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山河》 第一章 一剑出山来 天武国以东,万都山脉,峰峦叠嶂,连绵天际。 时已渐秋,万树且凋零。 霁月山上,那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槐树也已泛着枯黄。 老槐树下立着一座孤坟。 坟上落满了槐叶。 身穿宽大白衣的陈丰坐于坟前。身子半倚在老槐树的枝干上,手中拎着一只淡黄色的酒葫芦,不时的往嘴里灌着酒。 年轻人对着孤坟问了一句:“花儿,想喝酒吗?你最爱喝的清浊。真是难喝的要命,但不知怎么的,你走之后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味道了。” 坟堆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儿,寂静无声。 却有清风似乎听到了年轻人的话语。 一缕微风袭来,撩起了年轻人的青丝,也吹起了坟堆上的槐叶,发出哗哗的响声。 “想喝啊。”年轻人像是也明白了清风的含义,将葫芦中的清浊向坟堆前倒了一些。 “不能喝太多,不然你会醉的。”道了声干杯,陈丰扬起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 陈丰轻抚着坟前的墓碑,脸上泛着浅浅的笑意。 “花儿啊!我得下山一趟,估摸着大几个月吧。” 随后陈丰又自嘲的笑了一声。 “姓念的不管不顾宗门死活,留了个纸人在后山。她当宗门的人都是傻子,结果现在傻子要造反了,就她留下的纸人,跟她长的再像不也是个纸糊的。你说对吧花儿!” 提起酒壶灌了一口,陈丰接着说道:“我也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去管那些事呢?只是心里总觉得这事跟外宗被灭有些关系,所以还是得去一趟。” “还有啊”陈丰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看着墓碑说道:“你也是个傻子,当时非要跟着我去箐阳山,结果好了吧,命没了。你留给我的一身修为也差不多快被我败光了。” 说完,年轻人抹去了眼角的一点湿润。 “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咯。” 陈丰将手中的酒葫芦放置于墓碑前。 “喝吧,喝醉了便睡吧,等你醒了没准我也就回来了。” 这话说完,年轻人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霁月山下,一个背剑的黑衣人,手中拿着竹做的鱼杆,蹲坐在易水河畔。只是鱼竿的竿头处却看不到鱼线。 一位下山的年轻人缓缓向他走去。 在走到相隔一段距离时,年轻人停下了脚步。 年轻人看到黑衣人手中的鱼竿没有线儿,便开口问道:“你在等我?” 那黑衣人闻言没有抬头,却是开了口:“你不该下山。” 闻言,年轻人却是笑了,笑得弯下了腰。 听见年轻人大笑,黑衣人侧过头去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陈丰擦了擦眼角,讥讽道:“尤桓还真是个傻子,竟然派一个废物来拦我,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吗?“ 听闻陈丰的嘲讽,黑衣人双眼眯起,看着陈丰脚下的路,问道:“你敢踏出那一步吗?” “敢?我既然下得山来,区区一步又如何踏不得?” 陈丰袖手一挥,崔掌朝天。 “江山,白河。” 听到呼唤,霁月山某处破败的草庐内,两柄已经布满灰尘的长剑突然间颤鸣不止。 它们感觉到了那个人久违的战意,霎时间那剑身上的剑意惯穿了长虹。 片刻之间,江山、白河双剑便已出现在了陈丰身边。 一青一白,两柄长剑围绕着陈丰嗡声不断。 陈丰感受到了双剑的兴奋,再次握住双剑之时陈丰彷佛又成了那个玉京城外斩下二十三尊域外天魔首级的邪异少年。 “傻子想靠这锁仙阵困住我,但我已不是仙人,这一步自然也迈得。” 说完,陈丰一步迈出了锁仙阵,此时起那座笼罩着霁月山的大阵便彻底消失了。 再前一步,黑衣人背后还未来得及出鞘的飞剑成了碎片。 又一步,黑衣人手中的鱼竿还未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便随着被斩落的手臂落入了易水之中。 三步之后黑衣人彻底成了废人,他虚弱的开口对年轻人问道:“你凭什么?” 年轻人满身戾气,身周有微不可见的淡红血光环绕。犹如杀神临世,俯看着站立不稳的黑衣人。 “因为我是人屠,够吗?” 这一声唳喝,直接让黑衣人俯身跪地。 一年前,只一个月的时间,少年人便成了真正的万人屠。也是那一个月陈丰提剑登上了玉京城,斩去了二十三尊域外天魔的头颅。 直至满腔怒火燃尽,境界跌落,才甘愿被囚霁月山中。 这一年里,陈丰守着那座孤坟,独自饮酒,独自回忆。 如今下山,也只为那座孤坟里的女子。 他要找出推动箐阳山灭门背后的那双无形之手。 陈丰杀光了露面的所有人,以及背后的宗门,但那些人都不过是棋盘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从未露面之人,谋划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双无形的大手,若不将其揪出,砍断。陈丰又如何对得起坟中的她呢? 景溪宗主殿内,尤桓睁开双眸,眼中有精光闪动,隔着崇山峻岭看向了霁月山下易水河边的年轻人。 陈丰心有所感,双眸之中也有精芒浮现,看向了高坐于巍峨大殿内的那道身影。 纵有山川阻隔,二人的眼中也浮现出了彼此的身影。 两人都未有言语,却以心神交流。 对视良久之后又都收回了目光。 “十月初十。” “十月初十。” 陈丰和尤桓先后开口。 十月初十,景溪宗今后的宗门气运便看那一日到底是谁技高一筹了。 但在那之前,还要有一人登上玉衡山,击败景溪宗现任宗主,如此方能争这下一任宗主之位。 但这天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如今玉衡山的那位,其实就是个纸人而已,正巧陈丰便是那少数几人中的一位,所以这一趟非他不可。 而宗门大殿中的那位也乐得陈丰出手,这样他便不必背那乘人之危的骂名。 看了眼依旧跪地的黑衣人,陈丰没有理会,径直离去。 有鲜血自陈丰眉心流淌,从脸颊滴落。 随着白河的一声剑鸣,黑衣人永远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丰杀他,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景溪宗大殿中的那位知道,自己的外强中干。 玉衡山中,一位身着青裳,让群星失色,山河暗淡的美人儿推开了那座竹楼的大门,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第二章 一挂星河垂落人间 陈丰逆着易水从河岸走了不到一里便感觉要虚脱了。 他不得不坐下来,洗了洗脸上的血迹。然后足足静坐了一夜,这才恢复了些。 玉衡山离霁月山也不算太远,大概也就六七里。所以陈丰也就选择了走过去,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也好观赏观赏沿途的风景。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脸上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清爽。 陈丰走的不快,来到玉衡山那座竹楼时,清晨的阳光早已撒遍了此方山河。 “霁月山陈丰拜见宗主。”陈丰抱掌揖礼。 片刻,竹楼内便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这座山自成一番天地,她虽不在但外人也不可窥探。”女子说完,竹楼大门便自行开启。 竹楼内,一位身着青衫的人间绝色,手杵着下巴卷腿坐于案前,案上摆着茶具,中间则温着一壶清茶。 听到女子的话语,陈丰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进了竹楼,女子已为陈丰倒好了清茶。 陈丰没有半点拘束,来到桌案前,双手枕于脑后,直接躺了下去。 “每次来到这座竹楼,总是无比的放松。而且每次还都有美人在侧,赏心悦目。”说着便端起茶杯,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讨打!”女子口中说着讨打,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倒是脸上却是泛起了笑意。天下多少豪侠仙人想求见美人一笑,而始终不得。 可陈丰却能毫无顾忌的欣赏。 看着眼前的人间绝色,看了许久。 美人儿也不恼怒,尽情展示自己的美丽,任由眼前的年轻人观摩。 过了良久,许是看够了,年轻人收回目光,开口道:“相貌一样,神韵也有几分,但终究不是真的。” “若真是师姐,被我盯这么久,怕是早将我丢到玉京城外去了吧。” 也只有在这座竹楼,陈丰才能毫无顾虑的叫出师姐这个称呼。 山上山下,庙堂荒野,谁人不知景溪宗后山有一天才少年,十七岁便入得那陆地仙人境,二十二岁杀得渊国无数山头门派不敢露头。 却少有人知,他与景溪宗现任宗主的真正关系。 只是陈丰入门最晚,年岁也最小,而他的师姐尤其对其宠爱有加。 宠爱到让另一位师兄看到陈丰便浑身不爽,差点没一剑将其劈死。 所以,只要在这竹楼,陈丰便能想起他与师姐的点点滴滴。 比如师姐带着师弟去捅了蛟龙谷的窝子,然后师姐跑了。之后世间便有了白衣仙人斩恶龙的传说。 却不知那位白衣仙人差点儿少年夭折。 这种事情陈丰已经记不清发生了多少次了,总之自家师姐长的好看便也就原谅她了。 纸人师姐再次为陈丰已经空掉的茶杯倒满了清茶,陈丰这才收回思绪。 “这次来我就是想问问,我这么做对不对?” 倚坐在案前的美人儿半眯着眸子,手指在桌上的茶杯边缘轻轻划动着。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纸人师姐所说的她便是她的主身。 “不过她走的时候,倒是留了些话让我转告你。” 陈丰懒散的双眸瞬间变得明亮了不少。 “什么话?” 美人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她说,也该让那些个山上山下的小小的感受一回景溪宗的惊喜了。” 陈丰起身,听完自己师姐真身留下的话,自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浑身充满力量。 “说的好,是该给那些人一点小小的惊喜了。” 陈丰站直身躯,向着眼前纸做的美人儿深深行了一礼。 礼毕,原本隔绝天地的玉衡山,云开雾散。无数双注视着这座竹楼的眼睛得以瞧见山中景色。 陈丰手握江山,自星空处引来一挂星河垂落人间。 “星河剑意,传承自景溪宗宗主念无双,今日还礼宗主,请宗主一败。” 自星空中落下的星河绝美。 一剑之后,陈丰转身。 不需要看结果,要用哪种姿势败由纸人师姐自己演。 何况即使是念无双留下的纸人也未必接得住陈丰这一剑。 尤象当年,念无双也对陈丰劈出过这一剑时,也是这般轻松的转身。 光阴重叠,也算为当年受的那一剑出了口恶气。 “星河剑意不强,但杀个仙人还是够的。”这是当年念无双留下的话。 而今陈丰再次用出这一剑,便是告诉尤桓,自己还是够资格和他争一争这宗主之位的。 景溪宗大殿内,尤桓见到了这一剑,也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剑意。 他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闭上了双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倒也不错,不过还是不够。”尤桓平淡开口,之后便不再去关注竹楼。 景溪宗后山几处禁地…… 天权山,一位须发斑白的读书人一手附后,一手搓着山羊胡。静静的看着天边正思考着什么。 身旁一位十来岁的少年,也学着读书人看着天边,但比起老人的淡定,少年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少年可没自个老师那样的修为,可以隔着群山看到山那边的战斗。 见到老师放下搓着胡须的手,少年人立马焦急的问道:“先生那边有结果了没,陈丰赢了吗?” 老人大手一挥,双手附后,本想卖个关子。 突然,他只觉下巴处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却见少年已经纠住了自己的胡须。 少年大声问道:“岑文,岑老先生,学生问你陈丰赢了没。” “臭小子,放手,快放手。”读书人岑文一边拍打着自家学生纠住自己胡子的手一边叫骂道。 “赢没赢!”少年大声质问。 “赢了赢了。快快快,快放手。”岑文被自己的学生临云这一通乱纠,瞬间没了脾气 “我就说嘛”临云嗖一下跳到了身后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书本典籍洒落一地。趾高气扬的俯看着自己老师。 “岑先生,给钱。” 另一处山头,竹林清脆,流水潺潺。林间雀儿叽喳。 脆竹山,因竹子太多而得名。 竹海之下一处凉亭,一身红衣的女子,轻抚琴弦,琴声悠扬闻之使人清静。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往玉衡山的竹楼瞧上一眼,已经注定的结局她懒得看。但她还是感受到了那一剑。 “做师弟的确实不如师姐。”她给出了评价,说完便又自顾自弹起琴来。 除外,还有常年居住在易水源头处的酿酒人,也对陈丰做出了评价。 “不高也不低。” 然而,玉京城外横剑于膝,盘座于混沌海中的那位却差点没忍住拔剑劈向人间。劈向竹楼外潇洒转身的年轻人。 “真他娘的能装。” 只是这一瞬的分心,无数域外天魔差点突破他的剑气樊笼,让他不得不出剑半寸这才逼退域外天魔的冲杀。 第三章 千面妖狐 景溪宗权力的最高处便是这座毫不起眼的竹楼二层楼。 只要登上了玉衡山竹楼二楼,整个景溪宗便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后山禁地,只要想去,哪里去不得。 玉衡山中的丽佳人落幕下山。 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信步登楼。 坐望栏前风光,等人来。 后山几座山头禁地才是真正握在念无双手中的底牌。 陈丰也是后山人,他与念无双在棋盘落子,后山几人自然也找到了他们各自在棋盘上的位置。 而前面那座展露天下的大殿与其下辖的势力大多已经站在了尤桓一边。 掌门之争,既然是陈丰先入得竹楼,那么后山之人自然不会干预。 但前山的几座山头却不同,对于一个三年时间败掉一座箐阳山的人来说,他们自是不服的。 况且陈丰能登上竹楼二楼,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这些年宗门内传的沸沸扬扬,宗主登玉京城,被域外天魔所伤,已经跌落仙人境界,生命垂危。 而随着尤桓的一步步试探,最终也证实了这一点。 有人不服,必然有人拔剑而来。 陈丰既然登楼,必然也要守住这二层楼,若是败了,那宗主之位也就别想了。 远远的,陈丰便感受到了凌冽的剑意划破长空,携满腔战意剑指二层楼。 “剑峰,顾裴之。本命剑,秋霜”陈丰道出了来人的身份,也道出了她的本命飞剑。 话音落下之时,顾裴之便已来到竹楼外。 束装紧袖,英气逼人,美眸之中尽显不屈战意。 “剑峰峰主,问剑霁月山主陈丰。”顾裴之手持秋霜,当空而立。未屈身也未行宗门之礼。只是手中秋霜的剑气已经笼罩了整座玉衡山。 竹楼二楼,陈丰盘膝而座,而身前所摆却是一棋盘,棋盘之上已然落子,成黑白争峰之势。 “陈丰领剑。” 随之棋盘之上便多了一枚黑子。 随着长剑江山出现在陈丰手中,玉衡山再次变得云雾缭绕,任凭观望者法力高深,也不得窥探山中分毫。 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激昂的剑气碰撞。 两人近身,各出一剑。剑式极快,杀机暗藏。 这样的剑招本是分生死的,而现在,两人却都避开了对方的要害。 顾裴之斩下了陈丰一缕发丝,陈丰则划破了顾裴之脖颈处的衣领。 “一年前,箐阳山遭劫,尤桓前去支援是否遭遇敌人?”陈丰问。 “是。”顾裴之答。 陈丰收起长剑,重新坐回二楼。 “是否有伤亡?”陈丰再问。 “有。” “死的都有谁?” “丹峰峰主诃九,长老齐柏,及门下十六位弟子。灵兽峰长老翁聪、翁伐,门下弟子五人及各自灵兽······” “剑峰长老苏泽生,及剑峰坐下弟子三十六人。” 顾裴之平静阐述着自己所知道的,陈丰则是安静听着。 直到她说完所有支援者的死亡名单后,陈丰眸光眯起,身体微微前倾,他看向顾裴之。平静目光下却藏着犹如星海般的深渊,让人看不透。 “可是,你还活着。”陈丰开口,声音平静,但这句话却像是一把挥起的屠刀抵住了顾裴之的咽喉。 顾裴之先是一愣,而后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 双眼瞪得圆圆的。 剑指陈丰:“你不信任我?” 随后便问侯陈丰的先人。无奈,陈丰只得暂时封住听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陈丰这样安慰自己。 抱怨之后,顾裴之还是道出了自己为何活着的缘由。 “因为我支持尤桓。” 闻听此言,陈丰幸好没喝水,不然直接喷她一脸。 咳嗽两声后,陈丰清了清嗓子。 他当然知道顾裴之所为只是权宜之计,但着实没想到她会毫不避讳的说出。 “算了,若是你真的支持尤桓,刚刚那一剑便已经刺穿我的咽喉了。” “你······” 陈丰刚欲开口,顾裴之又变脸了。 “那你刚才的试探又是几个意思。”手中的剑已然抵在了陈丰脑门上。 “我想说为了好玩,你会不会砍死我?”陈丰自问,然后给出的答案是“会” 陈丰只好往后退了退,避开了顾裴之的本命剑。 “死的,怕都是亲近念无双的一脉,当然也可能有一些是支持尤桓的,但不多,想来是不想落下话柄所以找了几枚弃子。” 陈丰说道:“若是如此,那么箐阳山被灭,咋们这位副宗主怕是也牵扯其中。姗姗来迟的支援,路遇杀机。”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仅除掉了异己,还让我在渊国的谋划功亏一篑。” “可是,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出手的人又是谁?” 陈丰看了看已经收回飞剑的顾裴之:“是觉得我景溪宗的酒不好喝,还是人不够美呢?” 顾裴之狠狠的瞪了陈丰一眼。 “难不成就是为了清除异己,将景溪宗完全掌控在手中?想进后山禁地?” “亦或是背后之人许了他比之景溪宗副宗主之位还要诱人的东西,景溪宗宗主?更大的权力?造化?念无双?” 陈丰又一次收到了一个白眼。 “罢了罢了,既然你假意支持尤桓,那么你该知道他与什么人接触过吧?”陈丰看向顾裴之,问道。 “宗门的还是宗门之外的?”顾裴之问道。 “都说。” “明面上的有……”顾裴之又说出一串名字 “至于私底下不知道,他不信任我。” 陈丰脑壳儿疼。 揉了揉眉心:“有什么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有,杀了你。” “这玩笑,不怎么好笑。”陈丰脑壳儿更疼了。 送走了顾裴之,陈丰方才开口道:“出来吧,千面狐妖。” “千面狐妖。”一道极好听的声音传来,陈丰立马愣在当场。 陈丰身侧,虚空荡漾,一位身着青衫的人间绝色浮现出身影。 当看清楚出现在他身侧的身影时,陈丰无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师,师姐?” 那股熟悉的气场,熟悉的声音,与生俱来不可模仿的神韵。 这不是纸做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念无双。 但当眼前不可能造假的绝色美人儿再次开口时,陈丰瞬间炸起。 “竟不知师姐到来,真是傻得可爱,自裁吧!” “好你个千面妖狐,敢玩我。”陈丰跳起:“江山、白河。” 第四章 神仙宅,神仙酿 陈丰双剑齐出,佯攻而去。却被眼前的美人儿随手弹开。 “小丰子,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被你瞧见了吗?”说话间,一身青衣的美人儿变换模样,露出了真容。 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有着几分可爱俏皮的模样,没有刻意的装扮但一言一行间却又无时不散发着诱人的媚态。 陈丰自知打不过,随即收回了双剑。 小狐狸歪着脑袋看了看陈丰,突然“嗖”一下凑到陈丰身前。 陈丰下意识往后移了移,小狐狸又凑了上来,在陈丰身上闻了又闻。 狐妖素素扬了扬眉毛,问道:“一股子死人味儿,你又杀人了?” “尤桓身边的一条疯狗,他身上的戾气有我的一半。”陈丰解释道。 “哎呀呀!”狐妖素素敲了敲陈丰脑门儿:“你不可以再杀人的,再杀又得跌境了,要是花儿活过来还不得打死你。” 陈丰躺靠到了地上,眼中带着几分黯然。 “活不过来了。” 但陈丰知道,狐妖素素说的其实没错,杀的人越多,纠缠的因果越多,若是斩不断那些因果,境界便也就无法提升,甚至还会牵扯其中乃至跌境。 何况,自己当初入伪仙境界,那可是花儿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得来的。 自己这么挥霍,着实对不起她。 “可我又能如何呢?”陈丰自问:“若是不能查出幕后的凶手,那要这一身修为又有什么用呢?” 狐妖素素玩儿着自己的狐狸耳朵,看着陈丰在那儿悲秋伤春。 “这话要被主任听到也会打死你的。”狐妖素素嘀咕道。 “对了,师姐不是传信让你去找她吗?你怎么回来了?师姐呢?”陈丰问道。 “别说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岐国,不过她在岐国的那座茅屋山留了些东西。” 狐妖素素一挥手,那东西便出现在了陈丰的棋盘上,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但落到棋盘上时,刚好弄乱了陈丰的棋子。 陈丰噔一下坐了起来,看着被弄乱的棋盘,欲哭不得:“我的棋!” “哎呀呀,不重要,盒子里的东西才重要。” 陈丰黑着脸,打开了木盒。 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只酒葫芦,还有一枚刻着山河二字的印章。 陈丰先拿起酒葫芦,小心的端详。陈丰手中的葫芦与放在花儿坟前的那只一模一样。 陈丰笑了笑:“这是花儿的,与我那只是一对儿,都生长在天武国那座茅屋山的玄黄藤上,花儿爱喝酒,黄藤上又刚好长了两只,我便摘了来,送了花儿一只,我留了一只。在箐阳山一战中我以为花儿的已经被打碎了,只是没想到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打开葫芦,里面是满满的一壶清浊。 “嘿!”陈丰笑了:“看来还是师姐懂我。” 扬起葫芦喝了一大口。 “四年前,在我入主箐阳山的第二天师姐便离开了,之后便我没有再见到过她的真身,不过既然这只葫芦还能回到我身边,那么想必师姐也到过渊国吧。” “你是半年前被师姐叫去找她的,想来在那之前师姐便已经到过渊国了,大概也就在箐阳山灭门之后的一两个月里吧!” 狐妖素素说道:“也许吧,不过这些东西是我在岐国收到的,而且去的时候主人已经离开了。” “你知道她去那儿了吗?”陈丰问道。 “不晓得。”狐妖素素盘膝坐在陈丰对面,然后指了指木盒中的那枚印章。 陈丰看了看,摇了摇头 陈丰将山河印握于手中说道:“这便是师姐夺取山河造化所炼制的那枚山河印。” “九州之内,无征求山水神灵同意,无量山河之力,持印者想借自可借得。”狐妖素素说道。 陈丰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山河印收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使用。” 狐妖素素眨巴眨巴眼,心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然而,狐妖素素猜的没错,某人没过半个时辰便顶着山河印下山去了。 倒是苦了小狐狸,谁叫她是千面妖狐呢?扮个陈丰也是没有问题的。 她办成念无双的时候,陈丰可是压根儿没看出来,对她出手纯属试探而已。 而且顺便帮陈丰接下前山各山头的挑战也不是不行。 谁让她也会星河剑意呢? 比起后山,前山就繁华太多了。前山一处对外开放的集市,茶楼酒肆商铺云集,像极了山下闹市,来来往往的人儿熙熙攘攘。 但能在这里行走的却也都是些修为不俗的山上练气士。或者是山下武夫。 不知在什么时候,集市上多了一位背剑的游侠儿。 他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集市的街头,但偏偏又无人觉得突兀,仿佛这游侠儿本来就该在那儿一样。 这游侠儿正是变了模样的陈丰,只是宽大似雪的白衣此时却变成了色泽暗淡的束衣。 原本白净的面颊也多了几分风霜的雕刻,再加上背后背着的长剑,像极了游历天下的游侠儿。 看了看四周,陈丰缓缓走向了一家名叫神仙宅的酒楼,虽变了模样,但陈丰对于神仙宅可谓熟门熟路。 当年花儿在的时候可没少领自己来这神仙宅,花儿爱酒,喝醉了耍酒疯,神仙宅的桌椅可没少被她砸过。 而能让花儿喝醉的便是一壶号称可醉仙人的神仙酿。 山下的达官贵人,山上有名有姓的练气士,得闲之时都爱来这坐一坐,点上一壶神仙酿,再来三两碟下酒菜。 在品尝到神仙佳酿的同时还能顺带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的神仙生活,谁不爱呢? 陈丰到了楼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壶神仙酿,一碟泉鱼,要炸的。”陈丰开口向店内伙计喊道。 “好嘞,这位仙爷,请稍等。”一位有着筑基境界修为的伙计满脸堆笑,应了陈丰一声。 神仙酿价高,泉鱼却是不贵,虽是灵鱼,但易水之中多得是,一网下去能起大半斤。 很快,一壶神仙酿便摆在了陈丰身前,配上满满一碟香气四溢的泉儿鱼。 “仙爷,你的神仙酿跟泉儿鱼好了,请慢用。”伙计礼貌开口,说完便自觉的退下了。 陈丰为自己倒了一杯神仙酿,轻抿了一口。 “还是那个味道,花儿呀,要是你当初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灌的是这神仙酿,我也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神仙酿的味道和酒内蕴含的灵气,那可都是独一份的。 “这天下怕也只有后山易水源头处那位才能酿出此等佳酿了。” 一口饮尽杯中酒,陈丰看着窗外。 酒楼对面是一家出售符箓的商铺,属于景溪宗符峰的产业。 象景溪宗这样的大宗们向外出售的符箓自然不缺顶级的。 符箓的门类也多,包罗万象。此处的符箓铺子也算得上是这条街上生意极好的一家了。 陈丰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神仙酿。无意之间却是听到旁桌有人议论起了现在景溪宗的局势。 第五章 山水神灵,山脉正神 “想必都听说了吧,一年前在渊国大开杀戒的那位景溪宗天才,时隔一年后又出现了,而且这一出现便击败了景溪宗那位号称九州美人榜第一的宗主,看样子这位天才是对宗主之位势在必得了。” 旁边有人回应:“你说的是不是那位十七岁踏入陆地仙人境界的,名字好像叫陈,陈什么的那位?” “陈丰!”又有一人加入:“人家少年天才,还在渊国灭了这么多山上门派,这我要是他呀,我也得争一争这宗主之位。” 那人说完啧了啧嘴说道:“就是可惜了那位美人儿了。” “可惜?”一开始开口的那人痛心疾首的说道:“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那美人儿要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宗主,你能有机会见人一面吗?” “如今不做宗主了,说不定咋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什么机会?” “上门提亲的机会!” “咳咳!”一旁的陈丰直接被呛到不行。 本来想听听别人口中自己的丰功伟绩来满足一下不值钱的虚荣心,没想到旁桌的闲聊却逐渐变态。 说着说着有人大概是多喝了两杯,突然扯着嗓门大声说道:“早看渊国那些个山头不爽了,姓陈那小子的所作所为听着就让人解气,搞得老子热血沸腾,真想现在就去问剑渊国皇都。” 陈丰眼睛一亮,侧耳倾听。 但在身边人的怂恿声中,开口的中年汉子,最终还是怂了。 但嘴里还是说着等我吃饱了再去的话。 陈丰叹息摇了摇头。 正当为自己满上一杯神仙酿时,那汉子正好瞧见了陈丰叹息摇头的一幕。 “诶!旁边那小子,你摇头是几个意思。” 陈丰向他看去,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 那汉子大马金刀的来到陈丰身前。与陈丰对立而坐。一只手重重拍向桌面。 “你摇头是瞧不起老子?” 这一拍,直接拍翻了陈丰杯中的神仙酿。 陈丰皱了皱眉,一壶神仙酿可值千枚如意钱儿,一杯也值百枚。 大汉可不会在乎这些,一脸骄横的盯着陈丰,接着右手之中一柄巨剑又拍到了桌案上,这一拍则打翻了陈丰的泉儿鱼。 泉儿鱼倒是不贵,就值十枚如意钱儿。 陈丰算了算,一共被这汉子浪费了一百一十枚如意钱。 “小子,面生啊,外地来的吧,看你这身装扮赶了不少路吧?”大汉脸一横,大声开口道:“我现在怀疑你是渊国派来刺探我天武国山上势力的奸细,今天被老子逮到,算你小子运气不好。” 说完,那大汉直接抽出巨剑架在了陈丰脖子上。 大汉跟同桌的几人吆喝道:“弟兄们,来活了。” 然后盯着陈丰狠声道:“跟老子走一趟吧!” 陈丰心道:还会给人带高帽子,这汉子有点儿脑子,但好像也不多。 陈丰想了想,自己一身穷人打扮,似乎也没露白吧,这大汉咋就盯上自个了呢?难不成真是自己那一声叹息刺痛了他的尊严了? 不过看了看桌上的神仙酿,陈丰也就了然了。 一壶神仙酿,千枚如意钱。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境界也压到了炼虚境,瞧着汉子和他同桌境界也跟自己差不多,甚至还有比自己高一点儿的。 这要不被盯上,自个儿都说不过去。 说着,那大汉的同伴便也围了上来,有人甚至拿出了捆仙锁。 酒楼客人众多,但大都只是些看戏的,他们可不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之手。而且也没必要出手。 “第一次来神仙宅吧?”陈丰问道。 “你管老子第几次,今儿个不跟老子走一趟,你小子怕是得掉层皮。” “哈哈哈!”陈丰笑了,毫不遮掩的对一群傻子的嘲笑。 “你笑什么?”手拿神仙锁的那人开口,脸色一沉,手中的神仙锁已经牢牢捆在了陈丰身上。 然而,陈丰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顶在头顶处别人不可见的山河印。 大汉和他的几位同伴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只是一瞬间,几人仿佛经历了无数个寒暑。 山河印的妙用,可借来此方天地山河之力为自己所用。 陈丰只是借用山河印一丝力量,几人便如蝼蚁见了巨象,意识之中那高大伟岸的身影,犹如手摘星辰的巨人。 几人知道,这回踢到铁板了。 “仙,仙人境。”那为首的大汉直接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丰当然不是仙人境,只不过调用了山河之力唬人而已。 陈丰通过山河印看到了几人的过往。 “虽为山头大盗倒也极少害人性命,有坑蒙拐骗之举也有良善之时。” 其实山上修行的练气士,大多都是如此,没有强大的宗门依附,又缺少修行资源,便只好将目光瞄弱于自己之人,从而盗取资源。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山上本就讲究弱肉强食,所以管的人也就少了。 既无害人性命之举,陈丰也就懒得追究。只是从几人针对自己的痕迹中,通过山河印陈丰还看到了一条并不明显的因果线。 而那条因果线指向的背后之人,就在这家神仙宅中。 大汉几人灰溜溜跑出了神仙宅。 直至远离,几人都还感觉背后一阵阵凉意袭来。 “老大,你以前看人挺准的,这回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家伙?” 那大汉摇了摇头。 “我也不晓得,当时就是脑子一热,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利可图······” 神仙宅内,陈丰倒满酒杯,向坐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偏偏公子遥敬了一杯。 而那位公子却不买账,他起身缓步走向陈丰。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先用神通在之前大汉坐过的地方抹去了大汉留下的气息,方才落座。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向伙计要了一壶神仙酿,然后指着陈丰道:“他请客。” 等到神仙酿上桌,陈丰亲自为其满上。 白衣公子品了一口,细细回味。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陈丰却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昧着良心出那一千枚如意钱了,这让陈丰顿感肉疼。 但又能如何呢,人家是万都山脉的山水正神,而自己在人家地盘动用别处得来的山河印,这不是砸人饭碗吗? 陈丰说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山河印,不就是怕这些个山水神灵找上门来吗? “用那几个傻子恶心我,我还请你喝了这么贵的神仙酿,这事儿可扯平了啊。”陈丰说这话时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万都山脉的山水正神比起天武国的镇国城隍可也是不逞多让的。 白衣公子名叫屹坤,陈丰与祂见过,但算不上多熟,倒是自己的师姐与祂有着几分交情。 “听说你打败了你师姐,马上要担任景溪宗的宗主了。”屹坤问道。 陈丰听完,连忙看向周围,却见原本热闹的神仙宅内,此时却只有陈丰和屹坤二人。 “好手段”陈丰不经感慨,自己顶着山河印竟也未能察觉眼前之人是什么时候隔绝的这片空间。 第六章 无意撞见,夺路而逃 陈丰不知道眼前这尊大神对于自己击败师姐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祂与念无双有交情,跟自己可没啥鸟交情。 “做师姐的爱惜自己的师弟,所以让着我些,这才侥幸赢了一招半式。”陈丰解释道。 屹坤安静听完,又为自己满上一杯神仙酿。 “据我所知,不是让一些,是让了一片大海吧!”屹坤笑了笑。 陈丰只得解释:“师姐怜惜师弟。” 屹坤端起酒杯,杯到嘴边却又开口说道:“十月初十,我会前去观礼。” 陈丰心中咯噔一下,但表面倒也平静。 “有一方正神前来观礼,景溪宗蓬荜生辉。” 屹坤说去那必然是会去的,而景溪宗作为一流宗门,也足以让一方正神侧目。只是陈丰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疑惑。 是谁请的祂? 屹坤似乎看穿了陈丰的疑问,而后加了一句:“作为景溪宗后山一等供奉。” 陈丰一听,大喜。 起身一拜道:“有了前辈的支持,晚辈便多了几分信心。” 后山,那是念无双的势力,加上屹坤与念无双的交情,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怕是早已被自己师姐搞定了,至于用何种方法陈丰自是不知的。但既然自己师姐是九州美人榜的首榜,那想必也不必多想了吧。 “给山上山下一点小小的惊喜,看来师姐也不是说说而已。”陈丰心中暗道。 一礼之后,神仙宅内又响起了周围嘈杂的声音。眼前的翩翩公子也不见了身影。 这一来一去,外人却也没有察觉出什么。 陈丰得知有强者助阵,心中难免高兴,本欲来上一杯为自己庆祝一番。 “我酒呢?” 一看桌面,哪里还有什么神仙酿,有的只是一桌散乱的小鱼干而已。 “呼!”陈丰双手于胸前下压。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咬牙支付了两千零一十枚如意钱,陈丰气冲冲离开了神仙宅。 好在屹坤没有对陈丰头顶的山河印做手脚,这说明屹坤已经默许了陈丰在自己地盘使用山河印。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顶着山河印,陈丰直奔宗门前山的棋峰而去。 前山除大殿外还有十座山头,其中势大的除却剑宗还与自己这边藕断丝连外差不多都加入了尤桓一边。 然而还有几座山头,画、乐、道、棋四峰门下弟子极少,如今尤桓势大,画、乐不必多说自然择强而居。 而棋、道两峰可就有些暧昧了。 两峰弟子虽不多,但胜在峰主实力极强,还不能为尤桓所控。 陈丰此次走出后山其一便是要拜访二峰,看能不能拉拢一番。 二则是离开景溪宗,请几位友人在十月初十那前去观礼。 陈丰有种直觉,十月初十,景溪宗要变天了。 山河印轻轻拨动,陈丰在人流中失去了身影。 在去往棋峰的路上,陈丰忽觉山河印有些异动,陈丰拨动山河细细察看,终于看到了令山河印异动的源头。 有人遮掩天机,行走于虚空,向着那座大殿后方而去。 陈丰隐匿身形,将自身融入此方山河之中,随后便跟了上去。 那人极其谨慎,即使行于虚空却也用面具遮去面容,让人不可窥探。 一切不出陈丰所料,那带着面具之人便是来找尤桓的,而且他们见面的地方还甚是掩蔽。竟是一处无人踏足的山涧。 陈丰不敢靠近太多,再加上二人以神通遮掩了天机,所以便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要不是有山河印在,自己甚至都无法瞧见二人。 但看他们种种动作和尤桓的神态,二人似乎发生了争吵。 陈丰不甘心,想要听听他们到底吵什么,便屏息凝神,小心的靠了上去。 “尤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丰终于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身份?什么身份?”陈丰觉得这一次的无意之举将会有不小的收获。 尤桓顿了顿带着些怒意说道:“从未敢忘。” “十月初十你我里应外合,乃是拔除景溪宗最好的机会。还是说你在这座山门呆久了已经有了感情不舍得动手吗?”面具人说道。 “等我担任宗主之位,弄清楚后山到底藏了些什么人再动手也不迟。”尤桓说道。 “呵!”面具人发出一声冷笑。 “等你弄清楚后山的实力,到时恐怕已经晚了。”面俱人带着怒意说道:“你以为你们玉衡峰那位真的还在后山吗?那不过是她留下戏耍你们的鬼把戏而已,真正的她早已换了模样,不知在渊国布局多久了。” “什么?”尤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同样的,陈丰也皱起了眉头。 “带面具的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念无双已经下山的?” 只是微微的心境变化激荡起的一丝涟漪,却让面具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谁?”话还未完,面具人便已经向陈丰所在方向拍出了一掌。 那一掌之威直接封锁了此方山河,陈丰不得已全力祭起山河印,强行冲破面具人的封锁。借山河印动用此方山河之力一瞬千里,夺路而逃。 黑衣人有些惊讶,随后扔给了尤桓一枚丹药,向着陈丰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尤桓看着手中的丹药,犹豫良久,最终像是下了某种决定。随后一口将丹药吞入腹中。 十月初一这一日,景溪宗最高处的那座大殿上空无数劫云汇聚。 黑压压一片笼罩在整个景溪宗上空。 “轰隆!”有闪电划破长空,向着景溪宗大殿劈落。 而大殿之中,一人手持飞剑,逆天而上。 景溪宗内,剑、丹、道、兽、乐、符、兵、画、药、棋。十座主峰,上到峰主,下到弟子皆将目光投向了最高处的那座大殿上空。 如此声势浩大的仙人劫,无需神通,仅凭肉眼便可瞧见。 景溪宗下原本热闹的集市此时也变得安静下来。 有人渡仙人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但只是持续了片刻,那种奇观便又消失了。 “有人启动了护山大阵,隔绝了天地。” “看来这场难得一遇的机缘是没那福分去感悟了。”有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仙人劫不可见,大多都是被渡劫之人提前准备好的大阵掩盖了。 渡劫凶险,渡劫之人需以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若是关键时候有仇家背后来上那么一下,恐怕渡劫之人便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尤桓一脉长老,峰主们全都屏息凝神,即使有大阵守护也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以防强敌来犯。 同样,后山那几座山头也是防范的关键。 而在尤桓引来仙人劫时,陈丰早已跑到万里开外了。 面具人太强大了,此时的陈丰甚至半只脚已经跌落下了陆地仙人境,即使凭借山河印也根本不足以与其一战。 而且,俩人间的距离还在不断被拉近。 “娘儿的,尤桓背后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祖宗。”陈丰咬牙,早知道就往后山跑了。 第七章 以国为局 毫无疑问,尤桓将要迈出那一步。从此摘掉陆地仙人中的陆地二字,成为真正的仙人。 反观陈丰,自玉京城外一场厮杀,跌境跌到陆地仙人最低处。 如今又遇强敌追杀。 陈丰不敢丝毫懈怠,全力催动山河印。一路向东逃去。 万都山脉以东,有一小国临海而建,国泰民安。 待到面具人将要追上陈丰时,陈丰身形一坠,一头扎向了平召国皇都。 陈丰此举便是要赌一把,就赌面具人不敢行凌厉之事。 果然,陈丰赌对了。 面具人没有直接对一个国家出手。因为只要他出手必定会引来天诛。 以他如今仙人之上的修为自是不怕天诛的,但因天诛而暴露身份才是他所担心的。 面具人止住了脚步,犹豫了一瞬间后他便做出了决定。身形一晃,跟着陈丰向平召国皇都而去。 “呵呵!”陈丰嘴角泛起笑容,随后变换模样。 平召国皇都最繁华的街道,一位手持折扇,一身儒装的少年朗信步街头。 然而,那少年还没走几步便见前方有一队甲士策马扬鞭,直接奔他而来。 为首之人,身披黑甲,手持长枪,面带獠牙面具。 “皇上御令,奉命诛贼。”话音落下,黑甲者手中泛着寒光的长枪便向少年刺来。 长枪已然锁定手持折扇的儒衫少年。 少年在面对这一枪时,就仿佛面对面具人那封锁山河的一掌。 少年身上像是被无数枷锁缠绕,让其动弹不得。 “来的真快!”少年皱眉。 “噗嗤”长枪落下,贯穿了少年人的身体。 少年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而后身体后仰,向着地面倒去。 然而,少年倒下的身体却无鲜血流出。 却有流光浸起,化作无数彩蝶,四散飞舞,最终归于虚无。 随后,平召国宫墙外一位守城的士卒被人一剑刺杀。 南城角落的酒肆外,一位步履踌躇的老秀才被飞奔而来的马车撞得飞了三丈远,命归黄土。 城东头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竟然被几个地痞流氓用乱棍打死。 ······ 不同地点,相隔不长的时间,数十位不似相同的人物,以不同的方式死亡。 但所有死亡之人,最终都会化作彩蝶,一霎芳华,最终归于虚无。 “真是好手段!”用山河印遮掩气息隐藏在皇宫某处的陈丰意有所觉。 一入皇城陈丰便以一化万千之法,为自己布置了数十位假身,分布在皇城各个角落。 然而,面具人竟逐一识破了陈丰的假身,便且以神通强行干预,对自己的假身实施了击杀。 “这就是仙人之上的恐怖吗?”陈丰自问。 但陈丰既然已经选择了平召国作为战场,那么事情便远远没有结束。 “你是仙人之上又能如何,现身人间便是违背天约?” 仙人不得干预山下事,更不得干预朝堂,而天上之人更是不得在人间行走。 “而你既然来了人间,那么就别怪我掀桌子了。”陈丰愤然。 假身不过是障眼法,为的便是给真身寻得一个机会。 一个踏入皇宫接近皇帝的机会。 陈丰锁定了皇帝所在的位置。龙皇之气最浓郁的地方,山上人最不愿靠近的地方。便是一国之君所在之地。 御书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是谁?”身穿龙袍之人开口。 那道身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渐直走向了这位统御一国的君王。 不久,御书房内便传出了三道懿旨。 第一道,传令皇城禁卫,全城戒严,发现可疑者一律格杀。 第二道,宣钦天监监正速来御书房。 第三道,下令护国城隍,开启护国大阵。 三道御令传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热闹的都城便已被身穿甲胄的士兵取代。 都城上空,有金龙腾起,那是一国国运凝聚而成的皇道龙气,金龙低吼护国大阵开启。 国运加持的护国大阵,瞬间笼罩了整个皇城。 数十道强大的气息弥漫整个皇宫,那是皇帝的影卫,是隐藏在皇宫之中最强的战力。 任何闯入皇宫之人都会被他们清除,这便是皇帝最大的依仗。 然而,今时今日,在皇宫斗法的却非凡间之人。 御书房内。 一身龙袍,尽显王者之气的老皇帝,手持卷宗,装模作样的看着。 不一会儿,一个脸带面具之人突兀的出现在了老皇帝身前。 “真是好大的胆子,盗取龙皇之气,冒充人间皇帝,私传皇令,扰乱一国气运,你不怕天诛吗?” 身穿龙袍的老皇帝,随手丢掉手中卷宗。 “天诛?”老皇帝开口道:“现在的龙皇之气可是在我身上,我即一国君王,又岂会遭遇天诛。” “倒是你,不在玉京城抵御天魔也不在昆仑山修养生息。反而来此人间谋划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今日又在皇城之中,拨动他人命盘,控制他人思绪,借人之手胡乱杀人。如此作为会被天诛的人怕是你吧!” 此时变做老皇帝模样的陈丰,一身龙袍加身,全身充斥着龙皇之气,说话之时尽显皇者风范。 面具人冷冷的看着陈丰,森寒的目光犹如两柄杀人的剑,仿佛随时会激射而出取走陈丰性命。 杀意犹如山岳般,向陈丰压来。 陈丰面色不变,但身上却已经冷汗直流。 感受到面具人的杀意,陈丰开口提醒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出手,我若身死,天诛必然降下,到时候你的身份怕是也瞒不住了。如此一来你在人间的谋划只怕也就功亏一篑了。” 因为面具遮挡,陈丰看不到眼前之人的表情,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意早已压得陈丰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面具人一晃身形,出现在了陈丰身后。 “竟然是山河印,还真小看你了。”面具人说完便消失在了御书房内。 面具人前脚一走,后脚便听得门外的太监喊道:“启禀陛下,钦天监监正求见。” 陈丰一阵疲态,身子微微后靠。 “娘儿的,不早来。不过幸好,那人虽是仙人之上但还不敢真的破掉山河印,如此一来我的真实身份他也就不可得知了。” 陈丰与面具人的交谈隔绝天地。外人自不可得知。 但是作为一国监正,唯一能干预朝堂的山上练气士。只要踏入隔绝天地的范围,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所以,面具人察觉到监正前来便直接走了。 但走之前的那个闪身,其实是对陈丰的一次出手。而且出手太快了,陈丰根本没反应过来。 一口鲜血喷出。陈丰直接跌坐在地。 “没有下杀手,但断了我的成仙路。” 陈丰已经察觉,体内的登仙台已经被斩断了一截。 而且自己头顶的山河印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纹。 同一时间,刚刚从昆仑涯上抹去名字的美人儿念无双抬起了修长的手掌,而手掌之上也出现了一条微不可见的伤口。 她轻握手掌,再次打开时,伤口已然复原。玉唇轻抿,道了句:“惹是生非的家伙。” 平召国皇宫,玉书房外。 手持拂尘的监正暗道一声“不好”。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御书房内。 当他看到染血的老皇帝,顿时大惊。 “陛下!” 门外的太监见到这一幕,更是吓得面无血色,直接跪倒在地, 监正连忙来到老皇帝跟前,正欲为其输送真元。 却被老皇帝挥手制止了。 “退下!都退下!”陈丰用苍老虚弱的声音命令道。 “可是陛下······”监正还想说些什么。 陈丰便又加重了语气道:“这是朕的旨意,你想抗旨吗!” 第八章 九重仙人劫 玉衡山,竹楼二楼。化身为陈丰模样的狐妖素素紧握双手。 “一重,二重,三重······” 直到第九重仙人劫降下,狐妖素素终于爆发了。 “天杀的尤桓,怎么还没被天劫劈死······” 引来的天劫层数越高,便说明渡劫者的天资越强。 九乃数之极,能引得九重天劫降下之人说明其天资已是极高,若是能渡天劫而不死,入得仙人境界便是同境中的佼佼者。 “小丰子啊小丰子,你到底死那儿去了,尤桓都快成仙了,十月初十只怕要为你准备一口棺材了。” 狐妖素素看着着急,却又不能偷偷给尤桓来一下。玉衡山外可是有不少人守在外面,虽然他们无法看清山中情景,但只要狐妖素素踏出玉衡山半步必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倒是后山禁地那几位显得尤其平静,尤桓入仙人境,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此时的尤桓却也没有那么好受。 九重天劫将下,直击神魂,任凭他神通盖世却也挡不住天劫的威压。 原本俊朗且充满威严的脸,已被雷霆击的焦黑,盘起的发髻也被天雷打乱,丝发乱飞,身上华贵的仙衣,已然受损,流出的鲜血更是染红了半边身。 “明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没成想还是抵挡不住九重仙劫的威力。”尤桓咳血。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就此死去,自己是否就可以解脱了。 确实,他对景溪宗已经有了感情。 他依然记得,两百年轻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练气士时,在自己遭遇绝境时,将他拉出绝境的那一袭青衣。 虽然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但那一瞬间,尤桓的心已经被那一袭青衣牢牢的纂住。 “我要建立宗门,若是没处可去,可以等我开宗之时到我宗门当任一名执事。”青衣开口。就在那时,那张绝美的面容便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尤桓的心中。 可是,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高高在上,像是九天上的仙子,而他却只是一位行将身死的小小练气士。他想触摸九天上的仙子,但即使将双脚垫到最高却也触摸不到星辰。 当尤桓成了景溪宗的执事后,他每日刻苦修行,同时也将自己执事的职责尽心尽力的完成着。 本来,他的努力是为了靠近那一袭青衣,但他原本的身份却将他与那一袭青衣越拉越远。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一袭青衣的认可,甚至将副宗主之位交于他手。让她成为了景溪宗真正的话事人时。 一个人的到来却将他深藏在心底角落里的那扇门给打开了。 “尤桓,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就这一句话,让尤桓走到了青衣的对立面。 原以为,自己只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没成想却变成了最重要的一颗。 因为青衣的谋划是整个渊国啊,而自己接近念无双的意义不就是防止这一天的到来吗? 那是自己的国家,是自己在皇城之下发誓要守护的国家。 在两难的抉择中,尤桓还是选择了站在国家一边。 但是在天雷降下,直面生死之时,他还是犹豫了。 “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我在这座宗门谋划这么久,真的应该放弃吗?”他自问。显然,他犹豫了。 就在这一瞬间,握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面对天雷降下,身死一瞬之时,他的心境却泛起了涟漪。 “尤桓,你在搞什么。出剑啊!”有人看出了尤桓的异样,心中焦急万分。 景溪宗内,不少人支持尤桓,有的甚至已经知道了尤桓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就是愿意跟随尤桓,去赌一个更加灿烂的前程。 所以尤桓不能死,他若一死他们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九重天劫携无量雷霆而来。 尤桓举剑,但怎么也挥不出自己最强的一剑。 “哎!”景溪宗后山,天权山中,一身儒裳的老秀才叹息道:“还是被九重天劫影响了心境吗?” 说完,他眸光开阖,向前踏出一步。 “散!” 一字说完,老秀才身上的浩然正气激荡在这天地之中。 儒家圣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散”字一出,景溪宗大殿之上落下的九重雷劫竟真的消散无踪。 同时,正在渡劫的尤桓心神一颤,似乎心神之中有什么东西被抹除。 “我刚刚是犹豫了吗?看来,她在我心中的比重还是很高的嘛。” 然而此时的他却握紧了手中的本命剑。 “可是,比起家国,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他将目光看向天权山的方向,眼中有着几分差异,但还是道了一句:“多谢前辈。” 天权山中,岑文手捋胡须面露微笑,轻轻点头。 这时,身边的学生临云好奇问道:“老头儿,刚刚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临云虽然看不到山那头的事,但是能感觉到弥漫天际的浩然正气。 岑文没好气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出手帮了尤桓那小子一把,让他······” 话还没说完,只见临云一个蹦起,一把扯住岑文的衣领。 “好你个老王八蛋,不知道尤桓是陈丰的敌人吗,你还帮他,你说你是不是要背叛后山。” 被自己学生揪住衣领,作为老师的岑文顺时暴跳。一拳落下狠狠的砸在了临云脑门上。 “你个小王八蛋,你知道什么。尤桓还没到死的时候······” 天权山上那一老一小像极了地痞打架,你一拳我一脚,玩儿的不亦乐乎。 散去的劫云再次重聚,满天的雷电倾泄而下。 雷劫下的尤桓似那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渺小如尘埃。 但即使是一粒尘埃,现在却也爆发出了欲与天宫试比高的意志。 手中长剑扬起,尤桓剑气撒苍穹。 玉衡山中,狐妖素素捡起桌上的茶杯便往天权山砸去。 玉衡山外,有人看到山中有茶杯飞出,如同箭矢般砸向天权山方向。 有人好奇的向身旁之人说道:“难不成之前猜错了?禁地中的那几位其实也各怀鬼胎。” 没有意外,尤桓成功踏入了仙人之列。 平召国皇宫,玉书房内。 陈丰又变回了本来的模样,而他的身前则是平召国真正的一国之君。景殇帝尧孝文。 陈丰以山河印隔绝了此处天地。 “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一月之后必将袖中的小世界双手奉上。从此以后景溪宗将成为平召国最可靠的盟友。”陈丰开口,语气肯定的说道。 “我借一国与小友,本身便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还请小友莫要食言才是。”景殇说道。 陈丰点头道:“那是必然。” “可是我如何信你呢?”景殇帝笑言道。 第九章 东海 陈丰端坐身子,直接划破手指,以指代笔,“刷刷刷”在纸张上写下一行血字。 “我以心血为引,在此立下心魔誓言,若有违背,陛下自可烧毁血契。” 景殇帝看了看桌上的血契,他自是知道炼气士以心头血立誓的说法。 “好,小友果然爽快,那便说定了,待你一个月后处理完小世界里的事情,我便差人前去景溪宗寻小友。” “不必。”陈丰说道:“一月之后我必亲自登临皇城,为陛下送上洞天福地,以及景溪宗的诚意。” 躬身揖礼,陈丰改换容颜,变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公子模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陈丰没有直接离开。 待到护国大阵退去,景殇帝走出御书房,皇城恢复平静之时陈丰才顶着山河印遮掩气息离开平召国皇城。 陈丰离开之后,重新回到御书房的景殇帝却突然开口,语气之中带有恭敬之意道:“阁主,您可还在。” 一道声音突兀的从景殇帝身后响起。 “知道你有疑惑所以一直没走。” 听到声音的景殇帝迅速转身,不知何时,他口中的阁主已经身在御书房中。 来人看起来很是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带着慵懒的神情,穿着也显得有些随意。 而看似随意的年轻人,身份却是整个九州乃至整个人间,号称第一的启天阁阁主明悦。 景殇帝面对启天阁阁主时也得恭恭敬敬行礼。 “阁主为何同意将平召国以及龙皇之气借给那个年轻人呢?”景殇帝问道。 明悦抬手,随手招来陈丰留下的血契,而后平静的对景殇帝解释道:“算是熟人吧,虽然遮掩真容却也瞒不过我的。” 而后接着说说道:“他曾为启天阁出过一次手,算是我欠他一个人情,这一次他被人追杀,我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他还许了好处与你不是吗?” 景殇帝不知如何做答只好称了声“是”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明悦说道:“他所承诺的你也不一定能拿到。” 说完,明悦手中的血契竟自行燃烧起来,在明悦手中一点点化作灰烬。 “这……”景殇帝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疑惑。 他也未曾想过眼前的阁主竟会直接烧毁陈丰留下的血契,烧毁了那陈丰岂不是会遭反噬。 “就知道是这样。”明悦开口道:“当初在百断山遇到他时还觉得他实在,后来才知道那小子蔫儿坏。” “这血契也不过一张废纸而已。” 景殇帝愣住了。 苦笑道:“阁主既然知道血契是假的,为何当时不提醒我一下。” 明悦无所谓道:“假便假吧,他也不过是舍不得他袖中的小世界而已,红颜薄命,总要留点念想不是。” “不过他承诺以景溪宗作为平召国盟友这话倒是可信。只是他的登仙台都被打断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坐上景溪宗宗主的位置。” 说完明悦便起身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看那小子奔着东海去了,八成是去找我的。” 刚刚说完,明悦却又顿住了脚步目光移向东方。 明悦泛起笑容自顾自说道:“真是意外之喜,有人还真是急不可耐了。” “当年的白衣之争胜负未分,不晓得这一次另一位白衣的师妹到来会和那小子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话刚说完,明悦的身影便如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御书房中。 景殇帝躬身行礼“恭送阁主”说完他也将目光看向了东方,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平召国以东便是东海,东海辽阔,碧波汹涌。 传说,向着东海再往东去便能到达归墟之地。 但传说是否为真却无从考证,因为东海往东还是海,再往东去依旧是海。 海域无穷尽,仿佛根本就没有边界。 时以深夜,东海之上,一位白衣公子双手垫于脑后,躺靠在符舟之上,抬眼看天,星辰璀璨,铺满了整片深空。 白衣公子正是陈丰所化。 深邃的星空总能给人一种空旷寂静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间思绪平静。 然而,现在的陈丰即使身在星空与大海之间,心中的思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陈丰离开皇宫后还是收到了狐妖素素的传信。 “小丰子,你死哪儿去了,尤桓已经成仙了,本来都快被雷劈死了,又被天权山那个死秀才给救了,真是气死我了。” 听得出来狐妖素素的确被气的不轻,都来陈丰这告状了。 陈丰也只得回信安慰了一番。 陈丰也知道,尤桓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谁来引出他背后谋划之人呢?。 本来陈丰还不确定十月初十那日尤桓会不会真的对景溪宗出手,但在无意间听到他与面具人的谈话后,陈丰终于可以肯定了。 箐阳山灭门只是一个开始,景溪宗才是背后之人真正的目标。 或者说是景溪宗的后山。 可是,后山里有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禁地中的那几人? “若是针对人,那么足以说明后山的那几位存在已经足以威胁到背后之人了。” 陈丰虽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背后之人一定来自渊国。 两个九州前十的皇朝同时屹立在了琼洲这片大地上,两个皇朝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山上练气士之间的大道之争。 总归是要有一方先倒下的。 而活着的一方将会到达一个更高的层次。 “天运皇朝。”陈丰开口道:“有人想将琼洲变成第二座玉京城。可惜山下还没打起来,山上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小小一个景溪宗怕是也威胁不到一个九州前十的皇朝吧。但是能除掉一些强大的对手总是没错的。我在渊国的谋划不也就是为了除掉一些人吗。” 陈丰哂笑:“我现在还去管那么多干嘛,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揪出针对景溪宗的幕后之人然后为花儿报仇吗?” 但一想到面具人的实力,陈丰还是不由得心底打鼓。 最后所有的担心都只化作一声感叹 “十月初十。” 正当陈丰思绪飞扬之时,忽然身形一晃,没有撞击的声音发出,但行驶的符舟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剧烈的摇晃起来。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陈丰立马收起符舟,向后急射而去。 也就在陈丰刚刚离去的一瞬间,大海之中涌起了滔天巨浪。 而在陈丰所立之地的不远处,一艘渡船正快速调转方向。 “有人在对渡船出手。” 陈丰看出了端倪,而自己显然是被波及了。 大海之中出现了数十道犹如天柱般的海浪龙卷,将渡船牢牢围困。 任凭渡船如何调转方向,此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同样不巧的是,陈丰也在那数十道龙卷之内。 密集的龙卷快速的向内压缩,已然封住了所有的出路。 “娘儿的,是哪个缺德玩意儿。” 陈丰咒骂一声,向着渡船飞去。 第十章 女子 三层楼的渡船,巍峨的船身,可载上千人的巨船。 船头之上一面随海风飘摇的旗帜,上面绣着景秀山河还有一个大大的曲字。 “这可是富到流油的茅屋山曲家的渡船,三千座茅屋山遍布琼州各地,门客高手数之不尽,到底是谁敢对曲家的渡船出手。”陈丰暗道。 自个也在渡船阵法完全成型之前落到了渡船之上。 当然了,陈丰是遮掩去了自身气息的,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慌乱的众人眼前时却无人察觉出有何不妥之处。 乘船之人本就互不相识,所以当陈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时却也只当他是船客中的一员。 然而,还是有人将目光在落到了陈丰身上。 看向陈丰之人一位似男子打扮的女子,一身绣有金丝云纹的穿着,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从容淡定。 陈丰意有所感,转身朝着那道目光的源头处看去。 陈丰皱眉。 陈丰并不认识那女子,但却认识她身上的衣服。 白衣之上绣有独特的金丝云纹图案,如此穿着,陈丰只见过一位。 那便是五年前,与自己在启天阁有过一战的不修剑道的剑宫圣子沈青涯。 那一战陈丰手段尽出,用尽十分力却也只与那位圣子平手收场。但陈丰能感觉到与他交手的沈青涯尤有余力。 要知道,那时的陈丰同境界中除了故意败给花儿外,可是从未有过败记的。 那一战被一些人戏称为白衣之争,但只有陈丰知道,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败的人只会是自己。 可眼前之人,与沈青涯同样的穿着打扮,虽是女子,但给人的气息却是凌冽的,仿佛她站在那儿便是一柄立身于天地间最强的剑。 陈丰向其微微点头,而后快速挪开目光。重新将视线拉回到了围困曲家渡船的龙卷上。 看到渡船大阵开启,船上众人也稍稍放心了些。 然而,随着龙卷的靠近,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没事没事,这可是曲家的渡船,就算是陆地仙人来了也不一定破得开船上的阵法。”有人小声嘀咕自我安慰道。 陈丰听了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海上的龙卷,每一道都是渡船的十倍不止。 而能同时掀起数十道如此规模的龙卷,出手之人怕不止是陆地仙人吧。 或者不止一位陆地仙人。 巨大的船身,在那些海潮龙卷之下就像是飘摇的浮萍。 “轰隆!” 终于,一道龙卷撞上了渡船。 船身摇曳,猛烈的撞击更是让船上修为低微之人重心不稳,顿时失去了平衡。 渡船上的攻伐之阵神威尽显,化作千万柄飞剑朝龙卷攻去。 生生将数倍于船身的龙卷逼退。 “退了退了,有人面露惊喜。” 然而,更多的人却是眉头紧锁。 渡船之上,一位合体境界的黑衣老者飞出。 “我乃茅屋山供奉朱堂云,是哪位前辈出手,为何要针对我茅屋山渡船,还请前辈现身。”黑衣老者朱云堂立于渡船上空抱拳说道。 “区区合体境界,不够资格。” 虚无间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朝天而降的巨大龙卷,向着黑衣老者所在之处撞来。 无上的威力,将渡船直接击入海面之下。 老者虽在阵内,却也被透过阵法的威压打到吐血。 “阵法破了。”陈丰抬头看去,看到了船身上空处的守护大阵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身男子打扮的女子来到陈丰身旁,摇晃的船只丝毫影响不到她的步伐。 “你不只是练墟境界。”女子开口声音平缓。 陈丰看了看女子,然后将修为提升到合体。 “仙子修为高深,在下这点儿微末道行确实不值一提。”陈丰微笑回应。 女子眯眼:“我有一位师兄,五年前来了琼洲,观礼启天阁时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竟逼得他用出了八分力,才与那人战平。” 陈丰心头一震心道:“莫不是她知道了我的身份。” 但表面还是依旧镇定。 “观礼启天阁,仙子的师兄真厉害!”陈丰点了点头露出崇拜的表情。 内心却是十分不爽“才八分力,知道姓沈的留有余力,但才动用八分力,这也太伤人自尊了吧。” 女子接着说道:“那人与师兄有大道之争,师兄不在乎什么大道之争,但做师妹的却不得不管。” “狗屁的大道之争。”陈丰暗骂。 海上的风浪未停,汹涌的龙卷又一次撞向了渡船。 有人尖叫,有人拔剑,还有人躲在船舱的房间内瑟瑟发抖。 女子与陈丰却聊起了与此时情景毫不搭边的话题。 “仙子要出手杀了那人?”陈丰问道。 “我不弑杀,但会击溃他的道心。”女子回答道。 陈丰正了正神问道:“仙子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也许是因为你与其他人不一样吧。”女子说道。 陈丰看了看周围,船上的修行者们已然乱做一团。 与他们相比自己确实表现的太过镇定了,完全不像一个合体境界的练气士。 “我说的不是这个”女子开口道。 然而想了想她还是道了声:“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转变了话题,向陈丰问道:“我一路走来遇到过许多次像今晚一样的场景,你们琼州为何会如此之乱?” 陈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天,再看看海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嘶吼着要破开苍穹的天柱龙卷。 “国运之争,天运皇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整个琼州将会变成第二个玉京城。”这是陈丰的回答。 女子瞧向陈丰,眸中带有几分惊讶。 “怪不得!”女子开口,而后豁然转身。 陈丰也有所察觉,与女子一同转身。 渡船之上,有龙皇之气弥漫,有金黄色的气流升腾。 一道被皇道龙气守护的身影登上船头。 “天武国的六皇子你终于肯出来了。”虚无之中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被皇道龙气守护的六皇子就在陈丰和女子身后。 二人对视一眼,果断挪步,将船头留给这位所谓的六皇子。 “你要杀的人是我,又何必牵扯这么多无辜之人呢?”六皇子姬慕辰看向苍宇,不卑不亢。 “让这一船的蚂蚁为六皇子陪葬,六皇子不应该谢我吗?” 姬慕辰怒道:“就因为阁下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便可视他人如蝼蚁吗?” “这里是东海,船上之人非我天武国子民阁下又何必赶尽杀绝。”姬慕辰双手附后登天而上。 “阁下既为我而来,杀我一人即可,今日之事由我一人承担。”说着那年轻的皇子竟直接迈出了守护大阵,身周有金色巨龙腾起。 陈丰扶额。“姬慕辰这么出去不是找死吗?” 这一刻,陈丰已然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打算。 第十一章 东海之上的白色剑光,美且强 “你想救他?”身边女子看向陈丰开口问道。 陈丰回答:“没办法啊,我也是从天武国来的,总不能看着姬家的皇子就这么死了吧!” “你们天武国人都如此忠心的吗?”女子又问道。 陈丰看向姬慕辰的背影,言道:“一个选择而已。” 说完便准备往前去。但脚步还未走出便被女子伸出的左手拦住了去路。 “记住我的名字,沈青璇。也记住我的剑,问天。” 说完,女子便一跃而起,向着阵外飞去。 陈丰不明所以,他本不认识这女子,自问与她也毫无瓜葛。 但那女子为何就找上了他呢? “还有”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不止合体境界。” 这一次,陈丰真的记住了她,也记住了她的剑。 “真是个奇女子。”陈丰不由称赞。 “沈青璇吗?我记住你了。” 这一晚,东海之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剑光,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东海,满天的星辰也在那道剑光之下黯然失色。 这是沈青璇的剑道,美且强。 海上的龙卷坠入大海,掀起的巨浪逐渐平息。 “结束了吗?” “终于安全了。” 大海又回到了原本的平静,渡船上的众人劫后余生心中多为惊喜。 陈丰却是静静的看着天暮。 海上是平静了,可天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以陆地仙人之资比肩真仙人,这样的女子人间能有几人。” 眸光透过海潮,陈丰看到了极远处从天穹下坠的身影。 一步踏出,千里之外。 陈丰接住了那道身影。 满身的伤痕,已然昏死了过去,不过还有得救。 陈丰祭出符舟,将姬慕辰随手扔在了符舟上,而后取出酒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清浊。 咂了咂嘴“啧啧啧,六皇子殿下,今天算你走运。” 陈丰说完便捏开了六皇子姬慕辰的嘴,然后将葫芦里的清浊酒朝他口中倒去。 “烈酒入喉,你他娘的还不快醒!”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姬慕辰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见陈丰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立马戒备起来。 他本想起身,但稍一用力,便觉浑身疼痛。 “嘶!”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陈丰说道:“你现在浑身是伤,刚从天上掉下来,要不是我给你接着,你现在指不定已经在鱼肚子里享福了。” “多谢相救。”姬慕辰似是回想起了陈丰,说道:“我在船上见过你,还有出手帮我的那位仙子。” “所以我说殿下走运。”说到这陈丰却停下了话语,而后自顾自喝起了酒来。 看到陈丰手中的酒葫芦,姬慕辰这才回过味来。 “这是什么酒?” “你刚才不是才喝过?怎么喝惯了琼浆玉液,所以不晓得烈酒的滋味儿?” 陈丰撇了一眼姬慕辰。 “你这酒葫芦看着眼熟,可是来自天武国那座茅屋山的玄黄藤上?”姬慕辰问道。 陈丰愣了愣,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了句:“不是,假的。” 天下人都知道,玄黄藤黄藤上的一对葫芦儿被景溪宗的少年天才摘了去。 现在陈丰改换了自己的容貌,若是被一个酒葫芦暴露了身份,那叫什么事儿。 陈丰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现在他是落在了自己手上,不信也得信。 “原来如此。”姬慕辰垂下了头颅,表情有些失望。 陈丰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此时陈丰露出真容,那他的表情便是欣喜了。 不是二人的交情有多么好,只是若此时出现的是陈丰那么他起码可以确定他是安全的。 陈丰没有询问姬慕辰为何会出现在东海,还躲到了曲家的渡船上。 不过有些事猜也能猜到。 “殿下是要去启天阁吗?”陈丰问道。 姬慕辰脸色一变,甚至有些惊恐。 “你想说什么?” “问问而已,我也去启天阁,若去的话正好同路。”陈丰说道。 说完之后便又拿起葫芦,准备往口中再灌一口。 但到了嘴边的葫芦却被人一把夺了去。 陈丰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但想来她也是不喝酒的,所以也就没在意。 不成想,酒壶还被她抢了去。 “原来沈仙子也喝得惯我这烈酒。” 陈丰转头看去,却发现那哪儿是喝酒啊。 那酒壶看着虽不大,但内里的空间却能装下一池春水。 可是就一刻之间,葫芦中的清浊便去了一半。 光喝还不算,喝完酒后沈青璇竟还直接拿酒往头上倒去。 沈青璇立在符舟的舟头,葫芦中的清浊,顺着她的发丝流下。 绣有金丝云纹的白衣上,清浊混合着她身上的血迹滴落。 “呼”她猛的吹出一口气。酒渍飞溅。 一轮明月当空照下,立在符舟头的伊人一把扯去了发冠。 披散的青丝上还有清浊滴落。 其实,沈青璇单轮姿色也算得是人间绝色。比起念无双或有不足,但与花儿相比却也在伯仲之间。 陈丰到还算镇定,他虽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青璇但更多的还是心疼自己的清浊酒。 姬慕辰却是看得呆了,他极少踏出皇宫,也从未见过山上风景。 他的身边并不缺少美女,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张扬洒脱的美女。 “这酒能救人?”沈青璇霍霍了陈丰大半壶清浊后才将目光投向陈丰问道。 姬慕辰也回过神来,看向陈丰,眼中有些好奇之色。 他先前便是喝了陈丰的酒这才苏醒过来的,但他其实也没有感觉出此酒有何特别之处。 只不过他是被这葫芦中的酒给弄醒的,所以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这是什么神奇的仙酿,自己察觉不出特别之处是因为自己的孤陋寡闻。 陈丰显得有些尴尬,向沈青璇招了招手。 沈青璇将手中的酒葫芦扔给了陈丰。 陈丰仰头,猛的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说道:“不能。” 沈青璇:“……” 姬慕辰:“……” 陈丰:“六皇子身上的伤其实已经被沈仙子留在其体内的奇怪剑气压制住了,用不了多久只怕就能修补经脉,让六皇子重回武道巅峰境界。” “我若是再行医治,到时灵气入体反而会冲撞了殿下体内的平衡,只怕会更加得不偿失。” 得知陈丰能察觉自己在姬慕辰体内留下的剑气,沈青璇也并未太过惊讶。 仿佛本来就该如此一般。 然而,那可不是普通的剑气,若非剑道通玄之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十二章不染城,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朦胧月色下,一只符舟行于东海。 海风清凉,浪潮微卷。 如此良辰美景,亦有美人陪同。 人生如此,倒也有别一番风味。 陈丰却显得不解风情了。 独自靠在船沿,一个劲地喝着酒。 沈青璇来到陈丰身边,又一次夺过陈丰酒葫芦。 仰起葫芦,对着葫芦嘴儿便来了一口。 陈丰笑了笑:“仙子到是不见外。” “有心事儿?”沈青璇转头问道。 陈丰仰头看星空。 沈青璇便又将手中的酒葫芦递还给了陈丰。 “见着仙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人。” 陈丰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说道:“她也爱喝烈酒,那时的我本不怎么喝酒的,但是她爱喝我便陪着她喝。我喝不惯烈酒,她便捏着我的鼻子朝我口中灌酒。” “红颜知己?”沈青璇问道。 “对呀!”陈丰手指轻轻抚摸着酒葫芦说道。 “看你的样子,像是在回忆。”沈青璇道。 “因为只能回忆,所以便多些回忆吧!”陈丰说道。 “她很有趣!”沈青璇拿过酒葫芦,喝了一口。 “我们霜剑洲聚集了九州一半以上的剑修,剑修更喜欢肆意出剑,不问后果。” “人间最洒脱的也莫过于剑修了!”沈青璇说道。 “有人随意撩起女子裙裳,被刺一剑也能开怀大笑,有人明知赴死也要登上玉京城看一看最高处的风光。” “醉心剑道之人,一壶清酒一柄长剑相伴,几许风流,惹得天下女子乱了芳心。” “哈哈哈!”陈丰大笑。 “原来仙子也穿裙裳,也为他人乱过芳心。” 沈青璇只是平静地看着陈丰。看着看着便将酒葫芦仰起。 “咕咚咕咚” “给我留一点儿!”陈丰伸手去抢,却被她推开。 沈青璇饮尽葫芦中最后一滴酒。才将葫芦还于陈丰。 “后来,我也去了玉京城,守天门的仙人不让我进去,我便一剑砍断了天门。” “后来如何了,可曾寻到他或者他留下的东西?”陈丰问道。 “我被打下来了。”沈青璇平静开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也上过玉京城。”陈丰说道:“不过却是差点儿下不来了。” “你是仙人?”沈青璇侧头看向陈丰,看了许久。 “看来不是。仙人的登仙台是不会断的。” 陈丰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葫芦,结果发现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伸手入海,用海水洗了把脸。 陈丰这才说道:“是啊!登仙台断了……” “心事?”沈青璇问道。 “不是,比这个还糟糕。”陈丰说道。 不知不觉间,天以微亮。 陈丰与沈青璇聊了许久,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不过,彼此之间也都多了些了解吧。 或许在见到陈丰之时,沈青璇便已经知道了陈丰的身份。 但谁都没有点破。 陈丰也有过试探,却也被沈青璇巧妙地避开了。 陈丰看不透沈青璇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既然她还没打算对自己出手,那自己也没必要自找没趣不是。 “到了。”沈青璇开口。 落霞岛,不染城。 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建立在岛上的小国。 城中所居多为凡人,当然也不缺武夫与练气士。 城中倒是有一道奇特的风光,在外面不可见,但在不染城中却是随处可见。 那便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指着一位有着不俗修为的练气士的鼻子破口大骂。 然而练气士最终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丰,沈青璇还有伤势恢复了些的姬慕辰,终是踏上了不染城中。 姬慕辰一入城便与陈丰和沈青璇道别。 到了这座城中,自是无人会再对他出手了,而他入城本来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皇家的事情,千丝万缕,各有各的谋划,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陈丰也没多问,既然安全了,那他要走便走了。 倒是沈青璇,像是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陈丰从没问过她来这座城的目的。 而她也未问过陈丰相似的话。 两人就像同行的伴侣,缓慢的走在不染城中的街道上。 熙攘的人流,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灵物的摊子与卖包子的也可做邻居。 “许久没来这座城了,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陈丰走到包子铺前:“来两个热包子,要肉的,分开放。” “好嘞!”铺子的老板熟练的为陈丰装了两个包子。 沈青璇停下脚步等着陈丰。 陈丰接过包子,付了两枚铜钱。 来到沈青璇身边,递了一个给她。 “尝尝。不染城独有的包子,与外边的味道一模一样。” “呵呵!”听完陈丰独特的介绍,沈青璇也笑了。 她却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接陈丰手中的包子。 一个筑基境界的练气士便可不食人间烟火,何况是一位陆地仙人境界的剑仙呢? 她推开了陈丰手中的包子,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酒肆。 “酒壶给我。”沈青璇说道。 陈丰想了想,还是将酒葫芦递给了她。 来到酒肆前,沈青璇将酒葫芦扔给了酒肆的老板。 “清浊酒,打满。” “好嘞,客官请稍等。”酒肆老板拎着手中的酒葫芦,便未察觉到有何不妥。 他很快搬来一坛子清浊酒,取出酒漏便往葫芦中倒去。 看着不大的酒葫芦,酒肆老板将一坛子清浊倒了下去,却发现葫芦依旧不见满。 陈丰凑了上去,笑言道:“不妨换个大些的酒坛试试。” 这酒肆老板虽是凡人,但也见过山上练气士手中各种各样的法宝器物。 顺时便来了兴致。 “原来是神仙宝贝,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宝贝能装,还是我这铺子的酒多。” 说完他便叫人取来十好几坛大大小小的清浊酒。 “仙子稍等。” 酒肆老板明显是跟酒葫芦较上劲了。 清浊一坛接着一坛,许久后眼看自家存酒都被倒完了,那葫芦中却也只是倒了小半壶而已。 见况,酒肆老板摇了摇头。 “真是个好宝贝。”然后一手挫着脑袋,带着歉意笑道:“呵呵!对不住了仙子,实在是小店太小,没酒了。” 沈青璇冲着店家微微一笑,取出一枚平安钱递给了他。 可是酒肆的老板伸了伸手,虽然很想去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陈丰也是乐了。 合着这沈青璇压根不知道清浊的价格。 清浊酒在凡人之中或许算是佳酿了,但在山上根本就是最低等的酒。 一枚如意钱便能将整个酒肆包圆了,何况是一枚平安钱。 酒肆老板尴尬的笑了笑道:“虽然我也很想要仙子手中的神仙钱,但小店实在是。” 沈青璇看向陈丰,然后竟将手中的平安钱直接给了陈丰。 “钱给你,酒钱你付,算我请你的。” 陈丰看着手中的平安钱,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正在犹豫之时。沈青璇开口道:“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哈哈!”陈丰轻笑了两声:“既然仙子愿意送我一程平平安安,那我便收下了这平安钱。” 其实陈丰身上也没足够的金银支付那么多的清浊酒,所以便只好用一枚如意钱买下了这整个酒肆。 陈丰还亲自在酒肆门前用木牌做了个幌子,上面刻了平平安安四个大字。 “既然仙子送我一程平安,那我便将这家平平安安的酒肆送于仙子吧。” 第十三章 檀木盒子 沈青璇微笑。当是收下了陈丰送的酒肆。 并且还改了酒肆门头的牌匾,以指为刻刀,在一块木牌上刻下平安二字。 从此,不染城中多了一家从不开门的平安酒铺。 不过今日,十月初二。酒肆依旧营业。 原来的酒肆老板离开后,陈丰与沈青璇便将酒肆当做了歇脚之地。 陈丰坐在平安酒肆门前的长凳上,提着酒葫芦摇了摇,对着沈青璇说道:“仙子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不知老板娘有何打算呀!” 沈青璇瞧了眼陈丰,而后向其走去。接过陈丰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打算。” 正说话间,刚刚接手酒肆的沈青璇也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客人瞧着到是俊朗,穿着到也干净但就是有些随意。眉宇之间一副懒散神情。 客人慢悠悠走进了酒肆,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陈丰认出了来人,正是启天阁的阁主,明悦。 不过陈丰此时的身份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所以并未前去相认,而是装出了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 陈丰看了看沈青璇道:“老板娘,有客人来了。” 沈青璇没有搭理陈丰,但还是将酒葫芦还了回去。 沈青璇提了一壶酒放到了明悦身前的桌椅上。 明悦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碗,为自个倒了一碗,闻了闻却没有喝。 转而看向沈青璇道:“到了不染城也不去启天阁,却来这当了个老板娘儿。” 陈丰坐在酒肆门外,灌了一口酒一副看戏的模样。心道:“原来她们认识。” 沈青璇朝明悦稍稍行了一礼,说道:“初来不染城,想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去寻阁主。不过阁主下辖的不染城还真别有一番独特风味。” “几年前青涯来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明悦说道:“之后他便将我启天阁的年轻一辈欺负了个遍。” 他看向沈青璇微笑着问道:“青璇这次来不会也怀着同样的目的吧?” 沈青璇不经意间朝门口的陈丰看了一眼,而后笑道:“阁主误会了,只是听师兄说启天阁有位有趣的年轻人,与师兄不相上下,青璇听了甚是好奇,所以也想来见识一下而已。” “哦!”明悦微微点头,而后笑道:“那还真是不巧了,你说的那位年轻人一年前便外出游历去了。” 沈青璇道了声:“无妨。” 而后将目光投向陈丰说道:“来不染城的路上,我也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明悦微笑却未多言语,他岂会不知道门口那人的真实身份。 曾经沈青涯前来启天阁观礼时,陈丰便以启天阁年轻一辈的身份与沈青涯有过一战。 而如今,陈丰变换了身份,却也被沈青璇当做是有趣的人。 “剑宫这小一辈中竟是出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了。”明悦心中感慨。 然后明悦也将目光投向陈丰,笑道:“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之后明悦收回目光叹息道:“年纪一个比一个小,修为一个比一个高。还是你们这一辈的厉害。十多二十岁便达到了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然后他看着沈青璇道:“青璇今年也才满十九岁吧,修为却已经是陆地仙人境界了。真是了不起啊!” 沈青璇摇了摇头:“阁主当年不也是吗?” 两人熟人见面,便多聊了一会儿,陈丰也没去打扰。听二人聊到了自己却也当做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当然,若有客人前来买酒的,陈丰也就充当了平安酒肆的伙计。 好在酒肆的生意不怎么好,所以陈丰倒也清闲。 不一会,明悦便与沈青璇道别,本来他是请了沈青璇到启天阁做客的,但被沈青璇以自己刚刚接手酒肆为由拒绝了。 明悦自然知道那不过是沈青璇的托辞而已,却也没有强求。 不过沈青璇还是答应了明悦过两天会去拜访。 到了酒肆门口,明悦看了一眼陈丰。 本想着既然你变了样子,装作不认识我,那我也只好不认识你了。 如此想着,明悦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在与陈丰擦身而过之时,明悦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摇了摇头,自行离开去。 平安酒肆一直开到了半晚,陈丰方才等到启天阁的一位执事弟子。 没有多余的寒暄,来人将一个檀木盒子交给了陈丰。 陈丰接过后,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向来人微笑道:“替我谢过阁主。” 说完陈丰便收起了手中的檀木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是念无双留下的,她曾交代陈丰。若是收到山河印,便去不染城找启天阁主拿一样东西。 现在,念无双留下的东西陈丰已经收到了。那么他也该往回走了。 其实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 不过是一盒粗糙的纸张和一块印泥而已。 而也就是这一盒纸张和一块印泥在别人手中或许没什么用,但在手握特殊山河印的陈丰手中却能发挥出及大的作用。 到最后,沈青璇也没有去启天阁走上一遭,她还是跟随陈丰离开了。 才开了一天的平安酒肆也就此关门歇业。 陈丰不明白她为何要跟着自己,但也没有询问缘由。 出了不染城,再次踏上东海,陈丰依旧祭出符舟,与沈青璇一同往陆地所在行去。 行驶一段路程后陈丰取出了檀木盒子,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山河印。 将手中山河印往印泥戳了戳,然后取出一张檀木盒子里的纸张。在纸张上印上山河二字。 陈丰又取出一枚如意钱,用印有山河二字的纸张将如意钱小心包好。随后便向大海之中扔去。 沈青璇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但也没有询问。 就像陈丰没有问她为何跟随一样,她也不曾询问陈丰的来历,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陈丰的名字。 但他不愿说那她也不问,陪伴同行却不打扰。 这也许便是彼此间的默契吧。 每行驶一段距离,陈丰都会重复原来的动作,用印有山河二字的纸张包一枚如意钱然后扔掉。 又是满天繁星,又是朝阳初升。 一路无话,再次登临平召国时,如今的平召国却是多了许多的巡逻士兵。 特别是对于入境之人的盘查更加严格了。 “平召国发生了什么事吗?”沈青璇问道:“怎么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 陈丰摸了摸鼻子:“许是有敌人混入城内吧!或者是哪个坐在高位的大人物遭遇了刺杀!谁知道呢?” 陈丰可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被人追杀所以不得不借一国之力来御敌的。 陈丰和沈青璇倒也轻松通过了盘查,入了平召国后陈丰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在纸张上留下了山河二字,包上一枚如意钱后将纸张偷偷地扔在了城隍庙外。 纸张落地的瞬间便似落入水中一般,沉入了大地之下。 第十四章 压境看热闹 平召国却也不是陈丰此行的目的地。当然也还没到回宗的时候。 玉衡山有狐妖素素,所以陈丰并不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宗门前山的那几位察觉。 狐妖素素的伪装术天下无双,修为也在现在的陈丰之上。 前山本无几人是她的对手,只要棋峰和道峰不出手,狐妖素素基本都能解决。 尤桓自是不会出手的,既然约定了十月初十,他若提前出手那他所有的布局不就废了吗? 所以,在离开平召国后,陈丰便直接往南而去了。 一路行去,只要有山水神灵的地方,陈丰便会扔下印有山河印且包着如意钱的纸张。 符舟变作飞舟,行于山河之上。 一眼望去,秀美山河尽收眼底。 “仙子觉得,琼洲比起霜剑洲如何?”陈丰问道。 沈青璇手中握着陈丰的酒葫芦,轻抿了一口烈酒。 随后开口道:“山川河海其实都差不多,最大的差异其实是人吧。” 沈青璇说道:“霜剑洲的剑字便是由剑修而来,剑修不计得失,不惧生死,只为快意出剑。一笑泯恩仇。” “而琼洲却是国祚最多的一洲,且有两个九洲前十的皇朝共存,多方掣肘,明争暗斗。阴谋阳谋诡谲莫测。却是少了纯粹多了混乱。我想这也是启天阁会建立在琼州的原因吧。” “启天阁建立的不染城确实是琼洲少有的世外桃源。”陈丰笑道:“也或许如此才会有人想要一统天下吧。等到天运皇朝诞生,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付之一炬吧,那时的琼洲或许也会多些纯粹,快意恩仇。” 陈丰接过了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说道:“不过仙子与我同行不怕被我卖了吗?我可也是会些阴谋诡计的。” 沈青璇笑了笑,取过了酒葫芦,烈酒入喉却是只道:“春玉楼还是魅妖阁。” 陈丰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原来仙子对于琼州竟是了解到了如此程度。” 春玉楼,魅妖阁那可是遍布每一座茅屋山的春楼。三千茅屋山,名满天下也不过如此!不论男女老幼,只要去过一次便会流连忘返,只因这一楼一阁的温情足以让圣洁仙子沉沦,让豪侠沉醉。 听见陈丰大笑,沈青璇却也只是半靠于符舟,饮酒微笑。 陈丰笑了许久,方才停下。 “我叫陈丰,景溪宗后山弟子。虽不是剑修却也用剑。”陈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怕被沈青璇知晓自己便是她口中与沈青涯有大道之争的那位。 陈丰也知道,她八成已经知道了要寻的人便是自己。 即使她不知道,但在启天阁一战时也未用自己的真名。 沈青璇听完,也只是看了看陈丰。 “你很有趣,是值得被记住的人,所以我记住了。” 陈丰取出长剑,轻轻抚摸剑身,而后说道:“这是白河,却不是我的佩剑,我的叫江山,不过没带在身上。” 沈青璇点了点头。 “是柄好剑,但却杀戮太重了,与你身上的戾气一样。” 陈丰无奈一笑:“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我知道”沈青璇说道,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符舟降落,陈丰便又取出纸张重复着之前的事。 沈青璇在一旁看着,等待陈丰。 然而这一次,落在地上的纸张却没有沉入大地之中。 陈丰捡起纸张,双眸开阖,朝四野看去。映入眼帘的尽是冲霄的瘴气。 “下来的时候便发现不对劲,现在倒是确定了。”陈丰说道:“看来这里的山水神灵出问题了。” 眸光横扫,陈丰寻到了此处最近的山头。 “紫霄宗。”陈丰道出了山头的名字,而后看向沈青璇道:“仙子可愿与我趟一回浑水。” 沈青璇未做犹豫,只是轻轻挥手便换了模样。 依旧是那个仙子,但身上的衣服却变做了贵家公子的锦衣。 依旧是男子装束,但眉宇之间却少了些英气而多了些媚态。让人一眼便可瞧出她女儿身的身份。 修为也连压数境,直接压到了元婴境界。 陈丰一看,却是又笑了。 “看来仙子所想,与我一般。”陈丰说道。 自己的穿着配上此时的沈青璇倒也刚刚好。 而自身的修为陈丰也一路压到了元婴境界。 离得很远便听到山下有飞快的脚步声传来。察觉到有人靠近,陈丰与沈青璇默契地掩藏身形。 上山的有十余人,修为却都不高。为首之人却也只有筑基境界,其余的有男有女,修为有高有低却都只在练气境界。 “倒是有些个好苗子”陈丰低语。 “想收徒?”沈青璇问道。 陈丰摇头,浅笑道:“若有机会的话,结一段善缘吧!” 除了好苗子外,还有位故意掩藏修为的少年混杂在这群紫霄宗的弟子中。 但怎么看,那少年也都不是人。 看他们健步如飞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陈丰和沈青璇在暗处跟随。 大概四十余里外,众人停下了脚步。 陈丰和沈青璇默默地看着,见众人熟练的三两下便摆下一个祭坛。 陈丰略感好奇,见沈青璇投来询问的目光,陈丰也只得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祭坛摆好之后,那些人又在祭坛外插下阵旗。 为首之人说道:“大家都还记得各自的位置吧。” 见众人点头他才说道:“一会等我将那东西引出,大家便一起动手。” “记住,那东西非常危险,所以我要再提醒一下,任何人都不许给我出什么岔子,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众人点头称是。然后各自散开至祭坛数丈外。 各自又都取出灵符,贴在身上。 “隐匿符”在贴上符纸的瞬间,所有人的气息都被隐藏,一般的练气士根本察觉不到。 然而,在沈青璇和陈丰眼中却是没什么用,即使不开法眼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捕捉什么东西。 其实许多宗门都会用一些极端的方法去历练门下弟子,景溪宗也有这种山头,所以看到这些人的做法陈丰倒也不感到意外。 若真有他们应付不了的存在,宗门内的高手出面也就解决了。 但陈丰和沈青璇没有离去的原因,却是想看看混杂在这群少年少女中的那位到底要做什么。 阵法已经摆好,各自也都藏好了身形。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为首之人走到祭坛上,取出一物放于祭坛中央。而后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便取出隐匿符纸贴于身上,快速离去。 陈丰和沈青璇对视一眼,竟都认出了祭坛中央的东西。 “神灵的金身碎片。”两人都升起了一个疑问,这些人的目标莫不是神灵。 即使一块小小的金身碎片,对于神灵来说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想要得到这金身碎片的东西也不少,所以陈丰也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不是真的神灵。 也说不定是神灵授意让他们这么做的。 然而用神灵的金身碎片做诱饵,不管引来的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简单。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新人作者,求支持】 第十五章 晦灵 陷阱已然布下,众人退至阵外藏匿己身。 屏住呼吸,聚精会神,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出紧张焦急的神态。 陈丰看出了些许门道。 “这些人各自的站位都与前方的阵法关联,与其说他们退出了阵外,倒不如说他们便是第三重阵法。” 沈青璇点了点头。 祭坛为第一重阵,阵旗为第二重,而人便是第三重。 重重关联,重重叠加。 陈丰将目光看向人群之中那一位故意隐藏境界的少年。 “装得倒是挺那么回事。”陈丰感叹。 看那少年紧皱的双眉和已然发白的握剑的手指。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他是普通练气境的小修士。 神灵的金身碎片放于祭坛上没多久,陈丰便觉身周一股凉意席卷而来。 沈青璇自然也有所察觉,但看其表情却是毫不在意。 本是艳阳高照,和风微凉。 但突如其来的凉意却给人一种脊背发寒,毛骨悚然的感觉。 隐藏在阵外随时准备出手的紫霄宗弟子们,此时也被那阴森寒意笼罩。 看着那一群脸色发白的紫霄宗弟子,陈丰却是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曾几何时,陈丰也如这群少年少女般被师姐念无双骗去闯龙潭入虎穴。 那时的陈丰比起这班家伙也好不了多少。 见沈青璇撇了自己一眼,陈丰笑道:“想起了过去一些事情。” 沈青璇听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带来这寒意的东西很危险,这些人怕是应付不了。” 陈丰却道:“看看再说吧,其实我更在意的是藏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元婴境的小山妖。” 那人的穿着与其他人一样,统一的宗门服饰。微黑的脸庞上透露着坚定。 “哈哈哈!”突然,一道嘶哑的笑声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遮云蔽日的灰色雾气。 灰色雾气之中,一道由雾气所化却无实体的身影隐藏其中。 泛红的眸子透露着血光,这是唯一能看清它的特性。 没有实体,却有生命。好似阴间来的使者,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 “是这东西!”陈丰言道。 沈青璇显然也是知道的。 “晦灵!”沈青璇道出了那东西的名字。 晦灵是由死去的神灵因怨气太重久久不散所化而成。 所以不用多言,此方山水神灵真的是出问题了。 然而,刚刚形成的晦灵是极其弱小的,比起一位初入练气境的小修士却也不如。 而现在出现的这只晦灵,堪比元婴。 这说明,它已经吞噬了不少练气士的灵魂。 “他会怎么做呢?”陈丰看向了人群中的那个少年。 以元婴境界隐藏在一群练气境的人群中。“他到底要做什么?” 沈青璇的目光也在那少年身上。 显然她也想知道那个伪装成少年的山妖想做什么。 随着阴寒的灰色雾气越来越近,准备捕捉它的众人,也越发的紧张起来。 终于,那双血红的双眼带着虚无的身体落在了祭坛上。 看着祭坛上的金身碎片,晦灵血红的双眼中却是露出了悲痛的神色。 晦灵伸出由雾气化成的双手,缓慢地小心地接近那枚泛着金光的碎片。 可是双手将要触摸到金身碎片时。 “呲!”一声犹如烧红的烙铁烙在身上的声音传来。 一阵白烟升起,晦灵突然发出尖厉的嘶吼。 他愤怒地咆哮着,一次次想要拾起那枚金身碎片,却一次次被疼痛的灼烧劝退。 它仿佛不敢相信,这明明是属于它的东西,但为何现在却连想要靠近都不能。 陈丰低语:“我要是这群家伙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然而,他们不是陈丰。 随着为首之人的一声“动手。” 贴有隐身符的众人立马启动了阵法。 地上的阵旗瞬间散发出耀人的光芒。 数十面旗子所散发的光芒,冲破灰雾,在空中画出一座坚固的牢笼。 蓝色的光晕寸寸相连,将晦灵困在阵中祭坛之上。 祭坛自然也不是摆设,祭坛上有无数金色文字自下而上漂浮而起。 那些金色的文字如同有生命般,向着晦灵灰雾所化的体内钻去,似是要将其炼化。 阵外的紫霄宗弟子们,各自祭出灵剑,数十柄灵剑相互穿插,组成剑阵。向着晦灵袭杀而去。 如此重重叠加的杀伐之阵,或许足以让一位金丹境界的练气士铩羽而归。 可是他们此时所面对的是一位实打实有着堪比元婴境界的晦灵。 陈丰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人群中的那位少年。 他想看看,那山妖是否会出手帮助身边的同伴。 然而结果却与陈丰所期待的不同,人群中的少年并没有出手。 或许作为紫霄宗弟子中的一员他已经尽力了,可是作为一个元婴境界的山妖,他甚至都没有出力。 “轰隆”一声巨响,祭坛布满了裂纹,阵旗组成的阵法也被汹涌的灰雾冲散。 阵旗相继倒下,十余人组成的剑阵在面对晦灵时根本近不了其身。 见此情形,人群中的少年默默退至众人身后。 只是退着退着,他的肩膀却退到了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掌内。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白色的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人发现他们身边少了一个人。 浓郁的灰雾吞没了所有人。就连陈丰与沈青璇所在之地也在灰雾笼罩的范围之内。 不过,陈丰和沈青璇即使身在灰雾,晦灵却也发现不了二人的存在。 被灰雾笼罩的紫霄宗弟子快速合拢,围做一团。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可怕了。” 有人声音颤抖的说道。 “完了完了,这回我们都要死在这了。我还没娶新娘子呢,我不想死!” 陈丰听闻却也被逗乐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龌龊的东西!”一位少女开口怒骂那少年。 “怎么着,涂沫沫我都要死了还不能让我想想吗?除非你现在就嫁给我。”那少年颤抖着嘴唇说道。 “闭嘴!”为首之人怒道。 少年被为首之人一声怒吼,瞬间不敢再出声。 阴森鬼雾的气息下,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每一个紫霄宗的弟子头顶。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惊恐的惊叫。 “啊!”一位女子才刚刚发出尖叫便又瞬间消失。 “是谁?”为首者问。 “是灵劫师妹,他就在我的身边,一瞬间,就在一瞬间”有人开口颤抖着说道:“她被那东西抓去了。” “完了完了,我还想娶她做我娘子呢?”原先被为首者怒骂闭嘴的少年再次开口。 而后也不知那少年是那根筋没搭对,竟喊道:“该死的鬼东西,抓了我娘子,我跟你拼了。”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再为自己壮胆,说完便大喊着。 提起手中剑,便往灰雾中心冲去。 “王一,回来!”为首者朝少年喊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森寒的鬼气,和无声的寂静。 “师兄,我们会不会真的回不去了。”有少女开口,带着哭腔,向为首之人问道。 为首之人在强大的压力下已然怒火中烧。 “闭嘴!” 他大声吼道。 “救……!”又一道叫声戛然而止。 第十六章 山妖厉权 “啊!”涂沫沫大叫着,双眼紧闭,手中灵剑胡乱地挥舞着。 “涂沫沫。”她听到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涂沫沫保持着挥剑的动作愣在原地,她小心地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陌生的身影。 她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只这一眼,涂沫沫仿佛看到了整个春天。 “哇!好俊美的公子”这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涂沫沫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诗句。 然而一道讨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涂沫沫的花痴:“涂沫沫,你是急着来和我拜堂成亲的吗?” 当涂沫沫完全睁开双眼时,发现白衣年轻人的身边不远处,有人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看到涂沫沫的目光看向自己,王一理了理长发,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说道:“不过我已经有新的媳妇了,所以我不想和你拜堂了。” 涂沫沫咬牙,心底突然有种一剑刺穿王一的冲动。 但当她的目光看向白衣年轻人身边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子时,她又愣住了。 “她,真美。”再将目光看向白衣年轻人时,涂沫沫突然有些失落。 然而,王一却与之相反。他一个侧身坐了起来,一步便跳到沈青璇身边:“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婚嫁,心中有无良人。” 陈丰瞧着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向坐在角落里还没缓过神来的少女。 来到少女跟前,陈丰做出一个柔和的笑脸:“我听到他们叫你灵劫。” 少女强忍着心中还未散去的恐惧,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发白的嘴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便只好点了点头。 她不像王一和涂沫沫一般,被陈丰和沈青璇有意拘到这片奇怪的空间里来。 灵劫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出手的。 就在晦灵那双巨大的手掌将她拖向绝望之时,就在她将这十多年来的一生都回顾了一遍之时。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 眼前这位年轻人,只是随手一拍,便让她们这一队十余人陷入绝境的晦灵乖乖臣服在其脚下,任其差遣。同时还顺手收了金身碎片。 “我叫陈丰。”陈丰微笑着对灵劫说道。 看着少女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陈丰也是无奈。 明明身怀仙道气运,有望修成仙人境界的少女,却生在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若非此处山脉郁郁不散的冲天瘴气、若非无良师指点栽培,此时的林劫恐怕已超出同龄人太多太多。 “哎!”陈丰叹息。随后却又在她的眉心处轻轻点了一下。 灵劫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浮现在她的脑海深处,细细观摩之后,眼神之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 “谢······谢谢,前辈。”灵劫颤颤巍巍地开口,脸上有惊恐也有欢喜。 陈丰曾在景溪宗后山的天权山上呆了三年,天权山的书楼内收录着天下间无数绝学功法。 陈丰那轻轻一点指,便是赠与她一份顶级的修行法门。 陈丰不怀疑,以灵劫的天资,只要离开这座山脉,不出一年便可成长到更高的层次。 陈丰想了想又从袖袍中拿出一块玉牌送与灵劫。 “若是有一天你遭遇危险或是想要离开你的宗门,便将手中玉牌打碎。”灵劫看着眼前如玉雕刻的年轻人,犹豫着伸出手,接下了陈丰所赠之物。 而后竟一下子跪在陈丰面前,她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或许有千言万语,但灵劫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 然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却是打破了这份沉静。 “啊!”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回荡,随之而来的是女子“咯咯咯!”的笑声。 陈丰满脸黑线,将灵劫扶起后,将目光投向了沈青璇。 见她此时笑得极为开心,像极了天真烂漫的邻家小妹。 陈丰与她一路同行却也从未见过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原因却是,沈青璇被王一吧嗒吧嗒说得不胜其烦,所以便将灰雾中听从陈丰差遣的晦灵一把抓了来。 将晦灵灰雾所化的身躯抓在手中,直接朝王一脸上怼去。 阴寒的死气,来自地狱的哭嚎一股脑钻入王一识海。竟吓得王一流下两行清泪。 陈丰愕然,却是忘了沈青璇也不过是一位十九岁的老少女。 涂沫沫看看陈丰和灵劫,又看看沈青璇与王一。眨巴眨巴眼,左右看了看,却在无意间扫见灰雾中被五花大绑的师弟。 那个入门最晚却最为刻苦,长相微黑却憨厚老实的师弟,此时却被人绑在灰雾之中,若非自己眼尖,怕是都不会发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藏着一个同门师弟。 涂沫沫三两步便来到被绑的师弟身前。 “厉权师弟,你怎么会被人绑在这。”说着她便举起手中的剑,欲要将被绑在灰雾中的师弟身上的绳索斩断。 然而,她口中的厉权师弟却露出了一个嘲笑般的神情。 剑将要落在绳索上时,两根白净的手指突然夹住了涂沫沫手中的剑。 “哈哈哈!”厉权大笑道:“沫沫师姐,你还是那么天真呐!” 听着厉权那充满嘲笑的话语,涂沫沫却也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皱了皱眉头,怒目圆瞪看向阻止她救人的陈丰道:“你对师弟做了什么!” 在她眼中,比起师弟的生命,即使长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长得好看也不是你伤害师弟的理由。 陈丰微微发力,轻松将涂沫沫手中的灵剑夺过。随手一扔便嵌入地下。 “你该问,是你口中的师弟对你们做了什么吧!”陈丰看向厉权说道:“此方山河的山水神灵已死,你作为山妖本该接过神灵的担子,当起守护重任,而你现在却想将神灵所化的晦灵炼成傀儡,如此作为岂不该死。” 那山妖却是大笑,笑声中又充满不甘,不甘之后却又扬起无边怒火他大声喝道:“你说我该死,那你问问紫霄宗的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该不该死。” 他怒道:“你为何不问问千秋为何而死。” 山妖口中的千秋便是这方山河的山水神灵。 “你们人类,统治着这片天地,却也满足不了你们的贪婪,最后竟将手伸到神灵的身上,为了那一具金身,一份虚无缥缈的山河气运,却将维持山河草木繁荣的神灵杀死,这又是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是千秋。” “厉权,你在说些什么?”听到昔日同门此时歇斯底里的怒吼,诋毁自己的宗门。涂沫沫心中像是打碎了五味罐,说不出的难受。 “涂沫沫师姐,承蒙你这些年在宗门时的照顾,你很好,所以我劝你早些离开紫霄宗,你的师傅,你的宗主长老都是些吃人的魔鬼。” 第十七章 危险的微笑 涂沫沫满脸不可置信,她不相信那些话竟是从与自己相处三年的师弟口中所说的。 灵劫,王一也听到了。 灵劫看向陈丰,眼中带着询问,或许是陈丰送了她功法和玉牌的缘故,无形之中她对陈丰却是多了几分信任。 但在心底深处,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师弟是山妖的事实,也更不敢相信他会害与他朝夕相处的同门。 也许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师弟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心神,只要解决了控制他的东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丰摇了摇头。这让灵劫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王一倒是心大。不过他似乎一直都如此。 “厉权老弟,你不会是脑壳儿被撞傻了吧!”王一说道。 然而,他虽说得随意,却也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师弟而不是别人。 山妖大笑:“哈哈哈!”他笑得很是残忍。 “灵劫,知道你和涂沫沫为何会在这里吗?”山妖将目光看向陈丰和沈青璇说道:“那是因为你们一个身怀仙道气运,一个拥有无垢剑心。” “他们想对你们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的好,无缘无故赠人东西,岂会没有图谋。” 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给灵劫听的,陈丰赠她玉牌可是被他看在眼里的。 灵劫看向陈丰,静静的看着,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陈丰看着灵劫微笑道:“我的大道断了,所以等你修成了仙人,你会护我吗?” 这是陈丰的答案,顺便也期待一个答案。 “我,可以吗?”灵劫问道。 “可以!”陈丰肯定回答。 “会!”灵劫重重点头,给了陈丰答案。 “真是,不知人心险恶。”山妖嗤笑。转过头却看到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我呢!我呢!”王一问道。 山妖被王一问得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你不是自己闯进来的吗?” 王一泄气道:“我说厉权啊,你小子不厚道啊!” 突然晦灵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它通红的双眸变得凶戾,它用力地挣扎想要冲开束缚。 陈丰皱眉:“安静!” 然而面对陈丰的命令,它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用力嘶吼竭力挣扎。 “你做了什么!”陈丰看向山妖道。 而看山妖的神情却也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敢相信地说道:“我与它的联系怎么会断的。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底是谁?”山妖怒吼道。 “不是他”沈青璇平静开口道。 而后示意陈丰,目光开阖间陈丰也注意到了那道极速而来的身影。 沈青璇松开了紧固着晦灵的手。 陈丰同时出手,将隔绝在外的所有紫霄宗弟子拉去他们所在的天地中而后立于众人身前,以防晦灵伤及无辜。 而松开束缚的晦灵却是直接朝着远处极速而来的身影飞去。而后飞入了他的袖袍之中。 那道身影身穿紫霄宗长老服,且在心目睽睽之下收回了晦灵且毫不遮掩的出现在了陈丰所隔绝的小天地内。 “果然!”陈丰心道:“只以元婴境界隔绝天地,确实会有些收获。” “大长老。”见宗门长老前来,所有紫霄宗弟子恭敬行礼。 而紫霄宗的大长老却是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径直走向被绑住的山妖。 “真是意外收获。”紫霄宗大长老开口,而目光也在不经意间瞟向了陈丰和沈青璇。 “紫薇你这个卑鄙小人!”山妖怒道。 紫霄宗大长老紫薇说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你为何能在我紫霄宗那么久依旧能安然无恙。” 他将袖袍举起说道:“要不是为了这晦灵,早将你拿来炼丹了。” 紫薇的话是当着所有人说的,包括陈丰沈青璇还有他紫霄宗门下一众弟子。 原先为首的那位筑基境弟子听闻自家长老的话,只觉得心神受到巨大的冲击。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随即开口问道:“大长老,这晦灵莫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一股凉意穿透了他的心脏。 这一下,紫霄宗所有在场的弟子都看到了,出手残杀同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大长老。 有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大声问道:“大长老,他是我们的同门师兄,你为什么?” 紫薇袖中的晦灵飞出,欲吸食死去之人的灵魂。 陈丰皱眉,沈青璇出剑,一剑斩退了晦灵。 陈丰说道:“前辈,人已经死了,便让他的灵魂去往酆都吧。” 紫霄闻了闻却是笑了笑,说道:“也好,看在他为宗门出力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便让他去吧!” “不过!”紫薇说道:“你的元婴却要留下。” 陈丰笑了笑:“既然前辈想留下晚辈的元婴,那晚辈也无可奈何。”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陈丰问道:“前辈身为练墟境界的强者,又要这晦灵有何用?” 紫薇愣了愣,他没想到陈丰一个元婴境界的练气士竟能看出他的修为。 但他却也没太在意。只当陈丰身上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秘法神通罢了。 紫薇转而反问道:“你说这晦灵无用,那若是它吃下三位的元婴还有我紫霄宗两位拥有特殊体质弟子的灵魂再加上这十余位弟子的灵魂。你觉得那时候的晦灵有没有用呢?” 所有紫霄宗在场弟子的脸色瞬间变色。 “大长老要杀我们。” 甚至有人已经绝望的瘫软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加入紫霄宗。” 所有人的神色都陷入了死灰。 谁能想到,让紫霄宗屹立不倒的依仗宗门弟子无不敬仰的存在,如今却会将屠刀伸向他们。 灵劫看向陈丰的眸子已经充满了绝望。 她明明寻到了更好的未来,可是现在要杀他们的可是大长老啊,那可是宗门最强的存在。 余沫沫无声无息的拔出了被陈丰嵌入地下的剑。 但握剑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 王一还是那么的特别,一轱辘跑到沈青璇身后。 本想伸出双手去抱她的腰,却被沈青璇狠狠的瞪了一眼。 王一只得尴尬的缩回了手。 但他还是嘴硬道:“娘子放心,要死我也一定死在娘子前面。” 可是他此时明明就是躲在沈青璇身后。 陈丰却是开口了:“想来此方山河的山水神灵的死也与你脱不了关系吧。” “是,又如何?” “神灵金身何在?”陈丰问道。 “哈哈哈!”紫霄大笑。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用来练丹了。”紫霄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修为是如何得来的。” 陈丰也笑了,笑得很平静,却也很危险。 第十八章 失望 紫微真人已然视陈丰等人为死物。 因为他有着炼虚境界的修为,而在场之人,无论是陈丰还是沈青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元婴境界而已。 所以他在笑,笑得有恃无恐。 贪婪,残忍在他的笑声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丰也在笑,却笑得很平静。然而在场之人中只有沈青璇感觉到他的杀意,很微弱,但很纯粹。 所以沈青璇上前,拦住了陈丰。 “杀了他你会跌境,我来。”沈青璇说道。 陈丰点头,退至其身后。 “杀我?”沈青选的话让紫微感觉很可笑。 “燕雀岂可与鸿鹄争辉。”紫微言道。 说完他便随意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拍出一掌。 在紫微眼中,身前之人不过蝼蚁,所以他很自负,妄想抬手镇压沈青璇。 沈青璇也很随意,随意到甚至都没有抬手。 没有任何动作,沈青璇身前一道白色剑气浮现。 霎那而已,紫微便发出了痛苦嚎叫。 “啊!”紫微嘶吼着眼中充满了血丝,现在的他失去了脸上的光彩,转而被恐惧替代。 “你不是元婴,你是合体境界。”他捂着被斩断的右手伤口,连连后退。 地上,右手袖袍中的晦灵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离。 沈青璇上前一步踏出,将晦灵死死踩在脚下。 紫微,将藏在身上的灵物法器,钱财一股脑地取出。 “给你,这些都给你,紫微宗也给你,求仙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面对绝对强大的实力,紫微甚至都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沈青璇蹙眉:“这便是琼州的练气士吗?” 随后挥手,竟将紫微取出的所有天材地宝打碎。 陈丰苟在身后,弱弱地解释道:“少数而已。” 毫无骨气地求饶,即使作为敌人陈丰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谁让他丢的是整个琼州的脸呢。 “丢脸都丢到霜剑洲去了,这该死的紫微你好歹反抗一下啊。”陈丰心中嘀咕。 沈青璇面对一堆的天材地宝和神仙钱却也没有丝毫的动心。 她脚下微微发力便将晦灵永久封印在大地之下。等到它洗尽晦气之时或许还会有机会离开封印,重新成为新的神灵吧。 又是一道白色的剑气飞出,悬在紫微的头顶。 “紫霄宗内都有谁对此处的神灵出手?”沈青璇问道。 “有宗主,还有······”紫微真人如竹筒倒豆子般劈里啪啦一通,竟是担着一众紫霄宗弟子的面,将所有参与者的名字都抖了出来。 这一刻,所有在场的紫霄宗弟子的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曾几何时,她们也想象着自己象书中那般,有一天能持剑苍穹,除魔天地。 然而现在的她们却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不知不觉中已然对紫霄宗失望透顶。 “我们当初为何会选择加入紫霄宗的?”有人失落道。 涂沫沫,灵劫都失望地闭上了嘴。 原本她们还带有一丝期望,但见到宗门大长老的所作所为所言后,她们也彻底失望了。 是啊,她们都很年轻,眼中没有太多的利益得失,有的只是鲜衣怒马。 所以在遭受到宗门的背叛时,她们有的只有失望和沮丧。 灵劫看向了陈丰:“带我走吧。”她的眼中已然没有了光彩,心死莫过于此。 她也知道,现在提出这种要求很不合时宜,但是她真的没处可去了。 紫微提到的名字中,有她的师傅,那个从未正眼看过她的师傅,却被她当作唯一家人的师傅。 陈丰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好了,那便好。” 沈青璇收回了剑气,紫微顿时松了口气,但当他想要御空离去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气海的存在。 甚至,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修为。 “你······”紫微嘴唇颤抖,随后跪伏在地上。 现在的紫微已然成了一个废人,沈青璇斩去了他的一身修为,一个断臂的暮年老人,说不尽的苍凉可悲。 “跟我走。”沈青璇对涂沫沫说道。 涂沫沫惊讶的看着她。 “我······我吗?” 沈青璇点了点头。 王一在一旁看看灵劫,又看看涂沫沫。最后看向了沈青璇:“娘子,还有我呢?” 沈青璇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灵劫娘子,涂沫沫娘子。”王一喊道,眼中更是挤出了两滴眼泪:“永别了。” 说完,他垂下头去,紧闭着双眼:“我会想你们的。” 都说少女见不得诀别泪,涂沫沫和灵劫亦然。 陈丰过去,拍了拍王一的脑袋。 王一眼中一亮然后陈丰便与他擦身而过,来到山妖跟前。 陈丰解开了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但下一刻陈丰便悍然出手,一掌拍在了山妖的胸前。 势大力沉的一掌,让有着元婴境界的山妖种种向后飞出,顺势砸断了两棵百年老树。 “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些东西,若在为恶,必死。” 山妖喷出一口鲜血,不屑地看着陈丰满脸的嘲讽之意。 陈丰没有理他,知道他想求死,但他死不死的又与自己何干。 符舟出现在脚下,陈丰带着灵劫踏上符舟。沈青璇则带着涂沫沫也登上了符舟。 临别之时,涂沫沫却又看向身边的沈青璇。 沈青璇点了点头,与灵劫一起下了符舟,向同来的师兄弟们一一道别。 最后,同王一道:“别难过,师姐会想你的。” 与陈丰和沈青璇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有人都知道紫霄宗已经烂到骨子里无药可救了。 看到昔日的同门寻到更好的去处,有人嫉妒,也有人为她们祝贺。 虽心有失落,但大道仙途便是如此,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残忍。 陈丰等人离开后,紫霄宗下,不久前搭建的祭坛边又发生的一起血案。 一位高高在上的宗门大长老又何时想过,自己最后却是死在了被自己视为蝼蚁想杀便杀的宗门弟子手中。 不过,在那之前,王一已经溜了。 陈丰给他指了一条路,一条去往景溪宗的路,但能不能到达便只得看他自己了。 怎么说紫霄宗离景溪宗少说也有上万里路途。 王一悄悄得回了一趟宗门,却发现如今的紫霄宗已经变样了。宗门宗主也换人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从此北上的路途中,又多了一个令人讨厌又讨喜的家伙。 陈丰印有山河印,包着如意钱的纸张还是没能留在此处山脉内。 往南行去三千里,大概等了半个时辰,陈丰终于追上了沈青璇几人。 “如何了?”沈青璇问道。 “紫微说的那些人确实罪有应得,所以很好解决,只是选择下一任宗主浪费了些时间。”陈丰说道:“不过还是找到了一位不错的人选,名叫天水的年轻人,虽然只有金丹境界,但天资不错,为人聪慧,又未与紫微等人同流合污。所以我选他当了紫霄宗的宗主。” 第十九章 剑道天才 沈青璇又变回来她原本的模样,一身金丝云纹的白衣,高束的发冠。 陈丰也觉得如此的打扮才与她最是相配。 沈青璇默默地看着陈丰,开口问道:“没有杀人?” 陈丰笑道:“还是你那借刀杀人的法子好,所以我斩去了他们的修为,顺便将他们的罪行罗列,公布于众。” “酒!”沈青璇道。 陈丰了然,取出酒葫芦先来了一口而后将葫芦递给沈青璇。 十月初三,景溪宗玉衡山竹楼。 变作陈丰模样的狐妖素素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敌人。 但也是她最不愿面对的敌人。 心中暗骂陈丰不是东西:“你倒好自己跑了,让我来帮你接前山的挑战,这下好了吧,道峰的来了。” “道峰晏阳,见过陈山主。”道峰晏阳,虽非仙人却与仙人只有一线之隔。 虽同为陆地仙人,但实力却在狐妖素素之上。 狐妖素素以陈丰的模样来到竹楼二楼栏前,模仿着陈丰的神态和语气说道:“真没想到,堂堂道峰之主,最后也选择了站在尤桓一边。” 玉衡山灿阳如春,但在山外之人眼中却是云遮雾绕。 所以晏阳倒也不怕被外人听见他与眼前陈丰的谈话。 晏阳笑道:“尤桓渡九重仙人劫入仙人境界,如今正在闭关稳固境界,我想十月初十,出关之日必是无人可敌。” “陈山主少年天才,所以只要足够的时间必可超越尤桓,现在又何必与他争这宗主之位呢?” 狐妖素素模仿陈丰的声音说道:“晏峰主,何必去当尤桓的说客呢?你就不想知道江柔长老的死因吗?” 狐妖素素双手扶于栏前,静静地看着晏阳。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 晏阳缓缓抬手,而看似轻柔的动作却蕴含着大道之力。 此时此刻,玉衡山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在晏阳的掌控之中。 泛黄的树叶再次染上绿意,枯寂的野草重新焕发生机。 晏阳说道:“自然是想的。” 说话之间,玉衡山的草木也在快速生长。 那一根根巨木的枝杆开始扭曲,而后向着竹楼延伸。山间的杂草亦在生长,像一条条绿色的游龙朝竹楼蔓延而去。 只是片刻之间,整座竹楼便已经被绿色覆盖。 “江山!”狐妖素素喊道,竹楼内一柄青色的长剑飞出,狐妖素素握住剑柄。 “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狐妖素素说道:“箐阳山灭门,尤桓带人支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然而如此隐秘的行动为何会被人知晓,而且还能提前在路上埋伏。你有想过其间缘由吗?” “你想知道江柔的死因,我也想知道箐阳山灭门背后的谋划之人是谁。何不联手呢?” “只要找出透露支援箐阳山时江柔等人行踪之人,凶手不也就水落石出了吗?” 然而,晏阳却不为所动。他开口提醒道:“陈山主,小心了。” 话才说完,那一根根游龙般的草叶便如利剑般刺向狐妖素素。 还有巨木的枝干,如巨大的长鞭砸向狐妖素素。 “怎么就说不通呢?”狐妖素素恼怒。 随后持剑向前,冲入草木汪洋之中。 狐妖素素的剑法比起陈丰虽有不如,却也相差不多。 青色的剑光在草木汪洋内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看似无可匹敌的剑意,依靠的却是手中江山的锋利。 “只是靠手中的仙剑吗?”晏阳有些失望的说道。 见陈丰模样的狐妖素素持剑冲出草木汪洋,栖身于自己跟前。在剑尖离自己不足一尺时晏阳突然从原地失去了身影。 在仙剑江山的剑尖刺到了晏阳原来的位置时,晏阳已经出现在了狐妖素素身后。 狐妖素素察觉不对,瞬间扭动身体,瞬间移动了位置,这才避过了缠绕向自己的藤蔓。 “晏阳,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尤桓吗?”狐妖素素一边躲避枝蔓的攻击一边大声问道。 而晏阳依旧不为所动。控制草木攻向狐妖素素。 狐妖素素簇起眉头,长剑举过头顶。 “星河剑意!” 天外的银河如同美妙的瀑布,闪烁着点点星光。向人间倾泻而下。 万里之外的陈丰回看北方。一口清浊下肚,开口道:“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符舟之上,灵劫和涂沫沫不晓得陈丰所言何意。 沈青璇却道:“很美妙的剑意。” 陈丰刷一下回过头去,像是看妖孽一般看着沈青璇。 “仙子能看到?”