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何处》 1 初秋的风使得秦河北岸的小镇多了几分成熟的喜悦。高大的白杨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是那么的伟岸修直,叶片是那么的金黄,以一种极其愉快的感觉涌入你的视野,是画家,你就会心动的拿起笔来描绘这一切,是诗人就会兴奋的迸发诗兴来歌颂这一切。 是啊,在稻香袭人的午后,人们在这样一种氛围中香香的睡去。 在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真实。 可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李想却悄然醒来。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梦继续下去,因为梦中的一切像是一剂良药,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伤痛,让他对未来有了无数的憧憬。 在梦里,他和孟醒在首都之城的天安门广场上做了一次亲蜜之旅,孟醒和他在香山之巅举行了结婚典礼,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对苦命的人终于走在一起,从相遇到相识,又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他们不知道经历多少困苦多少离难,多少回的生离死别多少回的朝思暮想的痛苦。 所以,他真的不愿醒来,多么的不愿意,他希望就这样睡下去,梦开始的地方带给他多少安慰多少幸福。 李想望着病房外的金黄的叶片,心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对爱的感动。往事如同风干压缩的茶叶般在这恬静的午后,在感情的潮水浸泡中,得以滋润,得以舒展,慢慢的浮上心头,涌上脑海。 “该吃药了。”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笑呵呵地把药轻轻的放在李想的手里,递上水杯,李想惬意地接过来,闭上眼睛,扬起头来,坚强地把那枚又苦又涩的药片吞了下去,他知道,这药吞下去驱除病魔的同时也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室外走动了,第四次化疗让他的头发已经全然掉光,他明白,他生命的短烛就要燃烧殆尽。 此时,李想多么希望孟醒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多么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看一眼最心爱的人,看一眼陪伴自己走过那么多的苦难的女人,然后他就可以知足地离去,尽管有太多的留恋尽管有太多太多的感伤,可是他知道此生真的没有白活,就像孟醒所说的那样,形式并不重要,时间也不必长短,关键是他们活出了生活质量,他们用最短的时光用真诚的爱创造了一段爱的佳话。可是李想也知道,这一切只能幻想了,同时他也希望孟醒不要来,她这一来,回去之后,她就会承受更大的打击与压力。从内心深处来讲,这一想法占了上风,他不想在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再给她留下什么麻烦,毕竟她已经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心情极其矛盾的他多么希望刚才的梦不醒,就这样在梦中甜甜地睡去,从此不再醒来,带着孟醒的全部的爱全部的感觉没有痛苦地离去。可是他多么地不愿意啊,生与死并不可怕,如果没有孟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天堂之路,也不会苦苦地挣扎地活这么久,因为在他的内心里坚持着这份情感,坚持着只要多活一天,对孟醒都是一种最好的回报的信念勇敢地活着,那么多的承诺那么多的憧憬还没有实现,那么多的快乐回忆让他在痛楚中渐渐变得坚强,已经在病床躺了大半年的他都瘦得骨如干柴,`170多斤的体重被一次次的化疗摧残得只剩下这90几斤,瘦得实在是可怜。每次李想的妈妈看到这一切,心痛得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这一切,孟醒并不知道,自从住院那天起,李想就把这一切交待地很明白了,不准向外透露半点消息,尤其是不能让孟醒知道。于是在半年以前,他就找了个出差借口安慰好孟醒就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上省城的路,他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分担痛苦了。他知道这次住院可能是他生命最后的时光了,他冥冥中感觉到死神已经向他走来,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他知道这一切对他很不妙,从未惧怕的内心也在此时惶恐起来。 李想的心里是那么的复杂,恐怕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知道此时病痛远没有这份惦念这份情感对他打击地那样沉重,他心里一直在回荡着一个问题:他死了之后,孟醒该怎么办?该怎么活? 我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替他盖好,这段时间以来,李想总冷。看着他干瘦的面孔我的泪水也悄悄地流了下来。我们毕竟是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他的突然病重,让我的内心里多分沉重,但是我知道,生命就是一支燃烧的短烛,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没有可以悲伤的。我想不出安慰他的话,拎起水壶走了出去,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在思索:告不告诉孟醒呢,我拿不定主意。 回来的时候,李想侧过身去,背对着窗外,不再看这金秋之景了。心事重重地闭上双眼,我知道他根本没有睡去,他脑海里念念不忘的情感促使他要多一份清醒。 我看了一眼李想的妈妈,示意她和我出去。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已经被生活折磨地再也承受不来打击了。 “姨啊,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和你说,可是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试探着说道。 老人似乎明白我的心思,看明了我一眼。从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了老人复杂的心里,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啜泣起来。老半天,老人才这悲伤的举动中抬起头来说道: “我知道你和李想的关系不是一年二年了,从小到大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事你知道的比我多,可是这个坑人的家伙太气人了。” “姨啊,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问题我们也不能只看表面啊,对错我们先不要追究了,关键是现在能不能让他好起来,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我知道,我也明白李想他之所以这么坚强地活下去,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份感情支撑他努力地活下去,这个病房里抬出去那么多人就他能那样挺着——我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老人似乎不爱提起孟醒这个名字,我了解她的心思。最起码老人没有恨这个女人的感觉,说实话挺有好感的,只是老人得从大局着想,在她的心里,家庭的利益高于一切,情感又算什么呢。 “姨啊,你说告不告诉她啊?” “再说吧,”老人摇着头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病房走去。 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我又心酸起来,这个可怜的人哪! 想想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我想:还不是因为拖泥带水的累在于一个恋字。 我不敢再做主张,顺其自然吧。 2 我借口家中有事,便坐客车从省城回去。我无心望车窗外林立的高楼,行走的人群。心里就一个想法,孟醒在家做什么呢?决定看她一眼。 车得经过市区,这一段路最为难走,客车为了躲避人流在街巷中绕来绕去。走走停停让我好生难受,晕车的毛病让我从所有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胃都要吐出来了,此时的我就像被什么东西挤着,和浸泡在盐水中的泥鳅一样,难受死了。 上了高速,车不再走走停停,打开车窗,清新空气涌了进来,感觉舒服多了。 两个多小时奔驰终于到了我们的小县城,可是我还得坐小时的车才能回到我的家中。 下车时我就想:女人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一个女人可不能坐车,难受死了! 我没有回家,径直去了孟醒那。 我远远地就看见孟醒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一堆即将枯干的花枝。见我过来,一抹脸上的愁云笑声朗朗地迎我上来。 “来啊,金铃” 我心里极其佩服孟醒这个女人,在她的内心里不知道承载了多少负担可是当她面对众人的时候,仍然会笑对他人,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心事,可一旦没有人,她又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啊,来啦,看什么呢?”我笑着问。 孟醒被这一问,她漂亮而白净的脸上竟然悄悄地泛起了一丝红晕。我们会意地笑对视了一下,因为这些已经开过即将败落的芍药花暗含着李想对孟醒的情感,寄托着他们对生活美好的向往。 “啊,没有什么,屋里坐吧”,孟醒拉着我的手一起走向屋里,她的手是那样的滑那样的温柔,连我都不想放下。 向东在室内,见我从我外面进来,他撑起肥胖的身子从炕上起来,脸上有些不太欢迎的神情,但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站起身来客套一下,我看着他大大的脑壳边开玩笑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还躺着,都那么胖了,运动减肥,”,我笑着说着。 “谁知道了,我那么撵他出去走走,和那些人打打扑克,动一动,就是不出去,整天地躺在炕上,育肥呢,像猪似地都把快把炕压塌了,”孟醒的声音很大,笑哈哈地应和着我的说法,流露出对向东的不满,她分明是骂他,但是听起来又是那么地悦耳,那么地恰当好处。 向东白了一眼孟醒,也没有搭讪,便趿拉着拖鞋去院子里摘果子吃去了。 “怎么了,好些天都没有来,我也没有出院,看不到你,死哪去了”孟醒笑着说。 “啊,没有什么,出了趟门”,我强装笑脸压制住心事,便又和她东扯西扯地谈起来。 午后可能是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说话间,孟醒总不住地用手去掩盖她的口,擦拭流下的泪,我知道一定是自从李想走后就没有睡好觉,朝思暮想让她极度缺少睡眠。 “你瞅瞅,晚上看电视多了,白天总困”,孟醒解释着。 我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 她的家结构是两屋一厨,里边是一间客房。一张床被收拾地干干净净。