帝和太后齐齐变了脸色。 这个诡计多端的人,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太后朝着云颜云丽俩姐妹看了一眼,对方很快就有了反应。 “王爷、王妃!奴婢什么名分都不要,哪怕留在王府里面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也甘心情愿。” 姜鹤念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两位妹妹看起来就身娇体弱的,王府的下人日常工作量实在多,只怕你们承受不来。” 她根本不给这两人说话的机会,朝着太后就是甜甜一笑:“太后慈悲心肠,定舍不得你们到王府里吃苦受罪的。” 太后怒不可遏,装作没有看到姐妹俩求助的眼神。 云颜贝齿一咬,闭上眼睛豁出去了。 “正因为太后老人家太善良了,才让奴婢无法厚颜待在她的身边享福。既然王爷王妃有需要,奴婢定能听太后娘娘的话,好好侍奉你们的。” 云丽惊呆了,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能生出和云颜一样的勇气。 她是和云颜一样,渴望像姜鹤念一样,成为陆淮的偏爱。 但前提是,她得有活着的机会。 陆淮握紧了姜鹤念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颜。 “哦?这位姑娘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上许多。” 一听陆淮的语气明显有了松动,云颜赶紧抬起自己的脸,将楚楚可怜发挥到了极致。 “你瞧瞧,非是哀家强人所难,看来云颜这丫头是铁了心想要跟着你们夫妇回王府了。” 太后拿着帕子掩唇一笑。她本就上了年纪,这动作被她一做,实在辣眼睛。 “既然是太后的一番心意,云颜姑娘又如此坚持,那本王便带她回王府吧。只是,名分上......” “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云颜什么都可以不要!还请王爷王妃能全了云颜的心愿,带云颜回王府侍奉左右!” 陆淮饶有兴致:“哪怕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云颜立刻表忠心:“就算为奴为婢,奴婢也心甘情愿!” “这就好办了。” 从陆淮的眼神里,姜鹤念早就猜到他根本不可能让太后顺风顺水地将人塞进王府里的。 眼前的云颜,只怕是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陆淮温柔小意地对着她说道:“你不是一直说,伙房那丫头成天灰头土脸地烧火,实在可怜吗?眼下就让她去顶替吧!” 让太后精心培养出来的美人去伙房和柴火作伴?亏得陆淮能想得出来。 姜鹤念忍笑忍得很辛苦。 云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王爷......” 说为奴为婢只不过是进王府的一个方式而已,她又怎么会真的去当下贱的奴婢呢? 更何况是伙房那种肮脏的地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陆淮! “看来,云颜姑娘不太愿意......” 云颜悄悄回头看向了太后,很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警告之意。 她只能咬着牙根点头:“能为王爷和王妃分忧,奴婢很荣幸。” 陆淮这才满意地点头:“明月,把人带回王府安排一下。” 这回,彻底把太后和明帝弄懵了。 “阿淮你不回王府吗?” “哦,新婚燕尔的,臣弟实在不喜欢被旁人打搅,这段时间就先不回王府里住着了。” 直到出了宫门后,姜鹤念还是忘不掉明帝和太后那两张铁青的脸。 “你就这样把人带进王府,真的没事吗?” “今日不让她进王府,来日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塞人进来。与其将来麻烦,不如现在就把人掬在眼皮底下看着。” 仔细想想,陆淮的话的确在理。 “所以,我们真的不回王府住吗?” 陆淮停住了脚步,抬手轻柔地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 “再有几天,你就该去学堂了。我只想多一些时间和你独处,你竟然也要狠心拒绝吗?” 姜鹤念急忙解释:“我没有......” 第190章 为夫还能更贴心 姜鹤念应了陆淮的要求,一连在别院中住了三日。 如果不是要回门,姜鹤念觉得陆淮甚至已经乐不思蜀了。 两人整日都黏在一起看书写字,偶尔一起烹茶下棋。恶趣味来时,他甚至还会拉着她一起研究夫妻画册,日子过得精彩又美好。 “今日回门后,我们还是回别院住吧!” 陆淮的眼眸亮晶晶的,充满了自己的算计。 姜鹤念往马车角落里一缩:“还是别了吧!” 再多来几天,她的骨头都要被陆淮拆了。 陆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念念难道不想和我独处吗?” 姜鹤念抬头望天。 她也不知道陆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茶言茶语的各种表现。 就好像现在,明知道他的受伤多半是装出来的,她还是会被他诓骗了去。 但今天,她觉得自己可以保持理智和清醒。 “你我来日方长,可学堂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和妙玄昭华他们一起准备起来了。”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耶律昭华见到她之后的样子了。 定是气急败坏的要个解释。 她怎么解释?解释陆淮他粘人的紧? 这种理由太过难以启齿了,她还是识相一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 况且,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是她最为期待的事情,如果不是刚刚新婚她甚至前两天就想去学堂了。 马车缓缓停下,陆淮不舍地摸着她的头顶。 “好~只要是念念想要做的事情,我定会全力支持的。” 祭酒府门口,姜家人早就翘首以盼了。 见到姜鹤念被陆淮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念......” “喊什么?!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得称呼念儿为王妃了,可不能让她跟着丢人!” 姜凌阳一张口,就被孟茶央一巴掌把话拍了回去。 姜家人恪守身份,陆淮却不同意。 他凭一己之力拦下了所有想要行礼的姜家人,一群人欢声笑语地进了府邸,让围观的百姓大为震惊。 一顿饭的功夫,姜鹤念亲眼见识到了陆淮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让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喜欢。 她惊叹于他耐心的同时,也为他的过往心疼不已。 原来的他,其实可以拥有这种有家人陪伴的日子的。 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得到过...... 姜鹤念在桌下握住了陆淮的手,眼中的心疼之意很明显。 陆淮却靠近了她的耳畔:“念念,不要可怜我的过往。毕竟,有了你之后我也有了家人。” 姜鹤念点点头,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傲娇却又令人心疼的男人。 “你们听说了吗?太后娘娘要在京城里办一个女子书院,专门供女子读书识字。” 耶律昭华满脸不高兴:“早上刚刚听说了。” “不是我嫌弃,你们这个太后娘娘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恶心了,一点都没有母仪天下的风度!” “我们是在给大齐的未来造福耶!她倒好,整这么一出,是想和我们的学堂打擂台吗?” 陆淮不咸不淡地说道:“学堂如果办成了,你们几个人将会是京城、乃至整个大齐都令人敬仰的人物。” “姜家已经出了一个祭酒大人了,听闻凌云和凌阳也有了开办藏书阁供天下学子畅读的想法,如果再来一个让世人都为之敬佩的女先生......” 环视一周,陆淮并没有藏着掖着:“那姜家在大齐就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几乎无人可代替。” 所以,不管是明帝还是太后,都慌了。 这才有了这么拙劣的手段,只为了能和姜家在天下学子的眼神中,平分秋色。 “顺其自然吧。” 姜鹤念缓缓开口:“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至于太后娘娘究竟意欲何为,和我们不相干。” 耶律昭华马上附和:“对!我们的目标是孩童,和太后的根本不冲突!” 看着后生们个个激情慷慨,毫不退缩,姜白欣慰地不住点头。 春日已到,虽然才下过小雪,日子也眼见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来。 床幔之下,陆淮抱着姜鹤念,满是不舍。 “明日就开始要去学堂了吗?” 姜鹤念只觉得好笑:“明日开始,朝廷的年休沐不也到期了吗?” 她将双手撑在陆淮的胸膛上:“你该不会是忘记了自己还得去上朝吧?” 陆淮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一翻身就转换了两人的位置。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和祖父一样,告老还乡算了。” “从此以后,我便日日都陪在你身边,谁也别想打你主意!” 姜鹤念咯咯笑出声:“淮阳王殿下,您要不要拿面镜子好好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竟然和三岁的孩子一般傻气。” “孩子?念念想要孩子吗?” 姜鹤念:??? 她刚刚不过就是一个比喻而已,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怪为夫不够贴心,竟然连娘子的需求都感受不到!” 姜鹤念:??? 需求?什么需求?陆淮这厮也太能给自己找理由了! “陆淮!你故意的!” 情浓之时,不论姜鹤念怎么求饶,陆淮就是不愿轻易放过她。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是故意的。” 微风拂过,窗外原本干枯的桃树上,悄然出现了绿色的嫩芽,不禁让人期待着它花开满树的样子。 让姜鹤念几人意外的是,学堂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原本以为会出现的招生不顺利,也在学堂开始的第一天就迎刃而解了。 将孩子送来学堂的,几乎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应学堂一开始的规定,男童女童不限。 