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剑》 第一章 种药小童 “走路能不能看着点”,一个穿着干净,中年驼背男子正要从走廊穿过,可是正在干活的男童差点撞到他。 只见这六七岁的男童,双手提着水桶,左一摇右一晃,吃力地走着,桶里的水晃荡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洒到了男人的鞋上。 “对不住呀,王先生”,男童并不回头,一摇一晃地走了过去。“唉”,想到这男童张氏一家一年来,还是为医馆出了很多力的,特别是在种药草上的天赋,让自己也轻松了许多,那还能有什么抱怨的呢,想到这,王先生摇了摇头,走向前厅去了。 男童吃力地提着水桶,穿过门廊来到了后院。奇怪的是,这家人的后院,没有其他人家后院那样的厢房,却有着是三亩良田,田地里种的并不是常见的粮食,而是一棵棵奇形怪状的植物。 男童走在田间,用手做瓢,将水细细地洒向田间,耐心地撒了不到半亩,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些植物的怜爱之情。 “阳儿,快来吃午饭啦”,前院传来了一位妇女的呼喊声。 “哎,来啦”,唤作阳儿的男童提着空桶,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前院偏房,狭小的空间里,摆着两张木床,床之间摆放着一个小木桌和两条凳子,墙边靠着两个杂物柜,墙角堆着几件农具,再别无他物。桌子上摆放着一盘量不多的菜,一大两小三碗米饭。 “阳儿,快来”,中年妇女招呼道,“快坐好等爹爹回来,这是盘菜主子今天中午的福根,娘刚热好!”阳儿皱了皱眉头,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满头大汗,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这个狭小的空间,“阳儿娘,阳儿,我回来了”,男子将手中的的布袋挂在了门后,走向母子两。 他摸了摸阳儿的头,小男孩抬起头问道:“爹爹,我今天后晌能跟着你一起去送药吗?”阳儿爹温存地看着阳儿说道:”今天不行,你得把主人家的药田替爹爹照看好,明日爹爹送药的时候,带上你”。“好吧”,阳儿撅了撅嘴。 阳儿爹的眼光落到了桌上的菜上,“今天怎么还有一道菜?”“这是今天老爷的一位朋友前来拜访,吩咐我多做了几样菜,没有吃完,将这盘给了咱们”,阳儿娘解释道。阳儿爹没有再说什么,挽起袖子坐下来,端起饭闷头吃了起来。 饭毕,妇女洗刷碗碟,阳儿爹和阳儿躺在木床上歇息,“爹爹,后院那几株夏枯草似乎要起青光了,可是旁边种的天仙子却一点动静都没,记得去年这时候,夏枯草没什么动静,天仙子已经白霞环绕,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家伙,你的记性可是真好,夏枯草喜凉,天仙子喜热,今年入秋早,天气凉得快,所以夏枯草成长得就快一些。”正当阳儿想要再说什么,王先生的一声“玉泽,快来送药啦!”让他把话咽了下去。 张玉泽下床穿好鞋,伸手摸了摸阳儿的头,“爹去送药了,你可得看好那些药草。”“知道了。”阳儿乖巧的回答道。 张玉泽提着布袋,来到前厅,向着正在给人把脉的中年男子作揖,说道:“邱老爷,我来了。” 这老爷坐在椅子上,身材有些臃肿,眼神精明有光,一手抚摸着山羊胡,一手给人把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老爷斜眼扫了一下,说道:“柜台上用鹅黄纸包着的,是城西张员外明日开始要用的药,其他的药包依然是以前老顾主续用的药,你可还记得清楚?” “柳绿纸是送往张将侍郎府上,枯黄纸是送到李副尉府上,枣红纸是送往王关令府上,姜黄纸是送到赵关丞府上,棕红纸是送到张监候府上。”张玉泽回答得清清楚楚。 “不错,你快些去吧。”邱老爷对张玉泽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是,老爷”。男子麻利的将柜台上的药包放入布袋中,背在了肩上,向柜台后的王先生略一点头。 “老爷我走了”。男子说完,向把脉中的男子作了一揖,转身踏出了门槛。 正在让邱郎中把脉的人,讨好地说道:“邱郎中,您医术高明,您这下人也是精明能干,何愁不成长安南第一医馆?” “唔”,这位邱郎中一手抚摸着山羊胡,有些自得地说道,“这下人虽说不识字,但是记性却是很好,腿脚也算勤快,可要不是因为有着和药草通灵气的血脉,我这宏济医馆也是不会雇他们一家的。” “哦?是那些可以看到一些事物上灵气环绕的异能血脉吗?”旁边的一个老者惊讶地问道。 “不错,他们这一脉恰好能看到植物上的灵气,其中以能入药的植物的灵气最重。老夫去年听说,老家山中发现长有一种珍贵的草药,便回乡去那深山采药,阴差阳错地走到山中的一个偏远村庄,天色已晚,就借宿一户人家,碰巧发现他们这家的孩子居然有如此天赋。这家人也想到长安来见见世面,老夫将他们带到我这医馆来落脚。若不是老夫,他们这会还在南山里砍柴呢!”邱郎中摸着山羊胡子,洋洋自得地说道。 众人心中已然明白,这郎中邱宏进山采药,迷途中发现张玉泽一家居住的村落,借宿一夜,还把一家人忽悠到这长安南边来,给他做长工。不过大家都有求于邱宏,并未说破什么,只是相顾一笑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就医的人中,有个近几日天天在此晃悠的男子,听到这,悄悄地退去了。 第二章 总角之交 “正阳,正阳,别干活了,快过来玩”,前院传来的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浇灌心爱的药材的阳儿。 他起身回头,看到一个小脑袋正探向后院,却没有进来的意思。“蕴宝少爷,我这还有一亩药草需要浇水,等我浇完这些,再去找你玩。”“别呀,你先陪我玩一会,回来浇水罢。”小脑袋不依不饶的说道。 正阳看到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内心中也有只想要去玩的小虫子在作祟,于是快步走出了后院,迎上了小脑袋。 他们一起穿过后院,走到了中院。“蕴宝少爷,玩什么好呢?”正阳抬头看看比他高一个头的小少爷。小少爷皱着眉头想了想,眼光落到中院的李子树上,狡黠的笑了一下。 “来,我们用竹竿打那几颗长在最高处的李子,看谁打下来的最多。”正阳愣了愣神,他可比小少爷要低一个头,这项游戏显然是吃亏的,不过谁让人家是小少爷呢。 正阳从杂物间拿来两根相差不多的竹竿,递给小少爷一根,只见小少爷接到竹竿,对着李子树大喊一声:“看招!”,一下子就将最高处的一颗李子捅了下来。正阳也不甘示弱,他也抬起竹竿,朝着较低处的李子戳过去,不过他的小胳膊似乎撑起来竹竿挥舞有些吃力,两三下才能打下一颗李子。 不到半柱香的光景,两个小孩子就有些精疲力竭了。“哈哈我赢了”,小少爷擦擦额边的汗水,对着正阳炫耀着战利品。“还是小少爷您厉害。”正阳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少爷也席地坐了下来,捡起地上的李子,擦了擦,递给正阳,“吃吧,进补一些,你看你虽然和我一般大,可九岁的你,长得像是六七岁的孩童,气力也不足。”“进补是什么?”正阳接过小少爷递过来的李子,咬了一口,酸甜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嘴角上扬了起来,这李子树虽然在中院,可是爹爹教育过,没有主人家的许可,他是不能吃的,今天小少爷给他一颗,对于好吃的,年幼的他是无法拒绝的。 “进补啊,就是多吃一些有益的食物”,小少爷摇头晃脑地说着。“那进补多了,是不是就能和你一样高了”,“那是”。“不过我家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进补”,小少爷看正阳的情绪有些低落,鼓励他说:“你现在用功干活,到时候我爹爹给你涨工钱,你就能去好好进补了。” 想到精明的老爷,正阳说道:“老爷真厉害,懂得多,还很有本事。”“那可不,我爹现在每天还研究医书。”“看书就能长本事吗?”正阳突然问了一句。“是啊,书读好了,就能去考功名,到时候就能光耀门户了”。“可是我爹和我娘都不识字,”正阳低下了头。小少爷看他这样,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忍,于是对他说“我去求求爹爹,让你一起去书院读书识字!”“真的吗?”,正阳兴奋的说。“那当然,本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现在就去!” “胡闹!”一声斥责从房内传出来,“你自己不好好读书,拉着那小子天天玩,你还想带着一起去私塾玩,你可知道一个私塾名额要花费我多少银子!去!罚你抄写百家姓前五十姓一遍,抄不完不许吃饭!”邱老爷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认为自己给这山里来的一家子在长安提供落脚的地方,还雇他们做长工,已经是天大的善待了,怎么还会把下人的孩子送到书院去。 “爹!正阳也是九岁孩童,为何不让他也读书识字!”小少爷并不服气,“读书识字是他们下人有能力去做的吗,他们会识字,你和他们不就一样了,你怎么还能使唤他们?快去抄写!”邱老爷觉得这孩子现在越来越胡闹了。 “我就和他一样,我们是朋友!”蕴宝两眼含泪的从老爷的房子冲出来,拉着正阳就跑向他的房间。 “少爷你不要生气了,我不识字了,不识字也能干好活,”正阳赶忙安慰着小少爷。“哼,爹爹不让你识字,我偏要让你识字,既然去不了私塾,那也好,不用看那刻板的老夫子的脸色,我每天来教你,如何?”邱蕴宝并不放弃让正阳识字。 “这”,正阳不知道如何选择,有些不知所措。“不要怕,读书识字又不是什么坏勾当,到时候你我一同考取功名”。正阳看着突然这样倔强的小少爷,觉得自己应该去支持他,不应该这样懦弱。“好,少爷我听你的。”正阳坚定地点点头,“好,今天我就教你百家姓里的字”。小少爷眼中又有一丝狡黠闪过,“你拿着笔,照着这本书上的字划就好了。” 就这样,正阳除了每天照看药草,干一些杂活,就是送蕴宝少爷到私塾,待到傍晚再去私塾接少爷回来,在半路上小少爷会教他识上一两个字,他自己回家再用功研究研究,用木棍在地上划一划。这样来去,正阳也认识了几个在私塾念书的小少爷和他们的小跟班,生活似乎多了一些色彩。 这一日,在宏济医馆的院子中,两个男童正蹲在一起捣鼓着什么,正是那小少爷,给刚干完活的正阳教长安二字,只见他二人蹲在地上,一人手里拿一根木棍,小少爷划一笔,正阳歪歪扭扭地划一笔。“这长安啊,取长治久安的寓意。”小少爷耐心地给正阳讲解道。 正当二人认认真真练字的时候,前厅有人呼喊了一声“蕴宝,你的伙伴们来了。”小少爷和正阳起身来,看到小少爷的母亲姚太太从前厅款款走了过来。 “太太好。”正阳站起来对太太作揖,太太平日对正阳照顾有加,正阳对姚太太也是打从心眼里恭敬。“正阳真有礼貌”,摸了摸正阳的头,接着对小少爷说道:“你的小伙伴们来找你玩了,正在前厅等你呢,你快去吧,玩别太晚。”她话音未落,小少爷已经拉起正阳冲向了前厅。“这孩子。”姚太太摇摇头。 在前厅等候的是赵关丞的大公子赵礼、张监候的三公子张冠玉、李副尉的公子李光远为首的五人,见邱蕴宝和张正阳出来了,小朋友们就凑到了一起。 “今日咱们玩些什么呢?”赵公子问道。“先在我家院子捉迷藏吧?”邱蕴宝建议。“好,咱们就先捉一会迷藏。”为首的赵公子拍板决定,“但是不能进房子。”赵公子又补充一句。 邱蕴宝和张正阳相视一笑,这个是他们的地盘,这局他们肯定是稳赢不输的。抽签结果是李公子的下人先捉人,其他人哗得作鸟兽散,邱蕴宝和张正阳,带着张公子,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后院,轻手轻脚地伏在了张正阳一家住的偏房外,支在这的杂物架,后面刚好可以容得下三个人。 过了一会儿,这三个人听到那下人端直向着后院跑去,正在暗自得意,却听到又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三人又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两个人走到杂物架前,顿了一下,三个人更紧张了。幸运的是这两人没有发现他们,继续走进了偏房。 应该是爹和娘吧,张正阳脑子里想道。正当三个人都暗自松一口气,房子里传出两个人的对话,的确是张正阳的爹娘。 “今日路上你确定见得就是那人?”正阳爹问道,“绝对没有错,不过他随从众多,人多眼杂他也没有看到我。”