我一看就是她在里屋睡的,看电视看什么电视,无非是在夜里在里屋偷偷地落泪。尽管李想没有说去省城的真实情况,但是他这一走,不管是去干什么,都在牵动着她的心,在她的内心里似乎已经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她不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我们漫无目的地说了很多,到后来我突然问道: “你过得好吗?” 孟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在脸上挤出一朵并不美丽的笑,很是干涩。说道:“挺好的”,我知道,她有那么多无奈。我很同情但又说不出这种同情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即将逝去生命的李想的敬重还是对她遭遇的心动。 我看了一眼孟醒,巡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站起来想走。我的心被一块石头压着不想在这多留,多留一分便多增加一分痛苦,两个人说起话来都想往一个话题上说,但是又都点到即止很迅速地把话题扯到别的上面。不管了,哪天再说吧。于是就决定回去。 走出房间的时候,向东仍然站在院子里有滋有味地吃着,那果子本没有熟透,他竟吃得那么起劲,牙齿咬碎果肉的清脆之声让院子里的人都不住地流口水,太酸了,这个时候是果子最难吃了时候。 把我送出大院,我没有回头。我猜想她一定是靠在门柱上没有笑容地站立着。 在秋日的时光里,太阳是火辣辣的,而风却又是凉凉的。 所有的景物流露出衰飒的景象,看起来极为不顺眼,只有孟醒洁白的短裙显得那样合体,那样的美丽。 3 孟醒转身回到院时候,脸上又没有了笑容。 向东也不吃果子了,跟着走了进去。拿起遥控器放开电视,乱播一阵,见没有什么节目可看便又躺在炕上。一支手支起他那肥大的脑袋,一边看着孟醒说道: “金铃来有事吗?” 孟醒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句“没什么事”便直接进入里屋去打理那盆心爱的花了。说是花,还不如说是一盆藤本植物呢。嫩绿的叶子已经随着那坚韧的枝条爬了一墙。这颗长青藤生命力是多的顽强,哪怕是折断了它前进的枝干,它便会在折断出长出新的根茎,继续向前生长,而它的叶子是最能让人感受到这一点的,后面的叶子已然是老绿深黑,可长到前面的却是嫩绿鲜活。凡是见过它的人都会赞叹它的长势。 每次夜暮来临的时候,孟醒都会拿起水壶清理落在叶片上的灰尘,都会深夜里深情地望着它,都在默默地祝福这藤啊快些长。毕竟这藤象征了一个生命。 而最重要的是这藤之所以长青,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是李想送给她的。 每望到它的时候,这无边的思念与惦记便在心底泛开,于是便开始沉默,一句话也不爱多说。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来人不是笑得象朵花似的吗,现在变了个人似的,来这坐会”,向东感觉到她巨大的反差,在内心里隐约感觉到孟醒情绪变化的原因,但也无奈。 “热”,孟醒知道向东的心思,又不好意思太过分的冰冷,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热,初秋的天再热能热到哪去,再说在室内时而还会冷,但是她的心里装着一腔的悲哀,让她无法快法起来,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堵上了,从一清早起来,她就从内心往外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孩子的衣角没有整理好都会惹起她巨大的怒火,口里还不停地说道“没你我早都没有影了,就为了你”,眼里已经是含着太多的泪水,手上挥舞着轻轻地打她那个才12岁的儿子。 热,哪里的热,只是心意不通畅罢了,毕竟是好些天没有李想的消息了,自那天走之后,已经好长时间了,这短短的十几天比几十年还要漫长,比几百年还要痛苦,有时甚至想死了算了,这样真的就是轻松了。 热,哪里是热,盛夏时节的中午那天才是真正的热,可为了看李想一眼,她都会在日光的烘烤下走出去,走到挤在人群里若无其事却是在等她的李想跟前,看见他,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愉快而又兴奋,完全忘记了这高温带来的不爽;听见他的声音,她就有一种就是好的感觉,听着声音都舒服;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都会开心地多吃几碗饭,做起事来又那么地有劲。 可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李想的影像,不论走到路口不论走到常去的小食杂店外,都没有了他的出现。可是她是多么地想看到他啊,哪怕是一眼,此时都能给她安慰, 这一眼是多么地难得啊。 过多的牵肠挂肚让她瘦了很多。本来美丽的面庞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憔悴,这把她妈妈心疼地直说“老姑娘啊,你咋地了这是”,每当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孟醒都会泪花往肚子里咽,那么多的心事那么的苦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想和自己的老妈说出来可是不敢,毕竟老人已经年事已经很高了,还是不说了。 从早上起来,孟醒就没有吃饭,强行咽下几口饭,装着苦无其事地说道,“怎么搞地,不饿”,便草草下桌,上一边干活去了。一天都这样有气无力活着,心伤伤的。 刚才金铃来的时候,她多想问起李想的事,哪怕是一丁点的消息都会给她带来一些安慰。可是话到口里的时候就又借故说别的事了。她知道金铃和李想的关系,她们是姑表亲,也就是说金铃管李想叫表哥。也明白金铃来可能会说些什么事,也许是李想让她来看自己的,但是当时就是没有问起他的事,忍着,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后悔起来,当初怎么没有问问哪。不问就不问吧,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晚上吃什么?”,向东看着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五点多了问道。 “有剩饭,热热就行了”,孟醒没有兴致地回答着,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吃什么做什么。 儿子从学校回来,高兴地走入室内,把书包往床上一撇,就想出去玩。可看到脸色阴郁地妈妈在一边站着,赶紧把书包拿起来,规矩地挂在墙壁之上。一脸的笑容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代换它的是一脸的平静。 “妈”,儿子向剑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看到了儿子这急转的情绪,心想自己早晨的举动都有些后悔了,儿子是可爱的,感觉自己做得过头了。孟醒此时才减少许多的痛若,便又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儿子,吃点什么?” “嗯————吃肉”,儿子向剑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吧,妈妈这就去给你买,你和我去吗”。 儿子高兴地答应,并满心欢喜地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了去。 也只有在儿子在家的时候,孟醒的心里才会感觉好受些。 回来之后,全家人饱餐了顿红烧肉, 向东虽然口里说了句“儿子比我有地位啊”便大吃大嚼起来,一瓶啤酒下肚之后,脸上的红光便散开来,之后便拎起夹克向室外闲聊去了。望着远走的背影,孟醒 心里充满太多的不如意,这太多的不随心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多留,她觉得的她的心总在天空漂着,没有归宿感。 收拾碗筷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来了,如果换到从前这餐桌上必然会多一双碗筷,靠墙的座位就是李想的,今天吃饭的时候,孩子要坐到那,孟醒都巧妙地让自己坐上去。可是当夹起肉往自己嘴里放的时候,眼泪又悄悄地在眼圈里转悠。“这块肉是给你的,我替你吃,李想,你在哪啊,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4 秋天的夜晚,天气很凉爽,与中午相比,判若两季。中午一件小衫尚且觉得热,此时如果不穿上件厚一点的夹克,胳膊都会冻得起小瘩瘩。 夜来香在这个时间里开得最为鲜艳,凝露的绿叶丛上个个顶着黄彤彤的花朵,香气在阵阵风中散开。 人们就团坐在花丛的一旁,一边掂量着秋天的收成,一边用粗大的手掌糊弄扑向身上的蚊子,动作慢了的人们被蚊子叮了个包满身都是,嘴里骂咧咧地向蚊子发着怨气就是不愿走入室内,不一会很多人的身上已经是拍打蚊子留下的红红的血印。 也不知道男人们有什么好说的,久不散去,女人们早都跑回屋内挂上窗帘,端来一盆凉水,趁男人不在家的时候,用投湿了的毛巾擦拭丰腴的身体。这一天就又这样匆匆过去。 我倚靠在沙发上,顺手拿起相册,漫无目的地翻着。这几天跑得可真累。 一张张我和孟醒的合影记载着太多的往事。孟醒看起来是那样的年轻美丽。可以这样说,她的漂亮是这里出了名的,虽说达不到倾国倾城,但也能让这里的女人们暗( )然失色。任何一件衣服到了她的身上,竟然能焕发出奇异光彩来,不知是衣服让她漂亮,还是她让衣服变得美丽,总之是美到了极致。带有一些嫉妒的女人们常常在孟醒走向人群的时候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其实她们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愤怒。然而,除了这形体上的美之外,她的聪明更是远近闻名,在处理任何一件事上都能做到十分得体,俊秀的脸蛋,漂亮的身材,加上伶牙利齿,让这个女人从上到下从内而外无不充满了独特的魅力,这个秀外慧中的女人,让这里的男男女女无不赞叹她美貌的同时都在羡慕向东真是有命,竟然娶到一个比自己小10岁的女人。向东也是深知这一点,处处让着自己的女人,不知是性格的原因还是形成的习惯,这一再的谦让竟养成了一种习惯,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决不出头,什么事都由孟醒出面解决,一个男人在家里面的角色逐渐转化为家庭妇男。孟醒自然也就少有许多女人特有的娇嗔与任性。这一点在农村来说是全然行不通的,一个男人只有勤劳的本性是不行的,还应该具有一定的应酬的能力。 我把照片翻了翻,一张三人合照摆在我的面前。照片上的人最高的是向东,最小的是我,夹在了中间,右边比我稍高一些的就我的表哥,李想。已经有20多年了,这20多年来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是人非来形容这一切最恰当不过了。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全村只有60户,300多人。草房低矮,破旧。一辆破旧的东方红和几辆马车是全村人的财富,那时还没有进行改革开放,人们都很穷。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场所,唯一能让孩子们高兴地了不得的就是到生产队的大院子里去玩,去捉迷藏,去掏鸟窝。再不就是到村西的小河里洗澡捉鱼。 向东家和李想家是世交,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由于大人们间的交情,孩子们就早早地成了朋友。形影不离。在这个村子中也只有他们两个处得如此的长入,友谊是如此的深厚。 