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笑我守活寡，皇帝跪求我改嫁》 第1章：妹妹死的时候，她的夫君和爱妾在…… 七月十四日，乐善侯府。 顾西泠看完账册正是傍晚时分，她看着窗外黑沉的天气，突然间心慌意乱。 就在这时，婢子碧痕匆匆入内：“不好了，四、四姑娘从假山上掉下来了……” 顾西泠倏地起身：“你说什么？！” 碧痕忍不住痛哭出声，跪倒在地：“夫人，方才有人来传话，四姑娘可能……” 顾西泠闻言发了疯一般跑出去，才去到出事地点附近，就看到有不少下人聚集在一起。见到她的瞬间，众人露出同情怜悯的表情。 顾西泠心系妹妹，无暇它顾，待她去到假山附近，看到幕天席地正在翻云覆雨的男女时，才明白下人为何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 这对正在野外苟合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宋未初，女人则是宋未初的爱妾李知雪。 宋未初见有人跑过来撞破他的好事，怒道：“滚！” 李知雪却看清来人是顾西泠，不怀好意地道：“顾西泠，你跑这么急，是赶着给人上坟吗？！还是说守寡两年，太过饥渴，想亲眼看看我和子舒是怎么亲热的？” 宋未初被坏了兴致，却还挡着顾西泠的视线，小心翼翼替李知雪整理好衣裙。 李知雪趁机发作：“顾西泠就是故意坏咱们的好事，子舒，你要帮我讨回公道。” 顾西泠心系妹妹，不欲纠缠，宋未初却拉住她道：“顾西泠，你向知雪道歉！！” 顾西泠哑声道：“北泠出事了……” “你说的是顾北泠那个傻子啊？她现在应该死了吧，好多人看到她从假山掉了下来呢！啧啧，我看她流了好多血，子舒本想救她，可我一对子舒用美人计，子舒就忘了要救顾北泠这件事。对了，方才顾北泠还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我，怪吓人的。”李知雪嗤笑说完，特意躲进宋未初的怀里，眼神却挑衅地看着顾西泠，意有所指，“顾西泠，那傻子会死，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姐姐。” 她就是以身体诱惑宋未初，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任何人去救顾北泠！ 碧痕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冲到李知雪跟前，连扇李知雪好几掌：“李姨娘心肠这般歹毒，会遭报应的！！” 等到宋未初反应过来，强行拉走碧痕，李知雪的脸上已被碧痕抓出了两道血痕。 宋未初平素是最紧张李知雪的，看到李知雪娇嫩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顿时雷霆震怒：“来人，拿下碧痕，我今天要亲自打死她，以儆效尤！” 顾西泠空洞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她看向宋未初，一字一顿地道：“世子不能动碧痕！” 宋未初正对上顾西泠空洞如深渊的双眼，不习惯平素温和柔顺的妻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我有何不敢的？来人，拿下碧痕……” 宋未初话音未落，顾西泠突然一个箭步去到李知雪身前，她转瞬取下李知雪的发簪，抵住李知雪的咽喉。 她的声音又粗又哑：“但凡碧痕受一点伤害，我会让李氏抵命。世子若不信，不妨试试。” 宋未初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顾西泠会有这么狠辣的一面，他生怕李知雪有个闪失，忙不迭地道：“我、我不动碧痕，你赶紧放开知雪。” “李氏陪我走一趟。”顾西泠心乱如麻，挟持了李知雪。 转过假山，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她放开李知雪，发狂地跑到女孩跟前，探向她的鼻息，却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 “真的死了啊，顾西泠，她本来可以不死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姐姐她才枉死。顾北泠死的时候，应该听到我和子舒在一旁享受人间极乐吧？”李知雪笑得花枝乱颤，“这或许就是天意，天意难违，这是你抢我男人的报应……” 她话没说完，顾西泠突然将她扑倒在地，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李知雪，你该死！！” 宋未初见状忙想拖开顾西泠，他怒道：“北泠的死跟知雪有什么关系？是北泠自己掉下来的。顾西泠，你敢伤害知雪，我一定杀了你！” 但顾西泠仍然狠狠掐着李知雪的脖子，直到有人闻讯赶来，合力才掰开顾西泠的手。 可是下一刻，顾西泠突然又甩开了众人，再把李知雪扑倒在地，紧握在她手里的发簪狠狠刺入李知雪的手掌！ 李知雪的惨叫声顿时冲破天际，她的手掌竟生生被发簪刺穿。 宋未初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他看向失控发疯的顾西泠，正对上她满是恨意的眼神。 他心一颤，这样的顾西泠让他觉得陌生，又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还是李知雪的痛哭声让他回过神：“子舒，好、好疼……” 宋未初忙抱起李知雪，心急如焚地飞奔而去。 顾西泠满手血，她爬到北泠身畔，看着妹妹未阖拢的双眼，她伸手，却看到自己满手血腥。 她连忙在自己的裙摆擦干净血渍，手指微颤，阖上北泠的双眼，柔声道：“北泠，你放心，阿姐一定会替你报仇。今日让你枉死之人，阿姐总有一日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顾西泠泪如雨下…… 顾北泠的死就像在深海中投下一颗石子，在乐善侯府掀起了一点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说是顾北泠自己掉下假山，她的死只是意外。 李知雪只是没有出手救顾北泠而已，虽然不道德，但是不代表李知雪有罪。 换他们站在李知雪的立场，顾西泠是她的情敌，为什么她要救情敌的妹妹呢？这个情敌还占了她最爱男人的正妻位置，换作任何人都没办法不记仇吧？ 顾西泠却把所有的怒火施加在李知雪身上，这分明是迁怒。 全侯府上下都觉得顾西泠行事过于极端，于是李知雪这个加害者反而成为了受害者。 只有顾西泠忘不了北泠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北泠濒临死亡之际，宋未初和李知雪就隔着一座假山翻云覆雨，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平素北泠还称呼宋未初一声姐夫，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这么恶毒？ 北泠活生生一条命，竟不及男女之间的一场云雨？ 可笑，荒唐！！ 宋未初和李知雪真有这样相爱吗？为了李知雪，成亲两年宋未初都未与她圆房。 因为贪恋李知雪的身体，宋未初可以眼睁睁看着北泠流血至死。 接下来就让她看看，宋未初和李知雪的爱情到底能不能摧毁。 顾北泠下葬这一天，顾西泠跪在墓前许久，直到下雨了也不自知。 她直挺挺跪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雨水和着泪水又咸又涩，像她心中无法渲泄的愤怒与仇恨。 直到有一人在她身畔站定，为她遮风挡雨。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人的鸦青色衣角，他黑色皂靴上的云纹，像极了那天北泠身下晕染的血花。 那人把伞放在她肩上：“节哀。” 待男人的脚步声远去，顾西泠擦干眼泪起身，看向那位给她送伞的好心人。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渐渐远去，明明走在雨中，却如松如竹，有如闲庭漫步，最终男人与雨幕融为一体…… ** 八月十四日，南苑。 今年康永帝决定在此秋围，顺便过中秋，京城权贵都聚集在此。 若说此次秋围风头最盛的女眷，当属李知雪。 宋未初跟李知雪在大庭广人之下共乘一骑，所有人都在说她这个正经世子夫人不只不受宠，还被宋未初和李知雪当众羞辱。 宋未初和李知雪至死不渝的爱情早在京城贵圈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二人曾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她嫁进乐善侯府两年，宋未初从来不碰她。 在所有人眼中，她才是宋未初和李知雪爱情中的第三者。 明天该让京城贵圈都来围观宋未初和李知雪的爱情肢离破碎的样子。 是夜，顾西泠悄无声息远离宴会场，很快碧痕扶着意识不清的林月清过来。 林月清是侯夫人林氏的侄女，暂住乐善侯府。而林月清倾慕宋未初已久，再加上李知雪深得宋未初宠爱，平素林月清最恨的便是李知雪。 只要林月清的清白被宋未初毁了，侯夫人定会为林月清作主，帮宋未初纳了林月清作妾。 宋未初碰了林月清，身体脏了，要如何跟李知雪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让人期待。 “趁现在所有人都在宴会，你把林月清送入世子的帐房中，切勿被人看到是你把人送进去的。”顾西泠低声交待。 碧痕知道事关重大，忙把林月清扶走了。 顾西泠定定地看着被深浓夜色笼罩的山林，感受山风呼啸，她千疮百孔的心这一刻终于平静。 隐于黑暗中的叶修看着顾西泠如山一般的站姿，暗忖自己竟看走了眼。 那日在顾北泠坟前泪如雨下的小妇人看着孱弱无助可怜，今日他看到的却是攻于心计的内宅妇人。 行云是叶修的随侍，见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不是宋世子夫人吗？她说要把那个喝醉的女人送进宋世子的帐房中？” 就离谱！ 哪有正妻给自己的夫君送女人的道理？ 叶修目光沉沉，幽然启唇：“有意思。” 第2章：帮世子纳妾 顾西泠回到宴会场时，并不意外李知雪占了宋未初身边的位置。 她去到李知雪身后，温声提醒：“妹妹坐了我的位置。” 李知雪轻蔑地看向顾西泠：“这个位置是我的，子舒在意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坐在子舒身边？” 顾西泠对李知雪附耳：“就凭我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平素你在侯府不懂规矩倒也罢，但这是大型宴会，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宴席上，你一个小小的妾室怎敢不自量力与这么多贵人同席而坐？” 李知雪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宋未初。 宋未初脸色也不好看。他知道顾西泠的话在理，但让李知雪起身给顾西泠让座，他怕知雪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就在这时，一道性感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宋世子宠妾灭妻一事早已传得街知巷闻，本官以为传言过其实，今日一个小小的贱妾也敢与天子同席而坐，不知所谓！” 说话之人，正是叶修。 他看向一旁直飙冷汗的乐善侯：“乐善侯，你怎么说？！” 乐善侯冷汗涔涔，生怕惹叶修不快，忙斥责李知雪道：“知雪，这不是你能来的场合，出去！！” 叶修是什么人呐？那可是康永帝手上的一把刀。康永帝要杀的人，叶修第一个杀，康永帝不敢杀的人，叶修还敢杀。 得罪了叶修，侯府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顾西泠乍听到叶修的声音，突然觉得耳熟，像极了那位好心人的声音。 她抬眸看向声音的主人，却正对上一双如永夜般深沉的眼眸。 她一怔，匆匆低下头。 不可能这么巧。 这位可是叶大人，当朝内阁次辅，跺跺脚便能令京城震三震的权臣，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又怎会好心给她送伞？ 李知雪被乐善侯当众喝斥，又羞又恼，愤然离席而去。 宋未初正想追出去，顾西泠替他斟了一杯酒：“世子当以大局为重。那位可是叶大人，席上还有太后娘娘和陛下坐阵，若世子追出去，被问责的将是乐善侯府。乐善侯府垮了，世子便什么都不是。” 宋未初看一眼神情温和的顾西泠，知道这个女人的话在理。 这时顾西泠把酒递到他手中，轻声又道：“叶大人在看着世子呢，世子喝杯酒，放松放松。” 宋未初接过顾西泠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只他还是担心李知雪，面对顾西泠这张脸就觉得晦气：“你以为这样就能破坏我和知雪之间的感情？顾西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碰你，你死了这份心！你若识趣，就该为知雪让出世子夫人的位置！” 顾西泠自顾自为宋未初斟了一杯酒：“妹妹若想要世子夫人的位置，该自个儿争取，光世子一人努力有何用？” 宋未初看一眼顾西泠，想起的却是上个月顾西泠疯癫的模样。 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幅面孔？ 他担心李知雪的安危，但所有人都看着他和顾西泠，包括年仅十二岁的康永帝，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心中苦闷，不知不觉间又多吃了几杯酒。 等到宴席散时，他已喝得昏昏沉沉，嘴里依然念叨着李知雪。 顾西泠对宋未初的小厮长寿道：“先扶世子回帐房歇着，待会儿再派人去寻李姨娘。” 长寿觉得顾西泠的话在理，连忙搀扶宋未初往外走。 顾西泠则趁无人注意时，换走那只下了药的酒杯。确定不曾留下蛛丝蚂迹，才离开宴会场，追上长寿。 长寿才搀扶宋未初入帐房，他身后的顾西泠突然道：“我来扶世子吧。我担心李姨娘想不开，你先派人去找李姨娘。” 长寿知道宋未初平时有多宠爱李知雪，没有异议。 他匆忙转身出了帐房，并未看出床上的被子里藏了一个女人。 他前脚才出帐房，顾西泠后脚也出了帐房。 之后顾西泠和长寿一起派人寻找李知雪。 那厢李知雪伤心欲绝地跑出宴会场，本来还盼着宋未初会即刻追出来找自己，但她等了许久仍不见宋未初现身，悲愤之下便牵了一匹马，纵马跑进了山林。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怎么可以看到她受辱而无动于衷，就因为她只是妾吗？ 他为什么不追出来？ 而醉酒的宋未初在入账房后全身发热，直到一具香软的女人身子钻入他的怀中，他以为是李知雪，遂遵从内心的欲丨望，把女人压在了身下…… 众人是在天将将亮的时候才找到李知雪。 李知雪昨晚迷了路，又冷又饿又气又怕。好不容易等到人找她，宋未初却未在其中。 她怒不可遏冲进宋未初的帐房，欲质问宋未初为何不亲自来找她。 侯夫人林氏担心李知雪闹得太难看，也跟进帐房，可不想听到李知雪的一声尖叫。 “宋未初，你对得起我？！” 林氏跟过来一看，发现宋未初和林月清两人四肢交缠，身上未着寸缕，显然是已经发生了关系…… 不多时，南苑所有人都听说宋未初和李知雪的爱情神话破灭一事。就在昨天晚上，李知雪一夜未归，宋未初却和他的表妹林月清纵情一夜。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情发生在南苑，等于整个京城的贵人圈子都知道宋未初爱着李知雪的同时还与林月清有染。 这于骄傲又清高的李知雪而言是沉痛的一击，她觉得自己的信念坍塌，更觉得自己所爱非人。 素来疼爱她的林氏居然还跟她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让她接受现实。 她哭得撕心裂肺，不知何时顾西泠站在她身边：“我还以为世子有多爱妹妹呢，竟也不过如此。昨晚世子毁了月清的清白之身，我这个世子夫人得择个良辰吉日，帮世子纳了月清，到时妹妹又多了一个姐妹，可喜可贺。” 李知雪怒视顾西泠：“顾西泠，你幸灾乐祸什么？！你别忘了，子舒也是你的夫君，他多一个妾室于你有什么好处？！” “我觉得这大概是天意吧，天意难违，不是么？”顾西泠笑了，眼底却一片森冷。 第3章：顾西泠，昨晚是不是你对我下药？ 李知雪一愣，觉得顾西泠的这句“天意难违”特别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直到她想起上个月顾北泠从假山摔下来之后，她对顾西泠说过同样一句“天意难违”。 她看向自己那只被顾西泠刺穿过的手掌。伤口明明已经结疤，但被刺穿处仍然隐隐作痛。 昨日是八月十四日，距离顾北泠死的那天刚好是一个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顾西泠，昨晚是你设计的一切？！” 顾西泠投以李知雪一个同情怜悯的眼神：“妹妹怕是受到刺激太大，患上癔症，妹妹还是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她转身欲走，李知雪却拦住她的去路：“是你算计了一切，是、是你把林月清送到子舒床上，就是你……” 一旁的长寿实在听不下去，主动帮顾西泠说话：“昨儿个是奴才和夫人送世子回帐房的，后来也是夫人亲自派人寻找姨娘的下落，奴才一直和夫人在一起，姨娘不能含血喷人！” 李知雪却坚持自己的断定，这时宋未初出了帐房，林月清含羞带怯地跟在宋未初身畔。 李知雪看到这一幕便嫉妒得面目全非，她冲到宋未初跟前，一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宋未初，当初你是怎么跟我海誓山盟的？你怎么能碰其他女人？！” 林氏看到这一幕冷下脸：“把知雪带进帐房！” 家丑不可外扬，知雪就是被他们纵坏了，这些年来变本加厉。 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她非要闹得街知巷闻，还敢当众掌掴子舒，这让子舒这个世子往后如何见人？ 宋未初也知是自己对不住李知雪，但他没想到李知雪会这么不留情面，当众掌掴他，这让他颜面尽失。 林月清心疼地摸摸他红肿的半边脸：“表哥疼么？” 李知雪看到这一幕，更是妒火攻心，冲上来就要掌掴林月清：“你这个荡丨妇，就是你勾丨引子舒……” 林月清恨李知雪已久，今日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 她泪眼涟涟，好不可怜的样子：“昨儿晚上是表哥对我用强的，我求他放过我，他就是不听，表、表哥说喜欢我的身子……” 就这样，林月清再次成功地激怒了李知雪，两个女人一出戏，热闹不已。 顾西泠远远看着这出闹剧，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开心。 明明她已成功走出第一步，却远远不够。 有朝一日她定要让宋未初和李知雪痛不欲生。 顾西泠走到哪儿都听人议论乐善侯府家门不幸。昨日大家还在羡慕宋未初和李知雪的绝美爱情，今日爱侣变怨侣，还被康永帝看了笑话。 康永帝正值爱看热闹的年纪，见何德不继续，追问道：“后来呢？” “听闻眼下乐善侯正欲打道回府，大概是嫌丢人吧。”何德对康永帝笑眯了眼。 康永帝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传朕口谕，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南苑！” 他热闹还没看够，乐善侯府所有人都不准走！ 叶修轻挑眉峰，倒也没阻止康永帝这个幼稚举动。 待走远些，行云小声对叶修道：“那顾氏是个厉害的，一夜之间让乐善侯府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就在今儿之前，顾西泠还是所有京圈笑话的对象。到了今天，谁还记得顾西泠守了两年活寡，被人耻笑了足足两年？ 叶修没说话，行云自顾自地又道：“卑职今儿特意打听过了，上个月永平侯府的四姑娘就死在乐善侯府，当时宋世子和李氏原本可以救四姑娘，但那二人居然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四姑娘断了气儿，也难怪顾氏会想出这种法子报复……” 叶修未置可否，觉得像顾西泠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就在这时，行云突然惊喜地道：“那不是宋世子夫人么？” 叶修一听到顾西泠的名字，下意识就想折道。 谁知行云自作主张，冲顾西泠道：“小的见过世子夫人，这位是叶大人，您见过的。” 顾西泠本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她并不想和外男打交道，但行云开了口，她不好再回避，只好朝叶修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叶大人。” 叶修轻抬下颌：“免礼。” 行云见自家大人这幅高冷模样，热心替叶修解释：“我们家大人面冷心热，夫人莫见怪。” 顾西泠知道叶修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只想离叶修远一点。 叶修同样觉得顾西泠是麻烦人物，他觉得一个心计深沉兼急于报仇的内宅妇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是远离为妙。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打扰大人（世子夫人）了……” 顾西泠这时也看穿叶修想回避自己的意图，她退至一旁：“大人请！” 叶修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从顾西泠身边走过。 顾西泠垂眸，看着叶修足下的黑色云纹皂靴，又想起上个月给她送伞的好心人。 她抬头看向前方男人的背影，只见男人身材颀长，身姿挺拔，走在秋日的暖阳下，好看得有些失真。 这个身影恍惚间竟似与上个月给她赠伞的好心人重叠在一起…… 她晃了晃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碧痕见顾西泠直勾勾地看着叶大人的背影，再看那叶大人宽肩窄腰，再加上叶大人那张令京城女眷着迷的俊脸，她讷讷道：“奴婢觉得报复世子和李姨娘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叶大人是千万不能招惹的。” 就算要给世子戴绿帽子，也绝不能找叶大人。 顾西泠不懂碧痕在说什么，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宋未初突然冲到顾西泠跟前对质：“顾西泠，昨晚是不是你对我下药？” 顾西泠神色恍惚：“是李氏说的吧？世子心中既有定论，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语罢她转身离去。 宋未初正想跟过去，却看到顾西泠掉下了一块玉佩。他多看了一眼玉佩，脸色突然剧变。 这块玉佩分明是…… 他拾起玉佩追上顾西泠，拦住她的去路：“这块玉佩是你的？” 第4章：叶修朝顾西泠走去…… 顾西泠接过玉佩，看着上面修补过的裂痕良久，而后当着宋未初的面，手高高扬起。 待她手指一松，玉佩就这样从她手中坠落，摔成碎片。 “那一年我就不该救你，否则不会有后来不堪的一切。”顾西泠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远。 宋未初看着顾西泠绝决的背影，无力地瘫坐在地。 小时候他曾被劫匪抓走，被关在地窖中，在他冷得弥留之际，有一个小女孩救了他。当时他意识恍惚，没看清小女孩的脸，却鬼使神差地记得玉佩的形状，只因玉佩的形状和花纹都很独特。 就在小女孩帮他取暖之际，歹人冲了进来，把玉佩摔成两半…… 哪怕事隔多年，他也依然记得那块玉佩独特的样子。 就是那一役，他遇见了李知雪。 父亲来救他的时候，现场只有李知雪一个小女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李知雪就是救他的恩人。 也就是在那之后，乐善侯府收养了李知雪，他和李知雪就这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直到他们海誓山盟，互诉情衷，非卿不娶，非卿不嫁。 若非顾西泠不愿意退婚，他也不会被迫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他又怎会料到，令他憎恶的顾西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此刻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在顾北泠去世那天顾西泠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那样熟悉。 在宋家收养李知雪不久，有一回顾西泠来到乐善侯府，看到他和李知雪相亲相爱的一幕时，顾西泠就是露出同样的怨恨表情。 他和顾西泠定下的是娃娃亲，顾西泠有无数次机会说出事实，为何她从来不曾跟他提及幼时曾救他这件事？ 李知雪找过来的时候，就见宋未初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她上前问道：“顾西泠承认是她设计陷害你了吗？” 宋未初抓起地上的玉佩碎片，狠狠甩在李知雪跟前：“你为何要撒谎？当年救我的根本不是你！” 李知雪脸上闪过一点慌乱，但她很快恢复平静：“当时我年纪小，又被劫匪抓走，早就慌得不行，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我以为你爱的是我这个人，难道就因为当年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便不爱我了吗？” 宋未初泄气地垮下肩膀。 他爱的确实是知雪这个人，爱她的古灵精怪，爱她的骄矜，爱她的美丽，爱她的所有。 可若知道顾西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至于恩将仇报…… 那厢顾西泠走远，碧痕低声道：“夫人，那块玉佩……” 顾西泠知道碧痕在伤感什么：“放心吧，那是我找匠人订做的玉佩，我怎么舍得摔碎它？” 碧痕双眼一亮：“夫人是故意让世子看到那块玉佩？” “此举是为了勾起他对救命恩人的愧疚之心，还能撕开他和李知雪的感情裂口。再相爱的两人，一旦有了猜忌和谎言，想摧毁就容易多了！”顾西泠神色漠然。 碧痕由衷道：“夫人一定能为四姑娘报仇雪恨的。” “路还很长，我不急。”顾西泠在碧痕的陪同下，慢步走远。 行云见顾西泠走远了，才小声嘀咕：“宋世子夫人竟然拿救命之恩作为算计？”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上一刻大人还跟他说要远离顾西泠，下一刻却折返，做贼一般偷窥顾西泠，这还是他认识的叶大人吗？ 见叶修不作声，行云不知道叶修下一步要做什么：“大人，咱们还跟踪顾氏吗？” “我凭白无故跟踪她做甚？”叶修说着，往前行去。 行云一时无语，那刚才跟踪偷窥顾西泠的是鬼吗？ 可能是南苑太无趣，叶大人便找了宋世子夫人这个乐子打发时间？ 那厢顾西泠在碧痕的陪同下去到溪边，她们才站定，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却是乐善侯府的四姑娘宋未娇和她身边的婢子梅花。 宋未娇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质问梅花道：“你不是说叶大人往这边而来么？” 她好不容易才抢走了三姐姐来南苑过中秋的名额，就是想有机会在叶修跟前露脸。 “奴婢确实是看到叶大人往这边走来的，不知为何不见叶大人的踪影……”梅花话音渐隐，因为看到了顾西泠。 