正阳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唉”只听正阳爹一声长叹,“不知阳儿的父母近年可好。”正阳娘的这一句话,如同霹雳一样,炸在了张正阳的脑中。“不提这个,咱们也是尽人事,接下来只能听天命了。” 第三章 不是父母 张正阳的脑子里正在嗡嗡作响,从小和自己在村庄里一起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关爱是可以感受到的!生病时的关切,平日的教育,那都是真真实实在眼前发生过的,可是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又是谁呢? 正当张正阳发怔的时候,邱蕴宝看他这样,心中也是十分难过,可是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握住张正阳的手。那身后的张公子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听着,像是没发生什么一样,又像是自己有什么心事在想。 三个人各自有着心事蹲在那里,被一声喊叫拉回到了现实:“玉泽,又去哪里了,快来送药去,秀儿,太太让你去买的点心你买的不对,你快上街重新买来!”王先生的声音从前厅传了过来。“来啦”正阳爹回应了一声,屋里的两人沉默了一会,一前一后的出了门,门外杂物架下三人,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脚步渐渐走远。 三个人还是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那李公子的下人,呼喊着:“公子们,出来吧,我认输了。”李公子在最外面,先一步出了杂物架,邱蕴宝拉着浑身正在颤抖的张正阳,也跟了出来。 “你们倒是躲藏在一个好地方,”赵公子远远地看到他们三个从杂物架后面出来,说道:“咱们现在去河边玩吧?”张公子走到赵公子几人的身边,轻语了几句,赵公子眼珠转了一转,说道:“邱公子,你随我们去吗?” 邱蕴宝正在安慰张正阳,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你们去吧,我陪一会正阳。”“哎,下人的事,与你何干?”赵公子并不赞同邱蕴宝现在态度,张公子和李公子没有觉得赵公子这样说有什么问题,身边的那两个下人却露出了偷笑的神情。 “有什么好笑的!”邱蕴宝对着那两个下人呵斥道。赵公子和李公子的脸色一变,呵斥他们的下人,不就是打他们的脸吗?可是这是邱家的医馆,他们不好发作什么,赵公子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李公子紧紧地跟了去,两个下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跟着他们的主子走了,张公子似乎心中有些歉意,对着邱蕴宝作一揖,“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送!”邱蕴宝依然毫不客气。 “他,他们人走了?”张正阳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邱蕴宝看到他这个样子,轻声说道:“是啊,你要不进房子去歇一歇吧?”“少爷,我没事,爹娘对我很好,即使不是他们亲生的,可是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张正阳眼角含泪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邱蕴宝扶着张正阳的双肩说着,“你要这样让阿泽和阿秀看到,他们也会伤心的。”“少爷,谢谢你。”“哎,你我是好朋友,你说这些干什么?”邱蕴宝让张正阳这样一感谢,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你们都待我十分的好,我很感激,我去后院给药材浇水了。”说完,张正阳便起身向后院走去。邱蕴宝不知道要怎么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张正阳静静地蹲在这些药草前,看着不同药草上面环绕着不同色彩的氤氲,一滴一滴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在地上,可是他很快擦干泪水,爱怜的抚摸着眼前药草的枝叶。 这时,角落的远志草产生一股只有他能看见的青色霞光,向着他飞来,顺着他的呼吸,进了他的身体,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不再那么烦躁。“谢谢,”他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晚饭时,家中三人落座,正阳的父母虽然看到正阳的情绪有些不对,但他们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交流了一下眼神,正阳娘对正阳说道:“阳儿,今日怎么了,看你后晌和那几个公子哥一起玩耍了,没有受欺负吧?”听到娘这样说,正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下手中的碗,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里,泪水不知不觉得流了下了,“没有,没有受到欺负。”正阳娘抚摸着正阳的脑袋,柔声说道:“孩子,不要难过,有什么事给爹娘说,你也不要怕,爹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正阳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娘的怀里不住地点头。 突然,张正阳觉得抱着自己的母亲浑身一紧,他抬头看去,发现爹和娘都似乎听到什么,正在警惕地聆听着。只见他爹娘交换了一下眼神,娘抱着正阳更紧一些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晌午,张正阳正在浇灌那几株虎耳草,忽然听得前厅喧闹了起来,像是来了很多人,他心头一紧,似乎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赶紧快步赶向前厅。 只见前堂簇拥了一二十个兵勇,正在和邱老爷理论着什么,地上放着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 “我们王头今天早上只是腹痛一些,来你们医馆,邱郎中你可是亲自诊断过的,给他开了副汤药,我们头回家就熬了喝了小碗,就成现在这幅样子,你这医馆是救人还是毒人的!”为首的府兵看起来很是激动地说道。 “这王副尉今天我的确是看过,可是那时并无任何其他症状,只是区区的腹泻,我只是给他开了一副寻常的止泻药,并不能害他性命啊!”邱宏觉得作为郎中治死了人,是不是自己的责任,若今天推脱不过,那么这块招牌也算是砸了。 “哼,今天若是拿不出十两银子来,你这医馆的生意也不要做了!”为首的府兵像是提前想好一样,邱宏听到这,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们,你们这是敲诈!我,我要去报官!”只见为首的府兵一个箭步冲到邱宏面前,在他左肩击了一掌,邱宏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报官?报哪门子的官?我们就是官,若交不出银子来,就拿你这医馆抵吧!”“这,这真是有理说不清”,邱宏垂下头去。“你还是识相点,交出银子罢。”“天子脚下,能容得你们明目张胆的敲诈我?”邱宏突然愤怒地指着这群府兵说道。“嘿嘿,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为首的府兵似乎预料到邱宏不会答应,“兄弟们,他不赔咱们就进去拿,一定要给咱们王头的遗孀拿够本了!”府兵们也都蠢蠢欲动,准备动手拿之前的家什。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第四章 心如刀割 为首的府兵顿了一下,回头看来,原来是宏济医馆的小少爷邱蕴宝。“我当是谁,原来是邱家小少爷,你爹医死了人,你说应不应该赔钱?”这府兵一脸嘲笑的样子问道。 邱蕴宝显然没有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说过话,当下有些拘谨,他涨红了小脸,开口说道:“你,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爹医死的人?你,你们不能这样擅闯民宅!”“哟,和你爹一样,都是背着牛头不认赃的主,兄弟们,少废话,搬东西!”为首的府兵似乎没了耐心,大手一挥,这群府兵就一拥而进。张正阳看到小伙伴失魂落魄一般,急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你,你们这强盗!”邱宏被气得不轻,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指着这群冲进医馆四处搬东西的府兵。这些府兵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寻找值钱的物品,对前厅一阵扫荡。 “前厅没甚值钱的家什,咱们去后院找找!”为首的府兵看着手下并没有找到些能卖钱的东西,带领着这些兵向往后院走去。 邱宏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从医馆门口冲出去,怎奈门口也有几个府兵把守,像拎小鸡似得将邱宏拎回到椅子上。“强盗!你们这群强盗!”邱宏气得指着门口的府兵大骂道。门口的府兵冷哼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的围观人群说道:“这医馆医死了人,不愿赔款,我们也是那几件能卖钱的家什,好歹让我们那苦命的嫂子和孩子以后生活有个着落!” 邱宏听到这,居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邱蕴宝大喊一声:“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扑到了邱宏的身上。“快,快掐老爷的人中”,张正阳在一旁着急地说着。邱蕴宝急忙掐了掐邱宏的人中,只见邱宏哼了一下,转醒了过来,可是双目还是有些无神。“爹,爹你醒醒”,邱蕴宝没有了主张,只能轻轻摇着他爹的胳膊。 只听后院一阵吵杂,还夹杂着王先生两句呵斥声,不过这些府兵也没有摔砸东西,只是在搬取值些钱的东西。张正阳也一阵慌乱,可是这个年纪的他,也只能默默地陪在伙伴的身边。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大家纷纷在议论,“这邱郎中的手艺还是可以的,这么多年没听说出过什么岔子,可是今天,唉,可惜了。”“听说这邱郎中这些年也收获颇丰,看这样子,也拿不出这十两银子来。”“嘿嘿,这十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医馆还能这么小吗?”“不知道得罪了哪位,这府兵也是跋扈。”“呔,你快小些声音,这些人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只不过看不出这是哪家的府兵,似乎没有家徽。”“这倒也是奇怪。”看门的府兵不断驱散着人群,“各位街坊还是照看好自己的生意罢,我们只拿几件抵得过几两银子的物件,很快就离去,莫要围观了!”人群中有不少人摇摇头就离开了。 不一会,这群府兵就将不大的医馆扫荡了一遍,为首的府兵带着手下掂着一小块碎银子走了出来。“嘿嘿,邱郎中,您这账房里,三两银子还是有的,铜钱我们就不拿了,再将您这几幅字画古玩带走,也抵得过五六两银子了,咱们这算是两清了罢。” 只见这人身后的的府兵,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搬着东西,张正阳心头一紧,因为他看到其中有人手中还握着几株刚从药田里拔出来的铁包金。那人看张正阳盯着自己手中的药草看,说道;“小兄弟,我们拿你几株铁包金,也是能抵得两三钱,就算是个添头了。”