1986年这里实行改革,我清楚地记得全村唯一的那台东方红承包给了向东的父亲,当时谁都不会开这个庞然大物,自然而然地就到了当司机的向云飞的手里,也正是这台东方红推土机为向家的发家立了汗马功劳。 向家是大户。一祖同胞的哥们就有七八个。由于向云飞位居第六,又年长于李想的父亲李汉俊,所以我们也都跟着借了光称其为向六伯。 向六伯为人忠厚老实,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叫做实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他的人缘特别好,家里有事没有不去帮忙的。李汉俊的家就在向家的前院,两家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无不相无照应,闲着没有事的时候,老人们便团坐在一起打打扑克闲聊几句。 向东是六伯的第三个儿子。老大向南为其兄,老二向丽是其姐。向东比李想长3岁,所以自然而然地叫其三哥了。我因和李想是表亲自然也就跟着借光了。在这一帮人中,我小,他们什么事都让着我,加之我男孩子的性格自然和他们的关系就密切了。形影不离。 李汉俊我们常管他叫汉俊大叔。虽然我应该叫他大舅,但是我还是顽皮地叫他汉俊大叔,日子久了,他也不介意,用他的话说叫啥都一样,没差辈就行。就为这我妈不止一次骂我是“牲口”。对表哥我自然叫想哥了。我舅妈因和我妈有一层没有出五伏的亲戚关系,也就就近叫他姨了。真是乱了套了。 汉俊大叔为人比较精明,肯干。日子虽然比不上向六伯家,可是在村里还说得出。也就是在包干到户不到三年的时候竟然不知从哪里淘出一个黑白电视来,这可是全村的新闻。 村长家有一台14英寸彩电。那可是全村人不敢想象的事情。村长能买起平凡百姓在那个年代可买不起,加之村长的权威我们都不敢去他家看。而汉俊大叔能第二个捧回这一电视,虽然是旧的,但是它有24英寸大,还是进口的,真是也不起。 我们一群人连同向东在内经常挤在一起看动画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真正地开了眼界。可是有一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向东和李想发生了矛盾,李想当然众人的面竟然宣称不许向东去李想家看电视。向东其实性格中有一股子倔劲,不去就不去。小孩子们的事就是这样,正应了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理。 很长一段时间,二人不说话。 好景不长,世态也发生了变化,也就是在快过春节的时候,这台被人用过的二手电视竟然出了毛病,不能再看了,放不出图像来,因此也就扔到一边了。恰恰是这一年,向六伯家也买了台国产的电视。 为了让二人关系好起来,我姨和向六娘拉着李想去了向东家。六娘拉起李想的手和向东的手让他们握手言和,并要求他们下决心不准再闹矛盾。就这样二个人和好了,为了纪念这一天,我便拉着他们俩去了街里相馆拍下了这张相。本来和我没有什么事,我为了表示我的功劳,硬生生夹在他们中间留下了这张难忘的一刻。 从此他们又可以坐在一起看《射雕英雄传》了。 高中毕业后,向东去了南方打工,而李想继续求学。 每年过年的时候,向东都会从遥远的南方寄过来一些东西,李想也经打电话给向东,二人好似恋人一样,都时刻不忘对方。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这张照片,想着这些往事竟然沉沉地睡去。迷糊之中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他们又常常坐在起说说笑笑,喝茶品酒。 也不知是夜里什么时候,老公回来。从沙发上抱起熟睡的我放到了床上。想和我亲热一下,我推开了他,口里喊着“累啊”便倒头睡去。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没有好声气地问到:“成功,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告诉我?|” “干吗告诉你,都不让。。。。”,老公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你给我滚,别乱说话,我哪有那心情,你是不是出去鬼混去了?没人管你,去做饭去,我饿了,”我发疯似地发布命令。 5 秋日的清晨,阳光很是鲜亮。时光静静地流淌着。 人们不必急于做早饭,都三三两两地站在栅栏外瞎聊。 我出去跑步的时候,正好看见孟醒出来扔垃圾。她起来早,给孩子做早饭。虽然我们彼此没有说话,却用目光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做各自的事。 回来的时候,嫂子宣妍正要往门外走。我隔着砖墙叫住她: “嫂子,干什么去”,我想说你去省城看我哥去,可又怕别人听到了不好,就突然改嘴了。 宣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慢声细语地说道:“啊,我昨天就想去了,可是学校的课串不出去,我今天请了一周的假。。。。。” 我没听清后面说什么,她说的时候我只顾着看院外的那几个人的表情了,我很怕他们 听到,如果他们听到,就会传到孟醒的耳朵里,那可就惨了。心想“宣妍啊,你可别说了,我哥他是背着人去住院的,虽然早晚都会传出去,可是少传出去一天,孟醒少知道一天,她就会少一天的痛苦。” 宣妍仍然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后来李可从室外喊了她几声妈有电话之类的话才打住。 原来是宣妍的母亲来的电话,催促她快些走,车早就等在家门口了。 宣妍的心里也是很急的。毕竟这十多年的夫妻,没有感情还有些恻忍之心罢。 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中午就到了李想住的医院。 本来这次住院,是想一起来的,可是李想执意不让,她也不知道李想是什么想法,竟那么坚决地反对她跟着去。如今都住院了,作为妻子她不得不去。本想李想只是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就能很快回来,多说也就是三五天,象这种情况以前出现多少回了。没有想到的是李想的母亲竟也跟了去,这让她心里多了些担忧。从前李想出门是只身独往,如今连老母亲都陪护去了,能不有些担心吗。 医大一院离车站很近。为了省出几块钱,宣妍没有打的去,只身坐了89公交车,当到了那里正是午饭时间。当人群中出现宣妍的时候,李想并没有太多的激动,连“来了”这句很平淡的话都没有舍得说,而是用眼神扫了一下穿得很厚重衣服的妻子,在他心里有一丝不快。 “来了,小妍”,李想的妈妈急忙用话把这尴尬的局面化解过去。 “啊,妈,我来吧”,宣妍接过老婆婆手中的饭盒给李想喂饭。 最近一段时间,李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又不想让母亲看着寒心,便强塞下去,可是在母亲不注意的时间又会偷偷跑向厕所,吐了出来,这种折磨有时让他好寒心,甚至有自杀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心中的那份依恋就又鼓起勇气来,仿佛孟醒的话又响在了耳边:“你没了,我怎么办”,于是又强忍着病痛,走入病房,翻身睡去。 此时宣妍递给她饭的时候,多么希望是孟醒啊。可是偏偏就不是,注视着为被自己折磨得消瘦的妻子,他的心里突然间多了份不安与愧疚。 宣妍没有多说什么,收拾好饭盒就呆呆地坐在床头,一会扯扯被角,一会又削个苹果。在李想沉睡的时候,她最多的是在看有关肾病和肝病的营养护理方面的书籍。 宣妍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以前住院李想还能有力气和她吵架,撵她走,如今她发现李想已经没有这份力气了,做为妻子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然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是她的话对李想来说已经不起多大的作用。她还是不明白此时能让李想好起来让李想振作起来的人只有一个人,她觉得只要用到好药这一切都将是烟消云散,所有压在人们心头的苦痛都会因此而消逝的无影无踪。 于是她就开始四处跑药,所有的药店所有的医院她都跑了个遍。能去的地方她去了,能求的人她求了,可是仍不见李想的好转。如果肝癌化疗之后医生再下达换肾的通知书,就可就惨了,肾源哪里去找,之后的抗排斥反应的药所带来的巨大的经济负担该如何承受。 她不敢多想,也不能去想。 这次带来的1万元钱看来也花不了几天。家中的钱也几乎花的差不多了。 如果在这次有病之前,那栋楼不买就好了,最起码还有个应急的可能。这一点孟醒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李想,可是李想也没有办法,一切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再说了,买楼对孟醒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下午4点多,宣妍送李想的母亲去车站。要出门的时候,母亲的一句话让李想心痛了半天。母亲说:“一辈子省心,就替别人考虑了,可是一件错事就足以让人寒心。”李想假装没有听见,但是心里却是一直在回味一个问题,难道真的错了吗? 5点多,宣妍回来时买了个西瓜,切开后分开病房内病友吃了。这些患难于生死之间人们啊彼此熟悉起来之后,互相鼓励着。 到了晚上宣妍要挨着李想睡,可是李想竟然示意他去对面的空床上睡去。他举起手指向那床的姿势好似一个不可违背的权杖,只能执行。 宣妍和衣而卧,在沉寂的病房内竟也睡着了。 6 又是一天,早晨起来,李想感觉身体好象比昨天好些,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力气,试着从被窝里爬出来,挪了挪身子,靠在了墙上。他感觉有些饿了。同病房的病友,好哇,饿好哇,快去打饭,吃了有精神。于是宣妍就一路小跑地打来了饭菜,李想吃了几口觉得还行,感觉自己今天不会吐了,便又大口地吃了起来。 医生们8点30分开始查房,这些上了岁数的医生们带着对病人同情和对生命的敬重和蔼地从这个床头走向那个床头,患者们对这份关心感觉到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感动,于是人们纷纷地向医生打听自己病的情况,表现出急切盼望康复的想法。 李想没有太多的话语,也不想多问什么,他就觉得自己能够好起来,他坚信这天不久就会到来。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担忧,如果真的不行了,孟醒怎么办。 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问题他想了好些天了,可是真没有机会和宣妍说出来。他想,如果一个明白事理的女人会理解另一个女人的苦衷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需要关怀需要鼓励的时候,有些事理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只要是自己的病能好起来他将重新做一个选择。 但是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如果孟醒知道了住院的情况她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不顾一切地跑来呢。如果真是这样,如何解决两个女人的冲突呢,尽管她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但是彼此已经从内心深处厌恶对方,排斥对方。 必须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交待明白,他想如果好了,他要作出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是对孟醒的一个交待一个回报。如果真的不行了,他多么希望宣妍和孟醒修好,成为真正的朋友。在同一个男人的问题上,其实是应该从爱这个角度进行理解进行思考的。也许宣妍意识不到孟醒对李想的意义,但是李想却对此有了刻骨铭心的感动。 