宋未娇也看到了顾西泠。她素来是娇纵的，一看到顾西泠便毫不留情地讽刺：“嫂嫂不会是也收到风声，知道叶大人来这边，想来勾丨引叶大人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嫁给哥哥两年还在守活寡，嫂嫂早已是京城的笑话，居然有脸打叶大人的主意？叶大人那样的人物，看得上嫂嫂么？” 顾西泠不明白宋未娇为何有此猜疑，碧痕低声为她解惑：“叶大人是所有京城闺阁千金都想嫁的金龟婿，不只是四姑娘心悦叶大人，就连才华横溢的三姑娘也对叶大人情有独钟。” 顾西泠眸光微闪，那她是否可以利用叶修这位大人物让两位宋家千金自相残杀？ “我是有夫之妇，又怎敢肖想叶大人这样的人物？未忧却不同，不只才华横溢，还貌美如花，若我是叶大人，见过未忧怕是会一见倾心。” 不过是张嘴就能挑拨的事，顾西泠自是不会放过。 她却不知，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叶修和行云刚好走过来，这回确实只是巧合，但偏让叶修听到了她的这句挑拨。 行云看向神色莫测的叶修，想起顾西泠上个月的悲惨遭遇，忍不住为顾西泠说好话：“或许宋夫人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并非是想利用大人。” 叶修眸色不明，看着不远处落落大方的小妇人。 她今日穿着一袭镶金丝浅蓝大袖立领长衫，梳着样式繁复的高髻，斜插牡丹海水纹金钗。 不似上月看到的那般纤弱易折，显得雍容华贵。 行云偷觑一眼叶修，就大人这样的表情，他觉得顾西泠可能招惹了叶修，叶修是非常记仇的人，不会报复顾西泠吧？ 他还想再为顾西泠说几句好话，叶修却突然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向顾西泠…… 第5章：叶修看上了有夫之妇？ 顾西泠乍看到叶修现身时，略感不自在，他不会是听到了她和宋未娇的对话吧？ 自从看到叶修现身，宋未娇的一双眼就没办法从叶修身上挪开。 只是被叶修冷淡地扫过一眼，她就有点呼吸不顺畅。 不说叶修身居高位，就说叶修这张脸，就把所有待字闺中的名门千金迷得神魂颠倒。 大家都想接近叶修，却不得其门而入，可是这会子叶修却似天神般出现在她跟前。 她激动得正要向叶修行礼，叶修却略过她，走到顾西泠跟前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顾西泠：？？？ 宋未娇：…… 其他人则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来回扫视叶修和顾西泠。 行云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人好重的报复心。 顾西泠却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叶大人这话是何意？” “我此前约你在此相会，看你如约而至，我很高兴。”叶修说着，唇角几不可见的上扬。 只剩下在场几人风中凌乱。 他们到底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难不成叶修突然间看上了顾西泠这个有夫之妇？不然怎会突然约顾西令在溪边相会？ 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 以叶修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偏就想不开，对一个有夫之妇产生兴趣？ 碧痕则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她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此前虽和叶大人打了照面，但叶大人很高冷，都不愿意跟夫人多说一句话，那之后夫人和叶大人便各走各的。 叶大人突然间说这样一番话，岂不是让所有人以为他看上了夫人？ 但这是莫须有的事…… 碧痕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但脑子里好像一团浆糊，就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 顾西冷却是聪明人，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就回味过来了，叶修分明是听到了她拿他挑拨离间一事。 看来这位叶大人果真如传闻中那般记仇，否则不会用这种阴险的法子把她拖下水。 她回过神来，退后两步回道：“叶大人真爱说笑。若妾身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妾身向叶大人赔个不是，还望叶大人海涵，莫与妾身一般计较。” 叶修觉得顾西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他朝顾西泠两步，顾西泠便退两步。 顾西泠警惕的眼神让他止步，他淡然勾唇：“倒也是，此刻人多，不方便说话。” 他此言一出，更令在场几人浮想连翩。 宋未娇看顾西泠的眼神像是要烧出一个洞，顾西泠则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小家子气的男人？ 不过是拿他的名字作了一下文章，他能有什么损失？需要这样步步紧逼？ “妾身实在不明白叶大人为何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妾身说了，若有得罪叶大人的地方，妾身再次道歉，希望叶大人适可而止！”语罢，顾西泠转身便走了。 哪怕她走远了，也能感觉到叶修的视线如影随形，让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招惹了这么一个记仇的人。 碧痕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叶修还看着自家主子，她心呯呯直跳：“叶大人不会是看上夫人了吧？” 顾西泠转眸看向碧痕：“你究竟在想什么？方才是叶大人听见我拿他挑拨宋氏姐妹的关系，他便依样画葫芦，让宋未娇以为我和他有染，真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 碧痕豁然开朗，但她还是提醒道：“叶大人不好惹，夫人以后见了还是绕道走吧。往后就算要挑拨三姑娘和四姑娘，也莫再拿叶大人作文章了。” 顾西泠心微微一动，突然明白叶修方才不只是在报复她，还是在对她示警。 她暗暗咋舌，果然是惹不起的人物，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就怕宋未娇那张大嘴巴到处大肆宣扬此事，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会很麻烦。 这厢顾西泠一走，宋未娇便迫不及待地问叶修道：“叶大人真看上顾西泠了？” 叶修只是冷冷看她一眼，明明是一双深情瑞凤眼，却带着噬骨的冷意，令她心肝儿都颤了一下。 她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不敬。 片刻后，她再抬头时跟前已没有了叶修的身影。 “顾西泠这个贱人！她是在哥哥那里得不到慰藉，才想另寻出路吧？就她那样的二手货，叶大人能看得上？！”宋未娇手上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梅花急得直跺脚：“姑娘小声点，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连陛下都敬着叶大人，叶大人又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此事传扬出去可怎生得了？” “顾西泠做得出还怕我说？我偏要说！”宋未娇觉得最起码要让哥哥知道顾西泠跟宋未娇有染。 她其实也怕叶修。刚才叶修那个让她胆寒的眼神，她就怕得罪了叶修，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只她回去后没找到宋未初，心里又憋得慌，便找了汝阳郡主说了此事。 汝阳郡主听完后傻眼：“叶大人看上了顾西泠？！” 宋未娇忙道：“不是叶大人看上顾西泠，而是顾西泠想勾丨引叶大人……” “不是啊，分明是你说叶大人想与顾西泠幽会，这不就是叶大人看上顾西泠的意思吗？”汝阳郡主兴味盎然地道，“不行，我得去跟陛下说此事，陛下最喜看热闹，一定感兴趣。” 宋未娇来不及阻止汝阳郡主，汝阳郡主就飞快跑远了。 康永帝正无聊得紧，就在这时，汝阳郡主来了，向他请安后便兴致勃勃地卖起了关子：“陛下，叶大人终于有了喜欢的女子了！” 康永帝懒洋洋地看一眼汝阳郡主：“你怕是失心疯吧？” 就叶修那块冥顽不化的石头会有喜欢的女人？怎么可能？ “真的！是宋四姑娘说的，她当时就在现场，叶大人主动约了顾西泠在溪边相会，人家顾西泠还不理叶大人呢。”汝阳郡主笑得不怀好意。 若让太后娘娘得知此事，定有好戏可看。 康永帝闻言弹跳而起：“叶修看上了有夫之妇？！” —— 哈哈，小皇帝永远在吃瓜第一线。 第6章：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顾西泠？ 汝阳郡主忙点头应是。 “速速让叶修来见朕！”康永帝顿时来了精神。 汝阳郡主就知道陛下喜欢看热闹，她也喜欢，若能看目空一切的叶大人的热闹，她就更喜欢了。 叶修才回到苑囿，便听闻康永帝要见自己。 他不急不缓地进了康永帝的寝宫，小皇帝一见到他，便兴奋地迎上前来：“叶……老师，快请坐。” 叶修看一眼康永帝，又看向一旁正经严肃的汝阳郡主，淡然勾唇：“陛下闯祸了？” 康永帝心情好，不跟叶修一般计较。 他拉着叶修坐下，兴致勃勃地问道：“听闻老师看上了有夫之妇了，要朕说什么才好呢？虽说老师这棵铁树二十几年才开花，但喜欢有夫之妇，未免太——” “陛下今日的功课做好了么？史书看完了？经典复习了？兵书可有新的感悟？”叶修随手把一旁堆积如山的书籍推到小皇帝跟前。 康永帝垮下脸，但他决定追问到底：“你先告诉朕，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顾西泠？” “荒谬！哪个不长眼的在造谣？”叶修此言一出，汝阳郡主就想跑。 康永帝却及时把她供出来：“是她！” 叶修看向汝阳郡主，汝阳郡主只好把宋未娇也供出来。 康永帝白欢喜一场：“朕宁愿这是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不成亲？朕觉得顾西泠挺好的，听说至今未跟宋世子圆房，若你想要她，朕下一道圣旨——” “陛下休要胡言乱语。臣与宋世子夫人并无瓜葛，陛下莫做糊涂事。”叶修见小皇帝越说越离谱，及时澄清。 “老师真不喜欢顾西泠？”康永帝还不死心。 叶修斩钉截铁地回道：“臣不至于背德地对有夫之妇起淫心。关乎女子清誉，此事到此为止。若有人胆敢传谣，当处治便处治。臣给陛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臣来考陛下的功课。” 说罢叶修便走了。 汝阳郡主长叹一声：“可惜了，臣女还以为叶大人开窍了呢。” 最主要是叶修的热闹没看成，还被叶修在本子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原因无他，她曾经向叶修表白，却被叶修严词拒绝，她至今耿耿于怀，希望来一个女人治治叶修的狂傲。 小皇帝在琢磨了叶修的话之后突然有了新的见解：“朕看未必，叶修像是会在乎某个女子清誉的人么？顾西泠是个本事的，朕要会会她！” 汝阳郡主双眼一亮，觉得是这个道理。 作为当事人之一，顾西泠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小皇帝记住了。 今日是中秋月圆夜，北泠却殁了。 这两年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永平侯府恨不能跟她完全脱离关系，知道她来南苑，永平侯府只来了她的长兄顾中泠，却因长嫂管得严，自来到南苑，顾中泠未与她说一句话。 几年前她便知晓宋未初与李知雪的风月情事，但宋未初让她退亲太过理所当然。 婚事拖了一年，两年前她已年满十七岁，若她主动退亲，京城谁又愿意娶她？唯一的可能是嫁离京城。 因为北泠的反应不及常人，婚事受阻，她不想自己远离京城。 明明宋未初与她有婚约在先，乐善侯府因为顾及声誉，不愿意主动退婚，宋未初便逼她退婚，让她这个受害者来做这个恶人。 她没答应，婚后宋未初却怪在她头上，可笑至极。 两年前若她知道自己的坚持会害死北泠，她宁愿嫁离京城。 李知雪本来情绪已平复了许多，但见宋未初一直盯着帐房外面顾西泠的身影，她怒道：“就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想要跟她好么？” 出了林月清那档子事，宋未初向她承诺不会纳林月清这个妾室，才让她勉强接受宋未初已被其他女人沾染的事实。 偏偏这个时候宋未初知道当年救他的不是自己，她怀疑顾西泠是故意的。 宋未初收回落在顾西泠背影上的目光，心情格外的沉重：“我对不住她是事实。” 嫁进宋家的这两年，顾西泠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是他单方面觉得是顾西泠让他没办法娶知雪为妻。 知雪恨顾西泠，他同样也恨。 可这个他恨了两年的女人，竟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就在一个月前，他眼睁睁看着顾北泠死在他跟前而见死不救，其实当时他也是存了报复顾西泠的心思。 除了那年顾西泠没有答应退婚一事，顾西泠并未做任何对不住他的事。 若当年顾西泠没救他，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他，他又如何与知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那你对得住我吗？你说过永不负我的，可你昨晚碰了其他女人。此刻你满心满眼看着你的原配，让我作何感想？”李知雪痛哭出声，扑倒在宋未初身上，一拳又一拳落在他的胸口，发泄自己心中的恨意。 宋未初同样痛苦，他闭上双眼：“知雪，我们不该那样对北泠的，这可能是我们的报应……” 他原不是那样狠心之人，但知雪吻上他的那一刻，他竟然领会了她的意思，他们都恨顾西泠，便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报复顾西泠，可顾西泠当年救过他啊。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当年的小女孩用她小小的身子温暖过他的事实。 “你错了，这是顾西泠在报复我们，昨晚是她设计把林月清送到你床上……” 李知雪话未说完，顾西泠突然入内。 李知雪一看到顾西泠便恨得银牙直咬：“顾西泠，你是想来看我和子舒的笑话吗？！” 相较于李知雪狰狞扭曲的脸，顾西泠的脸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来找世子，是想和世子商议纳月清一事。月清是林家嫡女，被世子毁了清白，世子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 她话未说完，失去理智的李知雪便拾起桌上的砚台甩向顾西泠。 顾西泠却不闪不避，宋未初情急之下冲上前，把顾西泠护在自己身前，砚台堪堪砸在他的背部…… 第7章：搞事啊：顾西泠，你坐在叶爱卿身边！ 宋未初被砚台砸个正着，背部疼得紧，可知李知雪这一甩的力道之大。这若是打在顾西泠的脸上，怕是要毁容了，但方才顾西泠不闪不避，这是为何？ 他不解问道：“你为何不躲？” “妹妹不开心，让她发泄一下也好。”顾西泠没想到宋未初会护着自己。 离宋未初太近，她恶心想吐，便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 宋未初护着顾西泠的一幕再令李知雪发狂，她将帐房内所有物什砸向宋未初。 宋未初忍无可忍地喝道：“李知雪，你有完没完？！” 李知雪没想到宋未初会喝斥自己，她泪眼涟涟地看着宋未初：“你、你为了这个女人斥责我？昨晚分明是她陷害你，把林贱人送到你的床上——” 宋未初无力解释：“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轻易下决论，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测。” 他以前跟李知雪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好像一看到知雪，他所有烦恼都没有了，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送到知雪跟前。 可是从今早开始，一切都变了，他和知雪一见面便争吵，知雪面对他的时候永远是一张怨妇面孔。 “你居然还护着顾西泠？她为了报复我们才这样害我们，你怎能向着她？！”李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未初。 宋未初哑声道：“太医帮我诊断过了，我并未中摧情药，你说的下药一事不成立。” “因为过去了一个晚上，药性过了，你现在才来诊断有何用？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相信的，现在你宁愿相信顾西泠也不相信我？” 顾西泠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开口道：“如果妹妹这样想能开心点，那就当是我害了世子吧。我无所谓的，多一道罪名于我而言没什么损失。” 她又对宋未初道：“今晚是中秋夜，待会儿还有宴会，世子跟妹妹好好说，莫在宴会上争吵，以免令陛下不快。至于纳月清一事，等回侯府再说。” 语罢，她转身想走。 李知雪却突然冲到她身后，恶狠狠地道：“顾西泠，你以为自己离间我和子舒的奸计得逞了是吗？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世子夫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顾西泠回头看向李知雪，和气地回道：“妹妹与其放无用的狠话，不如直接让世子给我一纸休书，这样更直接了当，世子一向对妹妹言听计从的，不是么？” 她很确定，宋未初知道救他的人不是李知雪后，不可能给她休书。 乐善侯爵号占了“乐善”二字，府上所有人都很虚伪，把侯府名声看得高于一切。否则那年永平侯府为了名声不愿主动退亲时，宋未初也不会在无奈之下来找她，让她主动退亲。 今日她把乐善侯府最在意的名声毁了，乐善侯府上上下下会把这笔账记在李知雪头上。 顾西泠的这番话无疑又踩在了李知雪的痛处。 宋未初以前都没休顾西泠，是因为乐善侯夫妇不允许、老夫人也不允许。 现在顾西泠突然成为宋未初的救命恩人，宋未初就更不可能休弃顾西泠。 顾西泠走后，李知雪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未初问道：“子舒，你能休了顾西泠么？她嫁进乐善侯府两年无所出，完全有名目休弃她的。” 宋未初怔站片刻才回道：“我已经很对不住她了，如何能恩将仇报休弃她？” 李知雪这回突然不再发疯了。 难怪顾西泠如此笃定，是因为这一切都在顾西泠的算计当中。 她如果再跟宋未初闹，只会把宋未初越推越远，这才是顾西泠的目的。 顾北泠死了，顾西泠便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报复她，她其实要反击顾西泠很容易，那就是怀上子舒的孩子，再架空顾西泠在侯府的权利。 她和顾西泠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她抱紧双膝，泪水不停地滑落：“子舒，我怀疑你不爱我了……” 宋未初看着李知雪掉眼泪，心一紧，他上前抱紧李知雪：“我怎会不爱你？这辈子我只可能爱你，是我对不住你……” 李知雪扑进宋未初怀中，委屈至极，却只能无声泪流。 帐房外的顾西泠并未走远，看到里面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心道可真是情深不渝啊。 碧痕当然也看到了，低声道：“世子和李姨娘这么快就和好了？” 那夫人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 “裂缝已经撕开了，迟早有一天鲜血淋漓，急什么？”顾西泠淡笑勾唇。 晚宴开始时，宋未初本想陪着李知雪，谁知康永帝下了一道口谕，指名道姓让他和顾西泠一起参加晚宴。 李知雪听后只是惨然一笑：“你去吧，我没事的。我只是妾，不适合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你是乐善侯府的养女，怎么就不能出席？陛下也没说你不能参加晚宴，待会儿你跟母亲一起。”宋未初心疼李知雪，对她亦有歉疚，自是不忍留她一人在帐房。 “真的？”李知雪绽放娇美的笑厣。 宋未初最喜欢看她笑，眉眼温柔地道：“当然，走吧。” 他和李知雪手牵手从帐房出来，刚好顾西泠从隔壁帐房出来，在看到顾西泠的瞬间，宋未初下意识就想放开李知雪的手。 李知雪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示威的机会？她紧牵宋未初的手，讽刺勾唇：“好巧，姐姐不会是一直在偷窥我和子舒吧？” 就算顾西泠把林月清送到宋未初床上又如何？只要宋未初的心在她这里，顾西泠便永远斗不过她！ “妹妹什么都好，就是眼界窄了些，看到的永远只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子风月事。”顾西泠说着，便目不斜视地走远。 待众人依次入席，康永帝才姗姗来迟。 康永帝扫视一圈，突然扬声问道：“顾西泠何在？” 顾西泠没想到康永帝会突然点自己的名，她起身应话：“臣妇在。” 因为隔得太远，康永帝看不清顾西泠的容貌，他突然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顾西泠，你坐在叶爱卿身边！” 第8章：权臣配有夫之妇，绝配！ 小皇帝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叶修没想到小皇帝会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他看向小皇帝，小皇帝却根本不看他，反而对呆站着的顾西泠笑得和蔼可亲：“顾西泠，你不会是不想坐在叶爱卿身边吧？” 人家叶修可是高岭之花，有多少贵女想嫁他？ 顾西泠见所有人看着自己，小皇帝又在等自己回话，她恭敬应话：“臣妇领旨。” 虽则她不明白小皇帝为什么来这出，但圣命难违。说真的，坐在叶修身边的位置，她觉得和用刑差不多。 小皇帝很满意地看着顾西泠走向叶修。 待顾西泠离得近了，小皇帝终于看清了顾西泠的脸。 本以为顾西泠容貌普通才遭宋未初冷落，不想是美人胚子，鹅蛋脸，杏仁眼，最特别的还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良家妇女才有的温良气质，做当家主母再适合不过。 顾西泠被小皇帝火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小皇帝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碧痕看到金子时的眼神。 她倒是希望叶修能开口把她赶走，但直到她在他身边的空位入座，叶修也没正眼瞧她。 小皇帝看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觉得特别养眼。 权臣配有夫之妇，绝配！！ 就在小皇帝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时，有太监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小皇帝立刻规矩起身迎接雍容典雅的刘太后。 刘太后年过三十，但依然年轻貌美，她在小皇帝的搀扶下入座，眼角的余光看到叶修身边坐了一个女人时，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却在瞬间恢复了常态。 小皇帝见刘太后看向顾西泠，主动为她解惑：“是儿臣安排顾氏坐在叶爱卿身边的。” 刘太后对顾西泠有点印象：“顾氏就是乐善侯府的世子夫人？” “正是。”小皇帝看向叶修和顾西泠，语带感慨，“叶修素来不好亲近，顾氏坐在叶修身边还能不怯场，是颇具胆识的女子。” 刘太后看向叶修，只见他目不斜视，坐姿优雅，仪态万千，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包括他身边的顾氏。 至于顾氏，美则美矣，但在场的贵女哪一个不年轻貌美？ 刘太后看了顾西泠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李知雪远远看到坐在叶修身畔的顾西泠，不明白小皇帝发什么疯，居然让顾西泠坐在叶修这样的大人物身边。 她刚开始还以为小皇帝是想抬举顾西泠，如今看来是她想岔了。 这回为免落下话柄，李知雪特意和宋未初分开入座。 宋未娇坐在宋未初身边，看到顾西泠坐在叶修身边，她忍不住给宋未初提醒：“哥哥长点心吧，嫂嫂想勾搭叶大人，我怕嫂嫂给哥哥戴上绿帽子，哥哥还被蒙鼓里。” “休要胡言乱语，顾西泠与叶大人素不相识，又怎会有瓜葛牵扯？”宋未初自是不相信宋未娇的话。 顾西泠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会认识叶修这样的人物？也就是此次参加西苑秋围，他们才在宴席上打了照面。 “是真的！白天嫂嫂还和叶大人在溪边约见，被我撞了个正着。当时若非我在场，顾西泠指不定已为咱们侯府蒙羞了。哥哥没发现陛下对顾西泠的态度很诡异吗？居然让顾西泠这个宋家妇坐在叶大人身边……” “够了！”宋未初见宋未娇越说越荒唐，低声喝斥。 宋未娇见宋未初不相信自己的话，冷言嘲笑：“倒也是，反正哥哥又不在意顾氏，顾氏是否给哥哥戴绿帽子，哥哥也不会在意。” 宋未初自动屏蔽了宋未娇的话，抬眸间看向叶修和顾西泠坐在一块的画面，突然间觉得刺眼。 虽然他不喜顾西泠，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在这样的宴席上他的妻子与其他男人坐在一块像什么样子？ 陛下怎么这般荒唐？ 不只是宋未初觉得荒唐，乐善侯夫妇也觉得膈应。 宋家的儿媳居然跟外男同席而坐，还是陛下的口谕，这让宋家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顾中泠看着首座下的顾西泠，眸光微闪。 顾中泠的妻子阮氏小声问他道：“陛下怎么特意点了西泠的名？还让西泠坐在叶大人身畔？” “不是你让我离西泠远些么？我如何能知道原因？”顾中泠也好奇原因，但在这种场合，他不能轻举妄动。 阮氏小声又道：“若西泠攀上了叶大人这样的大人物，西泠倒是有些价值……” 顾中泠没作声，低头喝了一口闷酒。 他忘不了顾北泠去世后，顾西泠看他时的眼神。 她说如果永平侯府待北泠好点，北泠不会去乐善侯府小住，后来也就不会惨死在乐善侯府。 他知道这些年永平侯府上上下下待薄了北泠，可在一开始西泠也不喜欢北泠。 在西泠接受了北泠后，他们兄妹才渐行渐远。 顾西泠表面上看着端庄得体，其实如坐针毡，只因叶修的存在感太强。 如果叶修觉得她坐在他身边碍他眼，不知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 白天那一出让她对叶修印象深刻，知道这个权臣招惹不得。 她悄悄挪了挪椅子，想离叶修远一些，叶修却突然开了尊口：“本官有那么吓人？” 顾西泠僵住了身子，看向叶修，正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眼神。 “躲什么？本官能吃了你？”叶修觉得身边的女人忒能装。 明明是心计深沉的内宅妇人，看他时眼神却格外无辜茫然。 