张正阳一阵难受,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穿过府兵们直冲到后院。 待到他跑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药田,这些府兵像是要掘地三尺一般,张正阳心痛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捡起几株刚被翻倒的药草,这几株枝叶间环绕着只有他能看见的丹红色霞光,“是你们逼我的”,张正阳紧紧握住这几株药草。 这时候门口一阵吵杂,人群纷纷让开。“这是怎么了?”人群中挤出来一脸慌张的姚太太,身后的正阳娘紧紧地搀扶着她。姚太太目光落到呆坐在椅子上的邱宏和他身边的邱蕴宝,“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姚太太语无伦次的问着,“娘,”邱蕴宝扑到了姚太太的怀里,“他们说爹爹医死了人,要咱们拿十两银子,咱们拿不出,他们就抢东西!” “小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王头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这正当壮年让你爹给医死了,你们这钱赔不出,理应变卖物件抵,怎么能说我们是抢呢?”为首的府兵说道。 姚太太的神色逐渐地冷静下来:“是不是我夫君医死的人,可上报里正,请来医正鉴定,自有公断,你们擅闯民宅,强取财物,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就要去报官!”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民妇!你要报官尽管去报罢,兄弟们,抬好王副尉,我们走!”为首的府兵看到姚太太态度坚决,不想过多纠缠,带领着手下就要离开医馆。这时张正阳从后院赶了过来,手中依然握着那几株刚拔出土的药草。 “我现在就去找里正!蕴宝,快去去找赵关丞,请他带府上兵勇帮忙!”姚太太对着邱蕴宝说道,“嗯”,邱蕴宝答应一声,两人起身就往门外冲。 “放肆!”为首的府兵气势一变,左臂一抬,挡在姚太太肩上,姚太太只觉得撞到了一根铁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娘,你没事吧,”邱蕴宝连忙上去搀扶,“娘没事,你快去!”邱太太叮嘱道。说时迟那时快,邱蕴宝突然从府兵腿边溜去,打算强行通过,谁知刚窜到为首府兵身侧时,只听冷哼一声,邱蕴宝就被绊倒失去了平衡,由于惯性飞向门槛。 “少爷!”张正阳大喊道,一个箭步冲向邱蕴宝,可是一切都是闪电刹那间发生,只听沉闷的一声,邱蕴宝一头磕在了门槛上,顿时不省人事了,头上逐渐出现了一片红色。张正阳觉得心如刀割,连忙赶了过去。 “蕴宝!”姚太太惊呼一声,扑向跌倒在地上的邱蕴宝,正阳娘也赶紧过去,帮助姚太太抱住邱蕴宝,呆坐在那里的邱宏仿佛是被这一声呼唤惊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蕴宝哇!”邱宏也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爬到躺在太太怀里,满头是血的蕴宝旁边。 为首的府兵没有预料到这一抬腿是这个后果,慌了半刻就镇定下来,说道:“这孩子自己摔倒,你们开的是医馆,好生看管他罢,兄弟们,咱们走!”说完转身就带着手下,抬着不知死活的王副尉,出了医馆。 “你们,站住!”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府兵们都心头一沉。 第五章 蓄力一击 张正阳看到自己在长安唯一的朋友,这样被人欺辱,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几株药草,一股只有他能看到的丹红霞光,迅速从药草中抽离出来,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他觉得一瞬间,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这就是玄及草的功效?”张正阳在心中默默想到。 一抬眼,那群府兵就要离开了,来自药草的力量让张正阳发出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深沉声音,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只两步就冲到那些府兵身后。 走在最后的那名府兵听得有人让他们站住,突然之间脑后生风,不过他的也反应很快,一个转身,看到一个矮小身影已经到了眼前,不得多想,一招托天掌,将来袭者的一拳向上化解,这府兵心中闪过一个疑惑,这来袭者虽然速度奇快,但是拳劲很弱,一招就将对方撩飞,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一直蹲在邱蕴宝旁边的下人小孩,可是这孩子现在的气势大变。 来不及他分心,这孩子又是一跃朝他胸口袭来,这府兵刚准备迎战,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让开,我来。”话音刚落,为首的府兵就将他推去一边,紧接着一个侧弹腿踢向扑过来的张正阳。 这情急之下踢出的一腿,使出了府兵六成功力,张正阳已经腾空,无法闪躲,可是现在他的反应一气呵成,抱臂环胸,硬接下这一招,但也如同被踢中的皮球一般,向后飞去,直接砸上了这医馆的门匾上,张正阳只觉得后背重重地磕在什么硬物上,然后自己就直直下坠下来。 这一切都是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众人来不及惊呼,只见那牌匾居然被撞得和男孩一起坠下,谁也救不得他。张正阳落地一刹那,双手撑地,可忽然间后腰又被狠狠地击中,随后脑袋又被重物砸中,神志一阵恍惚。“阳儿”,只听身后传来阳儿娘的惊呼声,她似乎被这转眼之间发生的事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看到她的孩子被牌匾压在底下,才发出痛苦的喊声,冲过去要揭开牌匾。 众人的心也是一揪,正当要指责这府兵心狠手辣之时,那牌匾忽然自己动了一下,一道黑影从下面冲了出来,直奔为首府兵的面门,这府兵只是轻哼一声。 他已经发现,这小孩的速度力量是有所怪异,可是年纪太小,也不会一招半式,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他只是随意一挥左臂,用上两成掌力,反手一抽,张正阳又像短线的风筝飞去,瞬间失去知觉,众人已经不忍再去看。这时人群中飞出一个人影,闪向男孩。 出乎众人意料,这次并没有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只见那闪出去的蒙面男子,一招贪狼逐日,已经单手托住小男孩。“好功夫,”围观的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蒙面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将男孩丢给一旁的阳儿娘。为首府兵冷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并没有打算张口,因为他用行动做了回答,脚下尘土腾起的刹那,他已经冲了出去,一招青蟒出洞,直取蒙面人。 蒙面人看穿他这招是虚晃,真实意图是自己的遮面布。只见蒙面人不退反进,一招封空爪,反抓向府兵的手肘,府兵招式已老,难以回身,一招泽鳄翻身,躲过蒙面人这一爪的同时反劈一掌。“好身手,”只听蒙面人一声称赞,一个铁板桥闪过这一掌,抢先一招丹凤朝阳猛攻过来,府兵眉头一皱,大喝一声,只见他浑身一震,蒙面人暗道不好。 果然那府兵也不躲闪,右臂反挡,反手抽劈,迎上蒙面人的招式,蒙面人看出这府兵强行运气,使出护体气功,自己硬拼上去太不明智,一个醉仙倒,闪过府兵一招,不过这府兵也是得势不饶人,紧接一招龙鞭虎步,直攻那蒙面人下盘,气势也着实惊人,“好腿法,”蒙面人又赞赏一句,一招狡兔后踢,躲闪中蓄力反击,这府兵过招经验也是老道,并没有被这一招击中,他既然使出护体气功,就要强逼着这蒙面人硬接自己几招,以探虚实。 可这蒙面人着实滑溜,不给府兵正面拼招,但府兵也是不慌不忙,稳扎稳打,十几招过后,气势上逐渐压住蒙面人一筹,可是行家就能一眼看出,他并不能短时间将这蒙面人拿下,还要不时提防蒙面人突然反击。 这时,不远处的街角传过来一阵喧闹,一个周围商家都很熟悉的尖细声音传了过来:“何人在此当街殴斗!”众人回头一瞧,“段里正来了,这下有这群府兵好看了。”“你看,不良帅也来了,还带领着十几不良人。”“这下有这些跋扈的府兵好看了。”似乎围观的街邻都偏向邱郎中一家,毕竟大家都是在这做生意,都需要一个和善讲理的环境。 正在过招的两人停了下来,望向赶过来的这群人,不过和段里正相熟的人发现,这会的段里正和平日有些不同,眼神不断闪烁。蒙面人一眼就看出,这段里正不断偷瞄这为首的府兵。 段里正和手下走过人群闪开的通道,身旁的不良帅和十几个不良人也跟了上来。段里正环顾四周,对着场内众人说道:“你们是谁家府兵,为何在此闹事?这蒙面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斗殴,速速褪去遮面布!”众商家有些犯嘀咕了,这些商人最会察言观色,段里正和不良帅都来了,可是他们进场后的站位,似乎要和府兵一起对峙这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双臂抱胸,并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对面的这些人,只见段里正偷看为首的府兵一眼,只见这府兵下巴微点,段里正像是获得什么命令一样,指着蒙面男子说:“大胆,见到本里正还不快快取掉遮掩!” 众人一阵迷糊,里正怎么一上来就拉偏架,可容不得他们多想,这府兵、里正手下、不良人已经将蒙面人围起来,甚至刚才躺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府兵也站了起来,这群人手持兵器,俨然一副要一举擒住的气势。 看到蒙面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为首的府兵恐生变故,双指朝向蒙面男子,一声令下:“拿,下!” 第六章 重伤退去 “夫君,看这阵势,还是得拼杀出去。” 蒙面人身后传来正阳娘的声音,不过这会她的气势完全改变,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举足无措的弱女子,她怀抱昏迷中的正阳,缓缓地站了起来。 “嗯”,蒙面人轻应一声,双手接过正阳,怜爱地看了一眼。就在对话的瞬间,对面的二十来人已经冲到二人身前两丈,正阳娘面无表情,将身上披帛绕身甩开,朝着快近身的敌人一招猛虎甩尾,只听一股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围到二人身前的几人已经来不及躲闪。“这披帛里藏有软鞭,真是深藏不露,”不良帅站在手下后面,淡淡地说着。这一鞭劈来角度刁钻,那最前的几人只觉得脸上中了铁棍一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顺着鞭子栽倒过去。在被包围狭小空间里,正阳娘只将软鞭舞了两圈,便将冲的最前的几人击倒,后面的人虽然提高了警惕,不过还有三人的兵器被绞了去。趁着这个空档,蒙面人抱着正阳,一招金猴翻云,跃至房顶,对着身后的正阳娘说道:“娘子切勿恋战。” “想走?”看着蒙面人飞身退去,为首的府兵和不良帅一齐出手。只见那不良帅使得一口银环朴刀,刀身没有一处平整,显然常常和人对战,一招开门见山,先声夺人,冲向正阳娘。 府兵直追蒙面人,正使一招白鹤冲天,腾身而起,正阳娘见此,虚晃一招青蛇吐信,将不良帅逼退,反身一招开山裂石劈向半空的府兵,那府兵听得脑后生风,一招千斤坠,躲过这一鞭,谁知这一鞭只是佯攻,目的是将鞭子甩向了蒙面人,蒙面人一招如影随形,用掌劲化解这一鞭的力量,将鞭子拽在手中,一招力拔千钧,将正阳娘拽上房顶,但听蒙面人惊呼一声:“当心身后飞刀!”正阳娘半空使出一招鹞子翻身,原来是那不良帅看已然追不上,将手中朴刀掷来,只见正阳娘一脚踹飞朴刀,借力登上屋顶。 