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好囧 下》 第一章 【第十一章】 郑仁凯有一个怪癖,在家睡觉时,很难放松,常会惊一或梦游。 国三时,有天爸爸酒醉返家,跟妈妈吵架,那时他睡了,爸爸发狂之际,拿热水壸就往他泼,滚烫的沸水在他的右大腿留下惨烈的烫痕,他来不及尖叫,已先痛晕过去,一来时,人已躺在医院里,从那次之后,他睡不好,加上无意识梦游,睡着时在床铺,一来时可能在家中某处,有时在客厅,有时在沙发,甚至躺在厕所磁砖地上。 可是,这个午后,他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放松。 可能是早上的状况让他太紧张了,放松下来后,反而获得好眠,听着厨房炒菜做饭的声响,感受着屋里有人在,他竟然就这么睡到晚上。 醒来时,他搂着身上的外套,望着被关上的落地窗,树木在路灯下闪耀着雨后的光亮,远处大厦,灯光闪烁,他看到桌上有饭菜,他低头看看自己,还好,他还睡在沙发上,他没梦游。 又看看那一桌子饭菜,他恍怀着,起身,坐到餐桌前,面对着一桌饭菜,虽然是被他逼来的家常小菜,徒具形式,心里也感动得很,假装这都是为他而做的,他盛了白饭,顾不得菜已冷了,很馋地大口吃,呸!怎么回事?又试了几道,这个好咸,那个好甜,没一样ok的。 他抄起手机,打给戴岩静。 「你的菜真难吃。」他看吴志远每次都吃她的便当,难道是不好意思抗议吗? 「我很用心说。」她在彼端偷笑。 「简直恐怖,竟还敢说我餐厅的东西难吃。」 「可能是冷掉了吧,我觉得我弄得很棒啊。」 「嗟!」 「唉,我在想,爬山这事要不要取消?跟我爬山一点都不好玩。」 「眼镜,你知道我以前当保镖组长时最擅长做什么吗?」 「什么?」 「训练新进人员。」 「喔。」 「把很肉脚的训练成高手。」 「喔。」 「我真怀念那时训练别人的日子,看到逊咖在我调整下成长,我很有成就感。」 「你已经退休了,这种嗜好可以放下。」她又有不祥的预感了。 「但是我很怀念那段日子,很久没遇到能让我发挥的人了。」 「……」她发现要小心回应。 「我今天才知道你体力比我想的更差,爬一点山就过度换气症发作,我猜你一定是胆固醇太高,因为你爱吃烧肉又不爱运动,心肺功能也非常差,才会爬一点山就喘到没办法好好换气。」 「……」戴岩静保持静默,那个不祥的预感正逐渐具体。 「我决定训练你,下礼拜六我们把时间拉长,爬我熟悉的步道好了,我带你去爬象山步道,路程很短,先从那条步道开始爬一一」 「我可以选择不要吗?」 「不可以,做人不要怕挑战,更不要轻言放弃,要到山顶才能见到美景,不是有句话说登泰山而小什么?喔我想起来了,是小天下,小天下啦!所以拿出你爱那个弱鸡男的气魄来,一起去登泰山小天下!」 「我只想登枕头山放弃天下。」 「大好江山岂能弃而不顾?我会照顾你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把你的命交给我喔,我不说了我,我要挂电话了。他突然口气急促,吼她:「你的菜又咸又甜害我肚子痛。」 「快去上厕所,掰!」挂上电话,戴岩静在彼端笑趴了。 郑仁凯冲进厕所拉肚子了,肚疼啊!惨的是,拉完肚子以后……shit!卫生纸,卫生纸咧? 稍后,郑仁凯很虚脱、很狠狈的洗完澡,上床睡,睡觉前,又打电话给戴岩静。 「你又打来干么?」 听见她口气不耐,害他的心刺痛一下。 天晓得这可是他从未遭遇的待遇,想他这样一个大帅哥,哪个女人接他电话不是嗲声嗲气就是甜言蜜语的,她竟给他不耐烦?!他自尊受伤,口气也恶劣了,「吃了你的饭菜我拉肚子了。」期待她关心,期待和她斗嘴,期待她被他激得胡说八道,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次他得到的回应是,「唉。」她叹气。 「叹什么气?」 「被你拉去爬山,害我现在腰酸背痛脚还抽筋两次,刚刚终于可以睡觉了,才躺下,你又打来,你让不让人休息?」 「我……我是要提醒你礼拜六还是要爬山。」 「我知道你还是要逼我去爬山知道知道啦,但是在礼拜六以前可不可以让我耳根子清静,我现在看到是你打来的就怕,看到你出现就紧张,你饶了我吧……」 「你以为我爱打给你吗?」 「你是很爱打啊!」 「你……你……你真好笑。」 「对啦我好笑,我可以睡了吧?」 「……你睡吧。」呜……他气馁,他气虚,他是怎么了?这么失落伤心是怎么了啦?好烦啊!三天过去,戴岩静对明朝圣祖仪的生平及画作,仔细验证后,写了专业详尽的鉴定报告,在赖婆婆的新居,她把画送回,交出报告,老婆婆知道画是真品,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狂喜泪水。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还好有你帮我,不然……」老婆婆很激动,握着戴岩静的双手一直谢不停,弄得戴岩静乱尴尬的。 戴岩静胀红圆脸,想抽手又不好意思,被紧握住的双手,感觉有点烫,脸也燥热热的,实在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啊! 戴岩静坐在赖婆婆的新家里,环顾这十坪大的阴暗客厅,客厅堆满纸箱跟杂物,空气充满霉味,天花板跟墙壁是斑驳的油漆跟壁癌,想到老婆婆卖掉画以后,可以脱离窘迫的地方,戴岩静觉得,纠正黄圣雅的错误,重新鉴定是对的,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离开前,戴岩静交代婆婆:「只要把这个鉴定报告给制作单位,可以请他们找第三方的鉴定专家,重新验画,我已经在报告上陈述几项真画的证据,这幅画的完成时间是在圣祖仪五十七岁时,这一年,他因骑马不慎,摔断右手,所以在这一年七月中的画作,都是以左手完成,因此线条上会跟过去有点不同,应该是这个缘故造成黄老师的误判。」 「唉,差一点,这么珍贵的画就没了。」 「婆婆可以请制作单位替你在报纸或节目旁,打出更正启事,之后你再透过艺廊卖掉画,我相信收入绝对会在八百万以上。」 「可惜我的房子已经被法拍掉……这个制作单位太可恶了,这么有名的节目也不仔细鉴定,害我……」婆婆声泪俱下。 戴岩静说:「要拜托婆婆一件事,对制作单位一定要隐瞒我的身分,我不想曝光,千万不要透露我的名字。」 「当然,我一定保密。」 戴岩静起身离开,婆婆跟在她后面,送她到门口。 「你的脚怎么了?」赖婆婆发现戴岩静走路缓慢,还一边揉敲着大腿。 「前几天跑去爬山,这两天腿好酸。」 「我有很厉害的贴布,等一等,我拿给你。」老婆婆冲进屋内,狂奔出来,塞了一大包酸痛贴布。「一定要贴,这样明天就好了。」戴岩静抱着酸痛贴布返回社里,马上奔到厕所,给小腿肚贴上两大片,同时不忘喃喃诅咒凶手。 「全都是他害的!」 手机铃响,一看到来电者,戴岩静狰狞的表情瞬间洋溢着喜悦,她接起电话,口气温顺地喊:「学长,」 「都毕业多久了,怎么还老是叫我学长?」吴志远笑着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他温柔道:「以后直接叫我志远。」 第二章 「喔。」志远……不行啦,这样好亲昵喔,呵呵呵,戴岩静脸红了。 「今天下班有事吗?」 「我会过去餐厅啊,晚餐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你不用过来,我今天轮休,下班后可以陪我去买衣服吗?我想买一些衣服,需要你给我一点意见。」 「好啊、好啊!」这样算约会吧?呵呵呵,戴岩静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我昨天领薪水,想请你吃饭,平常都是你弄便当又带晚餐的,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好。」一起吃饭,没错!这是约会!戴岩静好兴奋,马上把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郑仁凯整个下午都在医院,医生安排他做一连串检查,确认他适不适合捐肾,离开医院后,天色已经暗下,他到餐厅用餐,没看到吴志远上班,问员工,才如道今夫吴志远轮休。 今天没球赛,店里客人少,但是,仍有几个辣妹为他而来,她们热情的跟他问候,时不时的挨到他身旁讲话。 这些女人有的故意在他脸庞甩头发,以浓烈的香水味勾引他,或故作无意实而刻意的,用胸部磨蹭他的手臂,眼晴散发着原始的渴望,身体刻意地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释放出想跟他来个香艳夜晚的讯息。 城市里寂寞的红男绿女,思想前卫,作风开放,就算彼此没有爱情,也可以享受欲仙欲死的激情,只要你情我愿,几杯黄汤下肚,大家开心就好。 莉莉挨到郑仁凯身旁,「仁凯哥,有人送我一瓶六千多块的法国兰颂贵族香槟呢,要不要来我家?我们可以一起享用,我只跟你分享,」她饥渴的眼神,摆明着除了酒,还想分享的是他原始野性粗犷的身体以及热情奔放的……郑仁凯很仔细地打量莉莉,真是美,真是漂亮,瓜子脸、大眼晴,34d胸部,婀娜性感的身材。 「唉,真可惜……今天胃不太舒服。」郑仁凯作梦也想不到,他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拒绝,明明很久没性生活了说,超过两个月了啊!真不给面子!莉莉脸色微变,伤心淡出,沮丧到连点好的饮料都不喝了。 「仁凯,这是新买的吗?你穿起来真帅。」另一双纤纤玉手伴着娇嗔的话语,薇上邪搭凯的肩膀,车满的胸部贴近他的手肘,一双媚眼勾着他,这是vanessa,一个运动店玩咖。「今天你请我吃宵夜好不好?人家最近被爸盯着,心情很差。 「vanessa?你最近不是跟江明成在交往吗,我跟你吃宵夜他会伤心吧?」 「嗯……」她揉着郑仁凯肩膀,眼睛燃看欲火,「你什么时候care这种事了?」她眨眨眼,性感地笑了,凑近他耳边说:「他在床上逊毙了,我们玩一下嘛,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最棒的……而且他出差了,要三天后才回来。」她是一个性跟爱可以分开的女人,这种女人是男人的好床友。 郑仁凯挣扎了三秒,他笑了。「0k。」 「yes!」她兴奋地喊,双手勾住他脖子要亲他。「我买了新的情趣内衣,还有……」 「等一下。」郑仁凯侧身,拉开她,他抚着太阳穴,皱着眉,「我忽然有点头痛,我看你还是找别人陪你玩吧,想喝什么你尽管点郑仁凯莫名地一阵烦,把她推远,觉得她手来脚来的很烦人,然而更烦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性感美女,一个个靠近,又一个个悻悻然离去。 她们很失望,那个自信幽默风流风趣的郑仁凯,对她们视若无睹,态度冷淡,女人们不懂情场浪子郑仁凯是怎么了?她们每个都全被o」t? 别说她们想不明白,就是郑仁凯自己也很纳闷。 他怎么了? 他整晚坐在吧台,不停地瞅着手机,是要打给谁呢?明明没有要打给谁。 他还想到咋晚有多发神经,他竟然上网查「过度换气症」的资料,还把治疗重点都抄下,他要做学术研究?并没有! 最可怕的是,向来精力旺盛,竟犯了懒病,食欲不振。 咋晚深夜时,郭晓阳雀跃的打电话约他一起去新开的p」b玩,结果呢?待他回神,他竟站在瓦斯炉前,热着戴岩静做得很烂的饭菜,干么不扔? 我这是珍惜食材,爱护地球。 他这样说服自己。 爬山那天后,过去三天了,他通处在一种诡异状态里,每天一来,想到她。喝水时看着大熊杯,会笑,晚上睡觉,又想她,第二天醒来,强迫症似的,睁开眼,又开始想她,渴望见她,她跟他斗嘴的模样,想着她吃东西的模样,想看她爬山时差点昏倒时他的恐惧;想着在医院时,看到她没事了,他的感动。他从没有芒简直像得病。 现在,他不知道是第几次看手机,想打给她……不行,脑子飘进她不耐烦的口气。 「我知道你还是要逼我去爬山知道知道啦,但是在礼拜六以前可不可以让我耳根子清静,我现在看到是你打来的就怕,看到你出现就紧张,你饶了我吧……」可是我真的很想打给她! 郑仁凯看着她的代号「眼镜」,拇指移到上面,只要轻轻点一下,就可以听到她声音……只要按下去……不行!我没有自尊心吗 他放下手机,不到一秒,又拿起来,看着,手指很贱的又移上去,只要按下去……x,你犯贱吗?不要按!手机再次放下。 不到一分钟,又拿起来,又看着她的代号,又很贱地指头移到她姓名上……按下去?不要啦!按下去吧?不准!按下去?不可以!按一一暗咧!有人经过撞到他,手机功能太好,就这么可怕,多么敏锐的触控式屏幕啊,电话打出去了啦! 郑仁凯慌了,赶快关掉,不行,她的手机会有来电显示,关掉更奇怪,可是,「喂?」戴岩静接了。 「唉……」郑仁凯满头大汗,心快蹦出来了。 「又有什么事?」 「我好心要提醒你,吴志远今天休假。」 「我知道,我们在吃饭。」 「你们……一起吃?」r对啊,没事了?」 「没事了。」郑仁凯用力按掉通话键,猛地起身走,气呼呼。 他们在约会、他们在约会、他们在约会! 说不定他们会一起过夜、一起过夜、一起过夜、一起过夜这个想象强暴他的心情。 郑仁凯烦躁又愤怒的背影,吓得阿胖跟阿瘦缩在边边,不敢过去。 「大哥怎么了?」阿胖问阿瘦。 「我没看过大哥这么抓狂,一定有人惹毛他。」 「所以大哥这样气呼呼走出去是要去扁人?」阿胖问。 阿瘦下结论:「肯定是,不管是谁惹到我们大哥,他死定了。」阿瘦猜错了。 那个人不会死,会死的是郑仁凯,郑仁凯感觉自己宛如罝身在地狱,被嫉妒的烈焰焚烧,身心大混乱。 戴岩静穿得美美,忍着酸痛的一双铁腿,陪吴志远逛百货公司男装部,他想买正式的衬衫跟西装裤,打算穿着整齐去见球队教练,希望回球队。「黑色好还是灰色好?」吴志远对于西装的款式举棋不定,每进一家店就会问戴岩静意见,换上衣服站在镜前,边看边问。 「我觉得黑色比较好。」戴岩静说。 「可是黑色会不会感觉太死板?我怕教练觉得我没朝气。」 「也对,灰色好了。」换上灰色,问戴岩静意见。 「灰色感觉比较有精神,买灰色好了。」戴岩静诚恳回答。 「可是我觉得刚刚黑色的穿起来比较有稳重感。」结果,吴志远两款都没买,又去逛另一家。 第三章 然后,类似的对话上演。 在服饰店小姐的建议下,他换上新款西装。 「这个好,版型很立体,很合身。」戴岩静跟店员一致赞赏。 「我再考虑看看好了。」吴志远脱下来还给小姐。 走出店外时,岩静纳闷,问他:「为什么不买?那一套不错啊!」他质疑道:「那个小姐故意挑最贵的给我,那套要一万多。」他尴尬地笑了。「我房租还欠一些,不能这么奢侈。」他这样说,弄得她也尴尬了,不知该怎么回他。 戴岩静想借他钱,可是怕伤他自尊,电视上好像都这样讲喔,男人的自尊心很脆弱的,于是在顾及价钱又要好看的状态下,整间百货男装楼层逛遍,都没有符合吴志远条件的,后来,戴岩静带他去夜市看一些中等价位的牌子。 没想到……从夜市头走到夜市尾,换了一套又一套,进了一家又一家店,他都没出手,等逛到夜市尾的最后一家男装部,这时,戴岩静已跟他耗了三个多小时,他们一直在走路,眼看这晚的约会就要消耗殆尽,他终于良心发现说了句令戴岩静很激动的话。 「我觉得第一家那套铁灰色的最好看、价钱最ok,我买那套好了。」再走回去? 当下戴岩静好想坐下来学小孩又踢又叫发泼,天晓得最重视吃的她,到现在晚餐都还没吃啊??崩渍啊,龟裂啊!她没想到,她的招牌假笑,有这么一天,竟要用到心上人身上。 她对吴志远露出招牌假笑。「好啊,我们回去买。」我好想死。 「你会不会累?」 「不会不会……我们走。」假笑持续。 走回服饰店时,戴岩静有些困惑,吴志远一直是这种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人吗?过去学生时代,虽然个性比较温和,但还不至于这么没主见,大概是失恋,让他丧失斗志跟信心,才变这样吧?想清楚后,戴岩静安慰自己,她要有耐心,这就是爱啊,对喜欢的人,一定要有耐心。 戴岩静这样劝自己,真爱就是要共患难,越辛苦越委屈,越有牺牲感,越能感觉到爱的力量啊! 好不容易买妥衣服,吴志远问她:「我们去吃饭?」 「好,吃饭。」他终于想到了!戴岩静差点落下两行泪。 「吃什么好?我说了要请你。」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他很配合。 戴岩静是夜市美食女王,马上有决定。「我们吃铁板烧,这里有一家铁板烧很赞。」 「铁板烧啊……」 发现他的表情没劲,她体贴地读出来了,马上换。「还是药炖排骨?药炖排骨也很好吃。」r喔,好吧。」听见他的回应很无力,她善解人意的立刻换。「还是卤肉饭?有家卤肉饭很赞!」 「虽然有点油腻,没关系,你爱吃吗?我们走。」 「怕油腻的话有家日本料理也很好吃喔,怎么样?」 「日本料理好了。」 他终于有点干劲,她已经因一番折腾而有些枯萎。 接下来在日本料理店的点菜过程,就不要提了。 总之整晚约会下来,戴岩静从铁腿变软腿,新买的高跟鞋磨脚,脚后跟起泡脱皮痛到爆,吃东西时又因为一直迁就他暧味不明的喜好而焦虑紧张,消化不良,最后的最后,他骑车送她回家。 此时,戴岩静已身心俱疲,完全没有浪漫心情。 「不请我进去坐吗?」在她家门外,他问。 她很冏地说:「改……改天,家里很乱。」我现在只想躺平,长眠不醒啊! 「不会比我家乱吧?有什么关系。」他笑,怜爱地揉乱她的发。「开玩笑的,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掰。」 「掰。」 目送他离去,戴岩静开门进屋,踢掉鞋,直接趴倒在地,用脚丫踢上门,动不了,不肯起。 好……累…… 约……会……好……累…… 有没有比跟郑仁凯爬山还累? 有。 天啊?她蒙住脸翻滚,跺脚,无法相信可怕事实。 跟吴志远约会竟然比跟郑仁凯爬山累?!怎么会这样啦?跟郑仁凯爬山,虽然生气讨厌,不甘不愿,可是郑仁凯很有主见,不会一直考她脑力,只会和她斗嘴,最后还背她下山。 可是,怎么会这样? 跟心上人约会,竟然脚跟磨痛,走到腿软,脑子无法休息,还一直回答问题,总计整场约会下来,她忙着安抚吴志远的自尊跟情绪,回答问题时谨慎小心维护他脆弱的自信,猜他的脸色,读他的心思,聊天时,要回避他的感情创伤,最后她发现……吴志远很少关切她的事情,只是忙着跟他的自尊跟问题战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一定是偶发情形,她不能沮丧,绝不沮丧。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是她的心上人啊!感觉超恶劣的!郑仁凯大暴走,跑去找周杰。 周杰这个人生活俭朴,住在保全公司附的宿舍,六坪大空间,一张草席做床,平时卷起来,与朋友聊天就席地坐,泡老人茶。 「有事?」周杰看郑仁凯眉头紧锁,一脸愁烦。 郑仁凯叹息。「马的,被你说中了。」 「说中什么?」 「一开始就不应该过分注意那个熊女。」 周杰愣住,哈哈大笑。「现在她无所不在?」 岂止,根本是如影随形。 郑仁凯又叹。「真邪门!明明不是我的菜,但是我就是一直想她,又一直想打电话,因为太丢脸了,我只跟你说,你看一一」郑仁凯重出手机。「我甚至把手机关了,强迫自己不打,她的长相身材很普通,我过去往来的都是大美女,你说,我怎么可能为这个普通的女人烦恼,甚至因为她跟别的男人吃饭恹到很郁闷?像话吗?」他苦道:「最可怕的是,现在我甚至没办法跟别的女人约会,这样下去我完蛋了。」过去压力上身,心情烦闷时,至少还能跟美女厮混,现在连这点乐趣都没了。 周杰拍拍他肩膀。「终于正常了。」 「正常?!」 「正常?!」 「喜欢漂亮的女人是欲望,开始认真在意某个女人,还因为那个人开始对别的女人没热情了,这才是爱情,你这样才叫正常,以前那是放荡,你终于进步了,恭喜你大哥,我看到你灵性上的提升,阿弥陀佛一一」还给他双手合十念佛号咧,是要超渡他喔。 「这是爱情?」 「这是爱情。」 「我?爱她?!」 「是,你爱她。」 「那个熊女?!」 「不管是熊女猪女丑女,不管戴不戴眼镜,穿什么衣服,长头发短头发,腰细还是粗,胸部大还是小,一旦爱上,这些通通不成问题,所以才有那句成语,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如果这是爱,感觉不舒服。」 「大哥,那是因为她不在身边,你想想,假如她现在出现,是不是这个不舒服马上消失?如果是,我百分百肯定你喜欢上她。」郑仁凯往地上一躺,感到很寂寞。 对戴岩静产生的这些陌生感受,他不知所措。 周杰说:「不要再用你的头脑分析了,尊重你的心,既然那么喜欢就去追啊!大哥条件这么好,还怕被拒绝喔。」 「唉。」会,会被拒绝,因为戴岩静喜欢的是吴志远,很好,想到这个更沉重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没骨气。」他的英雄气概被岩静糟蹋得灰飞烟灭。「去吃冰吧。」太烦了,他需要冷静。 「这么晚,去哪吃?」 「麦当劳,我发现冰旋风还满好吃的。」 第四章 他们出门,过街,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郑仁凯拿出甜心卡,周杰看了眼晴发亮。 「你有甜心卡?」 「干么?」 「我的甜心卡过期了,给我好不好?」周杰伸手想拿,但郑仁凯扣住他的手。「不行。」周杰愣住。「大哥很少吃麦当劳啊,借我啦,用这个很省。」现在物价高涨,周杰很需要。 「给我放手,不要碰。」郑仁凯收回甜心卡,很珍惜地放进皮夹。 周杰太惊讶了,慷慨到会送他上万块鞋子的大哥,竟舍不得给他甜心卡?!点完餐,他们坐着吃冰。 周杰还在纳闷。「哥,不觉得你这种的型男用甜心卡会逊掉吗?」在过去,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凡事讲究酷炫的大哥,皮夹是不可能出现甜心卡这么娘的东西。 「闭嘴,好好吃冰。」是,是会逊掉,但,这不是普通的甜心卡,这是眼镜送他的,无所请,他看开了,假如他会喜欢上那个眼镜,用甜心卡也不算什么了。 这一路漏电又掉漆,他看破了啦!呜…… 【第十二章】 翌日,戴岩静忍着脚痛,比往常更早起,买好吃的早餐犒赏自己,唉,跟吴志远约会把她累惨了,脱皮的脚后跟虽然贴上ok绷,也换上平底鞋了,还是爆痛,只好挑了露跟的凉鞋穿。 身体不舒服,偏偏又下大雨,害她出门时,更狠狈了。 好不容易买了最爱吃的高热量大包油饭、大杯冰豆浆,很珍惜地在她的办公场所,拉开餐垫,放好早餐,决定先去上个厕所,再回来好好享用。 戴岩静上完厕所,皱着眉头,动作迟缓还一边扶着腰地走回座位时……她惊恐地指着前方大叫,「你干什么?」 郑仁凯来了,很帅地坐在她的办公桌桌沿,长腿交叠,姿态潇洒地嗑着油饭。 「又抢我的早餐?!」她发抖,快哭了,这个恶魔! 「这家油饭香菇很多喔。」他指了指桌面。「不要抓狂,我也买了很好吃的早餐跟你换。」 「我不喜欢麦当劳早餐」 「满福堡很多人买啊……怎样?咋天跟心上人约会很爽吧?」他一夜没睡,在麦当劳待到天亮,徒劳无功地和想见她的欲望对抗,最后还是忍不住跑来了。「你的脚怎么了?」刚刚他注意到戴岩静走路姿态怪怪的。 戴岩静气呼呼坐下,打开电脑,不理他。 郑仁凯跳下桌子,蹲下来,敝着她的脚后跟。 「不要这样。」她尴尬,移开脚跟。 「脚受伤了?是跟我爬山弄的吗?」他看见她的脚后跟贴着ok绷。 「不……」等等,戴岩静改口,假笑出现。「对,就是你害的,所以这个周末不要爬山了好不好?」郑仁凯蹲地上,托着下颚,看着她脚跟,很不解。 「那天没有走多远啊,脚就弄成这样?八成是鞋子的问题,像我买的那种工鞋,你知道那种鞋是,」 「爬山的约定取消好不好?油饭都给你吃了。」戴岩静没兴趣听他讲手工鞋历史,她只怕周末又爬山。 郑仁凯盯着她,没回答,假如说好,那么之后要用什么借口跟她见面? 「不行。」他拒绝。 戴岩静想了想。「不然,我们爬另一种山好了。」 「什么山?」 「我知道另一个地方,礼拜六改去那里,怎么样?」他想了想,拒绝的话好像挺没良心的。「0k,就去你说的地方,另外,你每天早餐要买两份,一份给我,这样我就同意。」 「你每天都要来?!」她尖叫,太惊悚了。 可恶,她一定要这样摧残他的自信吗?郑仁凯强装镇定,硬拗道:「因为我发现你买的东西都很好吃……还是你比较想跟我去爬山?攻顶以后在山上做菜?」 「……我买早餐给你,我买。」反正都是要买,就多买一份。「可是,不要在公司交货,可以约在旁边的公园,因为假如被人看到我每天买早餐给你,别人会误会我们,我不喜欢,还有你没事的话不要一直往我这边跑,你这样我很困扰,同事会怎么想?」再让她讲下去,他都想撞墙自缢了。 「戴岩静。」 「嗯?」 他走近她,大大手掌按着她的双肩,目光热烈,直瞅着她眼睛。 「你干么?」她缩往椅背,紧张起来了。 