顾西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躲。 “叶爱卿，你温柔点，别吓坏了顾氏。”小皇帝看不惯叶修这个恶势力对可怜弱小的顾西泠那么凶残。 他看顾西泠就哪哪儿都顺眼，觉得顾西泠怎么看怎么亲切。 本来他还指望叶修开个窍，但见叶修毫不怜香惜玉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小皇帝话音刚落，叶修的唇角微微上扬。 顾西泠心中敲响警铃，叶修这个表情是想做什么？上回他露出这个表情，就让宋未娇误会她和他有染。 第9章：骚操作：把叶修的贴身饰物赏给她 叶修像是看不到顾西泠警惕的眼神，身体微微前倾，帮顾西泠斟了一杯酒。 每回有大型宴席，叶修都是焦点人物。 他就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双瑞凤眼勾人心魄，这个男人还长了一张男女老少都爱看的绝色容颜。 今日的中秋晚宴他当然也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叶修帮顾西泠斟酒时，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就连刘太后也定驻了目光，看顾西泠的眼神变得很有深意。 叶修像是看不到全场所有人异样的眼神，他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朝顾西泠举杯：“本官敬宋世子夫人一杯，愿夫人心想事成。” 顾西泠不知叶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他语气重在“心想事成”，又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叶修敬完顾西泠酒，便一饮而尽，像是看不到众人定格在他们这边的异样眼神。 顾西泠犹豫片刻，也喝了小半杯。 她方才还以为叶修又想当众制造什么误会，但见他敬完酒不再理她，她只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也是，叶修这样的大人物何必跟她过不去？ 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孰知叶修突然又来帮她斟酒，他这一动作再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本来大家看到叶修敬酒后再无下文，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谁知他们才觉得自己想多了，又见叶修帮顾西泠斟酒的一幕。 大家眼神不错地看着叶修那边的位置，就连小皇帝也看得津津有味，心道果然有问题，叶修对顾西泠就是不一样。 本来叶修年纪一把了也不成亲，这就是不正常的现象。 此前他让顾西泠坐在叶修身边的位置，其实也有试探的意思。 叶修这个人特别有自己的领地意识，他身边的位置谁都不能坐，哪怕是他这个皇帝下的命令也不例外。 谁曾想这一试探还真试出了文章，叶修居然没赶顾西泠走，让顾西泠下不了台。 这说明叶修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刘太后，见她眼角的余光落在叶修的身上，他眸光微闪，又起了戏弄叶修的心思。 “是了，今日朕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人说叶爱卿约了一位佳人在溪边相会——”小皇帝说及此，故意停了下来。 叶修不急不慢地为顾西泠斟完酒，看向小皇帝，眼神晦暗不明：“陛下勿听信一些莫须有的传闻，要有自己的判断，才能明是非、辩忠奸。” 顾西泠脸色如常，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只盼着小皇帝别再玩了。 这时叶修的视线扫视一周，最后定格在宋未娇的脸上：“若是有长舌妇乱嚼舌根，损害本官声誉，绞了舌根便是。” 宋未娇冷汗涔涔，不敢直视叶修。 她笃定叶修这话是在警告她，真要传出叶修与顾西泠私会的流言，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老师说得是！” 小皇帝说着步下首座，手上端了一杯茶水，走到顾西泠跟前：“老师说朕年纪还小，不让朕饮酒，朕便以茶代酒，敬宋世子夫人一杯。” 说不准，这位宋世子夫人将来真有机会做他的师母呢。 顾西泠不知道小皇帝玩的哪一出，但她还算镇定，不卑不亢地道：“陛下言重，当臣妇敬陛下才是。值此中秋佳节，臣妇祝陛下圣体安康，大晋国祚绵长。” 小皇帝听顾西泠说话就开心，他龙颜大悦：“好，有赏！” 他在自己身上找了一遍没找到称心的赏赐，索性看向叶修，待看到他手上的扳指，便理所当然地对叶修道：“叶爱卿，借你的扳指一用。” 不待叶修反应过来，小皇帝已上前取下叶修的扳指，把它送到顾西泠跟前：“呐，赏你的！” 饶是顾西泠应变能力强，也因为小皇帝的这个骚操作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使不得，这是叶大人的宝物，臣妇不能要！”顾西泠连忙道。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都说康永帝性子顽劣，最是胡闹。 这个扳指是叶修随身佩戴的饰物，她如何能要？ 简直荒唐！ 小皇帝沉下脸：“顾氏，你这是抗旨不遵吗？！” 他此言一出，顾西泠连忙跪倒在地：“臣妇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连朕的赏赐都敢推拒！”小皇帝端出皇帝的架子。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叶修，想知道叶修是什么样的反应。 孰知叶修就杵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帮顾西泠解围的样子。 刘太后看到这一幕，眉心微蹙，对小皇帝道：“煜儿，你又开始胡闹了，不得无端为难顾氏。” “儿臣没有胡闹！顾氏不接儿臣的赏赐，便是对儿臣不敬！”小皇帝说着还看向叶修，奚落道，“叶爱卿在朝堂上威名远播，如今却被一个妇人嫌弃爱卿的饰物，朕都替爱卿觉得丢人。” 叶修眼角的余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顾西泠，心知小皇帝是冲自己来的，顾氏不过是受了他的牵连。 若不让韩煜这小子心满意足，这出闹剧不会停止。 “既是陛下所赐，顾氏，你便接下赏赐。若不喜欢，随后典当它即可。”叶修还是开了尊口。 他话音刚落，小皇帝便眉开眼笑，一幅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小皇帝开心地把扳指强行塞进顾西泠的手掌，并拉她起身：“夫人快起身，朕可不是随随便便罚人跪的暴君！” 顾西泠只觉得手中的扳指烫手，一时间扔不是，拿也不是。 她承认招惹叶修是她不对，但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招惹了小皇帝。自从来到南苑，她就是个没存在感的，不知小皇帝怎么就记住了她。 只盼着这趟西苑之行尽快结束，至于她手上的这枚扳指，她还是找个机会还给叶修吧。 谁知小皇帝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突然再加一句：“朕赏赐的东西可不能丢了，否则是砍头的大罪，知道吗？” 顾西泠见小皇帝咄咄逼人，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臣妇谨遵陛下旨意。” 第10章：暗潮汹涌 小皇帝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回刘太后身边的位置坐下。 刘太后看向他，语带苛责：“煜儿，不可对叶大人无礼。” “儿臣怎敢对老师无礼？儿臣不过是看老师和宋世子夫人投契，便安排他们坐一起。母后有没有觉得宋世子夫人与旁的女子不同？她和老师坐在一起淡定自若，胆识不错。”小皇帝说及此，突然感慨道，“若是顾西泠没嫁人就好了，不然朕可以为他们作媒。” 刘太后闻言皱紧了秀眉，厉声喝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皇帝转眸看向刘太后，与之坦然对视：“老师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因为儿臣耽误婚姻大事，若有适合的姻缘，儿臣应该为老师考量，不是么？” 刘太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无言。她的视线落在叶修的侧脸上，就在她恍神之际，叶修看了过来，她和他的眼神堪堪对上…… 小皇帝则笑眯眯地看着坐立难安的顾西泠，越看越是顺眼，越看越觉得好看，配叶修那张迷人的俊脸刚刚好。 坐在最末端的李知雪看到顾西泠大出风头很不开心，她想不通在顾西泠怎么会被康永帝点名，而且还把顾西泠安排坐在叶修身边的位置。 最不可思议的是，康永帝居然拿了叶修的扳指作为赏赐，把它赠予顾西泠。 顾西泠作为已婚妇人，怎可收外男的贴身物件？ 但那是康永帝所赐，谁又能说顾西泠的不是？ 仔细一想，顾西泠有了叶修的这个扳指，好像突然间同时有康永帝和叶修这两位大人物掌腰，只怕乐善侯府上上下下都不敢对顾西泠不敬，这可不是好现象。 乐善侯夫人林氏远远看到这一幕也很吃惊。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在灯光的笼罩下略显阴沉。 林月清转眸间便看到林氏阴沉的表情，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吓得急忙移开视线，看向和叶修同坐一桌的顾西泠。 虽然她还没正式进表哥的后院，但已被表哥毁了清白，接下来若要成为表哥的妾室，她应该多和顾西泠走动走动才是。 毕竟李知雪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宋未娇自从被叶修无声警告后就不敢再跟宋未初说叶修和顾西泠有染一事，反倒是宋未初看到小皇帝赏赐叶修扳指一事觉出了不对劲，竟主动问起叶修和顾西泠私下相约一事。 宋未娇实在害怕，讷讷道：“此前是我胡说八道，哥哥莫问了，那不过是我信口开河。” “你确定？”宋未初狐疑地打量宋未娇。 想起叶修的警告，宋未娇还心有余悸。 叶修心狠手辣这件事不是秘密，刚才叶修分明就是在威胁她，她如果敢再乱嚼舌根，因此丢了小命就得不偿失了。 “哥哥自个儿想吧，就叶大人那样的人物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看得上嫂嫂？”宋未娇不耐烦地回答。 宋未初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看顾西泠拿了其他男人的扳指，总觉得膈应。 汝阳郡主看到这一幕后，都想跟顾西泠结交了。 她觉得顾西泠是个厉害的，坐在叶修身边居然还吃得下。而且在康永帝的威赦下，顾西泠还收下了叶修的扳指。 这于她而言简直是大晋奇观。 于顾西泠本人而言，最开始其实如坐针毡。 不只是康永帝一直在看自己，就连雍容华贵貌美的刘太后也时不时瞅自己一眼，再加上她还接了叶修的扳指，她突然间觉得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 当下她索性放开进食，先填饱肚子再说。 就在这时，叶修突然把自己跟前的点心和水果都推到她跟前。 她转眸看向叶修，叶修却没正眼看她，好像把食物推给她的另有其人。 就在她纳闷之际，叶修低声说道：“本官的扳指你好生保管，莫丢了。依本官对陛下的了解，下一回陛下若见到夫人，很可能会检查扳指是否还在夫人手中。” “妾身晓得了，多谢大人提醒。”顾西泠低声应道。 等到宴席将散之际，小皇帝特意再点顾西泠的名，对她赞赏有加。 顾西泠本人觉得小皇帝多半是看她坐在叶修身边，她沾的叶修的光，才让小皇帝对她刮目相看。 她一抬眸，却见林氏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和康永帝。 这一异常现象让她不解。 乐善侯和林氏素来最注重侯府的声誉，她今日得到小皇帝的夸赞，那不是乐善侯府的荣幸么？难道是因为她收到的赏赐来自外男，才令林氏不高兴？ 待刘太后和小皇帝走远，大家依次散席。 叶修正要离开，就见宋未初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看似来者不善。 看到宋未初的一瞬间，他突然不急着走了。 宋未初一步步朝叶修和顾西泠走来。 让他觉得诡异的是，明明顾西泠是他的原配，但顾西泠站在叶修身边时的画面很养眼。叶修的容貌和气质有多出众无需赘言，令他意外的是顾西泠。 今日她穿着一袭素色衣裙，是所有女眷之中最素净的一个，身上别无旁饰，却有如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仕女，气质温和，婉秀素美，仿佛看到她的一瞬间，天地万物的喧嚣都沉静了下来。 这个女人站在叶修身边，竟然一点也不逊色。 这是他和顾西泠成亲两年以来，他第一次正视原配妻子的容貌。 “下官见过叶阁老。”宋未初朝叶修行礼。 他在大理寺任评事一职，乃正七品官职。 叶修神色淡然：“免礼。” “下官来接拙荆回帐房歇息。”宋未初说着，朝顾西泠伸出手。 叶修的神情看不出异样，顾西泠却觉得莫名其妙。 她本不想理会宋未初，但见李知雪愤恨地看着她向，她又觉得跟宋未初在外人跟前演一对恩爱夫妻也能忍。 只是看着宋未初的这只手，她想起的却是北泠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画面。 她对宋未初深恶痛绝，又如何能若无其事跟宋未初作戏？ 等她回过神来，叶修已经消失于夜色中…… —— 小皇帝磨拳擦掌：让朕想想下回要怎么把顾氏送入叶老师的怀里。 顾西泠：？？？ 叶修：…… 第11章：围观他和爱妾亲热 叶修一走，李知雪便走了过来。 她理所当然地挽上宋未初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他的肩上：“子舒，外面冷，我们回去早点歇着罢。” 换作往日，宋未初定是毫不犹豫跟李知雪走。 此时却因为对顾西泠的愧疚之情，令他有些踌躇。 这时李知雪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娇笑低语，他听得耳热，便不自觉地跟着李知雪走远。 李知雪不忘回头看向顾西泠，眼中带着嘲弄之意。 纵然顾西泠才是当年救宋未初的救命恩人，那又如何？ 子舒的心和身都在她身上，她稍微主动一点，子舒便忘了顾西泠这个原配，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她和子舒十年的感情，又岂是顾西泠用诡计能轻易破坏的？ 顾西泠当然看到李知雪眼中的示威，她淡然回视，目送李知雪和宋未初亲密走远。 就在这时，林氏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知雪那孩子素来骄纵，西泠，你大人有大量，莫跟她一般见识。” 顾西泠不知林氏是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她回头，正对上林氏和蔼可亲的脸。 她恭顺回道：“母亲说的是。” 林氏看着顾西泠手中还拿着方才小皇帝赏赐的扳指：“你何时跟陛下走得这样近了？陛下似乎对你格外赏识，就连叶大人对你也与别不同。” 顾西泠也很困惑：“媳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媳妇第一回跟陛下和叶大人说上话，平素媳妇与陛下和叶大人也没有往来，又何来的与别不同一说？” 林氏闻言失笑：“这说明你人缘好。” 也不知是不是顾西泠的错觉，她总觉得林氏此前的情绪有点紧绷，但听闻她跟小皇帝和叶修不熟的时候，林氏的情绪瞬间就放松了。 她虽有困惑，却未露痕迹：“媳妇若人缘好，就不会令世子不喜了。” “你和子舒成亲才两年，总会好起来的。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 林氏说着就想走，顾西泠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媳妇送母亲回帐房歇着。是了，月清清白受损，待回到侯府，是不是该把纳月清一事提上日程？” 林氏似没想到顾西泠会突然提起纳林月清一事，她静默片刻才道：“我怕委屈了你。再有，子舒只怕也不想再纳妾，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顾西泠怎么也没想到林氏会是这样的答案。 林月清分明是林氏的侄女，清白被宋未初毁了，林月清怎么可能不为林月清作主？ 这件事很古怪。 林氏一走远，碧痕就低声道：“侯夫人不为林姑娘作主的话，那夫人所做的一切岂非白费功夫？” “林家人不会轻易罢休的。若林氏不愿意把林月清纳进世子的后院，我也会帮林氏闹得街知巷闻。倒是林氏的反应很奇怪，美曰其名不想委屈我，其实是宋未初不想让李知雪难过才不想纳林月清吧？”顾西泠总还是觉得今晚的林氏不对劲。 她和碧痕边走边说，不多时就来到帐房附近。 就在这时，林月清突然红着双眼冲到她跟前：“表嫂要为我作主啊……” 顾西泠是第一次听林月清称呼自己为表嫂，以前林月清也是看不上她的，今儿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方才我来找表哥，李知雪那个贱人却霸着表哥不放。表哥还说、说无论如何也不会纳我为妾……” 林月清委屈极了，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顾西泠作为难状：“方才我跟母亲提了纳你为妾一事，但听母亲的意思，似乎世子不愿纳你，这应该是李氏的意思。月清，你得靠自己争取该有的名分。” 林月清悲痛欲绝，泪水糊了一脸：“表哥成天被李知雪那个贱人霸占着，我要如何争取？表哥明明毁了我的清白，不能不对我负责。” 顾西泠觉得是这个理儿，低声点拨：“世子是个心软的，在世子跟前你放低姿态，或许能讨他喜欢。全城权贵聚集在南苑，大家都知晓你的清白被世子毁了。说起来父亲和母亲最看重的就是乐善侯府的名声，若这件事闹得再大一些，世子无论如何都得许你一个名分，方能平息此事。再者，连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南苑，应该也知晓此事，机会难得，你应该趁热打铁，求贵人为你作主。” 听到这里，林月清心微微一动。 确实得趁热打铁，如果连姑母都不为她作主，那她得自己为自己谋划。 若说以前她还有退路，但如今整个京圈都知道她的清白被表哥毁了，试问还有谁愿娶她？ “谢谢表嫂。”林月清在此刻已有了决定，“往后我若有事可以来找表嫂么？” “自然，我坚信你会成为世子的女人，届时我们就是姐妹，应当互相照应。”顾西泠微笑回道。 林月清用力点头，心中已有了决定，告辞离去。 顾西泠目送林月清走远，碧痕好奇问道：“表姑娘知道该怎么做么？” “拭目以待。” 顾西泠才回到帐房，正要入内歇息，李知雪突然从隔壁出来，神色倨傲的模样：“子舒已对我许诺，不会纳林月清为妾。顾西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林月清永远没机会成为子舒的女人。即便你们二人联手，也抢不走子舒！” 顾西泠淡笑勾唇：“毁月清清白的人是世子，是否要对月清负责得看世子的意思，与我何干？” 她话音刚落，宋未初便从隔壁帐房出来。 李知雪一见到宋未初，便像没骨头似的人儿一般扑进他的怀抱。 宋未初的身体有自主意识，下意识便抱紧了李知雪。 两人像是连体婴似的，紧紧抱在一块儿，仿佛他们之间再容不下第三人。 李知雪更是送上自己的香辰，宋未初急切地亲了上去，一抬眼就看到顾西泠还在。 被发妻在一旁围观他和爱妾亲热，一时间他很尴尬…… 李知雪却不管不顾，也懂得怎么挑起他的欲丨望，他很快又被冲昏了头脑，和李知雪吻得难分难舍…… 第12章：把顾西泠打包送给叶修 碧痕以最快的速度拉顾西泠入了帐房，听到外面传来的暧昧声音，她气得脸色通红：“呸，恶心！！” 李知雪这样的行为跟勾栏院里的妓子有何区别？不过是以色侍人！ 顾西泠也很同情碧痕一个未嫁人的小姑娘要听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莫气着自己，早点安置。” 行宫内，叶修习惯性地抚上扳指的位置，那里却光秃秃的，他这才想起自己佩戴多年的扳指被小皇帝赐给了顾氏。 如果早在韩煜让顾西泠坐在他身畔的时候他便制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赏赐扳指一事发生。 想起顾西泠看他时的警惕眼神，他有些走神。 他正欲躺下歇着，行云入内启禀：“大人，玉笛在外面候着，称太后娘娘有请。” 叶修怔愣片刻，径自躺下：“就说我歇下了。” 行云松了一口气，急忙退出寝房，对玉笛道：“大人已经歇下了，若太后娘娘有事交待，不妨跟我说一声，明日我再向大人转达。” 玉笛看向光线昏沉的寝房，虽然不满，却也不敢硬闯，只好先回主子跟前复命。 行云见玉笛走远，不禁摇头叹息…… 那厢顾西泠睡到半夜突然被吵醒，碧痕见她醒了，连忙掌了灯。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顾西泠睡眼朦胧。 “是表姑娘寻短见，及时被人救了回来，这会子正闹得不可开交。表姑娘还说侯夫人不为她作主，她在寻死之前要先去告御状。”碧痕压低声音，对主子伸出大拇指，“看来夫人的话表姑娘都听进去了，若是侯夫人不答应纳表姑娘进世子的后院，表姑娘肯定还会继续闹。” 顾西泠眸光微闪：“此事惊动了行宫那边的贵人么？” “这……奴婢不知。若是那边的贵人都被惊动，侯爷和夫人就得想办法平息此事。此次秋围还来了不少言官，都察院何左都御史也来了。何左都御史最不喜的就是私生活不干净的官员，若何左都御史在陛下跟前参世子和乐善侯府一本，那就有好戏可看了。”碧痕这时终于明白自家主子为何气定神闲，原来早就想好了后招。 纵然李知雪再被世子宠爱又如何，一个小小的妾室还能比乐善侯府的荣辱兴衰更重要？ “世子那边可有动静？”顾西泠又问。 碧痕幸灾乐祸地道：“隔壁自是又吵起来了，奴婢还听到李姨娘的哭骂声，后来世子便出了帐房，至今未归。” 顾西泠倒也不意外。 京城上流圈子都在传颂宋未初和李知雪的爱情神话，还说宋未初是大晋朝第一深情之人。明明宋未初宠妾灭妻，却成全了他和李知雪的美好爱情，还让乐善侯府的名声更上一台阶。 林月清爬床一事彻底打碎了这所谓的绝美爱情。 依她看，这世间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十四那晚确实对宋未初下了一些壮阳药，有点摧情的作用，但不至于让宋未初神智不清，认不出身下的女人是谁。 太医查不出宋未初中了摧情药，是因为她本就没下什么摧情药。 如今再回想，宋未初并不见得有多爱李知雪。真要那么爱李知雪，宋未初怎会在半醉的状态认错人呢？ 她倒是希望他们爱得更深一点，不然北泠就死得太冤了。 翌日顾西泠起了一大早，才出帐房，就看到站在外面吹冷风的宋未初。 她状似关切地问道：“世子怎么不进帐房歇着？” 宋未初是被李知雪赶出来的，他如何能让顾西泠知道这桩丢人的事？ 再加上整个南苑都在议论他毁了表妹的清白却不愿负责一事，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负心汉。 “可是和妹妹吵架了？妹妹性子急，你有什么话跟妹妹好好说……” 正躲在帐房内偷听的李知雪再也忍不住了，冲出来喝道：“顾西泠，你装什么？分明就是你把林月清送到子舒床上，也是你教唆林月清把事情闹大，你以为这样就能逼子舒纳林月清为妾吗？你做梦！” 见李知雪像是被点着的炮杖，宋未初眉心微拧：“知雪，你别把西泠拉下水，她昨晚没出帐房，此事和她没关系。” 他昨晚在此站了大半夜，并未见顾西泠出入。 闻言李知雪怒极反笑：“就因为她救过你，你因为愧疚宁愿相信她也不愿信我？” 顾西泠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添一把火：“你们有话好好说，莫因为我吵架，吵多了影响你们的感情。” “顾西泠，你闭嘴！”李知雪恨不能撕碎顾西泠这张虚伪的脸。 宋未初见李知雪又发疯，径自对顾西泠道：“你先回帐房吧，我会和知雪好好说清楚。” “我怕你们吵起来，要不你先去月清的帐房待一会儿？” 顾西泠这句话再让李知雪恨得牙痒痒，但这回她生生忍住了。 她明知一切都是顾西泠的算计，却还是被顾西泠牵着鼻子走，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的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下：“子舒，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纳其他女人为妾，我便痛不欲生……” 宋未初一看到李知雪落泪，紧张得手足无措，忙上前安抚。 李知雪顺势挽上宋未初的手臂，但她充满恨意的眼神却直勾勾看着顾西泠。 顾西泠轻勾唇角，转身走远。 她在行宫外面看到摇摇欲坠的林月清，看这架势，林月清半夜就跪在此。 她定定地看着，正琢磨要怎么帮林月清添一把火之际，突感身后有异。 疑惑间她回眸一看，正对上叶修深不可测的双眸。叶大人正眼神不错地看着她，那深沉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 韩煜听闻有人跪在行宫外喊冤，兴致勃勃地出来一看究竟，不想还没看到喊冤的苦主，却看到叶修和顾西泠“深情对视”，这一幕养眼极了。 他最佩服的就是顾西泠，面对叶修那双勾魂眼还能淡定自若，换作其他女人，早已沦陷在叶修的裤脚之下。 有没有可能让顾西泠和离，再把失婚的顾西泠打包送给叶修呢？ —— 小皇帝：正职帝王，兼职媒婆。 第13章：一次纳两个美妾 林月清跪了半个晚上，见到康永帝出来，突然有点胆怯。 只她也谨记顾西泠说过的话，得把事情闹大，否则没有人帮她出头。 连姑母都不愿意帮她，她只能自己争取。 当下她不顾一切地爬到小皇帝跟前：“陛下请为民女作主啊！！” 韩煜看向挡自己路的女人，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是出来看热闹。 “顾西泠，你过来！”韩煜朝顾西泠招手。 顾西泠连忙上前向韩煜行礼请安。 韩煜免了她的礼，把她拉下水：“你来问问她有何冤情。” 他此言一出，叶修微拧眉心。 “叶爱卿这样看朕做甚？是叶爱卿说的，让朕多多体察民情，现在朕不就是在体察民情？”韩煜自有一套歪理。 “体察民情为何拉宋世子夫人下水？”叶修直接问道。 这小子平素就古灵精怪，不受管教，年纪越大越有主见。 “因为顾西泠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的难处。”韩煜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就这样，顾西泠和林月清被韩煜带进了行宫。 林月清昨晚就发现小皇帝对顾西泠很特别，此刻见小皇帝把顾西泠带进行宫，心定了。 有顾西泠在，一定会帮她说好话的。 谁知小皇帝还嫌不够热闹，居然命人把乐善侯夫妇及宋未初也找了过来。 看到小皇帝把所有人都请过来，顾西泠便知小皇帝爱玩归爱玩，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试问被叶修这类权臣教出来的皇帝，怎么可能简单？ 待人齐了，小皇帝才对林月清道：“林月清，你且说说自己的冤情。” 林月清再次跪倒在御前，把那天晚上自己清白被宋未初毁了的事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韩煜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问宋未初：“朕听闻宋世子和李氏约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既如此，你怎会对林姑娘起了淫心？” 