那些将孩子送来学堂的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在经过一个月后,慢慢变成了肯定。 而太后办的女子书院和学堂正好相反,前来书院的女子,大多不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如果不是眼前这些人找来学堂挑衅的话,姜鹤念甚至觉得太后的想法也十分好。 至少能让女子有属于自己的书院可以念书,不再被区别对待。 “你们就是学堂的先生?” “哈?竟然真的是女子当先生?既然你们这么能教,不如就去我们的书院里教我们如何?” “是啊,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竟然也敢舔着脸学男子当先生!” 第191章 无岐学堂的先生 妙玄先生置办的学堂,取名为无岐。 寓意为,愿世人对女子再无苛刻的歧义。 为了这个学堂,妙玄把从前的同窗请了过来,加之姜鹤念和耶律昭华,整个无岐学堂中的先生,男女一共七八个人。 那围在学堂门口的几个姑娘,个个面上都挂着优越感。看着学堂中的孩童正无忧无虑地嬉戏,更是嗤之以鼻。 “还学人当先生呢!你看看院中的那些孩子,连个章法都没有,一个个的毫无规矩!” “就是!就你们这样的,还是趁早回家绣花待嫁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几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毫不留情地对着书院指责甚至是对几个先生言语侮辱。 “快别说了......” 其中的一个姑娘在看到姜鹤念的时候,吓得赶紧缩到了后面。 她拽着同行的几人:“那为首的,好像是淮阳王妃.....” 一听到淮阳王的名头,这些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女子瞬间没了底气。 “就算是王妃......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出来招摇撞骗吧......” 等这些人都说够了,姜鹤念才把摁着耶律昭华的手松开。 刚刚如果不是她拦着,凭着耶律昭华的性格,定是要冲出去给这些人颜色瞧瞧了。 “我猜,太后娘娘费心费力地筹办女子学院,初衷一定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拿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来欺辱弱小的。” 几人齐齐变了脸色,没有人敢吱声。 “不管是女子学院也好,还是幼童需要的学堂也罢,大家的初心都是一样的,都想让女子能够和男子一样,享受读书识字的机会。” “如今,女子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和男子一样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那为何我们就不能利用自己所学为这些孩子出一份力?” “你们自己本身就是女子,更应该以身作则,一视同仁,怎么能自己带头来把自己未来的路给阻断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从前没有机会走进书院的日子,你们很喜欢?” 能和男子一样进书院,是绝大部分女子都渴望的事情。 事实上,她们所能得到的不仅仅只是走进学堂,还有自由出入家门、随意在各大街上走动的资格,又怎么会喜欢从前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呢。 姜鹤念三言两语就让眼前的几个女子哑口无言,倒是惹得耶律昭华站在一旁尤觉得好笑。 她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人家不是想回到从前的日子,人家啊,是得到了一点,还想要更多的、能够一步登天的好处呢!” “比如说,同样身为女子,她们还得在书院里聆听教诲,而我们却能在这里凭借自己的本事给孩子们带来希望。” 耶律昭华可不像姜鹤念那样,想要以德服人。她讲究的就是,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果然,那些人在听了姜鹤念和耶律昭华的话之后,个个脸色难看至极,全是被人揭开丑陋面具的不堪。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嘛!” “就是,没有了身份的加持,什么都不是。” 几人小声地嘀咕着自己的不满,姜鹤念属实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 为了能够进到学堂里做先生,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比如,妙玄为此违抗圣意,执意不改初心。 祖父已经呈上了致仕的折子,马上就要退出朝堂了。 陆淮顶着来自明帝的压力,不让事态蔓延到她的面前...... 但她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场,这是万千女子崭新的未来之路。 从得知太后也置办了女子书院的时候起,她就知道,无论如何在女子受教育的立场上,朝廷都没有立场反对。 相反,朝廷只能支持,才能赢得更多的民心。 “你们这些姑娘,当真好没道理!” 已经是散学的时辰了,前来接孩子回家的百姓们约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那几个女子眼珠子一转,马上生出了主意。 “哎呀,这位婶子,您家的孩子是在这个学堂读书吧?还是快让妙玄先生不要再用女先生了吧!” “就是!我们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尚且不敢说自己学识过人,她们又哪里来的资格教导这些孩子?” “就是!焉知妇人之仁教育出来的孩子,将来该是何等的怯懦!” 几个女子围着那些来接孩子的百姓,‘用心’地分析着利弊关系。 她们觉得,自己都已经这样说了,这些望子成龙的百姓一定会集体讨伐女先生,并且让妙玄先生把人赶出去的。 不曾想到,这些人的反应和她们料想的截然相反。 “你们在胡说什么?” “就是!自己的德行不行,竟然还有脸说先生们不好?” “反正别人家我不知道,我家丫头自从进了无岐学堂后,整个人都变了!” “对对对!我家丫头也是!不仅认识了很多字,而且还会念许多书了!” “还有啊!我家小子向来身子都不怎么好,自从跟着先生习武后,整个都结实了许多!” “我家那浑小子变化也大,上了几天的学堂,都知道孝顺父母了!” 这群百姓说着说着就把那几个书院的女子挤开了,全部来到了姜鹤念几人的面前。 “先生先生,我家几个亲戚托我来问问,咱们学堂可还能收孩子?他们也想把孩子送过来。” “还有我家的几个外甥侄女,先生务必要收下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谁还在乎刚刚那几个作妖的人。 姜鹤念和耶律昭华几人耐心地和这群百姓做着解释,等学堂中的孩子全部散学离开后,几人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 “学堂开办到现在,几乎一直在按照我们预期的方向在发展。” 耶律昭华有些无奈:“话虽如此,可你看看今日的情况,咱们学堂地方有限,根本就容纳不了那么多的孩子啊。” 姜鹤念垂眸深思:“所以,我们还得再把地方扩大。或者......” 妙玄一点就通:“或者就在京城的其他地方开办无岐学堂的分堂,以便附近的孩子都能够有机会上学堂。” 想法很好,几人当即就一拍即合。 但考虑到管理和先生的来源问题,这件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才走出学堂门,一件白色的大氅立刻披到了姜鹤念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 第192章 本王是有家室的人 从她日日往返学堂和王府的第一天起,陆淮都甘之如饴地亲力亲为去接送她。 但这几日他好像很忙,都是她和明月青桔一起走的。 陆淮眉眼温柔地看着她:“今日终于得空了,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回去?” “切~!” 耶律昭华对陆淮一如既往地嫌弃:“感情明月和青桔都不是人呗!” 也不管陆淮会有什么反应,耶律昭华和姜鹤念打了招呼就往祭酒府走。 “昭华。” 妙玄从里面疾步而出,手里还拿着一件大氅。 姜鹤念眉眼一挑,扯了扯陆淮示意他不要着急走,也不要说话。 夫妻两人就站在马车边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你出来做什么?” “夜里寒凉,你还是要多穿一些。”妙玄轻咳了一声,“万一感染了风寒,明日孩子们的习武计划岂不是要受影响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姜鹤念都能感受到耶律昭华临近暴怒边缘的心情。 “那,我还得多谢妙玄先生的关心了,是吧?” 妙玄表情僵硬:“都是同僚,昭华就不必......” “妙玄!你个猪脑袋、胆小鬼!哼!” 耶律昭华负气跺脚离开,妙玄站在原地,手中还拿着那件耶律昭华没有穿走的大氅。 “没看出来,妙玄这个文弱书生竟然还是个嘴硬之人。” 陆淮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说话间不忘为自己的妻子拢紧大氅。 “妙玄在学术和孩子们的面前,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学。” 姜鹤念眉眼深深地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妙玄,感叹道:“没想到在感情方面,他竟这样犹豫不决。” “他不是犹豫不决。” 陆淮把她小心翼翼地扶到了马车上:“耶律昭华到底是南楚尊贵的公主,无论怎么样,将来总是要回到南楚去的。” 姜鹤念叹息了一声,她怎么会不明白妙玄的为难之处。 “昭华的心意,只怕不能得到回应了。” 陆淮勾唇一笑:“那可不一定。” 在姜鹤念诧异的眼神里,他揶揄地做了解释:“如果妙玄从明天开始就能好好地长一张嘴,未必和耶律昭华没有结果。” 姜鹤念低笑出声:“就比如,从前的你?” 不得不说,在感情这方面上,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从来没有陆淮那样热情直白。 陆淮把她抱在怀里,还用自己的手掌给她的手取暖。 “我和妙玄可不一样。” “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他现在可是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听着马车上的两个主子对话,马车外的青桔和明月对望了一眼,心情都跟着好上了不少。 春意渐浓,王府后院的几棵桃树也开满了粉色的桃花。 “昨日我抽空回了一趟家,和祖父聊了一会儿。” 姜鹤念放下手里的碗,却细心地为陆淮夹了包子。 “聊什么了?” “祖父是个闲不住的人,才刚刚在家休息不过两个多月,就坐不住了。” 