「要你买早餐,每天早上来找你,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俯低脸。 他的逼近带给她强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透来的炙热气息,阳刚粗犷的气息,令她惊慌起来,她伸手挡他。 「讲话不要靠这么近。」 「为什么?」他偏要,更故意地靠她更近。「是不是我的魅力让你不自在?」 「少臭美了。」撒开脸,戴岩静避开那双炯亮的眼。 「你一分钟呼吸几下?」 「唉?」她转过脸,看他退后,从牛仔袖口袋抽出一卷文件,扔桌上。 「这什么?」戴岩静打开文件,发现全是「过度换气症」的资料,以及呼吸训练的摘要。「这个……都是你找的?」 「这次爬山是你幸运,有我在,要是下次在别的地方发作,身旁又没有人,你死定了。」 「我又不常发生这种事。」 「是吗?你觉得你的肺活量够吗?来,吸气,我看你吸气一次可以撑多久。」他看手表。「快!」戴岩静吸气,三秒钟就吐气了。 「呼吸这么浅,你的肺部只用了六分之一吧,难怪你爬山那么喘,又不爱运动。」 「是这样吗?」 「而且你不是用正确的腹部呼吸,吸气时你的肚子应该要鼓起来的,吐气时肚子凹下去,你刚好相反吧?一直用错呼吸的方式。」戴岩静把手按在肚子上,又呼吸几次,真的,她的呼吸很短很短促。 郑仁凯恐吓她说:「希望更年期提早到吗?想得肺病死你看天天赚钱的人,活得越久,所以乌龟那么长寿是有原因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双手按在她两边扶手上,以教官眼神严厉道:「你最好快点把你的肺活量练好。」而且,想当然尔,担此训练任务的人,正是他啊。 「有必要吗?」她困惑。 「你看看我的资料,这个呼吸训练只要坐着,随时都可以做,正符合你这个懒情鬼的雷求,而且你一一」r干么啦!」 郑仁凯掐住她的下巴打量。「皮肤暗沉,明显是氧气不足,呼吸都上不到脑袋,难怪常笨掉,啧啧啧,想让心上人喜欢你,就要把气色弄好吧,只靠化妆是不行的,你气色好,才有恋爱运啊。」说完,郑仁凯端走整碗油饭,还残酷地搜走她的豆浆,一副很潇洒地挥挥手(其实是不给她机会思考拒绝)。 「明天七点,公园见,顺便帮你训练正确的呼吸,掰。」啊啊?戴岩静看着他走远,她摸不淸头绪,该气他吗?可是,看到满满的资料,又有点感动,他说的似乎有道理,现在她好不容易跟过去喜欢的人搭上线,工作爱情都有了不错发展,要珍惜生命啊,万一发生意外,多遗憾。 气色好才有恋爱运吗?戴岩静摸摸自己的脸,逐项逐项读他给的资料,发现这个呼吸训练很简单,只要注意肚子跟呼吸的长度就行了,要很慢地吸气吸到饱足,再缓慢绵长地吐气吐干净,戴岩静马上照着练一下,真的立刻精神大好,身心舒爽。 原来过去懒洋洋不想动,很容易疲倦是因为身体氧气不足啊。 拿出镜子照,哇,脸色好像更亮了,有用唉,她笑了。 郑仁凯走出「珍奇艺社」,爽得朝空中击出一拳。 第五章 一起吃早餐,一起吃早餐,我们要天天一起吃早餐! 想到以后能理直气壮和戴岩静每天一起吃早餐,马的,这感觉怎样?爽,爽到嘴角失控一直上扬,走起路来四周风景更美丽。 没错,现在下雨。 是的,他忘了带伞。 可是这点雨,没带来苦恼,只带来清爽,凉啊凉,舒服啊,淋雨也无所谓啦,他一手拿油饭,一手握着冰豆浆,吃着戴岩静喜欢的早餐,感觉自己也变成戴岩静热爱的一部分。 好吧。 就这样吧。 不想再细究自己怎么了,对她的这些失常反应又是怎么了,反正就顺其自然不压抑,既然在戴岩静身边感觉快乐有趣,那就多争取跟她相处的机会,且战且走,就看自己几时腻了,也许过去是交往太多辣妹跟美女,才忽然对戴岩静这款「淡淡妹」感到惊艳有趣,就好像天天吃牛排鱼翅,偶尔来点清粥小菜就觉得很舒爽。 所以多跟她相处,就不会再那么好奇她。 因此多和她往来,就不会再那么注意她。 然后再过一些时候,他就会恢复正常,不会因为她和别人晚餐就患得患失,甚至在麦当劳失眠到天亮,也不会再因为想着打电话给她而苦思借口。郑仁凯很欣慰,他想,他终于找到解决办法了,可以不要再这么失衡了。 电视台,「幸福鉴定团」制作单位召开紧急会议。 之前的委托人「赖婆婆」找上制作单位,递上鉴定书,愤怒地要求他们在节目中以跑马灯方式,或登报发更正启事。 企编跟编剧们已经找第三方求证过,确实是黄圣雅误判。 现在他们跟制作人商量对策。 「我们只是协助鉴定的单位,黄老师鉴定错误,我们应该没有法律责任。」企编小胡说。 编剧问:「是不是应该要联络黄圣雅,让黄圣雅自行跟赖婆婆处理?」助理阿关赞成地说:「就是啊,我们不要涉入太多比较好,反正那个黄老师也快结婚了,跟我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让她自己处理吧。」大家有了共识。 可是,地位最崇高、权力最大的制作人汪姊却一直默默不语,等大伙讨论完才开口。 她本来都乖乖地坐着,此刻,换她裁决,她突然精神来了,起身,拍桌,瞪着众人。 「让黄圣雅自己处理?这就是你们的决定?!」啊不然咧?大家被她吓到。 「不好吗?」企编问。 「肤浅,愚蠢,智障。」汪姊利落道。 编剧们面面相觑,看样子,汪姊认为丢给黄圣雅处理,太不负责任也太无情了,于是乎,甲编剧发言,「我懂了,我们不能遇到危机就罝身事外,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制作单位,来宾出事我们要概括承受,不如我们在节目中向赖婆婆本人致歉,汪姊认为呢?」 「更智障,更愚蠢,更肤浅!」这就是汪姊的回答。 啊例!大家愣住了,不知所措。 汪姊按着桌面,睥睨地俯望一干人。 「他马的,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一点点我的精髓都没学到?我耳提面命的真言,你们都记到屁股去吗?像拉屎那样拉掉吗?危机就是收视率,遇到状况,咱搞电视的就要把握三大原则,夸大!闹大!搞到最大!」汪姊指着助理。「你!立刻联络赖婆婆,明天我亲自访问她。」又瞪看众人。「听好,整件事不准泄漏,尤其对黄圣雅,全都不准说。」大家似懂非懂,不明白。 汪姊坐下,跷起长腿,手朝空中一弹指,助理即捧上威士忌,倒出,大杯,递上去,在汪姊抽烟又喝酒时,大家不敢废话,很乖地承受着汪姊犀利的目光,任那目光严厉的在众人身上流转。 汪姊吸了几口烟,喝了几口烈酒,严厉的表情才稍稍舒缓。「小胡咋晚跟我说这事,我就有了想法。」她又朝空中伸出食指,助理马上意会过来,奔出去将她的名牌包提来,汪姊一个眼神,示意助理打开包包,「你们仔细看看我弄的企划,这才是解决危机的正确方法。」众人如领圣旨,围在一起,拜读汪姊大作,边看边发出各种赞叹声。 「嗄?」 「唉?」 「哦?」 「啊?」 大家赞叹不已,光是看企划书就被迷住了,热血沸腾,充满斗志。怪不得人家是制作人,他们只是小跟班啊,郑仁凯的舅舅,是「珍奇艺社」的经营者,常让郑仁凯兼保镖,保护社员送价值不菲的古董或艺品,然而,感兴趣,那些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一双好鞋买来珍藏,或踏在脚下行走更实际。 可是,人是这么奇怪,有时,对过去不感兴趣的事物,忽然产生强大的好奇,起因是,他喜欢上什么人了。 汪姊从里边拎出一叠文件扔在桌上。 快学起来,快快学! 郑仁凯自己对那些动辄上万的艺品不 当郑仁凯开始注意戴岩静,视野也有了变化,刚开始,是一直受到她那件熊外套影响,而处处熊影帽幢;后来,又很瞎地买了跟她一样的戒指大小的随身迷你「放大镜」,学她也东验西验,喝咖啡时拿它瞅咖啡奶泡,看报纸时忽然兴起也拿它验桌上的木纹,连「寂迷」家的那株老梧桐树的树皮,或草皮间的石头,他都能装模作样地貌似专家狂验一番,借以体会着戴岩静眼中的世界。 这,带给郑仁凯崭新体验,原来,微小不足道的事物,透过放大镜,是截然不同的美丽风景。 就好像在过去,因为戴岩静平凡低调,他从不认真看待她,当他认真起来,全心全意地观察起她,才发现越瞅她,越着迷,每想到在烧肉店时,她以老学究的口吻,说着诸葛亮丑妻的事,他就会笑出来。 除了放大镜,他还开始注意跟古物鉴定相关的事物,发现那是一门极深奥的学问,需要很多的专业训练及自修,他从好奇戴岩静,到开始崇拜戴岩静,这么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戴着老土眼镜背后的一双眼睛,却不简单。 当然,他也开始准时收看,号称全台首次现场直播的「幸福鉴定团」节目,节目中聘请的专业鉴定师黄圣雅,她优雅美丽,气质高贵,跟不修边幅的戴岩静,是截然不同的型。 这才叫鉴定师嘛,瞧瞧人家讲究的打扮和高雅的谈吐,他看了几集,身为男人,一开始也被黄圣雅仙女般的气质煞到,可是,看久了,觉得黄圣雅美则美矣,谈吐合宜到有点乏味,不像戴岩静有一种朴素的真实感,深深吸引他。 不过呢,今晚,他收看节目时,被吓得目瞪口呆,僵在座位。 一开始时,节目流程很正常。 一样是委托人带鉴定品出面,陈述鉴定品历史背景,佐以煽情的仿旧照片,拍出古物与委托人的情感,最后,经黄圣雅老师评监,宣布真伪,自然,在宣布前一定会切入广告时间,然后在节目最后两分钟,宣布答案,这是最高潮的时刻,委托人或哭或笑,很煽情的狗血乱洒。 前面这些步骤跟过去一样,只是进行得稍快。 接着,在黄圣雅老师宣布本次鉴定的清朝书法是!!品时,音乐突然转变,主持人突然插嘴问一一「黄老师,你确定是历品?」然后,主持人问观众:「大家还记得曾经拿明朝圣祖仪画作,来请求鉴定的赖婆婆吗?那件被老师评为赝品的画作,后来发生什么事?需要拍卖那幅画救急的赖婆婆,后来的命运又怎么了?」观众对于主持人突兀的询问,感到困惑。 第六章 主持人对着镜头微笑。「这是本节目开播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请让我们看一段模拟真实事件的影片一一」圣祖仪?怪怪,郑仁凯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再看到影片,他大受震撼,呆在沙发。 拟真影片演得很夸张,配上的口白更夸张。 影片进行中,配音员说道:「就在老婆婆万念俱灰,搬家时,丢掉画作,送给收破烂的老阿公,这时候,忽然有一名激动哥出现,他拼命追拼命追狂追收破烂的车,车上载走那件厉品一一就算激动哥中途跌倒三次,他还是死命的追一一」影片中的激动哥果真扑街三次,还扑得很丑一一但他立刻爬起来继续。 郑仁凯双手握拳,本来不激动,看了很激动,这……这感觉似曾相识。 影片中,继续说:「终于,激动哥扑上三轮车,抱住画,朝拾荒的老阿公喊,停车!」影片暂停,回到现场,主持人询问黄圣雅:「老师,这是根据婆婆的转述拍摄的,您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拼命追被你判定不值钱的画作吗?」黄圣雅糊涂了,不安的看看来宾又看看主持人,揺揺头。 主持人询问观众:「看到这里,你们猜到了吗?」影片再次切入,换成一男一女在跟老婆婆说话。 配音人说道:「一位戴着眼镜的神秘妹,偕同精壮结实的激动哥,告诉伤心的老婆婆……」影片中,眼镜妹握住老婆婆的手。「这个画一一是真的。」老婆婆表情特写,惊骇激动,淌下豆大泪珠。「我就知道,我老公不会骗我……啊……」老婆婆嚎啕大哭。 画面回到现场,主持人对着镜头说:「以上,是当事人转述拍摄的事发经过,当我们发现误判,立刻找了第三方鉴定专家,透过匿名人士给赖婆婆的鉴定报告重新评监后,这幅画竟是价值八百万的真品!现在我们发出这张专家签名作证的『鉴定书』,同时,为了弥补错误,我们代为询问到对画作有兴趣的买家,让赖婆婆得到卖画的收入,一家人度过破产危机,遗憾的是,老婆婆原来的住处已被法拍,本节目致上最大的歉意,感谢赖婆婆不追究。」观众一阵惊叹。 主持人问黄圣雅:「黄老师……你对整件事有什么看法?」镜头特写,聚焦在黄圣雅惨白的脸色,她僵在现场,花容失色,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镜头又带到现场观众,他们惊讶地窃窃私语。 郑仁凯跳起来,搞什么啊!原来是那天的经过,他气愤地指看电视咆哮:「我哪有跌倒三次?我哪里激动了?」拿起手机,打给戴岩静,电话一接通,他激动吼叫:「你快开电视看『幸福鉴定团』,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我正在看……」戴岩静口气僵硬,她也受到很大惊吓。 「喂!那个激动哥是在演我吗?为什么那天的事会搬到节目?是在干什么?那个画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是刚刚才看到……我先打个电话。」戴岩静挂电话。 她比郑仁凯受到更大惊吓,她纠正圣雅的错误,但是,没想到制作单位搞到这么大,还演成模拟剧?她单纯的以为发生错误的制作单位应该会很低调,打个几行字更正错误,顶多买报纸广告道歉认错,没想到弄得这么高调! 不要说误判赝品的黄圣雅很难堪大出丑,连纠正鉴定错误的戴岩静都感到胆寒了。 戴岩静立刻打给赖婆婆。「我不是拜托您千万不要让我曝光?」忍不住气愤地叫起来。 「啊!我也是刚刚看电视才知道。」赖婆婆口气很无辜。「我真的没说你是谁,我只有老实的把那天的经过跟他们说,然后把你的鉴定意见交给他们,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演出来,啊我也不想让黄老师那么没面子,啊我又不想红,啊我还拒绝再上节目,真是对不起,啊! 真的很对不起啦一一他们干么这样啦?!」 赖婆婆尴尬又抱歉地哭起来。 这时,戴岩静的室内电话骤响,她挂上手机,接听电话,彼端是爸妈兴奋的「快看电视,黄圣雅糗大了,哈哈哈。」妈妈亢奋地嚷嚷。 爸抢走电话说:「阿静,那个去纠正的眼镜妹不是你吧?!」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赶快否认,手却发抖。 「我想也是,你那么怕事……不管怎样,看到丫头出糗,你妈很乐,她要你明天有空的话回家一趟,你妈说要开庆祝会,庆祝老天有眼……我觉得我们不该幸灾乐祸,不过……想到我们以前对黄圣雅那么好,她后来成功了,连过来拜访一下我们都没有,这也许是她的报应,人要感恩,要一一」 「爸,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想睡了。」戴岩静好虚弱。 「奇怪,你不觉得高兴吗?」 「我好累,我想睡。」戴岩静故意连打好几个呵欠。 挂上电话后,戴岩静捧住脑袋,抓狂吼一声,倒沙发,发泄的又踢又叫。很快,换妹妹戴守礼打来了。 「姊!不是说好要转卖那幅画,你拿去还老婆婆了?你不是要分我钱,你搞什么?」 「这不是重点好吗?」 「我问你,她卖了画有没有包红包给我们?你不要自己a走喔,要算我一份!」 「这不是重点啦!」 「钱没拿到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重点!」 「守礼……」戴岩静忽然哭了。 「干么?干么哭?!」 「我会不会被认出来?」 「厚,你担心这个?」 「制作单位为什么要搞这么大?万一我身分曝光怎么办?」一生低调毁于一旦,人要造孽果然容易。 「很好啊,让黄圣雅知道你比她厉害,哈哈哈。」 「你还笑,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我完了。」虽然人不是她直接杀的,但……搞到这样也差不多了!「制作单位这样处理黄圣雅的事,以后谁还相信她的鉴定结果?」 「反正她就要跟企业小开结婚了,还需要什么事业?你老妹的事业才被你毁了,笨蛋,也不知道乘机捞一笔,唉,蠢啊,早知道应该交给我来处理,我自己去追那幅画,对了,那个激动哥是谁?」 「这不是重点!」戴岩静咆叫。 戴守礼很冷静地说:「我知道什么是重点,怎么样?报仇的滋味很爽吧?终于出气了吧,呵呵呵,黄圣雅刚刚那个表情超好笑的,那个叫目瞪口呆?还是呆什么的……噢我想起来,呆若木鸡,天啊,好贴切的形容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太好笑了……姊也觉得很爽吧?」爽吗?戴岩静爽吗? 不,戴岩静感到很恐怖。 火是她点的,没想到,火势不是她能控制的。 是,她承认有一部分是想证明自己比黄圣雅强,那份好胜心作祟,起因于吴志远,那一种暧昧的敌意,在看到吴志远被甩了以后,他因为黄圣雅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而旺盛燃烧起来的敌意跟好胜心……可是…… 戴岩静没想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单纯。 当黄圣雅无预警地对镜头惊慌失措,那样无助慌乱的窘态,令电视前的戴岩静毛骨悚然,感到自己可恶可鄙是个刽子手。 这一晚,除了黄圣雅身心俱疲,戴岩静也备受煎熬一夜未眠,她从未刻意去伤害过任何人,她从没有抱着敌意损人颜面,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嬴的滋味很错,并不纯然是快乐的,她的心,并没有因为让黄圣雅难堪而得到安慰,反而因事情过度渲染,失去平静。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头,这把火,已经失控了。 第七章 【第十三章】 翌日报纸刊载:西胜集团接班人关绍海的未婚妻,黄圣雅,鉴定失误。 关绍海被记者追问意见,黄圣雅因故请假没去上班,事情闹大,波及黄圣雅的未婚夫,甚至连黄圣雅的长官都被迫出面开记者会灭火,以免大家对故宫的专业鉴定力产生质疑。 戴岩静掩上报纸,茫然的望着前方。 此刻,是清晨七点,公园里的花草,还蒙着露水,寻常的景致,看起来宁静祥和,她的心却处于水深火热中。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戴岩静感到焦虑恐惧。 有个人,坐在她身边,那个人也滋滋有味地研读报纸,还一边嚼着她买的三明治,他一边吃一边看报又一边观察戴岩静,发现她似乎没睡好,她眼下有暗影,脸色很惨白,表情很紧张,全身似乎都紧绷着。 「干么?心情不好喔?应该心情不好的人是我吧,严重地把我丑化,什么跌倒三次,还给我『激动哥』的绰号,莫名其妙。」郑仁凯说着,看她一副恍神的样子。「喂,我不爽很正常,可是你干么一副快死的样子?」 「很恐怖一一」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要窒息了。 瞧她打结的眉头、紧咬唇的样子,令郑仁凯紧张。 「怎么了?」该紧张恐惧的人是黄圣雅,她干么这么害怕? 她失了魂的呆视前方,喃喃地说:「我想纠正黄圣雅的错……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这很意外吗?」郑仁凯看她绞着搁在腿上的一双小手,她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你决定跟制作单位反应时,应该就想得到这样的结果,现在媒体竞争激烈,记者又嗜血,新闻搞得越耸动就越有收视率……反正会这样发展很正常,不是你的锗,而且鉴定结果错了,对方被纠正是她必须承担的后果。」 「是我太笨了,我应该可以用别的方式,不用透过制作单位……我应该要想到这种后果,我真蠢……」看她这么沮丧,郑仁凯也跟着心情沉重。 「不管怎样,鉴定错误本来就应该被更正,你是帮了那个老婆婆,你是做好事。」 「是吗?」 「废话,那个婆婆房子被法拍,儿子生意失败又破产,要是设有你帮忙,说不定落魄到最后全家去自杀,你是在做功德,不要再愁眉苦脸了,新闻就是这样,我跟你赌,这种新闻闹不了三天就会平息下来,没人有兴趣继续追!」 「可是我害了黄圣雅,我忘了她的未婚夫是名人,新闻闹这么大,她万一被解雇……」她红红的眼睛落下泪来。 他看见了,吓坏了,不能哭啊,她不可以哭啊,她一哭他就心头大乱,手忙脚乱,神情激动,口不择言地胡说八道起来「不要哭,少在那边许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错就是要纠正,又不是你叫记者去追杀她,我们要站在正义的一方,要像无敌铁金刚消灭万恶的敌人维持世界和平,这样地球才有希望,人民才能安居乐业,然后,」他怔住,他也笑了,发现自己乱白痴的。「反正你知道我要讲的,反正不要有罪恶感……不是你的错就对了,我要说的是这个。」 「我要进公司了。」她疲累地吁口气,站起来要走。 「喂,今天的呼吸还没练。」 对啊,差点忘了,这是戴岩静每日必做的呼吸运动,都是在郑仁凯的监督下完成。 「今天心情很差,不练了。」她说。 「不行,就是差才要练。」他拿出码表。「来,吸气,快吸气,一、二、三、四、五一好,吐气,一、二、三……七、八、九一」经过这些时间的晨间训练,现在,戴岩静吸气时,已经能从原本的三数到七,吐气从原本的七数到十一,她的肺活量増加,拜他所赐,这阵子爬楼梯也不像过去那么喘了,这个呼吸训练确实对她的健康大有帮助,她知道,她这会儿也没抗拒,她站着又吸又呼,听从他的指示。 吸气,成群的树木与她面对。 吐气,眼中尽是花草树木。 听他教练般浑厚的声音,按着指示一遍遍的深吸气,吐尽气,渐渐的,她焦虑的心在练过几轮呼吸后,平静许多。 算了,戴岩静想通了,事情都做了,后悔也没用。 而且,就像郑仁凯说的,整件事不是只有坏处啦,老婆婆一家人确实得到帮助,她不要再往坏处想了,她再想下去什么事都不能做了,戴岩静越练越宁静,脸色也越来越明亮,心情也安稳下来。 太好了吧郑仁凯看戴岩静练了几次呼吸后,她的情绪似乎是安定下来了,他很骄傲的笑了。 「你看,在我的训练下,你现在吸气跟呼气可以那么久,身体有变好吧?」戴岩静诚实的点点头,若不是咋晚没睡,她可以表现得更好。 「你看一一」他又掐住她下巴打量。「刚刚脸色暗沉现在多么红润,嘴唇也是……」拇指抚过她的唇瓣。「嘴唇颜色也更红了……」他睑色暗下,嗓音沙哑,他想吻她……想抱她……想安慰她……更想占有她,以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会做的事……感觉到他异样的眼光,她撒过脸去,觉得奇怪又尴尬。 郑仁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即时放手,怕心思被她看穿。 「现在你自己练,换我运动。」 他当真要运动。 戴岩静看他走向单扛,往上一跃,双手握牢,悬空吊起单扛,长手长脚,身形健美,她看着心跳加速,呼吸练得乱七八糟,她赶紧移开视线,不看单扛,对着右前方大树练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一一等等。 郑仁凯不吊单扛了,走进她的视线里,他满身是汗,于是脱掉上衣,扔在一旁长椅上,只穿件灰色背心,往地上一趴,练起伏地挺身。 一、二,一、二,一、二,多么娇健的身手啊,多么有力量的身体啊!戴岩静瞪直双眼,等等,这家伙是故意在炫耀他的体魄吗? 是的,他热衷炫耀他的身体,充满阳刚气息的粗狂身体啊,肌肉精实,力道十足,一身肌肉又富弹性一一倒三角形的精实上身,结实的臀线,紧致有力的大腿线条,孔武有力的锻链姿态,如此种种,散发出强烈的男性费洛蒙,成为公园中最炫目的亮点。 晨光映在他身上,汗水闪着亮光,阳光、汗水、阳刚、粗犷,这男人的完美体魄,刺激着女人的目光……从没有过鱼水之欢的戴岩静,看到这么养眼的画面,岂能心如止水? 她尴尬,转移视线,看向池塘。奇怪,好热……怎么可能?心跳被他扰乱?怎么会?她正困惑,他又走入她视线里一一他开始打拳,一帅气,动作凌厉,呼拳、侧踢、连续扑击……「你干么?你是故意的吗?」戴岩静终于失控怒吼,是在表演什么啦!「唉?」他好无辜。「我不能打拳?」 「你很高调唉!」虽然不懂那些是什么拳,可是他这样英姿焕发下去,很快地,戴岩静发现周围聚集女性同胞,老婆婆、出门买菜的大婶、出来跳太极舞的太太,全都以他为中心聚拢,对他的帅、酷、健美评头论足,脸红心跳,看得目不转睛,不愿离去。 好一个超强发电机。 这次,连戴岩静也被波及到,看到身体很热。 「你慢慢练,我要进公司了。」她决定快快闪人。 他很享受成为目光焦点,她却只想隠匿在舒适自在的黑暗里。 他跑来,跟着她走。 她回头骂:「干么不继续打拳?」 「哼。」 「喂。」 第八章 「干么?」 「我身材很好吧?」他笑呵呵。 「……」戴岩静赏他白眼。 「看到这么帅的男人做运动很性感吧?喘不过气对吧?