宋未初脸色青红交错：“微、微臣吃醉了酒，意识不清，认错人了。” “既然你毁了林姑娘的清白，为何不对她负责？”韩煜又问。 宋未初羞愧交加：“微臣曾对知雪允诺不再纳妾，不能毁诺。再者，微臣心里没有表妹，把她纳进臣的后院也只是害了她。” 林氏适时帮腔：“陛下，前天晚上的事只是意外，臣妇虽然心疼月清的遭遇，却不能看着月清一步错，步步错。子舒的身和心都在知雪身上，若纳了月清，只恐受委屈的还是月清。月清是臣妇的侄女，又是林家嫡女，只做子舒的妾室，确实是委屈了月清。臣妇是为了月清好，才不敢轻易决定她的下半生。不想这孩子性子轴，竟闹到御前，让陛下看了笑话。” 林月清怎么也没想到林氏这时候不帮自己也罢，竟然虚伪地说是为了她好？ 她悲愤欲绝地道：“姑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的清白被表哥毁了，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为正妻？！我除了跟表哥，哪里还有其它出路？” 韩煜觉得很有意思，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修问道：“叶爱卿觉得宋世子该对林月清负责吗？” “臣是局外人，不予置评。”叶修眼角的余光扫向顾西泠。 一切尽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中，这小子该问顾西泠要怎么收场。 韩煜似乎是和叶修想到了一块，他看向顾西泠问道：“顾氏，你是宋世子的原配，愿接纳林姑娘这个妾室么？” 林氏一听这话不妙，急忙接话道：“陛下请莫为难西泠，这孩子这两年不容易，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宋夫人，朕没问你！”韩煜打断林氏的喋喋不休。 林氏唯有闭嘴，看向顾西泠，希望顾西泠莫掺和此事。 顾西泠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思量片刻她才道：“臣妇以为女子的清誉高于一切。月清是个性子刚烈的，否则也不会闹到这一步。臣妇只担心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会闹出人命，世子是月清的表哥，母亲是月清的姑母，他们才是最该心疼月清的人。臣妇作为世子的原配，还是希望世子能担起责任，大丈夫敢做敢当，莫辱没了乐善侯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看看，还是顾氏大气。叶爱卿，你说是不是？”韩煜笑道。 乐善侯看向林氏，林氏与他的眼神对上，夫妻二人知道此事闹到御前肯定要给个说法，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叶修淡扫一眼顾西泠：“陛下说的是。” “方才宋夫人说世子的心在李氏身上，担心纳了林姑娘会委屈林姑娘。朕好奇的是，顾西泠嫁进乐善侯府两年，被世子不喜，成为全城笑柄，宋夫人是否曾替顾西泠叫屈呢？”韩煜突然问道。 林氏闻言色变，一时接不上话来。 叶修淡然勾唇：“所有人都在为宋世子和李氏的爱情叫好，顾氏作为宋世子的原配却被人耻笑才最荒谬！据微臣所知，顾氏和宋世子订婚在先，李氏出现在后。” 说及此，他看向宋未初：“宋世子，你且说说，为什么顾氏这个原配会变成你和李氏之间的第三者？” 宋未初冷汗涔涔，被叶修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以前总觉得顾西泠的存在让他和李知雪的爱情变得不纯粹，顾西泠才是他和李知雪爱情的污点，却未曾想过一开始和他订亲的是顾西泠，李知雪才是那个后来者。 叶修觉得向往爱情的人才是傻子，羡慕宋未初和李知雪爱情的百姓更是愚不可及。 韩煜闻言轻拍双掌，突然灵光乍现，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既然宋世子毁了林姑娘的清白，那就挑个吉日将林姑娘纳进后院，了却此事。另外，朕觉得以宋世子的才情，一个美人不够，朕届时在宫中再挑一位美人送给宋世子。” 宋未初后院的美人多了，自然就更没兴趣碰顾西泠。 他还指望着顾西泠有一天能跟宋未初和离，到时再把叶修这个老光棍和顾西泠凑成一对儿。 简直完美！ —— 小皇帝：请叫我天才！ 第14章：莫让妾身弄脏了清贵的叶大人！ 小皇帝此言一出，所有人傻眼，顾西泠却是又惊又喜。 有小皇帝捣乱，往后宋未初的后院就更加热闹了。 以李知雪对宋未初的强烈占有欲，宋未初一下纳两个美妾，若是宋未初被其他美妾吸引注意力，李知雪还不得日日和宋未初闹？ 她唇角微微上扬，恰在这时，一道强烈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她转眸看去，就见叶修正定定地看着她，显然是看到她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暗忖叶修为什么老盯着自己？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 还是说因为她利用过他一次，又拿走了他的扳指，他便盯上了自己？ 林月清见自己终于讨到了名分，虽然小皇帝还要再帮表哥纳多一个妾，但她总算达到了此次的目的。 她向小皇帝谢恩后，小皇帝便不耐烦地道：“行了，都退下吧。” 众人依次告退，顾西泠正要随众退下，小皇帝却叫住她：“顾西泠，你留下。” 林氏闻言回头看向顾西泠，眸色复杂。 顾西泠看到了林氏古怪的表情，愈发觉得林氏很在乎小皇帝对她的态度。 顾西泠正在走神，猛不丁听小皇帝问道：“顾西泠，这两年你在乐善侯府过得开心吗？” 顾西泠一愣，上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是北泠，小皇帝是第二人。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嫁进乐善侯府后过得是否开心，好像她被夫家不喜，被娘家嫌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还好。”顾西泠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喜怒有什么重要？连自己的妹妹都被她连累至死，她能做的就是帮北泠复仇。 小皇帝看向杵在一旁的叶修：“叶爱卿觉得顾西泠开心么？” 叶修看向螓首低垂的顾西泠，想起那天她在顾北泠坟前无声哭泣的模样。 嫁一个像宋未初这样的夫君，她怎么可能开心？ “叶爱卿怎么不回答朕的问题？”韩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修。 这个人可是一向古板无趣且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这会子怎么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了？ “臣有事要和陛下商议，陛下可否让无关人等退下？”叶修回避了小皇帝的问题。 韩煜看着叶修正义凛然的样子气笑了：“朕这会子也有事和顾西泠商议，叶爱卿的正事先放一旁。” 顾西泠不解地看向小皇帝：“陛下有事同臣妇商议？” 韩煜一看顾西泠这张脸就觉得亲切，他上前，亲昵地拉住顾西泠的手，这一举动惊呆了顾西泠，也让叶修眉心微拧，这孩子不会是…… 他未及多想，上前就把顾西泠从小皇帝手中拖远一些。 韩煜一愣，而后见鬼似的看着叶修：“叶爱卿做什么同朕抢人？” 叶爱卿沉下脸：“陛下，顾氏是有夫之妇！” 这孩子怎么可以对一个有夫之妇产生绮思？ 韩煜这才明白过来叶修想歪了，他看向顾西泠，顾西泠也在看着她，两人在一个眼神对视间，都明白是叶修想岔了。 顾西泠莫名想笑，韩烛其实也想笑，但他生生忍住了。 “顾西泠，你坐。”韩烛再拉着顾西泠坐下，而后兴致勃勃地道，“你若在乐善侯府过得不开心，朕为你作主，允你同宋世子和离，你道如何？” 叶修听得真切，在一旁气得嗓子冒烟：“韩煜，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怎么能做出强抢臣妇的背德之事？ 顾西泠没想到叶修胆敢直呼小皇帝的名字，她惊惧异常，看向叶修。 叶修刚好看向她，一把将她粗鲁地拽离韩烛身边：“顾氏，你竟敢胆诱惑帝王？！陛下还是孩子，你一个有夫之妇，怎么敢做这种悖伦之事？！” 顾西泠知道叶修误会了，刚想解释，叶修却粗鲁地拽着她就往外走，似乎是生怕她祸害了小皇帝。 韩煜见势不对，忙追过来，从叶修手上抢人：“叶修，你怎么敢这样待朕的贵客？！朕和顾西泠有正事要商议，你放开她！” 叶修厉眼看向韩煜，沉声回道：“顾氏心术不正，陛下不要被她骗了……” 顾西泠听叶修这话顿时火了，她甩开叶修的手，讽刺勾唇：“既然大人觉得妾身心术不正，那大人还是离妾身远一些为好，千万莫让妾身弄脏了清贵的叶大人！” 韩煜在一旁看到这火药味十足的一幕，暗暗咋舌。 这就是所谓的火花四溢吧？这是他这个未成年可以看的画面吗？ 叶修自是听出顾西泠话中的讽刺，他眸色微黯：“你但凡敢把主意打到陛下身上，本官定不饶你！” 韩煜好奇地问道：“是怎么个不饶法啊？” 是用嘴堵住顾西泠的嘴吗？ 顾西泠和叶修同时看向韩煜，韩煜缩回脑袋，轻咳两声才道：“叶爱卿，你误会了。朕之所以想帮顾西泠，是觉得宋未初不值得她托付终身。不如趁着顾西泠还年轻，跟渣夫和离了，回归自由身，将来还可另择良婿。” 叶修一愣，正对上韩煜坦荡的眼神。 竟是他想岔了，那他岂非误会了顾西泠？ 他方才对顾西泠说什么来着？ 叶修看向顾西泠，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顾西泠正对上小皇帝期待的眼神，斩钉截铁地回道：“臣妇在乐善侯府过得很开心，没想过和离。如果可以，臣妇要跟世子做一辈子夫妻。” 以前是为了北泠她才坚持嫁进乐善侯府。现在她不能和离，也只是为了帮北泠讨回公道。 或许有一天她会离开乐善侯府，但宋未初和李知雪还没受到惩罚，她不能抽身而去。 她不知道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令宋未初和李知雪遭到报应，如果需要一辈子，她那就跟他们耗一辈子。 韩煜知道顾西泠说的是心里话，他不甘心，又问：“若朕下一道圣旨，让你们和离呢？” 顾西泠闻言跪倒在地：“那陛下不如直接取走臣妇的命！” 韩煜哑然，看向叶修。 叶修失神地看着顾西泠冰冷阴沉的侧脸，心知这个女人如此坚决是为了要替顾北泠复仇。 第15章：淫者见淫 “叶大人怎么看？”韩煜确实起了让顾西泠和离的心思，但他没想到顾西泠的态度会如此坚决。 这样一来，他这个媒人怕是做不成了。 “既是宋世子夫人的意思，就该尊重她的选择，陛下不该掺和此事。”叶修徐声道。 顾西泠显然已被仇恨迷了眼，这才是顾西泠不愿和离的真正原因。 韩煜觉得特别可惜。 明明顾西泠和叶修这样般配，偏偏顾西泠要守着宋未初那个渣男过日子，恕他无法理解。 “微臣送宋世子夫人出行宫。”叶修难得主动送客。 “不劳叶大人了，妾身自己走。”顾西泠看出叶修对自己的防备。 她再对韩煜行了礼：“多谢陛下的关心，陛下的好意臣妇谨记在心。” 虽然她不知道小皇帝为何会关心自己，但于她而言这点好意也难能可贵。 她退出厅中，却听到身后叶修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她索性放慢脚步，待叶修跟上来，她才头也不回地道：“陛下年纪跟妾身幼弟的年纪相仿，叶大人过虑了。” 叶修被顾西泠一番抢白，生平第一次觉得尴尬。想起此前自己还误会了她，他诚心向她道歉：“此前是本官小人之心，想岔了，宋世子夫人莫跟本官一般计较。” 顾西泠觉得跟叶修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便回道：“叶大人言重了，大人请止步，妾身告退。” 叶修看着顾西泠挺直的脊梁，心道自己怎么会想岔？明明他看得出来，她是宁折不弯的女子，他不明白自己此前为何会那么大的反应？ 不只是叶修本人想不通，韩煜也想不通。 “叶修为何会觉得朕和顾西泠会有什么？他的性子不是最古板吗？怎么会突然把朕和顾西泠联想到那种男女之事？” 何德想到方才叶修夸张的反应，笑道：“奴婢也觉得今日的叶大人反应太夸张，会不会是淫者见淫？” 韩煜一愣，而后笑得不可自抑：“好一个淫者见淫。” 本来他想着算了，突然间又觉得何德的说法很有道理。 莫非是叶修自个儿对顾西泠有什么想法，才以为他也对顾西泠有什么想法？ 有意思，有意思啊！ 叶修再回来，就看到韩煜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也不知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陛下以后离宋世子夫人远一些！”叶修劝诫道。 韩煜不以为然：“朕觉得顾西泠很有意思。明明宋未初待她不好，她在宋府受了那样的委屈，居然还不愿意和离，这其中必有不可道人的原因。对了，方才叶爱卿送顾西泠的时候说什么了？” 叶修不想再提顾西泠：“陛下要开始早课了。” 韩煜轻撇唇角，觉得叶修这个老古董很没意思，真得给他找一个能管教他的女人，让他也尝尝被人管教的滋味儿。 恰在这时，刘太后突然玉驾光临。 韩煜规规矩矩向刘太后行了礼，刘太后笑容温和地问道：“听闻方才乐善侯府一家子来过了？” 她的视线落在叶修的侧颜，叶修却目不斜视。 韩煜长话短说：“方才儿臣处理了宋家的一桩家庭纠纷……” 刘太后有点心不在焉，待韩煜说完了，她才道：“那顾氏似乎有点意思，她竟然不愿意和离么？” “正是，儿子也觉得顾氏很有意思，但叶爱卿总让儿臣远着顾西泠。”韩煜幽怨地看向杵在一旁的叶修。 刘太后闻言笑开了：“既是叶修的意思，那定有道理，煜儿，你照做即可，离顾氏远些。” 韩煜心道一个个都叫他远离顾西泠，他却偏要跟顾西泠走近一些。 他眼角的余光来回扫视叶修和母后，越看越心塞。 无论如何，他都得为叶修找个女人，那顾西泠肯定有本事夺走叶修的身和心！ 此后叶修开始上早课，韩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叶修跟顾西泠之间产生火花。 指望叶修这个老古董真的不太行，但是顾西泠又执意要做那宋家妇，他这个媒人有点难做啊。 若顾西泠未嫁人，他可以直接把顾西泠送到叶修的床上去…… 顾西泠自是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小皇帝盯上了，她才回到帐房，就看到宋家人都在围着李知雪说和。 宋未初手足无措的样子，林氏则说了小皇帝赐两美妾一事，李知雪听后泪如雨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林氏握着李知雪的手，柔声道：“孩子，这一次真和子舒无关，陛下下的圣旨，宋家也无可奈何。总归子舒的心在你身上，哪怕是他再纳妾室，他向着的人依旧是你，这就够了。” 顾西泠听到这里，觉得这事儿也挺神奇的。 虽说李知雪是宋家收养的养女，但是林月清这个侄女是林家人，多少沾点血缘关系，怎么一个有血缘的还比不上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 这很不对劲。 她入了帐房，断断续续听到隔壁传来李知雪的抽泣声。 乐善侯夫妇一走，李知雪便来到她的帐房，怨恨的目光有如实质，落在她的脸上：“子舒一次纳了两个妾室，你这个做正妻的难道就不心痛吗？” 顾西泠笑意温婉：“怎么会呢？我记得妹妹说过，我这个做正妻的应该大度，容得下你这个妹妹。既然我能容下妹妹，再多来两个妹妹，把世子服侍得开心，我这个做宗妇的也很开心。” 李知雪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道：“顾西泠，你怎么这么贱？！” “妹妹甘做世子的妾室，还以受害人自居，妹妹才是我学习的榜样。待来日世子新纳的美妾为宋家开枝散叶，咱们这个家会越来越热闹的。” 顾西泠话音刚落，李知雪便冲上来就要掌掴她。 顾西泠却突然看着她身后道：“世子来了？” 李知雪一回头，却不见宋未初。 她再看向顾西泠，却见顾西泠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这个死女人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世子纳妾是世子的问题，李妹妹缘何打我？！” 她火冒三丈，未及细想追出去：“顾西泠，你闭嘴！” 第16章：洞房花烛夜 不远处的众人听得顾西泠这一喊齐齐回过头来，入目即是顾西泠披头散发的样子，而追出来的李知雪面容狰狞，看起来格外吓人。 大家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一个妾室张狂到在光天白日之下打正妻，就离谱！ 宋未初这时刚好送完乐善侯夫妇回来，看到这一幕也火了，他冲李知雪道：“你有什么火朝我发泄，为何要对西泠动手？不成体统！” 李知雪这才发现自己上了顾西泠的当，附近所有人看自己的异样眼神，令她有苦说不出。 顾西泠这个女人好恶毒！ 宋未初上前护着顾西泠回到帐房内，这样的画面令李知雪红了双眼。 她怎么就没看出顾西泠的心计居然如此深沉呢？ 以前她从来没把顾西泠当作自己的对手，现在才明白，顾西泠远比她想象的难对付。 帐房内，宋未初感觉很疲惫，他愧对顾西泠：“知雪她骄纵惯了，你大人大量，莫跟她一般计较。” 顾西泠闷不作声，背对宋未初站着。 宋未初不知该怎么面对顾西泠，这位是他亏待了两年的发妻，更是幼时救过他的恩人。 “西泠，是我对不住你。”宋未初轻叹一声，转身出了帐房。 帐房外，李知雪正泪眼涟涟地看着他。换作往日，他定是心疼得不得了，但此刻他只感到疲倦：“无论如何，西泠都是我的发妻，被你一个妾室这样当众羞辱，外人会如何看待乐善侯府？知雪，最起码的规矩你要遵守。” 李知雪无声泪流，默默点头：“我、我就是太在乎你，才妒火攻心，失去理智，以后我不会这么冲动了。子舒，你别不理我……” 明明是顾西泠算计了她，她却不能说出这个事实，此刻她终于尝到有口难辩的滋味。 宋未初见她这么乖巧懂事，心软了下来。 “你不生气了是不是？”李知雪破啼为笑，扑进宋未初的怀中。 宋未初抱了个满怀，眼神却落在顾西泠居住的帐房…… 顾西泠作为正妻却被李知雪这个妾室羞辱的消息很快又在南苑传开，不多时也传进了韩煜的耳中。 韩煜听后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叶修问道：“顾西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叶爱卿可有什么法子帮帮顾西泠？” 叶修看向韩煜：“陛下为何独独对顾氏这般热心？” 韩煜心道还不是为了能让叶修早日娶上貌美如花的媳妇儿？ “当然是因为顾西泠和朕眼缘。”韩煜起身，来回踱步，很快想到一个法子，“李知雪和宋未初不是很相爱吗？不如这样，让李知雪也尝一尝顾西泠这两年所遭受的苦楚。” 叶修听出了不对劲：“陛下是帝王，不该掺和臣子的家务事！” “放心吧，朕是成人之美，宋家会感激朕的。”韩煜说着，命何德把南苑貌美的宫女都找过来。 不多时，就有二十位宫女来到韩煜跟前。 韩煜看得眼花，让叶修帮忙掌眼：“叶修，你看看哪一位最美？” 叶修看一眼跟前一字排开的诸多宫女，觉得长得差不多，她们都没有顾西泠好看。 思及此，他薄唇微启：“都丑！” 韩煜一愣，突然凑到叶修跟前，笑得不怀好意：“朕觉得顾西泠好看，比她们都好看，宋未初是不是眼瞎？放着这么美的发妻不宠，居然爱上李知雪那样的庸脂俗粉！” 叶修见韩煜近得快亲上自己的脸，推开他一些。 韩煜却发现了一个细节，他说顾西泠美，叶修这个挑剔又古板无趣的老古董居然没反驳，这说明叶修也觉得顾西泠美。 “让何能再去找一些好看的过来。”韩煜觉得何德的眼光不行，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何能。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何能带来了三位宫人。 这三位宫人各有千秋，比此前何德找的宫女人更有特色。神奇的是，有一个眉眼跟顾西泠有点相似。 韩煜正想剔除这个和顾西泠相似的宫女，叶修居然在他前面发话：“这个不行。” 韩煜和叶修想到了一块，剔除了这个宫女，他挑中一位宫女，赐名仲秋月。秋月不只脸长得好，身上还有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应是宋未初会喜欢的类型。 这天傍晚时分，宋未初和李知雪你侬我侬的当会儿，何德突然带着秋月来了。 看清仲秋月容貌的瞬间，李知雪的脸色变了。 “这是仲秋月姑娘，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美人。陛下说了，今晚就是宋世子和仲姨娘的洞房花烛夜，世子切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啊。”何德笑眯眯地传达韩煜的口谕。 秋月上前，紧张地向宋未初和李知雪见了礼。 李知雪恨得银牙紧咬，偏又发作不得，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送过来的人，而且还明说今晚是宋未初和仲秋月的洞房花烛夜，所以说，今天晚上宋未初必然得和仲秋月圆房。 想到自己深爱的男人和仲秋月翻云覆雨的画面，她目雌尽裂，握紧了双拳，才忍住没冲上前扇撕碎仲秋月。 这时顾西泠听得动静从隔壁过来，在看到仲秋月的瞬间，她温柔笑语：“这就是陛下赐的美人吗？不只长得好，看身段也知好生养，指不定能在最短时间内为世子怀上子嗣，为宋家开枝散叶。” 秋月向顾西泠见礼，行礼时腰肢纤纤，身段美极了：“婢妾见过姐姐，此次来得匆忙，下回婢妾应向姐姐敬茶的。” 顾西泠闻言笑了：“敬茶一事不急，今晚妹妹好好服侍世子。” 李知雪恶狠狠的目光落在顾西泠的脸上，顾西泠回李知雪一朵微笑：“李妹妹先跟我出去吧，莫误了世子跟秋月妹妹的洞房花烛夜。” 小皇帝做事实在是讨人喜欢。 她满面笑容，转身出了帐房，谁知外面还站着一樽门神，可不正是叶修那个阴魂不散的？ 奇了，怎么哪儿都有叶修的身影？ 而且叶修还看到了她脸上欢快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瞅着她。 第17章：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她毁了 顾西泠这会子也不怵叶修了，她屈身行礼：“妾身见过叶大人。” 叶修的视线落在顾西泠脸上，顾西泠只当没看见，她正要从他身边经过，一双男人的长腿却挡在她跟前。 她秀眉微蹙，抬头看向叶修：“叶大人有事吗？” 叶修轻抬下颌：“本官奉旨来陪宋世子夫人。” 顾西泠：…… 叶修看顾西泠一脸无语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无语。 韩煜胡闹也就罢了，他为何要跟着韩煜一起胡闹？ 虽然抗旨不遵是不敬，但韩煜的这道口谕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偏偏他还真来了，而且还拦下了顾西泠。 “妾身不需要大人相陪，或者大人去别处逛逛，妾身先回帐房歇着。”顾西泠觉得这样和叶修面对面有点尴尬，打破沉默道。 叶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夫人先回帐房吧。” 顾西泠以为她和叶修达成了协议，她看一眼站在黑暗角落里的李知雪，进了帐房。 碧痕暗暗咋舌：“陛下为何让叶大人来陪夫人呢？” 像叶大人这样的人物，居然抽空陪夫人，这是多大的荣幸？ “我哪知道原因？”顾西泠看向帐房门口的方向。 借着昏暗的灯火，能看到帐帘投下的一道男人的颀长身影，她就知道叶修还没走。 “碧痕，你去给叶大人送一些点心和水果。”顾西泠也不是不知好歹的。 小皇帝突然派叶修来陪着她，很有可能是为了防范李知雪把怨气出在她身上。 她是真想不通，为何小皇帝要待她这么好。 小皇帝看着也不像是善茬，凭白无故对她好，会不会是她身上有令小皇帝图谋的东西？ 可她什么都没有。 娘家嫌弃，夫家不喜，就连乐善侯府的下人都在背地里说她一无所有。 碧痕奉命端了水果和点心送到叶修跟前，叶修却拒绝了。 碧痕是来传话的：“夫人说李姨娘不敢做什么，请大人回去歇着。夜晚风大，大人切不能感染风寒。” 叶修淡扫一眼顾西泠居住的帐房，薄唇微掀：“本官的身子没这么弱。” 碧痕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回到主子跟前复命。 顾西泠当然也听到了叶修和碧痕的对话。 反正她话已带到，是叶修不走的，跟她可没干系。 躲在暗处哭泣的李知雪确实很想找顾西泠的麻烦。明明她和宋未初恩爱不疑，就因为顾西泠从中搞鬼，才让她落得如此难堪的境地。 她今晚更要眼睁睁看着宋未初和其他女人圆房，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叫她情何以堪？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顾西泠这个恶毒的女人让她体会到了坠入深渊却无力自救的感觉。 林氏寻过来的时候，李知雪正哭得肝肠寸断。 她握住李知雪的手，柔声道：“孩子，莫哭，为娘帮你想办法。” 李知雪扑进林氏的怀里：“母亲，我的心好痛。子舒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却一个接一个的纳妾，这叫我怎生是好？” 林氏轻拍李知雪的肩膀，声音轻柔，目光如炬：“子舒对你的爱你无需怀疑，眼下你要做的事就是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李知雪知道林氏说的话有道理。哪怕她的心再痛，她也不能再和宋未初闹。 顾西泠不过是想看她自乱阵脚，更想看她和宋未初离心，她若不能及时稳住自己，便真如了顾西泠的意了。 “母亲待我真好。”李知雪抱着林氏撒娇。 林氏怜爱地看着李知雪：“雪儿，你是母亲的孩子，母亲待你好是应该的。” 李知雪心念一动。 这些年林氏待她是真的好，哪怕她只是收养的孩子，但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侯府上上下下敬着她，子舒对她又是千娇百宠。 区区一个顾西泠以为用阴谋诡计便能从她手里夺走所有属于她的偏爱吗？这个恶毒的女人做梦！ 林氏还是怕李知雪生出事端，便带上李知雪去到她的帐房歇下。 李知雪却在林氏睡着后，偷偷跑到宋未初的帐房外，这时叶修已经离开了。 在听到里面传来的暧昧声音时，她再一次泪流满面。 她陡然明白，再也没有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和宋未初再回不到过去最纯粹的时刻了…… 就在她痛不欲生的当会儿，顾西泠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妹妹想开点吧，这才将将开始呢。如果这样就受不了，以后的日子妹妹得多难熬啊？” 李知雪转眸看向顾西泠，在夜色笼罩下，顾西泠的侧脸略显阴冷。 她突然想起顾北泠死的那天，顾西泠狠狠掐住她脖子时的癫狂样子。她手心发凉，突然明白一件事，顾西泠是在为顾北泠复仇，而顾西泠的复仇不过才开始。 她好一会儿才哑声道：“顾西泠，你不会达到目的。” 顾西泠浅笑勾唇：“妹妹难道没发现吗？世子并没有那么喜欢妹妹，妹妹渴望的独一无二的爱情是不存在的。世子和月清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从来就没有人给世子下摧情药，但世子就是借醉毁了月清的清白。再说今儿个陛下赐了仲妹妹给世子，若世子不想要，哪怕是违抗圣旨也是可以不碰的，但世子连和陛下对抗的勇气都没有，顺势接纳了陛下赐的美人，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李知雪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休要挑拨离间……” 她话音未落，又听到帐房内传来的暧昧声响。 顾西泠似笑非笑看一眼李知雪：“妹妹此刻还觉得是我在挑拨吗？” 李知雪神色木然，她所拥有的一切好像在顷刻间就被顾西泠捣成了泡沫，一碰即碎。 “妹妹继续在这听墙角吧，我去睡了。” 顾西泠说着想进帐房，李知雪再也忍不了，突然扑向她。 