陆淮一顿:“祖父也想去学堂?” 姜鹤念莞尔一笑:“你倒是把祖父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无岐学堂已经步入正轨了,但还有许多的孩子想进来。我们几个一合计,准备在城东再开办一个分堂。” “所以,你觉得祖父正好可以去东城处的学堂?” “嗯。” 陆淮放下了手里的碗:“如此也好。” “这段时间,陛下明显也没有从前那般执拗了。朝廷上下渐渐开始接受了无岐学堂的存在,许多大臣还谏言要让朝廷出银子来补贴无岐学堂。” “祖父若是能去学堂,不管对他还是对在学堂中的孩子,都是一件好事,还能给天下的读书人做一个表率。” 夫妻俩如往日那样,吃着饭,聊着家常。 把陆淮送到马车上后,姜鹤念站在府门口,望着慢慢离开视线的马车,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此这般,什么都不要发生,平平淡淡的,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春去秋来,无岐学堂的名声,也在百姓之间慢慢传开了。 无岐学堂的口碑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再到如今的信任。 甚至有许多朝廷大臣的孩子,也放下身段,把自家孩子送去了无岐学堂。 随着无岐学堂越来越好,姜鹤念也渐渐脱离了淮阳王妃的身份,更多的人谈论到她的时候,都是和‘学堂先生’一词挂钩。 更有甚者还专门派人送了礼,想要把自己的孩子塞在姜鹤念的手下,只为学到她的为人处世的方式。 姜鹤念一视同仁,从来不区别对待任何一个孩子。不仅没有让大家生出厌烦,反而更加信任于她了。 而陆淮的口碑,也在姜鹤念的影响之下,渐渐被潜移默化了许多。百姓们在学堂接送孩子的时候,见到他,也没有了从前的恐惧,还生出了亲切感。 只是这些年来,陆淮噬杀和残暴的流言实在是传得太久了,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扭转这样的局势。 不过姜鹤念也不心急,她相信日子久了,总是有人会看清陆淮的赤诚之心。 “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们说一下。” 孩子们散学后,耶律昭华喊住了姜鹤念和妙玄,支支吾吾的,和她往常的爽朗完全不一样。 姜鹤念愣住:“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你这样严肃。” 转头看向妙玄,只见他神情之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和微笑,全是姜鹤念鲜少见到过的慌张。 看着妙玄的眼神,姜鹤念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耶律昭华想要说什么。 “我王兄派人送了信过来。” 顿了顿,耶律昭华的神情有些黯然。 “我父王,病危。王兄也已经被我父王定为了南楚的下一任君主了。” “这一趟回去后,我不会再来大齐了......” 只言片语,姜鹤念却很能明白耶律昭华的痛苦和无奈。 再看妙玄,动了动唇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姜鹤念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路途遥远,王兄已经派了人过来接我了。大概再有几天,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这么快?!” 这还是姜鹤念第一次见到妙玄这样失态的样子。 他的眼眶通红,明明是个文弱的书生,却将自己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外人根本无法插手。 姜鹤念默默地起身,准备给两人留出空间独处。 明月却忽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王妃!王爷出事了!” 姜鹤念的心脏,因为这句话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第193章 和陆淮一样‘残暴\’ 姜鹤念跟着明月火速回到了王府。 路上,明月已经把事情的大致说清楚了。 原来是陛下近来有立储的打算,谁知陆淮手上的遗诏就在这个时候丢失了,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原本立储呼声最高的雍王殿下,忽然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府邸中。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陆淮。 罪名,自然就是想要谋朝篡位了。 “王爷前几天在朝堂上和雍王殿下发生冲突了吗?” 明月一脸凝重地点头:“王爷在朝堂上,一般都不会对那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不办实事的人手下留情的。” “雍王殿下主张增加赋税来达到充盈国库的提议,当场就被主子给反驳了。雍王殿下不服气,于是就在大殿上和主子争论起来。” “主子大概是气狠了,也不排除他有威胁雍王的意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过,如果推行了增加赋税的提议,受苦的就是底层的老百姓。届时,他一定会让雍王为百姓的苦楚付出代价。” 姜鹤念猛地握紧了拳头:“然后,雍王就偏偏这么巧合地死在了自己的王府内。” “属下已经在大理寺那里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这还是陆淮入朝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大的危机,明月的心情可想而知。 “雍王的死状十分惨烈,甚至连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加之现场还遗留了主子的玉佩,‘证据确凿’之下,陛下又派了御林军压制,主子只能束手就擒。” 姜鹤念死死地咬住了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从前,难保陆淮不会当场发怒,甚至不管不顾地杀人泄愤。 但如今他所要顾及的人太多了。 不仅有她这个妻子,还有姜家一大家子人,甚至还有无岐学堂中的妙玄和孩子们......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目的就是要让陆淮深陷不义的境地。” “怎么就赶巧遗诏一丢失,雍王这么巧合地死在了陆淮的手上?” “陆淮如果想要杀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何时这样如阴沟中的臭虫一样鬼鬼祟祟过了!” 明月当然也不相信这件事是自家主子做的,可她太过慌张了,一时间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挨个串联起来。 “王妃是怀疑,这件事情是陛......” 祸从口出,明月清楚这个道理,才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住了口。 姜鹤念褪去了往日的温柔之意,眼中全是和陆淮一样的肃杀之气。 “他们想要的,何止是陆淮的性命!” 这可是谋反的罪名啊!明帝根本就是想要把陆淮钉死在被人唾骂千年的史册中,再无翻身的可能! 沉吟片刻,姜鹤念忽然冷笑了一声:“伙房中的云颜,可还在?” 明月不知道姜鹤念为什么忽然提及这个自从入了府门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露过面的人,却还是招呼手下去将人带来了。 很快,灰头土脸的云颜就被带到了姜鹤念的面前。 姜鹤念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云颜跪在地上,心中慌乱不已,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无辜的样子。 “不知王妃将奴婢换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鹤念也不拐弯抹角了:“雍王死了,你知道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姜鹤念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颜的脸看。 只见云颜先是错愕,然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姜鹤念:“雍王殿下死了?” 姜鹤念冷笑:“怎么,这不就是你们计划到现在的成果吗?如今却还要在这里演戏?” 云颜目露不解:“奴婢不知道王妃所言何意。” “你不知道?”姜鹤念坐回了主位上,抬手轻轻地用杯盖撇去了杯子里的茶沫。 “云颜,你演技再好,也总有破绽之处。” “比如,你太过镇定了。” 云颜猛地抬起头:“王妃,云颜自问一直都在伙房里面待着,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外人,怎么会知道雍王殿下究竟是怎么死的?” 姜鹤念轻轻一松手,杯盖和杯子碰撞所发出来的声音略显刺耳。 “云颜,你如果真的不知情,此刻听说了雍王已死,况且我还怀疑到了你身上,你最先反应的难道不是害怕吗?” 云颜的脸色忽然苍白了一瞬,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王妃,云颜一介女流且从未外出过,岂会杀人?” “可你却有里应外合的本事啊!” 姜鹤念眯起眼睛看着她:“我只问你一遍,雍王殿下死的时候,王爷的一块玉佩却出现在尸体旁边。那块玉佩,可是你偷得的?” 云颜立即反驳:“王妃可莫要为了争风吃醋而随意冤枉了奴婢才好。王爷不过就是路过伙房多看了奴婢一眼而已,王妃不能为了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随意给奴婢扣上杀人的罪名吧。” “我当然不会这样随意,我一般,只会用刑。” 姜鹤念的语气十分轻缓,就好像在和她闲话家常一样,语气间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一刻,云颜在她的身上竟然看到了陆淮的身影,吓得跪倒在地,一张小脸瞬间苍白。 “王妃!奴婢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你岂敢对我随意用刑!” 姜鹤念冷笑,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你看我敢不敢。” 陆淮已经被关在天牢之中,只要她的动作慢上一点,他就随时都有被害的危险。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地把陆淮被冤枉的证据拿在手上,也好为他正名。 “明月,挑断她的手筋。” “是!” 明月利剑缓缓出鞘,在秋日的夕阳下,反射出了一种骇人的光。 云颜仰面倒地,一点点往后退,拼命摇头:“不!没有太后的同意,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啊!” 明月根本就没有给云颜把话说完的机会,手起刀落间,云颜已经趴在地上哀嚎不已了。 “本妃再问你一次,那块玉佩,是不是你拿的?” 云颜痛到冷汗涔涔,还想狡辩,却硬生生被姜鹤念的眼神吓住了。 “接下来,就是脚筋了,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云颜匍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明月提着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194章 为他正名 “我说!” 在明月挥起长剑的那一瞬间,云颜用尽力气嘶吼着做了回答。 姜鹤念冷笑:“本妃没有耐心和你周旋,你最好一次性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全部说出来。” “否则本妃失去了耐心,你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颜是真的怕了。 一开始她对姜鹤念这个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女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姜鹤念在她的眼里甚至比陆淮那个疯子还要可怕。 屋外狂风乍起,云颜终于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姜鹤念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着。” 那就是不能让人轻易死了。 明月清楚,到现在为止,云颜就是她们手上唯一一个人证,当然得保证她活着。 “王妃,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明帝一定是发现得到的那一份遗诏是假的,又害怕被陆淮发现的后果不堪设想,这才不惜杀了自己的儿子嫁祸给陆淮。 他想要的,是让自己的皇位能够坐得高枕无忧。 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威胁到他的皇位! “陛下手上的那一份遗诏,是假的。” “假的?!” 明月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遗诏的事情,一直都只有主子和他们兄妹两人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王妃。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都想不清楚,遗诏的事情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因为,真的遗诏在我手上。” 当初陆淮把遗诏给她的时候,她还想推辞。现在看来,真是该庆幸自己没有拒绝陆淮的提议。 明月惊喜:“既然陛下还没有得到真的遗诏,那是不是就暂时不会对主子动手了?” 姜鹤念摇头:“话虽如此,难免陛下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只要陆淮死了,就算是遗诏还在又有何惧?” 姜鹤念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当务之急,就是让陛下就算是想杀人,也杀不得!” 明月很着急:“王妃,您说属下去办!” 她知道,以自家王妃的性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定是有几分把握。 “现在就去把你家主子这么多年以来的大小功绩都罗列出来,然后多找些人抄写,再散播出去。” “全京城每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陆淮才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 姜鹤念不想用这样极端的办法来为陆淮正名,可明帝实在欺人太甚了! 此刻也只有民心,才有可能让明帝暂时不敢动陆淮了。 “是!属下这就让府上所有识字的人都出来抄写......” “还有我们!” 姜凌云和姜凌阳以及妙玄几人一同出现在了淮阳王府。 姜鹤念嘴唇颤动,木讷地起身。 “你们,怎么来了?” 她就是故意回到王府来解决这件事情的,为的就是避免牵连到这些最为亲近的人。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既然要抄书,那我和大哥办的浩瀚藏书楼,就能帮得上忙了。” 姜凌云点头:“凌阳说得对。藏书楼往来的读书人很多,只要我们把事情的真相解释清楚,他们定能一起抄写!” “自从淮阳王经常出入两个学堂,孩子们也都知道他并非无恶不作的权臣。一旦知道他遇到困难,想必孩子们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帮助的。” 姜鹤念泪眼朦胧,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行!” “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如果这一招可行倒还好说。可如果陛下根本不把百姓们的意愿放在眼里,那你们可就都是陆淮‘谋反’的同伙了!” 当初就是为了能够让明帝放心,陆淮才会对自己的名声不那么在乎。 试问,一个深得民心甚至超过了当今天子的王爷,岂能被容下? 姜鹤念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选择了铤而走险。 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她跟着陆淮一起被处死而已。 可她不能因此连累到身边最亲近的这些人。 “还有!” 姜鹤念上前一把握住了姜凌云的手:“大哥,您现在回去找祖父!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务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逐出族谱!和姜家再无干系!” 姜凌云反握住了她的手,笑容和煦。 “念儿,你自小就是祖父亲自教导长大的。你该知道祖父不是这样的人,你所提出来的要求,祖父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姜凌阳一并握住了他们两人的手:“我们也不会答应的!既然是家人,就一起共进退!” “可是......” “没有可是,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保证王爷的性命无忧!” 妙玄和耶律昭华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一样坚定。 “你时常教导孩子,要明辨是非,要刚正不阿,要心怀仁爱。如今事情发生了,你却要让孩子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耶律昭华点头附和:“妙玄说得对!这些孩子受你教诲,你就该用事实和行动来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正义!” 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在这一刻听了这些人的话,再也忍不住了。 陆淮,你自小没有了父母的疼爱,长大后又失去了唯一的手足之情,还要受尽被冤枉被误解的痛苦,不幸得让人心疼。 可如今你又是幸运的。 你的妻子,家人,朋友,甚至于学堂中的孩子们,都深信你的为人且不会放弃救你的任何一丝机会,甘愿和你共同进退。 “好,那我们就赌一把!” 几人看到姜鹤念终于愿意让大家共同来承担,既高兴又心疼。 大家各自回去,着手开始了为陆淮正名的行动。 浩瀚藏书楼的往来学子当中,许多人都受到过姜家的帮助,他们还亲眼见到过陆淮出入藏书楼时,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嚣张肆虐。 所以姜凌云和姜凌阳兄弟两人根本还没解释几句,这些人就很痛快地执笔抄写起了陆淮无数的功绩了。 越是抄写,学子们的心就越发感慨。 “原来,这些事情竟都是淮阳王殿下亲力亲为做的!” “枉我们还是读书人,竟然也被流言所蒙蔽,差点冤枉了殿下的为人!” “王妃那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却甘愿嫁给声名狼藉的淮阳王,定是她看清了王爷的本心纯良!” “是啊,他能出钱出力还十分支持王妃去学堂当先生,可见他心怀天下,大仁大义!”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淮阳王所罚所杀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国之蛀虫!” “明明是在为国为民,却还甘愿承受了这么多,淮阳王的大义非常人所及啊!” “如此为国为民的忠臣,岂能落到这般被人陷害的结局?” 第195章 你护的人如今也来护你了 有了学堂的孩子们,以及藏书楼中来往读书人的帮助,关于陆淮这么多年以来的大小功绩被抄写了无数份。 大家走街串巷,到处张贴,力求能让所有人都能看。 连许久都不曾露面的秦子骞也忽然出现在了姜鹤念的面前。 “秦公子?” 这个时候来见和陆淮有关的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姜鹤念轻轻地朝他摇头:“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秦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等一下!” 秦子骞两步上前,挡在了姜鹤念的面前。 “王妃,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姜鹤念冷下脸,希望他能知难而退:“秦公子!你应该知道,现在和王府牵扯上任何的关系,对你对秦家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王妃,现在是王爷性命攸关之际,只要是能够对王爷有利的,你都该利用,而不是思虑这样多。” 姜鹤念终于停下脚步:“秦公子,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此刻愿意伸出援手。我是很想救他,但也不能这般毫无顾忌地拉上更多的人。”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他也定是不会同意的。” 