那府兵一声长啸,纵身一跃,一招大鹏展翅追来,蒙面人冷冷地说了句,“程参军,后会有期。”那府兵双眼一眯,见着蒙面人认出了自己,正要张口喝问,却见蒙面人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向空中撒来,一阵青烟弥漫,尽管府兵使得千斤坠躲过大半烟雾,可是吸进去那一小口,让他提不起半分真气,待他再抬头望去,那蒙面人和妇女已经消失在了屋顶。 “参军,怎么办?”不良帅走到程参军身侧问道,“将军本意就是探探虚实,可是现在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先将这医馆一家带回去询问,再留下些眼线,监视好这医馆,晚上你亲自带队,在这家医馆里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其他的待我回去请示将军定夺,”程参军低声嘱咐道,“段里正,你要对这些街坊告知,刚才是羽林卫办案,这医馆无意间收留了重犯,带他们回去只是简单询问。”段里正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不良帅安排手下,将那目若呆鸡的邱郎中一家带走,邱蕴宝的头上已经已经包扎了起来,但看上去依然没有转醒过来的迹象。 “兄弟们,走!”程参军大手一挥,这些“府兵”相互搀扶着,跟着头领离去,甚至有一人这会还未从那妇人的一鞭中醒过来,需要他人背着离开。 “各位邻里,不要慌张,刚才是那羽林军查案,邱郎中误将宵小认作村野莽夫,招揽至自家做长工,程大人为了一探虚实,才有这场苦肉计,为的就是保护大家安全,大家快快散去罢!”这段里正和手下,驱散着围观的人群,大家看主角已经退场,也都纷纷离去,将这精彩的“谈资”,散播在这都城一隅。 早晨的阳光,顺着窗户的一条小缝挤了进来,随着窗帘的拨弄,忽明忽暗。这是一间素雅的客房,没有过多的装饰,墙上挂了副看起来书写地很随意的书法,圆桌上扣放的茶具精致简单。内室床前的凳子上,摆放着一镂空侍女献宝的香炉,若有若无的香气从中飘出,床上躺着一个男孩,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忧郁,细看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细汗,这正是那日争斗中晕倒的张正阳。 他觉得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中不断有人击打他的后腰和后脑勺,他转身,那身后之人也是转身,他想喊叫,可是喉咙中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扭动,背后的伤痛愈加难受,他不断地抗争,不断地抗争…… 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踏进一位长髯老者,见他目光炯炯,嘴角下垂,一看便知是不苟言笑之人,他太阳穴微鼓,身后衣摆无风自动,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老者轻声走到男孩的床边坐下,端详了一番,便从被子中将他的手腕取出号脉。只见老者眉头紧锁,而后又轻叹一声,将男孩的手放了回去。老者上床将男孩扶着坐起,自己盘腿在他身后,然后双目微闭,运功提气。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者双目怒睁,低喝一声,右手双指点向男孩的神道穴,男孩浑身一震,老者屏气凝神,双指运功探索着什么,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者左手双指又点向男孩的心俞穴,右手双指滑向陶道穴,就在这一瞬,男孩突然前倾,吐出一口淤血,老者连忙收功,将男孩扶着躺下。但这一会功夫,老者像是与人大战一番,神情十分疲惫。老者将男孩的被子掖好,整理自己的好衣物,缓缓地退了出去。 张正阳梦中感觉到背后的人似乎被人捉住,但是并没有那么容易,经过一番撕扯,他将这人化作一股恶气吐了出来,浑身觉得舒服了许多,又沉沉地睡去了。 “李先生,阳儿怎么样了,”看着从阁楼上下来的老者,早已守在楼下的张玉泽赶忙问道,现在的他已经将褴褛的衣服和遮面布卸去,一身紧身常服,显得精神干练。“外伤并无大碍,但是体内不知为何,”被称为李先生的老者缓缓道来,“元气大伤,以他的年纪和修为,并不能如此消耗,刚才老夫帮他运功疗伤,发现似乎是内力消耗过度,可他并没有修炼内功心法,真是怪事,怪事。”张玉泽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那一族血脉,其中应该还有我们外人不太了解的功效,那日阳儿突然气力大增……” “啊!”上面阁楼中传出一声痛苦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七章 落脚深院 梦里似乎找到了出路,张正阳一跃冲向出口,腾地一声,他从床上惊坐起,但是背上传过来的巨大疼痛感,使他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又让他躺了下去。这时,他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但是比他小时候的村庄里的茅屋,医馆的住处要好上千万倍,啊,医馆,他想到这里,想到跌伤的邱蕴宝,一阵头晕目眩,他现在怎么样了,不待他细想,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两人。 “阳儿,你醒了!”张玉泽走在前面,看到正向他张望的正阳,不禁悲喜交加。“爹!”看到至亲的人,张正阳的眼眶也泛起了泪光。“让老夫来看看。”走在后面的李先生赶到床前来,为张正阳号脉,“阳儿,这是李先生,”张玉泽站在一旁说道,“,多亏了他,你才保住性命,快谢谢先生。”张正阳看着给他号脉的严肃老人,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先生。”“举手之劳,小友吉人自有天相,”李先生单手号脉,一手抚着长髯说道,“你内力消耗过大,现在还得静静休养。”说完,李先生将张正阳的手腕放回,起身对着身后的张玉泽说道:“无大碍了,你们安心在这休养,有什么事,让下人传话过来,老夫还要出门一趟,就不在此奉陪了。”“多谢李先生搭救之恩,”张玉泽向着起身离去的李先生作揖道,“无妨,保重。”说完,李先生飘散踏出了房间。 张玉泽转身坐在床边,怜爱地看着正阳,抚摸着他的头,“爹,这是哪?我怎么在这,这里真好,还有,邱老爷怎么样了,小少爷怎么样了?”“唉,你好好休养,那日爹爹的一个朋友救了咱们,把咱们带到他的家里来,现在那些兵正在搜查咱们,不过他们不会找到这里,只是咱们现在不能出去露面,邱老爷和蕴宝爹爹会托朋友去打听,不用太担心。”“爹爹你什么时候在长安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小机灵鬼,爹爹儿时在长安长大,有了你之后,才和你娘住在咱们坛九村。”“村里有村里的好,长安有长安的好,我娘呢?”张玉泽突然觉得他的孩子长大了,不过一些事情,他早晚会知道,知道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娘呢?”张正阳看到父亲陷入沉思,又问了一遍。“哦,你娘给你熬药去了,马上就来,你好好躺着,爹去看看。” 脑袋一挨到枕头,张正阳又睡去了,他实在太虚弱了,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很久,又像是一会。“阳儿,阳儿,”他的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呼唤,他张开眼“娘,”正阳强忍着疼痛,要挣扎起来,欧阳秀连忙将正阳扶住“你伤的很重,不要乱动。”“娘,”正阳委屈和难受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阳儿不哭,娘就在这,”欧阳秀安慰着正阳“不要怕,来,把这药喝了,伤就好得快些。”欧阳秀擦了擦正阳的泪水,将身旁的药碗,递到了正阳的嘴边。 张正阳看着这汤药,仿佛看到了一滩褐色的死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既然是娘熬的药,他就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张夫人,热粥好了。”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端进来吧。”欧阳秀回答一声。 只见一个年纪约十三四岁,可爱的小下人,双手端着一碗粥,进了房间来。这是“华兰”,欧阳秀对着阳儿说道,“快叫姐姐,”欧阳秀接住华兰递过来的热粥,拿起勺子吹凉。“姐姐好,我是张正阳。”“你好,你快快好起来,这样咱们就能一起玩耍了。”正阳很久没和女孩子说话,激动地涨红了脸。华兰看他这幅模样样,调皮地给他做了个鬼脸 看着欧阳秀给张正阳一口一口地喂着粥,华兰说道:“夫人有什么事吩咐我,我先下去了。”“好,有事再叫你”欧阳秀回答道。“正阳你好好养伤,养好了一起玩,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嗯,姐姐再见。” 在这个院子另一个房间里,张玉泽正与他身侧坐着的男子讨论着什么,只见这男子四十岁上下,留着浓密的胡子,浓眉大眼,双手粗糙显得孔武有力,一身锦衣,好不精神。 “那徐小贼知道那又能怎么样,谅他也不敢到我府上要人,不过将军现在身体有恙,你们现在回来的时机,实在是不妥,哎,最近那徐小贼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朝堂上越来越得势,下面的人也不断四处拉拢人脉,现在兄弟们的日子也有些不好过。”“正因为将军这次病重,我们得了消息,才使计想要瞒天过海,偷偷回到将军府上,可是这么隐蔽,还是让徐荣那厮知道了,这下将军府周围恐怕是眼梢重重,想要回去怕是更难了。” “无妨,你们就在这安心休养,现在将军不能耗神过多,待将军病情稳定了,我再去请示将军,还能怕了那徐小贼不成!”这络腮胡子讲到愤慨处,单拳砸在桌上。“王兄不要气恼,这事得慢慢来,毕竟局势于我们不利。”张玉泽安慰道。“唉,”络腮胡子轻叹了一声,两人各自想到了什么,陷入了一阵沉默。 “你说这阳儿,确实继承了那一族的血脉了?那和将军一样是练武的奇才啊,但我却听李先生说,你们还未教授他武功啊。”被张玉泽称作王兄的络腮胡子先打破了沉默。 “王兄你有所不知,阳儿的异能却与将军有所不同,他看不到兵器的灵气,却能看到那植物,特别是药材上的灵气。”张玉泽摇摇头说道,“而且主母特别交代不要教授阳儿武功,做个普通人,可是现在看来,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药材?这……”络腮胡子顿时一阵语塞,他们练武之人,最看不上侍弄花花草草,但他又不能在此表现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母近年可好?”张玉泽看出了络腮胡子的想法,便问道“去年董夫人病逝后,主母便不用再为勾心斗角消耗太多心神了吧?”“的确,近年起色好了不少。”正当他们要继续深聊事,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让二人神情一顿。 “校尉,小人特来通报,徐荣徐将军来访,已经到主厅了。” 第八章 一番切磋 “哼,这姓徐的也欺人太甚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当我王卓是泥捏的不成!”王卓气愤地说道 “看来徐荣这次是真的沉不住气了,我夫妇二人脱身之后,潜入你府中,并未泄露行踪,料想他也不能确定我二人就在你府上,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试探一番,王兄,还是我陪你一同前去会会他,你这暴脾气,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现在将军卧病在床,我等还是忍过这阵再计较罢。”张玉泽说道。 王卓起身,拍了拍张玉泽的肩膀说道:“好,还是你了解我,小不忍则乱大谋,那咱们,就一同去会一会这游骑将军罢。” 前厅中。 