还是说吧,找个合适机会。 下午有一段午睡的时间,当人们从炎热的午后醒来的时候都会到外面散散步透透风。体力好一些的走到医院的阳光大厅里舒活筋骨。宣妍也想出去走走,被李想叫住,室内就剩他们两个人,机会来了。 “有一个事我想和你说一声”,李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宣妍有没有反应。 似乎宣妍有些感觉,知道李想想说什么似的,抬起头注视着他, “ 我是这样想的啊”,李想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是说假如,有人来哭我,你会不会反对?” “干嘛不反对,我的老公死了哭也轮不到别的女人,来,我就撵她走,甚至骂她”。宣妍很气愤地说道,眼睛了流出了泪水,在这泪水的背后暗藏着太多的敌意。 “这是干什么,我都死了,你们谁都没有抢去,还争什么?”李想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我可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她不做任何让步地说着。 其实在李想的心里对待这个问题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如果真的死了,他不想留下什么祸端,而这个问题里面有一种情感他极不愿意说出,那就是他多么希望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孟醒陪伴在身边。可是良知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自私,死了的人也就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啊。 “假如我要死,而有人来后鼓励我最后又能好起来的话你又会反对吗?”李想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把这个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本质问题说出来。 宣妍听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早已经意识到这一点,真正能让自己的丈夫好起来的人可能不是自己,她更明白,李想和孟醒的联系始终没有间断。用她的话说,他们仍旧是藉断丝连,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如果不是这次病的突然加重,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李想突然间的问话显得很突然,也很必然。 话题就此僵住,李想不再说下去,他觉得说下去已然没有必要,面对这个不知是不可理喻还是执拗的女人,他真的没想再说下去。见人们快从外面陆续往回走,硬撑地爬起来往外走,尽管他的肾两侧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疼痛。他要出去走走,老这样呆着也真是难受。 当宣妍伸手要搀李想的时候,他竟迅速地躲开了,这一举动让室内所有的人看到了眼里。 “你干什么去,这可真是的”,宣妍不无耐性地问道。 “我去买本日记本和笔,想写点东西。” “我去吧,你在室内呆着”。 “不用,我自己去,你不知道我要买什么样的”。李想慢悠悠地走出病房向仓买走去。 宣妍就跟在后面,深怕李想滑倒,因为如果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一会,李想转身回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和一枝笔。只是这次买的日记本的边沿上有一个大大的铜锁。拿回病房时让其他的病友好一顿笑话,这么大的人怎么象小学生似的玩起了神秘游戏。 其实,宣妍哪里知道,就在李想走向仓买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泛起了思念的大潮:孟醒啊,你在作什么呢? 7 又熬过了一夜。 每一个夜晚对她来说特别漫长,都是在心力交瘁中度过的。每个夜晚都失眠。直到凌晨才能够勉强睡去,早晨起来强烈的头痛又要折磨她了。 地球在转,日子总得过,可这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啊! 为了孩子,她照旧早早起来。 经过东屋的时候,发现向东睡得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火气滕的就上来了,顺手拿起炕边的板凳重重地摔了一下,那声音很响,似乎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不如意都在这一摔中发泄了。 孩子被吓醒了。坐起身来,喊着:“妈——”。 望着孩子孟醒的心又软了下来,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一看到能占去半个炕的向东,心里就堵了起来。稀里湖涂过吧! 可偏又在这个时候,孩子的小心谨慎之余还是了犯了错误。一不小心把碗摔了。 孟醒的怒火又冲上心头,所有的不如意所有的痛苦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沉默与思念之后终于发作了,她一把抓起孩子的衣领,另一只手向孩子的屁股打去。 “让你小心点就不小心点,都多大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早死了,何必和你们过这种日子”,孟醒说这话的时候,泪水像潮水一样从眼眶里涌出,她不知道自己活得怎么这么不如意,这么苦,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比自己过得幸福。 “妈,妈——————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孩子在哭泣中喊着妈妈,希望能停下手来。 看着孩子那可怜的样子心滕地就软下来,转身跑向里屋号陶大哭起来,“心爱的李想啊,你在哪啊,我都快承受不来了!” 被这一阵喊叫声早已经惊醒的向东仍旧趴在被窝里没有动弹。当听到孩子的哭声时,猛地坐起来,火气也上来了,向厨房喊道:“你们都疯了!” 向东不再作声,往炕上一坐看起电视来。 哭泣了一阵子,怕孩子饿着,就又起来拿起毛巾擦干泪水,从包里拿出几元钱,“去吧,儿子,上街里买几袋方便面吃吧!再买瓶水啊”。 把儿子向剑送走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看来又得冷战一天了。 孟醒端来热水,在院子内开始洗衣服,一大堆一大堆的衣服,累得让她都直不起腰来,但是她要干,她觉得累一点心里会好受些,累死才好呢,洗完衣服,又钻入窗内,擦起玻璃。 太阳很毒辣,一会便把人烤得大汗淋漓了。孟醒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干着。流淌下来的咸渍渍的东西进入眼睛里很不舒服。 这一堆活干完之后,心里好受一些的孟醒便洗漱完毕之后,穿好衣服,回到自己娘家去了。 这一路上,美丽的裙裾让她觉得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她边走边向路人笑着打着招呼,好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娘家离她家不远,也就10来分钟的路程。 一踏入院落,孟醒的泪水就又来了,她多想把自己的心里说出来啊,啊怕只是说一说啊,说出来心里多么舒坦啊,多想自己的母亲能够理解自己啊,多么希望啊,为什么自己结婚前没有自己的主意啊,为什么要听父母的啊,为什么不在结婚前遇到他啊。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真正是你喜欢的,偏又来的这样的迟这样的晚。当你发现自己真爱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那么多的障碍那么多的痛苦。 年迈不堪的母亲看见自己的独生女来了便迅速地从屋内走出来,当孟醒看到一头花发的的老母亲时,心就又酸痛起来了,“老人吃了一辈子的苦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什么风风雨雨了”,便又打起笑脸热热闹闹地说笑起来。 “老太婆,老孟头呢?”孟醒开着自己母亲的玩笑。毕竟她是家中的独女,老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娇惯坏了女儿的大胆与放肆,对这种没有礼貌地称呼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听得十分入耳。 “傻丫头,哪有这么说话的,你爸上牧场放羊去了”,老人笑呵呵地说着。 “顺便还拿了渔网,打点鱼”,孟醒一针见血地揭了老底。 老人怕孟醒担心便没有说出来,见女人说破了,便也支吾地说道,“没事儿,你爸会小心的。” “我不管,赶快告诉我爸明天别去了,没有零花钱我给你,出点啥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孟醒的话很有劲道,老人听了既心安又像无法抗拒似的,说道“那好吧,明天不让他去了”。 两人落坐后,老人仔细地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女儿又哭了,望了望窗外见没有人就语重心肠地说了话: “孟醒啊,不是妈多说,你也别烦,好好过日子吧,孩子都那么大了,别再和李想来往了,如果再有个什么闪失,妈都没法出这个屋了,都得死”。 老人的语气说得很轻但却听起来却字字刺耳。没有得到母亲理解的孟醒心又疼起来,站起身说道:“我不是来听这个的,我走了”。 转身走出房门。望着女儿的背影,老人知道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忘记李想的,永远都不会,凭感觉就知道,自出了那事女儿一直都没有中断和李想的往来,想阻止却也无奈,情感这东西是最难处理的,想想自己的过去也没有说什么,但有一种极不详的感觉笼上心头,可是没有办法再和女儿说起,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于是心底渐渐地恨起孟景艳来。 8 不愿意回家,一看到向东就堵,要是孩子一个人在家就好了。和孩子在家似乎心就宽了许多。可不回家又上哪呢,去别人家说啥啊,心都没有在那上。孟醒在路上不止一次地想着:“我的出路在哪里啊?李想啊你快些好起来啊。” 这个可怜的女人啊! 向东在孟醒生气走后,闷闷不乐地躺下,房间里的电视开着,声音很大。 住在东院的向六伯从早晨起来发现孙子走得特别地早,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又吵架了,见儿媳走了,便来到向东的屋里,顺手关掉了电视。 声音的突然消失,惊动了向东,腾地坐了起来。 向六伯没有好气地说:“老吵,有什么可吵的”。 向东正在烦恼着,也不管是谁就大声说道:“你知道啥?” 向六伯被儿子的抢白,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毕竟是人家两口子过日子,有什么事也是儿子自己的事。便说了几句不相关的话,什么你大哥向南来电话说在黑河买了台车你二姐向丽和你姐夫李闯明后天回来的话,便转身出去了。 向东也没有出来送送自己的父亲,坐了一会拿起衣服去了街里。 老人向六伯回到屋子里,卷起烟抽了起来,不一会满屋子的旱烟味就弥漫了开了。把老太太呛得直咳嗽。 孟醒在人堆中呆了一会,见也没有什么意思,便想回家。看见向东从家里出来向街里走去,便称自己的衣服没有洗便回去了。 打开房门,推开所有的窗户,让清新空气冲进来。 顿时,孟醒的心里敞亮了不少。一个人在家没有那么多的烦恼,看不到让自己心烦的事与人,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心里就又犯想嘀咕来:“李想啊,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想看你,哪怕只是一眼”。 