你老实讲,刚刚是不是心跳加速,不然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敢看我对吧?喉?你脸红喔!」 「郑仁凯。」戴岩静停下脚步,瞪他。「我不敢看你?怎么会,随便你做什么我都没感觉.不要在那边臭美了。」 「是吗?」f对。」 「没有女人可以和我四目相对还能表现正常的。」 「我可以。」f好啊,来对看,看谁受不了先移开视线,敢吗?」 「敢。」 「开始。」他们很幼稚,站在公园小径上对看,害得路过小径的人不得不绕过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可疑,十分钟后,又引起一堆路人围观,窃窃私语。他跟她注视彼此眼睛,互不相让,这两人看着看着,也不知怎么搞的,忽地都有些尴尬,戴岩静先弃权。 「幼稚,我上班了。」 「我平常也不是这么幼稚的。」他大声强调,可是,脚步,又跟上去了。 这一切像噩梦,她从天堂坠入地狱。 昨晚她已经慌过、哭过,现在是心乱如麻,想不到,这些年凭着美貌跟专业,成为全台湾最知名的美女鉴定家,备受制作单位礼遇跟宠爱,然而,也能因为一次小小失误,被捧红她的制作单位整,让她在直播节目上出丑。 刚刚看完报纸,知道咋晚收视率暴増,从二点三飙到五,制作单位赚到收视率,却无视她被践踏的自尊,以及崩盘的专业能力,偏偏这丑闻在她即将跟关绍海结婚的前夕发生,她可以想象关家那些爱面子的长辈们会有多抓狂。 此刻,关绍海拿着电话,在大厅踱来踱去,朝着彼端的制作人汪姊咆哮。 「现在跟我道歉已经太晚了!你是制作人会不知道流程?你当我白痴?!现在报纸都报成这样了,你给我记着,我们走着瞧!」关绍海摔电话,无线电话在黄圣雅脚边砸烂。 「现在你满意了?!」骂完制作人,他对黄圣雅发表飚。「早就叫你不要在电视上抛头露面,我妈也劝过你,怕的就是这种事!我们家不需要靠你赚,你就是不听话,好,现在闯祸了,现在因为你我要收烂摊子,我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你还给我搞这种乌龙,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到底是怎么鉴定的?既然要上电视就要做好功课,为什么要被人抓包?」他吼得黄圣雅头更痛了,没想到,在她这么痛苦时,得不到未婚夫的安慰,他只在乎他们家的面子? 她万念俱灰,没力气回话。 这时,关绍海的手机响,他接起。「……爸,我知道,我已经骂过她了,什么?!我不知道,谁讲的?记者问的?你等一下,」他按住手机通话孔,问黄圣雅:「你……你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这暴吼,让黄圣雅震住,她抬起脸,看到他震怒的眼神。 「你大学时在酒店工作吗?」 黄圣雅僵住,脸色刷白。「只有一个礼拜,那时我弟生病要一一」 「shit!bitch」他暴吼,深吸口气,发抖着,按住太阳穴,冷静,他必须冷静,拿起手机,向爸爸解释:「爸,晚点再给你电话。」关了手机,一把将黄圣雅从沙发揪起,对着她怔住的面孔咆哮。「你当过酒家女?你瞒着我?想不到你这么贱……」黄圣雅瞪大眼睛,她贱?她是婊子?!这一连串羞辱够了吧! 看着他,黄圣雅忽然冷静下来,事情已经不可能更惨了,所有的人都可以侮辱她,但是……这是要跟她结婚,要依赖终身的男人啊,在她落难时,他是这么安慰她的?她无言,任他骂,他将难堪下流的粗话全骂够时,终于,受不了她的冷漠。 「你讲话啊?」 「讲话?你希望我说什么?希望我怎么做?」 关绍海愣住,她的口吻异常冷静。 「事情已经发生,让你骂也骂够了,然后呢?要我跪下来吗?」关绍海松手,扒了扒头发,深呼吸几次。「好,我冷静,我会处理。」他长吁口气。「我现在去公司,你找件得体的衣服,再去买一些礼物,晚上我们去见爸妈,你不用跟我跪,但是,长辈那边你要去认错,必要时就跟他们下跪道歉,我爸个性很硬但是心很软,只要他原谅你,我妈那边就不会说什么——」 「你让我们家丢脸,这一一」 「我丢脸?」她冷冷地笑了,哀莫大于心死。「交往这几年,你可没断过上酒家找女人的习惯,还有女人打电话到我手机呛我,要不要看点精彩的? 」黄圣雅拿出手机,打开照片。「这女人是谁?」关绍海愣住,照片中,他全身光溜溜的睡在某个女人赤裸的胸怀里,女人示威的按着他自拍亲密照。 「那个……我不记得了,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是男人的性需要,我又不爱她,我只是喝醉了发泄一下一一」 「哦?这个就不丢脸了?逢场作戏就算了?对,我去酒家上班过几天,我是急着用钱我不得已,至于你,有点烂钱到处玩女人,就为了发泄,这样的你就比较清高?!」 「圣雅,这不一样,现在是我要娶你,我不希望爸妈对你有坏印象,他们原本对你家的背景就不满意了,现在你又一一」 「叫我去跟你爸妈跪?好啊,我去跪,但是,明天你去跟我爸跪,因为你让外面的女人传这种照片跟我示威,你对不起我,也让我跟我爸丢脸,你也去跪,记得今天去找件得体的衣服去买点礼物,明天好跟我爸认错下跪。」 「要我下跪不可能。」他脸色一凛,觉得她真荒谬。「你爸不过是个开计程车的,我娶你让他有好日子过还不够?我玩女人又怎样?我给你的零用有少过吗?你穿的名牌衣服拿的名牌包,吃的用的都是一流的,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跟我计较这种事?我是做大生意的,每天跟那些大老板应酬,有几个女人很正常,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黄圣雅震惊到连眼泪都没有,只是惊骇地看着这男人,他是这么理直气壮,这么趾高气昂,她以为自己很高贵,结果在他眼中竟是这样卑微凄惨。 这就是他给的爱,如此不平等,这么的高姿态。 是啊,这就是她抛弃吴志远,得到的虚荣爱情,很华丽,但里边丑陋不堪,臭不可闻,女人,包括自己这个即将跟他结婚的女人,都只是他的玩物吧? 黄圣雅红着眼睛,拿起皮包。「这个婚,我不结了。」 「你什么意思?!」他大叫。 「你们家有什么了不起?是,你们家真是好有身分地位,当你女朋友的这几年真有面子。」她看了看这豪华大宅,它像个漂亮的大笼子,金碧辉煌,美丽宽敞,但温暖,她曾为了追求这些贫困时幻想过千万遍的华荐生活,而牺牲真正温暖的怀抱。 风刺的是,时间让很多表象崩毁,裸出真实的状态,褪去华丽的包装,里边是种种虚假跟她的卑微隐忍。 「我要跟你分手。」她坚定道。 「黄圣雅,你现在是恼羞成怒吗?」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淌下来了。 她忽然什么都没了,但是她觉得好轻松。 这几年老是看关家脸色,唯唯诺诺,她不开心,可是总觉得,只要他爱她,她还是幸福的,能被关绍海认定是未来要娶的女人,这是多大的虚荣心作祟啊,喜欢被那些女人嫉妒羡慕,享受这样的成就感。 第九章 但其实,在这份爱情里,她根本不快乐。 不,不对,经过这次事件,再也没办法骗自己,这是爱吗?不,这不是,这不是爱情。 她知道什么是爱,她曾经被人无微不至的呵护过,她无法骗自己关绍海这种表现是爱,关家这样的态度,是爱?一旦嫁入关家,她将一辈子低头说话,弯着腰面对他们。 黄圣雅昂着脸说话,有条不紊地陈述,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 「有些事我一直想说,我很感谢你让我终于懂了,不是跟有钱公子交往,开法拉利跑车,有司机接送,住千万大豪宅,逛百货公司,吃鱼翅、喝燕窝,在沙龙做脸护肤spa,晚上睡席梦思名床,我就会快乐,会幸福,事实上我非常寂寞。」 「你嫌我工作忙没陪你,但我们干大事业的人不能,」 「不能常陪我,我知道,你很忙,忙中还要逢场作戏搞七捻三,关绍海,婚礼取消,因为我绝不是那种老公外遇,还可以陪老公开记者会一起骂小三的女人,我已经预见到你不会忠于我们的婚姻。」 「你想清楚,」他嗤笑,一副「你凭什么」的样子。「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取代你?」 「这个,还你。」黄圣雅打开皮包,丢出车钥匙,同时又脱下钻戒,放茶几上,然后,她微笑,挺直身子说:「要跟你爸妈下跪认错,你自己去跪,我黄圣雅的膝盖,没那么软,」黄圣雅打开大门,走出关家豪华别墅。 早已等在门外的记者们,瞬间涌上来包围她。 「黄圣雅,关家对于你鉴定出错的事有什么看法?」 「关家长辈知不知道你过去在酒店上班?」 「关绍海怎么说?听说他打电话跟制作单位抗议,」 「关家知道你过去的事后会影响你们的婚事吗?」黄圣雅面对镜头,从容不迫,心平气和地宣布,「我跟关先生已经取得共识,我们选择和平分手,不会结婚,这样对大家都好,也请大家不要再去打扰双方家人,谢谢各位,至于鉴定的事,我会深切反省,感谢大家。」黄圣雅深深一鞠躬。 她的爱情,在镁光灯闪烁中落幕。 这个美女鉴定家,在这次事件中引起的种种风波,在这一幕,达到最高潮。 第二天,又兴起一波新闻热潮,第三天,余波荡漾,第四天,这新闻很快被其他更大宗的新闻事件淹没。 不到十天,除了当事人,已被淡忘。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高低潮。 黄圣雅倒霉时,戴岩静却经历到此生中最兴奋的日子。 那是情绪处于高亢的状态,心跳失速,情绪起伏剧烈,是啊,爱了,不就是这样? 她看着吴志远从遭逢失恋,颓废痛苦,渐渐摆脱到父母失望房东唾弃,连房子都被断水断电的枯瘦宅男,逐渐的在她的爱心照顾下恢复正常。 这几天,戴岩静发现吴志远更有斗志了,不知是不是看见报纸,黄圣雅鉴定出糗的事,还是得知她跟那个男人分手,心里得到安慰(看吧,抛弃了他,她也没有好下场),也许是这种黑暗心情的激励? 总之,吴志远彻底重生了,他积极地跑去拜托教练,通过测试,很兴奋地跟戴岩静宣布一一「教练同意让我回球队跟大家一起练习,只要我表现好,他会跟经理要求帮我争取合约,为了专心练球我必须辞去餐厅的工作,但是,阿静,你等着看吧,我很快会让球队重新跟我签约,你信吗?」 「你一定没问题。」她为他高兴,她喜极而泣,陪他一起激动兴奋着。 吴志远握住她的手,他太高兴也太感激她。「这次,我一定会很珍惜,这都是因为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幸好有你,我才能走出来,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阿静。」他眼里都是泪,拥抱戴岩静,紧紧的抱着她,他太感谢这个女人了,她是他生命最低潮黑暗时,唯一给他带来光明的天使戴岩静回拥他,幸福的闭上眼睛,她感觉到他们的心终于靠在一起。走过共患难的日子,她相信,吴志远永远不会离开她。 这是爱情,是的,这就是岩静满心期待的那种爱情,有辛苦,但会有幸福,共患难,所以能共享幸福。 【第十四章】 吴志远回球队后,只要一有空,戴岩静就去球队的练习场所,看他们练球,她会殷勤地带餐点或饮料给他,有时也会体贴的为球队球员们准备餐饮,吴志远练习完休息时,她随身伺候,递毛巾、递饮料,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很快,在球队里,他们的关系被认定是情侣。 当球员跟教练亏他们时,戴岩静傻笑,她跟吴志远都很腼腆,他们都不习惯被揶揄,两个人一起不知所措,尴尬脸红,像初恋的青涩少年。 一切是那么自然的顺势发展。 戴岩静知道自己不是美女,但是,现在她是吴志远的女朋友,每次去见他,她会积极打扮,把自己弄得很体面,希望他也觉得面上有光。 不过呢,私底下,和别人在一起,戴岩静就是王了,完全不想配合人,甚至因为把所有热情都拿去对吴志远,导致跟别人相处时,更懒散懒情。 举凡同事们结婚啦、生宝宝啦、迁居之喜啦,这些林林总总,她漠不关心,毫无兴趣。 戴岩静看不到自己的盲点,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专注力,做研究、搞鉴定,她能巨细靡遗的考究,辅转反复的验证,几乎是投入到另一世界去,彻底洞悉了解,得出最精准的结论。 可是,戴岩静最大的缺点,也是专注力,当她恋爱,焦点缩小到只有吴志远这个人,其他人?管他去死,她通通忘到天边去,理都不想理。 今天早上,当她得知老板晚上要请大家唱歌,庆祝会计吴小慧的生日时,她好沮丧,因为晚上跟吴志远约好了,要和他的队友们去吃饭,这下泡汤了,真伤心,虽然她挤在那些高大的球员间很不自在,可是只要能腻在喜欢的人身边,地狱也会是天堂,跟无感的人在一起,那么不管罝身在怎样的天堂里,都觉得是浪费生命,郭晓阳倒是很高兴,老板要她知会大家,她不忘绕到角落,提醒常逃跑的戴岩静。 「记得去喔,眼镜,这个是歌单,老板要大家先把歌写下来,到时候统一让助理帮大家轮流key歌号,才不会老是只有几个人霸住麦克风。」 「唉……」戴岩静叹息。「我又不想唱歌。」 「干么啊?又这种脸,你真不合群唉。」 「生日有什么好庆祝……」 「换你生日,老板也会帮你庆祝。」 「谢谢喔,我二月二十九日生,四年才过一次生日,可是却一天到晚要参加同事的生日会,不公平。」 「这是命,ok?」郭晓阳哈哈笑。「喂,最近我去仁凯的餐厅都没看到吴志远,他没做了吗?」 「他回球队了,他是『台北御龙』队的球员,」一提到他,戴岩静脸上流露骄傲。 「真的还假的?」郭晓阳听了惊讶。「他是球员?他那么瘦。」 「那是……那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 「喔,你们还联络吗?」 「当然啦。」 郭晓阳笑咪咪打听。「我一直很好奇唉,你们……有在交往吗?」 「这是私事……」戴岩静低头,脸红,乱不好意思的。 是私事,但关系到郭晓阳跟郑仁凯的打赌。郭晓阳凑近,硬挤着戴岩静,跟她坐同一张椅子。「偷偷问一下喔,你们上床没?」 「喂一一」 郭晓阳被戴岩静推下椅子,郭晓阳看她满脸通红,哈哈大笑。 第十章 「有鬼喔!你老实说一一」郭晓阳勾住她脖子逼问:「他喜欢你吗?你们是不是在交往?是不是?是吧?是吧!」戴岩静笑了,幸福藏不住,她微笑默认。 是在交往,球队都喊她是吴志远的老婆。每次她送爱心餐饮过去时,几个大男人远远的就推着吴志远喊:「你老婆来了,晒恩爱吧。」大家亏他们时,戴岩静觉得又尴尬又甜蜜。想到这个,她心跳又乱了。 郭晓阳看她这么害羞陶醉,握住她的双手说:「交男朋友了,恭喜恭喜,大大恭喜!」呵呵呵,郑仁凯输了,要按摩她肩膀一小时了,哈哈哈。梅雨季节,气候多变,有时天气异常闷热,下午雷声轰隆,就下起大雨。 今天,该不会又要下大雨了吧? 郑仁凯坐在寂迷餐厅外,看着梧桐树在风里荡着枝枒,透过那些密密的枝枒研究天空云的变化。这样忽冷忽热、忽晴忽雨的天气,教人不知该怎么穿衣服,也不知该不该随时备伞。 伞这种东西,总是带着时用不到,下雨了又刚好是没带伞时。 人生啊,跟梅雨季的天气一样难预测啊! 郑仁凯托着腮,多愁善感起来,望着摆荡的枝枒,惆怅着自己隐约悲伤着的心情,有些空洞,有些寂寞。 这阵子的心啊,也是这么样的摆荡啊,混乱啊,戴岩静就是那无情的风势,无知无觉地搅乱他的生活。 自吴志远辞职回去球队,要见戴岩静就剩下早餐时间,跟周末的契约之旅,而每次跟她在公园享用早餐时,好几次,他都差点失控,很冲动的想亲吻她。 幸好忍住了,不然他就糗大了。 现在,也不是该想这些儿女私情的时候啊。 下礼拜一,是他接受捐肾手术的日子,即将躺在手术台上,剖开身体,割一个肾脏去延续妈妈的生命,然后他会在医院住上整整七日,他有梦游症,使得手术后的护理更府烦。 舅舅非常紧张,可怜的舅舅,一方面要在妈妈面前紧守秘密,担心事情泄漏;一面又担心他的术后护理,该怎么安排,一旦手术开始,怕事迹败露,舅舅不可能常常往他的病房走动,可是,他老人家又担心郑仁凯半夜里梦游症发作。 刚手术完的病人,万一下床胡乱走动,伤口裂开就糟了。 「请个认识的朋友来照顾你吧,你的女人缘那么好,不怕找不到吧?」舅舅一直这么建议,都被他拒绝。 「我会找看护,不用担心。」郑仁凯已经想好办法。 「是二十四小时看护吗?以你的状况随时要有人顾。」 「放心,我会请看护,睡觉时还会把右脚绑在床尾,这样要是梦游我会知道,舅舅放心吧,帮我照顾好我妈就行了,我一个人没问题。」一个人真的可以吗?郑厚徳听着,好心疼。「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你住院?你交游广阔,都没人可以陪?」 「我不想麻烦别人,而且,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传到妈妈那里,临时又不动手术就白费功夫了。」是这样没错,但是,一想到要将郑仁凯绑在病床上,郑厚德心疼啊。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再怎么样也不是个小手术啊,你最近好好调养身体,吃好一点,晚上也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舅舅担心他,压力很大,反而是要手术的郑仁凯,很镇定。 在这种非常时期,他还想着喜欢的女人,连郑仁凯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时,手机响起。 郭晓阳兴奋的问:「晚上会计生日,你舅舅要请大家去唱歌,你要不要来热闹一下?」 「唱歌?」郑仁凯失笑。「拜托,你不知道我是音痴吗?」 「我知道,就五音不全嘛,这才好玩啊,都自己人,不来挑战一下?不唱歌喝酒也好啊,喂,你最近对我很冷淡喔,是朋友的话就过来。」 「我对唱歌没兴趣。」 「算了算了,不约你,掰。」 「等一下,」他是对唱歌没兴趣,但是一一他对别的有兴趣。「是会计生日喔,所以,全公司的人都去?」 「对啊,你舅舅请客谁敢不去?蛋糕都订好了,小慧上次恶整小陈,这次小陈跟吴桑联手要闹小慧……晚上有好戏看了。」 「我去,几点?在哪?」郑仁凯瞬间活力充沛,干劲十足。 因为,戴岩静也会去,哈哈哈。 晚上八点,ktv包厢内。 寿星小慧正引吭高歌,其他同事,结婚的聊家务事,还没结婚的聊感情事,单身女人谈化妆打扮流行八卦,单身的男人们三不五时地往郭晓阳靠拢,想博美女好感,即使心知肚明,以郭晓阳的档次不会看上他们。 而老板郑厚德有心事,他默默饮酒,表演历经沧桑高处不胜寒的戏码,以他的高度,大家敬而远之。 小陈跟吴桑护着待会儿唱生日歌要切的蛋糕,两人觑着寿星,窃窃私语,獐头鼠似乎正在计划什么,不管是什么,肯定都是无聊的诡计(对戴岩静而言),唉,戴岩静坐在最边边,暗暗地叹息着。 很无聊,很闷啊,同事们唱的歌她都没听过,她最爱听的是台湾老歌,妹妹随便唱都比他们好听。 这时,不知谁调暗灯光,说是气氛会更好。 乘此机会,戴岩静精神一振,拽紧包包,决定故技重施,快快逃跑。相信以她在公司低调渺小沉默的表现,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少她一枚。 走一 绕过桌沿,推开包厢门,咻。 自由喽!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喜上眉梢,嘴角上扬,一直狂奔,快回家看电视吃零食睡大觉!逃吧,自由无价,往电梯冲吧,等等,有个人影经过时,咻地拽住她后边领口,将她拽回——「你?你来干么?!」她惊呼,瞪着来人。 郑仁凯笑得咧,一口白牙邪恶地闪着。「我来跟大家热闹一下,你看,」他扬了扬手上包装好的礼物。「我可是有准备小慧的生日礼物,你呢?送她什么?」两串香蕉,掰掰。「你慢慢玩,我先走。」挥开他的手,戴岩静快走,但那只手很贱,又揪她回来。 「眼镜啊,」他抓她领口抓得很紧,她扭来扭去拼命使劲挣脱不了,他的表情很轻松,好像只是抓着一只小乌,他仰着下巴,回忆着,慢条斯理道:「仔细回想起来,参加过很多次你们公司的聚会,对你竟没什么印象,可见你常常在活动中逃跑,这个习惯不太好喔,你不告而别,有先跟老板报备吗?啧啧啧,要懂得尊重老板啊。」关你屁事!「这跟尊不尊重老板无关,又不是工作,他们是在玩唉,少我一个人抢麦克风多好,少我一个分蛋糕,多好,没差啦。」对他有差!他笑咪咪说:「同事生日啊,不觉得祝福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你看,连我都知道要送礼物,人情世故,要懂啊!不肯陪着热闹,至少也不要走了,太不给寿星面子了。」话都你在讲啦!戴岩静不想跟他废话,反正购什么他都可以接,都可以自由延伸随便定义,嘴巴贱的人无敌啦。 「你爱庆祝你去,我要走。」 「不行,我们一起进去。」说着,郑仁凯拉她往包厢走,推开门,拽她一起进去。「哈罗我们……」啪! 里面没开灯,正在乱,刚刚一唱完生日歌,此刻进行的是扔蛋糕大战。 好极了,他们来的时间真帅,一挖挖奶油蛋糕扑面来,郑仁凯反应快,左闪右避,干干净净。 第十一章 戴岩静是迟钝派军门人,还搞不清楚状况,眼睛没适应黑暗,就看到一坨白色东西迎面来,她张嘴啊,在惊讶中,蛋糕正中她的脸,奶油沫飞溅在头发上,嘴里也尝到甜甜的奶油。 混乱中有人喊:「不要闹了,开灯!」是老板。 啪,灯打开,大家吓坏,小陈跟吴桑清点战绩,寿星小慧,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毫发无伤。 站在门口的戴岩静竟然头发跟脸,淹没在蛋糕奶油中,脸上白白的,可以去当歌舞伎跳舞了。 而,她身旁,郑仁凯还是很坚定地拽着她的手,阻止她逃跑,当然,也因此,妨碍她闪躲奶油,造就她狠狈的状态。 「仁凯?」郑厚德惊骇。「什么时候来的啊?眼镜?天啊,眼镜,你还好吧?小陈!你看,你们玩得太过火了!」戴岩静发抖,气炸了,是谁?是谁?是谁逼她回来的?贱人踹共! 郑仁凯一直打冷颤,他很惊恐的看着岩静。 「你,爱吃甜的吗?」问着被奶油淹没的那张脸。 戴岩静透过浓郁的奶油,努力睁大眼睛,回答他。「很爱。」n拍嗒! 喝!众人惊呼。 一向温吞的戴岩静,竟掰下脸上一大坨奶油,摔在郑仁凯英俊无敌的脸上。 「很甜吧?」戴岩静问。 郑仁凯又气又好笑。「好极了。」他搭住戴岩静肩膀,跟大家说:「我们去清理一下,你们继续玩。」他们互相扶持……喔不、是互相掐打对方的走出包厢。 郑厚德命令小陈:「快收拾,把人家的墙壁弄得都是奶油,真是,快点。」又对寿星跟女孩子们说:「继续唱歌,还想吃什么,尽量点。」很快的,包厢又恢复热闹。 郭晓阳被男同事们拱着,上去唱了一轮情歌,越唱越无趣。 奇怪,郑仁凯跟戴岩静怎么清理那么久?都半小时了还不回来?她将麦克风交给寿星,跑去外面找人。 郭晓阳在化妆室外看见他们一一戴岩静弯腰,低头,双手按在膝盖上。 郑仁凯正忙着用揺手纸帮她擦去头发上的奶油沫。 郭晓阳本来要喊他,却顿住了,她一阵酸涩,看郑仁凯俯望戴岩静的表情,那种温柔的眼神,是过去在他脸上从未看到过的,他总是戏谑的、调侃的、爱开玩笑的,或欲望高涨狩猎者的男人眼神。 可是,从设有这样子,含着笑意,很温暖的眼色,他帮着戴岩静清理时,他表情看起来很喜悦,甚至,几乎是在享受的,而他的口吻更是充满对戴岩静的宠爱。 「不要动快好了,再忍一下吧。」 「我就说我要走,你偏要拉我进去,厚,真的很想宰了你。」 「我的脸也都是你抹的奶油啊,扯平了。」 「你活该,噢!」 「会痛吗?我轻一点……还有一点在发根上。」郑仁凯放轻手势,很小心地揺拭她的发根一一戴岩静碎碎念:「如果是很好吃的蛋糕就算了,可是你舅舅指定的这家养生蛋糕很烂,气死。」郑仁凯大笑。「不然哪家蛋糕好吃?」 「当然是『红叶』的鲜奶油桔子蛋糕!传统的海绵蛋糕又松又软,配上润滑滑甜滋味的鲜奶油入口即化,唉……不是我爱嫌,你舅舅对吃的方面品味很差。」他又一次大笑,她真妙,太让他开心了,然后他揺揺头,接着若有所思,用一种很温柔的表情对她说:「既然这样,你要建议他啊,你很懂吃的,这是你的优点啊。」 「我才不要,这种事千万不能给意见,一旦给了,以后订蛋糕买吃的,就变成我的事了!」 「喉,原来你这么贼!」 「不是我贼,是做人不能乱热心,口味是很个人的事,不是每个人的口感都能跟我一样,万一我给意见,老板听我的,结果东西买来大家不喜欢,我会被嫌,弄得好像是我的责任,然后我会气自己干么鸡婆.,万一东西买来了大家满意,老板开始依赖我给的意见,订什么吃的都问我,久了,老板会被其他员工骂偏心,只听我的意见,然后我在公司的日子就难过了,随便做错什么,都会被人钉到死,我才不要对这种事热心咧一」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以前我在保全公司,也有过类似的感触,当组长当到太出风头,偶尔也会被人家弄,」 「等一下,我干么跟你讲这个,好了没啦?