秦子骞有些急切:“其实我今日过来找你,是家父的意思!” “秦伯父?”姜鹤念倍感意外。 秦子骞点头:“父亲说,当初就是因为王爷的点拨才让我放下了不该有的执念,也让我懂得承担起家中的责任。” 秦子骞越说越难为情,但很快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我和父亲一致认为,能够劝人迷途知返的人,定是心中有大义的人。回想这么多年的种种,大家似乎都只看到了他手段狠辣的一幕,却没有想到过他的手段其实全都用在了那些该死的人身上。” “就像这一次雍王遇害,父亲始终深信王爷不会为了权势而杀害任何一个人。” “只是我父亲人微言轻,更加担心自己的方法不得当,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给王爷带来更大的困扰。” “我们苦于没有办法略尽绵力,一直自责不已。今早见到了那些写满王爷功绩的告示,这才急着赶过来了。” 姜鹤念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秦公子,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在着手做了。你们秦家能发展到如今也不容易,听说你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陷入两难的境地。” “王妃!” 秦子骞语气急切:“父亲料得不错,你果然不愿接受我们的帮助!但我和父亲商量过了,如果非要说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人,不仅有那些学子,连学堂中的孩童都有了连坐的罪过!” “法不责众!陛下总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再说了,你该相信王爷的为人一定能为他赢得洗清冤屈的机会的!” 姜鹤念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就这样盯着秦子骞看,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大的可行性。 “鹤念,你不妨接受秦家的出手相助。” 姜白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只见他虽然白发苍苍,双眼却一如往昔那样清明,身后还跟着提着药箱的孟茶央。 “祖父,二嫂?” 姜白语重心长:“光是京城百姓的民心,只怕还不能足以让陛下动摇。可若是有了朝中大臣的鼎力相助,虽然会让陛下更加猜忌,但无疑也是一个能够让陛下深思熟虑的办法。” 秦子骞很认可地点头:“姜先生说得极是!王妃,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出来!但凡我们秦家能够做到的,一定不负重托!” 原本就已经摇摆的姜鹤念,在得到姜白认可的那一瞬间,终于点头答应了。 于是秦子骞带着姜鹤念的重托回到了秦家,动用秦家的势力和关系,尽量将事态发展到让明帝不敢轻举妄动的程度上。 姜鹤念站在原地,眼中万般无奈。 姜白双手负后,却看得十分清楚。 “此次风波若是顺利度过,大齐该是要易主了。” 姜鹤念愣住了。 仔细一想,祖父说的全然没有错。 如果陆淮是通过这种方式脱身的,那么对于明帝来说,定是要用尽所有的办法来彻底阻断陆淮的任何一丝可能。 一个太过得民心的王爷,他岂能容下? 而唯一能够解除这个危机的机会,就是换了君主。 “祖父,是鹤念连累你们了。” 姜鹤念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祖父在国子监这么多年都恪守本分,从来没有利用职权来谋取任何的便利或者是好处。 可这一次为了能够救陆淮出来,祖父去见了朝廷中那几位曾经称呼他为‘先生’的大臣。 “傻孩子,祖父不过就是走一趟,把事实告知而已,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淮阳王他是值得让所有人去冒险的。” 姜鹤念的眼眶越发酸涩,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去吧,只要他人安好,我们就还有机会。” 姜鹤念吸了吸鼻子:“孙女会将大家所做的一切都转告他的。” 她想告诉陆淮,一直以来他所庇护的人们,如今也都鼓起勇气来护着他了。 他从前所做过的那些,不是毫无回报。 “念儿,我和你一起去。” “好。” 这一次,姜鹤念没有再拒绝孟茶央的提议。 因为她真的不能保证陆淮在天牢中是否受伤。 “这怎么可能呢!淮阳王竟然是好人?” “你没看到这纸上面写着了吗?这些年来的许多大小功绩,几乎全部都出自于王爷之手。” “喏,你看看,三年前的蝗灾、两年前的减轻赋税、去年的水患、还有年关时期的雪灾,可全部都是王爷亲力亲为去办的。” “算了吧,他一个人能办成这么多的事情?可别是为了让这个魔头活命,那个才嫁到王府没多久的王妃想往自己丈夫脸上贴金吧?” “你胡说!淮阳王心怀百姓,怎么会是这种人?王妃兴办学堂让女娃娃也有机会读书识字,岂是你口中那等卑鄙小人?” “你什么时候成了淮阳王府的狗腿了?既然淮阳王千般好万般好,为什么甘愿承受这么多年被人戳脊梁骨的误会?陛下又为什么不帮帮自己的亲兄弟呢?” “那是因为,天家人向来无......” “嘘!快别说了!敢妄议上面的人?不要命了吗?” ...... 第196章 她也能拿剑 姜鹤念坐在马车里,几乎把沿途所有的议论声都听到了耳中。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心本就是天下最难看清的东西,这个办法能让这么多人愿意相信陆淮,就已经算是超出她的预料了。 她试着弯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疲惫。 可等她站在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却又换上了清冷的神情。 “呦!这不是淮阳王妃吗?” 大理寺卿的脸上挂着敷衍的笑意,一对八字胡倒是和他眼中的轻蔑相当匹配。 “张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妃是来见王爷的,还请行个方便。” 姜鹤念站在用来审视犯人的大堂中,气势上没有因此有半分的减弱。 大理寺卿张弛抬手摸了一把八字胡:“王妃,不是下官不让您见,实在是淮阳王是陛下亲自下令关押的。事关重大,下官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啊!” “毕竟,谋杀雍王殿下的罪名,实在非同小可啊!” “你个狗官,再敢胡说八道姑奶奶就让你......” 明月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如果不是被自家王妃拦住,此刻她的剑一定已经横在张弛的脖子上了。 “明月,休得无礼。” 见到姜鹤念明显是个弱女子的模样,身侧那个提着药箱的女子更是不曾张口说话,张弛更加肆无忌惮了。 “下官记得从淮阳王府到大理寺的路程并不短,一路颠簸过来,王妃定是累了吧?不如下官先带您去后堂中休息片刻?” “至于去见王爷......下官现在就派人去禀明陛下,您看如何?” 加之那双上下打量她的鼠目实在太过令人恶心,姜鹤念几人甚至不用多想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明月再也忍受不了了,一个飞身就来到了张弛的面前。 那把可以吹毛断发的长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肩膀上。 侍卫们没有料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纷纷拔刀。 “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大理寺!难道你想让淮阳王再加上一条杀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吗?” 姜鹤念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轻轻拍了拍孟茶央的手背,让她不必紧张护着她。 只见她缓步来到了张弛的面前,一个眼神示意,明月就把让她亲自握住了剑柄。 “本妃原想对大人客气一点,不曾想到张大人竟然这样胆大包天?” “你是不是觉得王爷他再难走出这里的天牢了,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美人虽美,前提也得是有命享受才行。 此刻姜鹤念的手中还拿着能够结束他小命的长剑,张弛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冷静,但也没有办法咽下被这女人羞辱的气。 “谋杀当朝雍王殿下,就算淮阳王身份尊贵又如何?律法面前,他如何能逃得了......” 姜鹤念稍稍一使劲,剑锋就已经擦破了张弛的脖子,细细的血流瞬间蔓延到了他的朝服。 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姜鹤念是真的可能会杀了他的。 “雍王究竟是不是被王爷所杀,陛下至今都没有明旨昭告天下。怎么张弛大人这是能替陛下做主了吗?” 张弛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仅是被脖子上的剑吓的,更加是被姜鹤念的话吓到的。 他虽然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可归根结底陛下的确还没有下过任何的明旨来定陆淮的罪。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就能让姜鹤念一下子抓住了把柄。 “王妃莫要污蔑下官!此案证据确凿,且还有雍王府的人证作证,定案是迟早的事情,王妃又何必徒劳?” “既然张大人有信心能定案,又为何担心本妃与王爷见上一面?” 姜鹤念冷笑:“陛下只让大人关押王爷,可没有明旨下来不允许人探视吧?” 说着,脖子上的剑又被姜鹤念往里递进了些许。 温热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淌,吓得张弛立刻变了脸色。 “王妃说的是!可以见当然可以见!来人!现在就带王妃去探视!” 张弛忙不迭的就要安排人带姜鹤念进天牢,生怕自己说晚一些,长剑就能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了。 “不必了。还是辛苦张大人陪着我们走一趟吧,如何?” 如何? 张弛哪里还敢和姜鹤念对着干:“不辛苦不辛苦!王妃这边请!” 只要能把小命保住,今日的仇,来日他总有机会能报! 明月重新握回了剑柄,带着张弛一同进入到了天牢中。 孟茶央看着姜鹤念那明明瘦弱却挺直的背脊,回想她一贯拿笔的手今日为了救夫竟然拿起了剑,就满是心疼。 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听着一声声阴森诡异的哀嚎声,姜鹤念终于在阴暗潮湿还恶臭连天的走道尽头,见到了陆淮。 