但没有办法,在上次打仗中手机已经被摔得粉碎。尽管手里有李想偷着给买的,但是不敢用,不知道向东什么时候回来怕看见,更不知道李想那方不方便,索性,还是不打了,一旦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对李想最为不利,他还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养病啊,不能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了。想到这才觉得自己是对的,只要为了李想好,什么苦难她都愿意承受,心也就平静下来。 想给北京的大姐孟景艳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大姐也刚刚做完乳腺切除手术,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说安慰的话还不如到身边去侍候一阵,还是不说了,想着想着,泪水就又来了。 “两个连心都能过命最让她动心的亲人此时又都生了病,我的命啊”。孟醒摇晃着头,不愿再想这些了,只有沉默。走出室外,呆呆地望着那渐渐枯萎了的芍药花枝,在秋日里显得那样弱不禁风。 临近中午,向东从街里回来。手里拎了块肉。见孟醒把饭作完,就奔向厨房炖肉去了。 孩子回来后,这肉已经炖好,端上餐桌的时候滕腾的香气让孩子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抓,孟醒没有管他。毕竟这是吃饭的时候,加上早晨已经给孩子一顿气受了,便没有对孩子这一行为作出反应,这要是在平时,她早会拎起儿子向剑的小手洗去了。 肉,孟醒一口都没有动,她爱吃这炖肉,可是这肉是向东买回来的,如果是李想做的,哪怕是一盘花生米她也会吃得很香很香的。她不想动和他有关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连向东的衣服都不爱给洗了,感情这东西已经让她对向东有了全面的排斥反应。 “吃吧,早晨都没有吃饭”,向东平淡地说着。 “减肥”,孟醒崩出两个字,便低头吃自己做的菜。 儿子向剑吃完饭开开心心地上学去了,两个大人就又一个东屋一个西屋午睡起来。 睡了一阵,孟醒就又悄然醒来。从前的这个时候李想早就顶着正午阳光来了,往前一站,然后手一挥,一个灿烂的微笑。那时的心情足以温馨一个下午。每当这个时候,孟醒的心里就急切的盼望,那份依恋搅得她寝食难安。如今只有在心里想着,估计这个时候,她的李想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午休,毕竟是有病啊!此时远在省城的他啊都在忙些什么,和谁在一起,喝没有喝酒,按没按时吃药啊,可这一切又无从得知,想打电话吧,向东就在家,想从金铃那打听吧,又觉得不舒服,怎么办哪? 还是起来吧,嘴里苦苦的。到外面走走。这几天已经没有心思打扮自己了,头也懒得梳。 室外仍旧很热,特别枯燥,好象一场秋雨就要从天而降,下吧,下了心里能痛快些,如此的憋闷! 大院外墙是一个好的去处,那里形成一片阴凉。去那坐会吧。 到了那一看,向六伯和一帮人正在玩得起劲正玩得开心。 到别处走走吧! “来吧,孟醒,到这坐会”,上了点岁数的妇女招呼着。 “这么热的天,你们可怪聪明的躲在这,真是凉快”,孟醒对坐在河畔树荫下人们说着话,没想到走到哪里都是人,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呆会,整理一下散乱的头绪。 “看人家这话说得就是中听”,说话的妇女被孟醒的话说得心里特别舒服,就又打开了话匣子,“小孟的衣服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好看?”“好些年了,旧衣服”孟醒应和着。目光向远处望着,多么希望能够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啊。 9 一轮圆月挂上天空,月色照亮整个村庄。空气中的花香很是浓郁。 孩子们在村外肆无忌惮地疯玩着。老人们团坐在炕头上聊着家常。 快到八月十五了,是全家人团圆的日子。 我没有睡得那样早,趁老公成功还没有回来,打算去我姨家看望一下。 锁上房门,带上孩子,在月色中溜向村西的姨家。 推门进去后,我便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 对我们的到来,我姨并没有太大的惊喜,倒是汉俊大叔热情劲来了。 “来了,铃”。 “啊,啥事,汉俊老舅”,我调皮地说着。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认祖归终了,近处不叫到从远处叫,好好的舅不叫叫什么大叔,你外姓人吗,来吃块糖”。 “这就算改口钱了,不干,拿两千”,我来了劲,将起军来。 “得了吧,别贫了,老没老的样,小没小的样,传出让人家笑话”。我姨接上话荐开始说话,玩笑就在这停止。 也许是久病的缘故,对李想的病可能是老人们早都有了精神准备,并没有太大的愁云,在他们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也许幸福是表面现象,而谁的苦谁知道吧,老人们早把痛苦都压下心底了。 “快过节了,可李想还在那呢”,姨开口说起来,“这两天我收拾完我再去一趟。” 我没有说什么,因为老人们不愿提到孟醒这个话题,特别我汉俟大叔更是如此。其实只不过不愿意说出罢了,在他们的内心中,对孟醒和李想的事早就心知肚明。可有什么办法呢,当事人都不愿意说出,我这个做外甥女的又怎能说出呢。 在孩子喊热要去姥姥家,汉俊大叔便出去送孩子透风的机会,我决定向姨挑明所有的一切,我不能看着所有的人都跟着这两个人痛苦了。 可是我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姨似乎明白我要说什么,终于在犹豫了一会说道: “铃啊,姨心里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事,我也知道孟醒是个好姑娘,对李想一直不错,对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我觉得,这么些年来,老辈们的交情眼看着就要因这些而毁灭了。在这一切事件当中,是咱们对不起人家啊,不能再让李想害人了。” “可是,姨,李想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他的存在比什么都重要啊!” “这个我知道,可是再重要,也不能毁名声啊!” “名声值几个钱,几十年之后,一把黄土就把这一切都埋了”。 “可是,毕竟现在人还不活着呢吗,况且我不能让他再害人了!” 姨似乎情绪有些激动,在对待这个事上,老人既对自己独生子流露出爱的同时也表达出极大的怨意。也许老人是对的。 老人情绪一激动让我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就在成功来找我的时候,想走。 老人在我出门的时候,张了张嘴,好想要说什么。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姨才放心地笑了一下进了屋。我知道她指什么。 “你和姨说什么呢?”丈夫成功神秘地问我。 “没有什么,还不是李想的事。这不,要过节了,想去看看他”,我避开话题,瞎说了一痛。 月色真的很美,可是在这月笼村舍的和风之中,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漫散开来。 成功傻傻地在前面走着,我跑向前去,看前后没有人,便伸手挎在臂弯里。感觉是那样的奇妙,好些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们像初恋的情人一样,慢慢地散起步来。夜幕里,回荡着我高跟鞋敲击水泥路面发出的清脆的响声。我轻轻地吻了他脸一下,成功美美地走着。男人真好哄,做起来也如此简单。 成功要背我,被我拒绝了。 “今晚别让孩子回来了”,说完便诡秘地笑着望我。 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他的用意太明显不过了。再说孩子不在家,好象什么事都会顺其自然了。 “不行,老公”,我故意扬起脸来说这翻话。 “明早我做饭,还不行吗?” “就不行,做一周饭”我把条件说得很明确。 成功像完成一桩心事似的,得意地向前走着。 男人就这么点能耐。 经过孟醒家的时候,我有意向她家望去,只见窗帘紧闭,看来是睡了。 睡到半夜,电话惊醒了睡得正香的成功。原来是儿子在他姥家和他小妹闹了别扭便要回来住,这次神秘的夜晚就这样被儿子的突然袭击搞得乱了。 成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这次不算,明天你做饭”。 我瞪起了眼睛说道:“你又挂帐”。 成功便出去接孩子去了,我收拾收拾床单,打开电视,静静地等着他们回来。 10 第二天,我姨就又奔赴省城了,只是不同的是,汉俊大叔也跟随着去了。 哈尔滨的秋在白天永远是燥热的,但夜里又会雷雨交加,所以早晨起来空气又会格外的清新。 老人们到医院的时候,李想正穿着格式病服站在大厅里晒着太阳,看起来气色很好,已经没有那刚化疗完那种虚脱的状态 了。显得格外的有力气。见老爸老妈来,紧忙向前走了几步迎了上来,老人看到眼里,心里格外的高兴。 宣妍从病房内走出,手里拎着饭盒,见公公婆婆来了,打了声招呼请老人进到病房。 “去给爸妈打点饭去,爸爱吃姜丝炒肉,来一盘”,李想的声音很低,但是听起来却是那样的不可抗拒。 宣妍一脸的平静,像秋天的湖面,冷冰冰的。 “你看她那样,真是的”,李想打着圆场。 “就你事多,人家不是上火吗?” “妈,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什么火,她巴不得我。。。” 李想本想再说下去,觉得这话没有分量,也觉得不合适,怕刺激老人,便就此打住。 宣妍回来之后,几个人围坐在病床前,开始了早餐,可这早餐却是从中午开始。 吃过饭后,汉俊大叔便语重心肠地劝着儿子:“李想啊,有病别着急,也别上火,人活在世上,谁还没有个病灾啥的,再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钱不够,爸那有。” 我姨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汉俊大叔,家里哪来的钱啊,你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呢吗。 可是为了不让儿子上火,汉俊大叔就这样说着,其实他的心里早有打算,如果钱不够的话就把家里车卖掉,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掉。救命要紧。 也真是的,一场大病能让人倾家荡产。 李想听到老爸的话内心里热乎乎的,说道:“爸,没有事,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想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内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好,真能好起来真的就好了,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好起来,谁看着都好,可是自己毕竟是没有底的。昨晚两肾又疼得要命,早晨起来虽然没有吐,但是绝不敢多吃东西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连写遗书的想法都有了。可是每当内心中一筹措用词时,便泪水直流,难道真的完了吗,真的要离开家人特别是离开孟醒而去了吗。 他不敢多想,只希望将来死的时候就从和孟醒玩耍过的地方------老腰包那把骨灰洒入大河。 幽幽黄土,老腰包下,这个地方不知留存着多少快乐的回忆。 但是在他的心里,有一种情愫始终在激励他快点好起来,那北京之梦那香山之约那含着泪水充满深情的话语无不让他从内心最底处生出求生的斗志,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好起来,不好,真的对不起每一个人,特别是孟醒。 