只见一穿着青色宽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首位,把弄着手中的茶杯,凤眼微眯,似乎在细细观赏着茶杯,又好像思索着什么,俊美的面庞上露出一份果敢,柳叶眉梢显出一份阴柔,鼻若悬梁,薄唇紧抿,正可谓皎如玉树临风前。 男子身后站着一名神情肃穆的精壮男子,不断地四处张望,看上去内心有些急躁。 “莫慌。”坐着的男子突然说了一句。 “是,不过那王卓也太不识好歹,将军您到访,他没有出门迎接,还让您等了许久。”站立着的男子,微微弯下腰,在坐着的男子耳旁恭敬地说道。 “咱们这次来,没有提前告知主人家,也容主人准备一番,这王卓是那刘将军的爱将,我等还是多些耐心罢。”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说道。 “哈哈,”人未到,声先至,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只见王卓带领着一名手下踏了进来,“徐将军莅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徐将军海涵。”王卓和下人对着坐着的男子作了一揖。 “无妨,也怪本将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徐荣微笑着伸手虚托了一下说道。“程参军!”王卓和下人对着徐荣人后的男子抱拳说道,“许久未见,程参军的武艺又似精进了一番。”“哪里哪里,比不得王校尉,一套苍若拳法,更是虎虎生风。”程涛抱拳回礼道。 “哈哈,不知徐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王卓落座位说道。“听说王校尉前几日收得一口前朝宝剑,本将一向喜爱宝剑,一听说这事,特来观赏一番。”徐荣缓缓说道。 “好说好说,来人,将武库那口宝剑取来,给徐将军过目,徐将军,这等小事,您吩咐一声,我就差人送到贵府,何须麻烦大人您亲自跑一趟,”王卓问道。“宝物还需和同道中人一齐欣赏才是乐事,”徐荣说道。王卓笑了笑说道:“那将军稍候,咱们来一同好好欣赏。” “王将军,你这随从面生的紧,不像是在军中提拔的新人罢,”程涛突然问道。“程参军好眼力,我军中有何人,也逃不过咱们程参军,这位是本人在问仙酒楼结识的江湖侠客,脾性相投,恰好他想要从军,求得一官半职,我看他身手不错,就带在身边,好就好在人比军中那些侍卫要活泛些。”王卓随口回答道。 “哦?原来是武林中人,那不妨切磋一番,鄙人最近功法偶有心得,正想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划一番,也可以给王校尉这位新门客展示本事的机会。”程涛突然要求要切磋比武。 “徐将军,你看,这好好地观赏宝剑,又要切磋武艺,我看不妥吧”王卓显现出一丝慌乱。 “都是同道中人,互相切磋学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我武艺不如王校尉,你我原本可以切磋一番,说句实话,我也想见识一番这位江湖人士的身手。”徐荣不显山水地说道。 “既然大人想看,小人必当奉命。”那下人回答道。“这……”王卓还想说什么,可是被徐荣的话打断,“切磋一番,点到为止,王校尉今日是怎么了,可不是平时刚毅果敢的作风啊。”“那好,就点到为止,”王卓看着事情无法回转,看了身后下人一眼,点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站在院中对峙,徐荣和王卓也坐在门前下人搬出来的凳子上,这时那口宝剑已让下人端了上来,徐荣拿在手上翻转了一下说道:好宝物,待他二人切磋完毕,一同细细欣赏罢。”说完,就将那宝剑放置一旁。 “兄弟,咱们像是哪里见过。”程涛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程参军在城中每日巡查,小人也是平民相貌,大人觉得面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那下人不动声地回答道。“或许吧。”程涛也没有多说什么。 “得罪了。”话音刚落,那下人一招风卷流云,欺身而来,程涛轻声说道:“来得好。”化掌为刀迎了上去。 那下人一掌向程涛左肩击去,程涛一侧身,一招奔雷手,手刀顺势向那人下肋劈去,那下人反应也是迅速,一招铁闩封门右掌外推,化解了程涛这一击。程涛掌法被挡,右腿生风一招挑帘踢,那下人横山铁峰双臂交叉,挡住了这一腿,顺势一招老藤盘树双手缠住程涛右腿,程涛看情势不对,一招狡狸翻身,后接一招猛虎甩尾左腿直取那下人上盘,那下人松了双臂,一招铁板桥躲过这一腿,双腿一招铲草除根直击程涛下盘,程涛一招大鹏展翅,提身而起,一招高山流水攻了过来。 那下人身法灵活,但是程涛的功力沉稳老练,十几招过后,程涛占了上风,那下人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渐渐躲闪多了起来。 徐荣一脸轻松地看着二人过招,王卓看似也很平静,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张玉泽许多年深居山村,难免腿脚有些生疏。“这二人旗鼓相当,让本将开了一番眼界,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王校尉,你觉得呢?”看着张玉泽露出一些颓势,徐荣先开口说道。“好,今日就点到为止罢。”王卓不清楚徐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为了张玉泽的安全,他也只能附和道。 二人听到各自主人的叫停声,跳出了圈子,对视抱拳。“他日若有缘,还要讨教一番,”程涛说道。“一定奉陪。”张玉泽回答也是不卑不亢。 “王校尉啊,武艺切磋完了,接下来就该谈一谈正事了,”徐荣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 第九章 伤病初愈 王卓心里一沉,眼角偷瞄了一下张玉泽,说道:“不知徐将军所谓何事?”徐荣微微一笑,说道:“哈哈,不就是一同来欣赏王校尉收得的这柄宝剑,还能有什么事?你们两也过来,”徐荣向场内的两人招了招手,“咱们一同来鉴赏一番。” 王卓和张玉泽都暗松一口气,哪儿还有什么心思鉴赏宝剑,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拿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程涛接过这柄宝剑,细细观赏了一番,说道,“果然是一把好剑,王校尉还是慧眼识珠。”徐荣将剑拿在了手里,慢慢地拔出鞘,舞了几个剑花,只见寒芒四射,又听噌地一声,竟然将桌子一角削去。 “王校尉对不住,真是一柄好剑,这一失手,损坏了你的桌子。”“徐将军不必客气,这宝剑您要是看着顺手,那明日我差下人送到你府上去就是了。”“不必不必,徐某不会做夺人所爱之事,”徐荣摆摆手说道,将宝剑回鞘。 “不过,王校尉,你也不会夺人所爱吧?” 徐荣这一问,不仅让王卓和张玉泽一头雾水,就连程涛的脸上,一瞬间也露出了不知所谓的表情。 “咳……这又从何说起,徐将军心爱之物,下官怎么会敢去争夺。”王卓不知道徐荣想干什么,嘴上也是忍让一番。 “有王校尉这句话,徐某也就放心了,时辰也不早了,”说完徐荣起身来,“徐某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竟然就这样要转身离去,王卓和张宇泽一时不知怎么办,只能起身相送。 走到门前,徐荣转过身来,对身后二人说道:“留步罢,这位侠士,”徐荣看着张玉泽说道,“的确是个可用之才,我也很是欣赏。”说完就带着程涛,上了门口等候的软轿中。 徐荣走后,王卓与张玉泽也是面面相觑,“这徐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卓不解地说道。 张玉泽也是摇摇头,说道“这徐荣和将军在朝中也争斗了许多年了,不是我们能够揣摩明白的。” 二人没有什么头绪,也只能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秋去冬来,三个月转瞬即逝。张正阳觉得自己要被闷死了,因为这三个月中,有两个半月他不能下床,待到能下床了,也因为天寒地冻,只能在房子里。 李先生一个月才能来一次,观察一番,嘱咐一些事情给欧阳秀,然后就飘然离去。不过正阳有次问他爹爹,有这样的朋友,为何一来到长安不直接来这个朋友家呢,他爹告诉他,这是年少时的朋友,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年了,那日在街上才刚认出来,就让这个朋友救回他家了。正阳还问过邱郎中一家,可是他爹告诉他,他们被捉去询问,一直没有放出来,不过抓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必也没有什么危险,张正阳的心也只能稍微放下一丢丢。 不过在这沉闷的日子里,幸好有华兰姐姐时常来看他,给他讲这个院子里的趣事,张正阳虽然没有出门,也将这校尉府的每一寸角落印在心里。知道了这个校尉府的主人叫做王卓,有正房夫人,也有小妾,正房夫人有个十八九岁的儿子,叫做王卓越,不过这王校尉对儿子的教育很严格,每日要练武,还要念书。 一日,张正阳正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茶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华兰跳了进来。张正阳凑了过去,说道“你终于来啦,可把我闷坏了。”“我可每日要干很多活的,你快些好起来,也要帮忙干活。”“那是一定的,我可以一次提一桶水呢。”张正阳炫耀道。 “唉,天天在这房子里真没有意思,今天带我出门去瞧瞧吧。”张正阳怂恿着华兰。“那可不行,老爷吩咐过的,没有李先生的许可,你是不能离开这房间的。”“我的好姐姐啊,那李先生一个月才来一次,你这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看我也恢复的很好了,再不出去,伤还没好,我就先闷死了。” 华兰急着说:“快呸呸呸,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呸呸呸,好姐姐,你就带我出去看看吧,很快咱就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华兰看着张正阳的确没有大碍了,心想带他出去走两圈,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好,就在后边院子转一圈就回来。”“好好好,一定一定。” 就这样,两人想做贼一般,从阁楼走下来。三个月没有触碰到土地的张正阳,觉得还是踩在地上踏实,那木板天天吱吱呀呀的,还是站在土地上稳当。 正当张正阳感叹这来之不易的出门机会,不凑巧,李先生就廊桥走了过来,这下二人一下呆住了。“都怪你!”华兰扯了一下张正阳的袖子说道。 走近刚从阁楼上下来的两个人,李先生对着华兰问道:“不是吩咐过,没有我的允许,他需要在房子里好生养病,你们怎么出来了?”张正阳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是我求华兰姐姐带我出来的,姐姐拗不过我,说好下楼转一小会,马上就上楼去。” “说得简单,你可知道这一会受的寒冷,就可能让这么多日子的药物都白费了?”李先生对于他们不听自己的叮嘱显得很不满。“李先生,我觉得这药效还是温和了一些,我觉得田明子可以再加上半钱。”张正阳回答道。 “不错不错,你还懂得医术?”李先生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对你每日喝的药能尝出几味来?”“我在邱郎中的医馆种了一年的药材,常见的药还是能认得,这三个月的药量,基本上是半钱田明子,半钱鸡血藤,一钱百花丹,还有一味药,每月换一次,这三个月来,换过的药应该是五脂灵、两面针,苦石莲。”张正阳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说得不错,”李先生眼前一亮,说道:“你可对医术感兴趣?”“我对医术的没什么兴趣,但是我喜欢种药材,总觉得我和它们有某种联系。”张正阳的回答让李先生感到意外,他又说道:“药材是用来治病的,会种药材,也要懂怎么使用它们,我看你每日在房间里也极是无趣,不如我来教授你一些医术吧?” 第十章 学文习武 “医术?