陈丰问道。 沈青璇摇头道:“不能,不过能感觉到,虽相隔遥远,且被仙人隔绝了天地。但也有微弱的感知。” “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沈青璇反问。 陈丰却是摇头,而后解释道:“星河剑意,这天下会的人只有三人,我,念无双,还有一只狐狸。” “这道剑意的特殊之处在于,只要悟出剑意之人,相互之间便可通过剑意而看到出剑之人所见的场景。即使相隔万里,只要同处一洲即便隔绝了天地亦可看见。” 沈青璇眼中浮现金芒,将目光无限拉长。 但奈何,万里之遥,即使陆地仙人也不可透过如此遥远的距离,看到万里之外的场景。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剑意。”沈青璇叹道。 对于剑修来说,越是玄妙的剑法越能吸引她们。 陈丰笑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啊!” 然而,沈青璇理都没理陈丰。取过陈丰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随即向天出剑,剑峰引动星河,苍穹之上亦可见一挂星河划过。 但最终那道星河还是没能引来人间。 陈丰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句:“不能和你这种人做朋友啊,太他娘的伤人自尊了。” 灵劫和涂沫沫也看到了天空有一道星河划过,从小在紫霄宗修炼的她们又何时见到过如此神奇的场景。 在得知引来那道星河的人就在她们眼前时,她们的内心更加难以平复。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 玉衡山上,狐妖素素心神颤了一下。 “明明感觉到了南方有星河剑意涌起,但为何又突然消失了。” 现在的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莫不是小丰子出事了吧?” 见到星河剑意之后晏阳便停手了。 其实他来玉衡山就是想看一看与尤桓争这一宗之主的陈丰到底有几分胜算。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能看好陈丰。 看到眼前的陈丰失神,晏阳便欲起身离去。 待离去前晏阳还是说道:“你有几分把握查出害死江柔的幕后之人。” “九分。”回过神来的狐妖素素脱口而出。 “其实你也怀疑尤桓,不是吗?”狐妖素素问道。 “何以见得?”晏阳问。 “你明明可以击败我然后和尤桓争宗主之位,但是你没有。”狐妖素素说道:“因为你知道我代表的是整个后山,如今也只有依靠后山的力量才能对抗尤桓。所以你留手了,因为你也想看看十月初十那天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晏阳听完后,没有反驳,只当是默认了。 南方,万里之外。 一路南行的陈丰几人却也加快了速度。符舟划破天际,向着南边海岸的观海城而去。 第二十章 观海城 陈丰取出神灵金身碎片,将其放到阳光下,抬起头眯眼观望。 沈青璇看了一眼,说道:“这碎片对你无用,你留着有何意义?” 陈丰收起碎片,喝了一口清浊:“值不少如意钱。” 说着却是心疼起了被沈青璇打碎的天材地宝,紫微为求活命而送给沈青璇的东西少说也得值三枚平安钱。 可钱财在沈青璇眼里却又算不得什么东西,因为她是天之娇女,亦是剑宫圣女,她不缺钱,更不缺修行资源。 但陈丰此时却是为钱而发起愁来了。 “早知道出来时就不去喝那神仙酿了。”陈丰只得在心中暗自后悔。 行至傍晚,天边的日头还剩半边脸时,观海城的雄伟城池终于映入了陈丰几人的眼中。 观海城与不染城不同,不染城能够仙凡同处也能相安无事,而观海城中则汇聚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练气士和武夫。 那些自四方而来的修行者,有的是为在大海之中挥拳出剑磨炼己身,有的则是为南方海岛的天材地宝而来。 观海城建立在南海海岸,所观望的是南方诸岛的海外天妖一族。 凡人之所以难以在观海城生存,那是因为海外天妖无时无刻不想染指琼州这片富足的陆地,海上的妖潮时有发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号称南方天堑的观海城会被南海诸岛的天妖吞没。 而也正是因为有南海天妖的存在,这座城才能吸引来无数不怕死的修行之人,这也使得这座观海城无比的繁华。 陈丰驾驶符舟,一头扎进了这座雄关巨城。 当归小筑,观海城中少有的清净之地,也是陈丰在这座城的财产。 说是财产却也不是他花钱买来的,甚至像这种地段,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符舟落入当归小筑内,收起符舟。再次回到这座小筑,陈丰却也有些出神。 当年龙川子岳送陈丰当归小筑时可不止送陈丰一人。 龙川子岳亲自题书当归,而后对着陈丰说道:“别忘了,你与花儿姑娘在这座观海城中还有一个家,记得要常回来看看。” 那时的陈丰和花儿关系还没有那么好,所以龙川子岳更多的也只是打趣,但或许在他的眼中,那时的陈丰和花儿便已经是一对儿了吧。 然而,当陈丰再回到这当归小筑时,身边的女子却已然不是当时的花儿了。 沈青璇看了眼陈丰:“怎么,有故事?” 陈丰心想这姑娘莫不是自己肚子里的那啥吧。 “故事可多了,可惜酒快没了,不然我可以与仙子说上三天三夜。” 灵劫和涂沫沫初次来到这座城,对于她们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又对这座城充满着好奇。 她们也曾在一些书籍之中读到过观海城。 对于那时的她们来说,书中的城池离她们还很遥远。可是如今,她们却也身在这座传说中的雄伟边城之中。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踏上这座传说中的大城。”涂沫沫的眼中充满着星光。 从当归小筑的栏前往外看去,入眼便是高楼满座连绵成片,目光的尽头依旧是高楼。在晚霞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仙气。真如话本中的一般。 特别是城中十二座直指云海的高楼更加夺目。 就连灵劫在看到这座城时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想要将整座城池揽入怀中。 “喜欢这里吗?”陈丰看着灵劫和涂沫沫问道。 两人的脸上都挂起了笑容,陈丰笑了笑说道:“那便好好欣赏欣赏吧。” 说话间,陈丰手中却出现了一柄白色的长剑。 灵劫和涂沫沫脸色一变,对于才经历过宗门背叛的她们来说,任何可能对她们不利的举动都有可能牵引出她们的不安神色。 然而,陈丰却只是将手中的白河抛向空中。 陈丰此举,不过是以仙剑作阵,将当归小筑隔绝天地。 稍稍安心的两人,很快却又都紧张起来。 只因陈丰在隔绝了当归小筑之后却是变了模样。 沈青璇没有丝毫的意外,陈丰看到她平静的表情却也不意外。 这位神秘又危险的美人儿,也许在第一眼看到陈丰时便已经瞧见了他的真容。 天下间就是存在着这样的奇人,任你如何伪装,在她们的眼中你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沈青璇依然未问陈丰一路的伪装,也未问为何来到这座城后却又露出了真容。 陈丰收起山河印,带着歉意对沈青璇说道:“瞒了仙子一路,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仙子见谅。” 沈青璇却是满不在意道:“无妨。” 说着便走到涂沫沫和灵劫身边道:“你们不必害怕,那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说完便牵起两个小姑娘的手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这座城。” 陈丰揉了揉脸颊,心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临去前,却是听到了沈青璇的传音。 “以仙剑隔绝天地,说明你想见的人很重要,我也不想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不过最终的目的地我还是会与你同去。” 沈青璇的声音在陈丰脑海之中响起,陈丰抖了抖衣袖向着离去的背影抱拳一拜。 沈青璇刚走,便有一道身影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当归小筑内。 “我说,你还知道观海城中有个家啊。”龙川子岳,观海城十二高楼的总楼主。人称观海城瓢把子。 总之,观海城内不管黑的白的都只有龙川一家独大。其家业虽不及茅屋山那般大,却也有些可比性的。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而这观海城中却被你硬生生竖起了十二高楼,怎么,真想将这观海城打造成小白玉京啊!”陈丰打趣道。 龙川子岳撇了撇嘴:“玉京城有什么好的,哪有这观海城自在。” “倒是你。”龙川子岳说道:“听说一年前你去了玉京城还斩下了十二尊域外天魔的首级,不过看你现在的境界我却该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陈丰打开双臂笑道:“你再好好瞧瞧。” 这一瞧,龙川子岳却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搞成这样,登仙台都被打断了。”龙川子岳一脸凝重的看着陈丰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物。” 陈丰无奈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带着面具,就连我也看不透。” 陈丰顿了顿接着说道:“只知道,那人的境界在仙人之上。” “仙人之上!”龙川子岳猛然靠后。 而后叹道:“可惜即使赔上这整座观海城也不能让你的登仙台重新接续。” “不过,你来观海城怕也不是为登仙台的事而来吧?” 陈丰点头,说道:“我想借观海城的一样东西。而那件东西正好就在十二楼内。” 第二十一章 十二楼 “十二楼内有人有物,你要借的是人还是物?”龙川子岳说道:“若是要人我可将十二陆地神仙借于你,若是要物亦有十二仙器你可拿去用。” 陈丰却摇头道:“知道十二楼底蕴深厚,但我借的却非人也非物。” 龙川子岳不解道:“不要人也不要仙器,除了这些东西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比这更好的。” 龙川子岳眯眼:“不会要借我吧?” 然后一咬牙说道:“不就是仙人之上吗?你和花儿姑娘都与观海城有大恩,我这观海城的瓢把子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还这恩情。” “哈哈!”陈丰爽朗一笑说道:“子岳兄义薄云天,也难怪能成为观海城的总瓢把子。” “不过。”陈丰依旧摇头道:“却也不用子岳兄出手。” 陈丰接着道:“十二楼内除却十二仙器与十二陆地仙人外,不是还有十二方小世界吗?” “而其中一方小世界内却是以水运为最。”陈丰说道:“我大道亲水,所以想借子岳兄的水运小世界一用。” 龙川子岳不解:“即使你吸收了小世界内所有水运,也无法修复你的仙人台。更不能助你对付仙人之上的怪物。” 陈丰笑道:“无妨。只消借用半月便好。” 龙川子岳摆了摆手道:“别说借不借的,既然你用到,送与你又何妨。” “不过水运小世界的品级可不高啊。” 陈丰言道:“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 “行,那你等着。”龙川子岳说道。 话音落下,当归小筑内便只剩下陈丰一人。 陈丰举起手臂,将目光看向手臂下那宽大的袖袍,袖袍之内却另有乾坤。 陈丰的袖袍中,也有一方小世界。那是花儿的故乡。 看着自己袖袍中的小世界,陈丰叹息道:“花儿呀,你的故乡我打理的很好,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花儿本是陈丰袖中小世界的第一人,同时也是陈丰和花儿相识的地方。 那时的花儿举剑问天:“是否有仙人,可敢来此人间一战。” 然后她便真的问来了仙人,景溪宗宗主念无双,以及念无双身边的白衣少年,陈丰。 陈丰袖中的小世界本是被念无双炼化的,但最后却也送给了陈丰。 花儿也是被念无双带到人间大世界的,那一次花儿败得很彻底,所以心高气傲的她不愿入后山。 之后便入了景溪宗剑峰门下,还与陈丰同称为景溪宗绝代双骄。 却不知何时起,她的心中却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动了情的人即使豁出性命也要让心爱之人活下去。 陈丰还活着,花儿却不知陈丰的心中也早已只能容纳她一人。 如今天人永隔,陈丰也只能小心保护好袖中的小世界,保护好花儿的故乡。 察觉到隔绝天地的白河微微异动。陈丰收起了思绪。 龙川子岳去而复返,手中却是多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莲花。根茎处连着半截莲藕。 他将莲花交给陈丰说道:“这个小世界的品级不算高,来的时候我特意丢了几枚福地钱进去,但最多也只能提升一丝小世界中的水运。” 陈丰接过莲花,细细打量,感觉到莲花内部小世界中浓郁的水运后,对着龙川子岳郑重的道了声谢。 龙川子岳却摆手道:“当初我龙川家那些位主事人走上歧途,而我有心将家族拉回正轨却无力回天。若不是你与花儿姑娘到来,帮了我一把。怕是这座观海城都已经被家族的老家伙卖掉了。” 陈丰笑道:“我们也不过恰逢其会,倒是子岳兄的谋划,才是力挽狂澜的真正原因吧。” 陈丰虽如此说着,但只有他知道,真正在观海城布局的幕后高人其实是自己的师姐念无双。 陈丰和花儿的恰逢其会,也不过是被安排好的一场作秀。 这千丝万缕的布局,草蛇灰线,伏线千里。谁知道让陈丰在观海城龙川家留下一份善缘会不会是为下一步的布局铺路呢? 将小世界借给陈丰后龙川子岳想了想突然问道:“这么多年不见,这次来为何只有你一人呢?怎么不见花儿姑娘。” 陈丰抬头平静开口道:“花儿死了。” “啊?”龙川子岳觉得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道:“死了?” 陈丰点头:“我上玉京城便是因为接受不了花儿的死,而且也觉得玉京城中有人插手人间。” “就在前不久还真遇到一位。”陈丰说道:“然后我的登仙台便断了。” “带面具的那个?”龙川子岳问道。 “不然子岳兄觉得会是谁呢?仙人之上的存在,只能出现在两个地方,一处是中洲昆仑山,还有一处不就是玉京城吗?” 龙川子岳说道:“全都是因为所谓的天运皇朝,竟让天上的家伙也按耐不住了。” “所以我还要拜托子岳兄一件小事。”陈丰说道。 “你说。”龙川子岳道。 陈丰坐望栏前,看着当归小筑外观海城的风光开口说道:“观海城作为南方海岸的第一道天堑雄关,肩负着抵御海外天妖一族的重任。虽然常有妖潮北上,但以如今的观海城却也可以应付。” “天武国与渊国的战火必然会波及整个琼洲,但终归那些人还是会顾忌南海天妖,而不敢染指观海城,所以不久的将来这座城反而会是琼洲最安全的地方。” 陈丰接着说道:“我这次来其实还带来了两个天资不错的少女,天下将乱了,所以我只好将她们占时托付给子岳兄照看了。” 龙川子岳听完,随即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放心吧别说两个,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交到我龙川子岳手中,便不会让她们少根头发。” 陈丰笑道:“有子岳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话将说完,陈丰便又顶着山河印变回了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 “白河。” 话音落下,仙剑白河便重新回到了陈丰手中。 “你这是?”看到陈丰变了模样,龙川子岳眯眼问道。 陈丰指了指天而后笑道:“没办法,惹到了仙人之上的存在。” 正在观海城中带着灵劫和涂沫沫闲逛的沈青璇察觉到了隔绝当归小筑的仙剑消失,便开口对灵劫和涂沫沫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两个青涩未退的少女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牵着两人的小手,沈青璇一步踏出,便已回到了当归小筑之中。 正巧,此时的龙川子岳还未离开。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沈青璇,而后看向沈青璇一左一右牵着的两个少女。最后却似笑非笑的看向陈丰。 “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花儿还在世的时候你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吧。” 陈丰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 龙川子岳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沈青璇平静开口道:“看到你的仙剑收回,便回来了,没注意这儿还有个人。” 龙川子岳被噎了一下。 陈丰则笑得有些尴尬。 第二十二章 今日有酒,问初心为何? “不留一晚吗?”龙川子岳问道。 “不了。”陈丰回答:“时间不多了。” 而后走到灵劫身前柔和说道:“你与涂沫沫便先留在观海城吧,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只消大喊一声龙川子岳,只要在这观海城内,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 灵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就这么看着陈丰眼神之中,有不舍也有惶恐。 陈丰笑道:“放心吧,半个月之后我便回来接你,带你回我的宗门。” 灵劫低垂着小脑袋瓜儿点了点头,目光却向涂沫沫看了一眼。 陈丰看出了少女的心思,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她也有她的去处,那里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 沈青璇也交代了涂沫沫一些事,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沈青璇随陈丰踏上了符舟。 “子岳兄,拜托了。”陈丰对其抱拳道。 龙川子岳站在两位少女身后摆了摆手:“放心吧。” 而他身前的少女也目视着陈丰和沈青璇。 “师父!”灵劫突然对着陈丰大喊了一声,眼中已有泪花浮现。 陈丰对其一笑,驾着符舟招手远去。 看着陈丰和沈青璇远去的背影,龙川子岳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君此去,杀得仙人否。” 虽已相隔遥远,陈丰却是听得清楚。遂回了一句:“三尺青峰,可笑仙人不自量力尔!” 声音传回龙川子岳的耳中,随即大笑:“少年英雄,当如此。” 符舟北上,于天地之间留下一道流光。 沈青璇立于陈丰身侧,问道:“下一步,去往何地?” 陈丰答道:“天武国皇城,去见见一国之师。” 北上的路倒是太平,不过在路经紫霄宗附近时陈丰停了一下。 在月色笼罩的一座小城内,陈丰寻到了王一的身影。 瞧那少年身上一面背着灵剑,一面背着大大的包裹,像极了逃荒的少年,却无半点游侠儿的样子。 陈丰没去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看了一会儿,便摇头轻笑不语。只是指尖轻轻一弹,一道光束便悄无声息的飞入了少年眉心。 王一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四处看看,却不见有何不妥之处,便也就没有在意,只是往前走了一段,便寻得一家客栈,大步朝客栈去了。 陈丰留给王一的一道印记,也只有在王一遇到不可解决的事情时才会发挥效用吧。 北上万里路便是天武国,一座在百年时间跻身九洲前十的皇朝。在百万个不可能中诞生出的奇迹。 就连渊国这个老牌的九洲前十也挡不住天武国的崛起。 临近天武皇城,陈丰也不得不收起符舟,以步行入皇城。 一道禁空令,使得仙人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这便是天武国的底气。 入了皇城,陈丰倒也不急着去寻人反而是带着沈青璇在皇城内闲逛。 好在天武国皇城没有宵禁,这座皇城内不知隐藏着多少高手,更不知有多少神灵守护。 所以夜晚的皇城,虽比不得白日那般热闹,却也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街头,来往之人众多。 达官贵人的华盖,商贾巨擘的玉辇。别处不可得见,在这城中却是见怪不怪。 寻得一家酒肆,陈丰和沈青璇入得其中。 “仙子或许没有喝过神仙宅的神仙酿,但这京城的酒却也可比山上的极品仙酿。” 陈丰指了指酒肆门口说道:“特别是这家无忧酒铺的君且醉,更是山下极品中的极品。” 陈丰喊来酒肆伙计,却只要了两壶清浊酒。 陈丰怀抱两壶清浊,出了酒肆后纵身一跃,连跳了几家房头,却在教坊司的楼顶停下了脚步。 沈青璇跟了来,轻蔑一笑道:“莫不是教坊司姑娘的温声细语令公子走不动道了。” 陈丰朝沈青璇扔了一壶清浊道:“这教坊司可是文人雅客常驻之处,今夜还不知我们脚下的这座楼内会有几篇传世佳作名动京都呢。” 沈青璇接过酒壶,取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口清浊后说道:“烟花巷柳之地,何来风雅?” 陈丰亦取开泥封,坐望圆月,仰头饮酒。 “且不知战火燃遍琼洲之时,何处还可见这欢歌艳舞。” “所以你爬人房顶就是为了偷听这靡靡之音?”沈青璇问道。 陈丰摇头反问:“仙子想听故事吗?今日有酒。” 说着,陈丰还举起酒壶朝沈青璇晃了晃。 “呵!”沈青璇坐于陈丰旁边,端起酒壶朝陈丰酒壶碰了一下。 “说说她把,你的红颜知己。” “仙子是说花儿吧!” 陈丰喝了一口清浊,似在回忆。过了一会便开口道:“其实花儿的名字叫陈初同,你说巧吧竟与我一般都姓陈。” “她的灵台处盛开着一株昙花,所以我们都叫她花儿。却是少有人提起初同的名字了。” “也与她的生命就像是那朵盛开的昙花,初开便败,刹那芳华,只是这一刹的芳华却深深打动了迷恋昙花之人,即使昙花落幕却也将芳华留在了那人的心中。” “初同,不忘初心,始终如一。”沈青璇赞道:“是个好名字。” 陈丰认同道:“是啊,不忘初心,始终如一。可是她却中途退场了,那我便只好为她完成初心了。” “是什么?”沈青璇问道。 “花儿的梦想一直都是剑指最高处。”陈丰笑了笑道。 “你的初心呢?”沈青璇问道。 陈丰漠然。 “箐阳山灭门,花儿身死,我便只想揪出幕后布局之人。”陈丰说道。 “至于我的初心,大概已经忘了吧。身在琼州这座阴谋堆砌的樊笼中,初心也早已被阴谋的洪流冲刷殆尽了。” 陈丰无奈道:“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便只能早做准备。” “若说初心的话,孩童时向往鲜衣怒马,少年时向往天高地阔。” 陈丰说完便喝了一口酒。 沈青璇却是问道:“你现在很老吗?” 陈丰言道:“二十三了。” “那正好,我二十四。所以你也别叫我仙子了,以后便叫声姐姐吧。”沈青璇眯眼笑道。 陈丰白了她一眼:“你才十九,不怕折寿啊。” ······ 一夜闲聊,饮尽了壶中清浊,喝光了葫芦中的酒。 直到天色渐明,教坊司下却是传来了一阵叫骂。原是女子的丈夫借着与礼部尚书商量要事由头宿醉教坊司,结果被早晨外出的夫人逮了个正着。 陈丰与沈青璇对视一眼,默契的从后方离开了这喧嚣之地。 第二十三章 不关门的关门书斋 初升的太阳撒遍了天武国皇都。 陈丰却不紧不慢地寻了一处凉亭折起了纸鹤。 沈青璇也跟在身旁,然而她却不明白。自己与陈丰紧赶慢赶了一路,最后来到这皇城之后却在教坊司房顶呆了一夜,到底有何意义。 说好的去见国师呢? 而陈丰却也烦闷,自己在皇城等了一夜却没等来想见的人。 倒不是陈丰不想去见国师,只是国师常年深居皇宫,自己却无官无职,根本入不得皇宫半步。 天武国不比平召国,作为九洲前十的皇朝,其皇宫不是说进便能进的。 所以他只好折起了传信纸鹤。只当发泄一下了。 一只粗糙的纸鹤不多时便在陈丰的手中出现。轻轻点指,纸鹤便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在陈丰的手心处展翅旋飞。 陈丰对着纸鹤开口道:“师兄,师姐建立的景溪宗快保不住了,你快些回去看看吧。” 只是想了想,陈丰便又抹去了灌入纸鹤的传音。 随后便朝纸鹤骂了一句:“去你娘的赵牧!” 没有过多的解释,就这一句骂娘的话陈丰觉着不错,便自顾自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手中纸鹤放飞。 陈丰不怀疑这纸鹤一定到不了国师赵牧的手中。 但是赵牧却一定能听到陈丰的叫骂。 …… 皇宫内,国师府。 一位身穿华服之人,虽不知其年岁,但模样却也年轻。 赵牧,非道非佛也非读书人,却能登上这九洲前十皇朝的国师之位。 然而,却因一人的到来关上了国师府的大门,且对外宣称闭关。 其实就是不想见陈丰而已。 他听到了陈丰扯着嗓门骂娘的话,却也不做理会。只是闭目养神。 直到陈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皇城,他才睁开了双眼。 “师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身在庙堂,实在是不可插手山上事。” “何况”赵牧自语道:“景溪宗也还远远没有走到灭宗的地步。” …… 离开皇都后,沈青璇问道:“既然没能见到国师,何不再等些时日呢?” 陈丰却是摇头道:“等不了了,既然他不愿相见那便不见吧,山上的宗门也确实不能跟山下的皇朝牵扯太多” “那接下来又要去往何处呢?” 陈丰想了想说道:“该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过了。也该回宗门了。” “不过。”陈丰取出檀木盒子,看着盒子内所剩不多的纸张,陈丰笑道:“这些纸还是全用掉才好。” 说着陈丰便又在纸张上印上了山河二字,包入如意钱,再将纸张沉入大地之下。 陈丰咧嘴一笑:“走吧!带仙子去鸢都郡看看我那个闲书铺子。还有铺子里的老柳树。” 景溪山下的郡城便是鸢都郡,鸢都郡内有一书斋平时也只出售些闲书,可谓是门可罗雀。 皇都与鸢都郡相隔上千里,但对于陈丰和沈青璇来说却也不算太远。 若以大神通渡之,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乘符舟而去也不过个把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从未关门的关门书斋内出现了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俊美,女的着男子装束却也难掩其美貌。 一个身穿黄色衣裙的少女从老柳树上跳了下来,三两步便从后院来到了书斋。 看到变了模样的陈丰和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黄衣少女立马高兴地为两人介绍起了各种书籍。 “客人是要买书吗?需要什么类型的。” 随后便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对着沈青璇介绍道:“这本《蒹葭苍苍》是最近买得最好的。” 随后她又拿起一本《采薇》朝陈丰晃了晃道:“边塞风貌,正适合公子这样的有志之士。” 看着黄衣少女有模有样地介绍着手中的书籍,真像极了一位小老板。 陈丰笑了笑,弯下腰将头凑到少女跟前道:“瞧瞧我是谁!” 陈丰以陆地仙人之境隔绝了天地,而后露出真容。 黄衣少女一愣,而后满脸失望地丢掉了手中的书籍。一语不发地转头便往后院走去。 陈丰笑问道:“刚刚的两本杂书准备买我们多少银两啊?” 少女扭头沉着脸道:“五十两。” 陈丰失笑道:“你这么做生意,不怕被人打吗?” 黄衣少女一下子跳了起来簇着眉拧着劲说道:“好不容易有人来了不得狠狠宰他一笔吗?你这老板都多久没发工钱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沈青璇拿起被少女随手扔在柜台上的那本《蒹葭苍苍》,但才刚刚翻开第一页黄衣少女便跑到她跟前,伸出小手板着脸道:“看一眼五十两。” 陈丰揉了揉额头:“你掉钱眼里了。” 但黄衣少女不管,就是伸着手:“五十两。” 然后沈青璇便取出一枚如意钱放到了她的手中。 少女“嗖”一下缩回手,像是怕被人抢了一般立马将如意钱朝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里塞去。 边塞口中还边嘟囔道:“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可不许反晦嗷!” “你不该给这位仙子找钱吗?”陈丰说道。 “小店太穷,概不找钱。”说话之间,少女脸上却已经难掩欢喜。 收了钱后,少女也难得大方一回,将桌上的另一本《采薇》也给了沈青璇。 “本店特惠,买一送一。” 沈青璇接过书籍,收了起来,而后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少女脸上一副享受的表情。 陈丰也走了过去,伸手朝少女脑袋放去。却被少女一把拍开。 “你还没发工钱。四年六个月连五天,一共……” 少女愣是将每一天的工钱记得一份不差。 陈丰无奈,只好收回了手。 “我先去看看老柳树,看完了就给你发工钱。”陈丰说道。 “不行,先发工钱。不然别想踏进后院半步。” “我给你脸了!”陈丰抬手,挥手欲打。 少女闭眼缩头,却也半步不让。 “诶嘿!”就在少女闭眼之时,陈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而后一个闪身越过少女,溜入了后院。 少女睁开双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气极,叫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狗杂种,我以后改姓苟也不要和你一个姓。” 陈丰却是冲耳不闻,只是默默的立于老柳树前。 少女冲如后院,抬腿便朝陈丰后腰踢去。然而她踢来的脚还没粘到陈丰衣角,陈丰只轻轻挥手便改变了她的位置。 然后,少女卯足了劲儿的一脚却是踢到了后院的院门上。 这一脚还有着不小的威力,院门的门框愣是被她踢出了一个缺口。 “气死我了!”少女狂怒却也无可奈何。 而陈丰却也没有理会少女,只是取出了一柱早已被点燃过的香。 陈丰再次点燃了手中的香,将香插入老柳树下。 口中也在默默念叨着什么。 第二十四章 玉衡山上 随着陈丰默念的口诀,老柳树下的灵香冒出了袅袅香烟,顺着老柳树的根茎徐徐往上,香烟撞到一根朝外生长的柳枝,便化作丝丝缕缕的烟流朝老柳树树皮的缝隙内钻去。 香烟像是不断蔓延的银丝。从老柳树的每一根柳条,每一片柳叶流过。 随着烟丝的流淌,小院中的老柳树也发出了翠绿的光芒,光很微弱,但将老柳树的每一寸树身都映照得如同翡翠般青翠欲滴。 陈丰的心神也随着流动的香烟融入到了老柳树内。 在一片灰蒙的天地内,没有沉浮的星海,也没有脚下可踏足的大地,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和灰色。 “还是这样吗?”陈丰失落说道:“师父,你到底去了哪里?” 心中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永恒的灰色,亘古不变的天地。但这里却是唯一能见到师父的地方。 许多年前,那位看似年轻却满脸风霜的儒雅男子,将陈丰带到景溪宗后便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只新香和一棵老柳树,是他留给陈丰唯一能与他取得联系的手段。 可是,一次次的尝试之后,却也只有一次次的失落。 陈丰甚至在想,这一切不会都是师父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吧。 可陈丰的心中还是留存着一丝丝的侥幸。 “万一,真的能见到师父呢?” 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退出心神,重回本身。陈丰熄灭了香火,而后小心地将点燃过的灵香收起。 沈青璇将陈丰所为全部看在眼里,心中也渐渐起了涟漪。 之前的黄衣少女,眼前的老柳树在她的眼中却都不是平常之物。 她是天生的剑胚,拥有无垢玲珑心,所以任何东西在她眼中都能回归到最初的本质。 她能够看清黄衣少女的来历,所以她皱眉。但现在,她却无法看清这棵老柳树到底有何来历。 陈丰小心保护的半截香枝反而没引起她的兴趣。 灵香只是通灵之物,但要通过连她的无垢玲珑心也无法看穿的老柳树作为媒介,这不由得让她来了兴趣。 “他要见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沈青璇心中暗问。 看到陈丰失落的表情,黄衣少女怀抱双手,板着小脸儿傲娇地说道:“这就是你不给工钱的后果。” “好好的书斋被你经营得都快破产了还想要工钱,做梦去吧!”陈丰也来了脾气。 “将书斋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了。”少女大声回应。 ······ 此时的一大一小,像极了街头吵架的泼妇。一个比一个大声。 陆地仙人的风采被陈丰狠狠踩在脚下,碎了一地。 沈青璇默默转身,少女与野兽的骂战,自己个儿欣赏不了。 最后,陈丰愣是以少女踢坏门框为由,从她腰间的钱袋子中撬走两枚铜钱。 然后脚底抹油,开溜。 少女骂骂咧咧追了陈丰几十仗,最后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走半步。只得原地撒气,问候了陈丰祖宗十八代。 沈青璇看出了门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道:“原来如此,将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养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落魄街头,而那棵奇怪的老柳树便是用来制衡她的东西。” 离开了书斋,陈丰笑问道:“看出来了?” “那个小女孩是你弄出来的?”沈青璇问道。 “仙子这话说得倒像是将我当成了沾花惹草的风流子了。”陈丰笑言道。 “好好说话。”沈青璇少见地多了几分怒容:“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陈丰摆了摆手道:“已经被我杀死过一次的东西,即使恢复了她原来的模样我也有信心再杀第二次。” “再说了。”陈丰言道:“玩火的人另有其人,我只是帮她看着而已。” “希望你不要引火烧身。”沈青璇恢复了她原有的平静。 出了鸢都郡城,陈丰停下脚步。 “此去十余里便是易水,过了易水便到景溪宗地界。” 陈丰看着沈青璇道:“与我同游数万里,仙子想来也知道了我要做的事情,此去荆棘重重,仙子可还跟随。” “想必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吧。”沈青璇言道:“我既然说过会与你同去最终的地方,那便会去,你又何须问我。” 陈丰笑了笑:“仙子其实可以在山下等我的。” 沈青璇言道:“不必。” “好吧!” 陈丰没有与她争论太多,全力运转山河印,将沈青璇一并藏入山河印下。 回自己宗门还得偷偷摸摸怕被人发现了,这还是陈丰入宗以来头一回。 没办法,现在的宗门还不知道陈丰曾偷摸的猫下山去,还与一位仙人之上的存在斗了一场,而且还没被其看出身份。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沈青璇这样的怪胎,就连仙人之上也不是。 带着沈青璇来到玉衡山时,却恰好看到一场精彩的对决,所以陈丰也就不急着与狐妖素素相见了。 而另一位陈丰,也就是狐妖素素假扮的陈丰。此时正与符峰之主笃源打的有来有回。 符峰之主笃源乃是真正的符道大家,虽然还未入得陆地仙人境界,但有着符箓的加持其实力却也能比肩陆地仙人之境。 然而,沈青璇只是看了一眼便坦言道:“胜负已分。” “哦?”陈丰问道:“谁胜谁负?” “使用符箓之人,已然用尽全力,然而扮作你模样的那只狐狸未出全力却游刃有余。”沈青璇说道。 而结果亦是如她所说一般,玩够了的狐妖素素,稍一发力甚至都未用出星河剑意,便将笃源斩落在地。 狐妖素素说道:“回去告诉前山的那些个峰主长老的,不必再来了,反正也赢不了,对了,也告诉尤桓一声,仙人,也不过如此。” 笃源捂住胸口嗤笑道:“狂妄的东西,我也告诉你一声,宗主之位我等只认尤桓一人,而你,一个连外宗都守不住的家伙没资格得到做这一宗之主。” “何况,你连仙人都不是又拿什么去和副宗主争这宗主之位。” “聒噪!”狐妖素素再次挥动手中江山,一道奔流而出的剑气,直接将笃源扫出了玉衡山。 玉衡山外可挡仙人视线的云雾再次涌起,陈丰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恢复真容,堂堂正正地踏上玉衡山竹楼二楼。 同时,踏足竹楼二楼的还有剑宫圣女沈青璇。 第二十五章 问剑 狐妖素素察觉有人到来,她手持江山,转身看去。 此时的陈丰已然回归到了他本来的模样。 “小丰子,你回来了!”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沈青璇身上时,却是皱了皱眉。 狐妖素素变回真容,剑指沈青璇问道:“她是谁?” 陈丰笑道:“一个朋友。” 狐妖素素收起了江山剑,回到竹楼二楼。 狐妖素素将漂亮脸蛋凑到沈青璇身前,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又来到陈丰跟前,撅起鼻子闻了闻陈丰身上的味道。 双手揪着自己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思考了一番,突然,狐妖素素扯起了陈丰衣领,脑瓜儿直接朝着陈丰脸上凑去。 还好陈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小狐狸的脑壳儿,说道:“干嘛呢?男女授受不亲。” 狐妖素素被陈丰按着脑壳儿,只得仰着脑袋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你们俩肯定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丰推开了小狐狸:“你这小脑袋瓜子整天想些什么糟糕玩意儿。我与这位沈仙子不过是同行了一段路程而已。” 狐妖素素后退两步,“呸”了一身。 “你要是做了对不起花儿的事情,我就去她坟前说你的坏话。” 陈丰被逗乐了,而狐妖素素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要去你去好了”陈丰不在意的说道。 狐妖素素看看沈青璇再看看陈丰。 “没劲!”说完便将江山剑还给了陈丰。 “既然回来了,那前山那些家伙便自己去解决吧。”狐妖素素说道。 陈丰点头:“这几日辛苦素素了!” 说完这话陈丰便又显得有些局促,搓了搓手似是有话要说。 狐妖素素一对狐狸耳朵往后一倒,眯眼道:“有事求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丰说道:“就是想请你找个人试试尤桓。” “怎么,害怕了?”狐妖素素眯眼问道。 “我会怕?”陈丰嘴硬说道:“仙人而已。我不也是吗?” “陆地的。”狐妖素素说道。 之后又接着道:“尤桓入仙人境界之后便闭关了,只怕到时我将人找来,也见不着他。” “何况”狐妖素素说道:“我从哪儿去给你找一个可试仙人高低的人去。” “白云剑宗不是一直和景溪宗不对付嘛,那白云剑宗的太上长老传说也是仙人境界。”陈丰说道。 “什么仙人境界,那是外人不知道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其实就是个陆地仙人而已。”狐妖素素摇头道。 “那就去太柯山,那儿不是有个号称与仙人一战,可先让三招的守山人吗?”陈丰言道。 “对呀,遇到仙人毫无还手之力,被三招打吐血,不就是先让三招嘛!”狐妖素素再次摇头。 “还有……” 陈丰与小狐狸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得不亦乐乎。 一旁被冷落的沈青璇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只狐狸精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让自己出手吗? 不过这两只狐狸虽然默契却也各有各的想法。 陈丰是见过沈青璇出手的,在东海之上曾让仙人喋血。 并且,他知道沈青璇为何要跟来景溪宗,所以说是试探尤桓其实也是在试探这位剑宫圣女。 而狐妖素素便想得简单了,她不过是想给沈青璇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玉衡山竹楼不是那么好上的。 “哎!仙人就当真不可敌吗?”陈丰仰天长叹。 “一个一个号称这号称那的,结果一遇上仙人就都暴露出他们的无能了。” 陈丰再叹一声:“遥想沈仙子在东海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实乃吾辈之楷模!” 沈青璇袖中右手紧握拳头,咬紧牙关,强忍住没给陈丰背后来上一剑。 最后她却也释然了,既然你想试探我那便如你所愿吧。展露出自己所有底牌那又如何。反正也没什么底牌。 “听说山上的神仙酿不错。”沈青璇道:“将你的葫芦灌满。我明日问剑景溪宗。” “我看今日时辰还早,不如仙子今日便去。”陈丰一脸欠揍的说道。 沈青璇咬牙切齿,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语:“两壶。” “成交!”陈丰爽快答应。 “仙子此去当小心为上,若是不敌便快快离去,我为仙子略阵。” “不用!”语罢沈青璇便踏步离开。 “仙子稍等。”陈丰突然叫住沈青璇。 沈青璇停下脚步,背对着陈丰。其实就是不想看见他那张欠揍的脸。 陈丰顶着山河印,来到沈青璇身边道:“还是不要让外人得知仙子来过后山的好。” 沈青璇冷冷的看着陈丰:“知道了。” 而她袖中紧握的双拳已经泛白。 “我有我的办法,你不要跟来。” 陈丰被沈青璇幽冷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凉。 只得尴尬后退,挠头笑道:“我去打酒!” 陈丰不怀疑沈青璇可以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景溪宗后山。 因为自从遇到沈青璇之后,陈丰看她便如同外人看这玉衡山一般,云遮雾绕。 头戴发冠,一身金丝云纹绣成的白衣,在出现时便已在景溪宗前山山下。 而陈丰却也顶着山河印来到了景溪宗集市。 变作翩翩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却也只点了一壶普通的灵酒。 而后扔出葫芦,对神仙宅的伙计说道:“清浊,打满。” 伙计见眼前的公子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不差钱的。便对陈丰推荐了神仙酿。 陈丰却道:“喝多了神仙佳酿,想尝一尝烈酒的滋味。” 神仙宅的伙计眼看推销不成,却也微笑着接过陈丰的酒葫芦。 “公子请稍等。”说完便带着酒葫芦离去了。 片刻之间,还未等来葫芦中的清浊酒。却等来了一道划破天际的白色剑光。 集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惊天一剑吸引。 “这是谁挥出的剑气,真是太美了吧!”有人感叹。 “何止是美,简直就是仙人手段。” …… 沈青璇出剑了,她的剑气是白色的手中的问天剑也是白色的。 圣女一剑破山门,一步一步向着长长的石阶往上走去。 景溪宗内,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何人毁我山门!” 沈青璇手握问天,立于石阶之上,目光看向石阶尽头处的宏伟大殿。 “霜剑洲,剑宫弟子沈青璇,问剑景溪宗。剑名,问天!” 沈青璇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宗门,前山十峰,中央大殿,所有弟子门徒,都听到了沈青璇的声音。 集市上,众人议论纷纷。 神仙宅内,陈丰透过重重山河,得见了剑宫圣女那一人一剑的风采。 第二十六章 棋峰纪常清 陈丰招手,叫来了伙计。 “一壶神仙酿。” 得见一剑之美,一剑之威。破得景溪宗山门而入,陈丰亦喜。 “当以神仙酿才配得仙子这一剑。”陈丰笑语。 ······ 景溪宗执事长老俞长风,自大殿侧峰腾空而至。 “我认得你。”俞长风立于石阶高处面带冷意说道:“曲家渡船遇袭,便是你出手退敌。” 曲家渡船遭遇仙人袭击,这种事情对于山上来说算是大事了,而对于景溪宗这样的一流宗门,自是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所以,俞长风知道沈青璇也不奇怪。 “你既在东海出剑何故又来我景溪宗。”俞长风问道。 “前来问剑。”沈青璇没有太多话语,持剑之手已然向前刺出。 快到极致的一剑,沈青璇再出现时已在俞长风身后。 未做停留,沈青璇继续登山。 愣在原处的俞长风直面沈青璇那一剑。仿佛面对的是一柄来自亘古永恒的仙剑。 “好强的剑意。好强的剑。” 轻轻触摸脖颈处细微的剑痕,此时的俞长亦是脊背发寒。 坐在神仙宅内的陈丰为自己满上一杯清酒。“有人问剑必然有人接剑。” 一杯青酒下肚,道出一人:“顾裴之。” 登山路上,有剑意如潮水般自上而下涌来。 人未至,满山剑意便如潮水席卷而下。 沈青璇手持问天,停顿脚步,此时立于石阶上的沈青璇便如一柄置身于天地之间的利剑。 人虽未动,但周身散发出的剑意竟将汹涌而下的剑意劈开。 秋霜剑当空落下。 “剑峰,顾裴之,接剑!” 依旧紧衣束发的顾裴之言道:“剑名,秋霜!” 人至之时,秋霜剑已经化身千柄飞剑。 那千柄飞剑组成的秋霜剑阵在苍宇之上化作剑圈。层层递下,朝沈青璇砸落。 相同的剑势,相同的剑意。 沈青璇扬剑过头,豁然出剑。白色的剑光映照在天地之间。 任你剑势如何精妙,剑阵如何华丽。在这直指剑道本源的一剑之下,即便强如剑峰之主顾裴之也接不住沈青璇的一剑。 “我此来问剑,问的是仙人之剑。”沈青璇说道。 然而,收回秋霜剑的顾裴之依旧立在石阶上方。周身剑势不散。 “我虽不如你,但问剑仙人,凭你也配!”顾裴之冷着脸说道。 沈青璇再次扬剑而起,顾裴之却微微皱眉。但皱眉之后,却也收了秋霜。随后一语不发地离去了。 神仙宅内的陈丰手握酒杯,微微一笑。顾裴之让路自然是陈丰所受益的。 剑峰之主若真要拼命,怕是沈青璇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能胜过。 若是如此的话,沈青璇又如何能一人一剑挑翻前山十峰呢? “不过想来,既然剑峰已经出剑,那其余几峰也得掂量掂量自身实力是否真能接住沈仙子的剑了。”陈丰举杯自语。 持剑而上,沈青璇连败丹,符,兽,药,剑,兵五峰。 “接下来会是道峰的宴阳还是棋峰的纪常清呢?”陈丰看着手中的酒杯,轻笑自语。 再次看向石阶,陈丰笑语:“道峰,晏阳。” 有人缓慢下山,距离沈青璇三十台石阶时,便随意坐于石阶之上。 “仙子已连败我景溪宗五峰之主,足以名动天下,不如就此下山去吧,也给我宗门留点儿脸面。”晏阳坐于石阶上开口说道。 “我来问剑,求的是剑道更高处,非为名而来。”沈青璇立剑于身前平静说道。 晏阳揉了揉眉头,叹息道:“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大概已有百年了吧!” “仙子是这百年内第一个问剑景溪宗的。真不知是该庆幸我景溪宗百年名声依旧,还是该难过我景溪宗这百年间已经败落到一个外乡剑修也能随意践踏的地步了。” 沈青璇握住剑柄平静道:“那就得看景溪宗能不能接住我的剑了。” 晏阳摇头无奈一笑:“那我便只好请仙子下山了。” 说话之时,晏阳轻轻抬手,一念而已,石阶两边的草木已开始疯狂生长。 突然,一颗巨大的尖刺丛沈清璇脚下破土而出,似利剑般刺入天穹。 沈清璇却未挪步,只用脚尖踩于尖刺之上,随尖刺跃入云霄。 然而,大地山川之上,无数草木也在快速生长,瞬息而已,便突破云霄,且将沈清璇包围其中。 “给我破!”沈青璇挥剑,白色的剑光瞬间淹没苍穹,划破草木海潮直逼晏阳而去。 “好纯粹的剑意,看似简单的一剑怕是已将诸般大道融入这一剑之中了吧。”晏阳立在原地,即使剑光已经临近却也不曾躲避。 然而,他却不是找死。 晏阳虽未动分毫,但身前却有一幅太极图腾浮现。 一阴一阳黑白分明,如双鱼同游。 当剑光斩落太极图腾之上时,那势如破竹的一剑却入泥牛入海,未起半点波澜。 沈青璇皱眉,而后迅速从原地消失。那斩入太极图腾之中的剑光却在她离开的瞬间出现在了沈青璇原来所立之地。 “斗转星移,真是好手段。”沈青璇说道。 晏阳见沈青璇避开了她自己斩出的剑光,却是有些失望的神色。 “可惜了。”晏阳开口道。 沈青璇立身空中,言道:“下一剑,可破此神通。” 晏阳看着还欲出剑的沈青璇,立马挥手道:“不打了,不······” 话还没说完,只听的“哇”一声,晏阳口中一口鲜血喷出。 擦去嘴角的血渍,晏阳自语道:“真是大意了,早知道就不强行去接那一剑了。” “本想看看仙子的剑道为何道,却不曾想是我不自量力了。”晏阳对沈青璇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剑意,仙子的剑怕是已经超越了九成剑修了。” ······ 石阶尽头的大殿后方,尤桓闭关处。棋峰的纪常清来回踱步。 见山下已分胜负,他立马止步,对着紧闭的洞府石门开口道:“宗主,你若再不出关的话,我景溪宗的百年声誉今天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而他身后除剑峰之外各峰的峰主也来到尤桓闭关的洞府外。。 “请宗主出关退敌。”符峰笃源硬着头皮,于石门外抱拳说道。 见只有,笃源一人开口,纪常清双眼扫过众人。 “怎么,你们不会说话吗?”纪常清冷冷开口道。 而后做出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知道自己打不过还叫人,你们当我景溪宗百年声誉是玩笑吗?” 在这的人多是被纪常清已景溪宗声誉做要挟叫来的,他的目的便是要逼迫尤桓出手。 “想安稳闭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纪常清心中暗笑。 “够了!”这时人群之中有人开口,怒视纪常清。 第二十七章 仙人出关 “够了!”兵峰之主崔道安寒声说道:“纪常清你到底要干嘛!” “你将我等聚拢此处便是为逼迫宗主出关吗?难道你不知宗主此时正是稳固境界的关键时候,您此时请宗主出手对敌,到底是何居心!” 尤桓虽是副宗主之职,但前山诸峰却早已以宗主称呼。 其一,以示尊重。 其二,在他们眼中,尤桓早已是真正的宗主。 至于陈丰之流,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若不是后山禁区的存在,陈丰怕是都已经被他们逐出宗门了。 纪常清反问:“崔道安,我问你,景溪宗百年声誉是能让人随意践踏的吗?” “自是不能。”崔道安说道。 “我再问你,此时正在持剑登山的外乡剑修你能胜过吗?” “我……”崔道安摇头,无力反驳,因为他也败在了沈青璇手中。 “景溪宗立宗短短数百年便跻身一流宗门,如此成就引得多少山头眼红,而如今小小一个外乡剑修,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竟连败我宗门数峰之主。” “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我景溪宗岂不成了他人笑柄。” “况且,那些觊觎我宗门已久的山头,若是瞧见景溪宗这般不堪,你说到时他们又当如何对我景溪宗。” 纪常清慷慨激昂,又痛心疾首。对着崔道安便是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崔道安大声说道:“景溪宗弟子长老,外加各峰供奉数千余人,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剑修吗?” “人家是来问剑,不是来灭门。你若真以一宗之力去打压她,那又陷宗门于何地。别人又该如何看待景溪宗。”纪常清大声反问。 …… “霜剑洲,剑宫弟子沈青璇问剑景溪宗仙人。还请前辈现身一战。” 沈青璇立身于大殿之外,她的身周有数百位景溪宗弟子将其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向前一步。 洞府内,尤桓终于睁开了双眼。双眼之中两道金芒犹如利剑般穿过洞府石门,直逼沈青璇所在之地而去。 在那一瞬间,沈青璇亦有所觉身体仿佛被两柄锋利的长剑刺穿。 但即使面对仙人的凝视她也未退后半步。 反而激发出了她更强的战意。 景溪宗集市,神仙宅内。 陈丰取出了一张白色且无任何花纹装饰的面具。他静静地看着手中面具。最后却又将面具收回。 自语道:“终于肯出手了吗?” 这一日,初入仙人境界的尤桓终于还是走出了他的闭关地。 洞府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位头戴高冠,面容俊朗的男子缓步走出了洞府。 洞府之外,各峰之主见到男子之时齐齐躬身行礼。 “见过宗主。”所有人异口同声开口。 尤桓平静地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都回去吧!” 说完,众人眼前的尤桓便不见了身影。 再出现时,尤桓已然出现在了景溪宗大殿之外。 那数百弟子,见到尤桓之时亦行宗门之礼。 “退下吧!”尤桓说道。 见自家宗主已到,所有弟子心中也有了主心骨。 待到所有弟子离去,尤桓平静的看着沈青璇问道:“剑宫弟子?” 沈青璇微微点头:“前辈比其他仙人都要强大!” 尤桓微笑道:“不过是刚刚踏入仙人境界,大道深远,道阻且长。我不过是比其他仙人幸运一些,侥幸渡过了九重天劫而已。” 闻听九重天劫,沈青璇轻皱眉头。 “看来,前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沈青璇道。 话音落下,沈青璇举起手中问天。 “请前辈接剑!” 长剑扬起,沈青璇正欲出剑。却见尤桓轻抬右脚,一步踏下,二人竟已不在大殿之外。 天穹之上,云层之外。二人的身影豁然而现。 沈青璇剑指走桓:“前辈好手段!” 尤桓笑道:“只是不愿波及宗门而已。” “请前辈接剑!”沈青璇再次说道。 随即,天地之间便有白色剑光浮现。 然而此次却不止一道,而是上百道剑光同时出现。 到即使面对沈青璇攻来的数百道剑光,尤桓也未出剑。 转而栖身向前,缥缈的身姿避过了沈青璇所有的剑光。 尤桓出拳,朝着沈青璇身前轰出。 沈青璇反应极快,向后退出百丈,避开了尤桓的拳风。 尤桓跟近,又是一拳轰出。 沈青璇侧身回剑。 近身战斗,沈青璇面对仙人依旧有来有回。 剑招凌冽,如细雨金风再以周身剑气护体。一时之间尤桓却无法击败沈青璇。 尤桓的拳意愈演愈烈,越来越强,拳意充斥着整片天地。 若是在地面出拳,只怕早已山河尽碎。 即使在天外也引得天象大变,二人所至之处的人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神仙宅内,陈丰再次点了一壶神仙酿。 “先存店里,我过些时候来取。”陈丰说道。 “好的,这位公子,你的两壶神仙酿已为您存好,您可以随时来取。”神仙宅的伙计说道。 陈丰点头留下一枚平安钱,而后说道:“剩下的回来再给。” 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苍穹之上,尤桓依旧以拳御敌。 招式大开大合,拳意如汪洋奔流。 沈青璇的剑势亦如长虹贯日,白色的剑光依旧在天地之间穿梭。 以飞剑对拳,以陆地仙人对真仙人。此时的两人却也在伯仲之间,一时间却也难分高下。 沈青璇脸色微沉,在一次交手之后,两人各自后退。 沈青璇微怒道:“前辈明明也是剑修,为何不出剑。” 尤桓却笑道:“可我同时也是十境武夫啊!” “我是问剑,不是问拳。”沈青璇咬牙道。 “你且先破了我的拳再说吧!”尤桓轻松说道。 沈青璇怒道:“那我便破了前辈的拳!” 说话之间,沈青璇一身气势再度上升。 她如一柄锋芒毕露的仙剑,置身于苍茫宇宙。 衣袂飞扬,周身旋转三千剑气,手握问天朝尤桓席卷而去。 天地,在这一剑之下变得寂静无声。 这一剑,可杀仙人。 然而,在二人交手之时,一位面带白色面具之人藏匿于虚空之中,远远地观望着二人。 头顶的山河印,为陈丰隐去了一身气息,即使是仙人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无声无息间,一柄长枪已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此时的陈丰便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陈丰,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第二十八章 二打一 尤桓于天穹之上拉开拳架。流转的拳意冲散脚下云海。 三千剑气压来,尤桓悍然出拳。 拳意炸裂,卷起九霄云海。 漫天剑雨携无上威势而来。 “轰隆!” 天地在颤抖,人间在震动。电闪雷鸣,罡风大作。 面对沈青璇的绝世之剑,尤桓终是后退半步。 “就是现在!” 躲在虚空之中的陈丰,白色的面具为他遮去容颜。手中的银枪划破虚空。 原本面对沈青璇的三千剑气便已让尤桓感到吃力。 此时那一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长枪,更是直指其要害而来。 尤桓眯眼,却也只得一退再退。最后以拳意生生将长枪击退。 突然,一位带着白色面具的身影从虚空之中窜出,眨眼之间便已握住长枪。 原本倒飞的长枪,在白色面具手中刹那回旋,枪势似惊龙银蛇朝尤桓当头砸下。 面对突然出现的白色面具,沈青璇微微皱眉。 她动用了法眼却未能看穿面具之下的容貌。 惊鸿一瞥,沈青璇却也未止住手中剑势。 她清楚自己问剑景溪宗的目的,那便是逼迫尤桓出手。使陈丰能够大致估算出尤桓的实力。 再者,便是打断他的闭关,使他无法完全稳固境界。 这是她所知道的陈丰请她出剑的所有目的。 所以见有人出手,她却也没有收剑。并且她虽未能看清面具下的容貌,却也怀疑出手之人便是陈丰。 何为问天?问天地之间谁在剑道之巅。 这也是沈青璇的剑道,身前之敌,管他是何境界,我自出剑问天,问敌手可知天地之辽阔,剑道之无双。 尤桓面对白色面具的银枪和沈青璇的无双剑意,已然尽露颓败之意。 他那与大道争胜的拳意终究还是未能抵住这一剑与一枪。 “卑鄙!”尤桓终于怒了。 他的发冠已被击落,凌乱的发丝飞扬。 白色面具之人再次持枪而来,似银龙出海,横击长空。 沈青璇亦提剑而上,虽看不清对方面具之下的容貌,但二人在这一刻初次联手对敌便已有几分默契。 枪与剑先后而至,尤桓挡住了枪,却未能挡住剑。 剑虽晚至,但也终于在尤桓的手臂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够了!”尤桓大怒。瞬时,一股危险的气息自他身上爆发而出。 这位初入仙人境界便入绝世仙人之列的真正仙人终于爆发出了他仙人的实力。 带白色面具的陈丰和手握问天的沈青璇在这股仙道气息的压迫下还是选择了避其锋芒。 两人快速后退,以大神通之力,与尤桓拉开了千里距离。 此时的尤桓终于也祭出了他的本命剑,一柄随主人力抗九重天劫而入仙之一境的仙剑。 面具下的陈丰脸色苍白,他本以跌至陆地仙人最低处,如今劫山河印之力重临巅峰,却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告辞!”陈丰开口,未等沈青璇反应身边的白色面具便已不见了踪影。 疑似陈丰之人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沈青璇亦反应迅速。 “谢前辈出剑,晚辈自知不敌,便不叨扰了!” 说完,沈青璇也迅速离去,逃跑的速度不比陈丰慢多少。 即使相隔千里,沈青璇的声音也传入了尤桓耳中。 尤桓并未追去,反而立在原地,脸色一下比一下难看。 一个闪身,尤桓的身影消失。所有在人间观战之人都未能发现尤桓离去的方向。 “噗!”横渡万里之遥的尤桓,刚以神通隔绝了天地,便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山头,一位同样带着面具的人突然自尤桓身后出现。 来人自然不是陈丰,因为他的面具不是白色的,衣服也不是白色的。 但陈丰若在此处必定能认出带面具之人的身份。 就在几天之前,这位面具人可是逼得陈丰不得不借一国之力来与他斡旋,但最后还是被他打碎了登仙台。 “那个白色面具的人是谁?”尤桓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沉着脸问道。 “与上次在景溪宗大殿后山出现的是同一人。”面具人说道:“我能感觉出他身上的山河之力,所以必是动用了山河印。” 尤桓转过头去狠狠地瞪着面具人,咬牙道:“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面具人轻挥手袖,身周并有一座凉亭出现,他随身坐于凉亭藤椅之上开口道:“我虽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但却知道他手中银枪的来历,也曾见过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人的手中出现一个装满热水的茶杯,刚刚举起却又发现自己脸上还带着面具,便又只好随手放回桌上。 而后,他接着说道:“可曾听说过天下兵主。” “兵主?”尤桓皱眉:“那又是谁?” 面具人却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他或者她的真实身份。世人只知他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银枪,脸上还带着与那人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具。” “第三股势力?”尤桓问道。 面具人这次却是沉默了。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目的便是为了混淆视听。”尤桓说道:“若真如你所言,那位兵主的银枪恐怕是禁忌级仙器才是。” 面具人想了想,突然发笑道:“或许真如你所说。” “那么那个人的身份又会是谁呢?”尤桓问道。 面具人却是说道:“你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要跌落仙人境界了。” “你的根基很厚,能引来九重天劫我倒是不意外。但以丹药强行打破瓶颈却是有些揠苗助长了。” 面具人说道:“如今你虽以入仙人境界,但境界还未彻底稳固,贸然出手容易动摇仙道根基。” 这也是之前尤桓只以武道对敌沈青璇的原因。 而陈丰的出手,自然也是为了逼尤桓动用仙力。 陈丰知道,仙人境界还未彻底稳固之时,最是容易出问题。 只是苦了沈青璇,这一次问剑景溪宗只怕会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骂名。 再加上中途藏头露尾的陈丰横插一脚。可是被不少修为高深之人看在眼里的。 能穿透云层看到天外战场的,不说别人,当是景溪宗前山十峰便有不少人拥有这个实力。 天外战场落下帷幕许久,直至晚霞残阳时分,陈丰才偷偷摸摸地溜回了玉衡山。 当他外如玉衡山之时,却发现原本对沈青璇没有好眼色的狐妖素素,此时看向沈仙子的眼中却是多了些光彩。 “小丰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狐妖素素看到陈丰后故作疑惑地问道。 别人不知道天外出手的白色面具是谁,但狐妖素素却是一眼便知。 “打酒,需要这么久吗?”沈青璇眯眼问道。 第二十九章 来日方长,一生一世 “打酒需要这么久吗?” 面对沈青璇那双直透人心的眸子,陈丰却表现得镇定自若。 “见仙子在天外出剑,吾心往矣。可恨不能与仙子一同问剑仙人,便只好在酒楼买醉。”陈丰顿足捶胸,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沈青璇双眸死死盯着陈丰:“在天外出手那人是不是你?” 陈丰连连摇头:“我虽不是剑修却也使剑,天外那人我也见了,用的却是一杆银枪。” “我可不会使枪哈!” 狐妖素素眨巴眨巴眼,对沈青璇说道:“我跟小丰子认识好多年了,都没见过他使枪呢?天外那人绝对不是他啦!” 然而,陈丰与狐妖素素越是急于撇清关系,沈青璇却越发的怀疑天外出手之人就是陈丰。 陈丰看沈青璇普通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然而沈青璇看陈丰又何尝不是呢? 陈丰嘿嘿笑着,拎出两壶神仙酿在沈青璇眼前晃了晃。 “酒葫芦!”沈青璇伸手道。 陈丰一脸尴尬地取出葫芦递给了沈青璇。 沈青璇仰头灌了一口,随即面露讥讽冷笑道:“这便是神仙酿?” 陈丰将手中的两壶酒放于沈青璇跟前,笑道:“这是神仙酿,以谢仙子问剑宗门之恩。” “呵!”沈青璇看似自嘲却是嘲讽道:“原来我的一次出手,只值这两壶神仙酿。” 陈丰笑道:“若将我这酒葫芦装满神仙酿,那不得将整个景溪宗赔了去。” “不过既然答应了仙子两壶装满酒葫芦的神仙酿,那我定不会忘记的。” 陈丰说道:“天高地阔,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沈青璇眯眼笑道:“有多长!一生一世吗?” 陈丰也笑道:“也可以是生生世世。” 狐妖素素看两人越说越不对味儿,便适时开口道:“看来我得去花儿坟前说说小丰子的坏话了。” 陈丰一愣。 干咳两声随即正色道:“其实此次请仙子出手其实是我与尤桓有约,十月初十,分高下,胜者为下一任景溪宗宗主。” “所以想请仙子试一试入得仙人境界的尤桓到底有多干的实力。” “猜到了!”沈青璇开口。 陈丰一愣:这都能猜到! “猜到了你要对付你口中的尤桓,但想来其目的不仅仅是争宗主这么简单吧?” 陈丰无奈一笑。 “仙子聪慧,丰不如也。但仙子既然猜到了,为何还答应对付尤桓呢?” 沈青涯静静的看着陈丰,平静说道:“我为你而来,你岂会不知。” “所以仙子助我?”陈丰问道。 “至少你首先得活着。” 狐妖素素看看陈丰又看看沈青璇,结果看了半天,愣是一句也没听懂两人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揪着狐狸耳朵,狐妖素素下定了某个决心。 “对!还是得去花儿坟前说说小丰子的坏话。” 陈丰不知狐妖素素的打算,却还和沈青璇聊得甚是开心。 至少在狐妖素素眼中,陈丰和沈青璇此时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暧昧。 “下一步又待如何?”沈青璇问道。 “当然是给尤桓找不痛快了。”陈丰笑道:“不过今日仙子问剑想来也该累了,不如仙子便先去休息吧。” “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去给尤桓找些惊喜。” 沈青璇冷笑两声。拂袖而起,问:“何处休息?” 陈丰思索片刻。 “去楼下吧!” 狐妖素素带沈青璇去了楼下,而楼上的陈丰却是毫不遮掩的飞身离去。 待到狐妖素素也离开之后,沈青璇方才看向陈丰离开的方向。 “着急将我支开,陈丰这次又会怎么做呢?” 白榆山,景溪宗祖师堂所在之地。 祖师堂内一幅画像挂于房屋中央,而画中之人却非景溪宗开宗之人。 当然,开宗之人也在祖师堂内,虽然是纸做的,但此时的她依旧如真人一般。还是那一身青衣,绝美的容颜一如既往,依旧是九洲美人榜第一人。 念无双盘坐于祖师画像之前,见陈丰到来却是懒散地睁开双眼,微笑着看向陈丰。 全无半点九洲第一美人该有的样子。 