此刻的他背对着牢门,望着墙壁高处的小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让姜鹤念心疼了,更何况他的身上竟然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痕。 几次尝试开口无果后,姜鹤念闭上眼睛抓紧了牢门,颤抖着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 “玄知!” 原本还静静地望着唯一一束光亮之处的人,听到声音后,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他缓缓回过头,竟真的见到了几日不见,却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妻子。 “念念,你们怎么来了?” 姜鹤念朝他轻轻笑了笑,转头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弛。 张弛立刻点头:“开门!快给王妃开门!” 目的达到,明月和孟茶央带着张弛先行离开,只留下了姜鹤念和陆淮夫妻二人。 姜鹤念顾不上许多,进了牢房后就抱住了陆淮,轻轻抽泣。 “念念,别抱了,我身上脏。” 姜鹤念拼命摇头:“一会儿就好!我只抱一会儿,好不好?” 姜鹤念对他的依恋,是陆淮最引以为傲的。 可现在看到她这样,他的心中只有满腔的心疼。 轻轻抱住了她的腰身,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陆淮柔声道:“好。” 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内心的姜鹤念,在看到陆淮身上的大小伤口时,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他们怎么敢!” “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疼,你别担心。” 姜鹤念胡乱抹去了眼泪,用力点头:“还好二嫂有先见之明,跟着一起过来了!一会儿让她给你看看。” 陆淮没有说大话,身上的这些伤比起从前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可此刻看到姜鹤念为了他这样心疼,心中自责不已。 “念念,你不该来的。” 第197章 和你一起赴死 姜鹤念眼眶通红,嘴角却带着笑。 “为何不该来?” “你护了我许久,护了姜家许久,护了万千百姓许久,也该是换到我们来护着你的时候了。” 陆淮的心头有一阵阵的暖流淌过,令他孤寂的内心燃起了无限的光明。 他一直都有知道自己在百姓的心目中,是权臣、魔头、噬杀者的代名词。如果真的如姜鹤念所说的那样,百姓们愿意相信他、并且站在他的身侧,可想而知她在其中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压力。 “念念,此生能和你结为夫妇,我已经无憾了。” 陆淮扳正她的肩膀,语气循循善诱:“你听我说,无论现在你们准备做什么,都马上停止!他如今已经疯了,岂会在意他人的意愿?” 只要能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短暂的失去民心又算得了什么? 陆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姜鹤念心中明白。 也正是因为明白,才会心疼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都不愿直呼他的名字。 她抬手反握住了陆淮的手:“陆淮,我们既然已经做了,就一定会做到底的!”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我们的最终目的都只是救出你而已!” 姜鹤念为他摆出带来的饭食,看着他一口口吃着,语气平静地把外面的情况一并说清楚了。 至于陆淮这边的情况,除了他们所知道的那些以外,并没有其他可以拿来洗清嫌疑的作用。 “念念,还记得我给你的玉佩吗?” 姜鹤念眨了眨眼睛,低头从荷包内取出了一块小玉佩。 陆淮抬手接过小玉佩,借着高墙上的弱光,盯着它很久都没有说话。 姜鹤念狐疑顺着他的视线也盯着玉佩看:“玉佩有何不妥吗?” 陆淮摇头:“玉佩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我只是在想,左右他都不愿意放过我,不如就反了又如何?” 姜鹤念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就往牢房外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后,才松了口气。 “你就算是有这个打算,也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口啊。” 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明帝派来的暗卫,好歹也遮掩着一些才是。 陆淮轻轻笑了:“你放心,清风就在附近守着,不会让我们的谈话让旁人听到的。” “念念,我方才说要造反,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为何要怕?”姜鹤念的眼中全是对陆淮的心疼。 “你处处忍让他,为了能让他放心甚至不惜让人胡乱将你的名声随意传成千古罪人的样子。如此忍让都得不到他的全心信任,也许反了他却能放心了也说不定呢。” 抬手刮了她的鼻尖,陆淮的只觉得好笑。 “你就不怕万一事败,就要跟着我一起把小命丢了吗?” “从你被带到大理寺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赴死的准备,又怎么会害怕呢?” 陆淮知道在自己的努力下,此刻姜鹤念的心中那块最为重要的地方,一定有他的存在,也想过她也许会从容地和他一起赴死。 但亲耳听到了她这般毫无遗憾和惧意地把话说出口,他的心中除了震撼,就是满满的愧疚。 抬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他的语气带着哽咽。 “念念,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 “你放心,如果真的走到了非死不可的那一步,我也定能把你的安危顾好,让你和姜家都能平安地从这件事情中抽身出来。” 姜鹤念回抱住他:“说什么傻话呢!我既然已经成为了你的妻子,势必是要和你一起共进退的。” “陆淮,你不要放弃!你要相信我们,也要相信那些百姓。这一次的危机,我们定能一起度过去的。” 只要度过去了,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能安稳和乐。 是的,为了不让陆淮的心境有过激的变化,姜鹤念暂时不想把这个连自己也才知道的消息告诉他。 陆淮点头:“这块小玉佩你拿好,回去之后去书房里面,明月会告诉你如何使用这块玉佩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里面的所有一切你都可以使用,但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姜鹤念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要写封休书给我,好让我和你断绝关系,不受此牵连。” 把人抱得更紧一些,陆淮才闷闷地张口:“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 只要有淮阳王妃这一身份在,她才能过得更加安稳一些。一旦脱离了这个身份,她所面临的一切,将是无法预料的。 夫妻两人相互为着对方考虑打算,清风在暗处听得热泪盈眶。 十多年了,他的主子终于等到了愿意陪着他同生共死的人了! 相互安慰后,姜鹤念让孟茶央大致地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且留下了外用的药后,才离开了天牢。 天牢外,张弛的脖子上还横着明月的剑。 一见到姜鹤念出来了,张弛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王妃,您看人您已经见到了,现在是不是让这位姑娘先把剑拿走?” 姜鹤念拍了拍裙摆上灰尘,一改刚刚的急躁:“托张大人的福,本妃的确已经见到王爷了。” “不过,王爷的情况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好。” 张弛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瞬间知道姜鹤念是在找他算陆淮身上鞭伤的帐。 “这个......王妃娘娘,下官也是听令行事,这......” “听令?” 姜鹤念踱步来到了张弛的面前:“王爷再如何,那也是陛下唯一的兄弟。大理寺听命于陛下,你的意思是,王爷身上的伤,是陛下下令让你打的?” 张弛倒吸一口冷气,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陛下下令的!” 陛下的确下令要让他不要让陆淮太过好过,但却是没有下过明旨。 此事他要是承认了,不仅会毁了陛下仁君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的小命只怕都得丢了。 “既然不是陛下,那就是张大人你利用职务之便对王爷公报私仇了?” 张弛的全部话都被噎在了喉咙里,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姜鹤念可没有闲工夫和他瞎扯:“王爷何等尊贵!即便是要用刑也自有陛下圣心独裁下旨,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张驰,你可知罪!?” 张驰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被眼前的女子三言两语说的毫无招架之力,还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明月!” “属下在!” “张弛大人已经知错了,你替王爷小惩大诫一下!” 第198章 入宫面圣 明月已经看张弛不爽很久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家主子竟然受到了这个蠢货的私自用刑,也因为自家王妃受到过他言语的轻薄。 若不是担心影响到自家主子和王妃的安危,明月现在就想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一行人走出大理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问题还尚未解决,但解决了张弛这个人渣,并且还让他不敢再对陆淮私自用刑,也算是幸事一件了。 