每当想到这个的时候,一股暖流就会流遍全身。他要创造一个奇迹。 又谈了很多单位的事,看也没有可说的,李想便先睡去。有人陪着说话,时光到也好过些,可是李想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他心里的孟醒让他无法安眠。 医生们照例是查房,照例是鼓舞患者们的士气。人们一有病,个个都会变成斗士,与病魔决战的斗士。见这几天患者们的情绪很不对头,便对大家讲起了故事: 我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前几年在我院住着一个患者,得的是肺炎,可不巧的是,同时一个得肺癌的人也同他一起作化验,结果由于护士的差错竟发错了化验单,回到家这后,这两个人的命运从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肺炎的患者拿到了肺癌的化验单,结果是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而那个肺癌的患者拿到肺炎的化验单一看之后老高兴了,精神也好了,也能吃饭了,加上药物治疗,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可见精神是多么的重要,希望你们从中吸取点教育,有病不可怕的,别自己给自己制造压力,相信科学相信医生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病房内响起了掌声。说得真好,人们啧啧地赞叹着。 李想笑了笑,知道医生是善意的。这个故事他早就在书上看到了,哪是医院的事,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感激。病 在他心里没有一丝病的影子,就是在呕吐的时候,在身体十分难受的时候,想到不如死了算了,这个罪没个承受。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却因一想到孟醒就又不觉得怎样难受了,挺挺就过去了。 老人们都到外面乘凉去了,宣妍趴在床头睡了。 李想见没有什么意思,便又睡去。在梦里,孟醒正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向他笑呵呵地走来,那笑容是如此的美丽,声音是如此的动听,鲜花的香气环绕在四周,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是那么的舒适那么的温馨。长长的头发散了他一肩,李想如同融入到水中的鱼儿一样,欢快地游着。慢慢的他的嘴角流露出甜甜的笑意。 醒来又将是一个好的心情。 11 向南从黑河回来了。 毕竟是中秋佳节快到了,加上儿子向前已经二十多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所谓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于是决定先在农村买个房场盖个大房,这样媒人就会源源不断地上门来。 物色了好几个地方,终于买到了三间破旧的草房,为了显示财大气粗,便决定在三天后选个好的日子拆掉,动土,兴建。 向南的媳妇长得俊俏,虽然年岁已近四十,可是丰韵仍从那清晰的轮廓中显现出来,更难得的是,和孟醒一样的会说能说,虽然这几年少在家中,但是所处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一听说要建房,全村的人都呼拉拉地凑上来。 向南虽然不如媳妇那么能说会道,但是凡事在大面上能够出头,也比较有头脑,性格有些外向,这一点比向东强多了。也正是这一点兄弟俩的日子有着明显的差别。 向南买房也没有家人过多的商量,甚至没有和向六伯商量,毕竟是撑门过日子,自己说的算,到了八月十四这一天,便大兴土木,动起工来。 孟醒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发表言论,一改以往的作风。用她自己的话说,人家的大事人家说得算,虽说是哥兄弟,但是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本人,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但是表面文章总是要做的,尽管是那样的不情愿。 男人们都上了房场,女人们就开始准备伙食。 这些天孟醒心里一直别扭,特别是没有休息好,显得十分憔悴。可是心里头再怎么不开心,在众人面前是绝不能流露出来,于是又满脸的笑容,满院的话语。在向东看来,似乎一切都好起来,又可以恢复到往日的宁静了。可向东哪里知道孟醒的心思。想着重归于好的美梦便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心中一直感谢大哥回来的真是时候。 午饭过后,男人们都上了工地,女人们才围到桌前开始吃饭。 大概是累饿了的缘故,女人们便用手擦擦围裙用手抓着吃起来。 孟醒回到自己家中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才回到桌旁。也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点的不干净都让她不舒服,不洗净双手,她是难以下咽的,可是当看到这一桌的老妇女们抢吃得很香,尽管厌恶起来,又不能走,只好凑向前去。 有人提议喝啤酒,这群放肆的女人们在男人不在的时候,竟然活跃起来。 酒这东西,看着是水,其实是一团团火,当一杯杯含有泡沫的液体从瓶子内倒出再从女人们的抹得通红的嘴唇里流向身体里没有多少时间,便个个红涨着脸,说起粗话来,拿别人的乳房互相取笑着,什么大灯之类的乱词让全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当有人男人经过的时候又突然停止说笑,弄得这些一身臭汗的大老爷们莫名其妙。男人一走出听觉范围就又发起酒疯来。 孟醒就看不惯这些,不愿意和别人来谈论这些,虽然说这都是正常的事,可是总觉得不舒服。更不爱喝酒,喝酒之后那散出来的酒气就如同是喂猪的酒糟一样,臭不可闻。 可是今天,孟醒竟也拿起酒瓶和众女人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就觉得头晕,好象天都在转,明明想夹个花生米放到嘴里,就是夹不起来。干脆用手抓,管他呢自己得劲就行。 到了后来,酒劲逐渐遍布全身,再也挺不住了,便一头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管床干不干净,只要是能暂时忘记烦恼,管他呢,死了更好,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桌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当酒精彻底把女人击倒,个个东倒西歪后,一些年长的女人们才出场收拾残局。嘴里头骂着年青人的脏话。 酒精在关键时候,真的能让人感到痛快,怪不得人们这么爱这个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向丽携丈夫孩子回来。一进院打开了话匣子。李闯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高高的啤酒肚显出大款的形象。毕竟是身价百万的人,当然就与够不同了,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或许是和村中的这群老百姓不深交往的缘故,眼神也不抬一下,这泥乎乎的村民们也不管身上发出什么要味道,往前一凑,随便打了声招呼就算是给面子了,尽管人们心里极不不舒服于这种傲慢的做法,但是一想到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的话,就也平息了内心。况且村民们并不想结交这位大富翁,现在人们的日子过得都相当富裕,根本不会发生借欠的形为,就算是有,也不会借到他的门口。所以村民的态度很是明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照旧是在经过李闯那台宝马车的时候抬起最高贵的头颅,算是找到一个心理平衡:有钱牛什么,老子过得很开心,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在这个家中,李闯显然会得到最上宾的待遇。况且也没有理由不得到这种待遇,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他挥金如土的恩惠,孩子自不必说,一口一个老姑父地叫着,老人都会先开口打招呼,每逢家人来了人,向六伯就会拿起放在立柜上的各种香烟,什么555,什么中华,这类名烟老百姓是做梦也不会去买上一盒尝尝它的味道,可这却给向六伯带来极大的殊荣,自然在村头村尾高贵了不少。 同龄的大人们,也没有少了这种礼节,潜意识里大概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是啊,谁家里还没有个捉襟见肘的时候,能求不到人家吗?自然而然地都像点卯似的打着招呼,停下手中的活,注视着这远来的客人。 向南在衣巾上擦去手上的泥,立在李闯的身边大谈着自己的宏伟规划。向东则是借此机会停下手里的活远远地望着,笑嘻嘻的,见自己的妹夫朝自己点了点头便也知足似的弯腰干起活来,很是起劲。向丽则在工地里走着。 李闯听完大舅哥的汇报,便一手插腰用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空场,说道:“那做一个渗井,这盖个车库,将来得有车的,没有钱说一声”。 向南听着这极其顺耳的话,感激这个妹妹找了这个对象对这个家帮助如此之大, 见李闯接电话离开他几步,便知道不方便,照例是识趣地回避了,只见李闯说话时脸上多了些神秘的温情。 从工地回来,。李闯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迈步。孟醒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来啦 ,李闯”。话语中没有什么激昂的情绪,很平淡的一句问候,李闯点了点头,进了客厅。 一家人在晚饭后,放下牌桌娱乐起来。平时,打的麻将也不过5角的,而现在因为李闯的出现怕他扫兴,筹码竟然升到5元钱,这可是天大的数字了。 孟醒自然会在场,就立在丈夫向东的身旁,望着酒后情绪有些激动的丈夫看不惯地用话语暗示着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毕竟是妹夫在场,做大舅哥的应该有个样了,可是向东就是木讷讷地不明道理,没有办法只好亲身上阵,把向东撵下去,自己上去。 也是怪事,在所有的赌局当中,往往是男的要输给女的,有钱的输给钱少的,赢钱的是孟醒,输钱的自然是李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哈一笑怪自己的手气不好。 孟醒觉得不好意思再玩下去,毕竟是男人在场,一个既做兄弟媳妇又做大舅子媳妇的在场好象有些不太合适,看着钱赢的不少了足够向东输上一阵子就借口经管孩子下去了。 回到西屋,拉上窗帘,拿起手机,偷偷地给李想打起了电话,那么多天,没有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李想在外怎样。 话筒里滴嗒声很是清晰,但是听起来竟然是那样的兴奋紧张,心都要跳了出来。快接啊,李想,我真的好想你啊。 在另一端,李想听着突然响起的音乐,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和谐悦耳。 这首曲子是他们共知共享的,不拿起电话,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李想急忙抄起电话,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哎。 