就在关键时刻，叶修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顾西泠护在自己身前。 他回头看向李知雪，眸色清冷：“李氏，你想惊动圣驾？！” 李知雪悻悻收手，转身跑远。 顾西泠很是不解，暗忖叶大人不是早离开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又出现了？ —— 顾西泠：怎么哪儿都有叶大人？ 叶修：不知道，不晓得，就在这人跟前了 第18章：权臣大人闯进她的帐房 叶修看出顾西泠的疑惑，主动解惑：“本官奉旨行事，不可阴奉阳违。” 其实是他明明走了，又莫名其妙再折回。 毕竟是韩煜的旨意，他若就这样回去，顾西泠出了岔子，他也不好向韩煜交待。 如此这般说服了自己，他静静地守在这附近。因为不好站在宋未初的帐房前听人房中事，他只好离宋未初的帐房远一些。 不想这一趟倒也没有白来，他有幸听了一出好戏。 顾西泠这张嘴，可真是会往人的痛处戳。 顾西泠见叶修正经严肃为她解惑的模样，心道叶大人也挺不容易。大家都在睡觉，叶大人这样的权臣却得守在这儿听宋未初帐房里的靡靡之音。 毕竟是圣意，她一个内宅妇人也不能赶叶大人离开。 “妾身进去歇息了，叶大人请自便。” 顾西泠说着就要回帐房，谁知叶修长腿一伸，堪堪拦住她的去路：“世子夫人就这样走了？” 顾西泠一脸疑问：“叶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叶修心道他是因为谁才在这儿吹冷风，还要听宋未初的墙角？顾西泠倒好，把他晾在这儿似乎理所当然。 “外面风大。”叶修淡然启唇。 顾西泠瞬间领会叶修的意思，但她还是直言道：“妾身帮不了叶大人，此处没有男子的披风。” 谁知叶修越过她的身边，径自入了她的帐房。 她大惊，想要制止他进入：“叶大人，不可！” 叶修看着近在自己跟前的小妇人，个子很矮。 他不以为然：“有何不可？” 顾西泠忙道：“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看见叶大人夜半在妾身帐房出入，只怕会毁了叶大人的清誉。” “无妨，届时让陛下解释即可。本官是奉旨意保护世子夫人，谁有意见可以去向陛下提。”叶修说着，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本就不宽敞的帐房因为多了一个男人，立时显得逼仄。 顾西泠一时间无言以对，她求救地看向碧痕，碧痕上前道：“无人敢对叶大人说三道四，但夫人的清誉会受损。让旁人看到叶大人出入夫人的帐房，只恐会让人以为叶大人……” 她不敢再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她接下来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叶修看向一旁点头附和的顾西泠，本来是有那么一点顾虑，这会子也打消了。 “是本官进了世子夫人的帐房，真要有人嚼舌根，让人来找本官便是，何足为惧？”叶修说着，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倚靠。 顾西泠和碧痕对视一下，两主仆面面相觑。 怎么会有这么理所当然的人呢？ 他是当朝权臣，自是没人敢说他的不好，但她是内宅妇人，真要有人看到叶修出入她的帐房，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算了，人家是奉旨行事，名头大，还是她让出帐房吧。 她正要出去，谁知叶修又说了：“本官奉旨保护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是要上哪儿去？” 碧痕同情地看着自家主子。 人家叶大人主打一个是奉旨行事，冠冕堂皇，这大晋朝谁敢违抗陛下的命令啊？ 纵然顾西泠是个聪慧的，面对这样进退不能的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修见顾西泠傻站在一旁，和此前面对李知雪棉里藏针的模样大相径庭，唇角不禁上扬。 待他感觉到自己上扬的唇角，又觉得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进顾西泠这个有夫之妇的帐房？ 他不及细想，倏地起身，突然头也不回地走远。 只剩下顾西泠主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叶修来去匆匆。 刚才还声称奉旨办事的叶大人突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们主仆也没做什么让叶大人不高兴的事吧？ “叶大人终于走了，夫人早点歇着吧。”碧痕松了一口气，上前帮顾西泠宽衣。 顾西泠依言睡下，没把叶修的来去放在心上，很快坠入梦乡。 她却不知，她这边的动静有不少好事者盯着，其中就有宋未娇。 她甚至亲眼看到叶修进了顾西泠的帐房，这一幕让她嫉妒得面目全非。 若是旁的贵女她都没这么生气，但怎么可以是顾西泠？ 顾西泠嫁给世子哥哥两年，世子哥哥从不正眼瞧她，叶修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待顾西泠如此特别？ 看了就让人生气！ 偏偏她还不敢得罪叶修，不然她定把今晚看到的这一幕捅出去，让顾西泠被抓去浸猪笼！ 宋未娇恨得牙痒痒，跺脚走远，浑然不知这附近还有两拨人。 何能也在其中，待叶修走后，他第一时间去到韩煜跟前复命。 韩煜这么晚没睡，就是因为想看热闹。 见何能回来，他懒洋洋地问道：“如何了？” 何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韩煜兴奋得一跃而起：“果真是叶修自己进了顾西泠的帐房？！” 何能连忙回道：“奴婢看得很清楚，是叶大人自个儿进去的，当时不只是宋世子夫人吓得不轻，奴婢也傻眼。” 韩煜听后笑了：“好得很。今日朕跟顾西泠多说了几句话，叶修便让朕离顾西泠远一些。他倒好，竟有脸闯入人家的帐房。” 何能连忙附和：“就是。平素叶大人是最古板的，克己复礼，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叶大人跟一个女子离得那样近。不过……” 韩煜看向何能：“有话直说。” 何能不敢隐瞒，低声道：“奴婢看到太后娘娘身边的折柳也在附近，想必也看到了叶大人进入宋世子夫人帐房的一幕。” 韩煜脸上的笑容淡去：“找人盯着顾西泠那边，若她被母后找去，及时向朕禀报。” 叶修却不知自己闯入顾西泠帐房的行径被很多人看在眼中，他在洗浴后正要歇下，行云入内启禀：“玉笛来传话，称太后娘娘有请。” “下回再来，就说本官歇下了。” 叶修话音刚落，就看到行云表情不对：“有话直说。” 行云只好如实启禀：“玉笛说，太后娘娘诏见了宋世子夫人。” 第19章：哀家即刻要了顾氏的命！ 叶修眉心微拧：“太后娘娘诏见宋世子夫人与本官有何干系？” 语罢他躺下。 行云见状就知道叶修不会管这档子事了，他正欲出去传话，身后却传来动静。 他回头看去，只见叶大人下了床，快速穿戴整齐，一系列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快得出奇。 行云默了默，还是说道：“大人确定要去吗？若大人去了，宋世子夫人可能更被太后娘娘记挂在心了。” 叶修心知行云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出了寝室。 玉笛见到叶修就要行礼，叶修却像是没看到她，径自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远。 玉笛急忙跟了上去，行云也紧随其后。 刘太后住在东配殿，离韩煜住的主殿很近。 叶修眸光微闪，突然朝主殿而去。 玉笛见状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她瞅着叶修的背影，知道自己无法向太后娘娘交差了。 韩煜其实也收到了刘太后半夜把顾西泠叫到行宫的消息，他正要出门，就见叶修来了。 君臣二人视线一对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时辰还不睡的原因是同一个。 “叶爱卿这个时辰不睡是为何？”韩煜轻咳两声，笑眯眯地问道。 叶修淡然启唇：“太后娘娘诏见微臣，臣见主殿灯火辉煌，想着陛下可能还未睡下，便来向陛下请安。” 韩煜暗忖叶修这个老狐狸最喜拿自己作筏子，但还是得配合叶修演戏：“罢了，刚好朕睡不着，便陪爱卿去见见母后。” 就这样，君臣二人心照不宣，一起往东配殿而去。 东配殿内，顾西泠跪在地上，等待刘太后的诏见。 本来她都睡下了，刘太后身边伺候的近侍折柳突然现身，称太后娘娘诏见。 她匆匆起身进了行宫，刘太后的面没见着，倒是跪了好一会子。她琢磨自己也没有得罪刘太后吧，刘太后为何用这样的法子给她下马威？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当会儿，何德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刘太后身边的王嬷嬷听到韩煜来了，眸光微闪。 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辰来到东配殿？ 顾西泠听闻小皇帝来了，心在瞬间定了。 刘太后听到何德的声音也不得不从寝房出来，她看一眼跪倒在地的顾西泠：“怎么还跪在地上？顾氏，起身吧。” 顾西泠垂眸起身，退至一旁。 也就在这时，韩煜和叶修现身。 韩煜一看到顾西泠，定住了目光：“顾西泠，这个时辰你怎么也在？” 顾西泠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刘太后惦记上了，她恭敬回话：“臣妇是被太后娘娘传诏过来的。” 韩煜看向刘太后，笑问：“母后也喜欢顾西泠么？儿臣也很喜欢她，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亲切。” 刘太后淡扫一眼旁边长身玉立的男人，微笑道：“哀家听说了顾氏的事，听闻她成亲两年就被宋世子冷落了两年，觉得她可怜，便诏她过来一见。” 煜儿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过喜欢一个人，顾西泠到底哪里招人喜欢？明明嫁给宋未初两年便守了两年活寡，就被京城的百姓耻笑了两年，为何煜儿独待她不同，就连不近女色的叶修也不顾世人目光，进了顾西泠的帐房…… 顾西泠觉得不是自己多心，刘太后像是故意当着小皇帝和叶修的面奚落她被夫君不喜。 “儿臣反倒觉得是宋世子瞎眼，娶了一个像顾西泠这样的好妻子，却不懂得珍惜。儿臣与顾西泠倒是契合，每每一看到顾西泠心情便不错。”韩煜毫不掩饰对顾西泠的看重。 刘太后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这孩子担心母后和你抢人？” 说及此，她眼角的余光扫向沉默不语的叶修：“叶大人也觉得顾氏讨人喜欢么？” 顾西泠不明白这几位大人物的话题为何总绕不过自己。 但有一点她敢肯定，刘太后不喜她。 叶修看一眼静立于一旁的顾西泠，又见刘太后和韩煜都看着自己，他淡然启唇：“臣和顾氏只打过几次照面，不宜妄下定论。” 韩煜觉得还是叶修会打太极，这个回答挑不到半点错处。 若叶修说喜欢，不开心的是母后。若叶修说不喜欢，不开心的是顾西泠，如此两边都不得罪。 刘太后确实挑不到叶修这话的错处，她看向安安静静的顾西泠，对她下令：“顾氏，抬头。” 顾西泠依言抬头，与刘太后打量的目光对上。 她来得匆忙，随便穿了一件月牙白立领宽袖长衫，乌发蓬松地挽了一个髻，除了发髻上插了一支青玉簪，全身上下没有其它饰物点缀。明明如此素净，偏又清新脱俗。 最好看的当属她的一双杏眼，瞳仁乌黑，眼神清澈，似能洞悉世间一切阴暗。 刘太后定定地看着顾西泠，顾西泠也未退缩，只是不解刘太后为何会这般仔细地打量她。 刘太后突然明白韩煜为何会喜欢顾西泠，这个妇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比顾西泠的美人有不少，但是都不及顾西泠的气质来得动人。 “时辰不早了，都退下吧。”说及此，刘太后看向叶修道，“叶大人先留下，哀家有事要和叶大人说。” 韩煜同情地看一眼叶修，和顾西泠一同出了东配殿。 他们一走，其他侍从也很有默契地退下，只余叶修和刘太后二人。 刘太后走身走到叶修跟前，直接问道：“你进顾氏的帐房做什么？” 叶修淡然回答：“这是臣的私事，无需向太后娘娘禀报。” “私事？这些年来死在哀家手里的女子不少，你是否也想让顾氏死在哀家手中？” 刘太后靠近叶修，眼见就要触碰到叶修的脸，叶修退后两步：“太后娘娘若无其它事，臣告退！” “叶修，你敢走试试？你信不信你这一走，哀家即刻要了顾氏的命？！”刘太后的音量陡然加大。 叶修顿在原地。 心道他和顾西泠说过的话都没几句，甚至顾氏还曾想利用他，顾西泠的死活与他何干？ 第20章：她是公主？ 叶修继续往前走，刘太后狠声下令：“来人，杀了顾……” 就在这时，韩煜突然冲了进来，刘太后的命令戛然而止。 “母后，儿臣方才对顾西泠说，叶爱卿的扳指就是朕赐给她的免死金牌！”韩煜冲刘太后笑得天真无邪。 刘太后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戾气，对韩煜露出慈善的笑容：“煜儿这样喜欢顾氏，往后哀家也应多多照应顾氏。” 叶修没回头看刘太后和韩煜之间母慈子孝的一幕，径自出了东配殿。 不多一会儿，韩煜也出来，脸上笑意全无，他冲到叶修身后：“你有话不能好好跟母后说？为何要惹母后生气，母后现在要杀顾西泠，朕又不能时时照看顾西泠。叶修，都是你的错！” “是陛下先招惹宋世子夫人。”叶修嘲弄反驳。 韩煜想想好像也是，他殷切地看向叶修：“现在怎么办？虽然朕暂时稳住了母后，但朕的那件免死金牌成不了事，母后要对付顾西泠有很多法子。” 叶修懒得理会韩煜，韩煜索性挡住他的去路：“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微臣不能掺和其中，否则顾西泠死得更快！”叶修推开韩煜。 韩煜知道叶修的话是对的，但若叶修想救人，一定会有法子。 他有气无力地跟在叶修身后：“朕是真的很喜欢顾西泠，她不能死，现在可如何是好？” 叶修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陛下先歇着吧。顾西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太后娘娘今晚不会出手。如陛下所言，太后娘娘要对付顾西泠的法子很多，不一定非得取走顾西泠的小命。” 刘太后有手段，并不一定会要顾西泠的命，但顾西泠往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韩煜见叶修这么说，将信将疑：“当真？” “当真。”叶修语气肯定。 韩煜这才放了心，安心回到主殿。 顾西泠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回到帐房，一觉睡到天亮。 翌日她才起身，就听碧痕道：“听闻今儿一早太后娘娘就诏见了李姨娘。” 正在洗漱的顾西泠心微微一动，想起昨儿晚上自己被刘太后召见的情景。 刘太后不喜欢她这件事毋庸置疑，但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刘太后这样的大人物。刘太后诏见李知雪，会不会跟刘太后讨厌她这件事有关？ 行宫，东配殿。 李知雪向刘太后请安后，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 刘太后不着痕迹打量李知雪，想起折柳此前说过的乐善侯府轶事。 李知雪见刘太后迟迟不开尊口，很紧张。她听说过刘太后的大名，只听闻刘太后寡居多年，是个心善的，但此刻面对刘太后，她觉得刘太后威压甚重。 “听闻一个月前顾北泠死在乐善侯府？”刘太后打破沉默。 李知雪吓了一跳，即刻跪倒在地：“顾北泠是自个儿从假山上掉下来的，请太后娘娘明鉴。” “怎么与哀家所知不大一样？哀家听闻顾北泠从假山摔下来后，是你和宋未初见死不救，顾北泠才失血过多致死？”刘太后看一眼李知雪。 李知雪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作答。 刘太后突然间转移了话题：“哀家听闻宋未初曾与你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在他成亲的这两年才未与顾氏圆房。既然宋未初爱你至深，为何在十四那天晚上宋未初毁了林月清的清白？你照实说，或许哀家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知雪闻言双眼一亮，她斟酌片刻才道：“顾西泠恨婢妾夺走了子舒的全部宠爱，怀恨在心，才在十四那天晚上设计把林月清送到了子舒的榻上。那天晚上婢妾不在子舒身边，正因为如此，才给了顾西泠可趁之机，对子舒下了药，否则子舒也不会把林月清错认是婢妾。” 刘太后了然，果然与她所想一般无二。 “子舒本不欲纳林月清为妾，却不知顾西泠对陛下说了什么，陛下突然作主，一次为子舒纳了两位妾室。”李知雪趁机挑起是非。 陛下年岁还小，顾西泠的行为跟妖魅惑君的祸水有何不同？ 刘太后听后久久不语，这令李知雪忐忑不安，担心是自己说多了，令刘太后以为自己是故意挑拨。 “既如此，哀家会为你作主，让林氏和仲氏在乐善侯府当婢子，如此你也不必担心她们二人再与你争宠。”刘太后好一会儿才开了尊口。 李知雪没想到刘太后会为自己作主，她欣喜若狂，下跪谢恩：“谢太后娘娘为婢妾作主！” 刘太后看向折柳，折柳会意，上前搀扶起李知雪。 刘太后上下打量李知雪，突然问道：“听说你是乐善侯夫妇收养的孩子，李氏，今年你多大了？” 她的女儿若在世，也是这个年纪罢？ 李知雪摇头道：“婢妾也不知自己多大。婢妾只隐约记得和亲人走失，当时打打杀杀，现场很乱，婢妾后来在陇山山匪窝中。” 刘太后闻言瞳孔紧缩：“你说……陇山？” 李知雪不知道刘太后为何如此激动，她恭敬回道：“正是。” 刘太后冲到李知雪跟前，仔细打量李知雪的眉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李知雪的眉目隐约有点眼熟。 之后刘太后把王嬷嬷叫到寝室，低声问道：“孩子记事的年纪一般是六岁左右的光景，对吧？” 王嬷嬷点头称是，刘太后又问：“这孩子像不像哀家少女时的模样？” 王嬷嬷顿时明白刘太后的意思：“娘娘怀疑李氏是当年弄丢的新安公主？” 十年前宫变，太后娘娘带着只有两岁的太子殿下和新安公主逃避刺客的追杀，那年的新安公主还未满六岁。 最巧的是，李知雪说的陇山正是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和新安公主被追杀的地方。 地点对得上，年纪似乎也差不多，再看李知雪的模样，明艳中带着娇俏，和少女时期的太后娘娘颇为相似。 王嬷嬷觉得李知雪确实有点像少女时期的刘太后，她低声附和：“李氏确实像娘娘。” 第21章：抬妾为妻 刘太后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新安的闺名也有一个‘雪’字，这孩子名为知雪，她会不会就是哀家那可怜的孩子？” 王嬷嬷看到刘太后这激动的模样，有些话本来想说的，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哪怕李知雪不是新安公主，但能让太后娘娘对当年的事释怀，这件事就不成问题。 再者李知雪的年纪对得上，又是孤儿，不记前尘事，让李知雪成为太后娘娘的寄托是好事一桩。 思及此，她跪倒在刘太后跟前：“李氏可能就是新安公主！老天爷开眼，把新安公主送到了太后娘娘跟前。” 刘太后压抑了这些年，听得王嬷嬷这话就要去和李知雪相认。 王嬷嬷连忙阻止：“若是太后娘娘认下李氏，那李氏必定要入皇室族谱。那件事情过了这些年，娘娘不宜再提起。此事不妨先放一放，娘娘莫急。” 其实她是担心认错了人。 若李知雪不是皇室血脉，却又入了皇室族谱，届时问题就大了。 再者，陛下那边还不知此事。 “可哀家的孩子就在跟前，哀家如何能不与她相认？”刘太后情绪很激动。 王嬷嬷知道刘太后这些年的心结是新安公主，但她还是理智地劝道：“虽然娘娘认定了李氏就是新安公主，但娘娘没有证据证明。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娘娘要如何证实李氏就是新安公主呢？奴婢知道娘娘愧对新安公主，但弥补的方式很多，哪怕不相认，娘娘也有其它方式抬举李氏，这也是另一种弥补方式，娘娘以为如何？” 刘太后听后沉默了许久，知道王嬷嬷是对的。 哪怕她再笃定李知雪就是她的孩子，但她要如何证明李知雪的身份？新安出世时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胎记，她也不曾在新安身上放任何特别的饰品，无从辩别真假。 再去见李知雪的时候，刘太后已经冷静下来。 只是一看到李知雪这张脸，她还是很亲切，觉得像她少女时期。 李知雪不知刘太后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紧张不已，就在这时，刘太后问她道：“知雪，你有什么愿望吗？” 李知雪一愣。 愿望她当然有，她想和宋未初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和他白头偕老，不想让他和她之间再有第三者。 她想…… “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娘娘说，娘娘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王嬷嬷看出李知雪的踌躇，鼓励地道。 李知雪双眼一亮，看向刘太后，正对上刘太后和蔼温暖的眼神，她跪倒在地，脱口而出道：“婢妾想、想嫁给子舒，成为子舒的妻子！” 可是她知道这事不可能。 乐善侯府和永平侯府乃世交，顾西泠再不受宠也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宋未初不可能不要顾西泠，乐善侯府也不可能让顾西泠为她腾出世子夫人的宝座。 刘太后眸光微闪，她不解问道：“宋世子有这么好吗？” 李知雪坚定地回道：“婢妾与子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婢妾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他的妻子，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刘太后看着李知雪闪闪发亮的眼神，暗忖这丫头多像自己？ 她也曾期盼过这样的感情，但是她没这么幸运。 她得不到的，她的孩子一定能得到。 思及此，她上前扶起李知雪：“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哀家便满足你的愿望。” 李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太后，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太后娘娘……” 刘太后见她又惊又喜的样子，笑容愈发慈爱：“你没听错。既然你想嫁给宋未初，便嫁给他罢。” 顾西泠竟敢对付她的女儿，她就让顾西泠这辈子只能活在知雪的阴影之下。 李知雪喜极而泣，她正要下跪谢恩，刘太后却制止了她：“从今往后你不需要跪任何人，你将成为乐善侯府的世子夫人，哪怕是顾西泠也得看你脸色行事！” 李知雪被刘太后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刘太后这样帮自己，难不成是因为不喜顾西泠？ “婢妾真的可以嫁给子舒吗？”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刘太后笑笑，神色莫测：“这是哀家的懿旨，谁敢不从？！” 李知雪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对刘太后感激涕零：“多谢太后娘娘为婢妾……” “以后你再不是什么婢子，你会是世子夫人，不可妄自匪薄，你可记住了？！”刘太后打断李知雪的自称。 李知雪连连点头：“太后娘娘说的是，妾身谨记在心！” 从今日开始，顾西泠再也别想在她跟前耀武扬威，那个女人休想再挑拨她和子舒之间的感情。 那厢顾西泠正想出帐房走走，李知雪突然得意洋洋闯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宋未初。 李知雪和宋未初一起来找她倒是稀罕，她挑眉问道：“有事么？” 李知雪看向宋未初，宋未初知道事已至此，顾西泠有知情权。 可是面对顾西泠这张脸，他实在说不出口。 “有什么事直说吧。”顾西泠当然也看到李知雪脸上的得意之情。 宋未初深深呼吸，还是说道：“太后娘娘下了一道懿旨，我会抬知雪为妻。” 顾西泠一愣，不明白刘太后为何会突然下这样一道懿旨。 李知雪特意让宋未初亲自来一趟，是为了诛顾西泠的心，此刻见顾西泠的表情很平静，她很不满意：“你不相信？” 顾西泠淡然一笑：“妹妹终于能嫁给世子，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宋未初见顾西泠这么平静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头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木着脸又道：“以后你和知雪都是我的妻子，切不可生妒，也不可为难知雪。知雪再怎么说都是太后娘娘指婚的，你往后要多多让着知雪。” 顾西泠心道她嫁进宋家的这两年还不够忍让吗？为了不让宋家人挑她的错处，她克己守礼，从来不争不抢，可她换来的是北泠的惨死。 想起北泠死得那么冤，她心中愤怒，面上却越平静：“世子说的是。” 第22章：顾西泠，会有今日种种，都是你的错！ 李知雪也不满顾西泠这么平淡的反应。 这个女人应该歇斯底里，彻底失控，跟子舒大闹一场，让南苑所有人看看她发疯的一幕。 偏偏对她被抬妾为妻一事，顾西泠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她推了宋未初一把，宋未初沉声又道：“等秋围结束，回到侯府，知雪就会嫁给我。届时，侯府的中馈也交给知雪打理。” 他以为顾西泠会生气，会愤怒，但顾西泠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温顺回道：“好啊，届时有妹妹掌管中馈，我就可以做个富贵闲人了。” “难道你就没有其它要说的？！”宋未初突然加大音量。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顾西泠这恭顺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在乎。 是了，顾西泠还是会生气的，那是顾北泠死的时候，那是她唯一失控的一次。 顾西泠作势想了想，了然道：“忘了恭喜世子和妹妹喜结连理。世子早想娶妹妹为妻，如今得偿所愿，妹妹终于可以嫁给世子，妾身替世子和妹妹高兴。” 宋未初这会子总算是认清了一个现实，对于他娶李知雪为平妻一事，顾西泠没有一星半点的不高兴。 他讽刺勾唇：“你知道就好。我曾向知雪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若非你当年不愿退婚，我也不会委屈知雪做我的妾。现在终于有机会补偿知雪，我很高兴。” 顾西泠定定地看着宋未初，淡声道：“世子说的是，其实我也很后悔。当年若我和世子的这桩亲事没成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委屈妹妹两年时间。” 不然可怜的北泠也不会枉死在乐善侯府。 可这世间哪来的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回头重走一次的机会。 宋未初自是听出顾西泠话中的深意，她这是后悔嫁他了？ 他怒极反笑：“顾西泠，会有今日种种，都是你的错！” 语罢，他拂袖而去。 