我脖子很酸唉。」 「仁凯一一」郭晓阳走过来,看着他。「都清那么久了,还没弄好啊?」戴岩静直起身子,问她:「你们还要继续唱吗?我现在这么惨,可以先走吧?你帮我跟老板说一声我回去了,」 「干么急着走?」郭晓阳暧昧地笑,指着她说:「咕,赶着去跟男朋友约会吗?吴志远在家等你啊?」郭晓阳突然揶揄戴岩静,戴岩静愣住。 郑仁凯也梗住,男朋友?她跟吴志远已经……这么好?郭晓阳勾住郑仁凯脖子,嗔笑地觑着他。「你知道吗?他们正式交往了喔,仁凯,你赌输了,欠我一小时的按摩,不可以赖皮喔。」 「你们赌什么?」戴岩静糊涂了,她看晓阳摸着仁凯的脸说,「你啊,把我们「眼镜』看太扁了。」郭晓阳揶揄他,不理他暗示她住口的眼色,她兴冲冲地往下说:「说什么吴志远不会喜欢眼镜,你看,还是我对眼镜有信心。」郭晓阳火上加油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们岩静还是很有魅力的吧,你啊,真的太小看她了。」 「你赌他不会喜欢我?!」戴岩静火大,朝他怒吼。 「不是什么正式的赌,只是随口开玩笑,」郑仁凯急着解释,可是,戴岩静的表情,显然已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恨不得把他踏在地上吐口水。 她用一种唾弃他的表情骂,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无聊又差劲,真是,自大的王八蛋!」戴岩静咬牙切齿,气得胀红面孔。「不会喜欢我?我看起来就这么糟吗?你这个人……过分!」戴岩静转身就走。 郑仁凯看着她离开,他胸口好闷,像被揍了一拳,他看着郭晓阳,眼睛堆着怒火。「你提这个干么?还在她面前讲,你不知道这会伤到她自尊吗?那个白痴赌注我早忘了,你提什么提?!」他咆哮着,郭晓阳愣住,像她这样性感的大美人,可是头一回被男人这样凶狠的骂,她很受伤,而且,是被她一直默默喜欢着的男人骂。 她挺胸,反击道:「你几时这么在意戴岩静的自尊?她跟你什么交情?为了她这样吼我?」在她一双聪敏的眼阵中,郑仁凯感觉到自己心思,已经赤裸裸的被她看穿,他的气势,瞬间弱掉。 他低头,不想解释。「算了,我回去了。」 「等一下。」郭晓阳扣住他手腕,不让他躲。「你喜欢岩静吗?你喜欢她?」 「少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他冷着脸,敷衍她。 郭晓阳笑出来,心中酸楚。 她已经有了答案。「怎么?郑仁凯,你不是很爱开玩笑,什么都可以说的吗,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他恼羞成怒,挣脱她的掌握,恼怒道:「我的事不用跟你交代吧?」他气她刺穿他的掩饰,更气她惹戴岩静伤心,可是,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这种脸色,这样冷漠,也重重伤了郭晓阳,他的表现等于告诉美丽的郭晓阳,在他心中,她的分量远输给戴岩静,即使他们有多年交情,有知音般的友谊,在这刹那,他翻脸不认人,太伤她,他这样,何尝不是也重伤了她的自尊。 第十二章 郭晓阳不吭声了,她转身,走回包厢,看也不看这个男人。 她美丽,她高傲,她是被父母跟男人们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像皇后那样睥睨那些前仆后继追逐她的男人,她是女王,她认定只有跟她一样被女人追逐的,英俊出色,游戏人生的郑仁凯,才能匹配她,他们是势均力敌,天生一对。 所以她才甘心跟他暧昧那么久,以为会有结果,和他保持可进可退的距离,快乐游戏着,她不主动示爱,只是玩着挑逗的游戏,原以为这样欲擒故纵玩到最后,他会上钩的,因为她不信,有谁会嬴过她,比她的条件好,结果一一郭晓阳的心尖锐的痛起来,她输掉爱情,也输了自尊,当她在他面前转身时,眼泪就这么急急的落下了。 转身,是不甘心被他看到,她哭了。 怎么相信?怎么服气?她被社里最不起眼、最没有威胁感的戴岩静打败?怎么甘心啊!郑仁凯僵在原地,心情恶劣。 他激怒喜欢的女人,又气走向来跟他最好的女人。 这一刻,深沉的孤独笼罩他,他感觉自己很失败,像被全世界抛弃。 【第十五章】 虽然很气郑仁凯,但是,第二天,戴岩静还是信守承诺买了早餐在公园等他来。 此刻,草木沾着露水,鸟雀啾啾,风送来桂花香,景色清幽,晨光美丽,但她内心大暴走,气愤难平,想到郑仁凯竟然跟郭晓阳打赌吴志远不会喜欢她,她怒火狂飙,咋晚她睡不好,都在自问自答。 「我有这么差吗?干么瞧不起人?」 「那家伙太自以为是!长得帅就可以看扁人?!很多女人爱就可以目中无人?」远远地,那个人走过来。 郑仁凯来了,看见戴岩静按约定等在这里,他暗暗松口气。 他对她笑,试图化解她的怒气,但她正眼都不看他,表情很僵。 郑仁凯一向很会逗女孩子开心,女人这种生物很简单,只要竭力的捧她、赞美她,好像眼中只有她,就可以让女人虚荣到飘飘然心情大好。而且不管是哪个女生,只要讲以下这句话,保证对方心情好。 「你好像瘦了?腿好细。」他说。 「虚伪。」 「刚洗完澡吗?好香。」 「我不想跟你讲话一一」她站起来。「早餐拿去……学长?!」戴岩静骇住,看向郑仁凯身后。 惨了,毁了!吴志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仁凯转身,看见吴志远纳闷地瞅着他们。 吴志远都还没说什么,戴岩静已先慌乱的解释起来一一「因为他舅舅是我老板,所以他在这……不是,因为他来看舅舅刚好遇到我,所以……那个早餐我帮他买是因为……」戴岩静讲得哩哩啦啦,吴志远听得直皱眉头,郑仁凯罝身事外非常淡定(其实心里不爽戴岩静竭力撇清的白痴样)。 戴岩静慌乱地支吾半天。 吴志远只是很淡定地问:「你们都一起吃早餐吗?」 「不是。」戴岩静说。 「是。」郑仁凯答。 「你闭嘴。」戴岩静骂郑仁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破坏狂。 「你们常这样吗?」吴志远又问。 「没有。」戴岩静急了。 「一个礼拜五天吧。」郑仁凯笑。 「我叫你闭嘴!」戴岩静瞪他,低声威胁:「小心他揍你。」哈哈哈哈哈哈哈,郑仁凯狂笑也,他好怕喔,也不看看谁的臂肌大。 「学长一一」戴岩静怕吴志远不高兴,尴尬又惶恐地解释说:「我跟他没什么一「你们在吃什么早餐啊?好吃吗?」吴志远好奇地瞅了眼塑胶袋内的东西,他又回头指了指公园对面,转角处的中式早餐店说:「我们球队在那边吃早餐,我远远的看很像是你,果然是,教练说那家的饭团很好吃,还特地带我们来一一」他低声跟戴岩静说:「我觉得还好……」」戴岩静呆住,这是男朋友撞见女友跟别的男人一起时,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郑仁凯也怔住,这个吴志远是太白还是爱好和平?他都做好要跟他干架的准备了,结果他这么淡定?发现女朋友跟他这个帅哥天天一起吃早餐,居然还无所请的样子?很有大爱喔! 不只很有大爱,还很和气,吴志远说:「阿静,你们慢慢吃,我要过去了喔,掰。」他笑笑地走开,回球队去。 就这样?走了? 戴岩静震撼,吴志远打招呼,非常平静地走远,穿过马路,融入球员们的早餐聚会,对于撞见她跟郑仁凯的早餐局,不惊讶,也不发飙,连多问几句都是菜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郑仁凯觑着岩静,调侃道:「他真的有爱你么?」他不知道,这句揶揄,教昨晚知道他跟郭晓阳打赌、自信严重受伤的戴岩静,更崩渍。 她恨恨地转过脸,瞪他:「吴志远脾气好,他修养好。」 「是吧,也太好了——」 「因为他知道我跟你不可能乱来一一」 「也对,毕竟我这么帅一一眼镜?」郑仁凯惊呼,因为戴岩静……哭了?!见她落下豆大泪珠,他恨不得咬舌自尽,又伤到她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说怎么锗,笨拙到一再激怒她。为什么面对她,他就像愚蠢的呆子?为什么越喜欢她,讲错话的机率就暴增? 戴岩静哭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好过分!郑仁凯好过分! 「对不起……」郑仁凯沮丧,但是,话已出口,来不及追回。他想,他是被她狠狠讨厌了,贴上坏人标签了。 他看戴岩静抬起脸,满是泪水的眼睛,恨恨瞪他。 她用一种令他心疼又心碎的沙哑声音说一一 「没遇过比你更讨厌的……王八蛋!」她将手中早餐砸向他,混着酱油的蛋饼散开,在他雪白的t恤上留下黑清,滚落在地。 戴岩静忿忿离去。 看她恨恨的走远,郑仁凯觉得眼睛好痛,胸腔很重,手足麻木,呆在原地,不知怎么办,他想追上去,告诉那个女人,不要讨厌他;他想博她同情,为了换得她原谅,所以他想跟她说,他的悲惨历史,是啊,关于他难堪的重年,他想跑上去向她诉舌……他想跟戴岩静说, 「不要讨厌我。」 「因为……我从小就被爸爸讨厌够了,所以,拜托,不要说讨厌我。」 「不要讨厌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啊」 「我很快要住进医院,躺在手术台挨刀,捐肾给妈妈,你看,我是一个这么好的孩子,我可以为我珍惜的人付出一切,虽然我看起来很轻浮花心,但那是因为我有不可告人的痛苦,而且都是认识你以前的我。」是啊,没错,如果这样跟她说,她一定心软,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郑仁凯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戴岩静愤慨地转身骂:「不要碰我,」她甩开他的手,怒斥:「很恶心。」于是,在那样嫌恶的脸色下,郑仁凯想说的话,全卡住了。 明明是要装可怜讨她同情的,结果,却说出好强的话,「别忘了礼拜六要出去,我们有合约在。」上回说好,这次换她带他出游。 「那个烂合约我死都不会忘记,等合约执行完毕,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岩静握拳怒吼。 晚上,戴岩静约妹妹在肯德基狂嗑炸鸡,垃圾心情全发泄在油腻腻的食物上,受了太多郑仁凯的气,再不诉苦,她的心要爆炸了。 戴岩静一股脑把事情前后原委全跟妹妹说,她时而激动,时而哽咽,她讲了很多很多……这么情绪化的姊姊,戴守礼第一次看见,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听着,关于姊姊如何被那个男人激怒跟欺负的整个过程。 第十三章 姊姊素来懒得和人往来,除了那位吴志远,姊姊可说是非常孤僻自爱的人,和人鲜有冲突,秉持以和为贵,最好各自为政互不往来干扰为原则,这样的姊姊过着平淡到戴守礼感到单调的生活。 显然,那位郑仁凯先生,把姊姊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啊! 「难道我看起来好欺负吗?……要我签那种神经病合约,又是爬山又是买早餐的,他很闲吗?」 「……我知道我不是美女,但也没差到那种地步吧?凭什么这样看不起我?凭什么认定吴志远不会看上我?我^好彳发!^!f古也旱,什么叫『他真的有爱你的』……」岩静学他揶揄的口气。「他干么怀疑吴志远对我的爱!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快疯了,我真想整他。」 「整他吗?这简单,交给我。礼拜六不是要带他到我的地盘吗,我撂人整他,帮你出气。」 「一定要帮我好好修理他。」说着,戴岩静哽咽,好委屈喔。 「唉呦,」戴守礼把鸡腿塞到姊姊嘴里。「吃吧吃吧,恋爱中的人不要一副凄惨的样子嘛,」说着,贼兮兮地问:「怎样,现在和吴志远进展到哪?睡过没?」 「厚,我们很纯情好吗?他很尊重我,不会乱来。」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是在纯情什么?可以去同居了啦!」 「想闹家庭革命吗?爸跟妈都还不知道我交男朋友了?」 「至少亲嘴了吧?」戴岩静怔住。「那个……他练球很忙,我们独处的时间很少,而且每次去看他练球,他的队友就一直亏我们,害我们都不敢靠太近,很尴尬。」等一下。 听起来怪怪的喔,看样子郑仁凯的质疑也不是空穴来风,有人这样恋爱的吗?「你要争取独处的机会啊。」戴守礼放下鸡腿,抹了抹油腻的嘴。「吴志远也是,该不会一回球队就把你忘了吧?就算练球再忙也要空出时间跟你约会吃饭啊,你算是他的恩人唉。」 「他好不容易才回球队,他现在要全力冲刺,我不要让他分心,放心啦,吴志远很重感情,他会对我很好,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会用生命守护,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一」 「他有每天打电话给你吗?」 「没事干么每天打?而且我们常见面啊,我都会去看他练球……」 「他有没有说我爱你?」 「厚,你以为他是那种轻浮到可以每天把爱放嘴上的吗?他感情内敛,又受过那么重的情伤,才刚走出来而已……不过,他有说我是他很重要的人。 」 「噢。」这是男人爱上女人的状态?守礼硬是把疑问都吞回去,郑仁凯一句揶揄已经让姊气成那样,要小心,千万不要再刺激姊姊。 「怎么了?」戴岩静看妹妹欲言又止的样子。 「唉,没有。」戴守礼微笑。「姊……这是你第一次交男朋友吧?」 「唔。」 「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快吃啦,炸鸡冷掉很难吃唉。」 戴岩静又抓了一只鸡腿啃,又拿一只鸡翅给妹妹。「喏,你最爱的鸡翅。」戴守礼笑着接下鸡翅,跟姊姊吃得滓滓有味,戴守礼打量姊姊,不管怎样,姊的气色好多了,这是恋爱的魔力吗?啊,单纯的姊姊头一回恋爱,虽然爱得生涩奇怪,但戴守礼决定默默观望,不扫姊姊的兴。 女人,不管爱得好坏,终究会透过恋爱成长,戴守礼想到自己的初恋,比姊姊早十年,那时她也是傻乎乎地,像姊姊这样一头热,把爱上的男人当神,他做的一切都有合理解释,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别人的质疑跟建议根本听不进去。 戴岩静掰开鸡腿,热气往上冲。 「唉呦,姊!」戴守礼摘下姊的大眼镜。「镜片都雾掉了。」 「看起来很呆吧?」戴岩静嘿嘿笑。「放心,我跟吴志远见面时都戴隐形眼镜,他不会看到我这么矬的样子。」戴守礼哈哈笑。「是咽,你也知道要注意形象喔。」 「当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很注意的好吗?」月亮隐藏在深蓝与黑两色交错的天空里。 时间是凌晨三点,床上的人还睁着眼。 戴岩静瞅着窗外那片暗空,看不见悬挂于上的月亮,几片黑云缓缓飘移。 口矣,她睡不着,唉,无法停止思考,唉,患得患失,焦虑不安,以为跟妹妹臭骂过郑仁凯,诉完苦,心情会轻松起来,但是不,心口像有块石头堵着>闷着? 男朋友不会乱吃醋,这是好事吧? 但是,有件事戴岩静偏偏记得紧紧。 大四时,有一回,吴志远参与大学间的篮球友谊赛,那时,他跟黄圣雅正处于暧昧期,还不算是男女朋友,友谊赛进行到一半,吴志远突然冲向场边,抡起拳头揍一个男人。 当时那个男人坐在黄圣雅旁,跟黄圣雅聊得开心,情不自禁地将手搭上黄圣雅的肩膀……吴志远竟因此丢下赛事跑来揍人,结果被禁赛两个月。 「阿静,你们慢慢吃,我要过去了……」 「你们在吃什么早餐啊?好吃吗?」 什么嘛……她叹息,撞见她跟郑仁凯吃早餐,只是这种反应? 虽然感情是不能比较的,虽然戴岩静一遍遍如此安慰自己,可是道理是一回事,真正的感受却是另一回事,好失落、好沮丧。 对吴志远来说,她毕竟还是不如黄圣雅吧? 戴岩静记得吴志远跟黄圣雅刚开始交往时,到哪都手牵着手,很多人撞见他们在校园里亲昵的搭肩勾臂,搂按抱抱,当旁人是空气的黏腻亲热。 对照现在跟她的互动?在太冷淡了。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这时,她不得不看见自己的恐慌。 就是感觉到吴志远对她冷淡,所以当郑仁凯揶揄她时,她才反应那么大,失控落泪,郑仁凯刺中她要害,那正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极不愿面对或细想的恐惧。 吴志远,有多爱我? 越是不确定,跟吴志远互动时,越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努力想取悦他讨好他,注意他的种种反应。 戴岩静问自己,跟吴志远交往,开心吗? 怎么可能不开心啊?怎么可以不开心啊?这是她努力很久终于得到的男人啊,曾经像明月般,遥不可及的男人,终于来到身旁,她紧握这失而复得的缘分,紧紧握住感觉还很脆弱的缘分,她小心保护用心巩固,不相信期待已久的事终于成真后,会是错的。 她是幸福的,是开心的,她现在这样沮丧的情绪,只是暂时的,设错,面对受过情伤的吴志远,只要她更有耐性,然后,终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会渐入佳境,现在的累跟不安,只是因为都还在适应彼此。 她深吸口气,安慰自己。她跟吴志远的爱情,和吴志远跟黄圣雅的爱情是不一样的,她不要去比较。 她跟吴志远的爱,是细水长流的,不是那种短暂的激情。 戴岩静想清楚了,把心里隐微的不安狠狠埋掉,不要去看了,在对他付出那么多心力后,她相信,她会幸福。都吃过那么多苦了,这次,会幸福的周六中午,按照约定,戴岩静带着郑仁凯来爬另一座山了。「这是山吗?你在搞笑吧?」郑仁凯双手插腰,瞅着眼前一片的烟雾袅袅。 是云雾吗?是山岚吗?否也否也,周边烟雾袅袅,是香客们焚烧的烟柱,他转头,觑着矮他一个头的戴岩静。 第十四章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龙山寺,有『山』啊。」她推推鼻梁上的大眼镜。 「元本山也有山。」他嗟道:「戴小姐对山的定义还真宽。」在他们面前产立着万华着名的古迹「龙山寺」,有两百七十五年历史,年代悠久,香火鼎盛。寺庙周围,人潮汹涌,流动摊贩贩售着祭拜用的花及香品,郑仁凯对戴岩静说:「我没宗教信仰,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叫我进去烧香拜拜。」 「是喔,我想也是,」戴岩静不屑道:「你怎么能进去呢?你怎么可以拿香拜拜呢?风流又放荡的男人是会被神佛唾弃的……」 「喂一一」还在记仇喔,人身攻击了喔,郑仁凯打开手机,搜寻起来。「我查一下附近有什么登山步道……」不可以爬山!「嘿。」戴岩静的招牌假笑又抬出来了。「不去庙里没关系,我还有安排别的节目,很精彩,绝不会让你无聊,而且对强壮身心很有帮助。」 「什么节目?」 「跟我来。」 戴岩静领着他穿过马路,到对面公园,朝通往龙山寺地下街的街道走。 「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郑仁凯一路嘀咕,觑着她,忍不住劣根性犯了,又逗着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深受女性欢迎吗?」 「不想知道。」 「那是因为一一」突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胸前,她差点跟那堵胸膛撞在一起。 戴岩静气得抬头开骂:「你搞什么一一」她顿住话,因为他突然靠近她,目光炙得像要将她吞掉,眼色狂野又热情,令她颤栗,浑身紧张的戒备起来。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话,热气拂过她的耳根,她有点最眩。 「那是因为我知道怎么满足女人,让她们在我这里得到养分,浑身充饱电的离开,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让她们快乐的?」他压低声,威胁性地更贴近她耳边,热烫强悍的身体更贴近她,粗糙的大手抚过她手臂。「要不要想象一下,让我这么强壮又性感的男人拥抱、爱抚……亲吻……赤裸裸的……」啪! 郑仁凯脸上一记热辣。 戴岩静挥出一大巴掌。 「搞清楚,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附赠一记狠瞪。 郑仁凯抚着脸,挨揍了也不生气,只是无赖的耸耸肩笑着,对她盛怒的目光蛮不在乎。 「ok,息怒,开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很下流。」 他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在你眼中没上流过。」 「真是……」她握紧拳头,像在看个无可救药的男人。「你真是……邪恶又堕落。」戴岩静转身走,他跟上去,忍不住又损她一句,「看你反应这么激烈……没经验?」 戴岩静翻白眼,厚,想揍死他。 【第十六章】 龙山寺地下街充斥着各大「那卡西餐厅」,是不少老人家唱歌娱乐的去处,这是另一世界,放眼看去,几乎全是欧告桑跟欧巴桑,一间间那卡西店,每家店都在拼音量大、音响好、乐队赞,间间传出宏亮歌声,俗又有力。 —往来的老人家衣着俗气,作风随便,因此这里有种别处没有的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氛,那些比拼的歌声让此地热闹滚滚,冲淡老人家的寂寞,带来活力。 郑仁凯没来过这种地方,简直吓傻了。 年节早就过去很久了,好几家店还张贴过年的春联,四周充满歌声人声嗑瓜子声,廉价的贡虹灯闪啊闪,有一堆又一堆窝着的老人,手拿写满数字的报纸,像在讨论签什么诡异的乐透彩。 戴岩静走进其中一家店,立刻有衣着妖冶、年过半百的欧巴桑迎上来,以非常嗲气又热情的手势欢迎他们。 「请坐,请坐,帅哥美女,想喝什么茶?选好了跟满姨说喔。」叫满姨的女人揺着屁股走开。 郑仁凯惊恐地看着一排又一排黑色压克力桌椅,铺着银闪闪的俗丽桌巾、塑胶杯子、放着瓜子的塑胶篮。 戴岩静跟郑仁凯解释:「茶资一百,唱歌免费,附赠瓜子跟饼干,可以待到晚上九点半,不用晒太阳,不怕下大雨,更不用气喘吁吁走路,还能上台唱歌练呼吸。」这就是她最满意的屋外活动(显然还是在户内)。 「你要我坐在这里?听老人唱歌?!」郑仁凯吓死了,他是音痴就算了,现在还这样被那些阿公们荼毒耳朵?! 此刻,乐队伴奏着,郑仁凯耳边响起n年前的台语老歌<倒退噜>,舞台前,阿伯跟阿婆跳伦巴,随着歌声揺摆,台上一名店内唯一最年轻的性感女子,配合着乐队的演奏,又跳又唱的很投入。 「你要唱吗?你可以上去唱啊。」戴岩静笑嘻嘻地问郑仁凯,欣赏他铁青的脸色。 「我最讨厌唱歌。」这桌子真小,椅子真硬,他这样一位大只佬,怎么坐怎么别扭啊。「拜托,这是老年人的娱乐吧?」台上女子唱毕,一群老伯伯用力鼓掌,他们吹口哨,高喊一一「阿礼阿礼阿礼!」叫阿礼的女子弯腰鞠躬,感谢掌声,然后睁大眼睛,看向戴岩静这边。 「天啊,我看见一名帅哥唉!」戴守礼故意夸张地朝郑仁凯喊:「先生?先生!」朝他招手。 郑仁凯愣住,问戴岩静:「她在叫我吗?」 「是在叫你唉!」吧吧吧,好戏上场。 戴守礼手一挥,集合众妖妖打扮的欧巴桑。「来,我们去找帅哥。」她们一起往郑仁凯这边笑盈盈走来也。 郑仁凯惊呼,抓住桌子。「她们过来了,她们要干么?岩静?岩静?马上叫她们站住,不要过来,」郑仁凯看着一群老女人,虎视眈眈朝他笑着走来,毛骨悚然啊!看他紧张的,戴岩静大笑。 戴守礼过来,挽住郑仁凯的手臂,其他欧巴桑手来脚来地又是抱、又是摸、又是按的,她们将郑仁凯拉起来。 「这位帅哥,有没有荣幸跟你合唱一曲呢?」戴守礼问,其他欧巴桑嚼着红唇,七嘴八舌轮番轻薄他。「呦,哥哥有练身体喔,『汉糙』(身材)赞喔。」 「呦,好紧好性感的屁屁喔。」另一名胖欧巴桑怪叫大笑。「有腹肌唉,你们掐掐看好硬喔,」郑仁凯握紧拳头,忍耐着不反抗,他的人生守则就是不管女人怎样,不可以揍女人,可是,这些都可以当他妈的女人是怎样?她们好色啊!「走,我们去唱歌。」戴守礼拉他上台,其他欧巴桑推波助澜,「你们唱就好了,」郑仁凯被围攻,无处逃。 「大家掌声鼓励鼓励!」戴守礼将他拖上舞台,朝乐队喊。「《四季红》给它奏下去!」郑仁凯还没反应过来,麦克风已塞到他手里,乐队演奏,阿伯阿婆围着他们跳舞起来,外面走道上的阿公阿婆们也聚集起来,围着看他表……「我不会唱一一」他很尴尬地说,管你会不会!