就是这一句,一个简单的字,竟让孟醒听得心动听得泪水在眼圈里转来转去,多少天了,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时光显得那么难熬,一个哎字让她情绪好转了不少,在她听来这是在说爱啊,你好吗,我好想你,你要好好替我照顾好自己啊!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这样的默契有多少,一个哎字其实就是爱的另一个说法,一个数字21就是爱你啊,这样的交流使得他们好象今生遇到了知己,和向东一丝一毫这样的默契都没有过,就别说什么感觉之类的话了。 “我中秋节那天就能回去,到时候我去老地方看你”,李想清理好自己的嗓子,把声音提得老高,显示出一副特别有气力的样子,“明天上午有个会开玩之后,下午2点的车,四点到家。” 听起来是那样的顺心顺耳。孟醒满含热泪地听着电话那端李想发出的声音,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今夜总算能有个好觉了,毕竟是有了盼头。 放下电话,迅速地把手机藏好,太不方便了,尽管没有说够,可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又能怎样呢,用李想的话说她们就是爱情的贼,管他呢,没有比感情更珍贵的了,不是说过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管他呢,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的,哪怕时光再久远,哪怕是遭受什么恶远。 孟醒一改往日阴郁的情绪,有了情致,洗漱后又到东屋又看了一眼,就又回来,铺好床铺,想睡去。只是不同的是今天,把向东的被褥也铺好了,自己想在里屋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是什么,熟睡了的孟醒觉得有人在掀自己的被角也没有说什么,意识到是向东又来钻自己的被窝了,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地喊着累借故翻身睡去,她心里知道,在没有结果之前,这日子还不得这样过吗,况且也没有太大的反感,虽然心里头全然是李想,可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让向东接近了,也就假装不知道仍要睡去。 这一夜,孟醒流了一夜的泪。她太不愿意和向东在一起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敢多想。心里就只有盼望李想快快好起来,快快努力啊,她已经等得要失去耐性了。 12 不管怎样都得活着,只要第二天可以看到太阳升起,你就得干活,也许这就是命。 人们便在这样一种心态里,从疲备走向疲惫。 工地里的活,仍在继续着,村邻们没有在家里忙活过节,都过来帮忙,盖房结婚都是大事,你帮了我,过几年轮到自己的就会帮我,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中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这点道理,再愚蠢的人都会懂,所以人们来得多了些,当然也有在当中一举多得,帮帮忙,人情赚了,还能省钱置办节日,多美的差事,人多又好干活,不就是混和吗,这样一来,在这一天来的人就多了。 孟醒这回又要受累了,虽然有很多女人们在做饭,可是里里外外都得去张罗,尽管是那么地不情愿,毕竟好他的心已经飞向另一个让他寄他终生梦想的人的身边。 去街里买菜的时候经过工地。汉俊大叔也在那干劲十足地忙活着,孟醒看在眼里,竟多了份亲切,好象是自己的亲人似的,他是李想的父亲,在她看来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每次和李想通话时候,都会咱爸咱爸地叫着,爱屋及乌吧。 “大叔,别累着”,孟醒满脸笑容地向汉俊在叔打着招呼,模样很是可爱。 “啊,干啥去啊?”,汉俊大叔语气中含着一股对自己女儿的情感对着孟醒说着,并笑着向孟醒轻轻地打着手势,示意她过去。 孟醒离开同行的几个嫂子,鹿儿般地过去。声音很低地说道:“哈事?” 汉俊大叔用极低的声音向孟醒说:“咱不干这活,房子又不是咱住”。 孟醒知道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又好象看透他的心事似的,便哈哈大笑地说道:“你寻思我给他干哪”。这一个他字也不知是说谁,大概是老向家这一家人。 回到同行的人群,嫂子们见他俩说得那样开心,便打趣地说:“你好象是老李家的儿媳妇”。 虽说无心,可是让孟醒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打讪地避开了话题,心里头听起来还是美滋滋的。 谁知道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挺愿意和李想的父母说话的,在内心的感觉里,觉得这一双老人是那样的亲切地亲切,虽然李想现在情况不是很理想,但是内心中还是希望愿意为李想付出一切的,只是希望老人不要恨她就行。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吧,也许是李想要回来的缘故吧,心里竟有如重见天日般地感觉,似乎全身都被幸福包围着,不是说老地方见吗,怎么还不见李想的影子呢,找着上厕所或倒水的机会不知出去多少回了,老地方的人仍不见多,李想啊你回来了吗,时间快点过啊!这一切都被孟醒的父亲看到了眼里。这个老头可是精明的很哪。特别是对女儿的心思。虽然是当年自己的决定把女儿送上一条不幸福的婚姻之路可是也不希望自己的独生女儿出现什么差错,作为过来人,更是理解女儿的苦衷。所以经常关切地问起女儿和李想的一些事,语气中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有的是无限的关爱无限的理解。这在孟醒看来已经老人出于对自己疼爱的缘故,所以对这个老孟头格外的的亲近。可对于自己的母亲在内心里却有着很深的别扭,也不知为什么,老人总是跟自己唱着反调,让自己极为不舒服,虽说这份感情不太光明,甚至说老人的话是良药苦口,可是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耗尽了太多的精力太多的年华,风风雨雨已经让两个人的心紧紧地贴到了一起,别人的话又怎么能改变自己的感情呢,本来想在母亲得到应有的理解,可是却事与愿违。倒是父亲的态度让她心里宽慰了不少。 “老姑娘啊,瞅啥呢?”老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孟醒问道。 孟醒先是朝自己的父亲笑了一下,然后眼神中闪着一丝欢快的光芒地说道: “不告诉你,老头儿”。 “别总瞅了,让别人看见不好,还是低调些好!”老人边说边用点头的方式加重说话的内涵。 孟醒知道老人指什么,心安地进屋里干自己的活来。 因为老人所指,对他来说是指什么,在这个时候不能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了,对谁都不好。 再想起以往父亲谈起李想经常在外面寻找自己而说过能给自己看家的话竟又不想这些不愿谈起的利害关系。原来老人都看到了眼里,就是不说罢了,看来老人们并不湖涂,只是当局者迷啊! 晚饭过后,看着时间还没有到六点,早着呢,便到了娘家去了。 孟醒的母亲正在院子里和邻居闲聊着,见自己的女儿来了很是高兴,本以为上次女儿转身就走还以为会十天八天才能来呢,再说今天向家那么事,真是出乎意料。 “怎么,来突然了,不欢迎的话我就走”,孟醒又打起老人的玩笑来。并做出转身动作。 母女俩就这样互相打趣着。 时光可真是慢,孟醒不知看了多少回表了,就是不到六点钟,六点一到他便可以从这里走出,然后在晚风的吹拂下,带着欢快的心情上路,在如期的等待与李想相遇,然后二人便装作互不相识,在彼此目光的对视中各自散开,就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各回各的家。虽然现在不能象以前那明月张胆地在某个地方夹杂在很多人中说说笑笑,但是这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能看对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不怎么平坦的路在今天走来,显得是如此的宽敞如此的顺畅。 13 哈市有自己的亲属,已经是多年没有联系了。心想借机会算是认认亲。于是好些天前李想就在盘算着。这次借父母都在的机会问清了路线,打算去一去,其实李想却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老人在八月十三这一天就要打道回府了,说家中有个功是需要帮的。走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嘱咐,就说了一句话:“好好呆着,别四处乱走,不能累着的!” 李想点头示意心里暗暗高兴:这回老人一走,我可以实现我自己的计划了。 于是在八月十四这一天就做了安排。 由于多年没有去自己的亲戚家去串门,所以这回去一定是多呆一会,务必是呆在九点多。这个任务由宣妍去完成,然后由李想在八点半打的去接宣妍回来一起回病房。 八月十五这天的点滴改为早上,之后在送走宣妍之后立即动身去车站。如果问起来就说是上亲属家串门去了。对此医生也表示同情,毕竟是中秋佳节,人之常情吗。于是医生特意允假。 就这样,从早晨开始,李想就在沉静中按捺不住激动,盼望着输液快速完成。 宣妍一走,李想立即动身打的去了汽车站,11点发车,然后一路狂奔地回家而去。 这一去就为了看朝思暮想的孟醒一眼,这一去就为让孟醒看见自己能够心安,于是做了精心的准备,买一项太阳帽戴在稀少的头发上面,着一身白色的的t恤,围一条皮带。这些东西都是孟醒买给她的,平时精心呵护着这些珍贵的物品,为了让她看见自己阳光的一面不再为自己担忧,才特意穿上寓意“劲霸男装,原来可以更有劲的”的衣服,在向往中出发。 象这样为了看一眼孟醒而不顾长途奔波的事何步这一回啊。03年那年情人节那天,就在夜色中在欢快的列车承载下回到家乡,看望独居在家的孟醒,然后在次日清晨又在幸福的感觉里返回哈市的出差的地方。有了感情就好象是一根永远扯不断地钢丝,虽然看不见,可是却能把两个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感情虽说只是一种感觉,却能让人如此的牵肠挂肚。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生了很重的病,心中仍然放不下这段感情,尽管心里明白,不能再害孟醒了,说不准哪一天自己撒手而去,而孟醒又无家可归,那可真是把她给彻底坑了。所以只好把这份感情尽力往心底压,一压再压。 思念是痛苦的,可是为了对方好,也只能如此了,如果自己真的好了,李想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带孟醒远走高飞,给她最幸福的日子。 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李想已经由原来的不安分,变得成熟起来,突然间好象长大了,知道为孟醒考虑了。所以李想就轻易不给她打电话,而是偶尔地发一些信息。 想法不同,自然而然就不再莽撞。先前只要是能达到自己心意,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也要达到目的。想见到她就得见到,哪怕是刮着风下着雨,为这不知道二人闹了多少的别扭。如今,自己那么病,如果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岂不是把她害了,还是疏远些吧,就这样,李想比以前收敛了很多很多。 可如今已经是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见一面就走,一句话不说,算是一种安慰吧。 心象长了翅膀一样,不停地在飞啊飞啊!一路上听着熟悉的音乐,听着动听的歌曲,飞一般地奔向目的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活着是多么的美丽! 