张弛浑身鞭痕倒在地上,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本官收拾不了你们,总有人可以!” “来人!进宫将今日的事情禀明陛下!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侍卫毫不迟疑地点头离开了。 而此刻往王府赶回去的姜鹤念不是没有想过明帝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可就算是召她进宫觐见,至多就是斥责几句而已。她如今就是一个没有依靠的王妃,如果明帝再对着她加以责罚,光是那些百姓和学堂中的孩子们他都无法交代。 “明月,这块玉佩,你可认得?”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王府,并且来到了陆淮的书房内,姜鹤念让青桔守在门外,第一时间就将小玉佩放在了明月的面前。 自家主子对王妃的重视程度,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明月已经渐渐领教过了。 此刻发现这块玉佩竟然在自家王妃的面前,她并不惊讶。 “属下认得!王妃请随属下来。” 明月领着姜鹤念来到了书架的后面,在暗格处不知怎么摆弄了几下,书架后立刻出现了一道暗门。 跟着明月进入暗门后,姜鹤念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暗门后是一间不起眼的密室,密室里面陈设着许多的古玩字画以及财物。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认为这就是密室存在的原因了。 然而在明月的操作下,暗室内竟然又出现了另一道门。 再次往里走,是一间方方正正的书房。 书房内的摆设和外面的书房好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但只要随意翻开这里的任何一本书,都可以发现这里内有乾坤。 “这些,都是王爷这些年以来搜集的在朝大臣们各种受贿或者知法犯法的证据,以及各国的秘辛和各类重要物件。” 姜鹤念这才明白,从一开始陆淮愿意让她一人进入到书房的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是信任的。 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关乎到他的所有心血,甚至是性命。 “王妃,这边请。” 看着明月在墙壁上把画挪开后,只是触碰了一下墙壁,竟然又出现了一道门。 这一回通向的,是广阔的外界。 “这里是......” 明月二话不说,立刻转身从书架上取来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她。 那里面,是半块虎符。 “这里是通向郊外二十万大军驻扎地的捷径,只要有先帝遗留下来的虎符,大军必须听从虎符持有者的诏令,不得违抗!” 几乎不假思索的,姜鹤念猛地就把小匣子盖了回去。 “王妃?” 明月不理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王妃难道要放弃唯一能够拯救主子的机会吗?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领着大军进入京城。” 姜鹤念无声叹气:“你家主子向来忧国忧民,一定不愿意见到京城血流成河的样子。他既然把决定权交给我,我定要为他考虑周全。” 让明月关上了密室的最后一道门,姜鹤念在这座满是朝臣所有材料的书房内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王妃,您在找什么?” 姜鹤念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找些什么,只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我要用到的东西。” 从她发现了这个书房的秘密后,姜鹤念就有很强烈的第六感。 这里,一定有她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玉如意摆在这个书架上,委实有点突兀。但因为它是装饰物,并不容易引起怀疑。 “这是前几年在王爷的生辰宴上,纯太妃给王爷送的生辰礼。” “纯妃?可是三年前因病去世的纯太妃娘娘?” 明月没有想到姜鹤念连纯妃的事情都了解一二:“是的,正是纯太妃娘娘。” “在主子失去生母时,纯太妃娘娘曾经还对主子照顾了一些时日,所以纯太妃娘娘送的生辰礼,主子会格外重视。” 姜鹤念点点头:“原来如此。” 姜鹤念抬手准备把玉如意放回架子上,却眼尖地发现放置玉如意的架子上竟然有道极其不显眼的裂缝。 “这个架子,可曾摔落过?” 明月几步上前,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果然发现离开木架子上有道细微的裂缝。 “这玉如意一进王府就被主子摆放在这里,不曾摔落过。” 姜鹤念的心跳不然快了起来。 她有种马上就要抓住了什么的感觉:“把它,撬开!” 等两人从密室里面出来的时候,书房的门口已经站满了王府的侍卫。 “你这贱婢还不快让开!陛下召见王妃自然有要事,你竟然敢几次三番地阻挠,是活腻了吗?” “来人,给杂家将这贱婢拖走!” 门外忽然响起了刀剑齐齐出鞘的声音。姜鹤念和明月对视了一眼,冷笑着开门出去。 “有本妃在,谁敢在王府随意撒野!” 姜鹤念身上所穿的,是普通的常服,墨发也只是寻常地绾了一个发髻,脸上未施脂粉,却依旧清丽绝俗。 她的出现,让在门口准备要破门而入的太监瞬间白了脸色。 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竟然和陆淮一样可怕。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小太监见青桔要开口,立刻抢在了她面前:“陛下召见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随奴婢一道进宫吧。” “既然是陛下召见,本妃自当立刻进宫。” 姜鹤念微微侧颜,给了明月一个眼神。 明月立刻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把事情办好。在您进入宫门前,一定会赶到的。” 姜鹤念点头:“嗯,切记要将本妃交代的事情一一转告给他们。” 有了姜鹤念的首肯,那些侍卫才慢慢地退让开来。 一步步走向府门外,姜鹤念的心从一开始的慌张,到如今的平静。 就算是明帝不主动召见她,她也会选择进宫觐见。 他和陆淮之间的各种恩怨得失,就让她来解决吧。 第199章 和天子做交易 姜鹤念只带了在宫门口再次相遇的明月一同入宫。 她进到御书房的时候,明帝正在书案后闭目养神。 那平静的样子,就好像他不在乎权势,也不曾将自己的手足各种陷害,直至送进了大理寺的天牢中。 “臣妇,见过陛下。” 姜鹤念只是福身行礼,并没有和寻常命妇一样,跪行大礼。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行礼!” 明帝生身侧的太监横眉冷对,像是明帝的嘴长在了他身上一样。 姜鹤念巍然不动,权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 老太监知道自己被忽视了,恼羞成怒,却被明帝拦下了。 “这是阿淮的发妻,有着和阿淮一样的免跪权利,休得无礼!” 这温和的口气,姜鹤念听着心中只有冷笑。 “朕听说,你今日去了大理寺了?” 姜鹤念面容坦坦荡荡:“是,臣妇去见王爷了。” 她明白明帝想要干什么,只是顿了顿后,就决定自己先把这件不值一提的事情说出来。 “臣妇在去见王爷时,受到了大理寺卿张弛的多方为难,甚至言语侮辱。臣妇几番劝解无果,只能让明月打了他几鞭子,小惩大戒。” 明帝眼神之中带着嘲讽的笑:“不知大理寺卿所犯何错,竟让毫无职权在身上的淮阳王府如此不计后果的大动干戈。” 姜鹤念抬眼,第一次和明帝平视。 明帝诧异,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张弛对王爷私自用刑,还说此事是受了陛下的指示!” 明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中的茶水都荡了出来。 “荒唐!朕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本来想用盛怒来震慑住眼前的女子,却不想姜鹤念并没有任何的惶恐之意,依旧一片泰然。 “臣妇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张弛定是为了公报私仇才假传圣意,才让明月出手教训的。如果逾矩了,还请陛下降罪。” 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还不算,她现在就是在逼着明帝处置张弛。 明帝眼中有杀意闪过,说话的语气也不如一开始那样温和了。 “来人!张弛欺君罔上,假传圣旨,即刻夺去官职,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连一旁的老公公都被姜鹤念的这一系列操作震惊住了。 三言两语间,不仅没让张弛的诡计得逞,还逼得陛下将张弛处置了。 果然是和陆淮做夫妻的人,一样的有勇有谋。 “朕如此处置,淮阳王府可还满意。” 姜鹤念不卑不亢:“张弛欺君罔上,陛下如此发落,已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 她料到了明帝想要什么,这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而明帝也是为了得到她手里的东西,才咬牙忍下了她的挑衅。 多少年了,除了陆淮以外,还不曾有人敢这样和他讨价还价的! 这夫妻俩,果然太碍眼了。 等他想要的东西到手之后,谁也别想活着。 明帝一挥手,老公公立刻就让守在御书房内的宫女太监尽数退了出去。 整个御书房,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朕了吗?” 姜鹤念抬起明亮的眼睛,天真又清澈:“陛下说的,是先帝留给陆淮的遗诏吗?” 已经没有人在了,她实在不想再和明帝虚以为蛇下去了。 明帝被她这般直白的话气到两眼发昏却也无可奈何。 “是,你可带来了?” 姜鹤念点头:“臣妇的确已经把先帝的遗诏带过来了,陛下如果想要,还需要答应臣妇一个请求。” “你敢和朕谈条件?” 明帝的威胁,姜鹤念丝毫不惧:“陛下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份遗诏。” 明帝握紧的拳头上早已青筋暴起:“你且,说说看。” “放了陆淮,并且还他清白。” “陆淮杀害了朕的雍王,人证物证俱在,朕如何能轻饶了他?” “陆淮究竟是不是杀害雍王的凶手,陛下心中有数!臣妇信他不是这等为了追求权势就能枉顾人命的人,京城的百姓也相信他是一代贤王!” 明帝忽然冷笑:“你那些一叶障目的雕虫小技,朕岂会放在眼里?” 