我又不识字,还不如种药草省功夫。”听到张正阳这么说,华兰大惊失色,说道:“李先生医术的高明,整个长安城都是有名的,能指点你一些都是受益不尽,你还不快些谢谢李先生,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对不住啦李先生,我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请你不要见怪。”张正阳听了华兰的话,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出来,老夫也是很喜欢的,这样罢,那老夫就先教你识字,顺带教你些常用医术,如何?”这李先生像是非要倒贴张正阳一般,让华兰感到十分惊奇,这位李先生从来不苟言笑,连老爷都是对其十分恭敬,为何今天没有责怪他和这个乡下的小朋友没有听他的嘱咐,还要一个劲的“巴结”这个乡下小孩。 “还不快些谢谢李先生。”华兰扯了扯张正阳的衣袖。“谢谢李先生。”张正阳对于这位华兰心中的“大人物”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要叫自己识字,那他没有理由拒绝。 “好,好,好”,李先生连说三个好字,显得很是兴奋,“你们还是快些上楼去罢,别再下面受寒了,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半月之后就来教你识字!” 告别了李先生,两人还是乖乖地了上了阁楼。“李先生十分厉害吗?”张正阳问道。华兰想了想,说道:“这李先生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人物,是游击将军的门客,专门给达官贵人看病,不过这次你受伤,王校尉请得他来给你看病,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现在还要教你读书识字,我就更不能理解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他。” “是吗。”张正阳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被重视,只是隐隐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张正阳将李先生要给他教医术的事情告诉了他的爹娘,爹娘的反应都是十分欣喜,叮嘱张正阳要好好跟着李先生学本事。 李先生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半月之后就开始来教张正阳识字,不过起初的读本并不是张正阳之前看过的《百家姓》,而是一本叫做《伤寒杂病论》的医术,每天给他讲半章,然后将里面的字再给他教一遍。 对于医学知识,张正阳觉得很容易接受,但是对于识字,仅过了三日,他就觉得脑袋要炸了似的,怎么还要记忆这么多字,张正阳觉得很是吃力。 “今日李先生说的字有一小半没有记住,哎,这识字可真是麻烦,可比干活麻烦多了。”张正阳对着刚来看望他的华兰抱怨道。“嘿嘿,你这小子,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其他郎中想要见李先生一面都不容易,你还是好好跟着先生学罢。”“不记了不记了,记不住了,咱们出去走走,回来再记罢!”张正阳没有耐心了,拽着华兰就往屋外走。 “你慢点,别又让李先生抓到了。”华兰对着匆匆下楼的正阳说道。“没事,我的伤好得已经差不多了,李先生不会怪你的。” 两人在院子绕了一盏茶的功夫,这瞧瞧那看看,可是让张正阳放了一阵风。 突然从一个院子里传来一阵怒喝声,张正阳问道:“那是什么声音?”“肯定是少爷在练功,老爷对少爷练功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每天都要练一阵拳脚的。”“我们去瞧瞧罢!”张正阳听到是在练功,那是比识字有趣太多的事情了,赶忙要进去看看。 “那可不行,练功的时候别人是不能偷看的,偷看就是偷师,是很大的罪名,是练武之人看不起的行为。”华兰拦住正阳说道。“那咱们就走过去,光明正大地看看罢,又不偷学他什么,应该不会怪罪咱们的。”张正阳依然对练功十分好奇。 “真拿你没办法,咱们走过去,要是少爷不高兴,咱们就赶快告罪,说是走错院子了,快快离去。”华兰说道 两人不再轻手轻脚,径直走进了传出怒喝声的院子。 一进院子两人就傻眼了,原来院子里王卓也在,“老爷好,我和正阳就是路过,给正阳散散心,我们这就离去。”华兰赶忙说道,拽着张正阳就要转身。 “无妨,你们过来也看看罢。”出乎华兰意料的是,王卓看到他们进来没有生气,反倒让他们进去观看少爷练功。张正阳看着一直闻名却未见过面的王少爷,只见他生得虎背熊腰,横眉冷目,鼻子有些塌陷,据华兰说是小时候练功失手让石举给砸到了,他也看了看张正阳,不过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和善。 “卓越,这就是你张叔叔的儿子,名叫张正阳,本来你们早就应该认识一下,可李先生嘱咐正阳这些日子不宜出门,所以你们两个到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王卓对儿子介绍着张正阳。 “你好,我是张正阳。”“你好。”二人并没有多少对话,王卓就让王卓越继续练功,其他两人就和他站在一起观看。 王卓越提气运功,青筋逐渐暴起,只见他怒喝一声,打向木人,拳拳生风,打得那木人咚咚直作响,旁观的正阳觉得那木人就像被狂风暴雨包围的小树一样,不住地摇摆。 “正阳,你上次吃亏就亏在不懂功夫上,你现在想要练练拳脚功夫吗?”王卓问着身边的张正阳。在一旁听着的华兰也是大吃一惊,不仅李先生要这个乡下小孩教字,现在王校尉还要教他武功,这个相处了三个月的小男孩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想是想,可是李老师给我还要每天讲那么多生字,我这没有时间练功夫。”张正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兼顾这两项事情。 “无妨,你要学,每日后晌来学功夫罢,我给李先生说一声,让他每天早晨教你读书识字,后晌和晚上你再来这里。” “阳儿大病初愈,练武之事还是再缓一缓吧。”一个声音从正阳身后传了过来。 第十一章 初学武道 张正阳转过身来,原来是他娘刚刚踏入了院子。 “娘,你就让我学罢,学功夫能打坏人呢,这样咱们就不受欺负了。”阳儿拽住他娘的手臂央求道。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宜练武,待你身子养好一些,再来向你王伯伯讨教罢。”欧阳秀耐心地对张正阳说道。 “张夫人,不用担心,”王卓走了过来说道,“李先生说阳儿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是教他一些入门的身法,强身健体而已,不会让他太过劳累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欧阳秀也无法拒绝,他摸了摸阳儿的头说道:“那你一定要跟着王伯伯好好练习,不要当做儿戏。” “那就多麻烦王兄了。”“不打紧不打紧,卓越也多年一个人练武,现在让他给阳儿教授基础身法,对他武学的进步也大有裨益,阳儿你明日就来罢。” 众人告辞了王家父子的练武场,回到阁楼,一路上欧阳秀不断叮嘱正阳要认认真真识字和习武,将二人送上阁楼后,欧阳秀就离去了。 “你真是好运气,不仅李先生要教你医术,老爷和少爷还要教你武艺!”华兰略显嫉妒地说道。 “识字练武都不是轻松地事情,不过学会了还是大有益处,习武就不怕别人欺负,学医了话,就能像邱老爷那样,开个医馆谋生。”说到这,张正阳又想到那许久未得到消息的邱蕴宝,陷入了一阵小情绪之中。 “你又想你那邱少爷了吧,”看着张正阳陷入了沉思,华兰安慰地说道:“老爷在长安也是人脉很广,想必很快你那朋友就会有消息的。”“唉,但愿吧。” 第二日,李先生只讲了四分之一章内容,就开始考察正阳前面的内容,见到正阳对答如流,李先生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说道:“虽然你之前没有识过字,但是你现在很是用功,老夫很是欣慰,今日你就要和王卓越练功,一定戒急戒躁,循序渐进,特别是你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要量力而为。”“我一定牢记在心。” 这日后晌,张正阳如期来到练功的院子,只见王卓越一人在此,将那一个木人打得咚咚作响,看到张正阳进来,他停下了,收功吐气。 “你来了,”王卓越冷冷地说道:“我爹让我教授你入门身法,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提前说明白,”他舒展了一下自己浑圆的胳膊,“我们王家这套苍若拳法从不外传,那日我爹说要传入门身法与你,也算是破了我们王家百年来的规矩,所以你要认真练习,莫要堕了我们王家这套拳法的名头!” “天下武学,基础大同小异,这套苍若拳法创自十六国时期前秦王家,基础身法分为四式,第一式,稳如泰山,看好了!” 张正阳看着王卓越几个简单的动作,原来都是用来训练下盘的稳定的招式,在心中默默跟着比划着。 “来,你来试试。”王卓越将这几个动作做完,让张正阳也要跟着练习一遍。 练武之事,想起来容易,自己练起来可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毕竟张正阳之前并没有练过武功,下盘之力不足,没练几下就摇摇欲坠了。 王卓越看在眼里,说道:“歇息一下罢,练武讲求循序渐进,切不可急于求成。”“卓越兄指导的是。”张正阳连忙坐在地上,他实在是站不稳了。 “那你坐好,再看看后面三式。”王卓越身姿一变,演示了起来,“第二式,灵若脱兔”只见王卓越场中腿脚轻盈,原来这是训练身法灵活的招式。 “第三式,势如猛虎。”王卓越气势一变,浑身爆发出一阵刚强的气势来,这一式拳脚带风,很是精彩,“正阳你听好,这一式要练好,还得配合每日跑步,练石举,一日不可懈怠,明日起,你就跟我一起晨跑罢,你早晨还要念书,我绕这府中跑十圈,你跑一圈,我举十次石举,你举起一次就行了。”张正阳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郁闷,这不要累个半死? “这四式,”王卓越又开始演示了起来,“是相较复杂一些,称作千变万化,你可看好了。”王卓越招式一出,让人看不清套路,这便是身形,气势,招式融合一体,虚实结合的结果,张正阳觉得自己的眼神要跟不上这繁复的招式,却越看越带劲。 “我把这后三式再给你慢慢演练一遍,不过其中的窍门,还需你自己领悟。”“麻烦王兄。”张正阳看着王卓越慢慢地演示,自己也跟着一下一下做动作。 一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张正阳对于这四式的动作不能完全做标准,但是已然感悟到这四式的蕴意,甚至有些初窥门径的感觉,王卓越叮嘱一番明天一起锻炼的事情,就与张正阳分开了。张正阳一路上显得十分兴奋,一直在捉摸这四式身法,以至于晚上睡觉都想得是这些,爹娘看他这么用心,心中都觉得这是小孩子的三分钟热度。 练武虽好,可是等第二天起个大早,跟着王卓越绕着府中跑了几圈,举了十几下石举之后,张正阳在李先生面前已经没有力气了,李先生看张正阳这样没精打采,心中不免有些生气。 “哼,给你说过要量力而为,你看你现在,连书都举不起来,这课还能怎么教!” “先生别生气,我喝上几副增强体力的药就能跟上练武的消耗了,这刚开始练武,我只是体力不足,以后不会影响老师你授课的。” “跟我来罢,你一直说要学种植药材,今天就看看你在种药上有何天赋。”李先生说完就起身,张正阳不明就里,只好跟着老师下了阁楼。 在这大院中,有许多地方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其中就有这李先生的一处独院。李先生虽然是游骑将军的门客,但是常常来到王校尉府上商议事情,故此在王校尉府里,有李先生的一处独院。 跟着李先生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大门紧锁的院落前,怎么这府中还有一处有大门的院子,张正阳心中不免一番疑惑。 第十二章 初窥门径 “这乃是老夫在王校尉府中的下榻之处,顺便也种植一些常用的药材。”