而她身前所挂的画像却是一位儒雅的男子。然而那男子留给景溪宗众人的却只有一个背影。 所以,其实见过这位画中人的其实整个宗门也没有几人。 不过陈丰却是见过的,不止见过还认其为师,与之同行十万里。 陈丰来到画像之前,作宗门之礼,双掌抱于身前,恭敬行礼。 那美人儿却只伸了个懒腰。画像中人虽也是念无双的师父,却非眼前这位美人儿的师父。 谁让眼前的美人儿只是念无双留下的一张符纸所成呢。 行礼之后,陈丰来到美人儿的身边,盘膝坐于其身侧。 “如何?”美人儿问道。 陈丰却瞧向她道:“亦如往日,还是那么美。” “咯咯咯!”美人儿掩嘴而笑。 “想不想咬一口!”美人儿朝陈丰靠来。 陈丰真就张嘴欲向她的绝美脸庞咬去。 那美人儿却是将脸靠得更近了。 无奈,陈丰只好往后退开。 “若是师姐的话,她会赏我一记星河剑意。” “我又不是她!”美人儿说道:“所以我只会疼你咯!” 陈丰却是将目光重新回到了画像之上。美人的脸是看不够的,所以要克制。 陈丰看着祖师堂前的画像,开口说道:“我的登仙台断了。” 身边的美人儿却没太多神色变化:“断了便断了呗!等她回来自会有办法帮你接上。” 陈丰再道:“我与尤桓交手了,他很强大。” 身边的美人儿依旧平静,但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丰。 “尤桓的身份其实是渊国人,背后更有仙人之上的强大存在。宗门之中大多都已归顺了他。” “我曾无意中听到过尤桓与那背后之人的谈话,他们会在十月初十那日对景溪宗出手。” “这在我们预料之中,也是我们想看到的,他们不知宗门后山的实力如何,所以这次必然会钓出一些大鱼。” “但问题便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后手,所以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是未知数。” …… 美人儿打断了陈丰,开口说道:“给那些山上山下的一点小小的景溪宗的惊喜。” 陈丰笑了笑。 “有理!” 第三十章 顾裴之遇袭 月明星稀,星光秋韵。 白榆山祖师堂内,陈丰盘膝而坐。 身边有美人儿陪伴,身前赫然挂着祖师画像。 “给山上山下的一点点儿景溪宗的惊喜。” 这是念无双留下的话,陈丰自然是信她的。 若说这天下间还有谁值得陈丰信任的话,念无双在陈丰心中当属首屈一指。 陈丰虽是后山之人,也知晓后山禁地山头中那几位的强大。但到底有多强他却从未亲眼见过。 不止陈丰,就连前山所有山头在内,外加整个九洲,无一人知晓后山禁地之人有着怎样的实力。 据陈丰所知,后山里从未出手的几人,却无一人是练气士。 天权山书楼的岑文是一位实实在在的读书人,但他却不入朝堂也不立书院。甚至无学问文章流传于世。可偏偏便是这样一个读书人,却让人无法看穿其有多高的学问,有多强的实力。 脆竹山的红衣女子,薇岚。整日与山风作伴,观竹海听涛以琴声静听岁月摩挲。但便是这样一个看似文静出世女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魔头。整日与青山翠竹为伴,不过为了掩盖她的魔性而已。 易水源头的酿酒人,青墨客。乃是一位武夫。山上神仙酿,山下君且醉并列为天武第一佳酿。而神仙酿便是出自青墨客之手,但若谁想要喝他的神仙酿都得拿出些钱财才是。即使同为后山之人也不例外。武夫十境当属武道至高,而十境之上可称天人,酿酒之人的武道境界却始终是个迷,因为无人见过他出手。 以上三人皆不知其来历,只知景溪宗立宗之初便画山头为禁地,或许真正能知其来历之人,只有念无双一人而已。 而后山禁地却也不止此三处。 陈丰的霁月山,可算半个禁地。 除外,还有瑶光,开阳两座山头。这两座山头中瑶光属于陈丰四师兄冥璞,开阳则属于天武国师也就是陈丰的五师兄赵牧所有。 冥璞已至仙人之上,如今正于玉京城最高处于域外天魔的魔潮内磨炼剑锋。但不知为何,这位四师兄却是一直对陈丰冷眼相待,甚至初见之时还曾对陈丰起过杀意。后来被念无双追入玉京城中折断了他三柄仙剑,之后才对陈丰有所收敛,但面对陈丰时,始终没有好脸色。 赵牧也是仙人境界,他却以练气士之身落入红尘最高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练气士避之不及的人道龙皇之气,他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玉衡山原本也是禁地,是宗主所居之地。而玉衡山原来的主人念无双,陈丰却得叫一声三师姐。却不知为何,明明师父排行第四的弟子都已入得仙人之上,而排第三的却还只是一个仙人。 “也许是她的问道之心不够纯粹吧!”陈丰这样想着。 但念无双,一个只靠美貌便已入得一甲的绝世美人儿,却在布局谋划一道越走越远,她的布局铺得太广太久远,以至于陈丰都不晓得自己在她眼中是属于棋盘上的哪一棵棋子。 也许这整个天下都只是她的棋盘,而天下之人都是她的棋子吧。 至于排在前面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陈丰从未见过,也未听师兄师姐提起过,以至于陈丰都不知二人是男还是女,更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人间。 只有陈丰入门最晚,辈分最小,却是师父收的最后一位弟子,亦是关门弟子。 一生只收六位弟子,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而他们的师父,在陈丰眼中却只是一位儒雅随和且懂得许多道理的中年男子。 他从未教过陈丰什么仙法秘术,却教了陈丰许多道理。 只不过师父教的道理,在遇到念无双之后便全都跑偏了。 师父说,遇到不公之时可以直报怨,却不可伤人性命,给予教训之后当以德报之。 而念无双却说,什么以直报怨。以德报之。白刃入红刃出,只要你强了,不公自然也就少了。 其实陈丰能以十七岁入陆地仙人境,最大的功劳非念无双莫属。 只不过其中艰辛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之若不是陈丰命大,怕是早被念无双玩死了。 看着眼前的画像,陈丰愣愣出神。 “如今的我,即使跌入陆地仙人最低处,却也无惧仙人。” 陈丰说道:“师姐既然认为后山能赢,我自然是信她的。” 陈丰难得的没有喝酒,脑袋也渐渐放空。思绪平静之后。陈丰也未忘记自己走出霁月山的目的。 “寻出箐阳山灭门的幕后推手。找出害死花儿的真凶。” ……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看月亮大概子时吧。 狐妖素素探头探脑的溜进了祖师堂内。 陈丰看着却是想笑: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不过看着到是挺可爱的。就连妩媚都少了些。 狐妖素素来到陈丰跟前,将脸贴到陈丰耳边小声说道:“尤桓回宗了。” 陈丰失笑:“他不回宗门,还能回渊国不成。再说了,你有必要靠那么近吗?你声音再小不也会被别人听了去。” 一旁的美人儿耸了耸肩,摆手道:“我可什么也没听到。” 我信了你个邪。陈丰暗骂。 狐妖素素道:“顾裴之到玉衡山了,身上还带着伤,她说是被尤桓打伤的。” 陈丰眯眼:“为何?” “不知道,顾裴之说尤桓像是变了个人。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阴寒气息,满身的邪气,她猜测尤桓是走火入魔了。所以我来找你,你去看看吧。” 陈丰点了点头:“知道了。” 心中却是暗喜:看来尤桓是真的出问题了。 境界还未稳固,便被迫出手,既然动用了仙力那或多或少都会动摇一些仙道根基的。 而陈丰不知道的是,尤桓入仙人境界其实是服食丹药而成,本就是揠苗助长,如此成长,即使是渡九重天劫入得绝世仙人之列,却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稳固境界。 不然,绝世仙人的根基崩塌,结果可不是跌境那么简单。 玉衡山竹楼,陈丰见到顾裴之时却发现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幸好沈青璇也在,其正在为其渡送真元疗伤。 见陈丰到来,顾裴之艰难抬头说道:“我说为何白天会有人登山问剑,原来都是你安排的吧。” 陈丰见到她的模样却是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第三十一章 天权山上 “是尤桓。” 顾裴之说道:“现在的尤桓怕是已经完全稳固了仙人境界了。” “可是他为何会对你出手呢?”陈丰问道。 顾裴之苦笑一声道:“他知道我心向后山,而且一直都知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支援箐阳山的路上我为何会活着。” “并不是我假意支持他而取得了他的信任,相反,他知道我是后山之人才是我真正活下来的原因。他所要针对的一直都是后山。而留着我无非是想要从我身上获得后山几处禁地内情况而已。” “所以现在他觉得你已经没有价值了?”陈丰问道。 “不。”顾裴之说道:“他对我出手是为了逼迫后山禁地里的前辈出手。” 顾裴之说道:“如他所愿,天权山的前辈出手了。” 陈丰皱眉:“可是我毫无察觉。” 顾裴之嗤笑:“你才什么境界,仙人若不想让你察觉你又如何能察觉得了。” 陈丰尴尬,倒是忘了师姐给的山河印已经被自己收了起来。 没有山河印的帮助,陈丰确实无法察觉仙人出手。 正在为顾裴之输送真元的沈青璇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看着陈丰说道:“白天的时候你故意压制气息,我没有发现,但是现在,我却能感觉到你的气息乱了,很乱。” “小丰子,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狐妖素素绷着小脸问道。 陈丰未答,沈青璇却是说道:“靠密宝强行提升修为,偷袭仙人,不是吗?” 顾裴之道:“原来白天突然出现的白色面具竟真的是你。” 陈丰,狐妖素素两脸尴尬。 狐妖素素关心道:“小丰子,你不会死吧!” 陈丰斜眼看她:“这是人话吗?也对,你又不是人。” 陈丰又问顾裴之道:“岑先生对上尤桓,结果如何?” 顾裴之摇头:“前辈出手后便将我送到了这里,后面的战斗我就不知道了。” 陈丰叹息:“希望岑先生无事吧。” 现在的陈丰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白天的出手已经让他毫尽了力气,若是现在再出手,那么十月初十那日,即使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都无意义了。 不过他也猜出尤桓大概率已经稳固了仙人境界,从狐妖素素口中顾裴之对尤桓的描述。再到为引出后山禁地之人,故意对顾裴之出手。 种种迹象都说明了尤桓已经真正踏入绝世仙人的行列。 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能肯定的是背后拥有仙人之上实力的那位帮助了他。 不过以之前的描述来看,尤桓所用稳固境界的方法终归不是正途。 怕便怕尤桓故意引后山之人出手,其实是他与背后之人设下的一个局。请君入瓮。 …… 竹楼外,有银色闪电划破天际,一道道闪电相继而来,将玉衡山照亮的如同白昼般。 陈丰看向竹楼外,静默无声。 “是仙人在天外的战斗引起的天像。”顾裴之艰难开口道。 陈丰面色沉重,双眼注视天穹。但却被迷雾遮挡,任其如何动用双目神通也看不清乌云之上到底如何了。 陈丰静默良久,最后却是一步踏出了竹楼。 三位女子皆朝陈丰看去。 “去哪儿?”沈青璇问道。 “闭关。”此时的陈丰已然不见了踪影,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沈青璇耳中。 顾裴之的伤很重,看得出尤桓是下了死手的。 庆幸的是后山禁地里有人出手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也幸好有沈青璇在这。沈青璇那奇怪的剑气送入顾裴之体内后算是保住了顾裴之的一条小命。 天外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总之夜里的星光在第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丰说是闭关,却是去了天权山。 时隔多年,陈丰再次踏入了那座书楼。 天权山书楼,藏书天下绝学功法。陈丰曾在这呆了三年,学尽了书楼一楼绝学。 岑文的学生临云见到陈丰到来虽有欣喜,却也只是瞬间。 “老头儿是去跟别个打架去了吧?”虽然平时对自己老师咋咋呼呼,但真到了老师有危险的时候临云也是会担心的。 “你觉得岑先生能赢吗?”陈丰问道。 “他连我都打不赢,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他。”临云说道。 陈丰笑了笑,看来临云这家伙平时没少惹他老师。不过当老师的也真是心软了些,都不舍得教训自个儿的徒弟。 不然十个临云捆一块也挡不住岑文吹口气的。 陈丰细看临云,发现他身上的文运又加深了不少。只不过文气就没那么明显了。 这位天生的读书人这些年来尽干些掏鸟窝摸鱼儿的事去了,读书这种事情他是一点儿也没上心。 “你老师很厉害的。”陈丰说道。 临云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深沉,说道:“老哥儿,你不懂!” 陈丰摆手。得,你懂。 在天权山中等了一夜,喝了半葫芦的酒,也迟迟不见岑文归来。 一夜未眠的临云依旧紧张的看着天外。 雷鸣声依旧,骤雨倾盆,罡风吹弯了百年老树。 再等许久之后,翠竹山中有一道猩红飞出天外。 她便没有刻意遮掩气息,所以陈丰也见到了。 连这魔头都出手了,看来天外有些不乐观啊。 只是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见得天空轰鸣不止的雷电在快速减少,狂啸的罡风,和倾盆的大雨也逐渐平息下来。 “你可以去休息了。”陈丰对临云说道。 没等来回应却听到有呼噜声传来。 陈丰愣了愣,无奈一笑,最后也只得自个动手,将站着都能睡着的临云抗回了他的住处。 等陈丰再次回到书楼时,岑文已经回到了山中。 身上不见伤痕,气色依旧红润。 “那小子等了一夜。”他问陈丰。 陈丰点头:“许是太累了,天象好转后便睡着了。” 岑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算他小子还有点儿良心。” 陈丰问道:“单凭一个尤桓恐怕不足以和先生周旋如此之久。所以先生可曾见到幕后之人?” “一个带着面具的家伙,仙人之上的实力,确实让人头疼。” “果然是他。”陈丰说道。 岑文朝陈丰看来,眉头略微皱起。 “你的登仙台断了?” “便是被那带面具之人打断的。”陈丰无奈一笑。 岑文舒展眉头,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这么说来,你与仙道无缘了。不如就此改投我门下,做我学生如何?” 第三十二章 崔掌横推十方界,亘古无双第一人 “我若今日投了先生门下,明日我那师姐怕便会回来将我一刀两断吧。” “念无双有什么好怕的,你投我门下我她还敢伤你不成。” 岑文吹胡子瞪眼道:“修行文气一道也能登临大道之巅,登仙台断不断地都不受影响。” 陈丰依旧摇头。 “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读书之道非晚辈之道。” 岑文痛心疾首:“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陈丰笑道:“我此来是为登书楼二层楼而来,先生不会不允吧。” “心性倒是够了。”岑文说道:“可以你如今的境界,登上二楼怕是有极大的危险。” 陈丰平静道:“无妨。” 岑文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还是想和尤桓打那一场,但后山有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其实已经足够了。所谓十月初十之约也只是我们和渊国一些老家伙的较量,至于你与尤桓谁胜谁败也都左右不了最后的定局。” “可是花儿之死与他也有莫大的关系不是吗?”陈丰问道。 “哎!”岑文叹了一声说道:“你与花儿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本想着等你们从箐阳山回来之后能喝上喜酒了……” 岑文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陈丰心中憋着一团火,若不发泄出来,让他一直压在心里,只怕久病成伤,总有爆发的一天。 当初在渊国灭了那么多宗门,若不是后山这几位为他挡住一些人,只怕眼前这小子也已经随着花儿去了。 但那个时候,若是后山哪怕有一人怀疑尤桓也不至于让景溪宗出现那么大的损失。 十余位长老,数百弟子说没便没了,最后还搭上了一座箐阳山和一个与陈丰并称为宗门天骄的花儿。 “你去吧。”岑文沉声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书楼二层楼每一座石碑上都留存着仙人的不灭意志。以你如今的修为很难抗住那么多意志的冲击。” “所以,若是觉得承受不了了便快些退出,还有,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选错了那便永远也走不出书楼二层楼了。” 陈丰起身作揖:“谢先生提点。” 说完便大步朝书楼内走去。 书楼二层楼传承仙人生平所有所修法门。 一座石碑便是一位仙人一生所学的传承。 而所谓的二楼也并非是一层楼房,而是一个独立于人间大世界之外的小世界。 一个埋葬着恒古以来战死于天外无数仙人尸骨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非独属于天权山所有,所谓的书楼二层楼也只是一道连接此世界的通道而已。 楼梯的尽头,一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只要轻轻推开木门便能进入一个全新的充满危险与机缘的世界。 驻足于木门之前,陈丰没有任何犹豫。缓缓抬起的右手,当手掌触摸到这扇木门的时候,陈丰用力一推。 “咯吱!” 门开了。 这是一个没有大地的世界,无尽的寰宇,似深渊般黝黑与空洞,无边无际。 漂浮在深渊内的石碑,便是这个世界的星辰大海。 每一座石碑便是一位仙人的归宿,而这里却有亿万座石碑在虚无之中沉浮。 这些石碑的主人都是曾经征战帝界的英雄。他们的灵魂或许都已经去了及东之地的归墟世界,但他们留下的不灭意志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存在于这些石碑之中。 陈丰终于迈开了脚步,当他踏入这个世界之时,身后的木门缓缓关闭。 虚无的世界,永恒的石碑。眼前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将带着陈丰去到选择他作为传承者的石碑面前。 但是,在踏入这个世界的一瞬间,陈丰便迷失了。 如潮水般涌来的不灭意志,那一位位盖世仙人征战帝界诸敌的场景。疯狂冲击着陈丰的心神。 深渊中魔鬼的呓语,如重重卷起的浪潮,一浪胜过一浪,陈丰的脑海内仿佛有亿万只蚊虫嗡鸣,似要将其撕裂。 “我不想死,我的妹妹还在等着我回家。” 在无数嘈杂的呓语声中,陈丰突然听到了一句清晰的话语。它盖过了所有的呓语,直击陈丰灵台最深处。 “妹妹,哥哥要去帝界了。你留在人间好好修行。哥哥不在的时候,你便替哥哥守护人间,好吗?” 那道声音很亲切,很温柔。可以听出他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妹妹。 “我走了,乖乖的在人间等我回来哦!” 这一刻,陈丰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温柔与侠义的身影,在他离开之前回看这个人间,回看他口中的妹妹。最后却将最温柔的笑容留给了他的妹妹。 那无数涌入陈丰脑海的呓语让他头痛欲裂,无数仙人意志的冲击,更是让陈丰窒息。 但陈丰还是坚持着向前方走去,向着那道清晰的声音源头走去。 一步一步虽走得很慢,却没有停下脚步。 陈丰的眉心有鲜血流出。哪里藏着他最大的秘密,可如今,即使动用了眉心处的东西也难以抵挡这无数仙人的意志。 “妹妹,是哥哥没用,帝界快守不住了。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帝界的战火会波及人间。等那个时候不知你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陈丰听出了话语里的绝望,这句话像是在他临死之前说的,就和陈丰听到的第一句一样。 充满着绝望与不甘。 越来越近了,陈丰离那道声音越来越近。 “好浓郁的水运。”这一瞬间,陈丰终于知道为何能够听到那个声音了。 是水运的缘故,因为陈丰大道亲水,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亦如陈丰一般。 终于,陈丰来到了那座石碑之前。 脑海中的呓语渐渐变小,仙人意志的压迫也轻了许多。 陈丰在石碑之前停住了脚步。 这座石碑比起无尽深渊中的其他石碑并没有什么不同。 等人高的石碑,似青石打磨而成。石碑之上潦草的刻着几行字。 雕刻的字用的是古仙文,不过如今的人间仍有这种古仙文的流传,甚至一些秘术也需要用古仙文来引动。 陈丰自然也学过这种古仙文,作为一个称职的练气士,学习古仙文是必要的。 “崔掌横推十方界,亘古无双第一人。” 陈丰念出了石碑上的文字。 “这是什么人,敢有如此狂妄的气魄。” 当看到石碑的角落处刻写的名字时,陈丰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混身上下瞬间被一股阴冷笼罩着。 陈丰并不认识刻在石碑上的名字的人,只是他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而已,就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陈丰便感觉到了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注视着他。 还有,那名字的主人复姓“无双。” 第三十三章 幻境 变了。 陈丰所置身的世界彻底的变了。 不再有深渊的呓语,也不再有仙人不灭意志的摧残。 这里有山川,有河流,有雀儿在林间嬉闹,也有鱼儿在溪水中自在穿梭。 陈丰驻足,那种突然出现的危机感没有了,这里给人的感觉是放松的。 从溪水上游看去,一座有袅袅炊烟升起的篱笆小院印入陈丰眼帘。 陈丰并没有就此放松心中的防备,在来到这地方前,陈丰那脊背发凉的危机感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地方绝对不会如眼前所见一般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同样,陈丰也没有忘记,他所踏足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里的每一座石碑可都是一位征战帝界而陨落的仙人,陈丰可从没有走出过那个世界。 而这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这里是仙人不灭意志所观想出的世界。或许在他生前最向往的便是这种离群索居,青山做伴的生活吧。”陈丰自语道。 沿着溪流朝篱笆小院所在走去。 离着很远,陈丰便听到了小院之中男子所发出的爽朗笑声。 与三两友人,饮酒论道,论至妙处,便听得身旁之人的称赞。 陈丰来到篱笆小院外时,用篱笆扎起的篱笆门便自己缓缓打开了来。 院中之人的谈论声依旧,论至不合之处院中之人也会争吵,有人拍桌,有人捶胸。 陈丰便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 看着几道模糊的身影高谈阔论。 是的,他们都是模糊的,模糊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陈丰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到是能听到他们说话,可他们说的都是古仙文。 陈丰虽也能听懂些,不过却也没打断他们。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位模糊的身影从小院的房间中走出。 看其身形,还是个女子。她身上穿着青色的裙子,裙摆飘逸,上身紧翘,凹凸有致。但她的脸始终似一团迷雾,模糊的让人无法看清。 女子端来了几碟下酒菜,又为院中几人斟满了酒。 陈丰抱着双手,身子靠于篱笆上,默默的看着。 等女子为几人斟满酒后,却见她转过头来,朝陈丰轻轻的点头。 陈丰点头以做回应。 不知为何,陈丰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时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难以言表。似熟悉又似陌生。 过了不知多久,院中主人的好友相继离去。随后,场景也随之变化。 只是一瞬间,陈丰便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他看到了天穹之上有残肢断臂如倾盆大雨般坠于落大地之上。 猩红的太阳像是被血水清洗过一般。大地流淌着粘稠的血河。他看到了一位身穿银色盔甲。手持银枪脸带白色面具的身影。 那道身影冲杀在九天之上的最前端,在陈丰眼中显得格外凸出。 “石碑的主人。” 陈丰感觉到了那人身上流淌的水运。 “可是他又是谁?” 陈丰不得不发出疑问。而他所问的也不是名字,而是那人的身份。因为自己身上便有与他一模一样的东西。 银色的长枪,白色的面具。除了那一身盔甲,陈丰都有了。 “那些东西是师姐给我的。他和师姐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念无双会有与他相关的东西?” 而且,陈丰不得不联想到很多东西。 石碑上的名字,复姓无双之人是否便是这位银色铠甲之人?自己的师姐念无双为何又会打造出与他一模一样的武器和面具? 为何师姐的名字偏偏又叫念无双?念无双真的姓念吗? 陈丰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师姐。 一段悲怆凄美的男女情悄咪咪的从陈丰脑海里诞生。如此多的巧合不由得让陈丰将念无双作为故事的女主人公带入其中。 “师姐不会真是她的小情人吧!又或者是他口中的妹妹?” 一颗好奇之心自陈丰身上熊熊燃起。 “崔掌横推十方界,亘古无双第一人。” 当陈丰看到九天之上斩落无数敌人的身穿银色铠甲之人后不由感叹:“他配得上那句恒古无双第一人的美称。” “可是他还是死了。”陈丰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悲意。 思绪如此,眼前所见再度变换。 这一次陈丰所看到的依旧是身穿银甲之人。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了横击九天敌的意气风发。染血的银甲,折断的长枪,破碎的白色面具。 在这里,陈丰依旧无法看清他的脸,模糊的面容如同迷雾般阻断了两个时空的人。 陈丰在这里便只是一个看客,一个见证英雄落幕的年轻人。 身穿银色铠甲之人,他的气息正快速变弱,他躺靠在尸山之上。声音低沉气若游丝的道出了那句话。 “我不想死,我的妹妹还在等我回家。” 凄凉悲壮,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不知不觉间,陈丰的脸颊之上也留下了两行清泪。 陈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心中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 “为何我会落泪,这明明与我无关,可是现在的我却像是感同身受。” 快速跳动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那银色铠甲的男子此时的绝望像是复刻到了陈丰身上一般。 陈丰艰难的挪动脚步,朝着那个银色铠甲的男子走去。 每走一步,陈丰的心情便会低落几分。 陈丰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身边之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陈丰看到了花儿临死前的场景,一朵娇艳的昙花盛开在这天地之中。 “丰!活下去!”花儿最后的温柔便是将一身修为献祭给了陈丰。 也看到了念无双这位九洲第一美人最后的落幕。 一幕幕永别的画面从陈丰眼前闪过,一位位身边之人的离去。 最后,他甚至看到了沈青璇在他的怀中变做了一滩血水。 “死了,都死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那我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陈丰的瞳孔变得涣散,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 “还有什么意义。” 一柄青色的长剑出现在了陈丰手中,长剑的光芒也变得没有了光彩。 陈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将剑架到了自己的咽喉之前。 用力划过,陈丰便能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不会再有痛苦。 或许死亡才是永恒的寂静,最终的解脱。 长剑划过,有鲜血涌起。整个世界寂寥无声。 第三十四章 出书楼 天权山,书楼外。 岑文无声地挫着自己的胡须。 而临云却是在他身旁来回踱步,双手背于后背,像个小大人一般,走走停停,自顾自思索一番,而后摇头继续踱步。 狐妖素素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天权山外。她的脸上满是愁容。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说什么去闭关,怎么就跑到书楼二层楼去了。” 然后她恶狠狠地瞪着岑文说道:“已经三天了。你明知道以他的境界根本挡不住那么多仙人意志的冲击,你还让他进去。我警告你,如果小丰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掀了你的天权山。” 临云也加入道:“老头子你真不是东西,要是陈丰死了我就拔光你的胡子撕烂你的书。” 岑文闻言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就对那小子这么没信心?” 临云挥手便朝他老师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你个老王八蛋,还不是怪你!” 岑文被自个学生推得向前一个趔趄,差点儿脑袋磕在了木桌上。 “你个小王八蛋,敢这么对你老师!” 岑文暴跳,作势要还以颜色。 这时,狐妖素素也加入了战斗。它一把揪住岑文的胡须。同临云一起对着老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天权山内,传出一阵老人的痛苦哀嚎。 …… 临云和狐妖素素在山中欺负老人。而沈青璇却是离开了景溪宗,去了鸢都郡城里陈丰的那座关门书斋,欺负小女孩儿。 关门书斋内,黄衣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这些年自己的辛酸。 她把自己说得很惨。 说是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很多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惨的时候只能靠乞讨为生。 “我命苦啊!”少女的脸上梨花带雨,像极了一只活脱脱的小花猫。 “当时被老板捡到的时候我才六岁啊!你知道一个六岁的娃娃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活下来吗?” “才六岁的我,被那姓陈的带到这书铺子的时候原以为从前所有苦难的日子都要结束了,可是没想到啊!姓陈的他不是人。他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动手动脚,心里没憋着好事。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把我困在这书铺子里,不让我离开。” “姐姐,美丽善良的姐姐。你行行好,看在我这么善良又没做过坏事的份上不要杀我好不好。” 少女的表演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眼泪似不要钱一般往下掉。跪在地上框框磕头。 若非沈青璇知道她原来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就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了。 但其实黄衣少女也不算说谎,因为她脑海中的记忆都是被创造出她的人刻意灌入的。 所以她此时所说虽有夸张但也是事实。 至于陈丰,压根儿就没碰过她。甚至还刻意地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陈胜月。曾经陈丰没去箐阳山时每每下山都会来这关门书斋坐一坐,逗逗小女孩儿开心。 当然了,陈丰来此的真实目的更多的是为了观察。 陈胜月本就是一个被人创造出的试验品,而她的前身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比之域外天魔还要危险。 沈青璇便是看出了她的前身才会将手中的问天指向了这位黄衣少女。 其实,初见之时沈青璇起过一瞬间的杀心。 而今日,沈青璇故意露出杀意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在生死之际,她会不会觉醒她本来的记忆甚至暴露出本性。 不过看着陈胜月这个样子,沈青璇便提不起半点想要杀她的心思了。 沈青璇收起了手中的问天,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笑道:“姐姐逗你玩儿呢,姐姐怎么会杀你呢!” 陈胜月止住了哭声,满脸委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青璇。 沈青璇笑了笑,取出一枚如意钱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 少女眼睛一亮,快速地擦去了泪水,双眼跟着沈青璇手中的如意钱儿左右转动。 当将如意钱握在手中的瞬间,陈胜月眉开眼笑。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些年学会的好话都说了个遍。 “姐姐你真好看,姐姐你真善良,姐姐你……” 沈青璇默默地听着少女的夸赞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景溪宗后山的方向。 她也已经知晓了陈丰去了何处。 帝界英灵的埋骨地,不灭意志的传承处。剑宫也有通向那个世界的通道。但同辈之中剑宫的弟子也只有她的师兄沈青涯曾去过那个地方,并且得到了属于他的传承。只是,他那位师兄似乎看不上得到的传承。 “你又会得到什么传承呢?” …… 埋葬帝界英灵尸骨的小世界内,陈丰划动手中的长剑,涌起的猩红血液溅红了他的白衣。 然而那一剑却是落入了银甲男子的心脏出。 血液喷涌,银甲男子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此时,陈丰的眉心处再次流出了血液,止不住的向下流淌,陈丰浸染着血液的面容也变得诡异无比。 陈丰刺出的这一剑,刺破的是整个世界。 空间在陈丰的剑尖处寸寸破裂,最后整个世界于陈丰的剑为原点开始坍塌。 再次出现之时,陈丰已回到了黝黑如深渊般的世界,刻有崔掌横推十方界,亘古无双第一人的石碑静静地伫立在陈丰身前。 陈丰立于石碑之前,看着正在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的石碑,陈丰的内心却是无比的沉重。 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有幻境之中所见到的场景发生的那天,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所有的人,一个个的在他眼前逝去那种痛苦在幻境中时他已经体会到了。除了绝望剩下的依旧是绝望。 “我绝不会让那一天真的会发生。”陈丰看着消散的石碑暗暗低语。 在石碑消散的光点中,陈丰隐约间看到一位身穿银甲的男子。 这一次陈丰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很俊朗,像是谪落凡间的仙人,不染半点纤尘。 不,他本来就是仙人,傲视天地绝世无双的仙人。 “崔掌横推十方界,亘古无双第一人。”陈丰默念石碑上的碑语。 陈丰看到了那位绝世无双的仙人在对自己笑。他的笑容中带着欣慰带着解脱。 陈丰对着他拱手作揖,以示对前贤的尊重。 当石碑完全消散,仙人的不灭意志也随着消散的石碑而去。而留下来的却是一个白色的面具。 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的白色面具,与陈丰之前所带的面具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陈丰手中的面具是真正的传承面具,而陈丰身上的不过是仿照着手中面具所打造的仿品而已。 在面具之上,陈丰嗅到了浓郁的水运,比之龙川子岳借给陈丰的水运世界还要浓郁千百倍的水运。 当陈丰离开书楼二层楼的埋葬帝界英灵尸骨的小世界,重新回到天权山书楼时,却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第三十五章 该罚 刚刚踏出书楼,陈丰便看到岑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只眼睛跟个熊猫似的。 岑文揉着被打得变形的脸,眼神空洞地看着陈丰。 狐妖素素和临云看到陈丰走出了书楼,立马上前,眼中难掩兴奋。 “小丰子,你没有死啊!”狐妖素素扑朔着灵动的双眼,问出了一句欠揍的话。 “陈丰老哥,我就知道你命大。”临云说着便来到陈丰跟前,拉住了陈丰的衣袖。 “走!老哥,我请你喝酒去”临云说着,目光却不敢朝岑文处看去,言语之中带有几分心虚。 狐妖素素也附和点头。 “为庆祝小丰子大难不死获得绝世传承,我们需得去神仙宅。” 狐妖素素和临云,你一言我一语,拉着陈丰便往天权山下走去。 陈丰伸手指了指岑文:“先生他没事吧?” 他这一问,临云和小狐狸马上露出一副做贼心虚的嘴脸。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虚假和难看。 “没事没事!”临云连忙打着哈哈道:“老师他可厉害了,能有什么事儿!” 陈丰眯眼,看看临云再看看狐妖素素。而后巧妙地挣脱开了两人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而后朝着岑文作揖道:“既然先生有事,那晚辈便不叨扰了。” 话音才落下,天权山中哪儿还能瞧见陈丰半点儿影子。 临云和狐妖素素相互对视,两人都在心底暗骂陈丰不讲义气。 之后,两人便悲催了。 敢对读书人中的老前辈拳打脚踢,狐妖素素和临云也算是万古第一了。 “先生,我去背书了。”临云将头捶到最低处,还恭敬地朝他老师行了一礼。 狐妖素素也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随后狐妖素素一个急身飞跃,瞬间冲出天权山,然后还咋咋呼呼地留下一句“就不叨扰前辈了。” 狐妖素素说得很急,走得也很急,仿佛是在躲避什么危险的东西一般。 然而,已经消失在天边的丽影,却因岑文的一句“回来”而又重新出现在了天权山书楼外。 看到这一幕的临云自知完蛋,自己老师这回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狐妖素素欲哭无泪,但又在一瞬间改变了策略。她一把抱住岑文的大腿。脸上尽显媚态,眼中更是充满勾人的火焰。 “少来,我老人家不吃你这一套。”岑文只是随意撇了半躺在地上的狐妖素素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小狐狸的魅惑之法,终是对这位读书人没起半点儿作用。 狐妖素素眼看自己一向无往不利的魅惑之法也对这位读书人起不得半点儿作用,随即便也不装了,她豁出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大不了任你打一顿出气。”狐妖素素气呼呼地说道。 而临云此时虽也显得安静听话,然而双脚却在偷偷摸摸地往后挪动着。 岑文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又变得恭恭敬敬的,还对着岑文嘿嘿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岑文板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对临云和狐妖素素说道:“做事之前就不会先动动脑子吗?我若没有把握确定陈丰能从二楼出来,我能让他进去?” “现在好了,陈丰那小子一点儿事都没有。” “老师说得在理。”临云立马点头附和道:“既然陈丰没得事,那学生便先去背书了。” “圣贤教义,通通给我背一遍!”岑文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心想:既然你都想好好读书了,那我便好生敲打一番。 “啊!”临云一呆:“老头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然后,临云便被他老师关进了书房。 “小东西,不背完别想走出这道门。” 至于狐妖素素,便成呢天权山中一位端茶倒水,以及为临云送吃食的小丫鬟。 岑文教完学生和小狐狸后便朝着虚空之中看了一眼:“还不快滚,还是说你想与那俩不开眼的东西一起受罚?” 躲在虚空之中看戏的陈丰立马对着岑文作揖行礼,而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回到玉衡山竹楼,陈丰并未看到沈青璇,却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顾裴之倒是还在山中竹楼。 “听说你去了书楼二层楼,想来是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东西了。”瞧着顾裴之的伤势比起前几日倒是好了许多,脸上多了血色,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陈丰笑道:“确实有些收获。” 然而,顾裴之却话锋一转,开口说道:“你入书楼这三日,景溪宗可是变了样了。” “三日?”陈丰明明觉得自己不过去了三个时辰而已。 “不错。”顾裴之说道:“幸好只是三日,不然你便错过与尤桓的约定了。” 陈丰虽感到些许惊讶,却也未太过纠结。 埋葬地界英灵尸骨的小世界与人间大世界本就不是一个世界,时间流逝有所差也属正常。 但陈丰听完后还是感到庆幸,幸好只是三日。 庆幸之后,陈丰还是问道:“不知短短三日,景溪宗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顾裴之面色瞬间变得沉重,她开口说道:“景溪宗范围之外方园千里之地,皆不许外人踏足。除了接到尤桓邀请十月初十前来景溪宗观礼的一些人外,其余人等根本靠近不了景溪宗半步。” 陈丰思索之余,还不忘取出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后。 陈丰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你可知道尤桓都邀请了些什么人?”陈丰问道。 陈丰不怀疑顾裴之所说,因为宗门禁宗那么大的事情,只需稍稍留意变了知晓。 顾裴之却是摆手道:“人未到,我如何得知?” “宗门千百之地,不可外人踏入。” “不错。”顾裴之道:“就连凡人所居住的一些城镇和村子都被人用移山之法般走了。一些小的宗门也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另寻山头去了。就连景溪宗山脚下的鸢都郡城也被郡守下达了封城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鸢都郡,甚至已经开始了郡城大阵。” 陈丰喝酒眯眼:“就连村子被搬走这么小的事情顾峰主都能得知,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峰主。” “何必阴阳怪气。我剑峰那么多门徒弟子,就不允许有我的人吗?”顾裴之反问道。 陈丰捋了捋发丝,摇头笑道:“是我唐突了,请仙子见谅。” 而后自顾自说道:“尤桓这家伙,还真是让人省心哪。本来还怕伤及无辜。现在好了,烦心的事儿全被他解决了。” 第三十六章 亲密举止 十月初八,景溪宗内全然一副安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细看宗门弟子的神情却是充满肃杀的气氛。 景溪宗临近山脚处,被沈青璇一剑破开的山门此时已然被修葺如初。 两位看门的弟子,手握长剑,对每一位入山之人都会经过严格的盘查。 若无宗门发出留有特殊印记的请柬,任何人哪怕是陆地仙人也不得入山门半步。 “哎!” 山门前,其中一位弟子将手中剑随手靠于石阶上,而他自己也往石阶一坐。嘴里叼着根枯黄的草杆儿。 “不就是为了个宗主之位嘛,宗门搞出这么大阵仗,后山一个小小的陈丰,入门还没我久呢!宗门天骄又如何?副宗主都已经是仙人了,还怕他不成。” 另一位弟子,手抱长剑,靠于门柱之上。听闻同伴所言,他却摇头说道:“宗门的水,比你我想象的深太多了。我有预感,这次前山和后山的宗主之争绝不会如此简单。” “怎么?你觉得后山那位能有什么底牌不成,我看无非是仗着后山禁地里那些个老家伙给他撑腰,副宗主才给他些面子罢了。” 然而,后者却是摇头,不再言语。想来他是知道十月初十那日会发生些什么的。 “咳咳!”一道咳嗽声传来,只见一位身穿宽大白衣的年轻人踏着石阶从山门下走来。 看守山门的二人前者立马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同后者一起恭敬地朝来人行宗门之礼。 年轻人只是随意的朝二人摆了摆手,而后踏步朝着石阶上方走去。 见年轻人走远,之前开口的弟子才向陈丰离去的方向瞅了一眼。而后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个后山的弟子吗?才当了三年山主,便败了一座箐阳山,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跟副宗主抢宗主之位,真是给他脸了。” “嘘!”后者立马对他做出禁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后指了指石阶的上方。 只见,原本已经远去的陈丰又出现在了二人目光之中。 刚刚骂过陈丰不要脸那位也立马闭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去而复返的陈丰,来到他身前后竟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是不是很不愿见到我?”陈丰笑眯眯问道:“可是我就喜欢在你面前晃悠。” 见那弟子一声不吭。陈丰却也只是微笑。 原本陈丰只是想去四处看看,瞧瞧尤桓禁宗之后还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顺便暗戳戳的丢了不少印有山河印的纸张包着的如意钱。 但刚刚路经山门,便听到了一些对自己不太友好的话。所以陈丰才会跑来山门前晃悠。 对于陆地仙人而言,能够听到数十里外的声音也不足为奇。 陈丰倒也没有为难背后说人坏话的弟子。对于一个元婴境界的练气士,陈丰还真没必要对他做些什么。让他不爽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四处溜达了一圈的陈丰重新回到了玉衡山中。却见沈青璇也在。 “沈仙子去了关门书斋?”陈丰朝沈青璇问道。 “是哪棵柳树?”沈青璇对于陈丰为何会知道她去过那个书斋做出了猜测。 陈丰点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仙子呢!” 而后接着说道:“对那个家伙始终是要有所监视的,所以我在老柳树上留下了一些东西,算是我的一缕神识吧,所以书斋内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些的。” “那棵柳树很神奇。”沈青璇说道。 陈丰再次点头,却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知道沈青璇看不透老柳树。所以说道:“就当是我的一个秘密吧!” 沈青璇:“我不问!” 陈丰笑言:“我也不问!” 之后相视一笑。 顾裴之也在竹楼,她却不知陈丰和沈青璇在打什么哑谜,当然了,她也不想知道。 “前山来了不少人。”顾裴之说道:“白云剑宗那位也来了。持尤桓的请柬而来。” 陈丰猜测:“要么在尤桓抹除的名单上,要么是尤桓的后手之一。” “白云剑宗这些年以来与我景溪宗多有冲突。两宗同为一流,相距又不过千余里,天然存在争胜之势,尤桓若有意解决两宗之间的不和,为此邀请他来景溪宗倒也在情理之中。”顾裴之说道。 而陈丰却摇头道:“顾峰主说得在理,只不过如今宗门局势风雨欲来之际,尤桓却邀请他来宗门观礼,其间必有缘由。” 顾裴之认可陈丰。而后又接着说道:“曲家的少主也来了。现在正在前山大殿内。” 陈丰笑道:“曲家还真是,只要有热闹的地方都少不了他们。” 正在此时,顾裴之突然皱眉,而后取出腰间的一枚玉牌。她将神念探入其中。 不一会儿,顾裴之便“呵呵”一笑,脸上带有嘲讽之意,开口说道:“现在不在前山大殿了,转而朝着白榆山祖师堂去了。” 而后顾裴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开口说道:“还带着不少聘礼。” “哈哈!”一听带着聘礼,陈丰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曲自怀怕是还不知道如今白榆山中那位美人儿只是一个纸人吧!”陈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阑干,笑得停不下来。 “哎呦!”陈丰取出酒葫芦说道:“此等趣事,但浮一大白。” 说着,便将酒葫芦中的酒朝着口中灌去。 顾裴之见此,疑惑问道:“即使是纸人,她同样也是你的半个师父,你不怕她真就嫁到曲家去了?” 陈丰浑不在意地说道:“一个纸人而已,嫁便嫁呗!再说了,曲家财大气粗,想来也不会亏待美人的。” 而后陈丰啧了啧嘴说道:“若是真正的念无双嫁人了。” 陈丰摇了摇头:“我真不敢想象那时的场景。” 陈丰正在那儿乐呵的时候,手中的酒葫芦却不见了踪影。 而一旁的沈青璇已然举起了陈丰的葫芦儿。 对比,陈丰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竟是未有半点意外。 顾裴之看到这一幕后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因为在她看来,沈青璇与陈丰同饮一壶酒,且没有半点儿见外,这种关系便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什么时候陈丰和剑宫的弟子变得如此亲密了。”顾裴之心中暗道。 顾裴之虽未说什么,但在有意无意之间,却留意起了二人的行为举止。 第三十七章 霁月山上 临近半晚之时,曲自怀才灰溜溜地离开了白榆山。 也不知他与美人儿谈了些什么,总之他所带来的聘礼怎么来的依旧怎么带走。 而且瞧其面容,像是碰了不少灰。 不过他也倒是没有太过沮丧,能瞧见一眼九洲第一美人,对于天下男子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何况曲自怀还和天下第一美人儿说上了话,还说了许久。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曲自怀一人的独白。 陈丰终归还是没忍住,偷偷将目光投向了白榆山祖师堂。 直到曲自怀离开,他才收回目光。 “此乃真男人,跟个纸人也能……” 陈丰饮酒之时,顾裴之却开了口。 “后天便要与尤桓决高下,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陈丰咽下了口中的酒,才道:“谁说不在乎呢?” 陈丰去东海不染城,又去南海观海城不都是为了对付尤桓做准备吗。 后山与尤桓背后之人的角逐陈丰管不着,也管不了。自己登场只不过是为了给两边搭上戏台。 而唱戏的人要如何去唱自己便左右不了了。 但搭台的人,也就是自己和尤桓却终要有个结果的。 静默无声,陈丰抬头仰望苍穹。直至日落月升,星河布满青冥。 顾裴之伤势有所好转便隐匿着回了剑峰,宗门很快便要乱了,她需要回去一趟,处理一些事情。 她在剑峰如此之久,追随她弟子门徒的必不会少,所以顾裴之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将他们带离是非之地。 而沈青璇却依旧陪于陈丰身边。 两人饮酒,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陈丰先开了口。 “与仙子说了许多花儿的故事,仙子可想见见她?”陈丰问道。 沈青璇面朝陈丰,无声点头,算是回答了陈丰。 沿着月色,二人踱步缓缓向霁月山走去。 听山风袭耳,听易水轻唱。 在路上,陈丰又忍不住向沈青璇讲述了他与花儿的相见,相识,相知和分离。 “若哪天我去了霜剑洲,便也听听惹得仙子乱了芳华那位的故事。” 说完了故事,二人便也到了霁月山。 “你想听?”沈青璇问道。 “就当是仙子不厌其烦听我讲述花儿故事的回礼了。”陈丰说道。 沈青璇点头,因为她也有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故事。 曾几何时,她也曾为他登临玉京城,还曾挥剑斩断了天门。 来到老槐树下的坟堆前,陈丰取出了念无双带回来的酒葫芦。 陈丰在花儿的坟前倒下了清浊酒。 “说了要大几个月才回来,结果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便提前回来看看。”陈丰对着坟堆温柔开口。 而后举着酒葫芦,朝坟堆晃了晃。 “还记得这葫芦吗?”陈丰说道:“箐阳山一战时,我以为它已经碎了,没想到还是师姐找到了它,便且将它带了回来。” 说完,陈丰还不忘为坟堆中逝去的人介绍身边的女子。 “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不知道吧!”陈丰笑了笑道:“她叫沈青璇,与你一样是个剑仙,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嗯。”陈丰喝了一口清浊说道:“没有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便带女子来看你,我估计你一定会生气。”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因为喜欢所以才会为别的女子生气嘛!可是,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呢?” 陈丰拿起留在花儿坟前自己的那个酒葫芦,然后又在酒葫芦中加了些清浊进入,而后重新放回到了花儿坟前。 “我的便就给你吧,你的呢我便带走了,就当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吧。” 陈丰笑着将花儿的酒葫芦与自己碰在一起。 “干杯!” 说完,陈丰便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浊。 一旁的沈青璇也来到了花儿的坟前。并且取出了一只酒壶,一只如玉净瓶般其上还画有山河草木的酒壶。 朝花儿坟前倒了一些。沈青璇向花儿介绍道:“这是霜剑洲的酒,名叫风霜,与清浊酒一样是烈酒。这酒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剑修们最爱的。” 沈青璇在花儿坟前倒了一些,而后自己也喝了一口,就当是与花儿共饮了。之后她也将酒壶留在了花儿坟前。 “他说你爱喝酒,也更爱喝烈酒,想来这风霜你也会喜欢的吧。” 沈青璇说完对着花儿坟前做了个止剑礼,这是剑修中独有的礼仪,只有值得视作对手之人才受得起这止剑礼。 而沈青璇对花儿做此礼,显然在她的心里,花儿是值得的。 陈丰轻抚墓碑:“花儿,害你身死的幕后之人很快便会出现了。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也该到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一男,一女,一座孤坟,同饮于秋月之下,说不尽的种种往昔,只在酒中化为万般难断的相思。 …… 星月流逝,朝阳初升。 陈丰再一次与花儿道别。 道别之后却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带着沈青璇回到了那座已经破败落满灰尘的草庐。 掸尽了草庐里的灰尘,陈丰盘膝而坐,轻闭双目,很快便入定了。 沈青璇没有进入草庐。她来的目的,是为陈丰护法。 而陈丰现在所做的便是为明日之战而准备。 江山与白河,冲入云霄。剑气横贯整座霁月山。 封天锁地,隔绝山河。一座隔绝天地的剑阵赫然而成。即使入定,陈丰亦能一念起阵。 沈青璇抬头看天,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陈丰所起剑阵其中剑意足以让她动容。 “不是剑修却能将剑道练至此等程度,真是世所罕见。”沈青璇暗道。 有流光覆盖陈丰,眨眼之间,陈丰便消失在了草庐内。而草庐之中却多了一棵连续着藕根的莲花。 草庐内的陈丰,初次踏入了与龙川子岳借来的水运小世界中。 虽说是小世界,但其中依旧有山川河海,有日月星辰。亦有花鸟鱼虫。 陈丰立于小世界的天穹之上,俯瞰此间山河。浓郁的水运气息在这个世界涌动。 陈丰张开双臂,使自身水运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宽大的白衣被微风扬起衣袂,聆听光阴的流逝,倾听大道的呢喃。和光同尘,不过如此。 一张白色却无花纹装饰的面具,和一枚似玉琉璃般闪烁光彩的山河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陈丰身前。 面具和山河印在陈丰身前缓缓转动,最后化作流光飞入了陈丰的眉心之中。 …… 第三十八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十月初九,景溪宗。 已彻底稳固仙人境界的尤桓,一身仙缕玉衣,仙冠束发。俊朗的面容添了几分妖异。 现在的尤桓少了些出尘的仙气,却多了些惹人心寒的邪气。与一年前陈丰屠尽万人时的邪异很是相似。 而他的身边依旧是那位带着面具之人,一身黑色的装束让面具人显得更加神秘。 “万事以定,只待明日,景溪宗的真正面目也该浮出水面了。”虽瞧不见面具人的容貌,但在他的话语之中却能听出他的期待。 丹,兽,乐,符,兵,药,画七峰的主事之人跟随二人身边。而同在其中的还有数十位带有青面獠牙面具之人。每一位的实力对比七峰主事都只强不弱。 然而,这些人也只是剑指宗门的一小部分而已。真正的底牌依旧蛰伏在黑暗之中,他们猩红的双目正紧紧的注视着景溪宗这个庞然大物,随时准备着给予宗门致命一击。 溪宗最高处,这数十余人无论带不带面具都已经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除却,棋,道二峰之人未到,其余七峰皆至,这足以说明,景溪宗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所以陈丰出现了,他的出现引出了所有祸害宗门的毒瘤。而需要解决这些毒瘤的医者,便是后山几处禁地。 收到请柬而来的各方势力,时至初九已然陆续入得景溪宗。 他们之中,有的是被写在清除名单上的,而有的则是作为清除者而来。 但在序幕拉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 棋峰弟子最少却也是最早做出应对的。在沈青璇问剑景溪宗之前,其实棋峰的所有弟子便已经相继下山,如今的棋峰已然只有一个纪常清留在山中。 他做为棋峰之主,也应当承受此次宗门之劫。而纪常清最后也选择了后山作为支柱。 今日的他便也来到了玉衡山竹楼。 同纪常清而来的还有道峰的峰主晏阳。 道峰同样做出了与棋峰相同的选择。 因为大势所趋,由不得他们不做出选择。 而道峰的弟子,全然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过终于还是有后山禁地中的人走出了他画地为牢的禁地,来到了玉衡山,便且以神通将道峰弟子带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武道天人!”得见了易水源头那位酿酒人出手,此时玉衡山竹楼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猫表情。 后山禁地,对于整个宗门来说一直都是很神秘的,他们只知道每一处禁地里都有一位了不得的人存在,但如何了不得却又无人所知。 “没有必要送死。”青墨客开口,对众人说道:“他们来了不少人,但都只是些杂鱼而已,不过一些个老家伙到是难缠些,却也无需你们出手,这一次是我后山同渊国一些老家伙的较量,你们看看便罢。” 说着,青墨客的目光便朝着景溪宗最高处的那座大殿所在看去。 哪里自然也有目光看来。 “青墨客。”一身黑衣的面具人道出了酿酒人的身份。 然而酿酒人显然也认出了他。 “丹螭,你还是喜欢藏头露尾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虽一人身在景溪宗最高处,一人身在玉衡山竹楼,且有仙人道蕴隔绝天地。 但二人却能穿透隔绝天地的云雾,相视,相谈。 而,除此二人外却无第三个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何况看到对方了。 “你好好的岐国皇帝不做,岐国解体也未曾见你出手。却来这景溪宗画地为牢,当个酿酒人。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你是如何想的。” 青墨客讥笑道:“难怪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修为有所长进,愿是被权谋迷失了自我。你这种人又如何会明白我所追求的道。” “哈哈哈!”黑衣面具人大笑:“你的道,便是酿酒吗?” 青墨客满脸嘲讽之意:“那你的道便是谋夺他国国运吗?如此歪门邪道,怪不得渊国会被天武国后来居上。” 时隔二百余年,两人再次相见,却是争锋相对。 黑衣面具人亦是一脸冷笑:“那又如何?当年如日中天的岐国不也在我的谋划之下败落了吗?你作为一个败落皇朝的先皇又有何资格评价我渊国。” “而小小一个天武国,我亦能覆手灭之。” “丹螭,你的自大将会成为你的坟墓。”青墨迹说道。 “就凭你们后山这几人吗?”丹螭不懈道。 “自然不是我们。”青墨客指了指天道:“仙人之上,干预人间皇朝,你的死期到了。” “哼!”丹螭冷哼一声:“那便看看明日是否真有天上之人前来索悟之性命。” 说完便挥手阻断了天地,使武道天人也不可见得。 两位绝世强者的话,外人不可得知,即使身在二人身旁也无从察觉。 两人的交谈已过了盏茶,而身旁之人看来却不过一瞬而已。 这便是仙人之上和武道天人的厉害,当然了青墨客也非是一般的武道天人。同为武道天人,同为仙人之上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既然前辈出关,那是否要提醒一下收到尤桓请柬而来的那些人?”纪常清拱手问道。 青墨客却摇头道:“无需打草惊蛇,引他们前来不就是为了找出蛰伏在天武国的敌人吗?如此大动干戈总要有人付出些代价不是?” 而他口中付出代价的,多半也就是在渊国清除名单上的人了。 至此,纪常清便也闭嘴了。 作为执棋之人,深知棋盘落子总要有些棋子用作诱饵的。 只不过这一次的诱饵有些大了。 “此次前来者都是些成名已久的高手,自保之力还是有的。何况,他们也不是傻子,如今景溪宗局势微妙,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些许蹊跷之处?”青墨客言道:“你若出言提醒,只怕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无法分清敌我之时,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敌不动我不动,若是有人打破了这份默契,恐怕出手的便不是势均力敌之人了。 何况,后山还是有些信心能够保住一些人的。 ……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 十月初十,一身白衣的陈丰开始朝着景溪宗大殿而去。 而他的眉间则多了一点猩红。鲜艳如血,说不出的妖异与邪性。 第三十九章 伪仙 景溪宗最高处,前山大殿。各方来者分坐两边。 仙乐声起,有仙子着曼裳起舞。仙乐时而悠扬绵长,如山溪潺潺。时而壮怀激烈,如疆场狼烟。 乐峰的仙子,个个身姿曼妙,舞姿柔而轻狂。 尤桓高坐主位,身边有侍者为其斟酒。 两旁宾客以右为首的,而坐在宾客首位者乃是白云剑宗,太上长老,白云剑首齐玉生。 次者便是号称与仙人争胜可先让三招的陆地仙人,太柯山,山主李卓颜。 再次者,横渠山,修罗女侠客冢蛟,曾一人斩尽蛟龙沟三十六蛟,遂将冢娇改为冢蛟。意为蛟龙冢。 第四者,曦月宗关明媚,曦月照清秋,柔骨冷凝刀。别看女子轻纱掩面,似娇柔无力。关明媚手中的冷凝刀却将三流的曦月宗带入了一流之列,可见柔骨之下的冷凝刀不知冷却了多少挡路人的热血。 其五,虬河谷裴东来…… …… 右侧多为天武国一流宗门势力的宗主长老,其修为亦不低于大乘境界,且陆地仙人也有不少。 其后是宗门除剑,道,棋三峰之外其余各峰的峰主长老。 左侧为辅,以曲家曲自怀为首。曲家三千茅屋山遍布琼州,乃琼州第一财阀,曲家少主自然当得起这首座之位。 二座为曲自怀护道人,雅欣,一位人间少有的美人儿,亦在美人榜百人榜内,且是一位真仙人。 一位护法高座二席,却也无人觉得不妥,因为若以修为而论,她当座第一席。 左侧席位是以曲家为首的天武国各方山头财阀巨擘。 总之,天武国有名有姓的修行者来了差不多有十之一二。 满堂宾客皆以神仙酿待之,以飞禽走兽之灵肉为酒菜。 宴席如此,堪称顶级豪华,也只有这顶级豪华的宴席,才配得上今日宴请的众宾客。 也不知尤桓用了什么方法,才请来如此之多成名已久的山上名宿。 然而,宾客虽多却无觥筹交错,亦无欢颜畅谈。 “副宗主,你请我们前来,不会便是为了看你这乐峰仙子跳舞吧?” 修罗女侠客冢蛟,一杯神仙酿入喉,遂开口朝高坐主位的尤桓询问。 闻言,尤桓轻笑,而后起身,他朝乐峰仙子摆手示意。 乐停,舞止。青丝罗曼于身的众仙子退场。 “诸位都是山上名宿,能请得诸位前来是我景溪宗莫大的荣幸。今日请诸位来此的目的,想必各位也都知晓了。今日我景溪宗将会决出宗主之位。遂特请诸位来此观礼,其目的便是为我宗门宗主的诞生做个见证。” 尤桓言罢,身坐于右侧首位的白云剑宗太上长老,白云剑首齐玉生,须发皆白的他却闭目开口:“副宗主的请柬中可不是如此说的。” 