戴守礼引亢高歌,她唱作俱佳对他歌唱,更突显出他僵在台上的笨拙跟难堪,结果他像个呆头鹅尴尬地笑,看着一群阿伯阿婆跳着荒腔走板的舞蹈。 他被戴岩静耍了。 他看戴岩静在座位上笑到身体一抽一抽的,泪都飙出来了。 可恶,他呆呆站着,直到歌曲结束。 戴守礼拿着麦克风,很谐星地对他评头论足,引得台下讪笑。「哥哥,看你长得这么帅,怎么不会唱歌啊?那跳舞会不会?跳舞会吧?你身材这么好,应该很会跳吧?满姨,陪他跳一曲……我来唱歌。」不要吧? 第十五章 车胸肥臀的满姨好热情地按住郑仁凯,随着歌声带他转啊、走啊,拉着他满场跳,郑仁凯尴尬地被拖着跑,手忙脚乱,引来更多的讪笑,他很糗,听见那个贼头贼脑的女人又高声宣布一一「大家来看喔,帅哥跳舞喔,喔yes!揺下去揺下去咧,快揺啊,不要呆呆站着,脚要跟着动啊,快啊!」好极了,戴守礼这么大叫大喊的,让更多人围过来欣赏郑仁凯的舞姿。 这下,场边、走道挤满人潮,阿公阿婆哈哈大笑,指着不会跳舞的郑仁凯评头论足。 戴岩静已经笑到趴在桌子上,肚子痛死了。 郑仁凯被满姨左带右转头晕脑胀,跟不上节奏,脚步迟钝,丑态百出,可是呢,眼角余光,发现戴岩静笑得那么高兴,他竟然渐渐地开心起来了,之前老是把她惹哭,害他难过死了,这下,她被他滑稽的舞步逗笑了,他豁出去,干脆卯起来跳,跟满姨尬舞,跳起学生时代风靡过的月球漫步,学麦可杰克森的舞步,不管了,乱跳下去,群众哗笑尖叫,满姨用力鼓掌。 戴岩静愣住,没想到郑仁凯放得这么开?她又是抽动肩膀,又是哈哈大笑。 郑仁凯跳一轮,下台,要把戴岩静拖上去一起跳,不管她抗拒,硬要拉她共舞,戴岩静不配合,管他怎么拉怎么拽,她巴住桌子,绝不移动屁股。歌曲结束,胡闹完毕。 「大家给帅哥掌声鼓励鼓励一」戴守礼笑喊,掌声中,郑仁凯坐下,接看,戴守礼继续当她的阿公们的女神,她唱起一首又一首老歌,郑仁凯觑着戴岩静说:「把我带来这种地方,自己却不敢上台跳,学学我,多么能适应环境,怎样?我刚才跳得很好吧?」 「很好。」她打开手机,秀给他看。「我帮你传上网,会有更多女人爱上你。」她录影了?!郑仁凯崩溃。「删掉!」 「这么好笑干么删?」 郑仁凯很惊恐,看到手机里自己怪异的舞姿,在一群老女人间扭腰拐腿,矬毙了。「不准传,不要破坏我形象,很多爱我的女人会伤心。」 「看到你这么矬的样子,要是还喜欢你的,才是真心爱你的。」 「不要随便考验别人的真心,人性是很脆弱的,不准传!」说着抢她手机,忽然,有人把手机抢走。 是戴守礼,她把麦克风交给满姨,下场陪姊姊。 戴守礼坐下,手机还给姊姊,喹瓜子,瞅着郑仁凯,问戴岩静:「姊,就是这个坏蛋吗?」 「她喊你姊?!」郑仁凯惊骇,瞧这女人瓜子脸,三围突出,艳丽可人,衣着华美,散发性感女人味。「你们是……亲姊妹?」 「刺。」 郑仁凯打量戴岩静,大眼镜,老土穿着,一脸呆样。「啧啧啧,眼镜,你要检讨。」 「我现在传上网。」戴岩静打开手机预备。 「好,你传我也传。」郑仁凯马上打开智慧手机。「我这个速度超快,立刻传上各大平台。」 「你要传什么?」戴守礼凑过去看。「哇,姊,你嘴巴真大唉。」是戴岩静满嘴烧肉的矬样。 「我不传了、我不传了!」戴岩静投降。「你也不准传!」很好,郑仁凯嘿嘿笑,停止动作。 戴守礼嗑着瓜子,研究他们,然后她对郑仁凯叨念不停。「喂,你这么帅为什么要缠着我姊?很缺女人吗?还是你喜欢我姊?」 「她跟我有仇。」郑仁凯低头,不敢看那女人的眼睛,她跟傻傻的戴岩静不同,那双眼睛好像会把他看透。 「有仇的话应该很讨厌跟我姊耗啊,为什么要逼她陪你爬山一起吃早餐的,几乎天天跟她碰面?!」犀利啊犀利,这是犀利妹啊。「因为打击她让我很愉快,我喜欢天天打击她,不行吗?」郑仁凯打开捜寻器,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隐藏心慌。「对,他就是这么坏心眼。」戴岩静好委屈。「他以践踏别人的自尊为乐。」 「不对。」戴守礼没那么好唬弄,「听我姊说你爱抢她的食物吃,很爱到她的地盘闹,连她介绍喜欢的男人到你的地方上班,都要开条件跟她耗,我怀疑你爱上我姊,」 「哈哈哈哈哈。」郑仁凯假笑,转头看戴岩静说:「你妹很幽默,她想象力真丰富。」连戴岩静都不认同戴守礼的推测。「守礼啊,他这种肤浅的男人,只对美女有反应啦。」 「姊,不要妄自菲薄。」戴守礼突然抓住郑仁凯的手腕。「好,你对我姊没意思,你一点都不喜欢她,你敢发誓?」 「神经病,我干么发誓。」郑仁凯忽然很激动。 「干么这么激动?吼,有鬼。」戴守礼嘿嘿笑。 「我不喜欢你姊!」 「明明喜欢。」 「我没有。」 「明明有。」 「胡说八道。」 「发誓啊,既然没有发誓啊,发誓啊!快啊,来,伸手对神发誓啊!」 「我发誓,我不喜欢郑仁凯。」戴岩静说。 「姊,我叫他发誓,你发什么誓?」 「我示范给他看,你快发誓吧,不然我妹会一直跳针,她很顽固。」 「我是有个性的人,你越要我发誓,我偏不发誓。」郑仁凯站起来。「动不动就发誓,对神不敬,神,是不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小朋友,乖,饼干拿去,回台上唱歌,快去。」将饼干塞到戴守礼手中。 戴守礼拿着饼干,眯起眼……继续跳针。「快发誓,不然我认定你爱上我姊了。」 「你太闲是不是?」 「姊,他现在这个状态叫恼羞成怒,因为他的心事被我看穿了。」戴岩静大笑。「他真的没喜欢我啦!」不过能看郑仁凯被闹到手足无措,太爽了。 「姊,你看。」戴守礼突然将他推向姊姊,拉他的手搂住姊姊。 郑仁凯顿时脸色尴尬,耳根爆红。 戴守礼大叫:「你看他脸红了,你果然喜欢我姊!」 「莫名其妙!走了啦。」郑仁凯拽起戴岩静就走,硬把她拖离,此地不宜久留,此人非常危险,郑仁凯将戴岩静拖出去。 戴守礼冲上舞台,抢了麦克风,当庭宣布,朝慌乱逃走的男人喊:「大家快看,那个逃跑的男人郑仁凯,就是爱上我姊的可怜人,让我为他高歌一曲吧,音乐给它奏下去,沈文程的〈心事谁人知〉……」郑仁凯落荒而逃,受不了戴守礼的戏弄。 「不应该让你安排节目的,真是乱来。」走出捷运站,郑仁凯板着脸,怒气冲冲,其实是想掩饰心慌。要死了,心跳好快,手心冒冷汗,那丫头不简单! 「既然我安排的节目你不喜欢,那么解散吧,我回去睡觉了。」戴岩静乐得想走。 且慢!郑仁凯拽住她。「都来这里了,逛一下再走。」 「这里没什么好逛啦。」 「先去看看剥皮寮古迹,就在旁边,我看建筑很有特色,现在还是乡土教育中心。」郑仁凯检视手机,刚刚沦陷的时候,他已查好周边景点。 「就古迹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电影『艋舺』在这边拍的,我要去看。」不管,硬拖去。 剥皮寮老街(今康定路一七三巷),是艋舺现存仍保有清代街型的道路,位于老松国小旁,是混合闽式及西洋巴洛克式的美丽建筑物。周边聚集龙山寺等古迹,和金纸店、中药行、青草店等传统产业。因此,这里也蕴含丰富的台湾今土文化,在街区内,能看到清代、日治及光复后,不同时期的各种建筑空间及形式,材料建筑和工法。 第十六章 剥皮寮历史街区内传统店屋的结构,都以51石结构为主,木架为辅,在街区内能看见如今罕见的各时期建物墙体,编竹夹泥、土块墙、石造墙基等戴岩静与郑仁凯走进红砖砌成的拱圈骑楼,穿越老街,走进往昔称为「亭仔脚」(骑楼)的下方。 这一路,好似走进时光隧道,在闹中取静的地方,闻着老屋砖墙散发的气味,感受现代大楼所没有的宁静气息。 他们沿路欣赏老式建物的美丽,接着又走到广州街与昆明街交叉口的台北市乡土教育中心,从外观看,教育中心上头,有精致的装饰与美丽的花台,走进去,发现里边充满各种好玩事物,他们沿路上楼参观,发现一间旧时代的小学教室,桌椅上,还有古早时代小学生的考卷。戴岩静津漳有味的研究,考郑仁凯答案,害他很冏,他们又去闻另一室陈设的各种草药气味,认识很多草药,原来那些过去认为不起眼的路边小草,是各种身体症状的辅肋药材。 最后,晃到教育馆外,那儿陈设古老的童玩供游客玩耍。 「这我玩过。」郑仁凯兴奋的把玩起来,一边喊戴岩静看。 那是一个铁圈跟一个铁勾,用勾子勾住铁圈滚着跑,看能持续多久铁圈不倒下,郑仁凯刚刚小学生考卷答不好,但碰到体育他真行,轻易将铁环勾了一直跑,戴岩静却屡试不成功。 后来他们又看到踩高跷,郑仁凯拿来踩了就走,换戴岩静时,怎么都不肯上去,最后是郑仁凯扶着她,让她成功的瞪住走了几步路。 在这些游戏里,戴岩静跟郑仁凯边玩边笑,她很快忘记对他的不爽,被童年时期才有的玩具逗乐了,不知不觉跟他度过快乐时光。 离开剥皮寮老街,他们买了面包,走到一旁古眉,发现那是家二手书店「莽葛拾遗」,他们坐在店外的大石桌椅,喝着跟店家点的冰咖啡,吃着买来的花生奶油夹心面包。 透过垂落屋檐的绿藤植物,他们吃着面包、喝着饮料,观赏公园里下棋的老人、闲晃的游民,有几个流动摊贩,推出不锈钢推车,在公园贩卖廉价点心,一边注意警察的动向,也有几个人,坐在花圃旁,握扇子,和好友聊天。 一株九重葛,垂落的枝叶开出几朵小红花,一旁古老的石磨里,养着点点翠绿色浮萍。 「莽葛拾遗」悬在墙顶的音响很赞,店家正播放陈明意唱的台语歌《最爱的玫瑰花》,衬着古物益然的老房屋,营造出轻松惬意的气氛。 肯定是这样悠闲的气氛,让戴岩静很舒服,甚至愿意跟郑仁凯像朋友般闲聊起来。 「这里坐起来真舒服。」 郑仁凯问她:「很奇怪,我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你妹。」 「唔,她是通告艺人,常上节目搞笑,有空的时候就会在那间店打工,唱唱老歌,有一票死忠的阿公迷。」 「她很活泼,简直是你的对照组。」 「她啊,哈,她是开心果,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 「开心果?是恶魔吧?!」 戴岩静呵呵笑。「她很会唱老歌,还有……」她指了指上头的音箱。「这家店音响很赞唉,又很会挑歌,这是陈明意唱的,很棒吧?这种歌最有味道了,听起来真舒服。」是啊,郑仁凯也惊讶,原来,台语歌这么动听,充满感情,他以前都听西洋歌,不知道台湾歌也这么迷人。 「刚刚那个『剥皮寮』很好玩吧?」他问戴岩静。 「是啦,以前只是经过,不知道里面这么多可以玩的。」她承认,刚刚确实玩得开心。 「你常来这边,怎么没进去过?」 「我通常都是来看我妹,在店里吹冷气,然后就跟我妹去吃陈记蚵仔面线,那家面线超棒的,等一下我们去吃一碗再回家。」 「果然戴岩静眼里只有吃的。」他笑着揶揄,她耸耸肩也不否认。 这时,店家端上两块绿豆糕,是买热咖啡附的点心。 他们俩看到复古的方块包装,马上好奇地拆了吃,绿豆糕入口即化,戴岩静惊为天物。「这好吃,我要买一盒给吴志远。」她跳起来进店里,马上替男友添购点伤心。 郑仁凯看着,很不是滋味,她心里就只有吴志远,大傻瓜。 他们一直坐到夕光隐没,天色暗下,又到龙山寺去上香。 戴岩静拜拜时,求神保佑她感情顺利。 郑仁凯拜拜时,请神许他戴岩静。 走出龙山寺,戴岩静带他去吃有名的「陈记面线」。 他吃了,赞不绝口,让她很有成就感。 「面线是不是很细滑?而且他们家的汤头真棒,你看这个鲜蚵多饱满啊,最赞的是这个卤大肠,真再吃一碗?」她好兴奋地问:「要不要?要不要?!」郑仁凯笑着,看着她的笑容、一提到吃就亮晶晶的眼神,她的单纯、她的朴实、她的容易满足……这些,在不知不觉中令他着迷。 他忽然很认真地说:「关于打赌的事,我道歉……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魅力……吴志远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可恶,他太幸福了吧?」怎么了?忽然夸奖她?还用这么认真的表情?戴岩静愣住。 他微笑。「干么这么惊讶?喉,被帅哥赞美很开心吧?」 「你这么觉得吗?真的?吴志远跟我在一起很幸福?真的这么认为?」 「拜托,」他赏她白眼。「不只幸福,还幸福到让人嫉妒好吗?落魄时还有个女人肯为他付出那么多,甚至为了他,愿意跟我签那种白痴合约,还痴情地做便当快递到他面前,这么好的女人到哪找?喂,你不知道现在的女人都很难伺候的……要这么牺牲奉献的没几个了,他要是有大脑,就会好好珍惜你。」天啊,听起来超爽的啦!戴岩静太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 「你都怎么伺候那些美女的?我好好奇喔。」可怜的戴岩静,从没被男人疯狂追过,也不知道如何诱惑男人来对她示好,她从不知道被宠爱伺候是什么滋味呢。 「拜托,我这种帅哥当然是美女来讨好我,轮不到我去伺候她们。」 「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她托着腮,问上瘾了。 「多到数不清。」事实上,那些个数不清已经归零,自从遇到戴岩静,他就丧失跟美女互动的兴致,那些风花雪月,翻云覆雨,浪漫旖旎的夜晚啊,不知不觉地都被眼前这个女人消灭了啊。 现在,只渴望她,可是,说不出口。 「就知道你超级花心……假如哪天,哪个女人对你认真了,肯定会很伤心……」她认定郑仁凯该有的样子,不知道人也是会改变的。 「你没当过我的女人,你又知道会伤心了?」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跟别人分享她的男人。」 「至少她们尝过上天堂的滋味一一」 「然后在地狱里受苦。」 郑仁凯大笑。「这么惨吗?」 「哼。」她也笑了。「郑仁凯不是可以爱的男人,最好连碰都不要碰。」 「是啊,碰过了就会上瘾,就像好吃的东西吃了以后,就会一直渴望再去吃。」 「你真敢讲,我都不敢听了。」她滑稽的掩住耳朵。「不要污染我。」他笑看,眸色暗下,岂止想污染她,根本想占有她,纯情的戴岩静啊,要是知道每当这样望着她时,他脑子里纷乱着的香艳画面,大概会被他吓到跑去收惊吧。 唉,既然得不到她青睐,那么,就好好巩固自己的颜面,绝不让自己冏到,所有的单方面的情思,他要好好埋在心里,能像这样跟她对牛弹琴的胡扯,他已经很高兴了啊! 第十七章 「呼,吃得好爽,该回去了。」她说,看看天色,天空弥汤灰云,空气厚重有湿气。「好像要下大雨了。」 「我送你吧。」 她迟疑地想了想,看看手表。「载我去吴志远家好了,就在附近,他应该也回家了,我想拿绿豆糕给他。」这么好吃的东西,想快点送到心上人手上。 郑仁凯暗暗地叹息。 有没有这么惨?载喜欢的女人去见她的男人,唉。 「ok,走。」 【第十七章】 没多久,天空降下倾盆大雨。 车子照戴岩静的要求,停在吴志远家楼下。 戴岩静把外套脱下当伞,遮着头,跟他道了谢,下车,往公寓奔。 郑仁凯倒转车身,要开走时,看到她又跑回来,闪进对面公寓门檐下。 怎么了?他按下车窗,顺着她惊讶的目光,往吴志远住的地方看去。 有个女人撑着黑伞,拎着像装了便当的东西,正在按对讲机,那个女人的侧脸很面熟,一会儿,门开了,女人走进公寓,关上门。 郑仁凯看戴岩静死死叮着那个女人,她面色惨白,双手紧握成拳,好像被吓到了。 他把车停好,冒着大雨,跑过去。 「怎么不上去?」他问,看她脸色惨白,不回答,双眼直瞪着对面二楼住户阳台。 郑仁凯往二楼看,看到吴志远走到阳台,开门,欢迎方才上楼的女人,他搂住女子,接过袋子,两人亲昵地笑着,走进屋内。 原来如此……郑仁凯担心的望向戴岩静,她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双手紧握成拳。 戴岩静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吧,黄圣雅为什么来吴志远家?明明已经分手反目,为什么互动又这么亲昵?到底是怎么回事? 「岩静?」郑仁凯担心,她彷佛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是呆愣地瞪着阳台。 「要不要回去了?我载你回家?嗯?」 「你走开。」 「还是……陪你上去找吴志远?」既然目睹别的女人到男友家里,不如去问清楚。 「不用,那女人只是去……去拿东西,她很快就会下来,她等一下就会走了……那时候我再上去……」黄圣雅不可能在志远家过夜,他们都分手了,他恨她的,绝不会留她过夜,他们可能只是在谈事情,对,只要她没过夜,就表示他们只是谈事情而已。 戴岩静思绪混乱地想象着种种在客厅里可能发生的画面,双脚像被敲进地底深处般,无法动弹。 「你要这样站到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干么问?不需要,她相信黄圣雅很快会离开。 「你回去,别烦我。」 她这样子,他怎么回去? 「走吧!」郑仁凯拽着她走。 「你干么,关你什么事,走开。」戴岩静大叫,甩开他的手,不安恐惧化作愤怒,直接向离她最近的郑仁凯发泄。「走开!你走开!」嫌恶的模样,像骂一条挡路的狗。 郑仁凯僵着脸,他再不走,也太伤自尊了。 算了,管她去死的,x!关他屁事啊! 他火大,瞪她一眼,转身走开。坐入车内,油门一踩,扬长而去,将她抛在凄苦的大雨中。 汽车在路上疾驰,愤怒在胸膛灼烧,他脸色愤怒,眼色冷厉骇人,他气得想抡拳揍人,但没有对象可发泄,想想,最气的人是自己,最想揍的是自己。 她吼得对,没错,关他屁事。 干么这么贱?一次次让她伤自尊,活该被吼。 郑仁凯,你逊毙了,回到家后,郑仁凯开了一瓶酒,坐下,想啜饮烈酒冷静自己,但……浓烈呛鼻的酒气一触到鼻尖,又打住灌酒的势子。不,不能喝酒,万一等一下还要开车……他放下酒杯,抚额,苦舌地笑了,天啊,他竟还想看等一下要开车去找戴岩静,有这么在乎她吗?他真恨这样分裂的自己,讨厌被她干扰心情,他要找回那个自主自信的郑仁凯。 没错,才不要被那个不知好歹的蠢人影响。 郑仁凯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随便地打电话给某个相好过的美女。 「仁凯?」 对方兴奋的口吻,教他稍稍嬴回一点自信。 女人激动地喊:「好久没跟我联络了喔,怎样?要去喝一杯吗?我刚好有空。」见面?不,他现在没有见其他女人的兴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懒得出门了,michelle,最近过得怎么样?」他只要找个人聊聊转移注意力就好,他怕那双下流的腿,会很贱的又走出去讨戴岩静骂。 「想到要关心我了啊?」她撒娇似地抱怨说:「你真的很无情唉,上次我们见面离现在都两个多月了,你一通电话也没有。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多惨,现在全球景气差,连我的业绩都受影响,我被钉惨了,每天看店长的脸色……」michelle在沙龙店工作。她真健谈,喋喋不休道:「真奇怪,就算景气衰退,女人更要保养啊,是不是?打扮美美的,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给老公还是男朋友看,心情才会好嘛……」michelle的脑子里只有保养跟打扮,她发表爱美高论的时候,郑仁凯敷衍地应几句,脑子里想着的净是那个不爱打扮、朴素到活像大婶的戴岩静。 不行啊,和michelle聊天怎么变得这样无趣?不但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还让他更想戴岩静,于是草率地和michelle附和几句,结束通话。再打给别人,另一个和他交心,幽默又风趣的女子,他的红粉知己,郭晓阳。 郭晓阳口气不太好地说:「竟然打给我,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哈,我怎么敢生美女的气,最近有什么电影?我们去看午夜场,一起吃个宵夜?」 「下雨天,不想出门。」 「我买宵夜给你?给你租片子过去?」过去他们常这样混到天亮,单身的郭晓阳甚至把家里钥匙备份给他,当她出国时就拜托郑仁凯来家里喂猫,他们是这样信任又保持暧昧的好友,几乎无话不谈,但是,郭晓阳变了。 「想吃宵夜啊,找岩静陪你啊!」她酸溜溜道。 「嗟,干么找那个大婶。」 「少装蒜了,大婶吗?嘿,你可是为了那个女人吼我啊,我从没见过好脾气的你会为了别的女人对我发飙,我很受伤。」 「……对不起。」 「不需要对不起,只是……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当你是好朋友,我绝不可能当另一个女人的备胎。」 「什么备胎,不要说得这么严重。」 「心里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干么还惹我?还是说,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只好借别的女人转移注意力?你没这么胆小吧?」她一针见血地揭发他,让他没台阶下。真够狠! 「不要风刺我,我现在……心情很差。」 「哦?」她冷哼。「要我听你诉苦吗?抱歉,我对当垃圾桶这事没兴趣。」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我也这么以为,直到我发现,你口是心非,你有跟我交心吗?你对我坦诚吗?」 「我几时对你不坦诚?」 「0k,那么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喜欢戴岩静?」郑仁凯沉默几秒。「我没有。」 郭晓阳笑了,挂上电话,她很聪明,知道他说谎,郑仁凯表面上对戴岩静不以为然,心里其实最在乎她,她明白自己对郑仁凯有期待跟渴望,不能继续和他周旋,感觉已经变调了,她开始执着,在意跟戴岩静有关的事,她讨厌这样拉扯的自己,与其这样不清不楚,怕受伤,宁可先斩断关系,连朋友者都不要做。 第十八章 郑仁凯摔上电话,好闷,好呕。 他说谎吗? 是,他说了谎。 他懦弱到不敢坦诚对戴岩静的感情,烂毙了。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走到阳台,闭上眼,听着黑夜里,不停自天空击落的雨声,雨势很大,气温骤降,跟白天判若两个季节。 那个跑来找吴志远的女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假如没有,戴岩静不至于傻傻的还等在那里吧? 不对,戴岩静有可能这么傻,她就是那么傻! 深夜十一点多,人们将睡的时间。 淋着雨的巷弄,地面湿漉,显得更黑暗,雨势强悍,雷电时而闪过天边,掠过一痕紫光,随之轰隆的震响,撼动天地,这时刻,如果能躲进温暖厚实的男人怀抱,就是女人最安心的栖身处。 面对这样的夜,雷声、大雨,孤寂空无的黑暗巷弄,使得戴岩静更觉得自己孤单悲惨,她恨自己还不走,但是,她走不了,没看到黄圣雅离开,她走不了。 还是,她渐渐感到困惑了。 还是黄圣雅其实已经离开了,只是自己闪神了,没注意到? 看看手表,已经四个多小时,已经站了这么久,两脚都麻木了,一直仰望楼上阳台,脖子酸痛,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大t恤,很冷啊!她全身酸痛,好难受啊,心情更是焦虑惶恐,神经紧张。 也许黄圣雅真的回去了,她不信吴志远会背叛她。 不,不可能,黄圣雅没走。 戴岩静想着,自己从站在这里开始,眼睛可是一眨也不眨的叮着志远家的阳台,客厅透着橙黄的灯光,一直没有人走出来,门也没推开过,现在,一个戴岩静不愿去相信的事实,逐渐具体起来,然后,胸口堵得难受,好像有火在焚烧……随着脑中想象的画面,愤怒强大的刺看心脏,使它跳得很快,很乱。 他们会一起过夜……他们又在一起了。 我,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好不容易把吴志远从黄圣雅的伤害中拉出来,我心疼他的伤,呵护又照顾,让他终于振作起来,回到正常世界重拾事业,结果,这一切就为了让黄圣雅再回收这个男人?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就是我的下场? 这……真是血淋淋的笑话。 戴岩静笑出来,又哭出来。 这时,肩膀一阵温暖,有人为她披上外套,有人,撑伞,挡住不断泼进檐下的雨丝。 戴岩静愣住,抬头,看着来人。 伞下,是一双黑到发亮的深邃眼睛,以一种温柔又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戴小姐……」郑仁凯微笑着说:「我是大台湾计程车司机郑仁凯,请问你有叫车吗?」 「什……什么?」戴岩静呆住。 「你没叫车吗?」他朝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温暖。「我收到呼叫,特地赶来护送戴小姐回家,累不累?想不想回家?」 「你很搞笑唉。」