姜鹤念面色平静:“臣妇人微言轻,能做的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既然他不肯答应,那她不接话就是了。 看着眼前软硬不吃的女子,明帝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很痛。 “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 “陛下是天子,手中握着生杀大权,自然能杀了臣妇。臣妇自知言多必失恐会惹了陛下不快,所以在出门之际已经让明月替臣妇转告旁人关于遗诏的事情了。” 明帝怒目圆瞪,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太监。那老太监只能无声地点头,表示的确有这件事情。 “你在威胁朕?” “臣妇只是想要多一个能够护住陆淮的机会!” 御书房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明帝死死地盯着姜鹤念,看着她巍然不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的天子之威,竟然连个女子都震慑不了! 这都是陆淮惯出来的!否则凭姜鹤念,哪里来的这样的大胆子! “好。” 许久之后,明帝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了。 “只要你把遗诏给朕,朕就答应你的请求。” 姜鹤念担心明帝出尔反尔:“还请陛下信守承诺,只要臣妇将遗诏给你,你就让人放了陆淮,并且还他清白!” 明帝的眼睛几乎能够喷火了:“朕,答应你。” 姜鹤念点点头:“陛下一言九鼎,臣妇自然是信你的。” 信? 明帝冷哼一声,如果她当真相信,就不用再如此天真地重复一遍了。 姜鹤念转身朝明月伸出手,明月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明帝再也无法冷静,瞬间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姜鹤念手上的圣旨。 “如果遗诏是假的,你该知道是和后果。” “遗诏是真是假,陛下一看便知。” 老公公从姜鹤念的手里拿到了遗诏,交给明帝的时候,发现堂堂的帝王,双手竟然因此颤抖不已。 姜鹤念看着他把遗诏打开,再看着他的面目表情从一开始的怀疑,再到后面的放心,然后就是轻蔑和猖狂。 “陛下,您已经拿到遗诏了,还请放了陆淮。” 第200章 大结局 “你先回去吧,朕心中有数。” 姜鹤念上前一步:“陛下是想要反悔吗?” 明帝的脸上写满了‘你能奈我何?’ “你放心,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等大理寺将此案查清楚后,定会还他清白的。” “陛下!” 姜鹤念陡然拔高了声音,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明帝果然眯起了眼睛,态度不再和先前一样忌惮了。 “淮阳王妃,朕看在淮阳王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你殿前失仪!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姜鹤念冷笑出声:“您的情面,早就被您自己耗干净了不是吗?” 明帝皱着眉:“你这话何意?” “方才将遗诏给您,是看在你和陆淮是亲兄弟的份儿上,我们夫妻愿意相信你一次。但你自己却把这一次机会全然丢弃了。” 看着明帝丝毫不在意,甚至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姜鹤念一点都不着急,转头回忆起了藏在玉如意架子中的秘密。 “大齐二百一十一年,陆淮的生母太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想必太后娘娘和陛下您一样清楚!” “大齐二百一十三年,先帝驾崩的真正原因,陛下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吧!” “陛下登基为帝这么多年,最困扰的不仅仅是陆淮的能干和心胸,还有遗失却至今都不敢声张的虎符。” “年轻有为的雍王殿下,也并非死在陆淮的手上,而是死在了那个精与计算的亲生父亲的手上!” “住口!你给朕住口!” 姜鹤念每说出来一件,明帝的脸色就慌乱一分,到后面他竟然有了隐隐的恐惧之意,只能拼命让姜鹤念闭嘴。 “来人!快来人!将此妖妇拖出去斩了!” “陛下!臣妇劝你三思后行!今日能来见你,臣妇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而来的!” “方才所言,臣妇的手上皆有证据!包括那个被臣妇关起来的云颜姑娘,也是至关重要的人证!”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你做了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知道的!” “你如果现在就将臣妇拖出去斩了,臣妇保证京城的大街小巷包括每一处角落里,马上全部都会知道方才的那些事情!” “你苦心孤诣地维护了这么多年的明君形象,也会全部崩塌!” 姜鹤念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后,就等着明帝自己来做选择了。 拿出遗诏,是她替陆淮做的一次选择。 而这一次做选择的人,换成了明帝。 日落月升。 站在宫门口,姜鹤念和明月对看了一眼,终于笑了起来。 “王妃!我们现在就去接主子!” “嗯,我们现在就去接他回家!” 这一场战役,最终以明帝的无可奈何收场。 杀了陆淮的生母,他是主谋。是为了能让当今的太后快速上位。 当初的夺位之战也是他故意挑起,因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皇...... 那虎符一日得不到,他的危险就一日存在。 还有他的儿子雍王,为了巩固他的帝位,他选择杀了他嫁祸给了陆淮。 而今这一切,竟然全部都成了他的命门。 只要一处被揭开,满盘都是输局。 两日后,姜鹤念正在给陆淮换药时,清风进来了。 “主子,陛下派人来,召您进宫觐见。” 陆淮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哦,告诉本王重病卧床,去不了。” 清风依言去回话,姜鹤念却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的那些条件,他未必能够答应。” 陆淮一手按住了白色的纱布,任由着妻子给自己包扎。 “他已经疯魔了,再在那个位置上坐下去,只会害了大齐的百姓。不如早早禅位,还能保住从前的仁德之名。” 姜鹤念包扎好了,轻轻为他穿上衣物。 “经过这段时间,百姓们渐渐回想起了你曾经辛苦坐下的各种功绩,如今你的民心空前高涨,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陆淮闷声一笑:“念念是想问我,放弃至尊之位,会不会后悔吗?” 姜鹤念笑而不语。 想坐那把龙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陆淮有这个念想也不足为奇。 “不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拉住了姜鹤念的手,他将她拥进了怀里:“我更适合站在远处,盯紧龙椅上的人,让他谨言慎行!” “你这算不算是为百姓守门的放哨者?”姜鹤念打趣着。 陆淮想也不想就点头:“念念的比喻,甚好。” 姜鹤念靠着他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语气轻柔地说道: “我有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 “第一,你我大婚那天,我收到过临安侯的一把匕首和一封空白信件。一直以来我都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的意思。” “匕首是元安宁小的时候从你手里偷来的。你一直都是元安宁的执念,那把匕首就是她坚持执念的动力。她托临安侯把匕首给我,只怕是要同前尘往事做个了断了。” “至于那份空白信,也许是希望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吧。” 陆淮点头:“元安宁出发去南楚的那一天,你给她的包裹中的东西,为她解决了诸多的麻烦。至此一刀两断了也好,希望她将来好自为之吧。” 姜鹤念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昭华和妙玄已经得了耶律焱的同意,在大齐成婚,永远留在大齐。” 陆淮有些意外:“不是说南楚的使团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吗?耶律昭华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还有,妙玄终于长嘴了?” 姜鹤念莞尔一笑:“许是亲眼见到了你我之间的不容易,这才决定破釜沉舟地赌上一把吧。好在结局是圆满的。” “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姜鹤念忽然起身,嘴唇靠近了他的耳畔。 “你要当父亲了。” 陆淮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姜鹤念的脸,又垂眸盯着她的小腹看了半天。 原本注定了要孤寂一生的人,到头来不仅有两情相悦的妻子,还即将拥有他们的孩子。 这让陆淮怎么能不雀跃? “我要当爹了??!” “念念!”抱紧了姜鹤念,陆淮的眼角滑落了泪水。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验了这样的人生!谢谢你让我爱你,谢谢你也如此爱我......” 太多太多的感谢,陆淮无法一一说出口,只能静静地将怀里的人抱住。 姜鹤念勾起了唇角。眼中全是幸福:“陆淮,也谢谢你,让我拥有了新的人生。” 如此的人生,让她恍惚觉得前世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许多年后,看着大街上往来的姑娘们脸上都挂着自信的微笑,姜鹤念终于有了壮志得酬的欣喜。 陆淮握住了她的手:“你希望看到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实现了。” 姜鹤念笑了:“是啊,女子们拥有了和男子平等的对待的自信。男子们也学会了博爱之心,不再对女子严苛以待。” “你教诲孩童,我守护国门。大齐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有这样的觉悟,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姜鹤念靠在陆淮的怀里,清亮的双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