李知雪则匆忙追了出去。 李知雪和宋未初一走，碧痕便来到顾西泠身畔：“李姨娘真要成为世子的平妻了？” 凭什么啊？ 刘太后为什么要帮李知雪？这都还没成为平妻呢，就想着从夫人手中夺走中馈权，世子欺人太甚。 “肯定是真的。我感觉得出来，太后娘娘不喜我，或许太后娘娘扶李氏上位，只是为了膈应我，又或许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原因。”顾西泠见碧痕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是泄气了，“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 碧痕情绪低落地道：“夫人好不容易才布好棋，太后娘娘一句话就把夫人所有的努力抹杀，奴婢替夫人感到不值。” “你想岔了。世子与李氏之间已经有了裂缝，纵然李氏成了世子的平妻，那也不能抹杀世子碰了另外两个女人的事实。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氏也就能骗骗自己罢了。”顾西泠觉得碧痕过于消极。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坦然面对。 没过多久，刘太后下的懿旨便在南苑传开了。 韩煜收到消息时第一时间把叶修叫到跟前问话：“怎么回事？” 叶修淡然启唇：“微臣不知。” “你不知？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韩煜自然地把错归咎到叶修身上。 叶修想说确实和自己没关系，但想想昨晚刘太后动怒的一幕，他沉默了。 “这样吧，你去问问母后能不能收回成命。”韩煜想让叶修这个罪魁祸首承担一点责任。 叶修干脆利落地拒绝：“太后娘娘懿旨已下，传遍了整个南苑，如何收回成命？” 他若开口，刘太后只会更怒火中烧。 韩煜皱紧眉头：“难道就让顾西泠受了这委屈？宋未初的一个妾室还能抬为妻，离谱！这件事真要传出去，永平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叶修没作声，像块木头般杵在原地，让韩煜看了就生气。 “你去看看顾西泠，就说这件事跟朕没关系，可不是朕让李氏上位的，她不能恨朕。”韩煜觉得这是一个增进叶修和顾西泠感情的机会。 顾西泠昨儿个还说要跟宋未初过一辈子，今日母后就下了一道抬李氏为平妻的懿旨，或许顾西泠会知难而退，索性跟宋未初和离。 如此叶修不就有娶妻的机会了？ “怎么又是臣去？” 叶修才开口，韩煜就瞪过来，端出皇帝的架子：“不是你去，难道要朕去？这件事难道不是你引起的？李氏上位，有你的一份功劳，你给朕去好好安慰顾西泠，最起码陪顾西泠两个时辰。若顾西泠不高兴，你也别回来了！” 叶修就这样被韩煜扫地出门，磨磨蹭蹭去到顾西泠居住的帐房附近。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找顾西泠的当会儿，宋未娇的声音突然响起：“叶大人？” 叶修回头看向宋未娇，神情冷漠。 宋未娇含羞带怯地看着叶修，问道：“叶大人是要去见嫂嫂么？若是叶大人不方便，小女可以陪叶大人一同前往。” 叶修听完这话，立刻离宋未娇远一些，淡然启唇：“不劳烦宋姑娘，本官奉圣命来找宋世子夫人，没什么不方便。倒是宋姑娘未出阁，本官不宜走得太近，以免招来闲话。” 宋未娇气死了。 他直言不讳要和她避嫌，却主动找顾西泠？ 难道他一个未婚权臣找一个有夫之妇就不需要避嫌？ 他怎能这样区别对待！ 叶修并不理会宋未娇，迈着优雅的步子往顾西泠的帐房而去。 宋未娇幽怨地看着叶修的背影，这人到底知不知人言可畏？ 他是当朝最被陛下信任的权臣，方才太后娘娘又下了一道让李知雪为平妻的懿旨，这个时候他去找顾西泠，若顾西泠趁机勾丨引他可如何使得？ 叶修走到顾西泠的帐房前，站了片刻，下意识就看了一眼四周。 这一看不得了，不只是宋家帐房前有人在看着他，就连宋家帐房附近的其他女眷也在盯着他。 见他看过来，众多好事者很有默契地齐齐收回了视线。 第23章：小树林幽会 叶修觉得韩煜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明知南苑这些诰命妇和贵女都是多事者，还让他来安慰顾西泠。 就顾西泠那个主动往自己夫君房里塞女人的，需要他安慰吗？ 因为有太多人盯着他，他站在帐房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本官奉陛下之命而来，宋世子夫人请移步！” 顾西泠闻声出来，见到叶修杵在帐房前，尤其是在她出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和叶修的身上。 她知道叶修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叶大人又点名找她，她也是沾了叶大人的光，有幸被大家注目。 不过这样的关注让她很不适应：“陛下召见妾身吗？” 叶修不能假传圣旨，只能模棱两可地回道：“本官也是奉旨行事，宋世子夫人请移步。” 刚好顾西泠也不想被人当猴子观赏，便回道：“叶大人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离众人的视线，待他们走远了，众人才议论纷纷。 “叶大人长得真好看啊！那张凛然不可侵犯的脸，看着就让人想对他不敬。”有一个贵女忍不住花痴。 另一位贵女附和：“叶大人可是所有贵女都想嫁的金龟婿，能不好看吗？” “为什么叶大人不是来找我呢？顾氏是有夫之妇，叶大人找顾氏太浪费了。”这时又来一个贵女加入讨论。 “叶大人方才说得很清楚，是奉陛下口谕来找顾氏。想必是太后娘娘下了一道抬妾为妻的懿旨，陛下怕顾氏想不开，才召见顾氏……” 宋未娇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些贵女的讨论，觉得这些人都是瞎的，居然看不出叶修和顾西泠之间有奸情？ 她明知这一点，却不能到处宣扬，让顾西泠名誉扫地，这才是最憋屈的。 那厢顾西泠不知道自己和叶修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她跟着叶修越走越远，直到走进了小树林，她才问道：“陛下在狩猎吗？” 叶修慢下脚步，看向顾西泠，觉得这个女人对他还真是放心。 她居然会觉得韩煜会在此召见她。 顾西泠东张西望，见叶修不作声，又道：“陛下既然召见妾身，为何不派宫人或内侍传话，还让叶大人这样的大人物亲自跑一趟？” 叶修听顾西泠叫自己大人物，好像听到了讽刺的意味。 但见她没有半点悲伤的情绪，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无误，她对李知雪被抬为妻这件事并不在意。 宋未初这个夫君于她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本官是奉陛下之命来看望世子夫人，陛下说抬李氏为妻这件事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和陛下没关系。陛下还说，让世子夫人别恨他。”叶修把韩煜的话如数传达。 顾西泠一时无语，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又派叶修看望她是为了这件事。 “妾身知道不是陛下的意思，多谢陛下关心。叶大人请回吧，妾身也回去了。”顾西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小树林里只有她和叶修，小皇帝不在，那她和叶修就是孤男寡女独处。 这事非常不妥。 她转身就想离叶修远远的，叶修长腿一伸，堪堪挡了她的路。 她发现这位叶大人特别喜欢用这种方式拦住她的路，不知是不是故意卖弄他的长腿。 “故意卖弄长腿”的叶修淡然启唇：“陛下还下令，让本官陪陪世子夫人，陛下下的命令是两个时辰……” 所以顾西泠不能走。 顾西泠：…… “可是妾身和叶大人在小树林独处，实在不好。”顾西泠后悔死了，她应该把碧痕叫过来一起的。 只是方才碧痕凑巧走开了，她以为是小皇帝召见她才放心跟叶修来到小树林。 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男女私会的绝佳场所。 想到这里，她愈发不自在：“要不叶大人和妾身各走一边，待两个时辰后，叶大人再回陛下跟前复命？” “不可！若世子夫人出了岔子，本官也不可能回御前伺候，这是陛下的旨意。”叶修幽幽看一眼顾西泠，“怎么，世子夫人不放心本官的人品？” 顾西泠忙否认：“当然不是！” 以前没和叶修打交道，只知他是大权在握、心狠手辣的权臣，但小皇帝看重叶修，再加上小皇帝待她好，她不自觉也放下对叶修的警戒心。 “那还有什么问题？本官奉旨行事，陛下的旨意高于一切，世子夫人总不能抗旨不遵。”叶修说着，踱步往前走，“世子夫人请随意，只要别离开本官的视线范围即可。” 他这样说了，顾西泠觉得自己再说什么就是无理取闹了。 好在小树林不是封闭空间，只要极力漠视叶修，好像也还行。 就这样，顾西泠随性往前走，叶修则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她每次一回头，就见叶修在她身后不远处。 叶修却发现顾西泠这个女人着实无趣，没有一点女儿家应有的娇俏活泼。她不观赏山林中的景致，也没有试图与他搭话的打算，是他看起来太凶么？ 汝阳郡主则是听说了叶修带走顾西泠的消息，但她知道陛下没有出行宫，既然叶修是奉旨带走顾西泠，那为何不是去行宫？ 她好奇地到处找人，最后在小树林的深处找到了一前一后的两人。 “郡主了，那不是叶大人和……”汝阳郡主身边的婢子才开口，就被汝阳郡主一个眼神制止。 叶修却回头看向汝阳郡主藏匿的方向，淡然启唇：“什么人？出来！” 汝阳郡主轻撇唇角，不得已只好现身。 她热情地跟叶修打招呼：“好巧啊，叶大人也在？” 离得近一些，就看到站在树影与光影交错下的男性脸庞，明明冷峻的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就是很想让人扒了他的这身衣裳，看他狂乱的模样。 真真是白瞎了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但性子太不讨喜了！ 叶修淡淡地看着汝阳郡主：“郡主有事？” 这时顾西泠走了过来，正想和汝阳郡主打招呼，汝阳郡主却拉着她走远，小声问道：“叶大人没有轻薄你吧？！” 第24章：本官对有夫之妇没兴趣！ 顾西泠不懂汝阳郡主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如实作答：“叶大人只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 汝阳郡主回头看向叶修所站之处，见他离得远，确定他听不到，她才小声对顾西泠道：“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叶大人其实有意中人。他这人就是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到处骗小姑娘的芳心，你可别着了他的迷魂道！” 叶修以前从未和哪个女子有来往，她怀疑叶修对顾西泠有兴趣。美曰其名是奉旨带走顾西泠，却把顾西泠带到小树林里，叶修指不定看上了顾西泠，想趁机对她下手。 鉴于她以前那桩糗事，她觉得是得给叶修制造一点困难，让叶修有喜欢的人看得到却得不到。 顾西泠惊讶极了：“郡主是不是弄错了？” 叶修看着不苟严笑，不像是会骗感情的男人。再者人家是权臣，平素都是在朝堂上走动，还是小皇帝最信任的权臣，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当感情骗子？ “看看，你这就不对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反而去相信叶大人？顾西泠，我跟你说，叶大人带你来到小树林，就是择机想对你下手，你千万千万要离他远一些。他这人就是一张脸怪好看的，无论他用什么花言巧语欺骗你的感情……” 汝阳郡主还没编排完叶修的不是，顾西泠就咳了好几声，还对她使眼色。 她警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叶修悄无声息到了她身后，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诽谤。 在叶修的注视下，汝阳郡主若无其事转变了话风：“方才都是我瞎说的，世子夫人别当真。” 她不敢看叶修，火急燎原地走远。 汝阳郡主来去匆匆，顾西泠觉得现场气氛有点尴尬。虽然汝阳郡主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汝阳郡主走了，她总得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吧？ “郡主方才只是在说笑，叶大人莫放在心上。是了，汝阳郡主和叶大人是不是有过节？”顾西泠打破沉默。 叶修却突兀地说道：“本官有最起码的礼仪廉耻之心，对有夫之妇没兴趣！” 顾西泠愣了一回才反应过来，叶大人说的有夫之妇是指她。 她表示理解。以叶大人的身份地位，还有帝王的宠信，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可能对她产生什么兴趣？她又不是绝世美人。 她敷衍回答：“叶大人说的是。” 本来就挺尴尬，可以不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么？ “汝阳郡主心术不正，往后世子夫人离她远一些。”叶修淡声又道。 顾西泠觉得这倒不至于。 虽然她和汝阳郡主以前没来往，只远远打过照面，但她对汝阳郡主的人品早有耳闻，汝阳郡主性子乐观，是位好姑娘。 另一边行宫内，折柳把听到的消息向刘太后汇报。 刘太后讽刺勾唇：“哀家倒是第一次见他和一个女人如此不避嫌，对方还是有夫之妇。你去传个消息，就说顾西泠不安于室，想勾引叶修。哀家倒想看看，他要怎么护着那个女人。” 折柳闻言皱眉，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刘太后见状，沉声道：“杵着做甚？还不快去！” 折柳鼓足勇气道：“娘娘这样做只会把叶大人越推越远。叶大人的性子您也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娘娘好好跟叶大人说，叶大人会听您的。” 若是娘娘做得太绝，只怕会适得其反。 “怎么，哀家还差使不动你了？哀家就是要让顾西泠身败名裂！”刘太后不耐烦。 折柳见刘太后心意已决，只好领命而去。 叶修和顾西泠自是不知道刘太后的计划，两人在小树林里没说几句话，等到时辰快到了，正要出小树林的时候，就见汝阳郡主火急燎原地跑了回来。 “郡主跑慢点。”顾西泠担心汝阳郡主摔倒，提醒道。 “不能慢。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叶大人别着急，我们先走。”汝阳郡主对顾西泠道。 顾西泠不明所以：“怎么了？” 叶修也听出了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汝阳郡主知道瞒不过，索性揭蛊：“突然有消息传出你们二人在此私会，有不少人都跑到小树林外等着你们出去，大家都说你特意把叶大人引诱到小树林，想以色上位，还说是为了报复宋家才有此举动。本来还有人想进小树林一看究竟，但他们担心得罪叶大人，不敢轻易闯进来……” 至于是谁传出的消息，这就不得而知了。 顾西泠觉得这事儿确实麻烦，她正要撇下叶修，跟汝阳郡主一起出去，叶修却道：“既然你跟本官一起来，就与本官一起出去，为何要避嫌？！” 语罢，他走在前面。 汝阳郡主和顾西泠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叶大人好威风，可是人言可畏，叶修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势大，谁敢在背后说他的不是？ 但女子不同，这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 叶修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向顾西泠：“世子夫人可以选择相信本官。” 顾西泠想想也是，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她嫁进宋家后，就是被人耻笑的对象，不会有比这更差的情况了吧？ “妾身当然相信叶大人。”顾西泠斩钉截铁地回道。 叶修轻扯唇角，眸中闪过一点笑意。 汝阳郡主看得真切，急忙拉顾西泠的衣袖：“方才叶大人是笑了吧？” 这个老古板居然也会笑？ 笑起来还该死的迷人！ “没注意看。”顾西泠对汝阳郡主道，“谢谢郡主来给我提醒。” “如果能帮你我也开心。”汝阳郡主豪气地笑了笑。 就这样，叶修走在最前面，顾西泠和汝阳郡主在他身后，几人出了小树林。 正等在小树林外的众人听到脚步声，齐齐看去。在看到叶修和他身后的顾西泠时，大家有点激动，果然如传闻那般，叶修和顾西泠这个有夫之妇在小树林幽会！！ 至于汝阳郡主，他们看到她刚进小树林不久。所以在此之前，叶修和顾西泠确实在小树林独处。 第25章：被恶意满满的抓奸群众围堵…… 叶修面对众人打量的眼神，他很是坦荡：“有事？” 叶修这些年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在朝堂上有不少敌人，大理寺卿冯彦素日里就看不惯叶修的作派。 他不怀好意地来回打量叶修和顾西泠，嗤笑道：“叶大人迟迟不娶妻，敢情是因为口味独特，喜欢别人家的妇人？” 叶修正对上冯彦满是讥诮意味的双眼，并未说话。 冯彦只道叶修心虚，又说道：“刚传出宋世子抬妾为妻的消息，叶大人便迫不及待地与宋世子夫人幽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似叶大人这种心术不正之辈，如何能担帝师之职？”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其实朝堂上苦叶修者众，奈何小皇帝信任叶修，事事听叶修的，可以说叶修在朝堂上就是横着走。正因为如此，才没人敢轻易得罪叶修。 此刻冯彦正面奚落叶修，虽然不缺胆识，但只怕不久后会遭来叶修的报复。 世人皆知叶修是睚眦必报之人。得罪了叶修，只恐连头顶乌纱都保不住。 现场还来了不少名门闺秀以及诰命夫人，大家的本意是想来看顾西泠的笑话，此刻见大理寺卿冯大人跟叶大人扛上，大家都不敢淌这趟浑水，只远远地站着，想知道光风霁月的叶大人此次要如何收场。 女眷们都不相信叶修会看得上顾西泠这个有夫之妇，毕竟一开始传出来的流言是顾西泠因为宋未初要抬妾为妻，才起了勾引叶修的心思。 冯大人却倒打一靶，称叶修对顾西泠起了龌龊的心思，分明是想往叶修身上泼脏水。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叶修和顾修泠的身上，却未发现汝阳郡主悄无声息走远。 顾西泠却是看到了，她再看一眼叶修，见叶修的表情很平淡，对于这样的局面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她想了想，还是站出来替叶修澄清：“叶大人是奉旨行事，大家莫误会。” 冯彦这时才终于正眼瞧顾西泠，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似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也难怪嫁入乐善侯府两年便守了两年活寡。 “本官与叶大人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插嘴？！”冯彦连讽带刺地道，毫不掩饰对顾西泠的恶意。 叶修本见冯彦把茅头对准顾西泠，他终于开了尊口：“冯大人真有本事，不如从娘胎钻回去，毕竟冯大人对妇道人家是如此不屑，又何必被妇道人家生出来，辱没了冯大人？” 冯彦脸色微变，偏又无法反驳。 其他在场的妇人和贵女都看向冯彦，看冯彦的眼神有些不善。 冯彦原本气势很盛，但此刻被众多女人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懊恼。 恰在这时，宋未初和李知雪也赶到。 李知雪看到顾西泠和叶修站在一起的画面，讽刺道：“我道姐姐为何这么平静地接受我即将被抬来平妻的事实，原来是在这里憋着坏，想勾引叶大人啊？” 宋未初冷眼看着并肩站在一块的叶修和顾西泠，再加上李知雪的这句话，他不禁握紧了双拳。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不安于室，给自己戴绿帽子，哪怕顾西泠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李氏，本官奉旨与宋世子夫人商量正事，你却敢往本官身上泼脏水，谁给你的胆子？！”叶修看向李知雪，眼神冰凉如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李知雪不敢与叶修对视，下意识往宋未初身边躲。 宋未初握紧李知雪的手，冷声对顾西泠道：“西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过来我身边。” 顾西泠是他宋家妇，如何能和叶修这个外男站在一起，成何体统？ 顾西泠觉得宋未初这个人特别虚伪，就跟其他宋家人一样。 她站在叶修身边，并没有撇下叶修的打算。 宋未初见状表情难看，李知雪则趁机煽风点火：“姐姐不会是还没下堂就想找下家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似姐姐这种不安于室的女子，叶大人能看得上？” 她就不信了，她这样说，叶修还能当众说看得上顾西泠。叶修真要敢说，那就是坐实了叶修和顾西泠之间有奸情的事实。 叶修确实不好再说什么，顾西泠却不同：“叶大人不近女色是众所皆知的事，妹妹到底是心术不正，才会把人往坏处想。方才叶大人说了，是奉旨带我来小树林。只是陛下迟迟未到，我和叶大人才在小树林耽搁了……” 她话音未落，何德的声音便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齐齐转身看去，果见小皇帝打着哈欠而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会真是顾西泠所说的那样，是小皇帝的命令，叶修才带顾西泠在小树林停留许久？ 众人向小皇帝行了礼，小皇帝一边打哈欠一边免了众人的礼，不解问道：“朕让叶爱卿带宋世子夫人来小树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此？”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愕然。 小皇帝刚到，根本没办法跟叶修对口供，但顾西泠和小皇帝说的内容一致，这岂不是说明确实顾西泠与叶修单独在小树林是小皇帝的旨意？ 那些没有来得及落井下石的官员和诰命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冯彦则脸色灰白，知道大事不妙。 他当的出头鸟，就得承受来自叶修的怒气。 这时叶修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他跟前，淡笑勾唇：“方才冯大人说的话，不妨在陛下跟前再说一遍。” 小皇帝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冯爱卿说什么了，说给朕听听？” 他一看叶修这迷人的杀气，就知道冯彦把叶修惹毛了。 冯彦满头大汗，在叶修和小皇帝的逼视下，无力地跪倒在地：“陛下，臣知错！” “你知什么错了？快说，你怎么就把叶爱卿惹毛了？”小皇帝兴致勃勃地追问。 冯彦汗如雨下，终还是把自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皇帝听得津津有味，待听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时，他差点没忍住附和。 第26章：他永不娶妻！ 顾西泠见冯彦避重就轻，对小皇帝告状：“这位大人还说叶大人如何能担帝师之职！” 韩煜一听这话沉下了脸：“冯爱卿，帝师的选择是否还要经你同意？你倒是说说，若叶爱卿不堪担帝师之责，谁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冯彦此刻恨死了顾西泠。叶修都没跳出来，顾西泠为何把他架在火上烤？ “臣知罪，望陛下恕罪！”冯彦磕了好几个头，就盼着小皇帝能轻拿轻放，揭过此事。 偏偏小皇帝还问叶修的意见：“叶爱卿，你说说该怎么处治冯大人？” 叶修看一眼趴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冯彦，淡声道：“但凭陛下定度，臣谨遵陛下旨意。” 韩煜一时没了主意，看向顾西泠问道：“顾西泠，你觉得呢？” 顾西泠吓了一跳，小皇帝为什么要问她的意见？ 叶修也觉得不妥：“陛下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为何要问宋世子夫人？” “顾西泠是受害者，当然要问她的意见。”韩煜回得理所当然。 叶修顿时明白韩煜是给顾西泠撑腰，便沉默了。 韩煜则对顾西泠笑得眯了眼：“顾西泠，如果你觉得罢了冯彦的职才能让你息怒，朕便按你的意思做。”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包括顾西泠自己。 这会子不只叶修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明白韩煜在用这种法子帮顾西泠撑腰。 一时间大家看顾西泠的眼神有点复杂。 “臣妇是内宅妇人，不得干政，陛下想如何处治便如何处治。”顾西泠忙不迭地道，千万别拉她下水。 刘太后本就厌恶她，如果她再对小皇帝拱火，她也活不了。 韩煜见大家震惊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目的达到。 他思量片刻，终于不再为难顾西泠：“冯彦无端诋毁叶爱卿清誉，罢除……” 就在这时，刘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皇帝不可！” 刘太后在众人的陪同下玉驾光临，众人齐齐向刘太后行礼，刘太后免了众人的礼，才道：“纵然此次冯大人有错，但也只是言辞过激，来日改过便是，不宜重罚。” 韩煜是个护短的，顿时不高兴了：“叶爱卿是朕最看重的臣子，任何人不得随意抵毁叶爱卿的清誉，违者重惩！” 刘太后眸色复杂地看着韩煜，知道这孩子的这些话有一部分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无疑也是给她警告。 以前凡事都听她的小皇帝到底是长大了，不是她能随意控制的孩子。 刘太后看向叶修道：“叶大人怎么说？” 叶修没看刘太后，淡声回道：“臣一切听从陛下定度。” 刘太后冷笑勾唇：“此事难道叶大人就没错？叶大人和宋世子夫人单独在小树林相处，任谁看了都会生出误会……” “母后，这是儿臣下的口谕，叶爱卿只是奉旨行事。若他不奉旨行事，便是抗旨不遵！也就是有一些人喜欢小提大作，古板无趣。依朕看，咱们大晋往后也不必把男女大防看得太重，连最基本的往来都能想歪……” 这回韩煜没说完，众人齐齐下跪，就怕韩煜再说什么惊天言论。 但韩煜为了能让叶修和顾西泠更有利的发展感情，觉得自己的意见是可以的。 当下他又下了一个决定：“今晚再举办一次宴会，届时男女混坐！对了，这是圣旨，抗旨者杀无赦！” 他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韩煜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冯彦道：“冯大人接下来三个月时间就闲赋在家，好好思过，朕不想看到你这张刻薄的脸！” 冯彦连忙谢恩。 