她说,突然,泪凶猛淌落下来。 泪水不断地滚落她的脸颊,郑仁凯看她倔强地用手背不断拭去泪水。他看着,好心疼她。 他抬头,望向对面阳台。「那个女人,还没走?」戴岩静抬起脸,看着那方阳台,揺揺头。 这时,吴志远家的客厅,灯光熄灭。 阳台陷入黑暗中,戴岩静最后一点信心,跟着被熄灭了。 事实是,他们一起睡,一起过夜。 「走吧,我带你回家。」郑仁凯搂住她的肩膀,半拖半哄的想将戴岩静推进车子里。 戴岩静坐入车内,但,突然的一一 「岩静?!」郑仁凯看她跑出去,冲到对面住户楼下,狂按对讲机,电铃声尖锐刺耳,像凄厉的尖叫。 郑仁凯追过去。 这时,对讲机传来屋主的声音。 「喂?」吴志远跑来拿起对讲机话筒。 「是我,我在楼下。」戴岩静说。 对方,倒抽口气,沉默了。 郑仁凯追来,站在戴岩静身后,默默保护着她。 她忍着快崩渍的情绪,脸色惨白,双手紧握拳头,看起来很无助。 一会儿,传来楼上的开门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了,吴志远推开公寓铁门,他披头散发,衣裤凌乱,望着胀红面孔的戴岩静跟郑仁凯。 「怎么了?这么晚突然跑来?」 「我看到黄圣雅上楼找你!」戴岩静紧张地喊。 吴志远有些尴尬,但脸上没有劈腿被抓到的愧疚。 他说:「我们……我们最近复合了。」 「跟她复合?」戴岩静忍不住大叫。「你忘了她怎么对你的?!」 「她……最近出了点状况,需要我陪着……」 吴志远明显的状况外,他竟搔着头苦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虽然很糗、很没骨气喔,但是,我还是深爱她,而且,因为经过那些事,她才知道我是对她最好、最爱她的……」听到这里,郑仁凯隐约知道整桩情事,是个大乌龙,这个男人,这样的态度,分明是没把戴岩静当成他的女朋友,难道……戴岩静没嗅出其间的误会,她还傻傻的抓住吴志远手臂追问:「可是我们在交往,你怎么能,」 「阿静……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吴志远听了很惊讶。 「误会?」戴岩静愣住。「我……误会?」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真的非常感激,但我们没在交往啊,我喜欢你,是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他很诚恳地按住戴岩静双肩,试着好好解释。「我知道以前你喜欢过我,但那时候,我以为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把你当妹妹看……我很喜欢你,但是……那不是爱……」 「可是你队友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假如不是,你为什么默认?」 「他们就是爱闹爱开玩笑……我怕当场否认你会尴尬,所以就随便他们闹……阿静,如果是这样造成你的误会,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从没对你做过踰矩的事,我以为你不会乱想,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戴岩静大叫,她蒙住脸,觉得羞辱而悲惨。 天啊,她真想躲起来痛哭,这真是,真是太糗太难堪了,从头至尾全是一场误会,到最后是她一个人单纯认定他们的关系,自以为是地沉溺得很彻底?这真是太荒谬、太好笑了。 她蒙着脸哭,发出撕裂郑仁凯的心的哀呜,而,吴志远看到她悲惨的样子,他吓坏了。 「阿静……」他伸手想拍拍她安抚她,她却突然身子一软,倒下,郑仁凯即时从她背后搂住她,帮她站稳。 吴志远问郑仁凯:「要不要扶她上来休息一下?」郑仁凯嘲风地看着他。「不需要,我会照顾她。」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吴志远内疚又不知所措。 郑仁凯推开他,扶着戴岩静转身离开。 戴岩静脚步虚浮,身体颤抖,双手很冰冷,眼色空洞的瞪视着脚下每一步路,她受到很大刺激,六神无主,她脑子重复着只有三个字一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到万念俱灰,无视周遭环境,她连支择自己的力气都丧失了。 于是她任郑仁凯摆布,她痛恨被郑仁凯看到这样悲惨的自己,这样可笑的自己,可是她没有力气装坚强了,她很痛很累很崩溃。 郑仁凯将她放入车内。 「好冷。」她打冷颤。之前一直处在激动状态下,浑然未觉体力早已透支,身体更是累坏了,现在,她很不舒服,很难受,她蜷缩成一团,窝在座椅里。 郑仁凯坐入车里,抚她的额头,很烫,她在发烧。 「去我家吧。」他不容拒绝道。 第十九章 一向和他唱反调的戴岩静,没有反对,她没那个力气再抗议什么,她放弃做任何事,她只是沉对的哭泣,她沉默了,是因为她在坠落。她坠落,因为被狠狠伤透,失去力气,她现在只想摆烂,只想软软地倒下去,撒手不理这个世界。汽车在暗夜中疾驰,稳稳地载她前往未知。 这伤透她的雨啊……她太灰心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到家后,郑仁凯小心的将戴岩静扶进卧房,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为她盖上厚暖的被子,问她还好吗?她不回答,只是侧过身子,背对他,默默地流泪他知道她不好,她紧闭眼睛,皱着眉,脸色因为发烧跟哭泣而胀红着。 他知道她现在很不好,所以,他有一股巨大渴望,想对她好,非常非常的好,好到让她觉得,她是很好的,很好的。她是可以安心的,很安全的,会好好的……在他的守护中,好好的。 戴岩静不想睁眼看世界,她讨厌这世界。痛恨那种复杂的感情互动,痛恨那些暧昧的,因为爱情产生的错觉。更恨自己的缺乏判断,误解吴志远的温柔是爱情。 她的头很最,全身骨节都痛,她静静躺着,但是,有时觉得自己在漂浮,有时觉得自己坠到冰害里。头顶像有人拿铁钉,一直敲,一直敲,尖锐地痛着。 她只是无助地躺,无赖地烂。她想,是的,她真的是生病了。 她又想,假如因为这样死掉,就算了。 可是,最眩里,有双很有力量的手,不时来握住她冰冷的手,抚她疼痛的额,又扶她起来,喂她吃药,把温度计塞进她嘴里,测量体温。 这双手的主人,干扰她想死去的念头。 这双手的主人,为什么这么有耐心,一直来烦她? 她很软弱、很温驯,很没力气反抗那双手。 她很乖,终于这么乖驯了,却让郑仁凯心疼得要命。 他把她安顿好,坐在床沿望着她。看她缩在被子里,额头渗着汗,亮晶晶的额头啊,圆圆的脸,多可爱哪,多让他心疼啊,她眼角有泪,也是亮晶晶的,她被伤透,但为什么,在他眼中仍然闪闪发亮? 不觉得她是美丽的,但此刻,带着心疼跟爱意,觉得睡在他被褥间的戴岩静,是美丽的,好美好美,也好脆弱,像被弃养的小猫。 他叹息,喃喃道:「可怜的眼镜,你爱得好冤枉……」他没想到,戴岩静是听见的。于是从她紧闭的眼睫下,渗出更多泪。 戴岩静想,真讨厌,郑仁凯真讨厌! 他随便一句心疼的感叹,害她又崩渍了,她的心彷佛被打碎了,她又痛哭起来,开始发抖,放声痛哭,停不住,哭得太凶,心痛自己像白痴,太爱了,爱成一个大笑话,明明被爱伤得很重,却没有凶手可以报复,因为都是误会,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哭得太厉害了,他看着,真怕她连心都要呕出来。 「好了……不要哭了。」他粗哑的嗓音透露他的焦虑,他实在受不了看她哭到这么厉害,他将她从床铺拉起,拉入怀里,让她窝在他胸膛哭泣,用他巨大的手掌,轻抚她激动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缓慢温柔地抚着她。 那抚触沉稳温暖,沉在他胸怀间的男人气息好温暖地笼罩她,渐渐的,她平静下来,崩溃嘶哑的痛哭变成哀伤的低啜,她紧绷的身体,也在这暖热的怀抱间,逐渐松软。 他的怀抱,太温暖,像承接雏鸟的巢,把她啊,好好藏住了,让她可以安心脆弱,从他炙热的身体传递出,似有无穷的力量可以撑住她,似乎无声地叫她不用担心,他会稳稳托住她。 这怀抱、这善待,令戴岩静感觉到,他好像是在跟她说,「没关系,我在。」 「没关系,你哭,我在这里。」 这个混乱、雷声轰隆的夜晚,是郑仁凯,看顾眼睛下雨的戴岩静。 一直等到戴岩静哭累了,昏昏睡去后,他的双臂已快麻痹到无知觉。 他将戴岩静放倒在床,调整枕头角度,盖妥被子,又抚她额头,确认温度降下来了,才安心退开来,站在床畔,隔着距离看她。 她终于好好地睡去,睡在他的地盘。 睡在连他自己都不爱待着的,冷清清的家。 家,对他来说,没有好的回忆,只是一场又一场暴戾的噩梦。 可是,现在,看着岩静睡在他的被窝里,他头一回感受到「家」这个名词,有了具体意义。 原来家里有个喜欢的女人,是温暖的,是甜的。 从她罝身处,无形中,流淌到他站立之处的,是一种漫着芬芳的幸福感,使他心中洋溢喜悦,被感动充满,他很踏实。 经过整夜的折腾,戴岩静睡去了,高烧像火,焚着身体,汗不停。伤心也像有人在心脏放火,灼裂胸口,烫出大大的洞,徒劳的爱使她倒下,然而,也是在身心这样崩渍时,她才甘心放弃控制、抛弃思考,把自己交给命运,太伤,于是心破裂了,身体击渍了,然后,一直渴望爱她照顾她的郑仁凯,才终于能介入她的生命。 在她软弱地臣服时,他照顾她,喊她喝水,她喝;要她吃药,她吃?,替她折汗,她不反抗。 人,只有在很灰心时,才会放弃努力吧? 于是,深沉的宁静,降临。真正的放松,光临。 戴岩静好好的睡下了。 郑仁凯很高兴,尽兴地表现对她的爱,很快乐地照顾她。 他很欢喜,很满足,很有成就感。 有个人可以疼爱,原来这么快乐。 【第十八章】 清晨五点,戴岩静一来,床畔的矮桌上,一盏黄灯,吐着微光。 她觉得轻飘飘,很恍惚,全身好像蜕去了一层皮。刚要忆起吴志远令她心痛的画面,房外的讲话声,让她分心了。 郑仁凯似乎在跟谁讲电话。 「我已经把骨头捞起来了。」 「有有有,小火都煮半个多小时了,这样可以了吧?对啊,你叫我用陶锅嘛,现在焖着就行了?嗯一一」有人在指导郑仁凯煮东西? 房门开着,戴岩静看得到外面,白色的灯光,映着木头地板。 她还闻到浓郁的排骨汤味。 她打量着房间,墙上桂看巨幅的日本武士相,穿和服,手持刀,目光凛凛,有一成套的黑桌椅,椅背挂着打拳用的手套,白色衣橱,白色床铺,黑白色系,陈设简单的卧房,没一点女性味,更没有一点女性用品。 从郑仁凯的房间看来,绝非是温良恭俭让的好好先生。 他是否好战好斗?可是,很突兀,他在煮东西? 一会儿,他小心地捧了一锅东西进来。 「唉?正好,快,喝喝看我的粥,周杰说发烧只要喝热粥很快就会好。」戴岩静看他满身汗,彷佛刚历经一场战斗,他真有心,可惜,她没胃口。 「我不饿。」 「吃一点吧。」他坐在床沿,把粥捧近她面前。「你看,有排骨、有山药,我第一次煮,评监一下。」 「我不想吃。」 「我熬了两小时,对身体很好。」 「我不需要身体好。」 「一口吗?一口就好。」 奇怪了,他干么?戴岩静瞅着郑仁凯,他干么这么低声下气?只为了哄她喝粥?印象中他们俩感情没这么好吧? 郑仁凯舀一口递到她唇边。「来,喝一点,才可以吃药。」 「我要回去了。」心情低落,她想回家。 「不行。」郑仁凯放下碗,阻止她下床。 她坚持要,脚尖刚碰到地,人才站起就晕地软倒。他及时接住,把她扶回床上。 第二十章 「真不听话唉。」一来就作怪,真是。 戴岩静好最,闭上眼,听他唠叨着。 「所以叫你吃粥啊,才有体力回家,谁叫你咋晚发高烧,站四个多小时,你疯了,真是笨一一」 「对,我很笨。」她落泪。「只有笨蛋才会谈恋爱谈到这么糗。」唉,她要哭了吗?他又揪心了。 「我收回我的话,你不笨,你很好。拜托一一」他低声下气地说:「张开嘴巴,来,吃一点,一点点就好。你看一一米都被我煮到化掉了,你看一下啦一戴岩!l睁眼,冷冷看着。 他微笑,把汤匙递到她嘴边。「一口就好,不好吃的话我就不逼你了。」他实在太温桑了,她终于乖乖张开嘴,喝一大口。 「怎样?很好吃吧?」郑仁凯兴奋地等她赞美。他看戴岩静睁大眼睛,深吸气,吧,好吃到太感动?!这碗热粥,有多好吃? 戴岩静给他的讲评是一一 很好。 此粥多好吃?床单知晓也。 戴岩静呕吐,吐在高级床单上,她一股反胃呕吐出去,又被这势子吓到,急着下床,但另一股反胃冲上来,呕一一这下,棉被枕头也喝到郑仁凯的心血了。 不要说她不公平喔,来,再呕一次,她很糗,双手接,戴岩静愣住,她没遇过这种状况,被自己的狂吐吓呆,她双手黏腻,觉得自己好脏,她抬脸,惊恐地望着郑仁凯。 「我……我就说我要回去……」快哭了啦! 郑仁凯会抓狂吧? 不,他没有,他反应超镇定,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直接吐在自己身上。 好惨,真糟糕啊,完蛋了,郑仁凯的床被她毁了,太丢脸啊,空气混着米粥跟西药的气味,也不管她脏兮兮的会弄脏他。 他把戴岩静轻放浴缸边缘。「你坐好,不要滑下来,靠着墙,我马上过来。」他跑出去,拿了睡袍跟大毛巾来。他看戴岩静眼眶红红的,苦丧着脸,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双颊胀红,一副很冏的样子。 郑仁凯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他笑了。 她错愕,他还笑得出来?! 「没关系,」他眨眨眼,笑道:「都怪我不会煮,难吃到害你吐了。」戴岩静听着,紧抿嘴,泪盈满眶。 他叹息。「糟糕,又要哭了,没关系,你看,我拿了这么大浴巾给你揺眼泪。」她不哭,她笑出来了。 这是打从咋晚伤心痛哭后,第一次笑了。 一见到这笑容,郑仁凯真高兴。 他起身放热水,挤沐浴乳,清洗毛巾,拧干,他拿着热呼呼的毛巾,一手按着她后脑,一手拿着毛巾帮她揺脸。 好舒服,戴岩静心中叹息,带有茶树气味的沐浴乳香,沁入鼻尖,带来宁静感,暖热的毛巾敷暖脸庞,当她揺完脸,他又洗干净毛巾,这回,跪在她脚边,帮她撺拭弄脏的手,很耐心地把她的手一遍遍清理干净。 戴岩静很窘,又很惊讶,过去让她讨厌得要死的男人,竟对她这么温柔。看见她最糟糕狠狈肮脏的样子,还这么自在温柔地对她好? 眼前这位,这明明是号称只爱美女,风流放荡的大帅哥,竟甘愿这样单足跪地,服务她?床被她吐脏,没发一点脾气?干么对她这么好?戴岩静不懂,她一向没给他好脸色啊! 「好了。」郑仁凯站起来,很满意地打量她。「都揺干净了,我带了睡袍来,换好衣服跟我说,还有这个,」他打开化妆镜。拿出一套旅行用的抛弃式盥洗用具给她。「我在外面等,好了叫我,小心动作不要太大,等一下又晕了。」郑仁凯走出去。 戴岩静刷牙漱口,然后看着镜中自己,好惨的脸,真丑。双目浮肿,嘴唇干裂,脸色惨白,看在郑仁凯眼里,是大扣分的女人吧?可是,他还能这样温柔?真难为他了。 唉。 一场失恋,像一次死亡,凶猛得像蜕去一层皮,现在,胃空荡荡,呕得干干净净,反而觉得舒服些,她看看郑仁凯的大浴缸,有股冲动想泡热水澡,把酸疼疲累的身体浸在热水里。 「还好吗?」郑仁凯在门外喊。 「我可不可以泡澡?」戴岩静问。 「先让我进来。」 戴岩静开门,让他进来。 他嘀咕着:「真好笑,要是早知道你想泡澡,刚刚就不用帮你揺脸擦手的,」他打开化妆镜,拿出一大堆温泉泡澡粉。 「来,想泡哪里的温泉?这些都是我去日本旅游时买的,有定山溪、登别还有洞爷的……」他介绍起来。 「这么多种?」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以前当保镖时常神经紧绷,都靠泡澡放松,这类的东西我多得很。」 「我不知道哪种好。」 「这个定山溪的不错,有绿叶香,好好泡个澡,神经放松了,会很舒服,泡完让你脱胎换骨,有重新做人的感动一一」 「就这个一一」戴岩静指了指那包。 郑仁凯撕开包装,倒进浴缸,放热水。 「你等我一下。」说完,他又跑出去了,过一会儿,拿了一杯柳橙汁进来。 「泡澡要补充水分,我放这里,你慢慢泡,有事喊我,我没听见的话就大声点。」郑仁凯打量她。「ok?」她用力点头。 「那我出去了,你可以吧?」 「嗯。」 「还是我帮你洗?」 她作势拿浴巾扔他,他哈哈大笑,离开浴室。 戴岩静脱掉衣裤,扔在脚边,爬进浴缸,躺入热水里。香喷喷的温泉、暖呼呼的水,天啊,好舒服,再喝一口微冰的柳橙汁,好舒服啊。掬起热水,看着滑溜的水从指间滑落,她微笑了。 怎么了啊?我怎么了啊…… 这么奇怪的情绪,我精神分裂了吗? 明明以为痛到活不下去,世界末日的唉,可是……太奇怪了,让郑仁凯这么一搅合,伤心怎么好像变淡了? 躺在热水里,她觉得好舒服好安全。 戴岩静不禁想着,今晚,如果郑仁凯不在,她一个人在家,伤心痛苦又发烧,会这么快平复心情吗?她能好好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可怜她?同情她? 算了,不想了。 浸着温泉水,啜饮甜美的柳橙计,这么舒服的享受一阵。 洗完澡,皮肤暖烘烘的,套上郑仁凯的棉质睡袍,系上腰带,现在,她觉得精神大好,体力恢复,身体好清爽,彷佛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走出浴室,从走廊看到从敞开的房间,泄出黄色灯光,以及里面走动的人影。戴岩静走到房门口,看着里边一一郑仁凯已经撤掉脏污的床套,正换上灰色成套的被单,又替枕头换上枕套,他利落地动作着,抖甩枕头。 现在,戴岩静很平静,终于能客观的好好欣赏这个男人。 他真是好看的男人啊,倒三角形上身,黑色无袖棉质背心,裸在衣外是强壮的肩头,以及结实有力的手臂,灰色休闲棉裤,衬着一双修长拿无赘肉的长―。 他在灯下流畅地动作着。 戴岩静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烧傻了,竟倚着门,看得目不转晴。 郑仁凯注意到她,拍拍枕头问:「泡够了?」 戴岩静点头,郑仁凯注视她,那专注的目光令她脸颊发烫。「舒服多了吗?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对啊。」只是声音有点哑。 「都弄好了。」他坐下,拍拍床铺。「你可以睡了。」他的床被看起来好蓬好暖,她现在四肢软绵绵,确实很想躺下去,但是……戴岩静抓抓头发,有点尴尬。 第二十一章 「我饿了,我可以吃刚刚的粥吗?」刚刚把东西全吐光,然后好好泡了澡,在身体放松后,这会儿肠胃咕咕叫,胃口全回来了。 「只要不是在床上。」他眨眨眼。「这可是我最后一套被单了。」他笑呵呵的。 戴岩静很冏,但是,她也笑了。她现在不伤心了,她觉得很宁静,甚至,很诡异地,她觉得舒服。 他们望着彼此含笑的眼,气氛轻松自在,感觉好极了。 他们坐在客厅里,靠近阳台的餐桌前。 戴岩静捧着热粥,坐在面对阳台的位罝。 她喝热粥时,他喝黑咖啡。之前她身体难受,尝不出这个粥的好味道,一入口就觉肚子里一股气往上冲,吐得乱七八糟。现在,她尝得出这个粥的味道了,它很温润、很鲜甜,喝下去后,肠胃舒服,不反胃了。 阳台外,有一株面包树,巨大的树叶,攀着阳台边缘。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雨停了,能听见屋楼残留的雨水,滴滴答答的往楼下坠的声音,被雨水洗过的树叶,泛着光泽。 好美!戴岩静边吃热粥边欣赏着,上次都没注意到他阳台外有这么一株面包树。 郑仁凯托着脸,斜着身,笑望着戴岩静。好美。她的圆脸红扑扑,过大的睡袍领口,粉白的暧昧的胸线,里面是否春光无限?他瞅着,觉得这样看着她,害他想犯罪。 戴岩静放下碗,看向郑仁凯。 郑仁凯赶紧将视线移开,真要命。 「谢谢。」戴岩静对他微笑。「咋天……好惨。」 「现在会笑了?」他嗟叹。「我啊,唉,真搞不懂,你怎么有办法把自己弄到那么糗?」 「都怪你们男人,话都不说清楚,一下温柔暧昧,一下又保持距离,一下又好像不能没有我,搞什么。」 「是你太糊涂吧,状况不明就整个投入进去,真傻。」 「还有更傻的呢。」戴岩静托着下巴,叹气了。「那个女人,我输给她两次了,没办法,她太漂亮了,是男人都会选她吧?男人就是视觉动物,对你们好有什么用,你们都好色下流滥情很贱一一」 「喂喂喂喂一一」越讲越过分了喔。他笑了。「真是,失恋的女人真可怕,讲话很毒。」 「知道就好。」戴岩静看看墙上挂钟。「打扰太久了,我的包包呢?我要叫车回去了。」她站起来,看到放在茶几上的包包,拎了就走,被郑仁凯拉回来。 「不要刚好一些就往外跑。」郑仁凯把她拉往房间。「礼拜天又不用上班,睡吧,睡饱了我再送你回家,我的床让给你。」 「可是你也累了吧?你睡哪?」 「我可以睡沙发。」 「这样不好意思啦,睡沙发你不舒服啦!」 「少啰嗦,几时那么为我想了?我听着想吐。」r喂!」 「给我睡觉。」他命令。 戴岩静被他命令着,爬上床。 戴岩静躺好,正要拉被,郑仁凯先一步扯来被子,帮她盖好了。 戴岩静看着他。「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你老实说,美女是不是不管怎么任性的伤害男人,男人就是会原谅?可是像我们这种身材普通、长相平凡的女人,就算很努力对你们好,最后还是会被辜负,就是拼不过美女?」 「男人是视觉动物,美女本来就比较吃香。」 「唉,我就知道。」戴岩静捏捏脸。「我也好想有她那种瓜子脸。」 「不过一一」郑仁凯在床沿坐下,长腿交叠,笑看她。「也有例外的,也有很普通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努力,就掳获男人的心。」 「因为那个男人条件不好,追不到美女。」 「n。、n。、n。!条件好极了,是男人中的极品,很多美女倒追咧。」 「有这种事,我才不信。」 「你不信英俊优秀的男人,也会为了平凡的女人放弃美女?」 「怎么可能嘛。」 他笑了。「奇怪了,是谁跟我说诸葛亮娶丑女人的?」 「那是诸葛亮,现在的男人都很肤浅。」 「又来了,失恋的女人真爱骂人。」 「发泄发泄嗖。」戴岩静嚼了嚼嘴,叹息道,忽然,她瞪大眼睛。郑仁凯突然靠过来,近得几乎碰到她。 他一双眼,虎视眈眈,炯炯发亮。「假如……真的有呢?」 「唉?」 「假如……那个男人,就是我呢?」 「嗄?」 郑仁凯捧住她的脸,给她个长久结实的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这次性爱,他们筋疲力竭,身体丰盈而满足。 因为太美好,以至于事后,两人都有点恍惚。 郑仁凯搂看她,她靠着他肩膀,两人久久没说话,品味着彼此心里的雹撼。后来,郑仁凯终于开口,他说:「我……可能没办法跟别人在一起了。 」经过这么饱足的性爱,他发现,对戴岩静的感受,已不可能被任何人取代。 过去,和女人鱼水之欢后,他感到的是空虚,他不会想留下,可是,跟戴岩静不同,他不想离开她,他很想,就这样一直躺在她身边。 戴岩静没有回应。 郑仁凯转过头,微笑了,看见她沉沉睡去了,就睡在他腋窝下,贴着他胸膛,像孩子的憨憨睡脸,真可爱,他吻她额头,贪看她睡得这么香甜、这么依赖他的样子,他真高兴。 可怜的「眼镜」,把你累坏了吧? 郑仁凯望着天花板,看着光影在上头流动。 觉得自己真好笑,做完爱,唠唠叨叨说着感性话时,她竟然给他睡着了。 唉,他离「酷」越来越远了,莫非果真是一物克一物,被这女人克得死死? 当戴岩静沉睡时,郑仁凯想着一一等她一来,要好好跟她谈,谈一谈他们的未来。 是啊,他有冲动,想跟她定下来,他必须快点和她谈,肯定彼此的关系,最好有一样的共识。 今天下午两点,他就要到医院报到,如果情况顺利,明天就会进行捐肾手术,所以,他要快点跟戴岩静讨论,确认她的心,确认她的想法。而他也决心改变自己,抛弃过去风流放荡的单身生活,他会让戴岩静知道,他会负责,他会认真的和她交往。 郑仁凯一边瞅着戴岩静的睡容,一边整理自己的情绪。 他打算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醒来。当然,他是不可以睡着的,他害怕在戴岩静拿无心理准备时,万一他梦游症发作了,会吓到戴岩静。 所以他会保持清醒,一直看顾她。 但能怎么办呢?看着看着,太放松、太平静,他竟然睡着了?! 郑仁凯没有想到,当他一来时,戴岩静已经不在。 他还惊恐地发现,自己睡在厨房地砖上。 然后,不管他怎么打电话,戴岩静拒绝接听,也不回他的简讯,她,不理他了?!郑仁凯,慌了。 那天下午,戴岩静一来后,逃走了。 回到家,心却像掉在某个地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事后一遍遍回想,是真的吗? 身体有激情后的酸痛感,可是……是真的吗?她和那个男人真的做了那样亲密的事?