听闻此言,众宾客相顾左右,私语声不绝于耳。 想来,他们收到的请柬中所书皆与尤桓所说无关。 “你们景溪宗决宗主之位,于山上而言虽算得上大事,于天武国来说却也只是小事,于我横渠山来说,又关我何事。我们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宗门内斗的。”冢蛟再度开口说道。 “我既已许诺过诸位,今日自当会有结果。不过在那之前还需我击败我宗门后山天之骄子才可兑现。所以还请诸位再等上一等。”尤桓说完便将目光看向了大殿之外。 众人亦纷纷朝大殿外看去。 “这少年郎,真是长到了姐姐的心里了。”柔骨冷凝刀关明媚开口:“真想咬一口尝尝。” 她的声音虽小,但也足够传到所有在场之人的耳朵里了。 在她身侧的裴东来却冷笑开口说道:“关宗主怕是吃不下吧!” 关明媚媚眼如丝,浅笑道:“一口吃不下,那便小口小口地吃。” 而后“咯咯”笑道:“莫不是裴谷主见不得我对别人好,吃醋了?” “哼!”裴东来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白云剑首齐玉生见到陈丰之时却是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不过二十来岁,可他如今的修为为何我会看不透呢?莫非他已经入了仙人境界?” 满堂宾客无不惊叹,就连曲自怀身边的绝色丽人,美人榜百人榜上有名的仙人也露出了惊疑。 “他,真的是仙人?”雅欣暗问自己,但我觉得眼前年轻人的仙人境界与自己的又不太一样,似乎少了些什么。 只有高坐主位的尤桓,依旧平静。 “伪仙。”尤桓看着陈丰平静开口道。 陈丰理了理发丝,眉间那一点朱红配上他此时的状态,说不出的邪异。 “副宗主真是好雅兴,怪我还在玉衡山苦等,却不知原来副宗主在此大摆宴席,却为何不叫我呢?桌上的神仙酿我也是极爱的。” 尤桓笑言:“神仙酿是用来宴请在座贵客的,而为陈山主准备的礼物,我自然也已备好。” “哦?”陈丰亦是笑言道:“不知是何宝贝,不妨请出来让客人们也饱饱眼福。”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尤桓言罢,随即轻跺地面。 随即,山河变色,空间轮转。 尤桓这轻轻一脚,竟将天地倒悬,日月星斗皆不见。 陈丰手掌拍得飞快,却无半点儿声响发出。 “好一手改天换地。副宗主这一手足以为我宗门在诸位前辈面前长眼了。” “不过!”陈丰的神态突然变得阴冷。 “这礼物,副宗主这礼物怕不止是送我一人的吧!” 因为,此时原本于大殿赴宴的众人皆已进入了这片倒悬的空间。 此时的整个景溪宗就去镜花水月般倒悬于天穹之上,树木山河都已翻转过来。而此时众人脚下所踩的却非大地。 一朵朵白色云彩,在众人脚下流动。 宾客依旧分坐两边,但两边间隔却是千里之遥。 千里之遥,对于齐玉生等人便算不得什么。能被尤桓拉入这片空间的人,谁没有着千里听风的本事呢。 尤桓与陈丰立云彩于众人中央。 “此战之后,我许与诸位的东西必将允诺,但在那之前,还劳烦诸位,做个见证。”尤桓的声音化作涟漪,向两边扩散。 倒悬空间中的所有人皆清楚地听见了尤桓的声音。 陈丰确实暗自嘲笑,殊不知,这片倒悬的空间早被封天锁地。进来的人想要出入,怕是难了。 陈丰察觉到了问题,曲自怀身边的仙人雅欣也察觉到了。 将问题传言于曲自怀,却见曲自怀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雅欣姐姐莫急,我们看戏即可。” 除此之外,白云剑宗的剑首齐玉生似乎也有所察觉,但他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有多余举动。 第四十章 先生,我还在这!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短短十几日内重回伪仙境界的?” 尤桓开口道:“你下山之时,可是连陆的仙人境界也快保不住了吧。” 白云之上,二人已然拉开架势。 “怎么!怕了吗?”陈丰并没有回答尤桓的问题转而说道:“一年前我入伪仙境界时,你可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现在的我,可是绝世仙人啊,即使你入了伪仙境界,又如何胜我呢?” 陈丰冷笑:“为了稳固境界,杀了不少人吧!我眼中的绝世仙人可不是如你这般模样的。” 见识了书楼二楼小世界中那位横击九天的银甲,在陈丰眼中有如此风采之人才可称绝世二字。 “禁宗令之后,宗门千里范围大小宗门,城镇数万万人,他们去了何处?”陈丰冷声道。 见到尤桓此时的状态,陈丰不得不联想到一些事情,此时的尤其太过于邪异了,亦如自己一般,身上有丝丝缕缕的淡红血光环绕。 那是屠戮无数生灵之后才能形成的因果血线。 刚开始听闻有人用移山填海的大神通将宗门千里范围的城镇搬离时,陈丰还为此称赞尤桓,如此作为,即使宗门乱起,也不会波及无辜。 可现在呢?那些人恐怕都已成了尤桓的剑下亡魂。 “礼尚往来而已。”尤桓说道。 陈丰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屠戮渊国万人一事。 “所以,你还真是渊国的奸细。”陈丰说道。 同样,陈丰的话也传到了左右千里之外的观战者的耳朵里。 “渊国奸细!”有人惊叹,有人皱眉,而有的人已经做好了暴起杀人的准备。 然而,尤桓却在暗中传音,让蛰伏在众人之中随时准备出手之人稍安勿躁。 “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么多人,还能瞒过后山禁地中几位前辈,看来这次你们渊国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陈丰所言,终是让千里之外坐看二人争胜的不少人起了疑心。 “难不成尤桓真是渊国奸细。” 众人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尤桓身上,然而,尤桓却未承认也未否认。他甚至都没有回应陈丰。 反而是拉开拳架,豁然出手。拳意如山岳砸来。十境武夫之力,亦有摧城覆海之威。 如此做法却让众人对尤桓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疑。 尤桓的拳头携山洪海啸之势砸来,陈丰却不避不让,一拳相迎。 两人的拳头,如两轮大日相撞。夺目的光华充斥此处天地。 “噗呲!”突然一直未曾开口的太柯山,李卓颜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身边白云剑首齐玉生的身体。 同一时间,景溪宗各峰主事亦然出手。 冢蛟手中的剑与关明媚的刀也碰撞在了一起。一击之后,关明媚的刀,断了。冢蛟的剑顺势刺穿了她的身体。 以曲自怀为首的财阀巨擘一方,还未察觉危险到来之时,无数黑衣面具之人便已从虚空之中浮现而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任何人都未反应过来。 同样也太顺利了,顺利到即使有人做出反抗也挡不住敌人的杀招。 然而有人却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哈哈哈!”陈丰与尤桓拉开距离之后却是捂住肚子,开怀大笑。 “傻子。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后山没有防备,你以为你还能称心如意地谋划整个天武国的山上势力?” 这一刻,曲家少主曲自怀面色突然沉了下去,身边的绝世美人雅欣在第一时间展开仙人领域将曲自怀护在其中。 而尤桓也终于皱起了眉头。 当尤桓有所察觉,抬头之时,却看到一位身穿儒衫的读书人挫着自己的胡须,正一脸冷漠地打量着他。 而岑文的身边赫然便是原本已该是死人的齐玉生等人。 “儒家圣人。”今天,尤桓终于见识到了后山禁地内的真正力量。 然而,已经救下齐玉生等人的岑文,本该高兴的脸却又瞬间冷了下来。 “来得倒是快。”岑文自语一声。随即将被他救下的众人送出了倒悬空间之外。 岑文的身周有金色文章浮现,随后便不见了身影。 然后,陈丰便笑不出来了。 “先生,我还没在这!”陈丰大喊。然而却未听到半点儿回音。 一双双吃人般的目光凝视着陈丰。这一刻,陈丰觉得心底毛毛的。 “敢不敢公平一战!”陈丰对着尤桓问道。 “本来是有此打算的,不过现在却不得不先将你除掉了。” 说着,尤桓轻轻招手,一瞬间,倒悬空间内所有留下的人皆如饿极了的狼群。朝着陈丰涌来,似要食其肉,饮其血。 说好先让仙人三招的李卓颜此时也不让了。数十位或陆地仙人,或大乘境界的高手,朝陈丰蜂拥而来。 即使相隔千里,这些山上的顶级高手也可瞬息而至。 若真的对上那么多高手,即使强如陈丰也只得饮恨当场。 然而,陈丰的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翘起。 “那可便由不得你了。”陈丰开口,对着尤桓说道。 就在众人到达的一瞬间,陈丰和尤桓也消失在了这个倒悬空间内。 所有人止住了脚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呢?”有人开口。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声的寂静。因为谁也不知道陈丰和尤桓去了何处。 不过好在他们知道离开倒悬空间的方法,不然若真被困在其中,那可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空间变换,倒悬的天地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以李卓颜为首数十位强者朝着景溪宗杀去。 这些人都有了勘破山河的法眼,自然也发现了被岑文救出的那些人都在何地。 原本一场出其不意的暗杀,最后却演变成了山上练气士之间的混战。 而且,今日之局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尤桓为渊国奸细的身份,同样也引出了蛰伏在天武国的渊国细作。 “没想到,天武国已经被渊国渗透到了此等地步。”就连剑首齐玉生也不得不感叹渊国的手段。 “就连成名已久的李卓颜,冢蛟之流也身在渊国一方。” 若不是今日之局,恐怕都没人会知道自己的身边竟暗藏着这么多的异心之人吧。 而在众人冲入宗门之时,后山,玉衡山中却有一道白色剑光率先冲上了天际。 沈青璇的剑直指李卓颜而去。 李卓颜在见到白色剑光的瞬间便已经认出了出剑之人。 “原来你也在这。”说完,自身的气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曲自怀眉眼微眯:“原来是他!” 至始至终都只抱着看戏心态的曲家少主,此时却也流露出了几分杀机。 而且他的杀意也毫不遮掩的冲着李卓颜而去。 第四十一章 世间最鲜艳的红色 现在的李卓颜不止是气息发生了改变,且就连容貌也有所变化。 就在几天之前,曲家渡船在东海遭遇仙人的袭击。 虽说仙人出手,其实是针对天武国六皇子姬慕辰而去的,但出手便要一船之人陪葬,这可就不太好了。 东海之上的那一幕,曲自怀可是在镜花水月中看得清清楚楚,而以曲家的力量早已知晓了出手之人的长相,只不过,在知晓出手之人的长相之后却发现那人就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动用曲家一半的力量却也寻不得其分毫。 至于现在,为何李卓颜要暴露出真容那便不得而知了,他明知曲家少主在此还要如此,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然而李卓颜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令他不得不暴露真容。 双魂之人,同一躯体不同灵魂。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刻意改变容貌。陆地仙人之时他便是李卓颜,而真仙人之时他便是另外一人。不同的灵魂主宰身体便有着不同的容貌。 若不以仙人灵魂应对,他绝对不是沈青璇的对手。甚至沈青璇的第一剑便难以招架。 “原来是有渊国在背后做靠山,怪不得我曲家查不出你的行踪。”曲自怀自语,眼神冷冽。而他却根本不知李卓颜其实有两个灵魂。只把缘由归于渊国。 即使是雅欣也不能看出李卓颜的双魂之体,除了沈青璇这位怪胎,恐怕这天下间便没有几人能看清他的双魂之身了。 “要出手吗?”仙人雅欣问道。 “不!”曲自怀摇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挥出白色剑光之人。 “我在镜花水月中见过她。”曲自怀说道:“便是她保住了曲家一条渡船。” 雅欣:“然后呢?” “若以景溪宗前宗主那位天下第一美人为妻,再以这位霜剑洲来的剑仙为妾,人生岂不其乐无穷。” 雅欣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差点将“你是不是瞎”脱口而出。 无论怎么说仙人雅欣也是美人榜百人榜内有名者。其容貌身段如何也不比霜剑洲来的那人差。 …… 今日的战斗,对于景溪宗的弟子门徒来说,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大乘境界,在这场战斗中都只属于最低层次。 白云剑首齐玉生,冷凝刀关明媚,虬河谷裴东来。这一位位谁不是驻足于陆地仙人之列已久的顶级高手。 齐玉生的剑横贯长空,关明媚的刀如寒月遮日。裴东来的术法诡异莫测。 整个景溪宗已然乱了,即使有弟子开启了宗门大阵,但大阵之下敌我难分,导致此时的宗门大阵也空有余威而毫无用处。 前山已然大乱,且即使有白云剑首齐玉生这等可与仙人争胜的老一辈高手坐镇,却也难以招架敌人的人多势众。 “这便是你们景溪宗的待客知道吗?”有人喋血,将怒火指向宗门。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景溪宗前山,兽峰的兽潮。 “宗门今日便是要尔等有来无回!” 即使破解了尤桓倒悬空间内的暗杀,可是如今却也是一边倒的局势。 只因为尤桓及背后之人所做的准备太充足了。 那一位位带有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顶级杀手呢? 了如今的颓势,却被一道妖艳的猩红而打破。 翠竹山中,那位抚琴的红衣女子,终于出手了。 只是一人,携无尽魔焰而来。 她生而为魔,从魔界而来,带来世间最鲜艳的红色。 那些玉京城外生于混沌的域外天魔,又如何与她相比。 此间天地,被红色充斥。而飘荡在这红色之下的绫罗才是索命的秩链。 因一人的到来,局势发生了逆转。 美妙的魔音充斥在此间天地之中。 “宗门的确是要尔等有来无回!”她的声音很动听,如同仙乐回荡,直击每个人的心灵。 但她所针对的却非在场所有人。 “背叛宗门者,杀!”她的话语如同死神的呢喃。 兽峰的兽潮尽皆跪伏于大地之上,而兽峰之主却已经在薇岚的红绫之下,永寂。 薇岚的目的很明确,她首先针对的是景溪宗各峰主事之人。任你是峰主还是长老,只要你已经背叛了宗门,甘愿做尤桓的走狗,那么最后的结局便只有一个死字。 “景溪宗后山禁地便真的如此强大吗?” 现在,就连白云剑首齐玉生也惊叹于景溪宗的底蕴。 “这些年来,本以为我白云剑宗与景溪宗在同一个世界,可今日所见,是我白云剑宗输了呀。” 此时的齐玉生瞬间苍老了许多,原本鹤发童颜的面容此时却生出了些许皱纹。 齐玉生如此,关明媚,裴东来以及此时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皆已经被景溪宗先后出手的两人震慑到了。 之前的儒家圣人岑文,此时的魔女薇岚。无论是谁恐怕其实力都已经在仙人之上了。 今日之后,景溪宗的地位恐怕要超脱出一流之列,成为与霜剑洲剑宫与天下第一阁启天阁等,这种庞然大物齐名的存在了。 被宴请而来的山上所有的顶级高手,将会是景溪宗崛起的见证人。 所谓的让山上山下的感受一下景溪宗小小的震撼,其实就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到,只要后山禁地中的存在,在适合的时机出手即可。 不过,在景溪宗彻底跻身于庞然大物之列前,还需要一场硬仗来奠定威名。 在薇岚剿灭景溪宗八峰叛徒之后,终于也迎来了属于她的对手。 而在她临走之前,卷起的红绫又顺手收割了几位敌人的生命。 薇岚看到了那位头戴莲花冠的道人,她知道,她的对手来了,所以她离开了。而离开便不是逃避,而是去往一个更加开阔的足以承载二人力量的战场。 现在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薇岚的到来不过盏茶的功夫,然而原本处于劣势的一方,此时却攻守易行了。 沈青璇和李卓颜却在薇岚到来之前在宗门大阵开启之前便已经冲出了天外。 而躲在暗处看戏的曲自怀却已经生出了退避之心。 他来景溪宗原本的目的其实还是那位九洲第一美人念无双。可是现在,在他看到景溪宗后山暴露出的底蕴之后,他也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带走念无双了。 “雅欣姐姐,这一次我是不是不该来?”曲自怀朝身边的美人问道。 雅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所以便只好问他是否离去。 然而曲自怀却摇头笑道:“不过如今胜负未分,景溪宗是否能接住这个名动九洲的机会,还需看他们能不能击败渊国的几位老家伙。” 第四十二章 尽将浮出 距离景溪宗近数千里之遥,一位脸带面具的黑衣人藏身于虚空之中。 景溪宗此时的局势俱已收入他的眼底。 “天权山的圣人,脆竹山的魔头皆已出现,还有之前见到的武道天人青墨客。”面具人开口自语道:“如果这便是景溪宗后山全部的底蕴的话,还真有些叫人失望了。” 突然,面具人的耳中有声音传来。 “你带来的人也没多少嘛,又如何能确定能胜过宗门后山呢?” 然而,面对突然出现的声音,丹螭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青墨客。你终于来了。”面具人丹螭平静开口道。 “以佛门菩萨对儒家圣人,以道门的道首对魔界大魔。那么你又该请出谁来对付我这位山下武夫呢?”青墨客出现在了丹螭身边,笑言问道。 丹螭无奈道:“原本是想请一位玉京城中的老友出手的,可是奈何,他不愿插手人间事,所以没办法,便只好从皇宫中请出一位武道天人来对付你了。” “听闻渊国皇宫里有不少武道高手,今日能领教其中之一也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说着,便有一人突然从丹螭身后窜出。崔掌朝青墨客面门击去。 青墨客反应迅速,在那人掌风到来之前便已出拳。 拳掌相对的瞬间,这片隐匿在虚无之中的空间也随之破碎。 “以佛对儒,以道对魔,以武夫对武夫。”丹螭远离二人交手的范围开口说道:“而我带来的人还不止如此,不知你后山还有谁来应战呢?” 青墨客一边对敌,一边冷笑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此方天地便已被拳意与掌风覆盖。 而丹螭却也未向青墨客出手,因为他还不能确定景溪宗后山是否还有掩藏的高手未出。 他这一次针对景溪宗而设局,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 从清除箐阳山开始,这个局便已经开始了。而如今针对景溪宗后山的局却也只是他开启更大棋局的一个开始。 然而,在那之前,他所要做的便是摸清楚景溪宗后山的全部力量。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仙人之上,不可在人间出手。可若不是仙人却有着与仙人之上同等实力的人呢? 那样的人不多,却也存在。且正好渊国便有那样的人。 从婆娑洲的佛国远渡而来最后却选择在渊国立寺弘扬佛法的僧人。如今更是证得菩萨果位,如今却依然留在渊国且成为了渊国的国师。 还有,出身正一的道士,虽是中土的分支,但也出了一位道首。而那位道首本就出身渊国。如今天武国与渊国争胜,道首自然也就站在了渊国一边。 但仅是请出此二人出手,丹螭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武夫本就属于山下,自不归玉京城也不归中土昆仑山。所以自可在人间出手。 无论佛门菩萨亦或是道门道首,甚至是武道天人。这样的人在人间也是极少数的。可偏偏在景溪宗后山便聚集了三人同等实力之人。 而且,丹螭甚至怀疑景溪宗那位九洲第一美人也已经是仙人之上的境界。而且,既然自己能够行走人间,那么她必然也有办法在人间行走。 所以,丹螭身边其实还有一位武道天人未曾出手。其目的便是为了提防那位九洲第一美人。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朝着景溪宗后山而去。 他想知道,能让三位不弱于仙人之上的人甘愿画地为牢,自立禁地而所守护的东西又是何物。 若说天权山上有书楼,那么脆竹山又有什么?易水源头呢? 没有人发现丹螭的行踪,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入了景溪宗后山的。 总之,现在的丹螭已经来到了景溪宗后山。 易水是从一座名为清汉的灵山流出的。 易水出清汉,分流各山。白榆,瑶光,开阳,玉衡,霁月,脆竹,天权其七座灵山虽不相连,但易水之水仍旧在每一座山下流淌,而后在临近前山之时汇聚为一,自景溪山下以北向南奔流而去。 而丹螭的落身之地便是这易水源头的清汉山中。 虽已入秋,但清汉山中的草木依旧如晚春一般,青草依依,古木翠绿。 丹螭来到这清汉山后却是放慢了脚下的步伐。但他虽走得很慢,外放的神识却已笼罩整座清汉。 这里有许多溪流从山间流淌,然而,他所要寻找的却是青墨客所居住之地。 终于,他找到了。 在清汉以南的半山腰处,丹螭寻到了一座干净却有些简陋的草庐。 但当他踏入草庐之中时却发现有人已经在此等候。 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坐于桌案前,桌上放有一只盛满神仙酿的碗。 见丹螭到来,那位白衣公子随即一口饮尽了碗中神仙酿。 “不用出钱的神仙酿,喝起来就是不一样。”白衣公子开口。 丹螭那张面具下的面容却是皱起了眉头,在他来到这座草庐之前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此人的存在。 “屹坤。”丹螭开口道出了白衣公子的身份。 “如何?”白衣公子问道:“觉得我不该在此?” “只是没想到,堂堂一位山河正神却愿意为这小小的景溪宗而出手。”丹螭开口道。 “我的对手又是谁呢?”屹坤问道:“莫不是躲在暗处的那位武道天人?” 既然屹立已经察觉出了第三人的存在,那么暗处之人也就没有必要再掩藏了。 草庐外,有阵阵涟漪荡漾。而有人则从那荡漾的虚空涟漪之中走出。 一位立身于武道至高处的山下武夫,踏入了草庐之中。 “于止见过前辈!”来人虽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但行为举止却又显得彬彬有礼。 “反正都要打一架,就不必在意礼数了。”屹坤起身,开口说道:“不过不能在这打,不然打坏了这座山头,姓念的回来定要寻我麻烦的。” 说着便踏步走出了草庐。 于止看向丹螭,丹螭对其点头。 随后于止便也跟了出入。 屹坤腾空,于止跟随。至此,清浊山中便只留下丹螭一人。 可是现在的丹螭却又有些惊疑不定,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后山,而且都已经被发现了。可是屹坤为何丝毫不在意呢? “要么这里什么也没有,要么便是有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怕你死了 一个浩瀚无垠的世界,这个世界八成以上都是汪洋。 碧波荡漾,海风微凉。 “好一个水运世界。”尤桓立身于汪洋之上开口说道。 陈丰则随意地坐于虚空之中,笑道:“专门为你我准备的战场,你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尤桓说道:“只利于你,于我却毫无意义。” 陈丰摆手:“没得法子,谁叫你是真仙人呢。我一个伪仙,总要寻些有利于我的地方,不然还真没把握胜你。” 尤桓冷笑:“你觉得在这个水运世界中便可胜我?” 陈丰摇头,随即取出了一张白色面具。 从埋葬帝界英灵尸骸的世界带来的白色面具,陈丰毫不掩饰地将其带在了脸上。 “加上它呢?”陈丰问道。 尤桓感觉到了面具之上那种比之这个水运世界还要浓郁千百倍的水运。脸色也不知觉阴沉了下来。 “江山!白河!”一青一白两柄长剑闻声而现。环绕着陈丰嗡鸣不止。 面对占据天使时地利的陈丰,尤桓也不敢托大。本命仙剑已然握在手中。 陈丰伸手,握住了江山的剑柄。剑尖下垂,无声之中,脚下海面已然升起了滔天巨浪。 “去!”陈丰平静开口,而脚下汪洋掀起的滔天巨浪,化作一柄刺破云霄的巨剑。 巨大的水剑横亘在天地之间,在陈丰开口之时便朝着尤桓劈落而下。 “好一招凝水成剑。”尤桓开口,却也不曾避让。 没有半点儿迟疑,尤桓起剑,只身冲入巨大的水剑之中。 剑锋扬起,一剑挥出。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剑便在尤桓那一往无前的剑意之下断为两截。 此时的尤桓更似一柄长剑,以身化剑,于天穹之上俯冲而下,刹那之间,长剑便已来到陈丰身前。 陈丰亦是不退,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等的便是你这一下。” 陈丰周身突然有亿万道剑气喷薄而出。 离陈丰已不足三尺的尤桓暗道一声不好,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的剑气贯穿此间天地,如同无尽的汪洋,朝尤桓砸落,而后将其淹没。 尤桓在电光火石之间,展开了仙人领域。无尽压缩的领域在尤桓身前半尺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护盾。 然而,任凭尤桓的防御如何厉害,自身依旧在陈丰所爆发出的剑气之下一退再退。 此时的尤桓犹如一缕浮萍,在形如汪洋的剑气之中饱受摧残。 而陈丰之所以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剑气潮汐,靠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水运。 身处此方天地,陈丰自身便有着天然的大道压胜。且陈丰在天权山中参悟的无数绝学禁术,在此处可以随心使用。 陈丰扬剑过头,剑落之时,便有一挂星河自穹宇垂落而下。 漫天的星河瀑布落下,将尤桓后退的身形生生逼停。 未等尤桓反应,陈丰便再次持剑向前。 没有精妙的招式,也没有绚烂的剑气。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的一招平刺。 没错,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平刺,而就是如此简单的一招入门剑招,在陈丰手中却成了能取人性命的杀招。 因为,陈丰出剑太快了,快到难以言说的地步。 尤桓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陈丰的剑已经落在了他那无尽压缩的半尺仙人领域之上。 尤桓原本即将止住的身形,又被陈丰向后推出。 “轰隆!” 终于,尤桓和陈丰都落入了那从天穹垂落的星河之中。 垂落的星河瀑布之中,每一点儿星光都是可以击溃一位仙人的恐怖剑意。 念无双所创的星河剑意,便是将自身最强剑意分化成无数个最强,在将无数个最强组成一条星河瀑布,星河瀑布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是出剑之人最强一剑的剑意。 念无双曾说,此剑可杀仙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轰隆”声不绝于耳。 终于,尤桓那坚不可摧的防御出现了裂纹。 裂纹快速蔓延,就在尤桓那不可破解的防御即将支离破碎的时候。 尤桓出剑了。 尤桓手中的长剑似一条无所不破的银蛇。 璀璨的剑光令星河瀑布也黯然失色。 “吾乃绝世仙人,起剑于深渊,亦可破开九重霄云。” 尤桓大喝一声,这天地之中便只有一道剑意挂临长空。 星河倒退,汪洋逆流。 一道剑气,上击九天,下落九幽。自尤桓身周化作涟漪斩断了天地。 一剑之后,尤桓屹立于天地之中。身上的仙缕玉衣,无风自动。三千青丝无声飘扬。 尤桓立于虚空之中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等。 在等陈丰的出现。 足足过来半柱香的时间,虚无的空间之中才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 “看来还是着急了。”这是陈丰的声音。然而虽听其声却不见其人。 陈丰的声音仿佛充斥着整个世界,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涌向尤桓。 “本想用强攻的办法,在你还未真正展现出绝世仙人实力之前,出其不意的将你打败。没成想,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依旧不见陈丰的身影,但他的声音还在这个世界回荡。 突然,一道身着白衣且白衣之上绣有金丝云纹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我说过的,你不是他的对手。”沈青璇开口。踏着海浪而来。 “你那边结束了?”陈丰问道。 沈青璇冷笑道:“若非某人接二连三地求救,又岂会让那人再次从我剑下跑掉。” 虚无之中,陈丰沉默了片刻。而后笑道:“仙子且放心,他跑不了的。” “等等。”陈丰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我似乎只是传音于仙子一次吧!”陈丰说道:“而且距离仙子到来还不到一刻。” “怕你死了。”沈青璇小声嘀咕了一句。 “啥?我没听清!”一道欠揍的声音传来。 而,尤桓却不给两人继续扯皮的机会。 手中长剑挥动,一道剑气朝东边斩出。 剑气划过三千里。大海之中划出一道沟壑,天上的云彩亦分开两边。 “娘儿的。”过了一会,陈丰的声音再度传来。 “尤桓小儿,这一剑差点儿将我给劈了。” 尤桓皱眉,刚刚那一剑其实他也只是大致推算出陈丰的方向而已。 然而,现在,他竟然连陈丰的方位都无法推算了。 “请仙子出剑。”陈丰的声音落下,沈青璇赫然出剑。 依旧是熟悉的白色剑光,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沈青璇斩出的白色剑光更强了。 第四十四章 后手 水运世界中的战斗在持续升温。 沈青璇此次面对绝世仙人的尤桓已然无所保留。 但她的剑依旧是纯粹的,她的每一道剑光仿佛都蕴含了这世间的所有大道。 一剑破万法,这便是沈青璇的道。 剑招凌冽,每一次出剑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沈青璇的剑势虽不华丽,但胜在实用。 即使是面对尤桓这样的绝世仙人,也能有来有回。 并且,现在出手的尤桓可不是之前只以武夫十境对敌的尤桓。而是真正实力全开,以仙人之资出手的真仙人。 现在的陈丰已与水运世界融为一体。他仿佛化身为这个世界的大道载体,无尽水运,无尽山河之力任由陈丰搬运。 大海之水化作无数剑雨,自下而上形成无上剑阵,剑指尤桓。 沈青璇与陈丰的配合默契。 两人虽相识不过十多日,彼此之间也少有磨合。 但是,这二人仿佛便是天生的一对。彼此都能知晓对方的想法。 沈青璇的剑,出剑便是出剑,一往无前,即使仙人在前也不退缩。 而陈丰更多的却在于变化,和层出不穷的妙法。 当尤桓破了陈丰的剑阵,再破沈青璇那一往无前的剑势后。此方世界却又发生了变化。 “镜中花,水中月。”陈丰开口。 尤桓的身边则竖起了无数重镜花水月。镜花水月之中又有无数位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沈青璇同时出剑。 白色的剑光从四面八方涌向尤桓。 如此多的剑意,料尤桓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躲避不开。即使强行接下,却也要付出代价。 然而,尤桓面对那涌来的无数剑光却依旧平静以待。 他不仅没有躲避,甚至都不曾向所有剑光做出防御。 他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道剑光。一道正对自己而来的剑光。 举剑,落剑。两道剑光碰撞,如精铁交鸣的铿锵之声响彻天地。 然而,镜花水月再次变化。那无数道飞来的白色剑光竟化作一柄柄以水凝聚而成的长剑。 “既然将自身融入这方世界,那我便销毁它。”尤桓怒吼。万缕剑气从身上爆发而出,斩入苍穹,斩入大地,斩入海洋的深渊之中。 山河在崩坏,世界如同灭世之灾。 一滴鲜红的血液自苍穹滴落,最后落在了沈青璇那白净的脸颊之上。 “你还好吗?”沈青璇问道。 “不好。”陈丰回答。 而后这个世界便开始下起了雪,很大的雪。 …… 霁月山,老槐树下。 狐妖素素盘坐于花儿的坟前,狐妖素素身前一株带有藕根的莲花有点点光晕流淌。 然而,突然之间。原本盛开的莲花,此时却有花瓣开始凋落。 而看到花瓣凋落的狐妖素素,内心一个咯噔。 “小丰子,你可不能出事啊!”原本的妩媚变作了担忧。 其实陈丰也想到过这一步,所以将莲花留在了霁月山中,而且让狐妖素素看守。 “若是所有的花瓣凋落,那便开启山河大阵。”这是陈丰走前留下的话。 而狐妖素素手中赫然握着念无双带给陈丰的山河印。 陈丰终是没有将山河印带去小世界中。 陈丰从他的眉心处取出了山河印交给了狐妖素素。 “为什么不一起带着?”这是沈青璇问的。 然而,陈丰却笑问道:“我们真的能赢吗?” 沈青璇亦是沉默,她能击败仙人,而面对渡过九重仙人劫的绝世仙人时却也没有把握。 “我手中的山河印,能借来九洲的山河之力。但水运小世界始终不是人间大世界,我自己便能调动小世界内的所有力量,将山河印带去又有何用呢?” “所以,如果我们输了,我会以整个世界护你周全,而尤桓即使赢了,我也要让他为花儿陪葬。” “为什么非要选择在小世界中呢?”狐妖素素问道。 而陈丰的回答是:“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引入绝境,且不会被他察觉。” 陈丰扔掉了那么多的如意钱,不就是为了这座足以困杀绝世仙人的山河大阵做准备吗? 可是,山河大阵开启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将与尤其的战场选择在霁月山中,那若是到了要开启山河大阵的时候,尤桓必然会有察觉,而且他若要走,陈丰留不住,沈青璇也不能。 可若早早开启等候,那尤桓也不是真的傻子。所以也必不可取的。 只有将战场选在小世界中,且是在一个对于尤桓有着绝对优势的地方将其拉入其中,尤桓才不会起疑。 不过,山河大阵也只是万不得已之时的后手。若是能在小世界中便将其杀死,那便更好了。 眼前的花瓣又有一片落下,狐妖素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小丰子,花儿还在等你,我也在等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不然我就告诉花儿,你是个负心汉,你跟姓沈的私定终身了。” 然后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现在不就在花儿坟前吗? 狐妖素素立马对着坟堆解释道:“花儿啊,我说的那都是气话。你一定要相信小丰子,他心里一直都在你哈。” …… 水运世界内,陈丰和沈青璇联手依旧不敌尤桓,甚至就连沈青璇这位剑宫的圣女也已经喋血。 莲花上的第三片花瓣也悄然而落。 而儒家圣人与佛门菩萨的战场内却出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的人。 天武国的国师,这位立身于红尘最高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山上练气士,亦是被陈丰称作师兄的赵牧却无声地出现在了那位佛门菩萨的身后。 “渡厄大师,好久不见了。”赵牧开口,于渡厄菩萨开辟的三千世界中现出身形。 渡厄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开口道:“原来是天武国的国师大人,小僧惶恐,却不知国师大人是如何入得这佛门三千世界的。” 赵牧看了一眼岑文,而后对渡厄说道:“这你便该问那位儒家的圣人了。” 然而渡厄看向岑文之后却似乎已经明白了。 “儒家圣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倒是小僧着相了。” 渡厄的身周有三千花瓣环绕,所谓三千世界,每一片花瓣便代表一方佛门世界。 “渡厄大师身为渊国的国师,却出现在了我天武国的国土上,这让本不愿理山上事的我也不得不前来相见。”赵牧说道:“不过既然国师已经来了,那便不要再走了吧!” 赵牧的声音由平静转入冷冽,其杀意也不加掩饰地散开来。 岑文挫着胡须说道:“老夫也想请大师留下,不知大师给不给老夫这个面儿。” 第四十五章 天泣 渡厄盘坐于三千花瓣之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僧人清秀的面部尽显慈悲。 然而,再睁眼时,渡厄的眼中却有两道金色的光束飞出。 身周的三千花瓣也开始变得狂乱,渡厄身后缓缓升起一尊宝相庄严的菩萨法相。 菩萨法相之上亦有妙音响起,似万千僧众的诵经声,自遥远不可知之地传来。佛门洪钟响彻此间天地。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当渡厄身后的菩萨法相睁眼之时,便又瞬间变了模样。 洪钟大作,菩萨法相也瞬间变成了怒目金刚。 “那便只能看二位能否留住小僧了。”渡厄开口,轻举右手,手心中便出现了一杆降魔法杖。 高逾千丈的金刚法相手中亦出现了一杆同样的降魔法杖。 见此情形,国师赵牧却对岑文说道:“还请先生封锁此方天地。” 岑文未有多问,闻言照做。 那一篇篇盖世的文章组成无尽的文字海洋。 岑文身上的浩然之气似春风灌满此间天地。 高逾千丈的金刚法相,手中的降魔杵金光夺目,似一轮大日砸向岑文和赵牧。 文章盖世,封天锁地。 “止!”岑文开口。 无数文章似一条条大道锁链,将渡厄的法相重重缠绕。 砸向岑文和赵牧的降魔杵亦难以寸进分毫。 赵牧大笑开口:“谢先生!” 说完,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一柄如同黄金打造的的长剑。剑身之上赫然刻有人皇二字。 赵牧手中的剑乃是汇天武国一国国运于一身的镇国神剑。 镇国神剑扬起,剑鸣声似龙吟,响彻云霄。 “奉吾皇之命,诛杀敌寇,扬我国威!”赵牧开口,手持镇国神剑。 此时的他并如同临于九天的君王,尽显盖世威武。 渡厄面露惊容,身上佛光大作。 “你若杀我,便不怕挑起两国战事吗?”渡厄怒问道。 九条金龙腾空,龙皇之气激荡。 “渊国国师,入我天武大地,扰我国土,乱我国运,实乃当诛!”赵牧大喝。 镇国神剑落下,九条金龙的龙吟之声冲破三千佛门世界。 万都山脉某地,距离景溪宗千里有余之处,有金龙腾空,亦有龙皇之气弥漫天地。 佛门三千世界化为泡影,天穹之上有血雨落下。似大道的悲泣。 景溪宗前山战场,那一位位陆地仙人,大乘练气士皆止住了手中兵刃。 众人沐浴在血雨之中,有人伸出手心任由血雨落入手掌之上。 一股莫名的悲伤在众人的心底升起。 洒落人间的血雨。这是人间大道为绝世强者的陨落而哭泣。这种走道而生的悲凉,甚至已经影响到陆地仙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齐玉生开口说道:“有仙人之上的存在陨落了。” “到底有什么样的人在我们不曾知晓的地方战斗?”有人发出疑问。 显然,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是景溪宗后山禁地中的存在,还是有渊国来的高手陨落。” 没有人知道陨落的人是谁。 但不管是谁陨落,今日之战都足以在人间大世界中载入史册。 因为这是千百年来,第一位在人间陨落的同等于仙人之上的绝世强者。 清汉山中,丹螭甚至都已经发现了易水源头的些许秘密。 可是当他看到血雨坠落人间之时,他突然大怒。一拳轰出,竟将清汉山打得颤动不止。甚至山体之上都出现了无数裂缝。 可是本该在他那一拳之下破碎的山头,却只有裂缝出现,这也说明,这座清汉山本身便是个极大的秘密。 丹螭自然也已经察觉出脚下山峦的不凡。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再继续查询下去了。 他想知道后山的秘密,后山之人亦山门大开让其入内。任由其去解心中疑惑。 可就他越查越觉得心惊,越查越沉浸其中,乃至于无法兼顾各处战场。 “哈哈哈!”丹螭怒极反笑,但他却是在笑自己,竟被一座山乱了阵脚。 “好!好啊!”丹螭怒吼。 “杀我渊国国师,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小一座景溪宗如何能承受我渊国的怒火。” 他有着仙人之上的实力,在渡厄菩萨圆寂的瞬间便已察觉。所以他愤怒了。 可是当他展现神通,想要去往渡厄陨落之地时。 刚刚跃起的身形,却被一道从天而落的剑气重新打回清汉山中。 “狗贼!想到哪里去啊?”有声音自天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粗布素衣的持剑之人。 丹螭在遭受一剑之后赫然大怒,但看到来人之后,心中却是一阵凉意升起。 “冥璞。你胆敢擅自离开玉京城,插足人间之事。”丹螭怒吼,可是心中却已升退意。 来人正是陈丰的四师兄那位于玉京城最高处,域外天魔魔潮之中磨炼剑锋之人。 “哼!”冥璞冷哼道:“我奉仙主之命来人间拿你回去问话,又如何来不得人间了。” 冥璞轻弹剑锋,目光似两道寒冷的剑气直逼丹螭。 “怎么样!是你自己回去,还是我用手中的剑请你回去?”面对仙人之上的丹螭,冥璞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他压根儿也没将丹螭当作对手。 丹螭凝视着冥璞,顷刻之后突然笑道:“有劳冥剑仙亲自来人间一趟,在下也知道私自行走人间已是违背了仙人之约,自知其罪难咎,便不劳冥剑仙出剑了,我这便回玉京城向仙主请罪。” 冥璞吹了吹指甲,将剑背于身后。不在意地说道:“嗯!那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丹螭手中突然出现一个棋盘。轻点手中棋盘。此间山河便化作一方牢笼,将冥璞困在这棋盘世界之中。 而丹螭却以仙人之上的伟力以极快的速度逃离景溪宗后山。 “早知道你不会乖乖跟我回去。”冥璞立身于一座挂满星辰亦似深幽的世界中。 但是,当他出剑之时,这个棋局世界便也轰然而碎。 然而现在的丹螭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冥璞的目光朝北方看去,那里便是渊国的方向。 丹螭知道,料你冥剑仙如何厉害,只要自己逃回渊国,那自己便安全了。 因为即使强如冥璞,也抗不住九洲前十皇朝的国运反噬。 不过在他逃离之前,还是传音于与他同来的众人。而丹螭的传言却也只有一个“退”字。 冥璞走出棋局世界之后却依旧立于清汉山上空。 冥璞轻笑道:“谁说剑修只会用剑呢?” 随后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张大弓。 弓虽无箭,但在尤桓拉动弓弦之时,一只如月光凝聚的箭羽便随即出现在了弓弦之上。 拉弓射箭,箭羽划入虚空,向北而去。 冥璞将手遮于双眼上方,看着远去的箭矢。半柱香后却啧嘴摇头。 “到底没有用剑来的畅快,竟然射偏了。” 而他口中的偏了,其实只是没一箭射死丹螭而已。 第四十六章 捆魔女 天武国疆域辽阔,皇城在南,但自北而上数万里依旧是天武国的疆土。 丹螭最终也未能逃出天武国地界。在天武国与琥珀国接壤的边境处,被冥璞所射出的箭矢追上。 那箭矢已然锁定了丹螭,只不过距离太过遥远,所以被其避开了要害。 但是他依旧被刺穿了身体,一身黑衣已然染血。 冥璞重伤丹螭之后却也未前去追赶。 所谓奉仙主之命前来捉拿丹螭也只是他随口编织的谎言而已。 现在玉京城中那位所谓的仙主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来管城中仙人的事情。 冥璞离开清汉山之后,径直去了白榆山祖师堂。因为祖师堂中供奉着他的师父的画像。 景溪宗已然乱做一团,而祖师堂中的那位美人儿却从未离开过。 确实,她本就只是一个纸人,又如何能参与景溪宗的大战呢? 冥璞对着祖师画像奉香,敬茶。而后再行宗门之礼。 他看向祖师堂中的美人儿问道:“师姐呢?” 那美人儿却是笑道:“我如何知道。堂堂冥剑仙也发现不了的人你问我?” 冥璞扶额道:“师父也是说消失便消失了,现在师姐也不见了踪影,你说姓陈的那玩意儿怎么就不能消失消失呢?” “怕是不能如你的愿了。”美人儿说道:“此战之后,他便是宗门的第二任宗主了。” “宗主。”冥璞不屑道:“宗主又能如何,真不知师姐为何要这么护着他,他可是……” 言至此处,冥璞也只能叹息一声。 “唉!”叹息之中又充满无奈。 “可是他是她选的。”美人儿说道:“你若真要让他消失了,她会恨你一生的。” “我知道。”冥璞揉着脑门道:“所以这次离开玉京城我便不回去了。” 他接着说道:“玉京城的仙主去了帝界,昆仑的仙主也去了帝界,还不知道留给人间的时间有多久。念无双又不让人省心,赵牧也是,跟着她瞎搅和。我要是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怕是只能留下悔恨了。” 美人儿看着冥璞,美眸干净灵动,却也显得平静。 冥璞来的急去的也急,他没有说要做什么,也没有说要去何处。 拜别祖师堂后,手握长剑身着粗布素衣的冥璞便一路朝着东边而去了。 渡厄的陨落,丹螭的逃亡预示着景溪宗这场棋局即将落幕。 丹螭临走前的传言已然传到底此次对景溪宗出手的所有人耳中。 血雨依旧,景溪宗前山战场亦有陆地仙人陨落。 这一战,天武国一方的山上势力亦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连白云剑首齐玉生也有自身鲜血染红了白衣。 总之双方各有折损。 见渊国一方的势力退走,却也无人再有余力去追。 冷凝刀关明媚手中突然刀这一次可是真的断了,而且还是被修罗女冢蛟手中的剑斩断的,当然,冢蛟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虬河谷裴东来同样好不到哪去。 “横渠山,太柯山……” 这一次尤桓与其背后之人丹螭的布局可谓是失败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景溪宗真正的底蕴。 贸然的出手,不仅葬送了一位渊国的顶级高手,还让蛰伏在天武国山上的不少细作暴露身份,甚至死伤参重。而且还让景溪宗就此扬名,从此成为了庞然大物般的超一流势力。 渊国此次出手之人皆已离去。 额! 除了证得菩萨境界的渡厄,还有与脆竹山薇岚交手的道门道首。 一身魔气映红半边天的魔女薇岚,此时已然杀红了眼。 万都山脉极北之地,道首引来无量雷霆,于鲜艳的红色之中划出一条条银蛇。 “我说这位仙子,我都已经认输了你还有必要穷追不舍吗?”道首以雷霆迎战薇岚的魔焰。在滔天魔焰之下艰难开口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道如大道秩链般的红绫。 不得已,道首只得边打边退。 刚刚送走对手的青墨客和屹坤相见之时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各自叹息一声。随后便又朝着北方飞去。 一柱香后,道门终于等来了支援。 两位渊国皇宫之中走出的武道天人齐来助阵。然而,杀红眼的薇岚又岂会管你是谁前来,只要敢阻其步伐一律视做敌人。 而面对敌人,她的眼中只有一个字。 “杀!” 即使面对三人联手,薇岚依旧不退。反而眼中的红光更甚了。 这天地间的一抹红色,于魔界走出的魔女,最后还是青墨客和屹坤硬着头皮出手,同渊国三人合力才将其制制服。 “青墨客,屹坤!你们要干什么!”双眸血红的薇岚怒吼:“连你们也要与我作对吗?” 捆仙锁,栓魔绳,山河秩序等全用上了,才将薇岚捆成了一枚粽子,让其无法挣脱。 “薇岚妹妹,息怒息怒!”屹坤将被捆成了粽子的薇岚死死抱在怀里,而后说道:“不能再打了。我们该回家了。” 一听到回家,薇岚更怒了。 “回家,我哪儿还有家!你们两个废物,杂碎。敌人就在眼前,厘米不敢出手吗?” 薇岚骂得凶,却也拿屹坤没有办法,此时的她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用不出手段来。 薇岚被屹坤带走之后,青墨客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站在渊国三人之前,与之对峙。 “何不趁此机会……”一位武道天人开口,看向青墨客的眼神礼充满了杀机。 “劝你们不要出手。”岑文开口同手握镇国神剑的赵牧出现在了青墨客身边。 “今日若要留住尔等,尔等以为真能离去吗?”岑文说道:“若非有人要我等留你们性命,你们恐怕永远也走不出天武国的地界吧。” 赵牧也开口道:“连陛下都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到来,你们觉得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呢?” 渊国三人相互对视,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三人走后,青墨客才开口道:“你们也收到了宗主的传言?” 而他口中的宗主,只有一人,那便是立宗之主,念无双。 岑文和赵牧点头。 “想必渊国此次出手景溪宗背后亦有宗主谋划的身影吧!”岑文说道。 因为谁都察觉到,此次退敌太顺利了。顺利到出乎意料之外。 宗门的大战已经接近尾声,而今日之后,整个天武国山上山下必将振动。 蛰伏在天武国的渊国细作涉及到了太多人,太多势力。甚至就连曲家也卷入其中。 之后的清算,更不知要死多少人,要平掉多少山上势力。 那些暴露的山头,恐怕不出几日便会彻底瓦解,太柯山,横渠山这些一流的山门不知有多少要从这世间被抹去。 而取代他们的将会是一座冉冉升起的超一流宗门。 而这座宗门的未来宗主,现在却还在死亡边缘徘徊。 第四十七章 仙魔之体 棋峰纪常清,道峰晏阳,剑峰顾裴之。以及狐妖素素,还有白榆山祖师堂中的美人儿。 他们都在等,在等陈丰归来。 至于后山禁地中的几人,以及国师赵牧,还有山脉正神屹坤,此时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那个道士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将薇岚的魔性全部引了出来。”赵牧开口问道。 此时的薇岚被捆成了粽子,悬吊在半空。 “啊!”薇岚大声咆哮着。 此时的薇岚连发丝都是红色的,一双血红的眸子透露着嗜血的魔性。 赵牧,屹坤,青墨客,岑文几人正围绕着被捆吊在半空的薇岚蹙眉观察。 “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屹坤问道。 所有人都在摇头。 而后赵牧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说道:“宗门还未建立之时,师姐刚刚将她从魔界带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断断续续有过这种失控的情况。” 几人立马将目光投向赵牧。 “那,那会她失控的时候你们又是如何解决的?”屹坤问道。 却见赵牧摇头:“她只要见到师姐便恢复正常了。我也不知道为何。” “虽然收到了宗主的传音,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甚至都不晓得会不会回来。”青墨客叹息道。 “唉!”几声叹息之后,几人又围绕着一身魔气缭绕的薇岚转起圈来。 转着转着,青墨客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众人看向他。 “什么?” …… 而后青墨客叹息道:“没什么。” 然而心中却暗道:你们一个个地都不管陈丰的死活是吧!那好,我也不管了。 …… 霁月山中,老槐树下。 狐妖素素身前的莲花,其花瓣已经不足一半。 狐妖素素的心越发下沉,脸上的担心也愈发沉重。 “小丰子,你可一定给我顶住了。” 而在水运世界中,或者,现在更应该称之为冰雪世界。 漫天飘落的大雪已然覆盖了水运世界的每一寸地方。 汹涌澎湃的海洋已经变成了冰川,青山翠绿的陆地也已一片雪白。 鹅毛大雪纷飞的世界,即使是仙人也被影响了视线。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大雪,而是水运世界大道秩序所融炼出的雪花。 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道大道的载体。 纷飞的大雪之中,沈青璇和尤桓持剑对峙。 两人此时的气息已然攀至极点。 白雪飞扬,沈青璇率先出剑。 她如一片雪衣,在纷扬的大雪之中穿梭。仙剑问天,寒光乍现。 尤桓随后出剑,他的剑依旧霸道绝伦。剑气纵横千万里,一剑光寒千秋雪。 剑气碰撞,沈青璇再添新伤。 鲜血浸透了她的白衣,滴落在了脚下的冰川之上。但未等滴落的鲜血晕染开来,便被寒冷冻成一粒血珠。 这个世界的温度在极快的下降,就连沈青璇也感觉到了寒冷。 “仙子,可以了。”陈丰的声音自无尽虚无之中传来。 沈青璇虽已经身负重伤,但还是持剑而立。即使血液浸红了她的白衣,也未有过退意。 “你如何胜他。” 尤桓杀来,沈青璇再次出剑。于飞扬大雪之中再添新伤。 “自东海相遇,仙子一路跟随,现如今甚至不惜性命来为我出剑。” 陈丰于虚无之间说道:“是我欠仙子的太多,而仙子想要的,陈丰怕是给不了了。” “住口!”沈青璇与尤桓的奋力拼杀中,回应陈丰道。 然而她再度出剑之时,却发现自己已身在霁月山中。 沈青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终于道出了她跟随陈丰而来的目的:“陈丰,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与师兄有大道之争的人,与师兄平分秋色的人,一直都是你。” 沈青璇剑眉低垂,面色平静的开口。 “我渡洲而来为的便是要用手中之剑击败你。击败最强状态下的你。你的登仙台断了又如何?你的境界跌落了又如何?因为你与我师兄从来都是一样的人,一样能在绝境中创造出人意料之外的奇迹的人。所以师兄说你与他有大道之争,可是如果你今天败了,那么便说明你根本不配,不配与我师兄争胜,更不配接我手中之剑。” 沈青璇拖着手中问天,一步一步来到了那株莲花之前。 “所以,你没有败的理由。” 狐妖素素听到了沈青璇的话语,但是她没有听到最后,她只是听到沈青璇说到陈丰的登仙台之后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你说谁的登仙台断了?”狐妖素素沉着脸问道。 沈青璇却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莲花。就连身上有伤也未曾理会。 狐妖素素的问题她也未曾回答。 水运世界中,立于飞雪之中的尤桓此时终于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 一股危险的气息在他身边蔓延开来。 “你可知我是如何斩落二十三尊域外天魔首级的。”虚无之中陈丰的声音传来。 尤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自身的仙人领域快速展开。 尤桓起剑。 “可你只不过是伪仙而已,未经天劫洗礼,又如何知道渡过九重仙人劫的绝世仙人的厉害。” “哈哈哈!”陈丰大笑。 “伪仙不也是仙人吗?” 陈丰的声音突然拔高,震荡在整个水运世界之中。 “你可听说过仙魔同体。” 虚无之中,陈丰的身影凝聚而现。他眉心那一点如血般鲜艳的朱红开始向外扩散。 眉心深处,灵台所在之地。一枚如同水般晶莹剔透的石子其内部封印着的一滴血,瞬间侵蚀了整个石子。 石子由淡青转为暗红。 陈丰那一身白衣亦变成了暗红色。 陈丰自虚空之中踏出,而水运世界似乎也感受到了陈丰的变化。 现在的陈丰依旧是与水运世界是一体的,他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大道载体。 所以水运世界中飘落的雪花,随着陈丰的现身也跟着变了颜色。 纯净的白色变成了绯红的血色。 陈丰手中所握的剑也成了一柄魔剑。 看到此时的陈丰,尤桓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但退一步之后他却怒了。 “吾乃绝世仙人,岂会惧你这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终于,尤桓先行出剑了。 而但他的剑气扫过之后,陈丰却一分为二。 剑气从两个陈丰之间划过。 再前一步,陈丰合二为一。随即出剑。 剑至尤桓身前,尤桓起剑格挡。 然而,陈丰却化作一缕红焰钻入了尤桓眉心。 第四十八章 无尽山河之力斩仙人 “啊!” 尤桓倒退两步,发出痛苦的吼声。 老槐树下,那一株莲花的花瓣在快速凋落。 狐妖素素的心降至极点。 “完了。”她无力地蹲坐在地。 莲花的花瓣完全凋落,这说明水运世界在快速崩溃。 而水运世界崩溃便说明与水运世界融为一体的陈丰也连同着一起解体了。 然而,沈青璇的目光之中突然浮现两道精光。 “快!”沈青璇催促道:“快开启山河大阵。” 沈青璇并不相信陈丰会死,她相信陈丰还有后手。 因为她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看透陈丰。即使知道陈丰便是在启天阁与自己师兄沈青涯有过一战且平分秋色之人,但那又如何呢?陈丰身上依旧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同雾里看花般,云遮雾绕,让人看不清,摸不透。即使拥有无垢玲珑心,亦无法看穿的秘密,这或许才是陈丰真正的压胜之法。 然而,狐妖素素可没想那么多,她心一横。 “对!”狐妖素素目露杀机。 “我们还有山河大阵,尤桓,你就跟小丰子陪葬去吧。”狐妖素素怒道。 随后,她将一身妖力注入山河印中。山河印在狐妖素素手中发出了琉璃般绚烂的光彩。 那些印有山河二字且包着如意钱的纸张,此时终是发挥了作用。 无尽山河之力通过那一张张粗糙的纸张,朝着景溪宗的方向快速汇聚。 山川起伏,似剑入云霄。霁月山中刻画而下的阵纹,形成无上场域。狐妖素素手持山河印,成为了这无上场域的主宰。 无尽山河之力尽由狐妖素素随意调动,无上场域在霁月山中形成的暴风龙卷,只需要狐妖素素的一个念头,便可随意绞杀真仙人。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域的能量也随之增长。 山河大阵,可调动一方山河之力,由阵主随意支配。 而有着可随意借取山河之力的山河印加持,再借万里山河之力汇聚一处。如此恐怖的力量汇聚一处,恐怕即使是仙人之上的存在也不敢贸然入阵,此等阵法,又如何杀不得仙人呢? 原本还在脆竹山中为失控的薇岚头疼的屹坤,在感觉到有山河之力在朝霁月山流淌后,他更加头疼了。 “你们后山之人都是如此不计后果的吗?”屹坤问道。 岑文老神在在,挫着胡须道:“那是陈丰弄出来的,与我等何干。” 屹坤不想与之争辩,而且也没时间去争辩。 一跃而起,屹坤消失在了脆竹山中。 大战落幕之后,许多被尤桓邀请来景溪宗的名宿高手也相继离去了。 山上的财阀巨擘,是跑得最快的,在千山混战之时,便有不少人乘乱离去,还有的则跟着曲自怀一同逃走。 就连白云剑首齐玉生也已经离开了景溪宗。然而有的人却留了下来。这次景溪宗之乱,他们可都是受害者,总要讨个说法不是。 冷凝刀关明媚等十余人还在宗门。 有的确实是有伤在身,走不了。 接待留下的众人的自然是棋峰纪常清了。 至于顾裴之和晏阳则去了各峰,稳固宗门弟子,顺便找出潜伏在宗门内的细作。 冷凝刀关明媚虽未受多重的伤,但也选择了留在景溪宗等一个结果。然而这一等,却是让她瞧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不只是她,宗门内的所有人都瞧见了,也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气息。 无尽山河之力汇聚一处,形成的威压甚至都已经溢出了山河大阵,覆盖了整个寰宇。 “这是什么情况!”关明媚看向霁月山的方向。 无需动用法眼,仅凭肉眼便可看到霁月山中拔地而起,贯穿云霄的山岳,以及在山岳之中涌入九霄天的山河之力。 “景溪宗为何可以调动那么多的山河之力?”有人也发出了疑问。 “这座才建立两百多年的山头,到底有多深的底蕴?” 在众人眼中,他们脚下的景溪宗便是一个蛰伏在阴暗之却不发出半点儿动静的怪物。 如今,一朝现世,便如凤鸣九天,震撼了山上山下。 霁月山中,那株莲花终于彻底凋谢。就连莲花下的藕根也开始枯变。 一道持剑的身影沐浴着血光,出现在了那棵老槐树下。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无尽涌来的山河之力。 山河之力入体,一位绝世仙人就此陨落。 甚至于他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这便是狐妖素素的杰作,你敢杀陈丰,那我便让你死得不能再死。 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曾经导致花儿身死道消之人,如今却也死在了她的坟墓之前。 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为花儿陪葬了吧。 一位绝世仙人的陨落还不足以引来天泣。所以被山河大阵阻隔的阵外之人。除了现在脆竹山中的几人外,无一人知晓尤桓已经陨落在了花儿坟前。 原本还充满愤怒的狐妖素素,在诛杀了尤桓之后,却突然浮现喜色。 因为她看到了陈丰,一身红衣,红眸的陈丰。 陈丰的仙魔同体她是知道的,这也是陈丰为何会被她的主人念无双选择的原因。 而沈青璇看到了此时的陈丰却是微微皱眉。但她却也未说什么。 只是于心中言道:师兄,看来他与你在启天阁那一战也未用全力啊!想来你那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吧,怪不得你会说他与你有大道之争呢。 看到此时的陈丰,沈青璇也终于相信了陈丰并不比自己的师兄差。不过也仅此而已。 陈丰退去一身红色,重新变回了一身白衣的年轻人。 “小丰子!”狐妖素素大喜,而后落泪。随即便一跃到了陈丰身前,将其抱在怀中。 陈丰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儿。 “我没事。”陈丰开口,而后又对着沈青璇微笑点头。 沈青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经此一战之后,毫无意外。陈丰将成为景溪宗第二任宗主。 内忧已除,而陈丰又出身于后山。如此,前山与后山之间便再无沟壑。 还有那些原本不服陈丰的弟子门徒,现在却也不得不服。谁让最后是陈丰赢了呢? 至于尤桓,背叛宗门已然属实,其在宗门的根基也已清除殆尽,此等叛宗叛国之人,当受唾弃才是。 当汇聚于霁月山的山河之力开始退去,那耸入云霄的山岳开始回填。 景溪宗千里之外独自拦住一众山水神灵的屹坤终于舒了口气。 “你们看到了吧!”屹坤摆手说道:“我说过你们的山河之力会还回去的,而且人家也献了香火钱不是。” …… 天武国以北,接壤琥珀国的一座边城中。一家原本生意还不错的客栈今日却早早关门歇业。 而客栈内,也只有一位客人。 一身黑衣面具人丹螭,被冥璞用弓箭射穿的伤口已然复原。 而他终于也摘下了他的面具。 第四十九章 美人 黑衣人丹螭终于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的容貌是一个有着坚毅面容的中年人模样。若非脸上那点点胡渣,他甚至还有些俊朗。 然而,此时蹲坐在客栈房间中的丹螭却又将手放到了脖颈处。 如风霜雕刻的手指,在脖颈处朝上一拉。越是用力,他的面容便越是扭曲。 终于,当一张人皮出现在他的手中之时。再看其面容,哪里还是长满胡渣的中年人。这分明是一个倾世的美人儿。 仅是这面容,世间便在也找不出赞美她美貌的文字。 即使是将诗仙人的留下的千古名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来赞美她,却也不足以道尽她的美。 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人,朝前千年万年,未曾出现过如此绝色佳丽,往后千年万年也不会再有能与之媲美的女子出现。 人间九洲,因为她的出现而竖起了美人榜。而她自美人榜竖起之日起,便稳坐美人榜榜首。 因为她的存在,让天下女子都失了颜色。 念无双,一位绝尘世间的美人儿。然而她却不仅仅只有美貌。她的才情亦是这世间少有的。 天武国的崛起便有她的谋划。而这一次景溪宗之殇亦是她在背后布局。 真正的丹螭何处去了? 或许已经成了这位绝色美人儿手下的一缕亡魂了吧。 在陈丰登仙台断了之后,从昆仑涯上抹去真名的她便已横渡大洲归来。 因为念无双了解她的每一个对手,了解到即使一个小小的下意识的动作,其背后的缘由她也能清楚的知道。 所以她可以成为丹螭,在丹螭还未成仙人之前,才刚刚崭露头角之时,念无双便已经开始关注他,甚至开始了解他的人生。 那大概已经是近两千多年以前的事了吧。那时的念无双其实也才与今日的陈丰差不多的年岁。可是那时的她便已经为她的旷世之局在做准备。 少有人知道她在准备什么,而她是如何准备的更没人知道。 草蛇灰线,伏线千年。如此缜密的布局,丹螭会输给她其实不奇怪。 天武国有渊国的眼线,而渊国又何尝没有蛰伏在庙堂,在山上,在凡人之中的潜藏者。 那一双双眼睛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是了解到的,最后都会出现在念无双的脑海之中。 如此庞大的信息汇入念无双的脑海之中,而后编织成一张无边的网。这张大网便是笼罩在人间大世界之上的一副棋盘。 以人间大世界为棋盘,以人心做棋子。 这盘棋太大了,大到了丹螭这样的顶级棋手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在尤桓第二次见到丹螭之时,其实那时的丹螭便已经不是原来的丹螭了。 尤桓能稳固绝世仙人境界,也是念无双的手笔。 那些被陈丰以为已经被尤桓杀害的千万人,念无双又岂会让他们真的死去呢? 尤桓也真的杀了千万人,只不过那千万之人只是被念无双用无上神通汇聚一处的该死之人。 自渊国而来的一众高手,在景溪宗暴露的渊国细作。这一切的谋划皆出自念无双之手。 而这一切原本是便是丹螭想要做的,在念无双顶替了丹螭之后,将计就计。只不过她还在丹螭原有的谋划之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其后果便是渊国国师渡厄菩萨陨落,蛰伏在天武国的渊国山上势力被清剿。 这位人间绝色,今日终于摘下了遮挡容颜的獠牙面具。亦撕下了那任何人都别想看透的人皮面具。 换上了独属于她的那一身青衣之后,这位美人榜上第一美人终于回来了。 白榆山祖师堂内,那位与此时身在天武国边城客栈内的绝色美人一模一样的青衣女子心有所感。 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终于,回来了吗?”她轻声开口。空荡寂静的祖师堂内,那位纸做的美人儿开始自燃。 那淡青色的火焰燃尽之后,那一袭青衣依旧。只不过此刻的青衣已经不再是纸人。而是一位有血有肉的绝世佳人。 念无双! 脆竹山中,被捆成了粽子的薇岚上一瞬还魔气弥漫,疯狂嘶吼,而下一刻却又变得平静。 她的双眸不再血红,她的青丝亦恢复成了黑色。青丝垂落。薇岚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未死去,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薇岚身边,几位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人间顶级高手此刻却突然愣住了。