韩煜懒得理会他，径自去到顾西泠跟前道：“是朕让宋世子夫人受委屈了，为了向你赔不是，今晚你是朕的座上宾。” 顾西泠受宠若惊：“陛下言重，臣妇担不起。” “也怪叶爱卿办差不利，一个人都护不住，这所谓的内阁次辅当成这样，朕替他脸红。”韩煜又把叶修推出来。 叶修懒得搭理韩煜，只静立于一旁，眼角的余光看向顾西泠。 此前那样的情况，他什么也不能做。 顾西泠怕自己再成为焦点，唯唯应是，而后才告辞。 宋未初冷着脸跟在顾西泠身后，遂快步走远。 其他人也纷纷离去，这一刻，大家倒是高看了顾西泠三分。虽说顾西泠在宋家没有地位，宋未初又将抬妾为妻，但顾西泠背后有皇帝撑腰。 未来指不定还有大造化。 众人依次散去，刘太后对叶修道：“叶大人跟哀家去树林走走。” 叶修下意识看向韩煜，韩煜立刻接话：“朕也要一同去。” “哀家有话要单独和叶大人说，煜儿，你放心，哀家不会拿叶大人怎样。”刘太后说着，率先进入了树林。 叶修知道指望韩煜是不能了，他跟在刘太后身后，进入了树林。 待到四下无人之际，刘太后才开诚布公地道：“顾氏勾引叶大人的消息是哀家命人放出去的，这就是她和你走得太近的代价！你若再敢和她有来往，哀家会让她在宋家过得很艰难。再者，没有哀家的允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乐善侯府。” 即便叶修真喜欢顾西泠，也永远得不到这个女人。 叶修静立于一旁，缄默无声。 刘太后转眸看向叶修：“你就没什么话要同哀家说？” 叶修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臣无话可说。” 刘太后看到他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有了火气：“你的高傲呢？你的不可一世呢？叶修，别以为哀家看不出来，你对顾氏上了心！你可记得自己说过，这辈子永不娶妻？” 叶修淡声回道：“太后娘娘想多了，顾氏于臣而言只是宋家妇，臣即便再缺女人，也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想法。再如何陛下都很喜欢顾氏，太后娘娘处处为难宋世子夫人，这不是等于诏告天下，太后娘娘不满陛下才会跟陛下作对？太后娘娘若无其它吩咐，臣，告退！” 第27章：正妻位置给知雪 刘太后最讨厌的就是叶修这目空一切的样子。凭什么其他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偏就对顾西泠这个有夫之妇与别不同？ “叶修，哀家准你走了吗？！”刘太后冷冷看着叶修的背影，目光怨恨中带着难以掩藏的复杂情感。 叶修却不曾回头，很快远离了刘太后的视线。 刘太后握紧了双拳，她会让叶修知道忤逆她的代价！ 那厢顾西泠才进入自己的帐房，宋未初便跟了进来。 她不明所以，看向宋未初问道：“世子有事吗？” “你和叶大人是怎么回事？”宋未初质问的语气。 顾西泠神色坦荡：“方才陛下不是说清楚了吗？妾身和叶大人能有什么关系？叶大人奉旨行事，妾身也……” “顾西泠，你和叶大人之间不清不楚。此前你和叶大人在小树林独处了那么长时间，你敢说和叶大人之间清清白白？”李知雪打断顾西泠的话。 顾西泠看看迫不及待想羞辱她的李知雪，又看看一脸冷意的宋未初，突然明白这二人都认定了她和叶修有染。 “妹妹这话不如去跟叶大人或陛下说吧。”顾西泠懒得再与他们纠缠，“世子和妹妹请出去。” 李知雪似笑非笑地道：“姐姐也甭把陛下和叶大人搬出来唬我，姐姐以为有大人物撑腰，就能不把子舒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其他外人在小树林里独处，谁知姐姐在小树林里跟叶大人干了什么勾当——” “妹妹这是质疑陛下的旨意了？若是妹妹不想侯府受到迁连，尽管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顾西泠打断李知雪的叨叨不休。 李知雪一时语塞，确实不敢再继续纠缠。 宋未初冷冷看着顾西泠，狠声道：“你最好离叶大人远一些，他不是你能攀上的人物。你既是宋家妇，倒死都是宋家妇！” 语罢，他拂袖而去。 李知雪正要跟上去，又觉得宋未初的态度不太对劲。 既然顾西泠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宋未初有什么好在意的？但想想若无论哪个女人给自己的夫君戴上绿帽子，那被戴绿帽子的男人都不可能若无其事。 这样一想，她又释然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看向顾西泠道：“顾西泠，我突然在想，等我成了子舒的妻子，那我便是世子夫人。那你呢？总不能也是世子夫人吧？总得分个高低，或者，我让子舒贬你为妾……” “天还没黑，妹妹莫做白日梦了。”顾西泠神色淡淡地看着李知雪。 贬她为妾？李知雪倒也敢想。 她连这所谓的世子夫人都不在乎，若非是为了方便报仇，她何必在乐善侯府耗着？ 李知雪冷笑勾唇：“顾西泠，我们走着瞧！” 待回到隔壁帐房，李知雪见宋未初还板着一张脸，依偎进他的怀抱：“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既然她不安份，届时你把她休了便是……” “知雪，你何时才能长大？西泠不是我想休就能休的女人，她是永平侯府的嫡女，也是陛下抬举之人。”宋未初推开怀里的李知雪。 陛下不只一次为顾西泠撑腰，他休顾西泠，那岂非打陛下的脸？ 李知雪见状火了：“看到顾西泠跟宋大人来往密切，你就这么不高兴吗？” “她是我的妻子，她跟其他男人走得近，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宋未初说着，索性出了帐房。 自从来了南苑，发生了许多事，让他疲于应对，就连面对知雪他也没有以前那样耐心。 正在他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清静清静时，秋月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若世子有何烦心事可以和婢妾说，婢妾安安静静的，世子只当婢妾不存在便是。” 宋未初看秋月一眼，淡声道：“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就是不喜欢南苑，此处太多纷争，就连知雪也变得不可理喻……” 秋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碧痕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刻去到顾西泠跟前禀报此事。 顾西泠听后不以为然：“没必要太高兴。世子和李氏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轻易能破局的？” 碧痕却道：“夫人这就不明白了吧。就算世子再喜欢李姨娘，李姨娘最近常和世子争吵，感情早就没以前好了。以前世子身边不会站除李姨娘以外的女子，方才世子却没赶走仲姑娘，这位仲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呢，懂得把握机会。” 顾西泠闻言笑了：“那也是陛下挑的人好。” 行宫内，叶修才见到韩煜，说了几句话，正要退下时，刘太后又来了。 刘太后一出现，便道明来意：“煜儿，你让宋世子把顾氏贬为妾室。” 若非顾西泠背靠永平侯府，她也不需要和煜儿商量此事，直接下一道懿旨，贬了顾西泠便是。 叶修和韩煜同时一惊，两人对视一眼，不懂刘太后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静默片刻，韩煜回道：“儿臣不能答应母后的要求。顾西泠没做错任何事，是宋家人对不住她，她又是永平侯府的嫡女，若儿臣下了这道旨令，朕要怎么面对永平侯府？母后不能因为不喜顾西泠，便以权谋私，这样羞辱她！” 刘太后想说不只是因为她不喜顾西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做平妻。她也不想顾西泠离开宋家，让顾氏有机会勾引叶修，最好的法子就是把顾西泠贬为妾室，这是唯一可行的路。 只她目前也没有任何实证证明李知雪就是丢失的新安公主，她说了煜儿未必会相信。 “若是让煜儿为难，就让顾西泠做平妻，正妻位置给知雪！”刘太后又想了个法子。 韩煜的态度却很坚决：“朕不答应！顾西泠是宋未初三媒六聘娶的正妻，凭什么给李知雪一个小小的妾室让道？母后也要讲讲道理，人家顾西泠并未做错任何事，不该被母后这样羞辱！” 第28章：滴血认亲 刘太后没想到韩煜的反应这么激烈，她以为只是一句话的事，便能羞辱顾西泠，结果却刚好相反。 她看向叶修问道：“叶大人，你怎么说？” 叶修未曾看刘太后，淡声道：“臣听陛下的。” 刘太后闻言气笑了：“叶大人不是对顾氏感兴趣么？若顾氏下堂了，那叶大人不是有机会得到顾氏？” “太后娘娘想多了，臣和顾氏不熟。太后娘娘和陛下既然要商量顾氏的事情，臣不便参与其中，告辞！” 不待刘太后和韩煜反应，叶修退出室内。 刘太后看着叶修远去的身影，暗忖莫非自己想岔了？ 倒是韩煜不太高兴叶修说走就走，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刘太后。 “哀家不明白你为何向着顾氏，为了一个顾氏，爆儿，你要影响哀家与你的母子情分吗？”刘太后语重心重地道，希望说服韩煜。 韩煜正色道：“朕也不明白母后为何对顾氏那么深的敌意。让人家正妻让出正妻位置，只为了给一个妾室让道，母后觉得合理吗？若朕真允了母后的要求，那样只会寒臣子的心。此事朕不可能同意，母后以后休要再提。” “若知雪是……”刘太后想说如果李知雪是尊贵的公主，难道还能让公主屈居在顾氏之下？ 只她没有证据证明李知雪的身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或许她可以先和知雪滴血认亲，确定知雪的身份再来和韩煜说此事？到那时，韩煜也一定会护着知雪。 有了决定，她也不急了，决定先滴血认亲。 李知雪被刘太后传唤，看到太医也在的时候，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开始滴血，她才隐约觉出了不对劲：“太后娘娘，这是？” “很快就会出结果了，你且稍等。”刘太后既紧张又亢奋，握紧了李知雪的手。 直到她和李知雪的血融合，她激动得抱紧了李知雪：“知雪，你果然是哀家丢失的孩儿，哀家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新安的下落，却未曾想这孩子就在京城，被乐善侯府收养。 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令李知雪不敢置信：“妾、妾身是太后娘娘的孩子？” “傻丫头，你应该改变称呼了。”刘太后仔细打量李知雪的眉眼，心道她果然没看错，这就是她的女儿。 之后叶修和韩煜来到东配殿，在得知李知雪已和刘太后滴血认亲时，君臣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韩煜更是毫不掩饰对李知雪的不喜：“母后一定弄错了，李氏怎么可能是朕的阿姐？” 他一点也不喜欢李知雪，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已经滴血认亲，哀家还能拿这等大事说笑？煜儿若不信，可以找吴院使问个清楚究竟。”刘太后心情好，说话时温言软言，这期间一直牵着李知雪的手不曾放开。 吴院使见点自己的名，忙向韩煜回话：“太后娘娘与长公主确实血液相融，证实这位贵人确实是长公主。” 韩煜看向李知雪，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是自己的姐姐，他反正看到李知雪就没有那种见到姐姐的亲切感。 反而是见到顾西泠的时候，觉得特别亲切。 他一时没了主意，把叶修拉到一旁问道：“你觉得李知雪像是朕的阿姐么？” 叶修看向李知雪，皱眉道：“不知道。” 起码他觉得李知雪不像刘太后，而且他不希望李知雪是新安长公主，若不然，顾西泠往后在宋家的日子不好过。 顾西泠嫁进宋府两年，就被待薄了两年，若李知雪再有身份上的压制，顾西泠往后在乐善侯府会如何煎熬？ “那你觉得滴血认亲可靠么？”韩煜又问。 叶修确实听说过滴血认亲，好像找丢失的亲人时，这是最普遍的认亲法子。 “不知道，这得问吴院使。”叶修的视线落在李知雪的脸上，神色凝重。 李知雪正在和刘太后说笑，当叶修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她顿觉毛骨悚然。 她看得出来，叶修不喜自己。不过那又如何？她现在是长公主，是刘太后的亲女儿，叶修再不喜她又能奈她何？ 待其他人退下，刘太后才旧事重提：“煜儿，你现在知道哀家为何要让知雪成为宋家的宗妇吧？她是哀家的女儿，身份何其尊贵？怎能屈居顾氏之下？” “母后说她是阿姐，朕却觉得这事儿未必角凿，许是母后弄错了也没准。再者，即便李氏就是阿姐，那也不能恃强凌弱，这对顾西泠不公允。关于李知雪的身份，朕还没确认，此事还待考证。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母后不必着急。”韩煜说完，快速走远。 叶修紧随其后，君臣二人走出东配殿后，韩煜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帮朕查证李知雪的身份。朕总觉得李知雪不是阿姐，这件事你必须查清楚，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混入皇室。” “臣领旨。”叶修没有推拒。 这件事他确实有责任，也有义务查个清楚究竟。 韩煜眸光微闪，突然道：“待秋围结束，你领朕的口谕住进乐善侯府，帮朕把李知雪的身份摸清楚，不得有误！” 叶修看向韩煜，韩煜对他笑道：“怎么，你不乐意？你别忘了，当初阿姐……” “臣领旨！但臣非要住进乐善侯府吗？就算要查李知雪的身份，也还有许多法子，没必要非得住进乐善侯府查证。”不待韩煜说完，叶修便打断了韩煜的话。 若他住进乐善侯府，倒也能照拂顾西泠一二。 待发现自己又想起了顾西泠，叶修有片刻的恍惚…… “要摸清敌人的底细，最好的法子是靠近她，朕是为了你方便调查。”韩煜当然不会说，他是为了给叶修和顾西泠制造见面的机会。 秋围结束后，叶修一个外男就很难有机会再见到顾西泠。即便现在有一点情愫，时间长了也可能淡了，他这不是为了叶修的婚事操碎了心？ 像他这样称职的红娘，世间仅此一位吧？ 第29章：宋家一家子逼她让出正妻位置 因为还没被韩煜承认自己的长公主身份，李知雪不好太张扬，但她迫不及待和林氏母子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林氏听后傻眼，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李知雪看向林氏，反问道：“怎么不可能？” 林氏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她迅速恢复常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 李知雪便把滴血验亲的经过说了，林氏听后面露喜色：“既然滴血认亲证明你和太后娘娘是血亲，就证明错不了。” 李知雪看向点头应是，看向宋未初道：“子舒，以我现在的身份，咱们就是金玉良缘。那我做你的正妻，顾西泠给我让位置，她做平妻，是不是也理所当然？” 宋未初不知该怎么接话，沉默以对。 李知雪见宋未初不表态，娇蛮地讽刺：“怎么，你舍不得看顾西泠受委屈？” 宋未初忙不迭否认：“当然不是！” 只不过知雪当年抢了顾西泠救命恩人的位置，如今又要抢走顾西泠的正妻之位，这是不是太过了？ “不是就好。反正我现在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李知雪说着挽上林氏的手臂，“母亲，您说是不是？” 林氏当然是连声附和。 傍晚时分，顾西泠被林氏叫到宋未初的帐房。 帐房内，宋未初和李知雪两个像是连体婴，蜜里调油的样子。 见她来了，李知雪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眼里满是挑衅嘲弄之意。 “不知母亲叫我来有何事？”顾西泠恶心这一家子，但面上不显。 林氏亲昵地拉着顾西泠的手，让她坐下。 顾西泠看到林氏脸上伪善的笑容，没有落座，只问道：“母亲有何事尽管说吧。” 这么大阵仗，像是把她当犯人审，不可能是好事。 林氏见顾西泠不坐，脸上笑容依旧：“是这样的，知雪此前跟太后娘娘滴血认亲，结果证实知雪是太后娘娘的亲骨肉，她如今是长公主的身份。虽然还没公布，却是事实。接下来要抬她为妻，因为她尊贵的身份，宋家总不能委屈了她……” 顾西泠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氏这是逼她让她正妻的位置，而且走的是两年前的路数，让她自己让出正妻之位，而乐善侯府的名声还不会受损。 旁人问起来，这都是她自愿让出的正妻位置，而非乐善侯府和李知雪仗势欺人。 她倒是意外，李知雪怎么突然就成了刘太后的女儿。 顾西泠从林氏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淡声回道：“哪怕李姨娘是长公主的身份，也断没有我让出正妻位置的道理。” 林氏脸上的笑意淡去，看顾西泠的眼神也不再温和：“这件事并不是同你商量。即便你不答应，也得为知雪让位，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看你是懂事的孩子，才同你商量此事，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西泠，宋家与顾家是世交，素来有交情，我实在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 叶修：敢欺负本官的女人？你们都得死！ 第30章：叶修一怒，宋府震三震！ 李知雪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宋未初，轻轻推了他一把，宋未初也游说顾西泠：“知雪身份尊贵，你让着她一些又何妨？总归你还是我的妻子，不过就是唤一个称呼的小事。” 顾西泠平静的样子，仿佛她不是当事人，这让他不能理解。 她到底在不在意这个正妻的位置。 李知雪闻言笑了：“顾西泠，你不会是舍不得正妻的位置吧？这两年来你也不过是守活寡，只占了正妻的名头，横竖子舒都不会碰你，你是正妻或平妻又有什么所谓？我仁义大度，没让子舒贬你为妾，已是给足了永平侯府的面子……” 行云听到里面乐善侯府一家子嚣张的话语，下意识看向叶修，却正对上叶大人阴沉的侧脸。 他很少看到叶大人生气，但这回主子很显然是被厚颜无耻的宋家人激怒了。 叶修是奉韩煜的口谕来接顾西泠前往宴会场，谁知一来就听到这一出好戏。 他木着脸转身，走了几步远，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没忍住，闯进了宋未初的帐房。 正在逼顾西泠让出正妻之位的林氏三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在看到叶修的瞬间，他们同时起身。 顾西泠见叶修来了，有点意外。 自从来到南苑，她觉得和叶修打照面的次数有点频繁。 叶修没看顾西泠，只冷眼看着林氏母子和李知雪，淡然启唇：“只要宋世子夫人不愿意，宋世子夫人的位置就只能是顾氏，不可能是李氏！” 众人脸色全都变了，包括顾西泠。 李知雪闻言怒道：“我和太后娘娘已滴血认亲，叶大人也是知道的。滴血认亲的结果证明我就是新安长公主，以我这样的尊贵身份，当然要做正妻，岂有屈居顾西泠之下，做平妻的道理？我没让顾西泠下堂，已是对她格外开恩。” “位高权重者，岂可恃权而骄人？连陛下都以身作责，李氏，你怎么敢？！”叶修眼神锐利，“莫说陛下还未尊李氏为长公主，纵然李氏是长公主，亦不可恃权凌弱！” 叶修扫视一圈，视线终落在宋未初的脸上：“宋世子联合自己的妾室逼迫正妻让位，此乃宠妾灭妻，今日本官便在御前参你一本！” 语罢，他愤而拂袖而去。 这会子不只是宋未初脸色变了，就连林氏也慌了，她忙对顾西泠道：“西泠，此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赶紧去拦下叶大人！” 顾西泠正看着叶修的背影恍神，她实在不明白叶修为什么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生气。 她以为叶大人是那种大人物，不至于会轻易动怒，但只要没瞎的都看得出来，叶大人似乎是被激怒了。 “不是母亲和夫君逼迫我让出正妻位置么？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却是我闯出来的祸事？”顾西泠讽刺勾唇。 让她去阻拦帮她出气的叶大人？林氏怎么想得出来？ 李知雪也懵了，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虽然她是新安长公主这件事没跑了，但还未公布。如果叶修真在小皇帝跟前参子舒一本，陛下降罪宋未初，会不会连累子舒？ 她未及细想，忙不迭地追了出去，并挡住了叶修的去路：“叶大人不能这么做！” 叶修明知她的身份，怎么敢对付她深爱的男人？ 附近不少人看到李知雪纠缠叶修的一幕，都看了过来。 叶修看到李知雪这张脸便觉得恶心，他甚至都不想和李知雪说话。 他错开一些，李知雪却再次挡住他的路：“叶大人，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 行云在一旁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叶大人与李氏为敌？李氏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叶修平日里不喜与女人接近，但面对李知雪的自以为是，他薄唇轻声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李知雪觉得自己被叶修狠狠羞辱了，周围很多贵女都叶修的倾慕者，看到这里都对李知雪指指点点，都觉得李知雪不自量力。 李知雪见众人毫不避讳地奚落她，她很想亮出自己的身份。 但刘太后还没有公布她的身份，她不宜操之过急。 她稍稍忍耐，待将来公布自己的身份，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都得向她府首称臣。 那厢韩煜命叶修去接顾西泠前往宴会场，越想越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正准备前往宴会场，却见叶修沉着脸回来，身后并不见顾西泠的踪影。 “这是怎么了？”韩煜有点意外。 难不成是顾西泠把叶修气成这样？ 叶修却对他道：“臣要参宋未初以及乐善侯府一本。” 韩煜傻眼。 自他记事以来，叶修从来不曾自己主动参任何一位大臣，就算要对付哪位大臣，那也是借他人之手，从不脏自己的手，这回叶修居然说要参宋未初和乐善侯府？ “宋未初和乐善侯府对叶爱卿做了什么事？让叶爱卿气成这般？”韩煜是打从心底里感到好奇。 叶修正义凛然地回道：“乐善侯夫人以及宋世子宠妾灭妻，以权谋私，对大晋风气造成不良影响，臣恳请陛下将宋未初革职。乐善侯教子无方，应褫夺爵位，以儆孝犹！” 韩煜：…… 敢情叶大人这么生气，是为了帮顾西泠出气？ 叶大人说乐善侯夫人以及宋未初宠妾灭妻，宠的妾自是李知雪，灭的妻毫无疑问是顾西泠。 这算不算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陛下？”叶修见韩煜无语的样子，不解地看着他。 韩煜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李知雪真是朕那丢失的阿姐，那抬举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叶修脸色沉了下来：“陛下如何能是非不分？纵然李氏是皇孙贵胄，也不能持权凌弱。顾氏做错了什么，怎能被李氏这般欺侮？！” 韩煜还想问他叶大人是人家顾西泠的什么人呢。受委屈的是顾西泠，但他叶大人这样生气是以什么立场？ 他轻咳两声，敷衍道：“叶爱卿参宋世子一事容朕再想想，但要褫夺乐善侯的爵位实在是有点小题大作。” 第31章：叶大人好勾人 “难道陛下也想以权谋私？！”叶修沉声问道。 韩煜：…… 他觉得叶修是迁怒。 “宴会即将开始，叶爱卿参宋家一事不如在秋围之后再作定论，不急于一时。”韩煜笑眯眯地道，心情非常好。 他就说叶修对顾西泠不一样，叶修还不承认，现在自个儿沉不住气了，主动为顾西泠打抱不平。 “臣以为今晚是不错的时机，陛下应该当众处治宋未初，让大晋上上下下看到陛下的英明决断！”叶修却咄咄逼人，非要韩煜给句准话。 韩煜暗道好家伙，他还是第一次见叶修这样得理不饶人。 若他不答应，只怕今晚的宴会也别想顺利进行了。 斟酌之后，他还是答应了叶修的要求：“爱卿说的是，就按爱卿所说那般，革除宋世子的官职，如何？” 叶修冷肃的表情这才稍稍缓解：“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韩煜简直被叶修气笑了。 这叶大人变脸的速度还真快呢。 “是了，朕让你带顾西泠前往宴会场，她人呢？”韩煜适时提起顾西泠。 叶修这才想起这档子事，而后他再琢磨自己的态度，仔细回想后眉心微拧，方才他是不是在御前失态？ “罢了，先去宴会吧。”韩煜哼着小曲儿便先走了。 叶修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跟在韩煜身后，低声对行云道：“方才你怎么不拦着本官？” 行云干笑回道：“属下拦不住大人。” 方才叶大人一幅要吃人的表情，他也不敢拦。 叶修不是太确定地问道：“方才本官是不是有点失态？” 行云违心回道：“大人是嫉恶如仇，很正常，陛下能够体谅的。” 叶修定定地看着行云一会子才回道：“你不实诚。” 他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失控，不该如此。 他既不是言官，又和顾西泠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她出头？ 等到入席，叶修已恢复了往日的岁月静好。 韩煜今晚就是想搞事情的，这会子心情好，顾西泠才出现，他便迫不及待点了顾西泠的名字：“朕身边不好坐人，顾西泠，你就坐在叶爱卿身边。” 一时间，顾西泠再次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韩煜为了不让大家过度关注顾西泠和叶修，又特意点了其他人的名字，让贵女和名门公子混合入席。 这样一来，现场就热闹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韩煜这是在胡闹，但人家是皇帝，皇帝最大，他们还能说什么？ 倒是混坐的少男少女很是兴奋，同时也有些害羞。 顾西泠在叶修身边入座，她想到此前叶修帮自己抱不平的事，诚心对他道：“多谢叶大人帮妾身说话。” 叶修目不斜视，不曾正眼看顾西泠：“本官只是看不得宋家人丑陋的嘴脸，与世子夫人无关，世子夫人切莫以为本官是为了帮你出头。” 顾西泠：…… “本官说过，对有夫之妇没兴趣，那番话不是在说笑！”叶修沉声再补充一句。 顾西泠：…… 叶修见顾西泠不吱声儿，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他斩钉截铁地又道：“本官绝不是那种会觑觎有夫之妇的无耻之辈！” 他只是见她被宋家人欺辱才失态。 顾西泠见叶修一直重复这个尴尬的话题，只好附和道：“似叶大人这阳春白雪一般的人物，要什么美人都有，自是不会对妾身有什么想法。妾身相信叶大人的高洁人品，似叶大人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需得配世间最好最美的名门闺秀才是。” 她的一席话，终于让叶修安静了下来。 顾西泠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谁知这时叶修又道：“本官不会成亲。” 顾西泠意外地看向叶修，这时终于有了一点好奇心：“为何？” 