她是不是被吴志远刺激到,所以才跟郑仁凯发生关系?还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烧坏掉?她糊涂了。 戴岩静觉得很尴尬,很混乱。 她记得下午在他家一来,艳黄的阳光染亮房间,景色被渲染得异常清晰,清晰到能清楚瞅着身旁躺着男人的身体。 当时,郑仁凯裸身,侧卧,腰际覆着薄被,仅掩住重要部位,其余身体暴露光中,泛着光泽的古铜色肌肤,健美结实,即使主人沉睡,仍骄傲地炫着令人窒息的力与美,浑身上下没一丝蔡肉。 第二十二章 不可否认,他是令人屏息赞叹的性感男子。 在光亮的时刻,戴岩静更感觉到自己的平庸。她没丰胸长腿,腰也不细,更不懂卖弄性感,只是普通女人。在强烈白昼中,清晨时的浪漫被蒸发,只有缠绵后的尴尬。 携带着混乱心情,戴岩静悄悄下床,急着走,惊动了身旁的男人,他没一来,但翻过身子,是在这个时候,戴岩静看到他身体右侧,右大腿上怵目惊心的疤痕,她惊讶,掩住嘴。在那完美身体上,竟有一片丑陋又凹凸不平的疤痕,大面积地横在右大腿侧。 是严重烫伤的疤痕,皮肤皱折不平整。 郑仁凯为何有这么可怕的疤痕? 她不知道。 她发现,关于这男人的一切,她不清楚,她不是太了解。 可是她竟然跟这样的男人上床了? 她听过公司里那些爱慕他的女人是怎么谈论郑仁凯的,说他是个视性为运动的男人,他的名言是一一「女人太可爱,不能只爱一个。」、「性是运动,跟吃饭睡觉一样正常。」、「上床可以,承诺不行。」……天啊,这是戴岩静最唾弃的那种男人啊!结果她的初夜是跟这种男人?!会不会太讽刺了?! 我快疯了!戴岩静呆坐于沙发上,越想越混乱。她不敢接郑仁凯的电话,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一切太疯狂,太失常。 我怎么会这样…… 不了解他,却和他有肌肤之亲,身体结合,水乳交融,难以启齿的亲昵爱抚,肢体纠缠,还有自己忘情的呻吟,放荡渴望的要将他抱得更紧更紧?我……怎么会这样? 设有爱情,可是身体却感受到强烈的极致的快乐,那种骨头几乎都要融掉的快感一一可是,现在,快感留下的余韵,却令她感到羞愧。 她真的让那男人深深地在她体内?真那样放荡地对他敞开自己?对一个把性当成运动、把承诺当成放屁的男人? 没错,我是疯了。 太不珍惜自己了,爱跟性,怎么可以分开呢没有爱,怎么可以跟他做呢?!疯了……当郑仁凯不断打电话,她不接。 她需要冷静。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对爱的想象,是很执着的,是一生一世的,可是,她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一个性活跃的男人。没错,他真懂得取悦女人,轻易地征服她,令她欲仙欲死。 可是,这是错误,大错误! 戴岩静瘫在沙发,看着眼前景物,熟悉的古董电视柜、电视机、小盆栽、大书柜,都是熟悉的对象,对象环境如常,唯有自己心中明白,她身心有了变化。可趾的是,想到跟他的缠纟帛,想到他怎样有力地充满她、扩张她、填满她,她内部又是一阵潮湿震颤,提醒自己曾如何放荡地迎着他的身体,拿无理智地被他征服、占领。 想到这些,戴岩静蒙住脸,尴尬地感受着腹部细微的抽动,提醒她,她仍渴望和他缠绵。 喔,不行,不对,这就是堕落的开始吧?是女人沉沦的开始吧?这是对性上瘾了吧?这不是爱情,怎么可以呢?! 难道? 戴岩静猛一抬头,惊骇地捧着自己的脸。 难道……我根本就是个淫荡的女人? 骨子里就是爱放荡的? 呜,我不是,我不是啦…… 【第十九章】 晚上六点了,郑仁凯一直检查手机,戴岩静就是不回电。 可恶! 他现在乱糟糟的,处境比戴岩静更悲惨。 下午当他一来,发现是在厨房时,郑仁凯慌了,他又梦游了,他想,也许戴岩静是被他梦游时的恍神状态吓到不理他。 她把他当神经病吗? 可恶,他干么睡着呢? 他一直打电话,她没接,他的心更慌。 该死,郑仁凯看看时间,赶紧收拾住院物品,赶去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到病房休息时,继续试着联络戴岩静,她不接,他只好传简讯一一你还好吧?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最迟明早七点,务必给我电话,我们谈谈好吗?不管你看到什么或是……反正,我只想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郑仁凯一夜没睡,苦苦的等着电话声。 他一直等到第二天,护士来替他吊点滴,准备进手术室了,戴岩静都没回电话,直到郑仁凯被推入手术室,他还在猜测戴岩静不理他的原因。 梦澥时,他有做什么事,露出什么丑态,让戴岩静吓到不理他了?这种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表情的恐惧,是郑仁凯最想藏住的一面。 唉,他不该睡着的,那时,看着戴岩静的睡容,他一直要自己保持清却因为太放松,按着她,贪图跟她依偎的温暖,他睡了。 现在,手术灯亮起,映着他空洞的眼睛。 这一向英俊自信的男人,仅仅因为被心仪的女子看见丑态,感到自卑沮丧。看着手术灯,听着护士们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像个任人宰割的失败的家伙。 因为,最爱的女人,不理他了。 他闭上眼睛,鼻子被罩住,开始打麻醉剂。 他好想戴岩静。 一听着护士的指令,喊着一、二、三逐渐失去意识,他觉得好孤独、好沮丧,他沉入黑暗中,沉入深深的寂寞里。 我对你是认真的。 怎么可能?戴岩静看着手机的简讯,认真?郑仁凯会对她认真?! 星期一早晨,她坐在公园长椅的老位罝上,买好早餐,等着郑仁凯。咋晚,她太混乱,现在,她准备面对他,跟他谈一谈。 戴岩静想着这两天的事,深深冲击她。 吴志远对她说:「……我很喜欢你,但是……那不是爱……」我对你是认真的,郑仁凯传来这句,认真?是指爱她吗?不,她这次不能再胡乱瞎猜,不可以再糗了,也许郑仁凯的认真不是指爱情,是指别的……唉,好复杂啊! 戴岩静糊涂了。 刚被喜欢的男人拒绝,自信重创,认定吴志远选择跟圣雅旧情复燃,是因为自己长得没有黄圣雅美丽性感,认定是输给美色。 那么,现在,在女人堆中大受欢迎,只爱美女的郑仁凯说对她认真,又是怎么回事?! 那么,现在,在女人堆中大受欢迎,只爱美女的郑仁凯说对她认真,又是怎么回事?!先不管那两个男人,问问自己,她自己呢? 戴岩静想来想去的,想搞清楚对郑仁凯的感情,她一直是抱着敌意的,顶多到后来,觉得他有时还不赖,但那不至于是爱情。不是爱情吗?却在他怀里感到很快乐。 还是,就算不是我爱的男人,我一样可以享受性高潮,就像之前郑仁凯说的,性跟爱可以分开? 不,我怎么会这样,我不可能这样。 戴岩静一下子猜测郑仁凯的心,一下子又批判自己的行为,一下又懊恼吴志远的事,一下又想起当她失意时,郑仁凯照顾她时的温柔多让她感动。唉,一切都乱了。 一片菩提叶,被风扫落,触过她脸颊。 戴岩静看看时间,八点多了,她站起来,跑去上班,一边气愤地想着郑仁凯竟然没过来……咋天一直打电话给她,早餐约却没来,他缺席了。这就是他的认真?认真一天吗? 戴岩静苦笑。 我又干么在乎呢? 那家伙本来就是个轻浮的男人,难道我还寄望他对我承诺?!很好。戴岩静倔强地想一一反正,我也不希罕,我才不要因为跟他有了关系,就苦苦乞讨他爱我,对我负责,我才不屑! 这样好,他不来好,省得大家尴尬。 戴岩静拿出手机,传简讯给他, 我按照约定,买了早餐,但是你没来,所以,我以后早餐不用帮你买了吧?约定可以取消了噢? 第二十三章 传出简讯,戴岩静戴上手套,鉴定委托者物件。 可是,眼光一直瞅向桌上的手机,它好沉默,它的沉默令她心乱如麻。 没想到,直到下班回家了,手机就这么沉默下去。 第二天,因为他没回简讯,戴岩静只好又买了早餐,到老地方等,这次,她越等越火大。 如果不需要我买了,至少回讯息吧?!你不回我就当约定取消。 戴岩静又发了简讯,他还是没回。 第三天,戴岩静很高兴。 终于不用再被那家伙逼着练呼吸,还帮他买早餐,为了庆祝重生,重回一人早餐的快乐,她买了猪肝汤麻普面,进公司后窝在小角落里,打开塑胶垫,跟过去一样坐在地上,痛快地吃个过瘾。 正在大嚼特嚼时,忽见一抹人影闪过,戴岩静下意识地抱住碗,护住早餐,喊一声一一「不准抢一一」果然来了,这个坏家伙。 「抢什么啊?」 唉?戴岩静愣住,来的人是小陈,他笑呵呵地看戴岩静保护碗的呆样。 戴岩静心头一阵失落,她装得若无其事。「有事喔?」 「这个。」小陈把东西放她桌上。「晓阳说秋拍的古董资料,要你校正文案。」 「喔。」 「喂一一」小陈悄悄问:「你是不是惹毛郭晓阳了?」 「没有啊。」 「真奇怪了。」小陈搔着头走开。「她干么不自己拿给你?」小陈走了。 戴岩静看着麻普面,忽然失去胃口。 可恶,可恶!我干么失落,我干么一直想到他? 现在换他不回应是怎样?怕她缠他吗? 她才没那么卑微。 戴岩静再接再厉,又发了一封凶狠的简讯过去一一既然这样,以后周六都不用跟你爬山了吧,这个也可以取消了吧?太棒了,不回就是同意,合约取消,不准要我赔钱。 接下来一整天,戴岩静即使上个厕所,都要带着手机,只要手机一响,她就神经紧张,急着检视,发现不是他,又会陷入恶劣的低潮。 时间过去,她没有越来越镇定,反而越来越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直想着郑仁凯。 第四天,她带上合约书。 既然郑仁凯不care了,至少签字作证,大家解约吧。 嗯,这确实是个去见他的好借口,不,不是想见他,是真的有需要他签字,谁知道以后那个无赖会不会又拿合约的事烦她咧? 戴岩静好恨自己这么分裂,一直批判自己。 戴岩静带上合约去「寂迷」找郑仁凯。 「老板不知道去哪了。」寂迷的员工阿胖说:「他这几天都没来。」这时,戴岩静才惊觉到,自那日缠纟帛后,郑仁凯人间蒸发了?躲她吗?呜,她竟然变成让男人逃之夭夭的女人?伤心啊……难道,那天对她的温柔都只是想上床?还是发现她是处女,怕被她逼着要承诺就躲起来?难道……她这么不堪?! 不对,他发简讯说要谈,应该不是想躲她,可是现在消失不见是怎样?发简讯说的话只是暂时安抚她,好让他有时间准备去逃亡? 不可能,有没有这么夸张啦! 我要说清楚,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不然再想下去,戴岩静觉得自己要疯了。戴岩静冲去他家按门铃,没回应。 走出大楼,从楼下往上望他家阳台,黑着。 他不在。 他彻底消失,是什么意思?! 吴志远说。 深夜十点,他们在戴岩静家附近的快餐店谈话,吴志远约她见面,想看看她的状况。 「我很好。」戴岩静很平静地看着吴志远。 真奇怪,过去每当望着这个爱慕的男人,她总是心情激昂,思绪飘忽。现在,竟可以这样冷静?那种崇拜仰慕他的感觉,消失了,为什么? 「那天……我才知道我害你那么伤心,我越想越内疚,我想我有责任,让你有错误的期待全是我的错,没告诉你我跟她复合,也是我的错一一」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戴岩静打断他的话。 「你问……」 「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是怎样的心情?你不要误会我还喜欢你,我只是想搞清楚,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误会。」 「男人啊……」吴志远低头,啜一口咖啡,脸颊微红地傻傻笑着说:「这个嘛,以我自己来说,就是遇上圣雅后,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会有很强的渴望想占有她的一切,每一秒都想看见她,想要她在身边,特别是当她伤心失意的时候,就很想照顾她保护她,觉得让她幸福,是我的责任,而且只要一分开就想快见面,分开越久,越觉得她好重要。嗯,爱情就是这样吧,那个人在你心中的分量,在分开时会更清楚。当你看不到她的时候,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稳,你就会知道,你设有她会好痛苦,你已经是她的俘虏,可是变成俘虏也无所谓,受到伤害也无所请,既然离不开那个人,只要她回来愿意再抱着我,我马上又放弃责备,只是狂喜的想对她好……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但是这就是我爱的心情……」说完,看着戴岩静,有点尴尬地道歉。「对不起,说这个好像太不顾虑你的感受。」 「我祝你们幸福,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是你让我振作起来,我永远感激,你一定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说着,他忽然笑了。「真没想到可以跟你聊这些心里的话,一直觉得你很拘谨啊……」 「有吗?以前跟我聊天时我很严肃吗?」 「也不是。」吴志远坦白道:「大概是衣服的关系吧!」衣服?戴岩静看看自己穿着的家居服,是喔,今晚,她没再像之前见吴志远时盛装打扮,还做头发还化妆,她穿着拖鞋就出门了,已经不在乎他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可是,太风刺了,吴志远反而赞美这样的她。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很朴素、很随兴,之前你跟我见面,都有种奇怪的认真,不管我说什么,你的反应都好认真,连衣服都穿得好正式,还穿高跟鞋呢!到最后我也有点紧张,觉得不太自在,我喜欢这样的阿静,这样好像我们又回到大学时代啊,像这样跟你聊,像跟老朋友谈心事,你大学时也都穿得很随兴啊!」 「我以为男生都喜欢女生打扮的……后来见你时才拼命打扮,真嗅,越错误的期待全是我的错,没告诉你我跟她复合,也是我的错,」 「不会啦,我不介意了,真的。我祝你们幸福,一定要幸福。」吴志远笑道:「阿静,你真可爱,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不过呢,我吿诉你,假如一个男人喜欢你,你穿什么衣服到最后其实都没差,我觉得,最重要是大家在一起的感觉,那种默契和交心的感动,是很自然的,刻意不来的……现在想一想,也许缘分都是注定好的,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疯狂爱着,不管怎样,就是想和她在一起。所以说不定不用那么用力的抓住爱,说不定放松下来,把自己搞好,爱就会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像我,作梦都没有想到……那时害我哭得要死求得要命,还是坚持抛弃我的圣雅,最后,竟然自己回来了,这不是命中注定吗?」戴岩静微笑听着,看样子,吴志远最近很有体悟啊。 她看着吴志远发亮的眼睛,他真的是很快乐。 爱情,有这么厉害吗? 我的爱情……又是什么呢?属于我的爱,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 「……当你看不到她的时候,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稳,你就会知道,你没有她好痛苦,你已经是她的俘虏,可是变成俘虏也无所谓,受到伤害也无所谓,既然离不开那个人,只要她回来愿意再抱着我,我马上又放弃责备,只是狂喜的想对她好……」 「是这样吗?」 凌晨,戴岩静躺在床上想着。 我……变成郑仁凯的俘虏? 难道,缠绵时没有抗拒他,是因为……其实……喜欢他?我爱他? 戴岩静回想跟郑仁凯相处的点点滴滴,当时觉得很呕的,现在回忆起来却是甜的。 他硬是拉她去爬山,搞到他自己要背她下山。 他抢她的东西吃。 他强迫她练呼吸。 他逼她早餐也要买他的。 当她难过时,他保护她、照顾她。 郑仁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当她非常狠狈,在他床上又吐又呕,他没有责备半句,他默默收拾,事后,微笑相对,烹煮米粥,哄她吃。 他干么这样?! 如果只是为了上床,他有的是大把美女可以上。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想着这些,戴岩静哭了。 她睁着泪湿的眼睛,抱着枕头,觉得好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沮丧,一天比一天更沮丧。 假如,郑仁凯从此消失不见呢?想到这个,她好慌啊。 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家伙对她重要起来? 她现在想明白了,原来,那天的缠绵,不单纯的只是性,她不是只为了性而狂喜,而任他占有她,她在那忘情的拥吻里,会悸动,会兴奋,会狂喜,会满足,是因为那里边,有爱。 她对郑仁凯,是有爱的。 初初认识时,没预料会有这一天,爱上他,会被他混乱。 过去在他面前,一直是很真实做自己,不讨好他,不取悦他,也不管他感受,激怒他、唱反调,她都无所请。 但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地步了。 心,就这么不知不觉间,靠过去了。 可是,他到底去哪了? 察觉到她爱他,怕她会伤心,怕她要更多,所以躲起来了吗? 可恶的坏家伙啊! 不能爱她也没关系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就这样消失不见!! 「你知道郑仁凯去哪了吗?」第二天,忍不住对郑仁凯的思念,戴岩静跑去问郭晓阳。 「他去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郭晓阳冷冷道,看都不看她。 「你们很好,我以为你知道,我有事找他……」 「你误会了。」郭晓阳翻着杂志,头也不抬。「我们绝交了,以后他的事不要问我。」绝交?戴岩静愣住。 「岩静?」吴桑朝她使眼色。 他们到旁边讲话。 「你真白目,不要去刺激晓阳,她在生郑仁凯的气。」 「为什么?」 「就小慧生日那天啊,我去厕所时,撞见他们在厕所外面吵架,不知道聊什么,表情很严肃咧,气氛很僵,害我都不敢过去撒尿,唉一一」吴桑难过地仰脸叹息。「真怀念郑仁凯带的下午茶啊,可能是跟郭晓阳生气,他都不来了一一」那天生日? 戴岩静回想着。难道,那晚,她骂完郑仁凯,郑仁凯和郭晓阳吵架了?再想想方才郭晓阳冷淡的态度,是因为她才吵架的吗? 「眼镜!老板找你!」助理跑来转告。 戴岩静走进老板办公室。 郑厚德示意她关上门。 戴岩静看着老板,对了,老板是郑仁凯的舅舅,所以应该会知道他的下落吧?戴岩静忐忑着,想着要不要问,问的话要用什么当借口? 她正在挣扎地想着,想不到老板开口说, 「岩静啊,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我可不可以了解一下你和郑仁凯是怎么回事?」 「嗄?!」戴岩静呆住。「为什么……问?」她心虚,脸红,很尴尬。 瞧她马上脸红,又神情慌乱的样子,郑厚德觉得自己猜得正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仁凯是不是在交往?你老实说,我不会讲出去一」戴岩静吓到了,惊恐地看着老板大人,是怎样?郑仁凯说了什么吗? 岩静慌乱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老板为什么问?」郑仁凯到底都说了什么?该不会连上床的事都说了吧?戴岩静连耳根子都红了。 「这个……」郑厚德抓抓头发。「要是你们没在交往,还是……是仁凯单方面喜欢你?」 「我……我不知道,郑仁凯说了什么?老板,你应该问他啊,我又联络不上他,他不知道跑去哪了」 「你有联络他?你找他吗?」 「呃……对……有点事想找他,可是联络不上……我想……他是故意躲我……」 「他没躲你!」郑厚德赶紧边清,他压低声音说:「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保密,我们仁凯进医院动手术,他人还在医院。」戴岩静顿时面无血色,泪夺眶而出。 郑厚德见状,赶快说:「别紧张,他是去捐肾,不过他昏迷时,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我才好奇想问问你们的关系,你要不要去看他?」戴岩静直点头,她要去,要快点见他,她真白痴,一直闷着胡思乱想,结果他竟躺在医院,这消息让她好心疼。 前往医院途中,戴岩静听着老板媿媿诉说整个经过。 戴岩静才知道,在郑仁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携带多么庞大的黑暗往事。 他的妈妈因父亲家暴,肾脏破裂,严重受损,终于得到离婚证书,重获自由,但是,也因为那次重伤害,在洗肾多年后,现在需要新的肾脏来延续生命,但她拒绝接受亲生儿子的捐赠,郑仁凯只好瞒着母亲,偷偷进行捐肾手术。 郑厚德聊起这些往事就气愤。 「仁凯他爸是个混帐,仁凯国三时,有天睡觉的时候,他爸喝了酒回家跟他妈吵架,为了气他妈,那个混蛋拿了热水壸就往仁凯身上淋,那孩子在睡觉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伤得很严重,右腿大片的伤口都感染发炎,在医院躺了很久,吃足了苦头啊……」所以,才会留下那片疤痕?!戴岩静听着,心好痛。 郑厚德叹息。「在那以后,仁凯就受梦游症所苦,睡时在床上,一醒却在另一个地方,大概是潜意识觉得睡着了很不安全吧,唉,可怜的孩子,因为这样他也不想交女朋友,觉得梦游时被看见很糗,他那么爱面子,老是想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别人面前……这孩子真让人心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现在又捐肾给我妹,真让人心疼的好孩子,真是可怜的孩子……」郑厚德说着哽咽了。 「现在他进医院动手术,怕他妈知道了会拒绝,我们瞒着所有人,结果我不能常进病房陪他,他又拒绝找朋友陪,只能请看护,这两天又有发炎现象,一直吃消炎药,昏昏沉沉的,然后,让我最痛的是,看他把右脚绑在床脚一一」 「为什么?」 「医生建议的,因为没有家人顾,又怕看护忙的时候,他睡到迷迷糊糊下床去梦游,那是在医院可不是在家里,谁知道他梦游时会遇到什么状况……」 戴岩静难过得红了眼眶,好心疼,真的好心疼他啊! 她想到那家伙总是一副痞痞的样子,笑笑的模样,好像过得很爽,真没想到,这光鲜亮丽的帅家伙,背负着黑暗历史。他爱逗她闹她,挨她骂,把她气得跳脚,然后自己在那边哈哈大笑。 之前,戴岩静好呕好气,觉得他很坏心,以捉弄人为乐,自负得要命,可是,听完老板说的这些,戴岩静明白了,在郑仁凯吊儿郎当、游戏人生的表象背后,很可能,他是用这种轻率轻浮的态度,覆盖那些他不肯面对不要回顾的丑陋过往,用这些逃避他内在匮乏的部分。 第二十五章 想到他打从儿时起,就要面对种种暴力虐待,戴岩静双手发烫。那个高大的家伙,此刻在她心中,变得好脆弱好渺小。 她,急着想保护他,呵护他。 当戴岩静走进病房,看到郑仁凯时,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这家伙,平日生龙活虎,这会竟穿着绿色病人服,昏睡着,右脚露在外面,绑着绳子,跟床柱系在一起。 她走过去检视,看见皮肤已经勒出淡红色勒痕。 郑厚德跑去找看护,一会儿,气冲冲地进来。 「奇怪了,看护跑哪去了?应该要待在房间啊,万一仁凯有事怎么办?我就知道让外人顾就是不能放心。」戴岩静转过身,看着老板。「我想跟你请假,我想照顾他。」 「你愿意吗?」郑厚德惊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你愿意的话最好了,他昏迷时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一定是因为想你。我就是不想看他这样孤伶伶住院,我心痛啊。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费用都找我,还有,薪资照算,你不会有损失,我另外再包个大红包给你一一」 「不用啦。」