在李想的心中,孟醒已经在老地方等她了,穿着粉红色的裤子,一件洁白的娇衫,飘一头长发,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到来,或许没有鲜花没有拥抱,可在他看来,这一切已经足够,只要是能看到她,其他并不重要。 在夜色微浓的乡间路上,在满是花香的暮色中,一对苦命的恋人终于见面了,没有拥抱没有话语,却是默默的注视中走近。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脸对方的一切都想仔细地打量看清。都想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看这一眼,足以让孤寂的平静的待上几天。 一切如意料中的那样,孟醒盛装般地迎接在那里,也正如孟醒期待的那样,李想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英俊。老远就从那走路的姿态中判断是他了,没有变没有变,只是在头顶上多了项帽子。而这项帽子倒显得李想年轻起来。 如果身边没人,李想是多么的想上前拥抱她啊,如果天色再晚一些,孟醒多想上前闭上双眼轻轻地吻一下自己心爱的人哪,如果是在一个大城市里,他们是多想不顾一切拥在一起,让时光静止,让心情放纵啊! 毕竟不能啊,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产生不良的后果,任何一个举动都产生致使的错误!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忍受这一切吧,还是默默地走过吧。 走过,走过,目光中含着笑,目光中含泪,目光中含着情。 走过,走过,像风一样轻轻来过,像雨一样飘落。 这一刻,比走结婚的红地毯还要愉悦。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时光都在静止。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两个人都心满意足地一错而过。 李想就在那一霎那,格外用心地做出一副最阳光的样子,就为让孟醒看到自己后格外的放心。有如在春日的温和的阳光中结伴而行。 孟醒开心地走回去了,李想开心往回走了。他必须快些回去,再说一段时间往回的客车就要发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九点会准时把宣妍接回,回到病房继续治病。 一边走一边想:“孟醒啊,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一定会好的!” 14 一切都如意料中的一样,准时发车,准时到达,当到达哈市亲属家的时候,宣妍已经在楼下等了,于是打的急匆匆地回医院去了,尽管很累,但是却愿意为此奔波。 这一夜,李想睡得格外的香甜。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和孟醒在一起,哪怕是片刻的相遇也能让自己心情格外的舒畅。身体格外的轻松,精神十分的好。愿意和她一起上街,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只要是和孟醒在一起,哪怕天大的困难也不会放在心上。这种感觉如果是初恋的情人倒也罢了,已经七年多了,这种感觉已经是一种实质上的飞跃了,连经历了那么的不该发生的劫难都没有让他们感情消退,没有反感,没有厌倦,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成为一种牢不可破的阵线。愿意同生愿意同死。只是现在不能再发生的什么事了,才会在那样一种情况下相约相遇。 这一夜,孟醒睡得特别的酣畅。她知道为什么这样,只要是和李想在一起,就算是几分钟的注视都能让自己发自内心地欢快。感觉特别的微妙,心情相当的痛快。喜欢同他一块闲溜,喜欢同他一块说笑,只要是同李想在一块,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觉得是个事。这种依赖如果是刚懂事的孩子那也算了,这么多风雨经历过了,这种情感仍然不见减退,只是把对方藏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形成一个很深的烙印,永远都不会磨灭,永远都会惦念。如果不是李想有病,愿意和他一起跑路,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愿意,可是,她知道,只要对方好,自己怎样都行,愿意为这个心爱的人付出一切,就算是有一天,李想换肾,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家然后把肾捐出,只要他的生命延续,她的爱就不会改变。 可是,他们都在想:只要对方不把自己当成负担,只要对方好,自己怎样都行。其实他们都懂,这个负担的内涵,都是希望对方好好的活着。如今,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办了。这让他们格外的苦恼。李想更是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这样对孟醒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他不愿意拖累她,就算是有一天,真的需要换肾,他也不会同意,那样做对孟醒伤害太大了,真有那么一天,他将会用最简单的方式了结自己,尽管孟醒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好好活着,用肾拿去。 次日清晨,阳光鲜亮得叫人有些叫好。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是多么地适合出去游山玩水啊。 记得,那还是初春的五月,河冰刚刚解动,闪光如银色的带子从东向西流着,在含着无限春光的午后,李想骑着麾托车约走孟醒出去玩,那时,向东睡在室内,不爱出去,二人便偷偷启动麾托车远行。 一路上,春光散落,大好的河山是那么地美。河畔的柳丛荫着嫩绿的小草,往那一躺,黄绿相间的草毯十分的柔软,天空中一朵朵白云去留无意地浮动。眼睛里是无限的生机,耳鼓里是一片清脆的鸟鸣,鼻子里是浓浓的香气。 春光如此柔和,山河那样美丽。 在这样一个花香鸟语的环境里,心情是格外的舒畅。似乎两个人都融入一种极其特别的氛围里,如果自然是水,他们就会是游鱼,如果自然是风,他们就是鸟羽,如果自然是晴空,他们就是氢气。 如今,这样的景象连同那片深情的经历都留给了回忆。 孟醒站在窗下,沐浴着阳光,对往事进行着回忆。一肩的秀发在晨露中散发着女人的气息,隆起的双峰隐约在衣衫的里面,在室内观望的向东露出几分得意的微笑。 此时,孟醒哪里知道,李想的病情又陷入了新危机,尽管她时刻关注老人们的去向,来判断有关李想的蛛丝马迹,可是老人们的几次往返竟然不知道,原因是对外封闭了消息。 由于这次往返,李想的病突然地加重,血压升高都达到了260,头疼很像要炸裂,昏迷不醒。医生们开始了紧张的会诊,并迅速地进行处理,量血压,会诊,输液,服安博维,直到李想恢复了意识,医生们才松了一口气,最后以最严厉的语气作了批评:卧床休息,不得运动,下不为例,写在护理牌上,挂在床头,以作警示。 宣妍被医生们的话搞得莫名其妙,李想一直在医院又怎么什么,让医生作了这样的批语。止住了哭泣,也不便追问什么,但是内心中多多少少地知道好象什么事情在埋着她,为了不生气,便没有去探个究竟。护士来观察了几次之后都到医务室去听医生们训斥去了,宣妍溜出去,到话吧给李想的父母捎去了消息。于是老人们又停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而去。 15 农家人的八月,正是一年中的黄金季节。 此时,村民们开始筹划秋收的大事。一年来的辛苦耕耘在这个时候都会变成成沓的钞票,看着自己的成果,村民们都会咧嘴大笑。 向东在这个时候都要去工地。最忙的时候,家里的活就全抛给孟醒一个人了,秋收到卖粮的一切活计都得她自己张罗,有时,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就得趁人家没有睡觉休息的时候敲开房门去敲定割地的事宜。秋天的夜在没有月光的时候是格外的黑,走起来特别的害怕,尤其是孟醒,更是怕得要命。 可是孟醒希望向东走,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和孩子在家的生活,向东不在家,什么干起来有滋有味,不攀比,也不生气。连睡觉都不显得挤。向东的走除了向剑表现出一种不愿意,孟醒早就习以为常了,无非是收拾几件应季的衣服,做一些鱼肉美餐,再举行一个小小的送行的仪式,然后像打发长工似的把向东发配到遥远的北方。 如今,孟醒连这样的仪式都已经省去,说几句不得不说的话语算了表示关心,连电话都不会主动打去几次。 多半的心思都在李想的身上。向东这么一走,他们就有了宽松的沟通的环境。 这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向东会走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李想和孟醒一年中最甜蜜的一个月。 所以,孟醒特别盼望秋天的快些来临。 秋天一到,李想便可以用朋友的身分请假来家里帮忙。 从春天到秋天的的生产劳作中,劳动成为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踩着泥泞的泥土,扛着沉沉的沙包,顶着毛毛的春雨,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在凌晨相伴前行,在夜色中陪伴回家,一切都是那样的难忘。 只要有李想的地方,孟醒都会笑语声声。只要是有劳动的地方,就会有李想的身影,用孟醒的父亲老孟头的话来说,尽管是一介书生,却是干活的命。 为了在一起,李想愿意承重。 为了在一起,孟想愿意付出。 那段日子,生活中因有对方的存在而变得相当地有活力。 可是有些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是那样的让人始料不及,那样的让人难以承受。 每当想起来,李想便充满了斗志,孟醒就胆战心惊。 有些事情,真是不敢想。 在这个家中,孟醒的心始终在浮着,悠悠荡荡地没有归宿,但是为了老人,为了孩子,为了李想,硬生地把所有的孤独承受下来,尽管,心里时刻在惦记着李想。 可她哪里知道,李想此时已经在生命的边缘上。如果知道,她又会不顾一切地走到李想的身边,细心地照顾他,给他倒杯水,拿口药,只要李想真的能好起来,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如果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中,那么她也认了,毕竟面临的是一个深爱的人,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她的鼓励,最需要她的呵护。 她知道李想在什么时候会不开心,更懂得如何去逗他开心,有她在的日子,李想不会寂寞,不会丧失心。就算是宣妍反对,她也会把这一切游说,为了李想好自己连家都可以不要,你宣妍真的不应该不那么不懂人意。为了李想,女人对女人应该有种起码的尊重,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汉俊大叔们再一次的突然失踪,和人们的猜测与议论渐渐传到孟醒的耳朵中,难道李想出什么事了吗,会不会又突然加重了,昨天还我们还在夜色中匆匆见了面,当时看起来李想不是挺好的吗,那有力的步伐,坚实的背影,和永远难以忘记的笑容,能出什么事呢? 孟醒开始在心里思考。慢慢地上起来火来,不一会嗓子就变得沙哑了。不行我得去金铃那看一下,打听一下消息,看究竟怎么了,她在心里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那样,她就会冲破一切压力,到李想身边,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最后的时光,不管将来自己会面临怎么的下场。 先到老妈那里看了一眼年事已高的父母,又到向六伯家看了没有上学的儿子向剑,便直向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