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才送走各处山水神灵的屹坤,刚刚回到脆竹山中便见到了薇岚魔气全消的一幕。 岑文,赵牧,青墨客皆是摇头。 几人将薇岚身上的捆仙锁,栓魔绳,山水秩序一一收回。而后又将薇岚小心的送回房间。 他们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因为害怕打扰到一身红衣的睡美人儿。 匀称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如玉雕刻的白净脸颊。睡着了的薇岚更像是邻家小妹,人畜无害,美艳的容颜却让人生不起半点儿不轨之心。反而让人心生怜爱,更想要去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可了解她的人都不会有这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这位红衣女子是什么身份,在场之人可都是门儿清。 薇岚熟睡后几人也都离开了脆竹山。 “我该回皇宫复命了。”赵牧拱手,而后飞也似的逃离了景溪宗。 “我也该走了!”屹坤说道:“你们后山那小子惹了那么多山水神灵,我得去帮他平息一下神灵们的怒火。” 说完,屹坤亦化作一道清烟消失不见。 “我……”青墨客刚想开口便被岑文用神通打断。 “打住!”岑文说道。 可是青墨客虽开不了口,但他会跑啊。 “嗖”一声,青墨客也不见了身影。 “回来!”岑文开口。 可是,这一回他的言出法随也未能发挥作用。 岑文在原处叹息一声,自语道:“我也该带着我那徒弟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然后,岑文也走了。 当薇岚醒来之时,已经是深夜了。 怀着满腔怒火。天权山和易水源头都被她问候了一遍。甚至砸碎了万都山脉两座未有宗门入主的灵山。可是天权山中那一老一小不知何时已经下山去了。 易水源头的酿酒人青墨客也不酿酒了,而是留下书信说要去寻古酒酿造之法。 屹坤更是直接离开了万都山脉,说是要去与城隍叙旧。至于是哪个国祚的城隍他可是提都没提。 愤怒的薇岚怒火无处可发,最后也只得偃旗息鼓,但她却也未回脆竹山。因为薇岚感觉到了她的气息。那个将她从绝境中拉出的一袭青衣的气息。 第五十章 跌境 霁月山中。 陈丰倚靠在老槐树下。手中领着花儿的酒葫芦,而自己的却放在了花儿坟前。 眉间的那一抹朱红消散,陈丰扬起酒葫芦,朝口中灌了一口酒。 他静静地看着花儿的坟墓。 沈青璇因为有伤在身便去了霁月山中那座草庐,疗伤去了。 狐妖素素则被岑文早早地便揪走了。之前她与临云暴打岑文,后被岑文反制,岑文可是要她当自己的丫鬟来着。 此次岑文带学生下山可也没打算放过她。 小狐狸和沈青璇都不在。陈丰便独自一人陪着花儿。与花儿共饮酒,说着曾经种种。最后一抹湿润从陈丰眼角滑落。 “花儿,尤桓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报了一半了。只可惜另一半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陈丰眼中尽显温柔。 他轻声开口道:“我,好想你啊!” 此时所有的相思都只化作一声轻叹,陈丰挪动身体,将身体靠在了花儿坟墓之上。 双手轻抚坟墓,最后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尽散。清晨时分却无朝阳升起。 昨日的血雨不见,转而下起了秋雨。 秋雨绵绵,冲刷着昨日留下的满地血红。 当陈丰缓缓睁眼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了。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头顶却多了一把打开的雨伞。 一袭青衣站在陈丰身边,手中握有一把油纸伞。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丰身上。直到陈丰苏醒。 “师姐。”陈丰露出一抹笑意,而后开口笑问道:“没给你丢脸吧?” 陈丰知道,此时在他身边为他撑伞的那一袭青衣绝非白榆山中的纸人儿。而是真正的念无双,那个陈丰修行道路上的领路人。 念无双开口,声音似仙乐般动人心弦。亦如她的美,独一无二。 美人轻笑,似春风抚来,晕开世间惆怅。 “做得不错。” 听到师姐的回答,陈丰眉间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 “打断你登仙台的人已经死了。”念无双平静开口道:“还有,景溪宗千里范围,那些被尤桓搬走的人也都没有死。” 陈丰大笑,扬起酒葫芦狂饮。 “如此,花儿的仇也算报了。我也不必为那些未死之人烦心了。” 念无双平静地看着陈丰。最后说了一句“与花儿道别吧。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看见。” 陈丰点头。 起身之后却又看向念无双笑问道:“师姐,你还有酒吗?” 陈丰摇了摇酒葫芦:“实在是不多了。” 念无双取出一坛子清浊酒。 陈丰再次笑道:“最了解我的莫过于师姐了。” 随后,陈丰将酒坛中的清浊全部倒入了花儿坟前的酒葫芦中。而后再将自己手中的酒葫芦与花儿坟前的碰了碰。 一口饮尽葫芦中的酒后陈丰对着坟墓轻声道:“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陈丰看着坟墓,轻轻后退。退至念无双身边。而后接过了她手中的油纸伞。 “下山的路,请师姐与我同行吧。”陈丰说道。 念无双没有拒绝,任由陈丰为她撑伞。回头看了一眼花儿的坟墓之后,陈丰与念无双徒步下山而去。 “还记得当年上山的时候,下着大雪,我与师父道别,师姐前来接我,而后牵着我那冻得发紫的手一步步踏上了景溪宗。” “师姐那时的手真是暖和,您牵着我的时候,我便不觉得冷了。” 陈丰慢慢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离开了霁月山。 到了易水河边,一直听陈丰喋喋不休的念无双终于开口了。 “还要忍吗?”念无双平静说道。 陈丰笑了笑,便将手中的油纸伞交到了念无双手中。 然后,下一刻。陈丰一口鲜血喷出,他的眉心处也有鲜血流出,而且流得很快。 陈丰捂住胸口,一下跪倒在地上。 汹涌的灵力潮汐从陈丰身上涌出。 念无双挥手隔绝了此方天地。 陈丰的气息在快速变弱。伪仙,陆地仙人,大乘境界,合体境界,炼墟境界,化神境界…… 一重重境界跌落,陈丰的气息也愈发虚弱。 最后,陈丰的修为停留在了元婴境界。 连跌六境,这已经可以称之为跌境史上的第一人了。从未有人见过像他这般连着跌了六境的练气士。 就在陈丰将要跌倒时,念无双伸手扶住了陈丰。 此时的陈丰已经昏迷了过去,念无双收起油纸伞后便将陈丰横抱在怀里。而后她一步踏出便回到了玉衡山竹楼处。 今日的玉衡山竹楼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念无双将陈丰放于竹床之上,再为其施加了一道安神咒。原本眉头紧锁的年轻人在被注入安神咒后,紧锁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 之后,念无双同薇岚一起去了前山。前山在昨日一战中已经同废墟没有多大区别了。 那些被确定为没有问题的弟子,此时已经到了前山大殿处,开始收拾大殿废墟。 远远地见到念无双及身边的薇岚后,所有弟子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二人行宗门之礼。 “看到了吗?红衣服那位便是昨天出手的绝世魔女,我躲在剑峰大阵之下也看到了她的遍布寰宇的红绫,真是太强大了。而且我们宗门还不止一位这样的超级强者。” “就像谁没看到一样”有道峰的弟子开口道:“那鲜红的魔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可是深有体会的。” …… 前峰弟子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薇岚和念无双的耳朵,然而二人都未曾理会。 也有人提到念无双的,其实在他们印象中,此时的念无双还是被陈丰一剑击败的念无双,但即使如此却也没人敢轻视她。 何况,她依旧是宗门的骄傲,因为她即使败了,可仍然是那位九洲美人榜的榜首。 倒是背后骂陈丰的不少。 “这么绝世倾城的宗主他都下得去手,他还是人吗!” …… 总之,陈丰击败了念无双可以说是惹了众怒。特别是男弟子,恨不得将陈丰救出来暴揍一顿,为念无双出气。 由薇岚陪同念无双出面,终是给了那些留在宗门的各山头的主事之人一个交代。 而得到景溪宗的认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 谁都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景溪宗便会重回往日的荣光,甚至尤有过之。 一个超一流宗门的撅起必然会有无数宗门送上大礼,与之交好。 只要景溪宗后山的几位高手还在,那么景溪宗便不会败落。 得到了景溪宗的答复,愿意同此次出手的所有天武国一方的宗门交好。 如此足以。 得到了所要的答案后,留在宗门内的关明媚等人也陆陆续续下山去了。 第五十一章 都没了 景溪宗除了棋峰之外的其余几座山头都有和渊国勾结之人。 而对于这些人,宗门却也毫不心慈手软,该杀的杀,该逐出师门的便废了其修为而后逐出师门。 而结果便是,许多山头最后竟都留不下几个人了。 画峰和乐峰还好,两峰之中其实有不少人都是被迫加入尤桓一方的,如今尤桓败亡,宗门也未为难他们。 至于符,兽,兵,药,丹这几个山头可就没那么好了。最后留下的竟然不足原来的十之一二,而且都是些入门不久的年轻练气士。 道峰和剑峰各去了一半,棋峰也就十多人,而且到最后也啥事没有。 然后棋峰峰主纪常清便被光荣的任命为景溪宗后山的主事长老兼掌律长老,掌管全宗事宜。其权利与副宗主同等。 这倒让纪常清颇为头疼,只是在薇岚的威压之下他也不得不接下这个劳心费神的位子。 接下来,纪常清的棋局怕是要从棋盘转移到宗门之上了。 而顾裴之和晏阳则负责帮助纪常清重建宗门各峰。 景溪宗十峰可是一峰都不能少的。 宗门重建,重担全部压在了前山三位峰主之上。而后山比起前山可就轻松了不要太多。 青墨客和岑文先后下山,薇岚继续留在脆竹山。 供奉长老屹坤本就不在宗门。 至于陈丰,因为连跌六境,外人虽然不知,但即使宗门认可了他当宗主,而他自己却也无力接下这重任了。 一连昏迷了几天,当陈再次醒来之时已经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沈青璇伤势好转之后便来见了陈丰。 “怎么会连跌六境?”看到陈丰此时的状态,沈青璇也是挺意外的。 “借了太多东西,欠下的因果太多。”陈丰回答道:“就连山河之力的因果也尽数加在了我的身上。再加上强行入伪仙。然后就成这样了。” 陈丰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而后对沈青璇躬身行礼道:“仙子与我,于宗门都有大恩,陈丰实难回报,就连仙子所期待的与我一战,恐怕我也已经不值得仙子出剑了。” 沈青璇摇头道:“被我师兄看重之人又岂会为了跌境而烦恼,境界跌了再修回来即可,登仙台断了那便重新接续。因为你是陈丰,只要不自暴自弃总有重回巅峰的一天。而我也会等你重回巅峰。” 说道此处,沈青璇顿了顿后才接着道:“不过那时的你还能否追上我的步伐可就不知道了。” 听完沈青璇的话语,陈丰突然大笑。 “那便请仙子在高处等我,待我攀登极点,再来问剑仙子。” “好,我等你!” 沈青璇与陈丰相视而笑。 沈青璇取出陈丰之前送于她的神仙酿,刚好两壶,沈青璇将其中一壶递给陈丰道:“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葫芦的神仙酿。” 陈丰接过神仙酿,笑言道:“只要仙子记得,我便不忘。” 至于还不还得起,那便另说了。 两人在玉衡山竹楼同饮,饮尽一壶之后,陈丰却醉了。 只有元婴境界的他,实在是消受不起这神仙酿的酒力。 迷迷糊糊中陈丰听到了沈青璇的道别:“山水有相逢,我在大道至高处等你。” 陈丰没有起身相送,因为此时的他比作一滩烂泥也差不多了。 又过了三日,景溪宗前山也重建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未恢复到从前巍峨的模样,到也有了几分看头。 陈丰揉着有心昏沉的脑门儿,来到竹楼的阑干前,便正好看到了念无双踏入竹楼之中。 “登仙台还能恢复吗?”陈丰问道。 “能!”念无双语气肯定的回答。 “我该怎么做?”陈丰问道。 “下山。”念无双的回答很简洁。 “然后呢?”陈丰再问。 念无双却是看向了陈丰,笑言道:“然后?” 陈丰点头,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念无双。 “你之所以跌境,便是因为这些年来你走的太顺了,顺利到不知瓶颈为何,更不知为了突破一个小小境界而费尽心机,最终却以失败告终的绝望。” “就是因为你走的太顺,所有你的心境与你的修为根本不相匹配。心境不足,境界再高也如空中楼阁,总有一日终会轰然倒塌。” “所以如今境界跌落,于你也算一件好事,重新修行,于红尘之中磨练心性,当你重回巅峰之时,自然也就能重续登仙台了。” “这么简单?”陈丰疑惑问道。 “简单!”念无双却只是笑了笑。 “你若是觉得简单那便简单吧!” 念无双说完却又在陈丰眉心点了一下。 陈丰立马露出一副吃了黄连的表情。 “你眉心处的东西我封印了。还有你这身衣服也该换一换了。”念无双说道:“若太过依靠外力,你的心性又如何得到升华。” 随后,念无双再一招手,陈丰衣袖之中无数道流光飞入念无双掌中。握掌之时,陈丰身上所有的灵宝尽数被念无双收取。 陈丰与昙花相识的小世界,还有与龙川子岳借的水运世界皆在其中。 随后念无双又将目光看向陈丰的眉心。 陈丰立马捂住额头:“这里没啥了。” 念无双却是微微浅笑,随后再一点指。一张白色面具和一枚山河印便从陈丰眉心飞出。 陈丰一脸吃了死猪的表情。 “师姐,给我留点儿。” “你与师父走了十万里路,见过了凡尘的悲欢离合,又在山中见过了人间最高之人出手,此次下山便去看看修行路上的不易吧。至于宗主之位,我会帮你留着,等你回来或许便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了。”念无双开口。 而后接着说道:“你与花儿相识的小世界我会帮你照看,你从龙川子岳那借来的的水运世界我亦会帮你温养,直到恢复如初,将其送还。还有,你答应平召国皇帝的,我会交给纪常清去处理。” 陈丰欲开口。念无双便道:“放心,小世界不会给他的。” 陈丰躬身行宗门之礼。 这世间之事,怕是没有什么能瞒过念无双了吧。 “谢师姐!” 最后念无双还是将酒葫芦和江山,白河还给了陈丰。只不过酒葫芦依旧,而江山白河之上都加持了封印。双剑也再不负仙剑威名。 接过双剑之后,欲将离去的陈丰却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师姐可知无双绝。” 念无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她却也回了陈丰一声“知道。” 此后陈丰便没再多问,径直离去了。 陈丰下山前听从了念无双的话,将身上的白衣换下。重新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只是之后的白衣虽干净,却也只是凡衣而已。 第五十二章 背剑骑马出鸢都 陈丰离去后,念无双依旧在玉衡山竹楼。 绝世无双的美人儿手中赫然是一张白色无纹无饰的面具。 她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面具,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秋色晕染,玉衡山竹楼外的树木,青草也已泛着枯黄。 一阵凉风吹过,吹落了满树枯黄。也吹起了美人儿的青衣和青丝。 一片金黄树叶,随秋风而来,落到了白色面具之上。 终于,绝色美人的脸上有了轻微的波动,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眼中泛起的那一丝涟漪,很快便又被她平复了下去。 美人的纤纤玉手轻轻掸去面具上的落叶,收起面具,关上了竹楼的房门。 人却已经离去。 距离景溪宗之乱已经过了数日。鸢都郡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陈丰下山之后便先去了一趟关门书斋,到了书斋后,陈丰却看到了之前在自己醉酒时与自己道别的沈青璇。 “仙子是在等我?”陈丰见到沈青璇还是有些意外的。 沈青璇收起了手中的杂书,笑了笑道:“猜到你会下山,所以便等了些时日,不过若你今日再不来的话我也就不等了。” “仙子要去何处?”陈丰好奇问道。 然而沈青璇却未回答陈丰的问题,反而说道:“该是我问你要去何处吧!” 陈丰“呵呵”一笑,沈青璇也露出了笑意。 “不问!” “不问!”…… 二人同时开口,而后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沈青璇却又取出一枚平安钱将其扔给了陈丰。 这一次陈丰却也豪爽,直接痛快地接下了沈青璇送与他的平安钱。而陈丰也取出了一枚平安钱。那是他压在霁月山草庐床脚下的唯一一枚平安钱,也是因为压在了床脚之下所以才逃过了念无双的搜刮。 陈丰将自己的平安钱扔给了沈青璇,沈青璇收下平安钱,对陈丰莞尔一笑。深秋时节,能见美人一笑,倒也多了些许温暖。 “岁岁年年,平平安安!”陈丰开口。 沈青璇亦开口:“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江湖相逢,相顾一笑,各奔东西。这一次,沈青璇真的走了。 而陈丰来了书斋后院却不见黄衣少女陈胜月的身影。 “这死丫头,躲哪儿去了?”陈丰嘀咕。陈丰随即展开元婴境的神识扫视一周后却在书斋门口发现了黄衣少女的身影。 只见黄衣少女冷冷地朝书斋内看来,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匹白马。马背上还挂着两坛清浊酒。陈胜月双手握着缰绳,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陈丰来到少女身前,欲伸手抚摸她的脑袋。而陈胜月却一把拍开了陈丰的手。而后将手中的缰绳放到陈丰手中。 冷哼一声,少女便迈步进了书斋。陈丰握着手中拴着白马的缰绳,搞不懂这少女是几个意思。 少女没有回头,却还是开了口:“是沈姐姐给你的,她说只有白马才配得上你的白衣。她还说,你应该骑着马,背着剑才像一位游侠儿。” “你叫她沈姐姐?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陈丰问道。 少女冷冷说道:“沈姐姐有钱,还愿意给我钱。你这抠门的掌柜还不如沈姐姐的一根手指头。所以请你别跟我说话。” 陈丰摸不到少女的脑袋,便只好摸了摸马儿的脸。 “好好照看书斋,我出门一趟,回来之后一定给你发双倍的工钱。” 少女冷笑。“滚!” 陈丰很听话,说滚也就真的滚了。而且也听沈青璇的话,陈丰真的去鸢都郡的铁匠铺子为自己打造了一柄长剑。 剑只是普通的剑,但是背在身上之后却也有了几分大侠的风范。 陈丰早些年上山前存下的银两此时倒也有了些用处。 一共花了三两银子打造的铁剑,陈丰背着剑,牵着马儿,与铁匠铺子的铁匠道别。而后悠哉悠哉地出了鸢都郡城。 出城之后,陈丰取出了酒葫芦,又将马背上的两坛子清浊酒倒入了酒葫芦中。随手扔了空酒坛,陈丰举着酒葫芦仰头喊道:“马儿很俊,酒很香,仙子的美意陈丰收下了。” 然而,回答陈丰的只有微凉的秋风,还有路过行人的指指点点,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陈丰有些尴尬地捂住了额头,而后跃上马背,策马扬鞭而去。 寂静的虚空之中,沈青璇看着远去的白衣,轻笑两声而后自语道:“现在的你倒有了他的几分模样。” 而后收起笑容,底声道:“可惜,你终归不是他。” 而她口中的他便是曾让她只身杀入玉京城之人。那位脸皮厚比城墙的剑仙人,一人一剑入玉京,而最后却只留下一封绝别书于人间。也留下了一颗方心不知何处去寻他。 陈丰离开了鸢都郡城之后,便一路南下。 这一路走来,陈丰听得最多的便是景溪宗的崛起和天武国与渊国之间越来越多的摩擦。 渊国的国师在天武国陨落,如此关乎国远的大事渊国又岂能毫不作为。 甚至都听说渊国那边已经有使节来到了天武国皇宫,最后的结果其实就连三岁稚童也能猜到。总之,两国之间的摩擦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若不是两国之间并不相连,恐怕早就兵锋所指了吧。 这一次渊国史团来访之后,只怕距离开战也就不远了。 只是可怜了夹在两个九洲前十皇朝之间的小国,陈丰甚至都听说有的小国已经自散国运由皇家改为家族,投身一方了。 然而,两国的战场在北,而陈丰必去往南,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路途听来的只当图个乐子了。 天色渐暗,陈丰也远离了鸢都郡城数十里地。 迎着官道走了一路,陈丰最终却选择了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道。 而陈丰选择走小道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官道的涯岸看去,便看到了小道的尽头有一家灯火不怎么明亮的客栈。 而客栈上方,透过法眼可以看到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笼罩。 到达客栈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下。陈丰将马缰栓好便径直向客栈走去。 客栈外一张长桌前,有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人坐在桌边的长凳上,他的手中端着酒碗却不见其饮酒。而桌上的下酒菜看起来都已经凉了许久了,也不见其动过。 桌上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陈丰从他的身边路过,感觉到了他身上死人般的气息。 而陈丰从他身边路过之时,却听到了中年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年轻人,就此止步吧。” 陈丰停下脚步,确定了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却也没有回头,而是问了一句“为何。” 但陈丰却没有等到中年人的回答。 第五十三章 客栈里的女子 陈丰走到客栈门外,客栈的门是关着的。陈丰轻轻一推,客栈的门却纹丝不动。 客栈内的烛光透出窗外,说明里面应该是有人的。陈丰未能推开门便只好用手敲击木门。 “咚咚咚!”一阵敲击之后,客栈内终于有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陈丰等在门外,当门被打开的时候,出现在陈丰眼前的却是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女子高耸着的胸脯,引人遐想,看其面容倒也就二十来岁,且有着不俗的容貌。此时她的脸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像是才刚刚睡醒一般,看着无精打采的。 不过当她瞧见敲门之人是一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时,她瞬间来了精神,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原来是位公子。”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陈丰身上上下打量着。 “还是位姿色不错的公子。”女子自然地伸出手来,一手拉着陈丰一手扶着陈丰后背,而后热情地将陈丰推进客栈。 当进入客栈之后,陈丰扫视了一眼客栈内的布置,客栈看起来不大,内里却挂有五幅仕女图。图中女子有的披甲持枪威风凛凛,有的婀娜娉婷美艳多姿,还有的轻纱抚幔春光乍现…… 图中女子神态各异,妆容各异。各有各的风采。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客栈正面的墙壁上本该挂有两幅仕女图,现在却只瞧见一幅,看起来有些违和感。所以本该有六幅的仕女图现在却只有五幅。 陈丰收回目光,却察觉到女子回头朝客栈外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甚至带有一丝杀意。 陈丰微微一笑,他察觉到了女子身上的杀意,却并非针对自己的。 而长凳上的男子也生出了杀意,而且还是冲着自己而来。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又如何能逃过陈丰的感知。 “半步元婴吗?”陈丰看出了男子的修为,其表情却未有丝毫的波动。 进了客栈后,女子笑盈盈地开口道:“公子是来住店的吧,正好小店还有空房。” 女子说着,身体还不时向陈丰靠来。甚至胸前那点柔软也几度贴到了陈丰身上。 陈丰却是暗笑,只怕这客栈之中全是空房吧。 陈丰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见女子如此旖旎作为,便将手放到女子腰间。然后用力一拉,将女子整个儿揽入自己怀中。 “若是小娘子愿与我同住,那便更好了。” 然而,陈丰如此调戏却也不见女子羞赧,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将双手放于陈丰胸前。手指轻轻在陈丰身上滑动。 她的声音如同魅妖呢喃,充满诱人的欲望。 “好啊!既然公子都开口了,那小女子又如何舍得拒绝呢?” 说着,她便任由陈丰揽着自己的柳腰,还将右手拉住陈丰的衣角柔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同去之时,门外又有杀意指向陈丰。然而那杀意却很是克制,仿佛是有意为之。同一时间,女子的目光又向客栈外看了一眼。 陈丰心有所感,却也未在意。 同女子入得二楼客房,陈丰解下了背后的长剑放于桌上。随后又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 女子缓缓拉开束腰,樱红的嘴唇上下起伏,勾魂摄魄般开口道:“公子还在等什么呢?” 素衣滑落,雪白的香肩暴露在陈丰眼前。那柔情似火的女子轻轻夺过陈丰的酒葫芦,而后将其放于桌上。 随后女子双手抱住陈丰后脑,身体朝他压来,温润的香唇慢慢朝陈丰靠近。 陈丰没有给她机会,反而顺手将女子横抱在怀。将其抱至床边,然后随手一丢,女子重重砸在床上。 而女子却也未生气,甚至还摆出一个勾人的姿势。 “小娘子莫急!”陈丰说着便抽出了桌上的长剑,陈丰举着剑慢慢靠近女子。 女子微微皱眉,但看清那不过一柄普通的铁剑后却又将眉头舒展开来。 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似受惊鸟儿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公子莫不是要杀了奴家。” 陈丰笑道:“小娘子如此勾人心弦,我又如何舍得杀掉呢?” 陈丰将剑尖放到女子胸前,而后慢慢向下划动。从胸口到小腹再到小腹以下。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陈丰说着便又将剑尖向上划动,直到女子脖颈处方才停下。 女子轻轻仰起头来看着陈丰道:“公子好奇什么?”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不去往酆都。” 听完陈丰的话,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公子在说什么?酆都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如公子这般俊朗的小哥儿吗?”女子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她的身子却有意无意的向后退去。 可是她退一步,陈丰的剑便向前一步。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若是今晚与小娘子行了那事的话,没准儿就有了。” 此刻,那女子终于察觉到了危险,陈丰也终于感觉到了来自女子身上的杀意。 可是,陈丰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已经将整个房间封锁。女子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危险,然而,她想要逃离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 “四年前我去北方之时曾路过鸢都郡城,那时郡城内好像正在举办一个什么诗会,郡城的才子佳人汇聚一堂,因缘际会之下我也去凑了一番热闹。” 陈丰徐徐道来:“诗会很是隆重,郡城里不少有名的花魁也都参加了,甚至连郡城教坊司的花魁也到了诗会,为诗会增添了一段佳话。我还记得那些才子称那位教坊司花魁为诗诗姑娘。” 陈丰说道此处,床上女子的目光之中却变得多了几许落寞。 “想来诗诗姑娘在诗会结识了不少身份显赫达的官贵人吧,我听说诗会之后没过几日那位教坊司花魁的诗诗姑娘便被人赎了身。” “我很好奇,是什么人能从官家管控的教坊司赎走一位声名显赫的花魁呢?” 陈丰说自此处,平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女子道:“也更加好奇,是什么原因让诗诗姑娘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的。” 床上的女子却突然大笑,然而陈丰从她的笑声之中感觉到的却是深深的痛苦。 “什么花魁,什么声名。那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被人捧到高处后强加在身上的原罪而已。” “又有谁知道,那女子想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 “诗诗也不过是别人强加给她的一个称呼。” “可是明明已经得到了自由,甚至寻到了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可为什么最后还会落得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都模样!” 女子痛苦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回荡。 “那不该问你自己吗?”陈丰冷声说道。 女子的眼中留下了两行血泪。 “他是驰骋疆场的将军,我却只是教坊司中一位卖唱的女子,明知与他地位天差地别,却也愿意将我所有的一切交给他。” “他负了你?”陈丰问道。 第五十四章 打一架吧 “将军不会负我。”女子开口,与陈丰讲述她与将军的故事。 故国红妆的女子,在飞雪的冬天等待着将军凯旋,她满心欢喜地以为,将军归来会亲自为她挑起红盖头。 可是她等呀等,等到最后,却再也没能等到将军,反倒是等来将军殉国的消息。 那年的雪染白了京都的路,一身红妆的女子在飞雪的京都官道等了许久,她不相信将军已经殉国,可是她等啊等啊!飞雪落满了她的红妆。最后却连将军的尸体也没等到,一位将军的同僚将一纸信笺送到了她的手中。 “勿念。”这是将军与她最后的诀别。将军深陷囹圄自知不可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子,遂将心中的千言万语揉成信笺中的二字。 “勿念。”这也许便是将军留给他心爱女子最后的牵挂吧。 那一日女子最终还是没能接受将军殉国的消息,最后倒在了京都官道的雪地之中。 那一年,女子相思成疾。在她生命的最后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地方。回到了鸢都郡城。 女子在回到故乡的不久之后便身患绝症,长眠于世了。 陈丰安静地听完女子与将军的故事,也许是被她的故事感染,脑海之中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花儿的身影。 “痴情的女子在故乡等待戍边奋战的将军归来,最后却只等来了一纸诀别。女子思念成疾,悔恨而终。”陈丰笑道:“你说的故事很感人。且先不管你口中的将军是谁,我只想知道,你明明只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之路的普通人,为何死后却能灵魂不散,又是如何成为鬼修的?并且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达到堪比金丹境界的修为?” 女子的脸上还残留着血泪留下的痕迹,然而此时的她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陈丰眉头一皱,女子却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陈丰的道行压制。未等陈丰反应,女子便突然挥手。一股粉红之气瞬间将陈丰包裹。 “你做了什么?”陈丰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变得松软无力。向后退了几步,用手扶住桌子才堪堪稳住了身体,没让自己倒下。 “小公子!”女子起身,来到陈丰身前,手指在陈丰脸上轻轻划过,她笑意盈盈,美目中充满勾人的火焰。 “在这间客栈里面,你元婴境的修为是没用的。” 女子那傲人的胸脯贴到了陈丰身上,酥软的红唇慢慢地靠近陈丰。女子身上的香味,吸入了陈丰的鼻间,之后又顺着鼻间涌入了陈丰体内的每一寸血肉。 终于,那酥软的红唇贴到了陈丰的下唇。 而后,女子突然警觉,一个后跃远离了陈丰。 原本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陈丰,此时却又恢复了他原本的精神气。 “你倒是听话。”陈丰开口道:“若是再晚一步,只怕你永远也到不了酆都了。” 女子胸口起伏,眼中有疑惑也有惊恐。 “他明明中了我的骷髅红粉,可是为何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女子心中有疑问,却也未问出口来。 陈丰开口道:“这家店确实很不一般,还有楼下的仕女图,她也是其中之一吧!” 陈丰口中的她自然是眼前的女子。而陈丰与之说话之人却又非眼前的女子。 “都是些心有执念,不愿离去的可怜人罢了!”一道声音传来,嗓音空灵,极其好听。但说话之人却是一位男子。 头戴纶巾,身着儒衫的男子悄然出现在了房间之中。虽是男子,却面容清秀,犹如女子一般,唇红齿白,可称上品。 陈丰看到来人之后,疑惑问道:“瞧你的穿着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可你这一身金丹的修为跟读书人可不搭边啊!” 男子提高声音,争辩道:“我怎么不算读书人了,谁说读书人便不能修行仙道了?” “可你这仙道却似乎走差了。”陈丰说道:“也难怪感觉不到半点浩然正气。” 那美若女子的男子叹息道:“若非两次春闱失利……” 话说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转而开口道:“不如打一架吧!” 陈丰失笑:“金丹打元婴?” 男子点头。 陈丰亦点头道:“若是加上楼下仕女图中的鬼修和门外那位半步元婴的半尸,倒也有几分胜算。” 男子摇头:“不用,就我和你。” 听到男子的回答,陈丰有些搞不懂了。 “你脑子没问题吧?”陈丰问道。然而,陈丰却也发现,自从这位美若女子的男子出现后,一旁的女子便再也没有开过口,而且她看向男子的眼神之中充满着畏惧。 男子说道:“诗诗的骷髅红粉能让化神境界的高手意乱情迷,对你却无半点用处,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丰笑道:“你这小金丹倒也不简单,不仅看出了我没有中招,而且诗诗姑娘也是听了你的提醒才躲过我的杀招的吧!” 陈丰朝房间四处看了看接着说道:“这客栈也不简单,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一件灵宝吧?随身还带着六位鬼修和一位半步元婴的半尸。看来你的身份也大有来历啊。” 在女子挣脱陈丰的压制后,陈丰便已经察觉这客栈内有丝丝缕缕的鬼雾流淌,也正是那些肉眼不可见的鬼雾让女子得以挣脱陈丰的压制。 “不要乱猜我的身份。”男子开口,而后又重复了那句:“打一架吧。” 陈丰扶额:“你那么急着找抽,那我便只好奉陪了。” 说着男子便迈步走出了房间,陈丰收了桌上的酒葫芦和铁剑跟随在后。 出了客栈的大门,男子斜睨了依旧坐在门口长凳上的中年男人一眼。之后冷笑了一声。 陈丰跟随而至。 “留个名字吧!”若女子般美艳的儒衫男子说道:“花莲。” 陈丰开口:“陈破浪。” 那自称花莲的男子愣了一下,而后笑道:“陈道友的名字还真是别开生面。” 陈丰笑道:“花道友的名字却是极美。” 互道名字之后,花莲取出一只玉笛。而后对陈丰提醒道:“陈道友,小心了。” 陈丰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花道友出手便是。” 然而,说完后陈丰便后悔了。 因为花莲刚一吹响玉笛,陈丰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五音不全。 呕哑嘲哳,怪声怪气。山间鸟雀惊飞起,客栈外的马儿也发出嘶吼,甚至挣脱了缰绳,跑了! 黑夜仿佛也被他那难听的笛音惊到。竟然变得扭曲了起来。 那诡异的扭曲,将陈丰和花莲所在的空间也折射得弯弯曲曲。 看了眼自己的马儿,陈丰摇头,“看来马儿也受不了你的笛音了。” 说完,陈丰从剑柄之中抽出铁剑,没有花哨的动作。 蓄力,平刺。 陈丰虽不负伪仙之境,但以元婴境界刺出,依旧快到难以捕捉其剑势。 这一剑,朝着花莲手中的玉笛刺出。 铁剑刺穿了花莲的玉笛,亦刺穿了他的身体。然而此处的空间依然扭曲,那难听到极致的笛音也未停。 第五十五章 吹笛的人不见了身影,而难听到了极致的笛音依旧回荡在扭曲的夜色之下。 陈丰抬起右脚,用力跺下。身上有灵力涌现而出。以右脚为中心向外扩散而出。 突然,陈丰感觉到了脖颈处有一股凉意传来。 闪身避过之后,陈丰看清了让他感到威胁的东西。 一道如同夜色般黑乎乎的剑气,在黑夜之中寒光一闪即逝,同一时间,陈丰感觉到了身体四周凡是要害之处皆有凉意升起。 “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陈丰说道。 “金丹打元婴,总是要用些非常手段的。”夜色中有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 感受到凉意的陈丰却也未动,而所有即将刺入他所有要害的黑色剑气却在陈丰三尺外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寒冷自陈丰身上扩散而出,而那些剑气却已被寒霜覆盖,陈丰轻轻挥动铁剑,所有被寒霜覆盖的剑气尽数粉碎。而那些被寒霜覆盖的粉碎剑气却未落地,反而在陈丰周身沉浮。 陈丰右手负剑身后,左手双指并于身前。 “去!”那些粉碎的剑气瞬间朝陈丰手指所指之处激射而出。 夜色中,身穿儒衫,头戴纶巾的花莲终于现出了身形。 玉笛于他掌间快速旋转,瞬间形成一道屏障将陈丰的攻击尽数化解。 “还要打吗?”陈丰问道。 花莲收起玉笛,便开始卷他的长袖。而后摆出一个拳架,他朝陈丰勾了勾手,而后说道:“我还有一拳,可以分胜负。” 陈丰亦收起铁剑,摆出拳架。 两个练气士不以术法神通对决,却要以武夫之拳来分胜负,倒也极为少见。 这一次,陈丰先出手。 全身法力激荡起伏,淡蓝色的光晕在陈丰身上流淌。陈丰一跃而起,挥拳砸向花莲。 花莲亦是出拳,身周的森然鬼气汇于一拳之上。 “轰!” 拳与拳的碰撞,使之大地之上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凹。 一拳之后,陈丰收拳,而人依旧立于原地。花莲则是后退了三步,而且拳头之上也覆盖了一层冰霜。 花莲甩了甩手,将手上的冰霜抹去。而后开口道:“不打了,打不过。” 陈丰默默地将拳放于身后,暗暗动用法力,将手上的鬼气去除,而后取出酒葫芦朝口中灌了一口酒。 “那么,可以说说你引我到此的目的了吗?”陈丰笑问道。 花莲却也不急,而是朝陈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不如去客栈坐坐,我与陈道友慢慢道来。” 陈丰轻笑,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入得客栈之内,先前的诗诗姑娘已然为二人准备好了酒菜。 花莲入桌,为陈丰斟酒。陈丰随后而坐,拿起桌上的酒杯闻了闻,而后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怎么!陈道友还认酒不成!” 陈丰摇了摇头,而后举起手中的葫芦自顾自喝了一口。而后开口说道:“我还是喜欢烈一些的酒。” 听闻陈丰回答,花莲便也不强求些什么,他也不喝酒,而是指着诗诗姑娘道:“觉得她如何?” 陈丰笑道:“身材婀娜,美艳多姿,到是少有的美人儿。” 花莲点了点头道:“确如陈道友所说,诗诗姑娘作为郡城教坊司的花魁,自然也生的美貌,乐理才情也是不差的。” 而后花莲接着说道:“两年以前,我路过鸢都郡时发现的她,那时她刚死不久,可是魂魄却始终停留不愿离去,后来看了她生前记忆,才知道原是为情所困,心中执念不散似是要再见良人一面,所以我便将她收入画中,温养其魂魄,使之成为一名鬼修。” 陈丰好奇问道:“她的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何不去酆都鬼域寻他,说不定将军的魂魄未散,也去了酆都呢?” 花莲看了一眼诗诗,立于陈丰身后的诗诗姑娘,诗诗眉眼低垂,脸上有些恍惚神色。之后她却摇头道:“他没死,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将军。” 陈丰捂脸:“那之前姑娘所说也是骗我的了。” 诗诗朝陈丰施了个万福,此时的她却也没有了之前勾魂摄魄的情欲,反而更像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请公子原谅小女子之前的不实之言。公子若要怪罪,且凭公子责罚。” 陈丰摆了摆手。 “倒也无妨,且先说说你与那人的事情吧!” 诗诗点头称是。而后说道:“赎我出教坊司的并非是什么将军,而是天武皇宫中的一位皇子。” “哦!”陈丰眯眼,饮清浊,听她言。 “他是天武国六皇子,姬慕辰。四年前六皇子扮做一位风度翩翩的鸢都才子,化名姬别情,与各方才子一同参加了诗会。我见他时便观他气度不凡又颇具才学,便对他起了爱慕之心。我见他瞧我的眼神之心也多有怜爱之意,我便为其送上花贴,而他也收下了我送与他的画贴。之后我便与他共度一夜春情,而他也许我自由之身。” “那时的他时时伴我身边,与我赋诗摇琴,细说温情。” “我本以为上天眷顾与我,让我寻得良人。” 说道此处,诗诗姑娘脸上亦有伤心之色。 “他明明说过要与我终生厮守,不离不弃的,最后他却不告而别。我寻他许久却始终寻不得他的踪迹。直到最后,我不得不去找了昔日与他同行的一些鸢都才子,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真正的身份是天武国的皇子。而沾染了皇道龙气的我,身体也每况愈下。” “其实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我便知道我与他之间的情意不会有结果的,可是心中却始终留有一丝侥幸。我苦等了他两年,但这两年里,他的皇道龙气却悄然吞噬着我的身体,在加上相思成疾,最后只能含恨而终。” “错便错在你知道他的身份太晚了。”陈丰说道:“皇家之人多薄情,何况你只是一位青楼女子,与皇子行房事,若不能成为妃子,又如何驾驭得了他都皇道龙气呢?” 花莲开口道:“听完诗诗姑娘的经历,陈道友又觉得诗诗姑娘如何呢?” “痴情女子而已,你又叫我如何评说呢?”陈丰说道:“何况,我也不认识什么皇子,诗诗姑娘的经历虽值得同情,但我却也帮不了什么。” 花莲却摇头笑道:“让陈道友知道这些,只是想让陈道友更深的了解诗诗姑娘,以便以后诗诗姑娘照顾陈道友不周之时,陈道友能念起诗诗姑娘的不易,而不会将其随意抛弃。” “照顾我?”陈丰一愣。 花莲点头:“我打算将诗诗姑娘送与陈道友,还请陈道友莫要拒绝。” 第五十六章 乾元门 陈丰越发的看不懂眼前这位貌美若女子的男子了。 “你用这客栈引我而来的目的,便是为了送一位画中鬼修给我?”陈丰蹙眉问道。 “就问陈道友敢不敢收了。”花莲说道。 陈丰扬起葫芦喝了一口清浊,啧了啧嘴。 “可以多选一幅吗?” 听闻陈丰此言,花莲失笑道:“只要陈道友敢要,我将六幅画像送出又能如何呢?” 陈丰摇头:“只要两幅即可。” 花莲环指画像:“任君选择。” 陈丰抬手,指向那位身披铠甲,手持寒枪于两军战场纵马驰骋的女将军,而后开口道:“就她了。” 花莲手指敲了敲脑门问道:“你确定?” 陈丰点头。而后说道:“你一开始想要送与我的不就是她吗?” 花莲未回答陈丰所问,反而站起身来,朝陈丰躬身行礼。 “陈道友愿意为我接下两份因果,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陈丰摇头:“感激的话便不必多说了,我不知你为何选我承接因果,但我既然已经为你接下了最强与最弱两份因果,你也需帮我不大与不小两个忙才是。” 花莲沉默片刻,而后开口说道:“原听闻。” 陈丰摇头笑道:“需要花莲道友帮忙之时我自会告知,不过却不是现在。” 花莲叹息一声,最后却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陈丰笑道:“看来花道友有些舍不得这屋中画像啊!” 花莲却是摇头笑道:“倒不是舍不得,只是陈道友要我所帮之忙怕是不比陈道友为我接下的这两份因果小吧。” “但我可是解了花莲道友的燃眉之急,不是吗?”陈丰反问道。 花莲笑了笑道:“也是,若非陈道友慷慨,我恐怕也要成为鬼修了。” 说着,花莲便将墙上的女将军画像招手取下,而后又看了一眼诗诗姑娘,随即也向她招了招手,原本美艳动人的诗诗姑娘便也成了一幅画像,而后落入了花莲手中。 花莲双手捧着画像将其奉与陈丰,陈丰伸手接过。就在陈丰接过画像的瞬间便连同着画像中的因果也一同转移到了陈丰身上。 陈丰默默地打量两幅已经卷起的画像,心中也已察觉到了两幅画像的因果出处。 一幅在北,在未被肢解前的岐国所在之地,而另一幅在西,与此距离千里的天武国皇宫之中。 陈丰收起画像,便朝花莲拱手道别。 行至客栈门口之时,花莲却几度欲言又止。直至陈丰出了客栈,花莲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追了出来,于陈丰身后开口道:“我见道友之时便在无意之中瞧见了道友的未来一角。” 陈丰止步,转身看向花莲,眼中带有询问之意。 花莲说道:“我在道友身边看到了尸山与血海。” 说到此处,花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往下说。 因为那尸山血海所在之地便是他脚下的人间大地。 陈丰眯眼问道:“这便是你选我的原因?” 花莲没有直接回应陈丰,反而自嘲笑道:“也有可能是我学艺不精再加上陈道友在这人间的权重太高了,以至于我无法窥探真相。而那尸山血海亦有可能是掩盖未来一角的假象。” “但不管未来那一角是真是假,却也不能否认陈道友的未来足以影响到整个人间大世界。” 陈丰朝花莲摆了摆手,说道:“未来如何我看不到,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既然活在当下,便该做好当下事。未来的事留待未来再说也不迟。” 花莲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道:“陈道友说的有理,倒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陈丰与之道别,于夜色之中寻他的马儿去了。 看着陈丰远去的身影,花莲却是摇头笑道:“活好当下吗?可是我的当下实在是太糟糕了。” 花莲走出了客栈,而客栈内的烛火也随之熄灭。霎时间,整间客栈突然变得鬼气森森,甚至有阵阵阴风自客栈而出,向着四周袭去。 花莲取出玉笛,而玉笛在其手中突然变做一柄闪着寒光的漆黑长剑。 花莲来到了一直坐在客栈外的中年男人身前,手中的黑色长剑刺出,一剑便穿透了男子的心脏。 男子的面色变得扭曲,口中也发出了沙哑的嘶吼声。 “你有三次试图阻止他进门。”花莲说道:“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很危险。”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 花莲轻轻转动剑柄,男子扭曲的脸色变得苍白,但口中痛苦的声音还是被他极力的压制着。 “我知道你有了人的情感,但我要告诉你,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说着花莲便向男子的头顶狠狠地拍出一掌。 一掌之后,男子的双目瞬间变得暗淡,犹如空洞的尸体,瞧不出半点儿感情。 “以后便好好做个行尸走肉,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那男子目光空洞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一动不动的坐在长凳之上,身上的气息亦是充满着死气。 花莲完事之后才将漆黑长剑从男子身体里抽了出来,他慢慢的擦去剑身上的污秽,而后转动剑身,漆黑长剑便又变回了洁白的玉笛。 “我又何尝不知他的危险呢?”花莲叹道。而后便缓步走入了客栈之中。 陈丰遮掩气息,在暗处看着花莲的所作所为。见花莲回到了充满阴森鬼气的客栈之中,陈丰才慢慢退去。 其实陈丰已经大概猜出了花莲的身份。 乾元门,一个隐藏在阴影之下,可窥探天机洞观未来且神秘又古老的宗门。 乾元门的弟子很少会在世间行走,而老一辈的便更难寻见了。 传说曾有仙人踏遍九洲山河,只为寻到乾元门中一位弟子来为自己解一道心中之惑。 然而那位仙人即使将九洲翻了一个遍却也未能寻到任何一人。 所以,若非乾元门弟子有意相见,不然即使是仙人出面,只要他们不愿相见那仙人亦是没辙。 而陈丰虽猜到了花莲的身份,但对于乾元门却并不了解。至于花莲为何要修诡道便更加不得而知了。 陈丰只知道现在的花莲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因为陈丰虽不了解乾元门他却了解诡道。 与天武道六皇子有过交集的诗诗姑娘在花莲的六幅画像中其所牵扯的因果也只是最弱的,那么可想而知其余几幅画像所牵扯的因果到底有多恐怖了。 至于陈丰为何要接下花莲的两份因果,其一是因为陈丰想要通过这位花莲看一看其背后的宗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其二便是因为,陈丰与花莲索要的那幅画像上的女将军他认识。 岐国女将,青欢沁。 至于陈丰接下诗诗姑娘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在适合的机会恶心一下那位六皇子殿下了。 第五十七章 游侠儿 陈丰足足追了十余里地才追到沈青璇送与自己的马儿。 陈丰见到它时,它正在溪边啃草。银白色的高头大马,在月色之下如同皮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陈丰来到马儿身前,轻抚马儿鬃毛。“真不知花莲吹得什么破笛,身边便有懂音律的鬼修,就不会和她们好好学学吗!” 花莲的笛声陈丰是再也不想听第二遍了,能将马儿惊走的笛声,实在是,找不出评价的词了。 陈丰为马儿清洗了马鼻,而后在林间随便找了一处背风之地以天为被地为铺,随意的躺靠在地。 元婴境界的陈丰或许不用休息,但是马儿需要。 重新将马儿栓好后,陈丰取出了花莲给他的两幅仕女图。而后将其中一幅随意抛出。 图被抛出之后却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展开,画中之人赫然便是陈丰之前见到过的诗诗姑娘。 淡粉色的裙衫将其身体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如花点缀的美貌,眉宇之间带有点点忧愁。这便是诗诗姑娘画像中的模样。 陈丰轻唤一声诗诗,那画像随即化做一位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了陈丰身前。 诗诗姑娘朝着陈丰施了一个万福,轻笑道:“诗诗见过公子。” 陈丰向其招了招手,诗诗姑娘便来到陈丰身边,跪坐而下,伸手欲为陈丰捏肩捶背。 陈丰往后一挪。“诗诗姑娘做甚?” 而诗诗却掩嘴笑道:“公子为何要躲?是因为诗诗生得太丑入不得公子之眼?还是……” 诗诗顿了一下才打趣说道:“还是说公子真的不行吗?” 陈丰一听,不乐意了,皱眉开口道:“谁不行了?” 说着便做势要去脱诗诗的衣服,甚至都已经解开了诗诗的束腰。然而诗诗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一些期待。 陈丰见此,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而后取出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如此良辰美景,公子寻奴家出来却都不看奴家一眼,反而独自饮酒。”诗诗说道:“公子不觉得如此做为有些不解风情了?” 陈丰却没有搭理她,转而问道:“花莲手中一共有六幅画像,不知你们六人彼此之间可否熟悉。” “嗯!”诗诗思考了片刻而后说道:“我们六人的出身,来历都不相同,且时常被困于画中,彼此之间并无太多交集,自然也就谈不上熟识了。” 陈丰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那你可知我手中另外一幅画像又是如何被花莲收入画中的呢?” 诗诗亦是摇头:“在我之前,她便已经被主人带在身边了。” 陈丰点头,而后提醒道:“花莲给了你们六人新生,叫他主人也无可厚非,但我要提醒一下,现在能为你放下生前执念的人是我,而不是花莲,所以以后便不许你再称花莲为主人了。” 听闻陈丰之言,花莲立马低头对陈丰道歉。“是小女子一时失言,还请公子……还请主人责罚!” 陈丰笑道:“叫我公子即可,只要以后不在犯错即可,至于惩罚。” 陈丰说道:“便等我想到了在说吧!” 之后,陈丰却也未将诗诗重新收入画中,而另一位女将军却也没有取出。 青欢沁,这位曾经的岐国镇国大将军的风采陈丰是亲眼见识过的。在岐国叛军围城三月的时间里,便是这位女将军力挽狂澜,一次次险死还生的冲杀,一次次挫败敌人的阴谋诡计,如此才守住了岐国最后的一丝脸面,也给岐国争取了一线生机。女中豪杰不过如此。 在敌军败退之后,岐国皇帝立马册封青欢沁为岐国镇国大将军,还让其统领全军。 可就是这样一位年轻且充满传奇的女将军,却又为何会死呢?即使是死了不也该被封为岐国神灵以镇岐国国运吗?可是现在她却成了花莲画中的一位鬼修,这样的结局令人唏嘘,也令人疑惑。 但陈丰也知道青欢沁的强大,活着的时候便是武道九境的武夫,即使死后成为了鬼修,虽不负生前境界却也不是现在的陈丰能够对付的。 所以,在完全炼化画像能够与其心意相通之前,陈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开女将军的画像的。 而且,现在的陈丰也不够资格去处理女将军青欢沁的因果。 …… 清凉的晨风吹开了夜色的黑暗,带来了晨曦。 陈丰收起诗诗画像后又去溪边洗了把脸,之后他越上马背,再次朝南进发。 陈丰南下的目的,一是为了前去当归小筑,接回他留在那的灵劫。而后便是想看看一路南下能否遇到王一那个家伙,若是遇到了,陈丰便顺便为其护道一程,总之接回灵劫后,陈丰也是要往北去的。 至于第三,当然是为了看看这路上的风光,以此打磨心性。 正因这第三条,陈丰才选择不坐渡船,不御空,而是背铁剑骑白马,在这天地之间做个真正的游侠儿。 这一路,走起来虽慢了些,但在路上的遇到的人,见到的风景,其中总会有些收获,总会遇到一些值得交好的人。 南下千里,陈丰足足走了一月有余。走了这一千里路之后,也终于来到了天武国与烙桑国的边境处。 南关城,一座天武接壤烙桑国的边城。 虽说天武国与烙桑国时有战争暴发,但是居于此处的天武国子民依旧一派歌舞升平,安平乐道。 两国之间的战争,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一位背长剑,牵白马的游侠儿走进南关城时,却也未在这南关城中引起多少关注。 入冬的南关城比起北方的鸢都郡要冷上许多,街道来往的行人也都穿上了厚实的衣服,有的则已经皮上了棉袄。 而陈丰的穿着在行人之中便显得有些单薄了。 来到一家酒铺前,陈丰取出酒葫芦摇了摇,确定了里面没有酒了,这才牵着马儿朝着酒铺走去。 瞧着马背上驼着大包小包行礼的牵马年轻人朝着自家酒铺走来。 那酒铺的老板却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老板,给我来一斤老糟烧。”陈丰说着随即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了老板。 那酒铺的老板接过后问了一句:“看你风尘仆仆的,可是从北方来的。” 陈丰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而后笑道:“嗯!去了不少地方,听说这边正在打仗便捯饬了些药材,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第五十八章 天山剑客陈破浪 别的元婴境练气士谁身上没百八十个如意钱儿。可到了陈丰这,竟是混得连买些好酒的金银都没了。全部家当除了马背上的药材外,便只有兜里的十来枚铜钱。 而那些铜钱还是陈丰卖药材换来的。 为自己添了一斤老糟烧后,陈丰兜里的铜钱便又去了一半。那酒铺的老板在酒葫芦中灌了一斤老糟烧后便将其还于陈丰。 酒铺老板接过了陈丰的铜钱在手中掂了掂,而后对着陈丰笑道:“像你一样想靠着两国打仗而来这南关城捞一把的年轻的多的是。有卖粮食的,有卖铁器的,也有像你一样卖药材的。只不过……” 酒铺老板朝陈丰笑了笑道:“我们这南关城可不缺这些。” 陈丰无奈一笑说道:“怪不得呢!我进城之后也问过几家药铺,却都被拒收了。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说明我天武国在战场上开疆拓土的战士们并无惨重的伤亡。” 听闻陈丰之言,酒铺老板倒是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了些好感。便善意地提醒陈丰:“若是要赚些钱财,与其做这倒卖药材的生意,还不如去军中谋个差事。” 陈丰好奇问道:“我一没背景,二没银钱,想要去军中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吧?” 酒铺老板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哪里需要什么背景,银钱,在这南关城,若想要去军中只需去城南的招兵处挂个名便可以了。也不需要你去打仗,只要在后勤处做个杂役,每月也有二两银子的月俸。” 陈丰听完,便朝着酒铺老板拱手道谢。之后便真去了城南招兵处,不过陈丰也只是去看了看,却也没打算真去做什么后勤杂役。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从山中采集而来的药材若是真卖不出去那才悲哀呢。 所以,陈丰心一横,随即便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南关卖不了药材,那我便去烙桑国,天武国势强,烙桑国势弱,必然急缺药材。” 陈丰说着便牵着马儿从南城门走去,反正都要南下,烙桑国也是必经之路,陈丰便也就去了。 只是走到城门处陈丰便被一群身穿盔甲的官兵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什长向前便问了陈丰要去何处。 陈丰抱拳道:“出城。” 那什长眼一眯,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道:“出城?我看你也没三头六臂,脖子上面也就一个脑袋,这脑袋要是搬了家,你说你还能活吗!” 陈丰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怎的出个城还要脑袋搬家了?” “你若要从其他城门出城自然没有人拦你,但你若要从这南城门出城,那我便有理由怀疑你是通敌叛国的精细了。” 而后,这什长便招呼身边之人道:“拿下!” 陈丰后退两步,心道:大意了。 但他还是说道:“为何从南城门出城便是精细,从其他城门出城不也有可能是精细吗?” 那什长笑道:“看来还是个没脑子的精细。” 而后他说道:“从别的城门出城,依旧在我天武国之内,唯独从这南城门出城,直通烙桑国,如今两国交战期间,你竟还敢从南城门出城,这不是要去烙桑国还能去哪里。” “便且!”什长抽出手中军刀,一道刀芒划过,陈丰身旁的马背上驼着的包裹便被这刀芒给斩开了。 什长说道:“那么大股药草的味道,你以为我鼻子不好使吗?” “误会!误会!”陈丰自知理亏,便连忙摆手边牵着马缰朝后跑去边说道:“我本来是要去东城门的,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便走开了这南城门……” 那什长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说着便提刀追了上来。跟随而来的还有他身边的几位士兵。 只是跑了几丈之后,陈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锵!”的一声,陈丰抽出了挂在马背上的铁剑。而后有模有样地摆了几个剑招。 “我乃天山剑客陈破浪,人称一剑破甲小白龙,今日若有谁不怕死的便尽管过来好了。” 陈丰此时的模样倒有了几分江湖骗子的精髓。而且就连追来的士兵也被陈丰这一嗓子给唬住了。 带头的什长皱了皱眉,他认真打量了陈丰一番,却是发现陈丰身上并无半点真元。得知被陈丰耍了,那什长亦被气得不轻。 “他娘的敢耍老子,今天要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子便不是人。”说着他便持刀直接飞身而起,向着陈丰狠狠劈来。 “好一招暴起杀人。我不和你玩了!” 当什长的刀落在陈丰所在之地时,刀锋却落了个空。而原本该中刀的陈丰此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什长先是一愣,而后怒道:“人呢!” 可是看到身后的士兵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暴怒的什长突然冷静了下来,这一瞬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上也升起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只是,当他意识到不对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什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瞬间失去了知觉。而后第二个,第三个,只是眨眼的功夫,所有追来的士兵便全部昏死了过去。 陈丰完事之后,拍了拍手,而后便直接扛着马儿一步踏出了南城门。 “快!快去禀报将军,有高手出城疑似敌方细作。” 当什长醒来之时人已经身在军中,而看那天色竟也到了日暮时分。 正在为他治疗的医卒更是被他那一嗓子连碗中熬好的汤药也撒了大半。 而陈丰此时却早已出了南关城,骑着马儿一路朝烙桑国而去。 不过陈丰这一次倒是学乖了,南关城外百余里外有着上万天武国驻军,飘摇的战旗在夜色的寒风中猎猎作响。成片的连营在无声之中带给人的是窒息的压迫感。 这便是天武国的军队,一只攻城拔寨剑指烙桑的远征军。而连营南去五十里便是烙桑国。 陈丰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只征伐烙桑国的军队便快速地调转马头,朝另外的方向绕了过去。 军队之中必然是有人认识陈丰的,别看陈丰此时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游侠儿,但他如今的名声可是早已传遍了山上山下。 一个什长或许不认识陈丰,但是一位远征的将军可就不一定了。 第五十九章 夜尽天明 烙桑国以北的边城,姿业城。 如今的姿业城外驻扎着天武国上万人的军队,这对于姿业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日前,烙桑国的援军到来之时,两军曾有过交锋。 然而,十万余人的烙桑军在面对天武区区一万多人的军队却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抛却战术不说,单是这万人军队的个体战力便足以以一敌百,再加上双方士兵手中的兵刃以及盔甲的差距,竟使得烙桑军刚一对上天武国军队便遭遇了一面倒的溃败。 仅此一战之后,烙桑军便再也不敢出城迎战。 可本以为天武国军队会一鼓作气攻下姿业城时,天武国军队却又突然按兵不动,只是将大军驻扎在姿业城之外五十里,这对于姿业城的守军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姿业城中的城墙上的巡逻军日月轮岗,城中兵甲全城戒备,此时的姿业城可以说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当烙桑国皇宫之中那位拒绝了将国祚并入天武国疆域之后,便已经注定了烙桑国与天武国之间终有一战。 天武国的目标是天运皇朝,而想要成为天运皇朝,那么必然是要一统琼洲的。而所有挡住其成为天运皇朝的国家最终都会成为天武国这个庞然大物的敌人。直到被天武国的铁甲雄兵踏破国土。 所以烙桑国国君的做法并不是明智的。就连陈丰也不认可他的做法。因为陈丰知道,天运皇朝的诞生不是为了某些人的私欲,而是为了抵御更加恐怖的敌人。 就如玉京城和昆仑山的存在一般。 黎明前的破晓时分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刻,破晓是短暂的,却也是充满危险的。 黑暗之中,整座姿业城已然弥漫着杀机。 乘着夜色溜进姿业城的陈丰,亦看到了杀机的源头。那一位位潜藏在黑夜角落里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收割着姿业城守军的生命。 陈丰亦在黑暗的角落里屏住呼吸,将自身的气机压制到尽乎于无。 陈丰也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马儿也一并带入城中,而是将其藏在了城外一处安全的地方。 如今的姿业城,在经历了数日前的大战之后,依然还有五万余人的守军。而城中百姓大多都已经被转移了出去。提前转移百姓,只怕是因为姿业城中的守将也知道,这座城已经守不住了吧。 但只是不知道,那位守将能不能猜到,天武国军队会以潜入城中的方法来给予这座城最为沉重的一击。 陈丰在夜色中目睹了一位位姿业军的死亡,无声的,安静的。一柄柄掩藏在夜色之中的短刀,在人毫无察觉之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每一位姿业守军的喉咙处,然后一张带有剧毒的丝绢便会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口鼻处,而后丝绢会堵住他们的口鼻,短刀会划过他们的咽喉,鲜血会流得很快。