张正阳看这门楼,虽然没有正常门楼三分之一大,但是也有两根暗红门柱,不过屋檐下没有门匾,门的两侧摆有两只造型简单的小狮子,立在石柱之上。 李先生站在这大门前,并没有掏出钥匙的意思,只是拿出了一个小瓶,打开了瓶盖,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不过不是从两扇门中间打开的,而是从整个两扇门的左侧打开一条缝,张正阳从未见过这种造型的大门,疑惑地问李先生:“先生这大门您是怎么打开的?” 李先生上前推开大门,听到张正阳的问题,微微一笑,说道:“这门本来也是从中间打开的,不过三年前在南疆,我得到这锁门藤,当地人把这种藤种在木门之旁,这种藤蔓会逐渐紧紧吸附住大门,但是这株藤第三年结的果实散发出的味道,会使这锁门藤瞬间松弛,它以为缠住了自己的种子,一盏茶的功夫它们就恢复原状了,把门又锁紧了。因为它只认识自己果实的味道,所以在缺乏冶炼铁石技术的人,用这种藤锁门。我也是好奇,种来试试,我这门啊,今年才开始能关上。” “真是神奇。”张正阳观察着门后这藤蔓,一股翠绿雾气,不断在这藤蔓上闪烁,当然这只有张正阳能看到。 “来后院看看罢”,李先生向看得入神的张正阳说道,“我这后院有一些常用的药材,看你能认出多少。” 一听到有药草,张正阳马上来劲了,他这才回身看到这处独院,石屏后只有一间房子是前厅,院子里也并没有其他摆设,青砖之间没有杂草长出来,给人简单干净的感觉。 他连忙跟着李先生绕到这院落的后边,原来这后院才是别有洞天,府中的一弯水从这后院经过,水中有一小亭,却未见通向小亭的引桥,这水旁种着都是常见的药材,各色氤氲在张正阳眼中五光十色,有一座小木桥连接两岸,最远处有两间小屋,那应该才是李先生居住之地。 二人站在这后院前,李先生问道:“正阳,你这放眼望去,能试得几种药草?” “这我应该是认不全,不对之处还望李先生指点,由近及远,有羊蹄草、商陆、金丝草、丁香罗、红药子,水流对面有垂盆草、白花丹,其余两种药草,我是认不出来的。” “不错不错”,李先生说道,“小小年纪,便能准确识别不同药草,那其余两种,是我从别地移植过来的,稍近点的是佩兰,有芳香化湿、醒脾开胃、发表解暑之效,远一些的是鸡骨草,有利湿退黄,清热解毒,疏肝止痛之功,进屋去罢。” 张正阳跟着李先生,通过小木桥,走向后面那两间小屋,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两团没有见过的药草上。李先生看他这么认真,赞许地点了点头。 正当张正阳穿过木桥时,有两股彩条从下方的药材中升了起来,飘向了张正阳,跟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了他的身体。张正阳只觉得全身一轻松,肌肉的疼痛瞬间都消失了。“糟了”,张正阳心里暗念道,他不知不觉中吸取了李先生种植的药草的药力。 李先生突然一顿,转过身来,他发现张正阳眉宇之间萎靡之色一扫而空,神色也不再疲惫,心中暗惊,他的向着他的药草看去,发现金丝草和白花丹居然都萎靡不振,甚至有一丝枯萎凋零之色。 张正阳向李先生作揖道:“李先生,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把金丝草和白花丹的药力就吸取了,我以后一定尽量控制,这已经有的损失,我替您照顾药田来补偿,您看如何?” “吸取药力?如何吸取?进屋来告诉老夫。”李先生对张正阳身上血脉的异能感到一些好奇。 张正阳跟随李先生进了小屋,屋中摆设简朴,靠墙的两个大书架最引人注目。看着李先生坐在了椅子上,张正阳说道:“原本我只能看到不同药材上悬浮着不同的彩雾,后来最近我发现,只要我需要哪种药效,这种药材的彩光就会带着药力,进入到我的身体里,有时候能控制,有时候这些都是不由自主的,还请先生见谅。” “这是你先天血脉的异能,也并不怪你,不过这月有盈缺,此消彼长,你吸取这药材之灵气虽然见效奇快,但必然有一些对应的损耗,你以后使用一定小心,也要尽快控制这股力量。” “感谢先生指点。”经过李先生一提点,张正阳也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他暗下决心,要尽快控制这血脉的异能。 “前些日子,看你重伤未愈,所以老夫去你那边阁楼教你学医识字,不过你现在好多了,就以后来这里学习罢,顺便照顾一我这些药草”,李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张正阳,正是那锁门藤的种子。 “既然你体力恢复了,那今天咱们就开始讲下一章。” 这样的日子一复一日,很是规律,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光景,每日若是李先生在,那早晨必定识字,后晌练武,经过每日锻炼,张正阳在体能上,逐渐能赶上王卓越的三分之一,人也看起来结实了许多。 这一日,张玉泽听下人说,王卓匆忙回到府中,有急事找他,他连忙赶到前厅,见王卓正来回踱步,在思考着什么。 “王兄,这么着急找我,所谓何事?”张玉泽在心中,似乎隐隐已经觉察到了答案。 王卓焦急的说道:“这么多日子了,将军终于召见了我一次,我看将军病情似乎好了许多,就将你们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似乎有些着急想要见到你们,可是出来的时候,我遇到刘夫人,她一听你们回来,劝我不要带你们回去将军府,我问原因,她说得含糊不清,我只得告退,这才找你来商量此事。” 第十三章 身世之谜 张玉泽沉思了一下,慎重地说道:“依我看,将军既然知道我们回来了,还是得先将正阳送回将军府,让他们一家团聚合适一些,徐荣再也没有来过,想必送到将军府中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阻拦。” “没有阻拦更好,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谨慎一些,咱们再想想哪天夜里将正阳送去罢,不过,你和秀儿该怎么给正阳说这件事?” “此事不用太过担心,阳儿从小心智成熟,处事也稳重,即使告诉他实情,想必他能理解我们的用心。” “但愿如此罢”,王卓点了点头。 这晚快要该睡觉了,可张正阳还趴在桌子上,回忆今天李先生讲的辨疟病脉证并治的内容,恨不得眼前就能有个病例让他能瞧一瞧。“阳儿啊,过来,爹娘给你说两句话。”欧阳秀的呼唤声将张正阳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张正阳隐隐觉得一些事还是要面对了,心中一阵难过。 “阳儿坐这边,娘给你讲个故事。”欧阳秀招呼张正阳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欧阳秀抚摸着正阳的脑袋,缓缓地开始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大将军,英勇善战,计谋无双,受到朝廷的重用,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夫人给他生的孩子,患有一种叫做软脚瘟的病,得了这个病的孩子,心智发展与常人无异,可是肢体却难以协调发展,将军多年间寻遍天下良医,没有求得妙药,抑郁成疾。 想必是那上天眷顾英才,将军患病不久,将军的一个小妾怀孕了,为将军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将军喜出望外。可是将军的夫人很不乐意有一个庶子分担自己儿子的荣耀,在一次将军差人把男婴从府上,送往军营里来照看的途中,设下埋伏,幸亏送男婴的女仆和接男婴的军官得到高人的一张纸条指点,在还未到埋伏点的时候改道,可还是让伏兵发现了,经过一番厮杀,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女仆和军官带着男婴逃了出来。 可回将军府的途中,那个小妾的贴身丫鬟带着几个家奴出现了,他们将小妾写的亲笔书信和一笔盘缠交给了女仆和军官,信中小妾已经知晓这次大难,让他们带着孩子去一个深山中的村庄,那是小妾的家族为了防止家族遇到劫数,在深山经营的一个退路,信的结尾,小妾咬破指尖,蘸血写下让女仆和军官切勿再回到将军府上的话语,那女仆和军官正在犹豫之时,之前的高人又送来一张纸条,让他们越快离开长安越好,于是女仆和军官带着男婴,深入长安南部大山中,找到了那个村落,他们二人时时不忘打探长安的消息,可是这里像是被遗忘一般,一晃就是八年,这女仆和军官结为了夫妻,视男婴为自己的孩子,后来才得到传信说那夫人已经病逝,大将军病重,这女仆和军官想出一计,带着已经长大的男孩回到了长安,可是这时候大将军在朝中已经式微,那夫人的外甥已然得势,为了不惊动各方,女仆和军官隐居在大将军一个属下府中一段时日,如今大将军病情好转,女仆和军官决定要将这男孩送回父母身边。” 欧阳秀说到这里,双眼已经含泪,张正阳趴在她的腿上,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张玉泽任着这“母子”相拥了一盏茶的功夫,起身说道:“阳儿娘,唉,秀儿,该出发了,不要耽误了。” 欧阳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张正阳扶了起来,说道:“阳儿别怕,娘会一直保护你,咱们现在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罢。”张正阳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收拾整理带走的,甚至没有和华兰和王卓越告别,就已经和背着包袱的“爹娘”,王卓,以及三五手下,站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下。 “快些走罢。”张玉泽抱起张正阳,踏上了回将军府的路程。 可是才过了两个街口,只听一道尖锐的云哨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向天空。 “糟糕,被发现了,好个徐荣,竟然监视我府上这么久!”王卓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一行人正要往回撤,但是顺着周围府第门前的烛光看去,四面人影闪动,很快就聚集了起来,不过这些人并不上前,只站在暗处,呈包围之势。 王卓大声呵斥道:“我乃翊卫校尉王卓,尔等何人,竟敢在皇城脚下作祟!”那些人影并不回答,似乎在等什么人到来。 “玉泽,咱们是打回我的府上罢。” “看来他们在等领头的到来,咱们慢慢往回走,静观其变。” 张玉泽一行人,缓缓倒退,这些人也并没阻拦的意思,于是他们快步向着王卓府上走去。 这时,但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这氛围诡异的黑暗中显得十分突兀。 三匹骏马跑到张玉泽这一行人前停了下来,果然是那徐荣和程涛下了马,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儒生。 “徐将军,程参军。”王卓作了一揖,“今夜何事如此重要,竟劳得将军半夜来访此处?” “王校尉莫急”,徐荣依然显得气定神闲,“这张将军府,本将还是劝你们不要去的好。” “徐将军此言何意?”王卓压住心中怒火问道。 徐荣看着张正阳说道:“王校尉不必明知故问,我这一切,是为这孩子好,既然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何必要回来自寻烦恼,本将还是劝你们回去罢,最好远离长安,从哪来,到哪去罢。” 徐宁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影慢慢地朝他们聚拢了过来。 看着周围穿着普通,但是没有重样的“百姓”逐渐围了过来,王卓暗惊徐荣为了监视自己府上,居然用了这么多人。 形势剑拔弩张,欧阳秀紧紧抱住小正阳,背靠张玉泽,王卓和手下散在四周。 正当气氛最为紧张之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相邻的街道传过来,很快就来到在场的人的面前。 那为首的两匹马上的人举着的灯笼上,赫然写着“张府”二字。 第十四章 入将军府 看着来到眼前的二三十人马,徐荣面色微变,和身旁的儒生低语了几声,三人又反身上了马。 “徐将军!”从刚刚来到的队伍中,一中年军官缓缓策马走出,向徐荣一抱拳,“能和徐将军半夜相聚于此,真乃幸事。” “魏都尉,”徐荣向策马过来的男子微微一笑,“今夜什么风,把张将军麾下大将也吹到此地?” “末将奉张将军之命,来接一位好友回府上一叙,这不正巧,在这里碰到了,我们这就回府,徐将军请便吧。”