但这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叶修看向和韩煜并肩而坐的刘太后，脸色有点阴沉。 顾西泠只道他觉得自己多事，又想起人家确实是帮了自己，还是觉得可惜：“叶大人长得这样好看，若不成亲生子，多暴殄天物？” 这次来南苑就有不少大家闺秀对叶修迷得不行，上回碧痕还说，连宋未忧那样眼高于鼎的才女都倾慕叶修，可知叶修确实是足够优秀。 叶修没想到顾西泠想得这样长远，他吃了一口酒想压下上扬的唇角，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沉声而笑。 他的声音本就偏低沉，此刻的笑声更显性感。 顾西泠摸了摸耳朵，只觉得听了耳热，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笑起来的声音都能这样好听。 她看向叶修，正对上他那骨相优越的侧颜，以及他上弯的唇角，要勾不勾的，尤其惑人。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何有那么多的贵女想嫁叶修，不说他位高权重，就说他这张脸，就已经让待字闺中的贵女趋之若骛。 就叶修这张优越的脸，生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确实是可惜了。 恰在这时，刘太后突然点了她的名：“宋世子夫人在和叶大人说什么呢？竟然惹得叶大人笑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西泠身上。 顾西泠连忙起身，她还没说话，就听刘太后又道：“可不许说谎，圣驾在此，说谎便是欺君之罪。” 顾西泠下意识看向叶修，叶修正好看向她，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刘太后又说道：“哀家的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据哀家对叶大人的了解，叶大人不苟严笑，能令叶大人笑的人和事，定很有趣。” 顾西泠是真不好回答，此刻她回味过来，方才她和叶修讨论的问题过于私秘，不宜当众说出来。 就在她为难的当会儿，叶修突然接话道：“此刻是私人时间，臣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自己的事，不必事无巨细，事事向太后娘娘禀报！” 当着众人的面，叶修这番很不客气的话，是非常不给刘太后面子了。 一时间，热闹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连呼吸都放轻，就怕被刘太后突然盯上，自己突然成为被迁怒的对象。 第32章：杖刑六十，革除官职 就在气氛紧张的当会儿，韩煜打圆场道：“诚如叶爱卿所言，今晚的宴会是私人时间，大家放开吃，放开说，无需拘谨。母后还不如关心关心朕喜欢吃什么、看什么。” 刘太后握紧了酒杯，强挤出一点笑容：“哀家只是随便问问，看你们紧张的。” 韩煜暗道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也不容易，还得活跃气氛，他起身道：“此次秋围发生了许多趣事，朕玩得很开心。过两日便回城，今晚大家放开吃，放开玩。” 小皇帝开了口，众人纷纷附和，现场很快再热闹起来。 此次李知雪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宋未初身边，看到叶修和顾西泠坐在一起，她低声对宋未初道：“顾西泠和叶大人看起来很亲密，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染？” 如果顾西泠胆敢勾引叶修，那就是宋未初休弃顾西泠的绝佳机会。 宋未初还在担心叶修此前说的要在御前参他一事，这会子又听了李知雪的话，再看到顾西泠和叶修坐在一起的一幕，更是焦虑。 自己的妻子和外男谈笑风生，而这个外男还大权在握，随时可能在御前说他的不好，这叫他心情怎么会好？ 他不耐烦地道：“知雪，你能不能别再挑拨是非？” 若不是知雪非要正妻之位，他又怎会和母亲一起去逼迫顾西泠让出正妻之位，还偏偏还让叶修撞了个正着？ 小皇帝对叶修言听计从，若叶修果真在御前说他的坏话，他怕不只是丢官的小事，而且还可能影响他的世子之位。 李知雪没想到宋未初竟然说她挑拨是非，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未初：“我不过是担心你被戴了绿帽子被蒙在鼓里才提醒你，怎么就成了我挑拨是非？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她如今可是长公主，金枝玉叶，他怎么敢对她不敬，这样对她说话？ “叶大人那样的人物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得上西泠？”宋未初缓和语气道。 李知雪觉得他这话有道理：“保不齐顾西泠想找下家，趁机勾引叶大人呢。” 宋未初想想顾西泠不争不抢的性子，回道：“西泠不是那样的人。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退婚，便知对我有感情，更何况，她还曾救过我。这种种前缘，都说明她不可能看上除我以外的男人。” 李知雪听他这么说有点吃味：“是不是顾西泠非你不可，还挺让你骄傲？” 宋未初见她吃醋，笑道：“我全部身心都给了你一人，你能不知？” 这时李知雪却沉默了，好一会子才道：“你确定么？” 宋未初这才想起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有了除李知雪以外的两个女人。 吃醉那夜他没什么印象，但是与秋月那一夜却是记忆犹新。 这一刻，他也沉默了。 而顾西泠和叶修那一桌，场面冷了下来。 叶修不再说话，顾西泠安安静静进食，只希望今晚别再出什么岔子。 其它桌因为男女混坐，一开始少男少女很害羞，待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放开，有说有笑，毕竟他们是奉旨行事，谁敢说他们不成体统呢？ 这样一比较，叶修和顾西泠这一桌就显得打眼了些。 刘太后关注的目光不时投在顾西泠身上，顾西泠倒是坦然。 此前刘太后就不喜她，如今知道李知雪是刘太后的女儿，就更不难解释刘太后视她为眼中盯。只要她占着宋世子夫人的位置，刘太后就会择机打压她。 坐在首座的韩煜看到顾西泠和叶修光坐着不交流急得直瞪眼。 他特意为他们制造的相处机会，母后却棒打鸳鸯，可惜了这样好的机会。 韩煜看着神仙眷侣般的叶修和顾西泠感情没有进展，心里头自是不痛快。 眼见着晚宴到了尾声，韩煜终于提到正事：“今日叶爱卿参了宋世子一本！” 宋未初见韩煜突然点自己的名，心在瞬间提起。 他担忧了一整个晚上，终还是逃不过吗？ 乐善侯夫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李知雪的脸色瞬间坐直，更别提不明就理的刘太后。 “宋世子宠妾灭妻一事传遍京城，朕以往不曾留意，此次特意了解到，自顾西泠嫁进乐善侯府备受冷落，反而李氏作为妾室骑到顾西泠这个正妻头上撒野。足足两年时间，乐善侯夫妇纵容宋世子宠妾灭妻的行为，导致此事愈演愈烈。若不及时导正这不正之风，坊间百姓只会有样学样，乱了纲常。按照大晋律法，宠妾灭妻者重则当处以六十杖刑！” 韩煜说着，扬声道：“宋世子知法犯法，来人啊，拿下宋东初，杖责六十，即刻行刑！” 刘太后也变了脸色，她看向韩煜，低声道：“皇帝，你明知他是你阿姐的夫君，下手怎可如此歹毒？！” 韩煜坦然回视：“法不容情，朕只是依法办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区区一个宋未初？” 刘太后正对上韩煜含笑的双眼，突然明白韩煜是在反将她一军，只因她擅自为知雪作主，将知雪抬妾为妻。 此前还热闹不已的现场顿时安静无声，众人眼睁睁看着脸色灰白的宋未初被人押解，之后便传来宋未初的痛呼声。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齐齐落在李知雪的脸上。 李知雪脸色惨白，求救地看着刘太后，刘太后却对她摇头，示意她忍耐，不可轻举妄动。 顾西泠没想到叶修真的告了御状，她看向叶修，叶修却目不斜视。 她嘴里的疑问硬生生吞回腹中。 待行刑完毕，韩煜突然又再下了一道口谕：“宋未初知法犯法，革除现有官职，以儆效犹！若还敢再犯，乐善侯府的世子换人做！” 他也不看脸色铁青的刘太后，开开心心地下了首座，去到顾西泠这一桌跟前，笑道：“顾西泠，叶爱卿，你们随朕来，朕有话要同你们说。” 顾西泠下意识看向刘太后，正对上刘太后冰冷的眼神。她坦然回视，应道：“臣妇遵旨！” 第33章：西泠为叶修作媒 刘太后眼睁睁看着韩煜带走了叶修和顾西泠，眸色复杂。 韩煜长大后越来越有主见，连她这个亲娘的话都不听，反而和叶修走得很近。 那厢顾西泠走远了，都能感觉刘太后定格在自己身后的视线。 刘太后不喜她，李知雪又是刘太后的女儿，她占了李知雪想要的正妻位置，再加上韩煜护着她，刘太后更是对她深恶痛绝。 虽然计划出现了偏差，但并不会阻碍她报复李知雪。哪怕李知雪是天王老子，她也要让李知雪得到应有的报应。 韩煜看看右侧的叶修，又看看左侧的顾西泠，越看越满意自己的杰作。 顾西泠正对上韩煜打量自己的眼神，有点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韩煜则越看顾西泠越是满意，他笑着问叶修：“世子夫人长得真好看，叶爱卿，对吧？” 叶修没想到韩煜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看向顾西泠，正好顾西泠看过来，他正对上她澄澈的双眼。 他错开视线，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不曾仔细看顾西泠，这种打量女子的容貌的行为非常不妥。 “朕问你话。”韩煜不满地踹一脚叶修。 叶修斟酌之后才回道：“臣不知。” 韩煜闻言无奈地对顾西泠道：“世子夫人知道叶爱卿为何一把年纪还未成亲了吧？就是他这张嘴非常不讨喜。不过这也证明叶大人并非那种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嫁给这样的男人会让女人有安全感。” 顾西泠不懂韩煜为什么要跟她说叶修的终身大事，但附和总是没错的：“陛下说的是。” “世子夫人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叶爱卿？”韩煜笑眯眯地又问。 顾西泠这时倒是琢磨出了圣意：“陛下是想为叶大人作媒吗？” 韩煜惊喜地看着顾西泠：“朕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顾西泠失笑：“但臣妇认识的大家闺秀甚少，不知道什么样的贵女才配得上叶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 刘太后她是得罪得很彻底了，她可不能再得罪小皇帝。 “叶爱卿的口味比较特别，他可能会更喜欢像……”韩煜若有所指地看着顾西泠。 嗯，叶修喜欢像顾西泠这样的有夫之妇。 顾西泠却是一头雾水：“陛下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韩煜索性把叶修拉到顾西泠身边：“朕说不明白，不如让叶爱卿跟你说明白。” 叶修板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地道：“陛下爱说笑，世子夫人不必当真……” “谁说笑了？你说你是不是一把年纪还未成亲？朕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何错之有？世子夫人乃名门贵女，看人的眼光也准，让世子夫人帮衬着给你找个贴心人，你不是该抓住这个机会？叶修，你先告诉世子夫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韩煜索性走开一点，“罢了，你们两个慢慢说，朕走在后头。” 顾西泠回头看向韩煜，果见韩煜杵在原地不走了。小皇帝还朝她挥手，示意她和叶修慢慢聊。 此前叶修跟她说过他不会成亲，想必是因为这样，小皇帝才想帮叶修作媒吧？ 这说明叶修和小皇帝之间不只是君臣，两人感情还很深笃。 “陛下也是为了叶大人好才帮叶大人作媒。叶大人不妨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届时妾身可以帮忙留意。”顾西泠热情地说道。 叶修是当朝权臣，又是小皇帝信任的重臣，她如果能成为叶修的媒人，成功让叶修娶妻，想必叶修也会感激她的。 李知雪背后有刘太后撑腰，小皇帝虽然对她好，但小皇帝是李知雪的弟弟，就说后台，李知雪比她的不知硬多少倍。 如果她能帮叶修找到意中人，那叶修便欠了她一份人情，将来总有还她的时候。 正在顾西泠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的时候，叶修突然问道：“世子夫人是想为本官牵红线么？” 顾西泠见他愿意讨论这个话题，顿时有点激动：“虽然叶大人说过不会娶妻，但妾身以为世事无绝对。叶大人之所以不想娶妻，是因为还没遇到适合叶大人的知心人……” 叶修看着侃侃而谈的顾西泠，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兴奋什么，好像替他做媒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她自己嫁的都是像宋未初那样的渣男，婚事一团糟，竟还想着给他介绍女人，还真是可笑。 顾西泠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见叶修不冷不热的样子，她终于理解韩煜为何如此热衷做媒。实在是面对叶修这样的人物，为他说媒也是一件值得挑战的大事。 “叶大人今年多大了？喜欢什么样的贵女？是喜欢性子温顺的，还是喜欢活泼一些的，或者是喜欢貌美的？”顾西泠继续试探。 叶修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要跟顾西泠讨论这个愚蠢的问题，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娶妻。 但是面对顾西泠期待的眼神，他不忍泼她冷水：“温顺的。” 顾西泠双眼一亮，又再追问：“那家世有要求吗？” 叶修深吸一口气，后悔自己态度不够恶劣，但事已至此，他回了她两字儿：“随便。” 顾西泠觉得“随便”二字涵盖的范围太广，又问道：“可还有其它要求？” 叶修按捺下心头的燥意，才没有拂袖而去。 她是看不懂他现在不耐烦吗？为什么非要讨论这个愚蠢的话题？ “叶大人？”顾西泠看着叶修紧绷的下腭线，后知后觉这个男人耐心不好。 叶修看向顾西泠，月色清冷，只依稀看到她柔美的脸部轮廓。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顾西泠其实是一个美人，如果他真要成亲，似她这样的也不错。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令他狠狠皱紧了眉头。 他回头看向韩煜，韩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和顾西泠，见他看过来，韩煜笑得更欢：“还是宋世子夫人更适合做媒人。” 每次他一说起这件事，叶修就会给他甩脸，但是面对顾西泠的说媒，叶修却耐心十足，这就是顾西泠的本事。 第34章：她甜得叶修心里发慌 叶修再看向兴致高昂的顾西泠：“宋世子夫人很喜欢说媒么？” 顾西泠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叶修淡声又道：“本官若想娶妻，可以自己挑选，就不劳世子夫人了……” 偷听的韩煜立刻插话道：“你的眼光不大行，人生大事，还是得交给宋世子夫人这样的稳妥人去办。顾西泠，总归为叶修选妻这件事交给你，朕信得过你，你务必尽心尽力，一定要为叶修挑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 “是，妾身遵旨！”顾西泠没忍住笑了。 叶修看到她微笑的脸，突然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如果帮他作媒能让她开心，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无非就是阴奉阳违的事。 这时韩煜凑了过来，问顾西泠道：“朕能做的仅是让李知雪无法跟你抢正妻的位置，但来日在宋府你的日子会很难熬，朕觉得你应该和离。” 叶修闻言嗤之以鼻：“凭什么是和离，而不是休夫？！” 韩煜和顾西泠同时看向叶修，都觉得叶修的反应有点大。 叶修也发现自己再次失态，他别开视线，沉默了。 韩煜忍着笑意，发现叶修是看不得顾西泠受一点委屈。 “顾西泠，你如果你想休夫，朕可以下一道圣旨。在你休夫后，朕会找来大晋优秀的青年才俊供你挑选……” 叶修闻言看向韩煜，韩煜笑眯眯地看过来，与他的视线对上：“到时帮你相看这件大事，就交给叶修。似你这样的好女子，只是没遇到真心喜欢你的，总有一日你能挑到如意郎君。叶大人，你说是不是？” 叶修眉心微皱：“臣不是媒婆！” 顾西泠静默片刻才道：“臣妇不想离开乐善侯府。” 若她离开乐善侯府，要帮北泠复仇就没那么方便。 韩煜也不气馁，不一会儿他又想到另一种报复宋未初的法子：“顾西泠，如果你暂时不想和离，宋未初又让你难受，你不妨报复宋未初，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他相信叶修很愿意做这个奸夫的。 顾西泠不敢置信地看着韩煜，涨红了脸：“这、这万万使不得……” 她怎能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报复宋未初的法子很多，为何非得用这最下乘的法子？ 叶修则动手，把韩煜拉远顾西泠：“陛下还是离世子夫人远一些吧。” 以免带坏了顾西泠。 人家是单纯的小娘子，韩煜脑子里装的也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修：“爱卿不觉得朕的这个法子很好吗？” 叶修还认不清自己的心，真要认清了，只怕会想尽法子勾引人家顾西泠红杏出墙呢。 “陛下最近是不是瞒着微臣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籍？”叶修正色问道。 韩煜一听这话立刻否认：“没有的事，朕天天在你的监督下，看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书籍。” “今晚臣要检查陛下的功课。” 叶修一句话，让韩煜瞬间像蔫儿的花朵。 不过在看到顾西泠的瞬间，他双眼一亮，冲到顾西泠跟前道：“顾西泠，你帮朕劝劝叶爱卿，让他别管朕这么严，哪有上了早课还要上晚课的？” 顾西泠有点为难：“这……” 这是她能掺和的事吗？ 眼前这位是尊贵的皇帝陛下，那一位是跺跺脚都是震三震的权臣大人，她说的话能有啥用？ 但是正对上韩煜殷切的眼神，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一瞬，她想起以前北泠每次求她时就是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 “叶大人，陛下还小，功课太重是不是不大好？”顾西泠看向叶修，鼓足勇气开了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关乎小皇帝的教学，她的话叶修怎么可能听进去？ 谁知叶修沉默半晌，深深看一眼韩煜后，却松了口：“世子夫人说的是，时辰不早，陛下应该早点歇着，晚课作罢。” 韩煜兴奋得一跃而起，对顾西泠赞不绝口：“顾西泠，你好样的！” 顾西泠看他开心，抿唇而笑。 她这一笑，就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灯火昏黄，叶修看得真切，看着顾西泠笑靥如花，他心头一热，突感不自在。 他不会是…… 接下来，韩煜非要叶修送顾西泠回去歇着。 叶修想推辞，韩煜一句“你想抗旨吗”，便让他只得答应。 在回去的路上，叶修很安静，顾西泠回头看一眼，只见碧痕和行云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心下微松，还好这一回不只有他们二人。 “妾身觉得陛下很关心叶大人的终身大事，叶大人若成亲，陛下也会开心。虽则叶大人说过不婚，但妾身以为世事无常，若有朝一日叶大人遇到合适的，便会改变主意。若有适龄的贵女，妾身也会帮叶大人留意的。”顾西泠没话找话。 她话音刚落，就见叶修离她远了一些。 她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叶修厌烦了，又解释道：“若叶大人不愿意，那当妾身没说。” 叶修只是觉得顾西泠的声音离得太近，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让他不自在才远离。 “替本官做媒让你开心么？”他问道。 “当然开心。” 顾西泠暗忖如果能做成权臣大人的媒人，那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小皇帝定也开心。 叶修沉默片刻：“世子夫人喜欢的就好。” 顾西泠一愣，这什么意思？ 总不成她喜欢的，叶修就能看得上？叶大人这么没主见吗？ “夫人到了，早些安置吧。”叶修慢下脚步。 顾西泠朝叶修挥挥手：“叶大人也早点回去歇着。” 叶修微微颔首。 顾西泠微微一笑，又露出她那浅浅的酒窝，像是乘了一勺蜜，甜得叶修心里发慌。 行云目送顾西泠入内，却见自家主子还站在原地不动：“大人不走么？” 叶修没作声，站在凄冷的夜色里，一动不动。 行云只好陪叶修枯站，这一站又是一个时辰。他不懂叶修在看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总不成是看上了宋世子夫人，大人才舍不得走吧？ 第35章：完了，叶修爱上了有夫之妇！ 叶修又站了许久，才默不作声地离去。 行云从来没见过叶修这样的一面，他想问不敢问。 翌日一早顾西泠才起身，碧痕便说林氏在隔壁等她。 她去到隔壁，就见宋未初趴躺在床上，哀号连连。李知雪在床边侍疾，林氏则一脸慈爱地看着李知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知雪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一家子见她来了，都不正眼瞅她。 顾西泠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转身欲走，林氏这时终于发话了，连讽带刺地道：“你以为攀上叶大人就能有恃无恐么？” 顾西泠回头看向林氏，知道林氏这是在迁怒。 宋未初被革职，就是因为叶修在御前参了宋未初一本，林氏便把罪责推到她身上。 “母亲这话是何意？世子被革职是陛下的口谕，此事与妾身有何干系？再者，妾身跟叶大人可不熟，又谈何攀上叶大人？”顾西泠不卑不亢地回道。 林氏沉声道：“你跟叶大人没关系，他会帮你出头，在御前参子舒一本？你不守妇道，就不怕子舒休了你？！” 顾西泠看向一旁呻吟的宋未初，淡然启唇：“是世子宠妾灭妻在先，既然做了，受到惩罚不是合乎常理？母亲也别迁怒了，若世子真觉得冤屈，不妨去御前申诉。陛下是明君，若有冤情定会第一时间平反。再者，李姨娘既是长公主，想必太后娘娘能帮上世子的。” 这回不只是林氏的脸色难看，就连李知雪也火了：“顾西泠，你在得意什么？！” 昨儿晚上她第一时间就去求了刘太后，刘太后却说这是圣旨。又说现在被革职没关系，将来再找机会找个官做做即可，不算是大事。 但子舒昨儿个被小皇帝当众斥责，乐善侯府脸面无光是事实，一切皆因她而起。 子舒疼了一整夜，今儿才稍好一些，顾西泠居然又再提起这档子事，是何居心？ 顾西泠淡扫一眼李知雪：“李姨娘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姨娘，对我这个主母连最起码的敬语都不用，李姨娘这规矩得好好学学才是。在乐善侯府丢人不要紧，若是丢脸到外头，乐善侯府上上下下也会因李姨娘颜面尽失。” 林氏一听这话反应比顾西泠还大：“顾氏，谁准你这样同长公主殿下说话的？你竟敢以下犯上，谁教你的规矩？” 李知雪反应过来自己是长公主，她骄傲命令：“顾西泠，你给本公主跪下！” 顾西泠只是笑笑，她拿出扳指：“陛下亲口对我说了，这个扳指便是赐给我的免死金牌。见此圣物，你们还不下跪？！” 李知雪脸色变了，下意识看向林氏。 林氏也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西泠看向傻眼的宋家三人：“怎么，你们敢藐视皇权？” 她此言一出，宋未初忍着疼痛，率先跪倒在地。 李知雪和林氏见状，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跪下。 顾西泠这一刻算是体会到了大权在握的好处。或许正因为如此，刘太后一句话，就能让李知雪从妾室变为平妻。 “你们在此跪一个时辰。” 她撂下这句话，径自离开。 此次没人敢拦她，也没人再对她阴阳怪气地说话。 顾西泠一走，李知雪气得尖叫一声。她尖锐的声音令宋未初耳膜嗡嗡作响，再加上昨儿晚上没睡，他头疼欲裂：“知雪，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李知雪不敢相信宋未初竟这样跟她说话：“我是金枝玉叶，你怎能用这种不敬的语气跟我说话？” 宋未初更加头疼。 自从李知雪和刘太后相认后，她总是以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他说话，次数多了，他也会厌烦。 林氏看到宋未初不耐烦的表情，对李知雪使了个眼色，李知雪这才噤声。 一个时辰过后，他们三人才起身。 他们都是娇贵的人物，何时曾跪过这么长时间？跪了一个时辰，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最让他们抵触的是，让他们下跪的人是一向没脾气，对他们唯命是从的顾西泠。 宋未初的伤口再次渗血，疼得昏厥过去…… 秋围结束后，在回城当天韩煜特意把顾西泠叫到马车上，闲聊了几句，韩煜才直奔主题：“朕要彻查李知雪的身份，将派叶修入住乐善侯府。叶修人生地不熟，朕担心他被人欺负，届时你多关照他。” 顾西泠暗忖像叶修这样的不欺负其他人就了不起了，宋家人怎么敢欺负叶大人？ 但她还是应道：“臣妇遵旨。” “待朕得空了，也去找你玩儿，你可不能嫌弃朕。对了，你往后见到叶修，多劝劝他，让他少给朕布置课业，就这么说定了。”韩煜这回不等顾西泠说话，就把她打发了。 顾西泠失笑连连，一抬头，就见叶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立刻收敛了笑容，叶修却走到她跟前，一招手，便有一个圆脸婢子走过来。 “奴婢汤圆，见过宋世子夫人。”汤圆向顾西泠行礼。 顾西泠不解：“这位是？” “汤圆往后跟在你身边伺候。”叶修眼角的余光看向行云。 行云会意，接话道：“汤圆是宫里出来的，办事利索，宋世子夫人可以放心用。” 汤圆虽是宫里出来的，却是大人身边的婢子，是个稳重的，大人竟把汤圆送给了宋世子夫人，这说明什么，他都不敢深想。 再加上昨晚叶大人回去后辗转难寐，若非他多心，大人可能是真对顾西泠动了情。 顾西泠一听是宫里的，就以为汤圆是小皇帝送给她的，便欣然接纳。 别过叶修后，她上了马车。 叶修看着顾西泠乘坐的马车走远，眸色深远。 “大人，宋世子夫人是有夫之妇。”行云弱弱地提醒叶修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嗯。”叶修淡声回道。 行云一看他这反应，觉得叶修抗争了一夜，终于承认喜欢上顾氏，不然不会把汤圆送去顾西泠身边，还让汤圆将和顾氏有关的事事无巨细向大人禀报。 完了，叶大人坠入了爱河，爱上的还是有夫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