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之时,他们的生命便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或许都来不及回顾他们这一生的经历便已经与世长辞了。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绝望的嘶吼,因为他们来不及痛苦也来不及绝望。 陈丰在夜色中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倒下的姿业城守军。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没有打扰也不曾阻止。因为这便是战争。用尽一切手段,让敌人死在自己前面。 在陈丰踏上修行这条路的时候念无双便问过他。 她说:“在不久的将来,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山河陆沉,百姓流离失所。一个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或许会失去他的爹娘,一位新婚燕尔的妻子或许将永远也见不到她的丈夫。没有了爹娘的孩子会沦为他人的食物,没有了丈夫的妻子要么沦为别人的玩物,要么也会沦为他人的食物,那时的琼州将会成为地狱,鲜血会染红江河湖海,尸体会堆成一座座高山。” 那时陈丰在念无双的眼中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她的目光永远是平静的,要么是温柔的。而也只有看向陈丰一人之时她的眼中才会有温柔流露。 她问陈丰:“推动这一切的人,其中之一便是师姐。我知道你曾经历过这些,我问你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或许是残忍的,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所以你会恨我吗?” 问出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念无双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有期待,有自责,也有独属于陈丰的温柔。 可是到最后,陈丰也未能给出答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念无双,看着这位人间第一美人。但是陈丰的眼中却更多的是痛苦。 陈丰挣扎了很久,而那一次也是念无双被陈丰盯了许久后唯一没被挨打的一次。 许久之后,陈丰才问道:“为什么?” 也就是这一问,陈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也知道了他们真正的敌人。知道了念无双一直对抗的东西。 最后陈丰释然了,甚至愿意帮助念无双,还与念无双做了个百年之约。 一个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约定。 所以,今夜的杀戮,陈丰看在眼里却不会阻止,因为天运皇朝的诞生是必要的,而战场的杀戮也是必然的。 城墙上的守将,城中的巡逻军,还有那一些藏在黑暗之中的暗哨,没有人能逃过天武国暗杀军的刺杀。 在破晓的黑暗即将落幕的最后一刻,姿业城的城门被打开了。护城的大阵最后也未能开启。 黎明到来之时,驻守姿业的五万守军却没能看到希望,反的看到了天武国的铁蹄踏破姿业长街。还有在城墙之上猎猎作响的天武国军旗。 那位走在军队最前端,身披红色斗篷,身穿潜龙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朝着某处毫不起眼的角落看了一眼,而后制止了身边准备拔刀的幅将。将军自顾自开口道:“若再不离去,便只好请陈小兄弟到我军营中坐一坐了。” 一个元婴境界的练气士又如何能逃过一位九境武夫的双眸呢? 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陈丰这一回可是很听话的。 “你让我走,那我便走!”心中如此想着,双手抱拳一拜,陈丰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陈丰也知道,姿业城中的大战还未真正结束。 现实亦是如此,在陈丰走后不久,那些留守姿业城的守军便与天武国军队展开了困兽之斗。 然而,这场最终的决战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姿业城守军大将被天武国将军斩去了头颅后,一切又都变得平静了。 第六十章 大雪 烙桑国的边城,姿业城,今日之后便已经算是划入了天武国疆土之中了。 然而陈丰离开了姿业城往南而下之时,路上却是见到了不少流民。 姿业城被围几日,大批流民南迁,许多都已去了临近姿业的几座城。而被留在路上的大都是些老弱病残。或是被抛弃,或是已无亲人。 姿业城的战火并不算激烈,也非到灾荒之年。虽说有流民南迁却也不算逃荒。可是一场大雪落下却让南迁的路变得困难了许多。 背剑牵白马的年轻人,穿得虽是单薄了些,但在飞雪连天的官道上依旧挺拔着身姿。 可是路边那一老一小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老人的腿本就不便,看其杵着拐杖艰难行走的样子,陈丰也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何况老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只有六七岁的稚童。 稚童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破烂棉袄,许是老人给他披上的。可是当雪越下越大之时,稚童明显感觉到了老人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还有明显已经慢了下来的脚步。 “爷爷!”稚童那已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转去看着他的爷爷。 “爷爷没事!”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稚童低头,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他的爷爷也会冷。所以他便想要脱下身上的棉袄,为他的爷爷披上。这是他能拿出的唯一御寒的东西了。 “你这娃儿做甚!”老人见稚童去脱身上的棉袄,随即便用手中的拐棍在稚童的屁股蛋子上敲了一下。那一下其实也没用多大力,只不过想吓唬一下稚童。 可是稚童就是固执地没有停手,即使被老人敲了屁股却也坚持着将身上唯一的棉袄脱下。 这时,一位牵白马的年轻人突然伸手将稚童身上的棉袄重新拉了回去,而后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老人身上。 年轻人的动作很快,快到老人和稚童都未反应过来便做完了这一切。稚童和老师看向年轻人,看着自己身上多出的衣服,老人也有些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欲想要将被年轻人披在身上的干净白衣扯下,可是那衣服在他身上仿佛生了根一般,并且也很是暖和。 “你……”老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却又只得朝年轻人道谢。 陈丰摆了摆手,随即问道:“老先生这是要往何处去?” 那老人拢了拢被陈丰披在身上的白衣,而后摇头说道:“北边打仗了,我们这些无亲无故的人还能去哪呢?只能带着孙儿去沃城看看能不能到城中为孙儿寻个好东家吧!” 其实说是为孙儿寻个好东家,其实也就是将那稚童卖去那些个富贵人家当个小厮罢了。 可这对于爷孙俩来说却也是唯一的出路,若是东家心善,稚童再勤快些,还能得些赏钱。给人端茶倒水倒也比现在好过百倍。 陈丰将手搭在稚童的肩膀,在探过稚童的体质之后陈丰确是眉头微微皱起,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平复了下去,并且表现得亦如之前一般。 陈丰收回了手,对老人说道:“我看老先生的腿多有不便,此处离沃城还有些路程,要是如此去怕是半月也到不了的,不过,要是老先生信得过我,倒不如让我为老先生看看。” 老人叹息一声道:“早些在姿业城时也瞧过不少大夫,但都说我这腿已经成了隐疾,瞧不好了。” 陈丰不以为然,却是在路边寻了一处平坡,恰好能坐人。便将老人扶至平坡处坐下,而后一边为老人脱去靴子,一边说道:“我游方多年,见过不少名医,学的医术也较为驳杂,许多大夫郎中瞧不好的疑难杂症我倒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其实陈丰哪里有多么高明的医术,顶多了也就是个半吊子,最多也就治些风寒,这还是在与师父游历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后被他的师父医治才学会的。 此时为老人治腿疾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直接以灵力为其疏通血脉接续断骨而已。 可是在陈丰接触老人的腿后却又一次皱起了眉头,而这一次陈丰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妥之处。 陈丰的双手在老人枯瘦的小腿处来回揉捏,不一会陈丰便道:“好了!” 而后为老人重新穿上了靴子,站起身来对老人说道:“老先生不妨起身走两步试试。” 老人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陈丰身前。 陈丰心中冷笑,却也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扶,却见老人拉着孙儿的手道:“快,快给恩人跪下磕头。” 这可给陈丰吓一跳,连忙将老人和稚童扶起,而后说道:“哪有长辈给晚辈下跪的道理,老先生可别害我折寿。” 听了陈丰的话,老人脸上已然落满了泪水,但眼中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感激。 “小兄弟不仅不嫌弃我这老头子,还为我治好了多年的隐疾,此等大恩,老头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去还了。” “爷爷。”身边的稚童见自己的爷爷流泪,心中不免有些心酸。 但他也知道,自己爷爷的腿疾已经被眼前这位身穿白衣的漂亮公子给治好了,所以他便又跪到了陈丰身前。而后向陈丰道谢。 “这些年我与爷爷相依为命,知道爷爷腿疾发作时有多疼,我小的时候被竹片划破了手指觉得很疼很疼,之后我便哭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爷爷腿疾发作要比我手指划破还要疼许多许多。那时候我看到爷爷身上流满了汗水,可是爷爷却对我说那点儿疼痛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疼的。之后我再被竹片划破手指,疼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就会想起爷爷的话,然后我就不哭了。” “我也想做个像爷爷一样的男子汉,就算再疼也不哭。爷爷今天哭了,但我知道那时因为爷爷高兴,这么多年的腿疾终于好了,爷爷不用再受折磨了。我也为爷爷高兴,所以我很感激公子哥哥。” 稚童说着便朝陈丰磕头。 陈丰拦住了他,将他用力扶至,而后说道:“可是你也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更加不能轻易向别人下跪了。” 漫天飘落的雪,越下越大,但是却有没要停下的意思。 南下的官道也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每一步落下官道之上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牵马的年轻人身边还有一老一小,年轻人走在前面试图为那一老一小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 可是风雪实在太大了,就连马儿的背上也落了一层白色。 第六十一章 驿站里的少女 这是烙桑国北方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雪很大。铺天盖地,渲染山河为白色。 这样的大雪天,行人根本就赶不了路。 一处不知废弃多久的驿站,虽说有些破败,但避避风雪还是可以的。 驿站虽不大,但此时里面却聚集了不少人。大概有十来人吧。 那十来人都是从姿业城南迁的百姓,此时他们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见有人说话,那些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木讷,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女,看那少女的穿着倒像是一位富贵人家的丫鬟。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被冻得通红的脸上还留有未曾退去的青涩。 可此时的她却蹲在角落里涩涩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在害怕什么东西。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地面,生怕抬头便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咯吱!”突然驿站的门被打开了。 可是少女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她的身体更加颤抖得厉害了。少女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驿站的门是被一个年轻人打开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的身上还穿有一件白色的外衣。身边是一位身穿棉袄的稚童。 三人入得驿站后,那推门的年轻又牵进来了一匹白马。来到驿站之后那老人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里不对劲!” 没错,是不对劲,除了陈丰和马儿之外便没一个是对劲的。 年轻人将白马拴在了边柱上,而后径直走到了围着篝火的那一群人身边。 “各位老兄,借个火。”陈丰说着便伸手去抓那燃烧着火焰的木材。 突然,那些围着篝火的人竟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着陈丰。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空洞洞的且看不到眼白。一双双空洞且漆黑的目光看着陈丰。 陈丰尴尬一笑而后又将拿起的柴火放了回去。将柴火放回去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篝火上。再次一动不动地坐在篝火旁。诡异得让人心悸。 老人脸上露出了紧张神色:“我说小兄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瞧着老人紧张的神情,陈丰却也只是笑了笑。 “没事,咱们歇咱们的,不用去理他们。”陈丰说完,便取出了挂在马背上的酒葫芦,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至于角落里涩涩发抖的少女,陈丰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然而稚童却开口了。他拉了拉他爷爷的手,指着角落的少女说道:“那位姐姐看起来好可怜啊!” 老人慈爱地伸手摸了摸稚童的脑袋,之后便又向陈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后说道:“小兄弟不如也帮帮那位女娃娃吧,看着确实挺可怜的。” 陈丰摇了摇头,而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头喝了一口酒才道:“老先生若觉得那女子可怜那便去帮好了。不过老先生装了一路也该累了吧!” 听闻陈丰的话,那老人却也坐了下来。坐在陈丰身侧,刚好挡住了驿站出口的门。 陈丰靠在驿站的墙壁上,自顾自地喝着酒,也不再说话了。 然而,原本坐在驿站角落里颤抖的少女,却突然不抖了。反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上却也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她施施然走到陈丰身边而后便又扶着陈丰的肩膀坐了下来。她的侧身贴到了陈丰身上,后背也如陈丰一般靠在了驿站的墙壁上。 此时的老人和稚童却也不再开口,反而有意无意地封住了陈丰的退路。 “如此一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在都被这群怪物吓得发抖了,公子竟然都不看一眼,公子的心可真够狠的。” 陈丰灌了一口酒,而后叹息一声后问道:“养鬼之人还会怕鬼吗?倒是我若是真去帮了姑娘,只怕在靠近姑娘三步之地便已经身中幻境,那姑娘岂不是可以对我的身体为所欲为了吗?” 听闻陈丰所言,少女便将掩藏在地上的幻阵抹了去。 而后笑道:“以为公子会怜惜小女子呢,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幻阵设在门口,如此一来,现在我便真的可以在公子身上为所欲为了。” 陈丰却未理她,转而说道:“是为了花莲吧。出一趟门便让我遇到了两位乾元门的人,真不知道我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了。” 少女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乾元门的,只不过是花莲那家伙从我们那偷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来寻他。” 陈丰举起的酒壶却是顿了顿,之后便又重新放了下去。 “那我倒是好奇了!”陈丰说道:“既然你不是乾元门的又是如何寻到我的呢?难不成还有那个门隐世的门派能算得出我身上有花莲的东西不成。” 那少女却是“咯咯”一笑说道:“公子不是见到了吗?” 而后她指了指围着篝火的那些人说道:“诡修之道虽不被世人认可,但总归是有它的出处。” 而后她取出一枚铜镜,接着说道:“而这枚铜镜便是诡道源头的其中之一,只要修习过正宗诡道之人无论他如何躲藏只要暴露一丝丝的灵气,便可暴露在这枚铜镜之中。” 陈丰笑道:“那既然是花莲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不应该去找花莲吗?既然能找到他又何必来找我呢?” “可是,被他偷走的东西现在却在你的身上。” “我可没偷学诡道。”陈丰拍着酒葫芦道。但是心中却已经将花莲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了个遍。 陈丰知道,一定是他向花莲索要的那幅女将军青欢沁的画像出了问题了。 而且在客栈时非得与自己打一架,只怕便是为了故意暴露行踪,做给眼前这位女子看的吧! 而花莲便是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向他所要那幅画像,所以这一切其实都已经在花莲的计划之中了。 少女说道:“诡道之法又不是什么禁忌之法,你若要学,我教你便是。不过花莲那家伙却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一位皇子妃的魂魄养入画中。” “皇子妃?”这一下陈丰彻底懵了。难不成青欢沁这位岐国镇国将军与那岐国的某位皇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如此想着,陈丰便又举起了酒葫芦朝口中灌着酒。 少女点头,而后说道:“所以还请公子将身上的诗诗姑娘交于我等,如此我等也好回去向六皇子殿下复命。” “噗!”刚喝到口中的老糟烧被陈丰一口喷了出来。而后双眼如同活见鬼一般死死瞪着丫鬟打扮的少女。 “姬慕辰!”陈丰一脸的不可置信表情。 而坐在陈丰身前的稚童则默默地擦式着脸上的酒渍。 第六十二章 激怒 “不对啊!”陈丰开口道:“你说诗诗姑娘的画像是花莲从你们那偷的,可是之前诗诗姑娘也同我说过,她是被花莲收入画中的,而且似乎是姬慕辰负了诗诗姑娘,为何又成了他的皇子妃了呢?而且花莲又为何要偷诗诗姑娘的画像呢?” 这一瞬间,陈丰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明明以为都已经过去了的事,都带着诗诗姑娘的画像走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会被人找上门来。 少女说道:“诗诗姑娘确是因六皇子殿下而死的,但非是六皇子殿下负了诗诗姑娘,这其中六皇子殿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而且诗诗的魂魄便是六皇子殿下托付我等温养于画中,且诗诗化为鬼修后是见过殿下的。但要如你所说一般是诗诗告知你是花莲将她收入画中的,那么诗诗姑娘必然是被花莲改了记忆。” 陈丰呵呵一笑:“那花莲又为何要去偷诗诗姑娘的画像呢?又是从何处偷来的呢?” 少女笑道:“自然不是皇宫,却也不能告知你花莲是从何处偷的画像。” 陈丰无可厚非,既然她不愿说,那必是对她们极为重要的一处落脚地了。诡修藏匿己身,不过是被山上练气士打压得紧,便也就不敢随意暴露了。 “而花莲又为何要去偷。”少女笑道:“我又不是乾元门的,能通未来,晓乾坤。他为何要去偷,我又如何知道。” “不过。”少女再度说道:“公子不是诡修,诗诗姑娘于公子并无多大用处,反而平添了一段因果。” 说着少女便取出一个钱袋子:“这里面有三枚平安钱,一百二十枚如意钱,也有山下的金银。这些钱无论去了山上还是在山下都已经足够公子逍遥一段时间了。我用钱换去公子身上的缠绕的一段因果,对于公子来说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少女灵动的美眸看向陈丰笑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陈丰扬起酒葫芦,默默地喝了一口老糟烧。随即将左手拢于右手袖间。 这一刻,那些围着篝火的鬼物齐刷刷地将头朝陈丰所在处转来。稚童和老人亦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少女笑道:“若公子不愿收下这些钱财,那公子怕是难以走出这出驿站了。” 陈丰挠了挠手臂,便又将拢入袖中的手收了回来。而手中已然握有一幅画像。 见是画像,所有人都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陈丰接过少女手中的钱袋在手中掂了掂,确定了里面的钱财之后,便将画像递给了少女。 见到画像之后,少女眼睛一亮。 “公子,爽快!” 陈丰微微一笑,随后起身道:“我可以走了吗?” 少女咯咯一笑:“公子莫急嘛!带我查验真伪公子再有也不迟。而且这大雪封了路,出去了就不好走了。” 少女说话之时,驿站外的雪地中便又钻出了一位位双目漆黑有着诡异面孔的鬼物。 陈丰抖了抖衣裳。看了一眼少女平静道:“那你验吧!” 少女亦站起身来,她看了陈丰一眼,而后将手中的画像向前一抛。 然而,画像却突然炸裂开来。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噬人的寒意便从炸裂的画像之上涌出。 当少女有所防备之时,却已经晚了。 寒意过后,少女,老人,稚童,亦或是篝火旁的鬼物,且就连篝火的火焰也瞬间定格在了冰棱之中。 整个驿站以及驿站中除了陈丰和白马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覆上了一层冰霜。就连驿站之外的鬼物也未能逃脱陈丰这一记“飞花凝雪”神通。 陈丰啧了啧嘴,对着被冰箱覆盖不可动弹的少女笑道:“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啊!” 陈丰说完,便不再停留。手袖一挥,将马儿卷入袖中,而后直接祭出江山剑,御剑腾空而去。 陈丰前脚刚走,后脚,那驿站之中便爆发出了森然鬼雾,少女腾身冲出驿站,却见驿站外围不知何时被竖起数十道冰镜,而镜中的陈丰齐齐朝少女做了个鬼脸。 少女尖叫,想来是被气得不轻。那些冰镜中的陈丰被她一拳一脚轰个稀碎。 这一回这少女可是赔了钱财又被耍,还找不到人说理去。 鬼气散去,那老人和稚童还有那些个鬼物也终于从冰封之中走了出来。 那稚童一脸童真模样地来到少女身前,摇着少女的手开口喊了声:“姐姐”。 瞧着稚童那一脸无辜又可爱的表情,少女的怒火也平息了些。 但少女还是甩开了稚童的手,开口道:“若是追不回他手中的画像,我们都得死。” 说着少女一挥手,便将老人收入画中。而那稚童却是露出了阴森獠牙,而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之前还是一脸无辜模样,此时却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吃人怪物,满身的鬼气看得叫人心颤。 而陈丰可是看不到这些了,他深知那位少女模样的鬼修的可怕,若单论修为,少女也只与陈丰在伯仲之间,可是她所控制的成群鬼物若是缠上,只怕到时候陈丰想走可就难了。 所以陈丰才会出阴招,若再有防备的情况下少女是完全能躲过陈丰“飞花凝雪”神通的。而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出手,才是“飞花凝雪”的最优用法。 一连跑了上千里,直接横跨了数个烙桑国州县,跨过了看烙桑国皇城,陈丰方才在一座县城之中落脚。 只是这千里之遥,便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北方的姿业城及其统辖之地落雪纷飞,而在这座小县城却是阳光明媚。 虽是寒冬,街道之上亦有行人来往。人虽不多却也有几分热闹。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陈丰放出了被收入袖中的马儿。只可惜马背上的药材已经被南关城中那位带刀什长给劈落了。 好在陈丰此时原本不富裕的身上,却是平白多出了一个钱袋子。 陈丰牵着白马,来到街上。掂了掂手中钱袋。本想找个酒铺换些好酒的陈丰,却一眼便看到了街边一个测字算命的摊子。 算命之人头戴纶巾,身穿儒衫,那面容清秀如女子一般,美得不得了。 陈丰一见到那算命的,白得一袋钱财的心酸瞬间便不美丽了。 来到儒生算命的摊子前,陈丰冷冷地看着花莲。 “你是早算到我会来这座城了是吧!”陈丰冷冷开口,眯着眼睛没好气的说道。 而花莲却是尴尬一笑,说道:“陈道友白得一袋钱财,该高兴才是啊。” 第六十三章 公子极美 隆冬时节,小县城的街道之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不过虽说天上太阳的光照散满了县城,但行人却都已经披上了厚实的衣服。 陈丰与花莲找了个街边酒馆,当然了来此酒馆是因为花莲说有事要与陈丰相谈。 酒馆内的生意也不算太好,两人坐在酒馆之中看着街上的行人。 随即便见得一书生打扮之人搬来了一张木桌,瞧着书生撸起袖子爬上桌子的动作甚是滑稽。然而书生却是不在乎。 有行人路过便停下脚步,对着书生指指点点,但似乎也再好奇他要做啥。 书生爬到了木桌之上,清了清嗓子。而后突然高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听闻那天武国人屡屡犯我边境……” 书生站在桌上居高临下,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在那侃侃而谈,大论两国战事,言语之中处处诋毁天武国为强盗之国,说是国难之际要聚城中有志之士,平边疆之乱,护国安民。 那书生言语犀利,绘声绘色,极具煽动。 陈丰摇头轻笑而后收回了目光,任由那书生大骂天武国。 花莲则默默地取出了他的玉笛。这可把陈丰吓一跳。 心道:莫不是这家伙要弄晕这一城百姓,然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然而,倒是陈丰想多了。 只见花莲手中玉笛轻轻展开,最后竟是变作了一把折扇。 陈丰揉了揉脑袋问道:“花道友有何事要与我相谈?还请快些说吧。” 见花莲大冷天的拿着把扇子装高雅,陈丰便也懒得看了。 花莲笑道:“自是因为,这城中有一机缘将现,便想着与陈道友共享。” 陈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却突然重新吐了出来。 “这掌柜的卖假酒,是不怕折寿吗?”陈丰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后取出自己的酒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口,将口中的怪味冲散。 而后又将目光瞧向酒馆外的书生。却回了花莲一句没兴趣。 花莲却是轻笑道:“若陈道友没兴趣,又为何会到这座城中来呢?” 陈丰笑笑:“这城中有无机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来这里有热闹可凑。但就是不想与花道友一起凑。” 花莲摇了摇头:“看来陈道友是为诗诗姑娘那件事耿耿于怀吧!不过倒也不是我有意要欺瞒道友的,只是我若将真话说与道友听,只怕道友便不愿收了诗诗姑娘的画像了。” 陈丰啧啧嘴,自顾自地喝着酒。 花莲说道:“其实也不算完全欺瞒道友吧,我也提醒过道友诗诗与姬慕辰之间的关联了。” “可是你没说诗诗是皇子妃。”陈丰撇了一眼道:“也没说是你偷来的。” “而且,我也很好奇,你费劲巴拉地将诗诗画像偷了来,却又送给了我,我可是实在搞不懂你了。” 然而,花莲却摇头笑道:“既然陈道友都已经愿意为我承接这份因果了,现在又何必问那么清楚呢?” 而后接着说道:“所以为了向陈道友赔不是,这才特地在此等道友前来,共分这座城中的机缘了。” 陈丰讥笑道:“是没把握吧!” 花莲尴尬笑道:“所以得到城中机缘之后,我只要一样东西,其余的尽数归陈道友所有。” 陈丰将手重重拍在桌上,头朝花莲靠去,而后笑道:“除外,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情。” 陈丰不怀好意道:“事了之后,我想知道,花道友到底是男还是女。” 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虽举手投足尽显男子风度,可是这张脸却实在阴柔,其美艳比起许多女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陈丰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男子,所谓的声音和男子风度可都是可以假扮的。 花莲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难不成要我脱去身上衣物以证清白。” “可否?”陈丰言道。 花莲眯眼一笑:“可。” 谈妥了筹码,两人便都将目光朝酒馆外看去,而这次看的可不是那异想天开的书生。他们的目光所见的却是屹立在这座城的中央处那座最高的楼房。 “浩气阁” 这座小县城最大的建筑,亦是这座城最大家族肖家所在之处,但此时那座本该充斥浩然正气的高楼上方却妖云密布。整座高楼暗淡无光。全失了所谓的浩然正气。 收回目光,陈丰看着桌上的假酒摇了摇头,随后便说道:“我先去打壶酒来,这酒馆的酒实在不是给人喝的。” 花儿坐在原处,手中折扇轻摇,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丰。陈丰也没理会,说完话后便直接大步离开了酒馆。 看着牵马的陈丰融入人流之中,渐行渐远,而后他也座起了身子。 酒馆掌柜远远看见桌上客人要走,便跑了来向花莲说道:“这位……公,公子。一共一两银子。” 见掌柜的瞧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然而花莲却早已习惯了别人看他的那种异样眼神。便随即问道:“瞧着我美吗?” 那掌柜的立马夸道:“公子及美。” 然后只见花莲将手中折扇朝掌柜的身上拍了一下。那掌柜的眼睛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花莲直接朝他身上踩了过去。而后嘀咕道:“卖假酒还想收钱,不砸了你这店就算好的了。” 说完他便也离去了。 说完他却也未去寻陈丰,只是在城中晃悠。也没去摆他那算命摊子。一个装读书人的人去给人算命,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陈丰一连逛了几家酒铺,却都发现,娘儿的!全他娘的掺了水。 这给陈丰气得不轻,暗暗在心中发誓,若是再有自家卖假酒的,非砸了他家酒铺不可。 在逛了一圈之后,陈丰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酒铺子。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陈丰牵着马儿走向了那家酒铺。 “年轻人要什么酒!”说话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叟。 酒铺子里有一摇椅,那满脸皱纹,须发皆白的老人便躺靠在摇椅之上,看起来十分惬意。 “武夫。”陈丰看到老人时便察觉出了他身上哪无意之中流露而出的武道真元。 陈丰取出酒葫芦问道:“不知都有些什么酒啊?” 老人虽看起来已至古稀之年,但说话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老人开口道:“山上山下的,只要不是太离谱,我这都有。” 陈丰取出酒葫芦,一口饮尽了葫芦中剩余的老糟烧,而后说道:“清浊,打满。” 老人看了一眼陈丰:“山上来的?” 陈丰点头称是。 老人接过陈丰的酒葫芦,取出一壶清浊酒,而后一边为陈丰打酒一边说道:“这几日可真够热闹的,平时几年都见不到的山上人,现在到好,一连来了仨。” “仨?”陈丰好奇。 “一个摆摊算卦的书生,一个衣裳褴褛的乞丐,再一个便是你了。” “前辈怎会知道?”陈丰问道。 那老人却是笑了笑道:“别的地方买不着真酒,自然便往此处来了。” 第六十四章 夜入浩气阁 “难道这城中只有前辈这一处能买真酒吗?”陈丰问道。 老人哂笑道:“酒掺了水,量不就多了吗?如今天下不太平,北方又有战事,粮税银税激增,粮价自然也就跟着涨了,粮价涨了,你说这酒价还能不涨吗?可是这酒价涨了可就不好卖了,所以一些商家便只好在酒里掺些水,虽说是以次充好,但酒价还能保持原来如此价格。” “喝酒的人就不会发现吗?”陈丰问道。 老人笑道:“这年头能喝上酒便不错了,还有谁管好还是不好呢?” 然而说着说着,老人便发现,他那一坛子酒下去却也不见葫芦有满处的痕迹。随即便又提了一坛子出来,口中还念道:“你们这些山上来的,奇奇怪怪的宝贝还挺多。” 到最后,陈丰的酒葫芦依旧不见满。酒铺子里的酒却已经没了。 然而,到最后问价的时候,老头儿愣是收了陈丰一颗如意钱。美名其曰:能买到酒就算好的了。 不过陈丰却也没纠结什么,本就是白得的钱财,花出去也不心疼。 临走之时,那卖酒的老人却对陈丰说道:“之前来的那两个我提醒过,既然你也来了我便也提醒你一句吧!” 老人轻抚着胡须说道:“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座城。这座城里的事,你们管不了的。” 陈丰听完,对老人抱拳道:“前辈赠言晚辈记下了。” 陈丰说完便提着酒葫芦离开了。 只是,陈丰虽记下了老人的话,但要不要听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品尝了一口小酒铺里的清浊,确定了是真酒,陈丰便提着酒葫芦牵着白马儿,哒哒哒地朝城外走去了。 陈丰出城,却非是听了老人的话真要离开这座城。而是担心沈青璇送的马儿,若是放在自己袖中一时顾及不到,不小心给闷死了,那不是可惜了吗。 所以,出了城的陈丰摸着马儿的鼻子说道:“跟着我要学会做一匹有思想有城府的马儿,遇到坏人要学会逃命。” 随即,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陈丰木刻阵纹,将马儿藏于其中。之后一直等到夜幕之时,陈丰才暗戳戳的入了城,然后直奔浩气阁而去。 夜色下的浩气阁凉风嗖嗖,而凉风之中还伴有阴冷的妖气。 而妖气最浓郁之处,则是后院深处的祠堂。以元婴境界隔绝气息之后,趁着夜色,陈丰便朝着祠堂所在之处而去。 临近祠堂之时,陈丰却发现已经有人先自己一步到达了祠堂。 那是一位黑衣蒙面之人,且那一身衣服也算得是一件法器,竟有着隔绝气息的作用,甚至若是一般的元婴在此也难以看穿其被遮去的面容。 好在陈丰不是一般的元婴,是从伪仙境界跌落下来的元婴,所以比起一般的元婴还是要强上一些的。自然也就能看穿那蒙面黑衣人的真容了。 那是个年轻的家伙,有着金丹的境界。陈丰暗暗地看着他在夜色中如同泥鳅般丝滑的潜藏动作。 “还是个惯犯!”陈丰在房顶的角落喝着我,默默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去到祠堂顶部,小心地撬开了祠堂的瓦片,他小心地观察了祠堂内的情况,而后接着撬,直到可以容纳自己入得祠堂之时,纵身一跃便跳入了祠堂之中。 而后,他竟还使用法术将祠堂的瓦片从里面重新封好。 陈丰喝了一口酒,正准备跟上去。侧眼一看,却发现身边一块青瓦之上被人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丑陋不堪的小字。 “不在这里,来正楼最高处。” 陈丰一见到那几个丑陋的字迹,便猜出定是花莲所留。看到花莲的字,陈丰也终于知道那时花莲说的参加过两次春闱落榜的原因了。 字写这么难看,能上榜那就奇了个怪了。 陈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花莲见陈丰来到这座城,所了解的东西必然比陈丰要多得多。所以陈丰没有怀疑,纵身向着最高处飞去。 临近高处之时,陈丰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结界。”陈丰皱眉:“看来祠堂的妖气八成是障眼法了,甚至还有可能是陷阱。” 察觉到自己不远处有轻微的灵气波动,陈丰随即靠了上去。 正如陈丰所猜,掩藏在此处的正是花莲。 见陈丰前来,花莲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而后招呼陈丰过去。 陈丰过去才看到他手中赫然有着一枚与之前驿站少女很是相似的铜镜。而铜镜之中映照而出的正是结界内的情景。 花莲传声道:“这是昆仑镜的仿制品,能在一定的距离内感受到灵气异样的波动。” 陈丰点头,朝镜中看去。正好看到这镜内画面之中房屋的大梁之上盘绕着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虺。而且还是一条即将化蛟的虺。 陈丰看了一眼后,转身便要离去。 花莲一把拉住陈丰的衣服传声道:“陈道友不必惊慌,虺化蛟之时是其最弱的时候,我们只要在那时动手便可将其斩杀。” 陈丰重新看向铜镜,传音回应道:“就是觉得闷,起来透口气。” 花莲嘴角抽动,欲言又止。 铜镜之中,虺的身下盘坐有一男子,男子的手中赫然是一对“龙角。”而男子此时正在将一身灵气通过龙角传输到虺的身上。 “这是,吸食龙气?”陈丰疑惑,传声问道。 花莲点头。 “你要的东西不会便是这对龙角吧?”陈丰再问。 花莲摇头。而后说道:“我要的东西在这座楼的地下。” “地下?”陈丰疑惑。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祠堂所在的方向传来。 陈丰与花莲对视一眼,再看向铜镜之时,却发现镜中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将人抬头之时,都发现了一道从楼门窜出的身影,那身影速度及快,只是瞬间便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莲说道:“我先前探查过这座楼,发现有墨家人动过的痕迹,所以想要去往楼房的地下,必须先通过楼房最高处的房间,也就是虺所在的房间。” “可是如此一来,必然要先破除这座结界,才能进去。” 陈丰说道:“进去之后,还要面对一条即将化蛟的虺。” 花莲点头。 陈丰敲了敲脑门:“刚刚为虺治疗的男子只有半步元婴境界,而且还是被强行堆上去的半步元婴,对付起来到是不难。难的是盘绕在房梁上的虺,即使最弱之时,合你我二人之力怕是也要拼命才行。而且还不知这座楼中是否还有别的高手掩藏。” 然而,说话之时,镜中画面却又有了动静。 只见,那盘踞于房梁之上的虺,突然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而后房间地面的木板便于中心向四周缩拢,之后房间之中便出现了一个向下通去的巨大通道。而通道却非通向下一层楼房,而是直接通往地下。这便是墨家机关术的神奇之处。 房梁上的虺朝着那向下的通道之中游去。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而虺走了之后,房间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第六十五章 九洲美人榜 “墨家机关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这数十丈的高楼最高处的楼房竟直接与地下相连,且看不到半点阵法的影子。 花莲点头:“虺已经去了地下,我们若是现在闯进去,怕是会与虺对上。” 而后他接着说道:“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陈丰原本便只是想来浩气阁内查探一番,但既然对浩气阁了解多于自己的花莲也没有把握,那么自己便更加不行了。 所以,陈丰便也同意了花莲的说法。 可是,就在二人快要离去之时,突然一股心悸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随即一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出现在了二人背后。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陈丰和花莲心中都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那老人呵呵笑道:“本来都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可你们非要多管闲事,那老头子我也不得不出来活动活动了。” 老人话音落下之时,陈丰和花莲眼前一黑,瞬间没了知觉。 …… 天武国,万都山脉,景溪宗。 如今的景溪宗前山大殿已经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恢宏雄伟。 自纪常清掌管景溪宗之后,宗门可是一天比一天繁荣昌盛了。不仅化解了与白云剑宗的不和,而且还与不少宗门接下善缘。剿灭山上渊国精细更是亲力亲为,再加上天下已知的景溪宗后山势力,如今的景溪宗隐隐有了天武国第一宗门的趋势。 今日,景溪宗内更是迎来了一位身份特别的客人。一位来自中洲,且手持卷宗的天机阁的客人。 面对这样的客人,纪常清亲自出面相迎,甚至以礼相待。 但是,在迎客堂中接过天机阁客人手中的卷宗,便又送走了天机阁客人之后。 打开手中的卷宗看了一眼,纪常清便化作一阵清烟,直奔玉衡山竹楼而去。 纪常清虽是景溪宗名义上的管事,但下任宗主还未上任之前,曾经的老宗主念无双依旧是这个宗门的话事人。何况,如今的这位老宗主可不像是跌落仙人境界的样子。 “禀宗主,中洲天机阁送来的人间天骄榜,美人榜,风云榜。已带到。”纪常清立于竹楼外,朝竹楼恭敬行礼。 竹楼内,一道如仙乐般的声音响起。 “送来吧!” 纪常清听闻,便入得竹楼,见得一身青衣的念无双之后,遂将手中卷宗呈上前去。 念无双接过卷宗看了一眼,平静开口道:“将卷宗内容布告宗门各峰。” 纪常清听闻念无双的安排,只当照做。 待纪常清离去之后,念无双的目光朝着南方看去,她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无澜,让人无法看清其心中所想。 只是,当她收回目光之后,却是唤了声薇岚。 身在脆竹山的薇岚闻言,却也将目光看向了南方。她皱了皱眉,而后道了声明白了。随后起身,一步踏出便不见了身影。 …… 景溪宗前山,那处最大的演武场中此时已然围满了景溪宗弟子。 景溪宗一位执事手中所拿的正是纪常清交到他手中的卷宗。而卷宗之上所记录的便是这人间三榜之中的最得意之人。 执事手持卷宗,徐徐开口。 “九洲美人榜百人榜,第一百名……” 虽说所有弟子心中都已经知道,这美人榜的榜首是谁了,但也不妨碍他们再听一遍,莫说一遍,即使再听上百遍,当念出美人榜榜首之名时,所有的弟子依旧难掩心中自豪。 “美人榜第三十二名,琼洲茅屋山供奉长老,仙人,雅欣……” 听着执事将一个个名字念出,待到前十人时,所有弟子的心便都开始紧张起来。 “美人榜十人榜。” 看着场中弟子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后,执事方才缓缓开口道:“九洲美人榜第十名,霜剑洲,剑宫,圣女,沈青璇。” “嚯!” 场中弟子传来一阵惊呼。 “我知道她,是一个月前问剑景溪宗的那位女子。当时我便知道她肯定能入美人榜前十……” “真是又美又厉害。” 人群中还有人高呼:“那是我娘子,各位不服地拔刀吧……” “美人榜第九名,中洲,春秋书院,书院山长洛离。” “美人榜第八名,琼洲,启天阁,明诺。” “美人榜第七名,锦洲,岁汐宫,晨梓萱。” “美人榜第六名,苍凉洲,苍凉城主,叶奡嫣。” “美人榜第五名,中洲,归雁山,陈周周。” “又一个新人上榜!”有人呼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才上了前才输!”有人念道。 但一个新名字的出现并未引起多大轰动,就如那沈青璇不也是新上榜的吗?而且一上便上了前十。 “美人榜第四名,中洲,乾元门,澹台婳。” “呼!”场中又是一阵惊呼。 “又是一新上榜之人。还有,话说有谁听说过乾元门吗?”有人开口。 众人摇头,有人问道:“那你是听说过雁归山吗?” 提问之人摇头。 后者斜睨一眼:“那你问什么乾元门!” 前者道:“听起来很厉害,所以便问了,你他娘的不服啊!” …… 台下一顿嘈杂之后,终于迎来了美人榜前三甲的名单。 执事清了清嗓子,扫视众人一圈。随即开口道:“美人榜前三甲,第三名,中洲,昆仑山,泽。” “泽?好奇怪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的,看你也是第一次听闻美人榜,泽,已经稳坐前三甲好多年了。”有人为其解释道。 …… “美人榜第二名,中洲,画秋国国君,姜婠。” …… 接下来便是最振奋人心的时刻了。那天下第一的美人儿,那位因她的存在而竖立美人榜之人。景溪宗弟子最为熟悉之人。 “美人榜榜首……” 执事,目光洒落众人,随即挺直了腰膀,将说话的声音拔高。 “九洲美人榜,第一名。”执事做宗门之礼,遥对玉衡山。而后说道:“琼洲,景溪宗,念无双。” 话音落下,场中弟子尽欢颜。 “果然还是我们宗主最美,这天下何出其二。” 对于景溪宗弟子来说,能入得一个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作为宗主的宗门,是充满自豪的。 无数天下豪杰,想见这第一美人一眼而求不得。可是这些之前入宗门的弟子却都或多或少见到过念无双的真容。 “见得宗主一眼,即使不是仙人却也胜过许多真仙人。” 第六十六章 九洲天骄榜 念完了美人榜,自然便是这天骄榜了。 所谓天骄自是指年轻一辈三十岁以下的修行天才。 不论武夫,练气士还是读书人,出家人,总之,只要资质足够高,成就足够大,便可入得这天机榜百人榜。 执事先扫了一眼天骄榜,眼中却露出了微不可查的失落,但很快他便又调整好了心态。而后先以最后一位开始,徐徐念来。 “九洲天骄榜,第一百名……” 天骄榜中,景溪宗弟子自然也有期待。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陈丰跌境之事。 往年的天骄榜中,自是少不了陈丰与花儿陈初同的名字,而且其中一人甚至都入了前十之列。 如今的宗门虽然少了一位天之骄女,但另一位却是登上过玉京城。且有过与绝世仙人交手的战绩。而且最后活着的依旧是那位年轻人。 他们不知道陈丰是如何胜的尤桓,但总之最后胜的人是他,所以在所有景溪宗弟子眼中,陈丰依旧是曾经那位绝世天骄。 …… “九洲天骄榜十人榜……” 终于,天骄榜的名字也迎来了最后的十人。 “第十名,摆叶洲,年轻一辈印法第一人,散修,秦力,大乘境界。” “第九名,中洲,年轻一辈武道第一人,纵横家,关世勋,武道九境。” “第八名,中洲,春秋书院,儒家君子,余漪。” “第七名,厉横洲,年轻一辈丹道第一人,楚良。陆地仙人境界。” “第六名,霜剑洲,年轻一辈剑道第一人,沈青璇。陆地仙人境界。” 台下有位鼻青脸肿的宗门弟子高呼:“娘子厉害。” 后来,那位弟子是被抬回棋峰的。 “为何还没有我景溪宗的名字?难不成后山陈山主要夺下这天骄榜榜首之位。”有人开口道。 “陈山主那么厉害,都是上过天的人了,还能和地下这些个天骄比吗?” …… 一阵嘈杂过后,执事接着念道:“天骄榜第五名,中洲道门,全真教,灵犀道人,自创玄门奇术,陆地仙人境界。” “自创!这也太厉害了吧!”有人感叹。 …… “第四名,中洲,文庙,儒家大儒李长生。” “第三名,婆娑洲,佛门,须弥山,慧恶。” “第二名,中洲,道门,正一龙虎山,张显怀,陆地仙人境界。” “啧啧啧!”有人发出感叹:“看来我们的陈山主稳坐天骄榜第一人了。” “不愧是上过天的,第一非他莫属了。” …… 景溪宗能够再添一位首榜第一,作为同宗弟子又何乐而不为呢?这对于宗门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 “天骄榜第一名,霜剑洲。”…… “什么?霜剑洲?”有人不可置信道。 “难不成陈山主到霜剑洲上门去了?”…… 执事的声音缓缓响起:“剑宫圣子,沈青涯,陆地仙人境界。” “怎么回事,我景溪宗的天骄呢?” “黑幕,一定是黑幕……” 场中嘈杂,有人怒吼,群情激愤。 在众人嘈杂失望之际,执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九洲天骄榜第一人……” 那些失落的弟子瞬间来了精神。 “第一,两个第一……” “会是谁呢?不会是陈山主吧!……”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脸上也充满期待。期待那另一位第一的名字。 “中洲,昆仑山,泽,境界,未知……” “什么,怎会没有我景溪宗之人。我陈山主呢?……” “泽,那不是美人榜十人榜第三名吗?” “我们陈山主被挤出百人榜了,怎么会,他可是上过天,战过仙的人,难道那样的人也不配登上天骄榜吗……” 然而,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就连执事也不能。 而人间三榜也非只有景溪宗收到。 人间九洲,山上山下山野宗门,王公贵族,皆收到了山水邸报。 这份于周中洲起始,流传四方的榜单本就不是秘密,只不过,只有真正受到天机阁重视的势力才会有天机阁弟子亲自上门送达。 棋峰之上,晏阳与纪常清执棋而坐。 “这几年上榜的天骄比起往年更加强了。”晏阳手执棋子,眼看棋盘开口说道。 “是变强了。”纪常清言道:“我们年轻之时,入天骄榜前十的最多也就合体境界,可如今呢?合体境界最多也就五十名开外。” 迟迟不知落子于棋盘何处的晏阳突然直起身子,开口道:“纪兄可曾听闻过天殇?” “天殇?”纪常清摇头:“不知!” 此时晏阳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他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便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这天地大道在遇见自己将死之时,便会将天地气运疯狂回馈于世间。” 纪常清皱褶着眉看了晏阳一眼,而后失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所说的天殇,像是此间天下的天地大道在自救呢?” 可是说着说着,纪常清的面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陆地仙人境界或多或少都接触到过一些辛秘。天上的玉京城,中洲的昆仑山,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征战传说中的帝界而做准备的。无论是天地自救还是回光返照,总之都说明了,如今的人间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这是最好的时代,却也是最坏的时代,看似繁华,天骄荟萃,可谁又能说得准,哪一天这人间便会突然破碎呢?” …… 人间天骄榜已诵读完毕,最后一榜,便是这风云榜。上榜之人便是这人间包括玉京城和昆仑山在内的仙尊之下杀敌最多的人间豪侠。 可以说,是这人间当下最强的一批人。蛰伏在九洲那些所谓的仙人之上,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风云榜的排名大都是昆仑山和玉京城两大仙土的争锋,何况那些人终归都是要离开人间的,所以便不提也罢。 …… 烙桑国以南,一个地处偏僻,毫不起眼的小县城中。 当陈丰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半晚了。 落日余晖从打开的窗口照入,正好落到了陈丰的脸上。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陈丰突然一个猛子坐了起来。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张木床之上,而自己的身边躺着的便是和自己一同被打晕的花莲。 而且这花莲竟然将腿压到了自己身上,此时那比女人还要美艳的面孔正好被阳光照射,头上的纶巾也不知掉落何处,看起来竟更加像个女子了。 陈丰伸手,将花莲的猪蹄推开,而后翻身下床。迷迷糊糊地走出这间狭窄的卧房。入眼,正好瞧见躺靠在摇椅上的白发老人。 摆满酒坛的酒铺中,老人正于柜台前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落日的余晖。 第六十七章 为何来此城中 “醒了!”见陈丰走出卧房。白发老人微眯着双眼问道。 陈丰揉了揉脸颊,开口道:“前辈将我与花莲打晕便是为了将我二人带到这酒铺来?” “不是。”老人摇头道:“本想将你们送出这座洪尧县城的,可惜现在出不去咯!” 陈丰笑问道:“为何出不去,以前辈的武道修为,还有谁能拦住吗?莫不是这洪尧县城还有比之前辈更加厉害之人?” “哎!”老人叹息一声:“你们便没有想过为何会来这座城吗?” 陈丰不知老人何意,便说道:“满城妖气冲天,城中央那浩气阁更甚。而我自然是为除妖而来。” 老人听闻后却将目光看向卧房,而后拔高声音道:“里面那小子呢?” 陈丰顺着卧房朝门内看去,正看到此时的花莲脸上带有笑意,甚至但陈丰看去时,还听到他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 好像是“春闱,状元”什么的。甚至陈丰还听到花莲提到了自己。 “陈破烂,卖破烂!卖他娘的……” 陈丰满脸黑线,沉着脸,走入卧房,顺手将墙角的扫帚提在手中,拎起扫帚便准备朝着他那不男不女的脸上来一下子。 但扫帚才刚刚举起,便见花莲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陈丰眼疾手快,“嗖”一下子将扫帚藏于身后。 花莲迷迷糊糊地左右看了看,而后他那还未完全睁开的双眼,微眯着看向陈丰,问道:“你干嘛?” 陈丰抬头看屋顶:“前辈,你家这房屋有些陈旧,改天我帮你重新换新一下吧!” 其实,金丹境界按理说不会睡得那么死,即使是睡着了也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 然而知道这是一位武道高手所居之处后,便也就不奇怪了。 当是老人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的气息也能将陈丰的感知压制,这也是陈丰走出卧房才知道身在何处的原意。便更何况花莲这一位小金丹了。 花莲看了看四周,而后又看向陈丰开口问道:“这是哪儿?还有你提着扫帚做什么?” 陈丰眼神不善地看着花莲,乐呵呵道:“花道友可是高中状元了?” 花莲眯了眯眼,再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 起身,下床。 “中哪门子的状元。” 当花莲走到门口后,突然身子顿了一下,之后手中便出现了一只玉笛:“前辈将我与陈道友打晕便是为了带我等来此吗?” 老人啧了啧嘴,若有所思地看着花莲以及其身后的陈丰。 片刻之后方才指了指陈丰说道:“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你需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花莲皱眉,之后他便似乎想到了什么。 “刚刚是前辈叫醒我的?” 老人言道:“不必前辈前辈地叫我,我与乾元门也曾有过者交集,也知道乾元门有种入梦见未来的神通,但入梦之法虽然玄妙却也容易迷失其中,老头子我正好知道些方法可以唤迷失梦境之人醒来。” 花莲忙抱拳道:“多谢前辈,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人道:“叫我顾申即可。” “不知乾元门的澹台君让可还好?” 花莲先是皱眉,而后才道:“我自小入乾元门,却未曾听过门中有名叫澹台君让的前辈。” 顾申摇头叹息:“既然不认识那便算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为何来此城中吧。” 花莲回道:“我见这城中妖气弥漫,直冲天际,便入城中想要探查一番。” 突然,一股压迫感朝花莲涌去。 顾申再问道:“真否?” 花莲连忙改口道:“是为城中秘宝而来。” 花莲说完,那压得他心头悸动的压迫感瞬间便又消失无踪。 陈丰在其身后却是一阵好笑,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是被花莲演绎的生动形象。 “一个为宝而来,一个为除妖而来。”顾申说完便又朝卧房开口道:“那你呢?” 陈丰和花莲一愣,两人齐看向卧房,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并不见人。 “咚!”一道撞击木板的声音传来。 接着便听到有人“诶呀!”地叫了一声。 花莲和陈丰将目光看向床下,过了一会,才看到一只手掌扒开了快要拖到地面的垫絮,随后便看到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年从床下爬了出来。 少年嘴里打着哈欠,一手揉着脑门,他看到陈丰和花莲后先是一愣,而后便又将目光从陈丰身上移开,之后便将所有目光聚集到了花莲身上。 少年笑呵呵走到花莲身前:“在下叶林,桃叶园林风日好的叶林,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花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如玲珑雕琢的眸子,此时却如同有火焰在燃烧。 “他叫花莲。”陈丰在一旁开口道。 花莲转动目光,一双冒着幽幽冷焰的眸光死死地盯着陈丰。 陈丰自然地避开花莲那杀人的目光,看窗外落日绯红。 “我叫叶林,姑娘叫花莲,我们的名字之中都带有林字,这岂不是说明你我之间有着前世修来的缘分吗?” 花莲?一下拉开前身儒衫,露出那平坦的胸肌。 “我是男的!” 陈丰干咳,目光瞟向花莲袒露的前胸,默默地为其竖起了大拇指。 而自称叶林的少年却是彻底傻眼了。 “男……男的……” 此时的他仿佛心中瞬间失去了什么似的,只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我……我做了什么?我竟然对一个男子动了心。” 顾申坐于摇椅之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丰,花莲和叶林三人。 此时的叶林仿佛打碎了五味罐,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当叶林蒙着头跑出卧房之时,却在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是?”看到熟悉的酒铺,看到熟悉的人。 叶林突然朝顾申抱拳道:“前辈是您救了我?” 老人捋着胡须,笑道:“那么你可以说说,你为何要来这座城呢?” 叶林愣了愣,转头看了看陈丰,又看了看花莲,然而看向花莲之时,叶林心中难免生起一股悲意,便快速移开目光。 叶林对顾申说道:“我辈修行之人,当以侠义为先。我见这城中妖气冲天,必然有妖人作祟,便入城中,欲为这座城除一祸害,所以自当为斩妖除魔而来。” 老人呵呵笑道:“有人为除妖而来,有人为宝而来。还有一人却为侠义斩妖除魔而来。” “可是三位又可曾想过,这城中妖气冲天,而来的却只有你们三人呢?这天下修行之人无数,难道便只有你三人能察觉这城中的异样吗?” 第六十八章 我死了会有人伤心你们不会没有吧 陈丰眯眼:“有人想要我们来这座城。” 老人说的其实没错,山上那么多练气士,其中可眼探千里者多不胜数,可这洪尧县城已然妖气冲天,如此不加掩饰的阵势,若是在别处只怕早有人前来除魔为道了。但现在为何只有花莲,自己,和叶林三人发现这城中妖气呢? 是别人发现不了,还是发现了不愿来? 毫无意外,前者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可是,是谁要故意引我们前来?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还是我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前听前辈说,这座城已经出不去了,不知是只有我们出不去?还是所有人都出不去?又为何无法出去?” 陈丰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叶林迷迷糊糊。而花莲却也想到了陈丰所想。 “出不去?”花莲皱眉。 顾申靠在摇椅上的身体前后摇动着,而后说道:“小子问题还挺多。可是你们为何会被人引到此处便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至于这座城自今日起恐怕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了。无人能入也无人能出。” 说着他便又看向最后面的陈丰道:“你昨日出城本能逃过一劫的。” 对于老人知道自己出城之事陈丰便不意外,从老人顾申展露出的实力来看,其目光必然能笼罩整座洪尧县城。 “如果真有人引我到此,那我出了城怕是也无用。”陈丰说道:“可前辈昨日提醒我出城,必然是知道些城中之事的,却不知前辈为何留下,又为何要将我们带到此处?是此处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说前辈其实就是引我们到此之人?” 顾申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道:“好小子,昨晚刚救过你,今日便开始怀疑我了?” “我虽不知前辈境界但从前辈出手来算,以前辈的实力怕是已经可以左右这座城了吧,所以,非是晚辈多疑,而是前辈确实值得怀疑。” 老人轻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确实厉害。只不过你所问的却也是我想知道的。” 老人说道:“在这座城呆得久了,便也有了感情,人老了便开始念旧了。所以当有人在这座城的谋划危及到了全城百姓的时候,我总想为这座城做些事情。” “原是如此。”陈丰抱拳道:“是晚辈唐突了。” 但,当陈丰收回双手之时,却发现身前的花莲有些不对劲。 陈丰朝他的侧脸看去,却发现此时的他已是面色苍白,而且脸上还有丝丝汗水滴落。 “不可能,不可能。”花莲开口,看其浑身虚弱摇摇欲坠的样子,惨白的面容之上却是充满了惊骇。 花莲本欲向前挪动身体,却突然双腿一阵发软,随即便向前倒去。 陈丰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揽住,而后调笑道:“我说花公子,你这也虚得太夸张了吧!” 陈丰将其揽到木床之上躺下。 花莲脸上的惊骇还未散去。 “算不到,为何会算不到,明明入城之时算到的是上上大吉,可是现在为何会是一团迷雾。” 陈丰为其擦去脸上的汗水,但动作看起来却有些亲密了。所以看在叶林眼里便是两个男的…… 叶林用力摇晃脑袋,试图将努力将那些不能落笔的画面甩出自己的脑袋。 “算不到便不用算了。”陈丰说道:“你以为你天下第一神算呐,你那所谓的上上大吉,只怕是别人想让你算到的结果而已。若换做当年的我,你敢算我,我便能玩死你。” 然后,叶林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两个,男的……”叶林支支吾吾开口,不知道他脑子里有些什么玩意儿。 老人的声音从卧房外传来。 “所以,现在只有两个问题,那便是你们身上或是你们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有,谋划这些事情的人是谁?” 陈丰看了看依旧袒胸露乳,但却面容憔悴的花莲,又看了看在门口怔怔发愣的叶林。 心道:大概是因为一个不男不女,一个脑子有病,还有一个正常人吧。这样也算够特别了吧? “现在看来,其实我们反而什么都不用做了。背后之人出手之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然后等死吗?”木床之上虚到不能再虚的花莲虚弱的开口道:“等背后之人出手,我们还能活命吗?” 陈丰呵呵一笑,指着花莲道:“瞧吧,这位身上的特别之处与他的性命有关。” 花莲缓慢的抬起手,拍开了陈丰的手指。 “这时候便不要再开玩笑了。” 陈丰笑道:“我的特别之处同样也跟性命有关,还有那个傻子的大概也是,谋局之人所求无非体质与气运。要么是有某些老怪物想找个年轻有为的身体用用。要么是这特殊的体质对于他们有别的用处,比如打开某个仙人遗址之类的。后者便是我们身上的气运,不过看你们二人这么弱,怕是也没什么气运可图,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前一种了。” 然而,当陈丰说完之后,花莲和叶林却都沉默了。看二人脸上那种古怪的表情,陈丰漠然道:“不要与我说,你们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运。” 