魏都尉向徐荣一抱拳,就示意王卓一行人来到他们这边。 徐荣脸颊微侧,“且慢!”程参军高喝一声“这群人中有八年前的逃兵,天阙营骁骑尉张玉泽,我等在此抓捕逃兵,魏都尉所说的好友不会是这个逃犯罢!” “是吗?本将并不知道什么张玉泽,若是真有参军所说的逃犯,我们带回将军府,张将军自有定夺!你们几个快上马!” “大胆,竟敢阻拦游击将军办案!”程涛怒喝一声,一个纵跃,落在了魏强和王卓之间。 “程参军这是什么意思,要挡本将的去路吗?”王卓问道。 “王校尉,还是听一句劝罢。”程涛不露声色的说道。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留下我!”王卓浑身气势一遍,一招猛虎扑食猛攻过来,程涛没曾想王卓这么快就撕破脸,竟让对方先声夺势,仓促接招,一侧一档,先将眼前攻势化解。 王卓拳法迅猛,连招紧密,又一招黑虎掏心,一拳打来,程涛也暗自叫苦,就这两招,二人一接触,王卓双拳双臂蕴含的刚强之力让他吃了小亏。 程涛趁着空隙,运气发功,使出家传护体气功,似乎安心了许多,反躲过王卓一拳后,竟用一招巧螳飞戳攻向王卓双目,王卓一招铁板桥躲过这一击,沉气运功,一拳重过一拳,即使拳风扫到程涛,也让程涛叫苦不迭,他渐渐只能躲避,靠着护体气功艰难维持着。 “程参军退后歇息一下,让小生领教一下王校尉的苍若拳法!”在徐荣的身后,一直不见出声的儒生已经从马上一跃而起,看似飘飘一掌,飞向王卓。 王卓看这儒生来势虽然不迅猛,但是气度非凡,也不敢托大,顺势收了进攻的步伐,让程涛退出场去。 儒生这一掌并不停止,依然向着王卓飞来,王卓虎背微拱,双臂反转,一声怒吼一跃而起,一招猛虎亮爪向着儒生迎了过来,这冲天一拳让周围的人都面色微动,拳风隐隐带有虎啸之声,那儒生并不躲闪,眼看拳掌即将接触,可儒生手腕一抖,并没有硬接,也没有退后,反倒是掌心贴着王卓的手臂,欺身而近,冲着王卓面门袭来,王卓大惊,本能地头往后仰,没有被儒生的这一掌撩到,王卓招式已老,只能继续仰了下去,一招后空翻解了当前之急。 没等王卓站稳脚跟,那儒生又攻了过来,王卓看对方招式邪门,只能护住周身,伺机而动,拳打得是更加稳健,儒生也没有很好的进攻机会。 “罢了!”一声沉闷的呼喝声传了过来,震得众人两耳轰鸣,此人的内力让周围众人大吃一惊,场内的的二人也停下手来,转身一看,原来是一直在侧眼旁观的徐荣。 王卓心中一紧,这徐荣从未展露过武功,但今日吐出的这二字包含的内力,可就在他王卓以上许多。魏强也心头一震,据说这徐荣的武功深不可测,之前并未有太多人见过其出手,今日一见,果然是深藏不露。 只见徐荣双手背后,缓缓地说道:“生死有命,不必强求”,徐荣向手下的招了招手,“咱们打道回府罢,你们”,徐荣看着张玉泽一家人,“好自为之,如有困难,我在徐府等着你们。”说完,就翻身上了马,他身后的二人也紧跟着上了马,程涛向围在周围的人一挥手,围在张玉泽一家的便衣们有序地迅速的退去。徐荣向魏强一抱拳,竟然就这样就带领众人离去。 魏强对王卓一抱拳,说道“多谢王兄一路护送,将他们三人交给本将就行了,这就带他们回将军府,下次有空去你府上讨两杯酒吃,今日公务在身,就此告别罢。”张玉泽一家也上了马,王卓对张玉泽说道:“明日将军府上见。”就此众人别过。 张正阳在马上一名兵勇的背后坐着,兵勇替他挡住呼呼地来风,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哒哒地马蹄声扰乱着他的思绪,现实就如同远处人家门前的灯笼,忽明忽暗。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蹄终于慢了下来,张正阳抬头望去,这是一座庄重大气的府门,马队也停了下来。 魏强翻身下马,用手托着张正阳下了马,:“这便是将军府,我上前通报,诸位在此稍后。” 说完魏强踏上台阶,前去敲门,张正阳这才仔细观察这府第,天色太暗,看不清雕绘,但这府门的大小,是王卓府门的三倍有余,门前石狮威武沉稳,门当户对在微弱的烛光下,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看到是魏强,说了两句,就将大门打开了,魏强转过身说道:“快些进来吧,将军已经安排妥当。” 张玉泽、欧阳秀、张正阳和魏强,跨过比正阳膝盖还要高的门栏,进入到将军府中,前面的下人掌着灯,在这府第中曲曲折折地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将众人带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前。 那仆人说道:“将军安排你们今夜在此休息,明日早晨再来与你们相见,请罢。”仆人单手将众人迎到院子中,将灯笼交给张玉泽就离去了。 “多谢魏兄”,张玉泽抱拳说道。 魏强抱拳回礼道:“哪里的话,同为将军下属,何必这么客气,今晚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我这就回营去了。” 张玉泽说道:“魏兄一路小心。”这“一家人”目送魏离去。 欧阳秀扶着张正阳进了厢房。 第十五章 初见家人 “阳儿,这府上的张将军和刘夫人,才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让你们一家人分别这么多年,可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为了你的安全,只能隐忍这么多些年月,怪就怪有的人太狡猾。” “娘,我知道了,我能懂,可我们的敌人是谁呢?” “你年纪还小,不求你全懂,那人也谈不上敌人,她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还提她作甚,还有,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改口了,叫我秀姨,叫他叔叔罢。你亲爹是本朝游骑将军张无争,你的娘是将军府的二夫人刘翠波,你有一个天生有些残疾的大哥叫作张正凡,你爹有两个弟弟,张无愁,张无忧,都是武官,由于你出生最晚,所以你还有两个堂哥,张正勇和张正刚,三个堂姐张芬张芳张清,这是个大家庭,你可一定要学学会保护自己。”欧阳秀顿了一下,张玉泽说道:“你又多心了,他一个小孩子,你给他说这些作甚,整理一下快快睡罢,夜已经深了。” 张正阳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听不太懂,心里想了想这些陌生的名字,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睡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第二日,三人起来的很早,也很沉默。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原来是下人送来洗脸水和早饭,那几个下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动作老练迅速,又不失沉稳,将东西放下后就退了出去,这足以见得将军府中的家教严格。 待三人吃过早饭,就有一丫鬟来通报,张将军要见他们,三人也默默地跟在其身后,在这将军府中经过兜兜转转,来到了正厅之上。 张正阳将头抬了起来,这大厅坐了一屋子的人,正厅中间有一副猛虎下山图,图下的上座上是一个虎背熊腰,目光如电,正在热烈地望着他的男子,这男子五六十岁左右,一脸病容,但依然不失风采,旁边坐着一位端庄典雅的妇女,正急切地望着张正阳,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了过来,张正阳的目光与她一接触,内心就颤了一颤,“难道他就是母亲?”张正阳的心里想着,可他总觉得这个妇女的眼神里,忧愁大过了期待。首座的两边,有男有女,又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坐了有八九人,都很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看。 “阳儿,快,快过来让娘亲看看。”那坐在上首的妇人,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期盼,先说出话来,招手让张正阳上前去。 张正阳有些犹豫了,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的欧阳秀拽了拽他的衣服,给了他一个鼓励上前的眼神。张正阳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妇人。夫人颤抖地双手扶住了正阳,她抚摸着正阳的脸庞,泪眼婆娑。 这时,一旁的男子传来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嗯,张校尉,欧阳,你们这些年辛苦了,你们归来之前,就将你们的事情安排好了,你们先去跟着吴管家熟悉一下情况,今晚咱们举宴,好好谢谢你们。” “是,为将军效劳本是末将的分内之事。”张玉泽抱拳说道,他二人看了张正阳一眼,转身跟着吴管家离去了。张正阳更是不敢回头,心中千头万绪。 “阳儿,叫一声娘,可以吗?”夫人颤抖地问了一句,周围的人也被这氛围搞得有些莫名地伤感起来。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张将军声音传了过来,“阳儿”,将军沉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意,一手扶住张正阳,“今天你回来了,爹来给你介绍家人”,将军指着在座的,一一介绍起来,指着左手座上,一个衣衫华丽整洁,带着书生气息的男子,他看到张正阳看向这边,微微一笑,“这是你二叔,人称笑面书生,乃我营中幕僚,以后不仅学习文章可以请教他,而且要耍什么文玩墨宝,也可以找他。” 将军又指着右手座位上的男子,长眉细眼鹰钩鼻,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便知是个外家高手,“这是你三叔,人称铁手神鹰,在我营中乃是云骑尉,轻功了得,鹰爪功更是登峰造极,你有空还是要向你三叔多讨教讨教。”“不敢不敢,大哥折煞兄弟了。”“二叔三叔好。”张正阳向着两位叔叔分别作揖。 “这是你二妈,这是你三妈,这是你大哥张正凡,你们亲兄弟,要好好相处,这两个是你堂哥,这三个是你的堂姐,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了,你慢慢适应一下”,将军拍了拍张正阳的肩膀,张正阳向着刚才介绍的这几位一一行了礼,将军很满意地继续说道:“既然回来了,就要学习家中的规矩,这个待会由你娘给你细说罢,我再问你,你可识字?” “算是识一些”,张正阳轻声说道。“识一些是什么意思?”将军闷钟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正阳的心中升起一丝惧意,只得详细说道:“之前李先生曾教过我半年伤寒杂病论。” “学的是医书,你可会武功?”将军又问了一句。“也只练了半年基础身法,并不会临阵对敌。” “唔”,张将军沉思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发出响动,可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二叔依然挂着一幅微笑的表情,三叔显然城府够深,似乎在等着听将军细说,二妈和三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大哥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二哥和三哥二人一对视,似乎带着笑意。三个姐姐都觉得新来了一个小兄弟,对新成员充满了好奇和关心。 “既然你已经跟李先生学过半年医术,那就跟着他继续学罢,至于武功,你就跟着魏强练习,日后再由我亲自指点,今日我也有些乏了,其他人都散去吧,正阳你先留在这里,我和你娘还有些话要给你交代。”“恭喜大哥找回阳儿,咱们张家的人丁更是兴旺了。”其他人恭恭敬敬地告别,特别是几个年轻人,在这里的气氛也是憋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