戴岩静拒绝,哽咽道??「能照顾他,我很高兴,是我自愿的。」 「其实……我跟你说那些话时,有先问过风水师,风水师看过你们两个的名字跟生肖……」他微笑,小声说:「他说仁凯跟你是绝配。」 「唉?上次大师不是说我们相克?」 「只是那段时间啦,就是相克才会越是互相吸引嘛,哈哈哈,一定是这样。」反正风水师怎么说都对。 郑厚德目的达成,安心地离开了,他去找看护,解除聘任。 戴岩静接受看顾郑仁凯的任务,第一件事,就是把绑着他脚的绳子拆了。 她抚着淡红色勒痕,心疼地泪流不止。 靠在郑仁凯耳边,她轻声说:「放心,我在这里,我照顾你。」戴岩静微笑,连日的慌乱惶恐不安焦虑,这会儿都消失了。 现在,她心里有踏实感,不再猜疑困惑,因为听老板说,郑仁凯昏睡时,一直喊她。 他呼唤她。 他需要她。 她也是,她需要他,就好像她跌倒了狠狈了时,多么的依赖他。 这是爱情,没错,她明白了,不再困惑。 在他们之间流动着的…… 原来是互相需要的爱。 这次,不是她单方面误会,不是她自作多情。此刻,能看顾着心爱的男人,她好幸福。 【第二十章】 郑仁凯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十点多了,原本旁边该待着的是请来的男看护。 可是,现在,待在一旁的,是手术前渴望要见的人儿。 这么幸运,是真的吗? 明明看见,明明也是事实,但是,此刻戴岩静坐在床边,像这样握着他的手,朝他笑,陪伴他,照顾他,这轻飘飘的幸福感,像作梦似的。 「要喝水吗?」她问。 他微笑,揺揺头。 戴岩静拉来椅子,就这么靠床坐着,讲话时,握着他摊在被子外的手,小小手羣,覆在他的掌心上,传递着暖暖的热度。郑仁凯感觉那小小的、覆着他的手,好像还传递了某种东西,缓慢地淌入他的身体,淌进他的心窝,在那里充满着,使他生平头一回,有种自己很完整很圆满的感动。 病房,有消毒水的气味,锾进天花板的日光灯,灯光惨白惨白的,之前躺在这儿时,郑仁凯被那灯光照得心情也凄惨凄惨的。 病房外面,护士推着推车,滑轮辅过地板发出喀吱声,护士跟家属们的交谈声、人们走动的声音,这些声音,之前他在病床上听着,觉得寂寞。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看着这女人,他的心好像镶了钻石,好闪好炫,好激动,好喜悦。 他一来后,戴岩静告诉他,是他舅舅带她过来。还告诉他,她会留在医院陪他,直到他出院,然后她真的一直待在这儿,寸步不离。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她很温柔的协助他吃药,他去厕所时,她一手扶他,一手帮他推点滴架,护送他到厕所外。 郑仁凯被她照顾,感觉真幸福啊。 他还很虚弱,话很少,泰半时候都像这样,看着她笑。 「干么一直这样笑啊?」戴岩静问,可是她也是啊,握着他的手,老是冲着他笑。 他问戴岩静:「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无聊也没办法,要待着啊。」 「为什么?」 「谁叫我之前生病,被你照顾,唉,这是报应,这么快就换我要来照顾你,果然人情债是不能欠的一一」他笑了。 她也笑。「伤口痛吗?」 「嘿。」他还是笑,痛毙了,但他笑。能享受被她照顾的福气,伤口的痛算什么?他问戴岩静,「为什么那天打给你,你都不回?」 「这个嘛,嘿嘿。」她笑。 「没看到简讯吗?我是认真的。」 「唔。」 「你……是不是看到我梦游?」他忐忑地解释说:「我没告诉你,我有梦游症,不过医生说我只是睡着时偶尔会失神的走动,但不会伤害旁边的人。」他急着强调。 戴岩静听看,很心疼。她没跟他说,她已经透过他舅舅,知道造成他梦游的悲惨往事,她想,每个人都有不想碰的伤口,除非他自己说,她选择不问,不过,她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安心。 「我没看到你梦游,我走的时候你在床上睡得好好哩。」 「那你干么避不见面,也不接电话?」 「我不可以矜持一下吗?」她嘿嘿笑,被他瞪。 「条件这么赞的男人对你认真,你要喜极而泣才对,装什么矜持?应该快点扑过来一一」 「哈哈,真敢讲噢。」戴岩静大笑。 他微笑,用力握一下她的手,痴痴望着她。 「说真的,我们交往吧?」 戴岩静睨着他。「可是我会怕。」 「怕什么?」 「喂,你以前风评多差,要我转述那些女人怎么讨论你的吗?什么只要性不要承诺啦,什么女人很可爱不能只爱一个啦……」她嘀嘀咕咕:「我不能忍受男朋友除了我还可以跟别人上床……」 「这个我会改……现在只要你就够了。」 「可是我会怕。」 「怕什么?」 「万一答应跟你交往,过阵子以后你觉得腻了,又开始跟别的女人乱来,我怎么办?」 「如果这样,你会怎么办?」 「会哭得很惨吧……」 「然后呢?」 「然后很气,气到诅咒你不举。」 他大笑。「好好好,然后呢?」 「然后会有很多天在哭,都很伤心,因为如果我跟你交往那代表我也对你很认真,但是你辜负我,我一定恨你,恨得要命。」 「聪哼,然后呢?」 「更恨自己,干么相信你这个人的话,我会后悔跟你交往。」 「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办,跟你分手啊,可能又哭又痛的瘦了好几公斤,可是还是要工作赚钱,继续活下去啊。」 「然后呢?」 「然后因为被骗过,所以下次不会轻易相信男人,不会轻易跟人谈恋爱。」 「然后呢?」 「唔……然后又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吧。」 「然后呢?」 「喂,你就只会一直讲『然后呢』。」 他哈哈笑,把她拉来,让她的头,靠在他胸膛,下巴顶在她头上,把玩她的发。 觑着怀里的女人,他微笑道:「所以就算我真的骗了你,这样然后下去,结果你还是会好好的嘛,所以怕什么?我才要怕吧。」 第二十六章 「你怕什么?」 「拜托,你以为我都不会怕喔?我怕跟你交往后,接受你忠诚的爱情观,只对你有欲望,不能跟其他美女约会,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啊。」 「然后呢?」 「然后因为太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决定努力改变自己,洗心革命,要自己忠诚忠诚忠诚。」她哈哈笑,学他问:「然后呢?」 「然后我又怕跟你在一起后,哪天我们睡着时,被你看到我在梦游,我会很糗,然后你说不定会觉得很惊悚,受不了跟这样奇怪的人交往,被我吓到就跑了一一」 「我胆子有那么小吗?然后呢?」 「就算你不在乎我梦游好了,可是戴岩静老是取笑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然后你本人学问丰富,跟我在一起久了发现我是个大草包,只有身材体格是一流的,于是开始看不起我这个只有外表的男人,我开始自卑。」 「你开始自卑?见鬼了你自卑。哈哈哈。」戴岩静被他逗得大笑。「然后呢?然后呢?快说快说一一」 「然后纯情的戴岩静,后来又遇到了跟她一样学问好学历优的男人……比方什么考古博士之类的,可以跟她讨论很多深奥的艺术话题,然后你变心了。而且经过我的调教洗礼,你变得很有魅力,很有男人缘……你发现你有更多选择,不必只有我,于是你抛弃我……」 「最好是!」她大笑。「然后呢?」 「然后我想到我跟你交往这几年为了你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结果惨遭背叛,所以我恨你……」她笑歪了,坐直身子,纠正他:「冰清玉洁,这形容词应该用在女人身上吧?」 「就知道你嫌我没学问。」他苦着脸说。 她又一阵大笑,真奇怪,这个然后呢然后呢的游戏然后到最后,发现那些恐惧被然后掉了,最差最差,也不过就这样吧?可是,戴岩静看着郑仁凯,现在,这时候,如果错过他,她会很难受很痛舌。 不要再去管未来怎样然后怎样的,现在要快乐很重要啊。现在跟他胡扯,看着他,真的好开心、好快乐。 她凑近他,亲昵的亲一下他脸庞。把他胳臂拉开,钻进他胳肢窝里,偎着他,看着他,搂着他笑。 她说:「我看啊,你还是忠诚的跟我在一起吧。」 「为什么?」 「都少一颗肾了,以后要省着点用啊!」 「喂,医生说那方面没影响的好吗?」 他们大笑,他们斗嘴,胡扯瞎闹。有亲爱的人陪着,住院变得像在度假。 戴岩静跑去买了象棋。 于是,他们整晚在病床上下暗棋,输的可以掐对方耳朵,输的要说「我爱你」,输的给对方亲亲,输的等出院后要请对方吃烧肉。一局又一局的玩到最后,郑仁凯输到耳朵被掐红,嘴巴亲酸了,还欠戴岩静好几顿烧肉。 最后的最后,当更换点滴瓶的护士推车进房时,看见病人跟女朋友靠在一起睡觉,被子上,摊着象棋。 有梦游症的病人郑仁凯的手,被女友紧紧握着。 护士微笑,感觉到这两人间的浓情密意。 护士悄悄换好点滴瓶,帮他们俩盖好被子,默默退出房间。 看到这么恩爱的情侣,年轻的护士美眉好羡慕啊。 「真好,长得这么普通,竟然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喂喂喂,这不是重点吧? 一个月后一一 以前,戴岩静常常一个人来这里,大吃一顿。 「神牛」日式烧肉餐厅,采吃到饱的方式经营。 偶尔戴岩静想疯狂大吃一顿时,就会来这里,虽然是吃到饱的消费方式,但是她每次只点几样最爱的吃,当她认定是心头好的食物,就会一直吃它、一直吃它,顽固偏执得宛如对爱情的态度,才不管身体能不能消化,不管热量多少,不管要肥几公斤。 只要是喜欢的,都豁出去,沉溺到底,假如要小心翼翼,不如连开始都不要。今晚,她带她的男人来,分享最爱的餐厅,分享最爱的美食。 服务生将装了原子炭的烤炉端上来,炉上横摆银色烤盘。 戴岩静一口气要了四份上等的「牛五花肉」,肉品端来,郑仁凯拿了夹子要为女友服务,被她制止。 「我来。」她拿起夹子,亲自烹调。 郑仁凯欣然接受她的服务。 她已吃出门道,烤出心得了。 他滋滋有味地看她表演,首先,戴厳静挟起红白双色,冷冻的肉片,一片片铺烤盘上。 「你看……肉片先撒上海盐跟黑胡椒……等表面泛出油光,肉有点缩,就要马上换面烤。」她很有条理地操作。「肉片一变色,就赶快挟起……」时间很短,时机要掌握得恰好。 「这时候的肉片最嫩了……」 挟起油亮润嫩的烧肉罝于盘子内,再挟起碟子里的韩国泡菜,铺在肉片中央,迅速卷合肉片,里住泡菜,递给他。「我最爱这样吃一一」郑仁凯很荣幸地接过盘子,挟起肉片,品尝她的最爱。 牛五花刚入口,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戴岩静好兴奋地追问:「是不是很多汁漫开来?很鲜甜吧?肉计在舌头上整个化开了吧?咬看看,多么嫩啊!又咸又香的,配着里面脆凉劲辣的泡菜整个就是……」 「完美。」他好馋。「快快快,多烤几片。」他好惊艳,吞下美食,肠胃宛如都被润滑过……这天衣无缝的搭配,天下无双的美味,爽度绝不输给一次激情的性爱。 他揺头赞叹,夸张地抚着心。「本人能认识戴岩静真是太幸运了。」还搞笑地抹抹眼角,佯装拭泪。「我何德何能?」戴岩静哈哈笑,他这么捧场,她乐歪了,殷勤地又连续烤了好几片给他。 「试试这个,不用泡菜,改包洋葱丝,也是超级超级好吃一一」她烤了几片给他,看她自己都没吃,郑仁凯挟起肉片,喂她,她愣住,微笑,张嘴吞下美食,然后两人好甜蜜好满足,两嘴油润润地看着彼此,幸福地笑着。戴岩静又兴致勃勃地表演给他看。「还有这个玉米笋,你知道要怎么烤吗?」 「怎么烤?我没见过这种东西。」郑仁凯一副崇拜女神的眼色,看她挟起包着绿色粗皮的整株小玉米,放烤盘,烤至皮都焦了。然后她两手各拿一支夹子。 「你看好嗖,这个很厉害喔。」她很得意。 他托着下巴,笑看她表演。她挟住玉米笋,另一个夹子侧拿,在荀身上,划一刀,接着两夹齐发,饼开粗皮,露出一条迷你的金黄玉米。再别去牵连的玉米须,挖出整条玉米笋,撒一点盐,给他。 「没吃过吧?快吃吃看。」他大口咬下,脆、甜,口腹弥漫着清新的玉米香。太棒了,他合上眼睛,仔细品尝,陶醉啊。 「我死而无憾了一一」他双手交握胸前,揺头,赞叹。 戴岩静哈哈笑。「有没有这么夸张?这样就讲到死。」 「你还不是,一说爬山就雇会死掉。」 「可是如果你这样就说死而无憾,肥肠会伤心的。」 「肥肠?」 「对啊,这个卤肥肠也超好吃,我还没烤给你吃呢!」 「好好好。」他呵呵笑,拍着桌子「把你的拿手绝活全弄上来。」 「是是是,还有味噌花枝。」 郑仁凯赞叹啊,戴岩静真厉害,看她烤肉真是艺术,比跟那些讨论八卦的时髦美女约会更有趣,她会在花枝烤到快熟透时,以夹子在花枝片上划出交错的菱纹,让花枝弯曲成最完美的模样,入口时,仍保留住甜鲜的汁液。 第二十七章 啧啧啧,交到这么实用,喔不,是这么厉害的女朋友,他真是太有福气了。每天都跟她到处吃美食,每次都吃到肚撑恍惚,再欢喜满足地回他家,或她家,一起在床上温存,或一起看无聊没营养的娱乐节目。 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人生,岂有全拿的? 在跟戴岩静热恋一个月后,郑仁凯的型男生活严重受到摧残。 一日,当他去找周杰喝茶时,周杰很惊骇地瞅着他。 「大哥?大哥啊?!」 「干么?」郑仁凯侧卧在榻榻米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执杯,正在品茶,好惬意啊……周杰忽然怪叫起来,指着他的肚子说:「你的腹肌变形了?!」也难怪周杰震惊,在过去,严格锻链身材的郑仁凯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郑仁凯愣住,冲到墙边镜子,瞅着微凸的肚,受到严重打击。 「戴岩静!」 为了抢救逐渐变形的身材,郑仁凯订下约会守则。 「我讨厌爬山,我讨厌爬山!」戴岩静跟在郑仁凯后头,大声抗议,满身大汗。 「这是公园好吗?我们只是在公园散步,你不要给我夸张了。」是的,这不过是在大安森林公园散步而已。 六月初,是酷热的炎夏光临的季节。 「我可以坐在出口的地方等你吗?」戴岩静小声哀求。 「不行!」郑仁凯警告:「等一下要陪你去吃烧肉,我们要先消耗热量,你乖乖跟着,只有吃不运动怎么行?这样不健康,快,一二一二,快跟上……」还一二、一二咧,戴岩静又气又好笑。 「好啦。」她跑上去,握住他的手,达成共识。 这是他们逐渐熟悉后的相处模式,彼此妥协一点、让步一些,为了成就这份爱,为了可以跟对方厮守,他们试着融入彼此的生活。 而戴岩静也试着学习参与郑仁凯的家庭,她被邀请跟郑仁凯的妈妈晚餐。 有了新的肾脏,身体恢复健康,郑云告别医院的生活,回到儿子住处,她迫不及待要照顾儿子,过去因为无法当个称职的母亲,还让儿子饱受父亲家暴的阴影,使得郑云内疚自责,有很长的时间拒绝接受儿子的关心跟好意,认为自己没资格被儿子善待。 一个母亲,没能力照顾亲生孩子,是致命的创伤。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她竭力要补偿儿子,这可以说是她生活的目标了,她也因此找到热情,充满活力,可是她真的太用心了,不只是要照顾好儿子,更努力要让儿子开心,包括儿子的女朋友。 所以,她邀请戴岩静一起来吃晚餐。 戴岩静坐在餐桌前,看着快要满出桌外的菜肴。 「还有人要来吗?」她困惑地问身边的郑仁凯。 「我妈真是太夸张了。」郑仁凯很惊恐。 真的很夸张,郑云不停从厨房端出一道又一道功夫菜,一边滔滔不绝地笑着跟他们说:「我怕岩静不爱吃猪肉,所以我还有炒这个空心菜牛肉,要是不喜欢牛肉跟猪肉也没关系,我里面还有弄一道宫保鸡丁一一对了,鱼也有,我有蒸一尾鲈鱼,等一下就好了……」说完,郑云又进去厨房忙了。 戴岩静张着嘴巴,瞅着满桌子菜,很震撼。 郑仁凯恢复镇定,握住她的手,很诚恳地说:「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唉?」 「你这么爱吃,我妈做菜这么澎湃,分量大菜色多,你很感动吧?」 「呃……」呵呵呵。她能说什么?欢喜接受吧!最后,郑云终于坐下,一脸期待地望着戴岩静。 「招待不周,只有一些家常小菜,希望你吃得习惯噢。」 「伯母真厉害,会做这么多菜。」呵呵呵。戴岩静的招牌假笑出动了,跟他妈妈不熟,有点尴尬。 郑仁凯看见,忍住笑,捏了捏她的手。 郑云帮他们俩盛饭添菜的,她太开心了。「尽量吃,尽量吃喔,来……不要拘束,我们开动吧。」最好是吃得完啦!戴岩静捧着一大碗饭菜,觑着郑仁凯,小声问:「吃完这些你不会又逼我爬山吧?」郑仁凯笑出来。「吃完这些爬山也没用了。」他认了,六块腹肌,我跟你们掰了,有妈妈跟戴岩静的加持,他很怀疑他的型男生涯还能维持多久!他跟戴岩静亲密地笑着小声讲话。 郑云吃着饭,看他们俩感情这么好,开心地吃着她亲手烧的菜,她心中充满感动,儿子终于找到人生另一半,太好了,能这样看着孩子们吃她煮的饭菜,真是太幸福了啊。 活着,真好。不管以前她多痛苦,如今,她对命运再也不敢抱怨了。谢谢老天帮忙,谢谢捐肾给她的好心人,让她弥补今生最遗憾的事,让她可以活着亲手为儿子烧菜做饭,看儿子幸福的模样。 她现在很幸福,而她看见儿子明朗的笑容,她知道,这女孩,也让儿子好幸福。 今天,换郑仁凯拜访戴岩静的爸妈。 在岩静家里,他们整装待发,电台播放魏如萱唱的《我们》 。 郑仁凯听着温暖的歌音,在客厅的古董镜前调整领带,心情紧张,又欢喜。戴岩静愿意介绍他认识她的爸妈,这等于是跟家人宣告,他是她男友的身分,这让他很有安全感。 郑仁凯检视自己的仪容,全套手工西装,英俊又汉洒,加上过去工作及餐厅老板的训练,他深信自己有能力在饭局中表现得非常非常棒!「准备好了吗?」戴岩静走进客厅问。 郑仁凯看到镜中的戴岩静,吓一大跳。「没搞错吧?!」他转身,看戴岩静把头发绾起,脸上薄施脂粉,身上穿着正式黑色套装,一副准备去大公司做简报的专业打扮。 「我……我们是要去你家吧?」他问。 「唉,是啊。」戴岩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回家你穿这样?」 「我爸妈很要求穿着要得体。」 等一下,郑仁凯有不祥预感。 「眼镜,你没事瞒着我吧?有没有什么是见你爸妈前我应该要知道的?」 「嗯……这个喔,我慢慢会跟你说的。」 出门后,在车上,戴岩静对着后视镜检查仪容,很云淡风轻地讲一一「我说过我爸是公务员……他是教育部长……」 「你说什么?!」郑仁凯大叫。 「他热爱文学跟历史,所以如果他吃饭时开始跟你聊诗词啦、孔孟啦,你要是答不出来没关系,点头听就好了,不要有压力喔。」x!最好是不会有压力,他国文能力超差的。 戴岩静继续云淡风轻说:「我妈是企业顾问,还是知名的时间管理专家,所以要是她有点控制狂的问你对人生目标啦、职业生涯计划啦,你要是不想回答,就想办法转移话题,或干脆请教她有什么建议……」郑仁凯听到这里,已经冷汗涔涔,心思大乱。 「戴岩静,你真的是他们的小孩吗?」 「要不要我背唐诗三百苢给你听?还是跟我讨论一下中上阶层的管理者对时间管理的速效观念?关于行动程度还是任务授权的理论?」 「不用。」他好虚弱。「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 「跟你爸妈吃完饭,我还能活着跟你回家吗?」 「哈哈哈。」戴岩静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不但会活着出来,还会有一顿烧肉吃,我请客。」 「已经吃完饭了干么还去吃烧肉?」 「相信我,吃完你会很饿,很想吃烧肉。」 「为什么?!」这逻辑很怪。 「因为我妈是生机饮食狂热分子,今晚你会认识到所有无油烟的素食健康料理……」车身不小心歪了一下,驾驶人受到很大打击。 人生—充满考验啊— 尾声 【尾声】 这天午夜,在戴岩静家。 戴岩静听见声响,一过来,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在床上,客厅传来脚步声,她悄悄下床,走进客厅。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郑仁凯梦游。 他站在阳台前,像在凝视什么地看着屋外的树木,然后他转身,眼睛睁开,但眼色宁静,好像罝身在另一世界。他走到沙发坐下,坐一会儿,又走到餐桌前晃荡,又回到电视柜前,他恍惚地到处走,像游荡着不知归处的游魂。 戴岩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吭声地,慢慢牵着他,领他往卧房,把他拉到床上,让他躺下来。 他躺好了以后,岩静侧身,按着他,握着他的手。 他躺平,大概觉得很安全,闭上眼,继续睡了。 戴岩静微笑,偎着他,也睡了。 戴岩静想,她不会告诉他,他梦游了。 反正,她已经知道怎么对待梦游症患者,她看过很多书,查过很多专业资料,在她决心跟郑仁凯交往,决定爱他时,她做好各种功课。 关于家暴儿的心理状态,关于梦游症的正确对待。 所以她不担心,她知道发现他梦游时,不要喊他,不要吓他,只要平静沉默地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带他回床上。 戴岩静抱着他,大腿跨在他腿上。 戴岩静微笑。 这个男人不完美,但……我爱他。 后记 【后记 单飞雪】 大家好,我是单飞雪。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现在是阳光热情,烧烫烫的七月了。 这是燕子筑巢育儿的季节,走在公寓骑楼下方,常可以听见幼燕发出争食的啾声,有时坐在路旁的家常咖味馆外,也能看见燕子在屋檐忙碌的穿梭来回,带着翅膀刚长好的幼燕,练习飞翔。 我觉得燕群的世界好单纯(但可能,那是因为我非燕子),它们练习飞翔练习觅食练着本能地活下去,时常我啜着冰饮,瞧得滋滋有味。 有时我走在一间间公寓一楼的骑楼底,数着筑在檐上的燕巢,我看见某些屋主,心地真好,会做个木板架,将燕巢稳稳地固定在上头。这些燕巢养育了无数燕子。一年一年,燕子们来这儿下蛋一蛋,养育儿女,很快地,又一家家地飞去了远方,空下鸟巢。来年,又来了新的燕子,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在七月之前,就是梅雨季节。 那时候,常有午后霹雷大雷雨。那些雨像跟谁有仇似地,打呀打地怒击大地。闪电轰隆,乌云密布,每每午后狠狠地被吓过一轮,可是到了近晚时,云散去,雨收工,又一副太平样。可城市闹淹水,马路已湿得看不见地标。 在那样连着好几日的大雷雨后,会发现阳台的植物狂野地抽长起来,蔓延茁壮。看似粗野的雷雨季,查看农民历的话,会发现是农村不能缺少的雨,这雨季,令土地湿润丰沃,溢润作物,使它们开始疯狂生长,而后教农人丰收。 在几场大雨中,大地默默培育未来将熟的果实。 但也有挺不住而夭折的,于是在丰收前,必先经历一些折损的阵痛。 三十八岁,算不算生命中丰收的季节? 是的,我三十八岁了,依然无儿女,依然爱自由,有几个知音,几家热衷的咖啡厅。我仍然乐于在书中故事里,分享我爱的去处。虽然,我也清楚,爱隐私的我逐渐随着书籍出版的增加,暴露自已在城市里的行踪。 我想我是矛盾的,一方面讨厌隐私曝光,一方面又热衷分享私心爱着的那些,然后又安慰自己地想着,没关系,我只是个写故事的,又不是大明星,不会被认出来的。 也许,人本来就是矛盾的,一方面渴望当明星,发光发热;一方面又渴望是无名小卒,保有着不为人知的爽度。 我在这世间,并没有越活越爽朗,反而越活越糊涂,对人间世事,是非对错,爱恨情仇,对应上是越来越浑沌。我想,也许这是我越来越懂得谦卑,愿意放弃爱臆测的脑子,开始练习对人事物不再自大地妄想揣测,不再确定地认知一切,我开始觉得能爽快说一声「我不知道」,也是很酷的。 我不知道,关于真爱。 我不知道,关于真正的慈悲。 我不知道,那个人、那个官,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结婚好还是不结婚好,有儿女好还是没儿女佳,单身好还是有伴侣好。 我不知道,未来如何。 可是我知道,放弃一些自我设限,放掉一些对己对人的批判,每多放掉一些,我就觉得自己更丰富一点,这是我近来体认到的趣事。 经历好一阵子的写作低潮,终于在这本书的书写过程中,又找回当初写爱情小说的热情,祝福你们阅读快乐,然后,每一位,都得幸福。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型男好囧 上》作者:单飞雪 2、《型男好囧 下》作者:单飞雪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