陈丰看向花莲,花莲默默点头。 陈丰看向叶林,叶林同样点头。 陈丰心道:太妙了,他竟然听懂了。 而陈丰心中的他便是叶林。 其实也不怪陈丰误会叶林脑子不好使,只是之前他对花莲的动作太过亲密,以至于想法丰富的叶林脑子里程现的画面太过于变态,一时将自己震撼住了,所以便看起来有心呆傻。 然而回神了的叶林,其实也没那么傻,只是想法没陈丰多些而已。 “看来二位都更倾向于后者了。”陈丰喏喏道:“可是二位怎么看都不像有大气运之人。所以我只能理解为,二位藏拙的厉害。” “我看你也不像有什么大气运。”花莲虚弱的开口道。 陈丰:“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连我的曾经也没算过吧。” 花莲:“……” “那小友可是走了应对之法?”卧房外的顾申开口问道。 陈丰:“没有!” 叶林:“……” 花莲:“……” 顾申:“哈哈哈!小友说这么多岂不都是废话了吗?” 陈丰:“我死了有人会伤心,你们不会都没有吧!” 花莲:“呵!” 叶林:“哎!” 顾申:默默地拿起酒杯。 陈丰取出酒葫芦:“我不是故意的。。” 第六十九章 洪尧县城。肖家,浩气阁。 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照耀在浩气阁最高处的一丝光明正在慢慢上移。 当残阳尽去,暮色也将悄然而至。 浩气阁偏院内,一位小侍童正端着一盘用过的茶具,脚步飞快地走着,准备将用过的茶具拿去清洗。 可是走着走着,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哐啷!”走道之上,不见人影的偏院,回荡着茶具摔落的声音。一只幸运未被摔碎的茶杯,在空荡的走廊上无声地滚动着。随后滚下了走廊,掉入了庭院的一处草地上。 突然,掉落在草地上停止了滚动的茶杯的杯壁外沿出现了一滴猩红色的液体。 之后便是第二滴,第三滴…… 那一滴滴腥红的血液,顺着瓦砾流淌,而后滴落。 被鲜血浸染的茶杯,空荡无人的偏院,说不出的阴森诡异,甚至有些压抑。 顺着流露鲜血的瓦砾寻去,再往上看。 那洪钟县城中最好的楼房如同一柄笔直的剑,剑尖边上,倒插在大地之上,剑指云霄。 而这利剑之上赫然盘绕着一条巨大无比的虺。 而虺尖韧的一只利爪之上赫然便是那位侍童。侍童的身体已经被利爪洞穿。 张开獠牙的大嘴,侍童直接被虺一口吞入腹中。 院中一位妇人抬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妇人紧捂着嘴巴,瞳孔因惊吓而被放大。面容也变得极度扭曲。她想要大声呼救,但张嘴之时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却都无法发出半点声来。 她的瞳孔越来越大,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 可是,这种恐惧感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虺妖的利爪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可怜的妇人,刚刚还被称作家主夫人,而现在却已经是个死人了。 吞下妇人之后,盘绕在浩气阁高楼之上的虺妖突然仰头向天,发出一声恐怖的如同龙吟般的声音。 洪尧县上空,密布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将整个县城笼罩其中。 “妖云现,虺要化蛟了。”陈丰立于房头,远远地看着盘绕在浩气阁之上的虺妖。 “出手吗?”整理好了衣服的花莲站在陈丰身旁,眉头紧锁,开口问道。 陈丰撇了他一眼:“现在的你确定能提得动刀?” 此时花莲能站在陈丰身边可不代表花莲已经恢复了。他强行推算这座城中的隐秘,所遭到的反噬,没个三五天怕是都恢复不了。 叶林也在房顶,也看到了城中那头似洪荒巨兽般的虺妖。 “锵!”一声剑鸣从陈丰耳畔响起。 “我辈修行之人,岂可因眼前敌人强于自己而退缩!” 城中有人惊叫,有人嘶吼,有人哭泣。 一头身长数十丈的巨虺,终于伸出了它那罪恶的利爪,向城中百姓展开了屠杀。 在叶林欲要提剑斩妖之时,三人脚下的酒铺中突然有一道身影率先冲出。 “畜牲,还不住手!”白发苍苍的顾申已然出手。 武道八境的修为展露无疑。 他如一颗从天而落的巨石,汹涌激荡的武道真元搅动了满城的风云。 “轰!”一声巨响传出,那高仰着头颅的巨虺被顾申一拳砸入地下。 那已经屹立于洪尧县城上百年的浩气阁轰然倒塌。 “原来,顾前辈如此之强!”手握长剑的叶林愣愣地看着城中央那盖世威武的老人,脸上尽显不可置信的神情。 花莲也被惊到了。 “看来之前还是低估了顾前辈的实力。” 只有陈丰眉头紧锁,而无声之间,陈丰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青一白两柄长剑。 “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陈丰无奈开口。 花莲和叶林二人的目光朝陈丰看来。眼中带有疑问。 “你认为顾前辈会输?”花莲开口问道。 陈丰摇头,随即祭出双剑,朝脚下斩去。 离剑的双手一左一右,揪着花莲和叶林的后背便往后退去。 一步百丈,先前脚下的酒铺已然轰然倒塌。 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突然从倒塌的酒铺废墟之中现出身影。 “是昨夜所见夜浩气阁中持龙角的男子。”花莲皱眉道。 “用你说。”陈丰带着两人再退一步,这一推便直接退到了城墙之上。 将二人放到了城墙之上,陈丰伸手招回了江山,白河双剑。 “你不是肖家人?”陈丰开口对着男子问道。 那男子提剑当空而立。嗤笑道:“肖家!” “哼!”男子冷哼一声:“我也曾姓肖。” 男子轻捋着鬓角垂落的发丝:“可是肖家却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之上抹去。” “所以你蛰伏肖家,便是为复仇而来?”陈丰问道。 男子提剑:“你问得太多了。” 说完便扬剑而起,剑指陈丰而来。 陈丰轻挥袖袍,手中江山化作一道长虹,朝男子击去。 男子提剑格挡,倒退两步。 陈丰看向叶林:“保护好花莲。” 说完便朝前踏出一步,手持白河,一步百丈,剑气涌动间,男子身上已然出现数道伤口。 陈丰没有留手,出手便是杀招。双剑倏然而落,那一身一往无前的白衣扬剑过头,江山剑重重落下。 男子举剑再挡,却被陈丰一剑劈落地下。 白河随后而至,一剑刺穿了男子的心口。 鲜红的血液从男子心口涌出,男子咳血,随后却放声大笑起来。 陈丰皱眉:“你都要死了,还笑得出口?” 被白河刺穿心脏的男子却丝毫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甚至还有些期待。 “哈哈哈!”男子大笑,可是笑声听起来却是女子的声音:“还真是不错的少年郎呢?” 陈丰皱眉,而后再次出剑,江山剑洞穿了男子的眉心。 然而,遭遇了两剑必杀之剑的男子却依然未死。 陈丰知道,现在说话之人已经不是原来之人了。或者说自始至终都是不是原来的男子。 “你是谁?”陈丰问道。 男子身上一股恐怖的力量涌出,而后将握剑的陈丰震退数步。 男子站起身来,开口之时却依旧是女子的声音。 “我是谁!”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甚至还带有些媚态。然而发出如此声音之人却是一位男子,再加上这黝黑诡异的场景,着实有些瘆人了。 “我是你的姐姐呀!”男子再次开口,然而身上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男子身体的各个关节也变得极度扭曲。片刻之后,陈丰眼前之人哪里还是什么男子,这分明便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女子扯去了身上男子的衣物,暴露出了掩藏在男子衣物之下的身体。 体态婀娜,风情万种。迈步之时,轻纱之下修长白皙的雪白美腿完全暴露在陈丰眼中。女子胸前的起伏更是一片雪白。春光乍现,媚眼如斯。 第七十章 认命了? “我是你的姐姐呀!”女子再次开口。声音之中充满疼爱之意。她的声音很是轻柔,但也难挡其诱人的媚态。 那女子一步一步朝着陈丰走来。陈丰缓步后退。面色沉重。 女子身上的大好风光此时的陈丰却可没有任何欣赏的兴致。 “我可没有姐姐。”陈丰说道。 陈丰确实没有姐姐,甚至连家人都没有。只不过在景溪宗待的时间长了,所以便将景溪宗当成了自己的家。将自己的师父,师姐当做了家人。 可是他的至亲,血浓于水的家人,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面对这一个突然出现自称是自己姐姐的人,陈丰自然是不信的。 “咯咯咯!”女子掩嘴笑道:“小陈丰,这才多少年不见,竟然不认得我了吗?” “你知道我?”陈丰皱眉,随后问道:“我们何时有见过面吗?” “你忘了你在岐国落魄时街头讨饭的日子了吗?”女子说道:“那时你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叫得我心都快化了,你竟然都忘了。果然呐!男人就是如此,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 “我当然记得。那位姐姐确实在我遇到师父之前,在我快要饿死时救过我的命,即使到了现在,她的模样依旧在我脑海之中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她的名字我也还记得。”陈丰说道:“她叫青欢沁,是岐国的护国大将军。” “嗯!倒是还有些良心,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女子笑道:“可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够了!”陈丰怒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十几年前我与青欢沁那一段短暂的相遇相识。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何要冒充她,倘若她的死与你有关,那么我定要你与她陪葬!” 陈丰虽放着狠话,但脚下的步伐却依旧后退。眼前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真的太过强大了。强大到犹如一片汪洋大海,而自己在她身前,便是大海之中的一粒蜉蝣,微小得如同尘埃。 “仙人境界。”这是陈丰面对眼前女子之时的感受所猜测的女子的境界。 陈丰是见过仙人的,而且还与仙人交过手。所以陈丰的猜测大概率是不会错的。 “还真是重情重义呀!”女子说道:“那我便与你说了吧!青欢沁的死确实与我有关。她死之时便如同现在的你,绝望,无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身武道气运被我剥离身体,然后被我一剑一剑地划破那张美到不可方物的脸蛋。” “想想便觉得好玩!不过对像你这么好看的少年郎,姐姐我便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了。姐姐我可舍不得你哪怕受到一丁点伤害。” 说着,陈丰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便动不了了。 女子一步步朝陈丰走来,慢慢地接近。她每走一步,陈丰的心便下沉一分。 此处的天地已经被女子隔绝在外,现在的陈丰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求救都不能。 “你想要我身上的气运。”陈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 “嗯~”女子摇头:“我可承受不起你的气运,我只想要你的人,至于你的气运,自然是留给天上那位前辈的。” “天上?玉京城?”陈丰平静问道。 陈丰说话之时,女子已经来到了陈丰身前,随后女子那软糯纤长的白皙玉指放到了陈丰唇间。 “可不要瞎猜,那位前辈可不喜欢被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女子说着,那一双纤纤玉手却也未闲着。玉手在陈丰身体之上滑落,慢慢的解开了陈丰的衣带。 如烈焰般的红唇已然凑到了陈丰唇间。酥软的红唇,沁人心脾的芳香,无一不是对男人最大的考验。 陈丰张嘴,露出两排白牙。“咔嚓!”一下死死咬住了女子的嘴唇。陈丰咬得很用力,几乎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啊!”女子吃痛,朝着陈丰便是一拳。这一拳力道控制得很好,恰好让陈丰松开了牙齿,却也没将其打死。 陈丰被打得向后飞出数十丈远,而后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只可惜,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元婴境界修为离仙人境界实在相差太远了,即使陈丰用尽全力下嘴,却也未能伤其分毫,甚至女子的嘴唇之上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女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被陈丰咬过的嘴唇。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怒容。 “小陈丰,你可别忘了,如今的你可已经不是在玉京城外斩天魔的伪仙人了。区区元婴境界,若再不好好听话,我只需一个念头,你可就没了。” 陈丰笑道:“你将我压制的除了嘴唇其余地方都动弹不得,那我便只好用嘴唇来迎合你的空虚咯。” “谁说除了嘴唇其他地方便不能动了,还有一个地方不是也能动吗?”女子掩嘴笑道。 陈丰:“可是我对你没有兴趣!” “那是你的事。”女子浅笑道。 “我跌境的事可是没几个人知道。”陈丰说道。 “所以我们没在你下山之时动手。”女子说道:“若不是确定了你已经跌了境界,我们又岂会对你动手。” 话已至此,陈丰终于知道那女子为何对自己如此了解了。想来在自己未跌境之时便已经被盯上了。 陈丰愣愣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一动不动。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有可能要载在这了。以他如今的境界,对上一位仙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女子迈着修长洁白的大长腿,款步朝陈丰走来。她一招手,陈丰便如同一只小鸡仔般被女子拎在手中。 看着陈丰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死人模样,女子笑道:“怎么!认命了?” “都已经在你手里了,我还能如何呢?只求仙人姐姐取走我的气运后能够对我温柔点儿,我只是一个元婴境的小修士,要是伺候不好姐姐,还请姐姐能够多担待。” “咯咯咯!”女子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媚态横生。 “姐姐会疼爱你的!”女子眯眼,那眼中勾人的浴火,犹如生发万物的春风,亦如深空闪烁的星辰。 第七十一章 花莲下黑手 陈丰被女子隔绝在了大天地之外,外界所发生的一切皆已经被女子屏蔽了,所以陈丰对外界是不得而知的。 洪尧县城中,事态已经朝着更加诡异的地步发展了。 原来的惊叫声呼喊声,甚至是绝望的哭泣声此时却已经听不到了。 县城中的所有人,上到垂垂老人,下到三尺童子,无数青壮男女,现在却都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诡异而又嗜血。城中百姓,每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浓重的妖气。 那一位位原本毫无修为的凡人,现在却都有了堪比筑基境界的修为。可是现在的他们却又如同行尸走肉,看似漫无目地却又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地方聚集。朝着那道离城外只有一步之遥却始终无法踏出的城墙涌去。 那原本犹如战神降临,横击虺妖的白发老人顾申,此时却已经没了之前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你们做了什么!”老人的白须之上已然沾染了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液。 顾申怒目圆睁,见到满城百姓被附体的妖气,老人怒了。他将满身的真元附于双拳之间,轰出的每一拳都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然而,任凭他如何出手,却是根本伤不了虺妖分毫。 武道八境,原本可以轻易虐杀一头还未化蛟的虺妖,甚至于就算真的化做了蛟龙,也根本不配做一位武道八境之人的对手。 可是,这明明只是一只虺妖啊,为何它的身上会有真龙的气息。 “哈哈哈!”虺妖的口中发出了人类的声音:“顾申,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可你非要与我们作对,今日便只好先将你斩杀,再慢慢对付那三位身怀天运的年轻人了。” 那虺妖随便一摆尾,这城中大片的楼房建筑就如纸扎般被碾为了废墟。那些被妖气附体之人,未走出它的攻击范围的人,在他的虺尾扫过之时便瞬间化作血雾,尸骨无存。 虺尾如天柱横扫,朝顾申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顾申的武道真元如潮汐般涌起,那如烈焰般璀璨的拳头与虺尾相撞。 然而,一击之后,顾申却被砸得向后弹射而出,身后一幢幢房屋被顾申倒飞的身体砸的倒塌无数。 “你只是一只虺妖,为何会有真龙的气息?”顾申躺在废墟之中,身上满是血污。眼中充满着绝望与难以置信。 “虺妖吗?”虺妖张开猩红的血盆大口,开口说道:“那只被肖权养的玩物妄想吸收龙气来蜕变成蛟,可肖权又如何知道,他手中的龙角不过是我故意让他得到的而已。至于肖权也不过是一具容器而已。” 虺妖抬起巨大的虺首,朝天上看了一眼:“若不是我真身不便下来,又何须借助于一只小小的虺妖来容纳我的力量。” “原来,肖权和那只虺妖都不过是你们的一枚棋子而已。”老人终于明白这虺妖为何如此强大的原因,这哪里是一只还未化蛟的虺妖,老人所面对的分明是一条有着一部分真龙力量的神兽。 可是现在老人依旧是愤怒的。 老人怒视着虺妖:“你们的目标明明只是那三位年轻人,又为何要控制这满城百姓!” “血食而已。”虺妖好不在意呢说道:“反正都要死,不如便先用他们来陪那几位年轻人玩玩。” “你……”老人大怒,那激荡的真元将声边倒塌的房屋碾成了尘埃,因愤怒而倒流的血液使得其苍老的脸上变得通红。紧握的双拳捏碎了地上的碎石,破碎的布衣之下是暴起的青筋。 “你真是该死!”老人咬牙,愤愤地挤出了几个字。 可惜,虺妖没有给他杀自己的机会。虺妖张开巨口用力一吸,而后口中发出一道粉碎万物的龙吟。 龙吟声起,满城妖力涌动,虺妖口中夹杂着龙息的气浪,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能量光团,朝着老人落下。 能量光团所至之处,大地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深渊周围弥漫出无数裂缝,而后,那些裂缝的尽头处,轰然炸起,涌起漫天的尘土。 深渊之下,顾申的气息在慢慢消散,直至再也没有了他的气息。 飞扬的尘土落下,落入了深渊之中,落到了浸染着血水的老人的身上。尘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如同冰雹砸落,密密麻麻,很快,老人的身体便在无数落下的尘埃之中消失不见。 自此,人间便又少了一位八境武夫。 有人见到了这一幕,但是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只能远远地无力的看着。 叶林的眼中有泪水流露,明明白日里,老人还与自己说着话。明明昨夜里老人还救过自己的命。老人明明很强。可是为什么会败给一只还未化蛟的虺妖。 一位手中提着菜刀的百姓,攀上了城墙,他的双眼犹如血瞳,手中的菜刀泛着寒光。那本该是用来切菜的菜刀,此时却朝着叶林的脑袋砍来。 半尺……半寸……菜刀落下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强。 终于。 “噗嗤。”一声,一道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那飞溅的血液染红了叶林干净的脸颊。血水融着泪水从叶林的脸上滴落。而只离他半寸的菜刀却迟迟未能落下,且永远的停留在了那半寸之外。 “该死!你们都该死!”叶林抽回了洞穿那位被妖气附体的百姓身体的手。 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流露地下。而他的眸光之中也升起了一股恐怖的杀意。 那些杀意犹如实质般从城墙之上荡漾而出,笼罩在那些密密麻麻朝着城墙涌来的百姓身上。 就在不远处的花莲也感觉到了叶林身上的杀意,疯狂的嗜血的杀意。 “糟了!”花莲暗道不好。随后手中的玉笛突然变大,变得如同一黑棍那么大。 在叶林的注意都在被妖气附体的百姓身上的时候,花莲举着变大的玉笛,慢慢地,小心地,不发出任何一点儿气息波动地,朝着叶林靠来。 “砰!” 叶林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转身,只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而后,又是“砰”的一声。叶林眼前的世界终于变成了黑色。 第七十二章 魔醒 花莲两棒子敲晕叶林后,在叶林摇摇欲坠,将要倒下之时。花莲一个前翻躲过了一位百姓的攻击,而后顺势握住了叶林的脚踝,抓着叶林的脚踝便是一阵狂奔。 那些聚集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而花莲又无法出城,便只好在城中四处乱窜,以躲避被妖气控制了的百姓的追杀。 “该死的陈破烂,说消失便消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花莲沉着脸对陈丰一阵咒骂。而后拎着叶林钻入了城中街边的巷道之中。 城中央那身长数十丈的虺妖一个猛子便扎入了地下。游向了浩气阁废墟之下的那片空间。 …… 洪尧县城外,一袭红衣悄然而现,她驻足于虚空之中,双眼泛着红光朝前方看去。然而,她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空空如也,那原本的县城所在之地此时却是成了一片荒山。 可是薇岚看到的却非荒山,她那红色的眸光之中映现而出的是一座被一道淡青色结界所笼罩着的洪尧县城。 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尽收薇岚眼底。 “陈丰,该醒了。”红衣薇岚平静开口,声音虽不大却传入了此时正等待着被命运安排的陈丰耳中。 “该醒了!” 陈丰听到了那道声音,且只有他一人听到。 被女子骑坐在身上亲吻的陈丰,原本无法动弹分毫的身体,此时他的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 女子皱眉,显然是有所察觉。她坐起身来,双腿用力地夹着陈丰的下腰。双手撑在陈丰裸露的胸脯之上。 “小陈丰,你还想反抗不成?”她的声音虽然温柔且魅惑,但她身上所散发而出的仙道气息却是已经将陈丰彻底笼罩。 那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朝陈丰压来。 然而,她却不知,陈丰灵台深处那一枚晶莹剔透如玉般光滑白净的石子,此时却已经变成了红色。 那石子之中封印着的一滴血液已经完全映透了石子。同一时间,陈丰的双眸也变成了红色。眉心处也多了一点朱红。 “是该醒了。”陈丰开口。原本空洞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神采。 女子察觉到了陈丰身上气息的变化,但也未起身,她紧卧拳头,而后朝着陈丰的脸庞用力砸下。 一拳又一拳,陈丰的半个身体被砸得陷入了地下。 可是,她每落下一拳,陈丰的气息便会变强一分。 女子皱眉,她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的犹豫,女子举起匕首便朝着陈丰的眉心刺下。 然而,这一次,匕首却没能落到陈丰身上。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女子那纤细的手腕。 陈丰的另一只手赫然握拳,拳劲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这一拳极快,快到了就连仙人都反应不及的地步。 那女子在仓促之间升起了一道屏障,但始终是仓促而成的,在陈丰拳至之时,那屏障便应声而碎。而陈丰的拳已然砸在了女子的脸上。 “砰!” 一拳落下,骑在陈丰身上的女子便被砸得向一侧飞去,可她终归是仙人,涌动的仙气抵消了陈丰不少的拳意。但女子也被砸得飞出了数丈距离。 陈丰站起身来,身上滔天的魔焰将女子隔绝出的一方天地染成了红色。 陈丰是仙,也是魔。仙虽跌落了境界,但魔却没有,只不过是处在被封印的状态。而完全魔化的陈丰依旧有些堪比陆地仙人的战力。 一柄血红的长剑无声地出现在了陈丰手中。魔焰化作一身血红色的有着无数诡异符文的衣服。 “哈哈哈!”被陈丰一拳砸飞数丈的女子躺在地上,不怒反笑。 “看来都不用我接引,你自己便出来了。”女子的声音少了妩媚却多了惊喜。 “我说怎会有仙子无缘无故对我投怀送抱呢!原来是有目的的。”此时的陈丰看起来说不出的邪异,现在的他更像从魔界而来的魔子,满身的魔气纯粹到了极致。 陈丰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本以为今日能与仙子好生缠绵一番,可惜时不待我,你们将这座城霍霍的都不成样子了。我若装作未看到,可良心实在是过不去。” 女子坐起身来,笑言道:“你一魔物,说什么良心!若被同类知道岂不贻笑大方。” “魔亦有道!师父教我的。”陈丰平静开口:“你也是魔吧!魅魔。这么着急的想与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的是我这一身魔气吧。” 重回巅峰的陈丰自然是能看到女子本来的面目的,那身上散发着媚意的女子,潜藏在身体深处那与现在的自己同源的气息,不就是魔气吗? 女子呵呵笑道:“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能胜我了?可你别忘了现在的你也不过是一个比肩陆地仙人的魔物而已。” “那便出招试试!”没有多余的废话。陈丰已然出手。 此方隔绝而出的天地已然被暗红色的魔气占据。陈丰轻轻晃动手中的魔剑,无尽的魔气凝聚成千万柄血红的利刃。千万柄血红的利刃犹如雨点般朝着女子所在之处砸落。 然而,地上的女子却是嘴角泛笑。无数魔刃落下之时,地上哪儿还有半点儿的女子的影子。 “哈哈哈!”陈丰耳边响起数百道女子带有魅惑的笑声。 “小陈丰,姐姐如此疼爱你,你怎能将剑指向姐姐呢!”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那弥漫的鲜红魔气之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那浑身雪白的身体,迈步时扭动的身姿,似如玲珑雕琢的玉体,在鲜红魔气之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随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上百位魔女,裸露着浑身的雪白,围绕着陈丰轻声呢喃。 “来嘛!” “来呀!……” “骷髅红粉,安能乱我道心。”陈丰向前迈步,一步落下,周身魔气向四周席卷而去。魔气涌过之处,魔女尽消亡。 …… “丰!好好的活下去。”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陈丰耳边响起。那是一道陈丰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在花儿与陈丰生死两界的那一日,那一株盛放的昙花,那一道洁白无瑕的身影,那一张充满着浓浓爱意与不舍的脸。一年前的那一幕,像是一把刻刀将花儿最后也是最美的身影刻在了陈丰心里,抹不去,忘不掉。 “花儿。”陈丰愣了一下。心神也跟着颤粟了起来。 一株洁白的昙花,荡开血红的魔气。在陈丰目光所及之处盛放开来。 “丰!我好想你……” 第七十三章 花儿 虚空中盛开的昙花,花瓣散发出道道洁白的光晕。 花瓣上的流光似轻烟珠尘,一道一道向外溢流,而后消散。 昙花的花芯处,一位散发着白色流光的女子,轻纱做裙衣,洁白如雪。女子怀抱双膝,脸颊靠卧在双膝之上。青丝无风而动,向后轻轻飘散着。而女子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地坐在花蕊中心处。 一股悲意从陈丰心底涌起。 “花儿。”陈丰轻声开口,像是害怕吵醒那沉睡的心爱之人。 昙花中的女子却似乎是听到了陈丰的呼唤。她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轻轻地抬起头来,而后将目光看向了陈丰。 她的眼中,有泪水滑落,晶莹得如同珍珠般。可她的脸上却带着笑意。就像是与心心念念的夫君久别重逢,将所有的思念与爱意附着于无声的泪水之中。 “丰!我好想你。”花儿开口,她的神情,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无助,她的泪水伴随着流光飞舞,那一滴眼泪似乎牵动着陈丰与花儿之间的所有思念,穿过了昙花的洁白,飞入了魔焰的鲜红之中,最后飞向了驻足于原地不知该不该走向那一株盛放的昙花之中的女子的陈丰。 陈丰轻轻地伸出了手掌,晶莹的泪水落入了陈丰的手掌之中。 “花儿……”陈丰低头,看着手中渐渐化作光点开始消散的泪水。 “可以再抱抱我吗?”昙花中的女子,泪眼婆娑,脸上带着期待也带着无助。还有那说不尽的爱意。 陈丰开始迈步,即使理性告诉他,不能过去。但陈丰的身体还是不听话地向前走去。若是能再次将花儿揽入怀中,那么即便就此死去又能如何呢? 一步一步,那一抹红衣迈出了红色的魔气覆盖之处,迈入了洁白的昙花世界。而后朝着花蕊中的女子走去。 这一刻,世界仿佛都被禁止了,只有那一身红衣依旧迈步。 当陈丰与花儿的手掌再次触碰,那种熟悉的感觉,那张自己最为熟悉的脸庞。让陈丰又一次回忆起了他与花儿的点点滴滴。 初见之时,她是一位意气风发,指剑问天的奇女子。那时的她脸上还带有未褪的青涩。 花儿出身的那座小世界中,陈丰也曾揪着她的头发,用剑身拍打她的屁股蛋子。那时的她很是生气,发誓一定要陈丰不得好死。 后来,到了景溪宗之后,她被陈丰欺负的怨气还未消散,直接一口拒绝了进入后山,只因为陈丰在后山。 可是,再后来,二人一同下山游历,游着游着,花儿发现,那位喜欢欺负自己的白衣少年,欺负着欺负着却成了自己欺负他了。而他似乎还挺愿意被自己欺负的。 之后,慢慢地,花儿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依赖他了,见不到他的时候便会生气,会胡思乱想,见到了他会不自觉地泛起笑容。 再然后,他们谁也不欺负谁了,反而变得谁也离不开谁了。而花儿也去了后山,去了霁月山。霁月山内原本是没有草庐的,但是花儿开了之后便有了。 可是到了最后,霁月山中的草庐落满了灰尘,而霁月山中的老槐树下却多了一座孤坟。 景溪宗少了一位天之骄女,而陈丰却是少了一位心爱之人。 昙花前的一袭红衣,伸出了双臂,紧紧地将眼中的女子抱在怀中。 “初同!”陈丰叫出了她的名字,那是花儿真正的名字。 陈初同。初心不忘,深情厚谊,始终如一。 “我也很想你。”陈丰轻声开口。 这一刻,陈丰甚至想,如果这便是自己的结局,那么便让自己随花儿去吧。 可是他不能,陈丰很想念花儿的,很想很想,以至于明明知道眼前的花儿是假的,可是陈丰也要将那一点柔情留给她。 “对不起。”陈丰再次开口,声音很小,小到就连自己也听不清。 “轰!” 陈丰紧闭双眼,用尽了全部的魔力,朝着怀中的女子打出了必杀的一击。 “砰!” 那盛开的昙花瞬间炸开,而后在虚无之中变作点点碎片,碎片伴随着洁白的流光在消散。 “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位有着万种风情的女子出现在了陈丰身后。 消散的流光碎片再次聚集,而后变作了一轮玄月,玄月下玄。女子临空而落,坐到了那轮玄月之上。 女子洁白的双腿在半月上轻轻地摆动着。双手杵着下巴脸带笑意,静静地看着陈丰。 陈丰转身,身上的魔气再次涌动,似惊涛骇浪般朝坐在玄月之上的女子拍去。 …… 洪尧县城外,红衣已然离开,但之后又有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一位男子装束的女子,人间九洲榜美人榜和天骄榜上都有其名的女子来到了洪尧县城外。 其实在陈丰解开魔体封印的瞬间沈青璇便已经有所感应。她在与陈丰道别之时曾在陈丰身上留下了一道自己的本源剑气。 这让她在陈丰遭遇危险之时可以瞬间察觉。而陈丰的魔体现世她亦能察觉。 可惜,即使强如沈青璇,即使她有着无垢玲珑剑心却也只能看到笼罩在洪尧县城外的那一层结界。 沈青璇手握问天,朝着那道结界用力的挥出了一道白色剑光。 可是,当剑光落到了结界之上时,却如同泥牛入海,被结界吞噬殆尽。 洪尧县城内,在一处陋巷旁的空荡的房屋内,一位穿着儒衫的读书人此时却蹲在了房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当花莲提着叶林冲入房屋时也被那书生吓了一跳。 “我的娘儿诶!这不是前些天在街上说书的书生吗?怎的躲到此处来了。” 墙角的书生正是在陈丰入城当日所看到的,在街上大骂天武国,意气风发义愤填膺的有志之士。 见到突然闯入的花莲和花莲手中还未苏醒的叶林,原本瑟瑟发抖的读书人突然眼泛红光,脸上泛起了诡异的表情。作势要扑向花莲。 可是当他刚刚起身,却又似乎有了那么点儿神志,读书人突然挥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摔了一巴掌。 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响彻这间不大的房屋。 “我不能,我不能……”读书人试图控制自己身上的妖气,使自己保持着作为人类该有的理智。 花莲嘿嘿一笑,手中再次出现那根玉笛所变的棍子。 棍子横扫,读书人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然而,将读书人打晕之后,花莲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他抬眼朝房屋的窗外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道滔天的魔气。 猩红,诡异,且带着弑杀的魔气。 第七十四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花莲叹息。 花莲并不知道魔气是由陈丰散发出的。就如陈丰所问,他确实没有看到过陈丰的过去,不是不愿去看也不是不愿去算,而是真的看不到,算不到。 陈丰的曾经也就在陈丰跌境下山之后,一切都被遮掩了。花莲更算不出陈丰的魔身,但他能察觉出陈丰的不同寻常之处,所以初见之时,他曾称陈丰为怪物。 城中的妖气和魔气汇聚成了两股洪流,涌向了结界之下洪尧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中正在向花莲所在之地聚集的无数百姓突然顿住了身形。原本猩红的眼中突然露出了迷茫。 并不是他们恢复了正常,而是陈丰那一道魔气斩断了控制着他们的那一缕木偶线。 而他们眼中的猩红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是红色。但现在却是充斥着魔气的红色。 可是他们身上的妖气也未彻底散去。反而是与魔气纠缠在了一起,两种力量在百姓的身上相互挤兑,似乎是在争夺百姓的控制权。 花莲看着已经接近房屋的百姓身上的两股力量的牵扯,心中不免生起疑惑。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然而,当他话音落下之时,却发现那些被控制的百姓再次动了起来,而且还都是朝着他所在的房屋而来的。 “魔气,被压制了!”花莲看出了端倪,而后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对,这些家伙感觉变得更加厉害了。”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叶林和那位书生,花莲无奈叹息。 “若是带着这两个累赘,我恐怕也逃不出这些家伙的追杀了。” 说着,花莲手中便出现了一具巴掌大小的黑色棺椁。没有任何的犹豫,花莲将手中棺椁随手一扔,穆然间,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房屋之中。 男子身上所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使得整间房屋内的温度都降下了许多。那诡异惨白的面庞如同死物般,鼻息间也没有半点儿呼吸的声音。 这便是花莲豢养的半步元婴境的尸修。被花莲抹去了神志之后,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只听命于花莲的傀儡。 “帮我挡住他们。”花莲对着尸修命令道。 然而,说完之后花莲却又加了一句:“可以废了,但不可伤其性命。” 尸修对着花莲恭敬一拜,而后赫然冲出房屋。当那些已经接近房屋的被控制的百姓就要破墙而入之时,突然一道身影从屋内飞出,出手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满身阴森鬼气的男子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竟是仅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朝一面而来的百姓。 然而,百姓是朝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仅是一位尸修,虽然强大,但也无法兼顾四个方向。 花莲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儿,而他手中其实也还有底牌,那便是送于陈丰之后还剩下的四幅鬼修仕女图。 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因为这些鬼修所承载的因果实在太大了。大到即使送了陈丰两幅依旧令他难以承受的地步。 “难不成非得那么做吗?”花莲自问,他在权衡利弊,权衡自己的底牌。 只是在他犹豫的瞬间,已经有百姓破开了房屋的墙壁朝着他攻击而来。 花莲皱眉,随后挥动手中的长棍,一棍横击,冲入的百姓便被他全部击退,但那一棍的攻击也将原本便摇摇欲坠的房屋彻底轰塌。 那些如蚂蚁般朝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即使身具半步元婴境的尸修却也无法挡住全部。再者,花莲的命令是不许他杀人的,所以这也成了束缚尸修的一道绳索,让其无法全力施展,导致此时的捉襟见肘。 密密麻麻的百姓涌来,瞬间将倒塌的房屋占据,无数的百姓在那废墟之上堆叠成了人塔。百姓身上聚拢的妖气更是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如同山岳般向下倾压而去。 人塔下的花莲虽然撑起了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那股下坠的妖力,但从逐渐下沉的身体可以看出,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 一边与女子厮杀,一边试图夺回对百姓控制权的陈丰自然也发现了花莲的处境。 可是这女子实在是太难缠了,她那层出不穷的幻境,还有诡谲莫测的神通手段,使得陈丰再难分出心神去管地下的百姓。 然而在一次不经意间的回眸中,他却看见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幕。 被百姓组成的人塔压制下的花莲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陈丰还是看到了那道从人塔之下冲出的模糊虚影。 那道虚影的手中还提着两个人,虚影出现得太快,陈丰并未细看其手中之人为何人。但是那道虚影陈丰却是看得仔细。 “花莲?”陈丰心有疑问。 那道虚影确实与花莲长得相似,可是她的面容却比花莲还要美上百倍。且看她的服饰和身型分明便是一位女子。 而且看其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修为至少达到了合体境界。 突然,陈丰身上一股寒意涌起,察觉到了危险的陈丰一个侧身,横退百丈,而他原本所在之地却是出现了女子持剑的身影。 “想什么呢小陈丰?”女子现出的身影对着陈丰笑道:“与仙人对战也感分神,看来下面那位对你挺重要的。” 陈丰再次横移,而女子的身影却又出现在了陈丰后来所立之地。 然而下一刻,一柄长剑便又朝着陈丰的咽喉出刺来。 陈丰再度侧移,而后出剑,血红的魔剑却非朝着女子斩去。那涌动的魔气连同着魔剑的剑气朝着身后挥出。 正好这一剑的剑气所过之处,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而剑气所过之时,刚好斩中了女子的身体。 齐腰而过,女子被这一剑斩成了两段。然而陈丰却没有为此剑而感到高兴。因为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体再次横移,堪堪避开了女子那致命的攻击。 “好一只魅魔,娘儿的!”陈丰都被女子逼得爆粗口了。可见这女子非是一般仙人可比的。 那女子却也没有之前的平静了,陈丰能一次次避开她的杀招,这让她也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因为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是那么的充裕。 而且,天上那位似乎也出事了。 第七十五章 结界破 “小陈丰,你只会逃吗?”女子抿动嘴唇,脸带媚意,柔和说道。 可她的话语虽然柔和,出手之时却是凌厉无比,手中纤细的长剑泛着寒光,每一剑落下都直逼陈丰要害。 陈丰再次横移,而后哂笑道:“怎么,着急了吗?” 说着便又一次挥剑斩向了女子。魔气凝聚成剑气扫过,女子便又一次变换了方位。 “对呀!姐姐急着吃掉你呢。”女子开口,重新显现而出的身影带着万种风情。那丰腴的身姿极尽魅惑。可她的双眼却变得深邃且犀利。 然而,陈丰却不给她任何机会。若是没有外部的干预,陈丰如此避其锋芒的打法,迟早会被她拖死。 可现在,陈丰便是要拖。因为他身上被封印的魔性便是薇岚给解开的。而且陈丰也从女子心中看出了几分焦急,虽然她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可是陈丰却能察觉得到。 这便说明,女子口中的前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天上之人谋划人间修行之人的气运,这可是大忌是不被允许的。 “那就得看你牙口好不好了。”陈丰说道。 突然,陈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那女子亦是皱眉。 “哈哈!”陈丰笑道:“看来,看来你恐怕是没有机会吃掉我了。” 女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随后她所处之地出现一阵青烟,而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同一时间,陈丰也化作一阵红光跟随女子的身影追了下去。 “陈丰,阵内情况如何?”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陈丰心底响起,而陈丰身上甚至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剑气环绕。 “我还好,只是城中百姓被人控制了,还有里面有一只从天上下来的魅魔,和一头有着真龙气息的虺妖,那虺妖现在不知去了何处。”陈丰以心声回应。 洪尧县城外,数千道白色剑光照亮了黑夜,充斥着此方天地。 沈青璇手中的问天剑从未停下,那一道道白色剑光始终朝着一个地方斩落。 笼罩着洪尧县城的结界终于在沈青璇的不停输出下出现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而也正是那道裂痕让她可以通过留在陈丰身上的那道剑气与之取得联系。 沈青璇挥剑的手依旧未停,她于阵外开口道:“看到结界之上出现的裂痕了吗?” “看到了。” 无需沈青璇的提醒,陈丰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女子停下身形试图弥补裂痕之时,陈丰却直接跃过了她,携带滔天魔气凝聚成一道开天辟地的焚天魔焰,朝着那结界之上的一丝裂痕撞去。 女子终于不再淡定,愤怒占据了她美艳且诱人的脸庞,双眸之中如有烈焰燃烧,满身的杀意化为实质。 “尔敢!”女子大怒,周身上下原本被她有意压制着的魔气此时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 悍然出手,女子手中剑于黑夜中化为一轮玄月,玄月如弯刀绽放璀璨光辉。 那轮玄月犹如穿梭于光阴长河之中,时间已不足以道出它的快。 玄月显现之时便已经斩过了陈丰的身体,斩尽了所有鲜红的魔焰。 女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那一轮玄月太快了,快到当她察觉不对的时候便已经与出现了一道裂痕的结界碰撞在了一起。 “不要……”女子知道,她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过错。这道结界的存在可不止是为了将这座楼掩藏在人间大天地之下,同时也是为了让天上那位垂钓阵中之人的气运而准备的。 只要结界不破,那么天上之人便可在悄然之间将陈丰,花莲还有叶林三人身上的气运源源不断吸收。 可是现在,这座结界却亲手毁在了自己手中。 结界开始崩塌,瓦解。破碎的结界碎片如同泡沫球般炸开,在县城上空以及周围炸出了刹那花火,而后变做点点星光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在结界破碎的瞬间,女子便已经看到了结界外无数飞来的白色剑光之后男装白衣的女子。 “真是…该死…”女子咬牙切齿。但面对朝自己飞来的白色剑光她却也不敢大意,她感觉到了剑光内蕴含的可斩仙人的恐怖气息。 所以,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避其锋芒,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了百仗之外,而那些剑光密密麻麻的朝着县城上空飞过,白色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县城。 城中百姓顿然驻足,血红的双眸变得空洞,所有的百姓都抬起了头来,茫然地看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的脸光。在这剑光出现之时,便连他们身上的妖也散去了大半。 洪尧县城中,在掩埋着老人顾申的废墟之上,有点点光晕流散,而在流散的光晕之中,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体态玲珑。在光晕之中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可见其貌。 当光晕完全消散之后,一位身穿儒衫,头戴纶巾的有着女子般美丽容貌的少年现出了身形。而他的身边叶林和那位读书人依旧昏迷。 花莲抬头看天,那些从他头顶飞过的脸光让他本就有着惨白的脸照耀得更加惨白。 但是看了一眼之后,他又快速的收回了目光。而后紧紧的捂着眼睛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其实这也是他自找的,因为这剑光太强了,强到让他心生羡慕,也太美了,美到让他情不自禁。可是妄图窥探剑光中所蕴含的大道之人,其结局便是被剑光中的道韵反噬。 他痛的跪倒在了地上,双目之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县城上空…… “确实,该死。”一道声音在女子身后响起。 一身红衣的陈丰出现在了女子身后数十仗外。 “我这一招境像天地比起姐姐你的如何!”陈丰略感虚弱的开口,脸上却是带着奸计得逞的得意。 女子怒极反笑,阴测测地开口道:“本来想留你一命让你上天做我的男宠,可是现在唯有杀了你才可夺取你身上的气运,所以,死,也是你自找的!” 而陈丰的目光却跃过了女子,落到了远处持剑而立的沈青璇身上。 “仙子可真是陈某的福星……”陈丰开口,眼含笑意。 沈青璇傲然而立,一身绣有金丝云纹的白衣,在星空之下耀耀生辉,无风自动。 “平平安安。”沈青璇开口,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陈丰了然,脸带笑意也道了一声:“平平安安。” 第七十六章 九天之上的垂钓人 突然之间,整个洪尧县城开始震颤。那些未倒塌的房屋在左右摇摆,地面的碎石土砾在跳动。 城中依旧被妖气控制着的百姓也脚下不稳,身体如同喝醉了一般开始东倒西歪。 原浩气阁所在的废墟之下,一条巨大的虺妖从地下钻了出来。 现在的虺妖比起之前又变大了数倍,仅是眸中竖瞳便可比一位站立着的成年男子。 那高高扬起的头颅,更似那远古洪荒巨兽,虺妖张嘴仰天长啸。口中发出阵阵龙吟。 女子皱眉,对虺妖问道:“拿到了吗?” 虺妖口吐人言,其声如洪钟大作震聋发聩:“墨家那人留了后手,以我带来的这点力量不足以打开那道门。” 而后虺妖看向陈丰再看向沈青璇:“先解决掉他们,你我二人合力必能得到那件东西。” “哼!”女子冷哼一声,似乎对虺妖的回答不太满意,她沉声道:“速战速决。” 虺妖漠然,而后整个身体窜出了地面。张开猩红巨口瞬息之间便已经到了陈丰身前。 陈丰横移,躲过了虺妖的攻击,转而挥动手中魔剑,剑气卷动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鲜红魔气化作魔潮朝着虺妖席卷而去。 轰然声起,虺妖遭受了陈丰这带着无上威压的一击。 同一时间,女子与沈青璇也相继出手,白色的脸光组成剑气樊笼,而女子亦无保留,数轮玄月如弯刀,寒光照亮寰宇。 …… 九天之上,云霄之外。 天上无日月,灿阳不见在,却依旧如白昼。 一位头戴斗笠,帷幔遮去容貌的男子盘膝坐在一团云彩之上。男子的手中握着一根鱼竿,而鱼竿上的鱼线则垂落向人间。 而云彩的另一端则是蹲坐着看起来甚是年轻的男子。男子打着哈欠,随意的穿着,随意的坐姿整个人除了那张俊朗的脸,其余的都很随意。 随意的男子开口道:“我说无影老兄,你也该收手了吧,那座城外的结界都已经化为乌有了,你再钓又能钓到什么呢?你已经钓到了那三人,每人一份气运,加起来也有三份了,差不多得了。” 头戴斗笠的男子开口道:“还差一样东西,明悦阁主就不想看看墨家那位巨子留下的东西吗?” 明悦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慢悠悠地晃着圆圈。而后开口道:“墨家的东西我没有兴趣,我只知道,那三位,一位是乾元门未来的门主,一位是百年前脱离叶家那位的长子,若所说这两家还不足以威胁到你,那么第三位的身份可就不是你能招惹的了。” “你们天上不是都传有三不惹吗?那不能招惹的三个人中其中剑术最高的那位冥剑仙便是下面那人的师兄。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明悦说话之时,眼前转动的手指指间便出现了一滴由云彩凝聚而成的水滴。 明悦轻弹水滴,水滴凝而不散,在云间划过,而后撞到了头戴斗笠的男子温无影手中鱼竿的鱼线之上。这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水滴撞到了鱼线之上后,却是直接将鱼线撞断了。 温无影影藏在斗笠下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而后,他再次抛竿,一条鱼线便又重新出现在了鱼竿之上,鱼线垂落人间,垂落到了洪尧县城那座已经成为废墟的浩气阁所在之处。 鱼线没入了地下,在幽暗的地底穿梭。赫然间,一道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门出现在了鱼线的前方。 青铜门上雕刻着无数兽图,但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那些本该栩栩如生的首图,此时也已经被锈迹侵蚀,甚至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青苔。 那根鱼线在青铜门前停顿了片刻,随后便朝着青铜门飞去,那鱼线看似有形,而此时却又像是无性,竟是直接穿透了青铜门,竟直接进入了青铜门内。 青铜门内一片幽暗,可以那鱼线却丝毫不受影响,在幽暗之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幽暗的世界是一道深渊,深渊无光一路向下,不知其终点在何处。 然而,当温无影还要在继续往下探去时,他的鱼线却又一次被明悦的水滴弹断了。 “阁主,你这是何意?”温无影的声音带着冷意,显然是对明悦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自己而感到了不满。 明悦笑道:“那件东西与无影兄无缘,若是执意要取,无影兄要付出的代价却也太大了些。” 温无影极力压下心中怒意,若非身前之人是天下第一阁启天阁的阁主,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温无影已经动手给予教训了,而被教训的结果,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而已。 “阁主,你莫要忘了,这里是天上不是你的人间。”温无影冷声说道。 然而明悦却是呵呵笑道:“可无影兄的手却是已经伸到了人间,不是吗?再说了无影兄也莫要忘了,你所谓的天上,这片悬于九洲之上的大地是从何处来的。仙主将人间一座大洲拔起,送至天上,而后建立起了这座威威雄关,玉京城。但这玉京城的根,说白了依旧在你我下方的人间大地。” “所以,无影兄也莫要与我说什么天上地下的,我只知道玉京城里的仙人不可插手九洲之事。更不可夺取九洲一草一木之气运。” 温无影沉着脸说道:“既然阁主是来阻止我的,那又何必让我钓取那三人身上每人一成的气运。” “不久的将来,无影兄便要去往帝界征战,那三成气运自是无影兄应得的。” “无影兄或许还不知道吧,在我来之前便已经有人先一步登天,欲找无影兄的麻烦,若非在下出面拦了下来,只怕无影兄连一份气运都得不到。” 明悦所说其实为真,薇岚在解开陈丰魔体封印之后便朝天上而来,而得知魔女薇岚上天的消息,明悦可是卯足了劲儿,紧赶慢赶才在半道追上了薇岚。 玉京城中的仙人以域外天魔作为磨刀石磨练剑锋,若薇岚登天必然会与玉京城仙人起冲突,到那时景溪宗自当站在薇岚一方。 别人不知道景溪宗的底蕴,但明悦知道,若是景溪宗背后那些家伙跳出来,确实能让玉京城乱上一阵子的,而自己的启天阁又与景溪宗有着一层不可明说的关系。若是景溪宗与玉京城发生冲突,那么他这位天下第一阁的阁主又该如何自处呢? 所以,为了不让到时候自己左右不是人,明悦便也只好亲自出面了。 明悦其实心里也清楚得很,他能收到薇岚上天的消息,必然是那位天下第一美人的手笔,只不过他没有直接的证据,便也就只好当作不知道了。 而念无双之所以要薇岚前来,其实一开始便已经选好了解决这件天上之人谋夺人间修行者的最佳人选。 明悦,毫无意外,便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第七十七章 宛如昨日 温无影终归还是没敢对明悦出手。 收起断了线的鱼竿,温无影起身欲要离去,然而临走之时他却驻足,背对着明悦穆然问道:“阁主知道那道门后墨家巨子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明悦轻笑点头,而后问道:“莫非无影兄不知?” 温无影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我知道墨子离开前从墨家带走了一个盒子,而盒子里面装的便是墨家最大的秘密。” 明悦收敛笑意,平静开口:“无影兄还是不要知道那个秘密的好。也不要去探查什么。这世道已经够乱的了,若是打开了那个盒子,恐怕我司天阁也不得不成为无影兄的敌人了。” 这便是明悦所说的代价,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所牵扯的因果太大,大到就连天下第一阁的阁主也在害怕。 “阁主这是在威胁我。”温无影寒声说道。 “算不上威胁。”明悦无奈道:“只是无影兄若执意要打开那个盒子,那么我启天阁也只好发出启天令了。” “启天令!”听到启天令三个字,温无影挺拔的身躯也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启天令发出,便说明启天阁乃至于整个人间都已经遇上了巨大的麻烦。这让温无影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该不该再去打那个盒子的主意。 “所以,无影兄,你还想要那个盒子吗?”明悦开口,虽然依旧带有笑意,但言语之中却带着一股寒意。 这句话算是提醒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威胁,话中的含义便是告诉温无影,若是你再敢打那个盒子的主意,那么你将面对的是整个启天阁的怒火。这样的怒火是温无影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天上的仙人又如何,若真是导致人间大乱之人,那恐怕即是仙主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好!”温无影低沉着嗓音,从腹腔中挤出一个极不情愿的好字。 好字一出便是等于他接受了明悦都威胁,这对于一个仙人之上的存在来说是便是一种耻辱,但他又只能咽下这口耻辱。因为明悦是用整个人间大义来威胁他。 一字说完,温无影便已离去。 云海之上,明悦坐起身来,立于云端,而后双手开阖,打起了拳来。 他的拳很慢,便如一位人间老叟,出拳无力,柔软却极具美感。 突然,他一个转身,朝着后方用力拍出一掌。口中还加戏地道了一声:“砰!” 这一掌是很平凡的一掌,就如人间孩童嬉闹时打出的一掌。这一掌甚至连掌风都没有带起丝毫。 可是明悦掌指的方向百里之地,那厚重的云海突然翻腾起来。那翻腾的云海层层卷起。在卷起的云海之中突然飞出一条黑色巨龙。 巨龙卷动云海,扭动巨大的身躯,朝着明悦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便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巨龙走后,明悦长舒了一口气。 那条黑色巨龙蛰伏在距离明悦百里之地,便是为了随时出手而做准备的,若是明悦与温无影的交谈出了问题,那么蛰伏在云海之中的巨龙便是用来留下明悦的一记后手。 然而明悦其实早已察觉到了它的存在,但他料定温无影不敢对自己如何,而只要温无影不出手,那么黑色巨龙自然也不敢出手。 对天下第一阁的阁主出手,这无论怎么算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 烙桑国,洪尧县城。 冬日初升的太阳照耀在了这座平静的小城之中。城中百姓迎着太阳的光辉陆续出门。 这座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景。 县城中央那座最高最大的建筑,浩气阁依旧挺拔如初。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街边叫卖的商贩,早早的便已开门,叫卖声此起彼伏。 来往的行人身穿厚实衣服,若见得熟人依旧会打声招呼。 “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我的丈夫和孩子。”一位年轻的妇人开口。 而那位正在给妇人装点早食的摊贩笑道:“刘婶儿,都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你的丈夫和孩子啊!” 那妇人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那摊贩也叹息道:“几年前的那班马匪来这城中烧杀抢掠,我那可怜的媳妇啊,才到了我家没几日,就被那些马匪……” 说到此处,唯有一声叹息。 一家客栈内,陈丰靠在客栈打开的窗口处,远远地便听到了妇人与那摊贩的对话。 只是听了一会儿,陈丰便又关上了客栈楼房的窗户。 陈丰站在窗户前沉默片刻,而后转身看向了坐在茶桌旁的青衣女子。 “师姐!”陈丰开口,那张俊朗又带有些邪气的脸庞此时却带着失落,陈丰对着青衣女子说道:“师姐为何不让他们有个美好的记忆呢?” 其实那位妇人的丈夫,那位商贩的妻子。都是死在前夜的灾难之中。 那些被妖气控制的百姓在前夜那场大劫中死去了许多,可是现在那些死去的人却都成了被马匪杀害的受害者。 这自然是念无双的手笔,但是提议让百姓忘掉前夜那段充满玄意又让人痛苦的回忆的人却是陈丰。 “死去的人就该被遗忘吗?”念无双轻声开口问道。 陈丰愣了一下,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师姐的问题。 对啊,死去的人就该被忘记吗?陈丰自然是不愿忘记的,就如花儿的一颦一笑到了现在陈丰依旧记得。虽然这人间没有了她的身影,但她依旧还活在陈丰心中,从来不曾死去。 “对啊!若是忘掉,那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陈丰终于不再纠结。 或许对于那些活着的人来说,让他们记得死去的亲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时间终归会将痛苦慢慢冲淡,但只要他们不曾忘记,那么死去的人也依旧存在。 陈丰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葫芦中的清浊,那位八境武夫顾申的模样便又出现在了陈丰的脑海之中。 当再次来到那家酒铺前,却发现酒铺已经关门了。那位坐在摇椅上的白发老人恍若留在眼前。 陈丰靠近酒铺,想要将酒铺的门推开。 酒铺旁边有一户人家,当陈丰伸手推门时,那户人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手中提着一些纸钱和香烛,像是要去祭奠什么人。 那少年瞧见陈丰之后便问道:“你是顾爷爷的亲人吗?” 陈丰摇头笑道:“是朋友。” 那少年“哦”了一声,而后带着些许难过和回忆说道:“顾爷爷是好人,不过已经走了有几年了,那年马匪祸乱,顾爷爷一个人跟马匪周旋,还曾救下许多被马匪劫去的百姓。我也被顾爷爷救过。” 少年提起手中的纸钱和香烛,对陈丰晃了晃道:“今天是顾爷爷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我家里都会去给顾爷爷烧些香纸。” 少年在和陈丰说话之时,门内又走出来了一位妇人。 少年见到妇人之后便道了声“娘”,而后指了指陈丰道:“这位是顾爷爷的朋友。” 那妇人朝着陈丰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顾老的朋友啊。哈哈,真是不巧了,顾老不在,你走吧。” 说完,妇人便拉着少年进了家门。 “娘,我们不是要去给顾爷爷烧纸钱吗?” “小崽子,你傻啊,什么人都敢信。” 说着砰一声,打开的大门被关了起来。 过了一会,那户人家中的大门又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提着棍棒的汉子。 陈丰见状,眉毛一挑,跑路了。 身后传来妇人尖细的声音:“就是他,那个穿白衣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妇人说话之时,陈丰已然跑没影了。 第七十八章 陈丰叫醒梦中人的方法 陈丰一路狂奔,连跑了五条街巷,终于在一家布匹店前停下了脚步。 知道那汉子没有追上来,但陈丰到此却是有其他深意。 这里本该是一处深渊,深渊之下埋葬着老人顾申的骸骨。 陈丰驻足此处,将神识探入地下。本想再看一眼老人,可是将神识下放到了最远的距离依旧不见老人的尸体。 “难不成已经被那条虺妖打得形神俱灭了?” 陈丰心有疑惑。 布匹店中掌柜见自家店铺前站着一年轻人,久久不曾挪动,便叫来店中伙计,让其出门问其原委。 那伙计来到陈丰身前,因为看陈丰穿着不像平常百姓便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布吗?” 陈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伙计,随后竟是自顾自摇头离去了。 那伙计看陈丰怪异的举止有着疑惑,但也未放在心上,只当是遇到脑子有病的富家公子,便也就回了店中。 陈丰在城中走了许久,去了许多地方,直到半晚方才回到客栈。 他回去之时,念无双已经离开了。房间里的木床上躺着一位极其好看的男子。不过现在陈丰可是知道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前夜的惊鸿一瞥,陈丰便已经起了疑心。当念无双到来之后,陈丰也曾问过念无双花莲的身份。陈丰不怀疑念无双知道他的身份。乾元门即使再怎么神秘也不可能逃出念无双的棋盘,而对棋盘里的棋子,念无双可是将每一颗都了解得足够通透的。 “啧啧啧!”陈丰看着床上还未醒来的花莲,口中连连赞啧! “怪不得如青欢沁这种镇国级的女将军也能收入画中,原来是从中洲来的天才。” 说着,陈丰便打开了桌上念无双带来的山水邸报。 看着山水邸报上的人间天骄榜和美人榜。 “澹台婳!”陈丰将目光落在了美人榜的一个名字之上。而后又看了看床上的花莲。 陈丰摇了摇头,心道:明明是一个大美人儿,非要装这男儿身。 之后陈丰又将目光停留在了沈青璇的名字之上:“人间天骄榜和美人榜都有她的名字。” 陈丰摸了摸下巴道:“不过如她那般的奇女子也确实配得上这两榜前十之列的位置。” 牵马入城的沈青璇相隔十余里便听到了陈丰的声音。她是陆地仙人,只要想听自然是能听见的。 听见了,便也笑了。得到陈丰背后的夸赞她自然是高兴的,如此也不辜负她不辞辛劳地出城去为陈丰寻马儿。 客栈之中,花莲似乎又入梦境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他看到了什么。口中有断断续续的呓语传来,这一次依旧提到了春闱也提到了陈破浪,陈丰也不知为何他会对自己和春闱有那么深的执念。 春闱就算了,起码他去过两次,且两次都落榜。而自己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扮男人的家伙,上次他入梦之时说自己是卖破烂什么的,而这一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要!不要,师父,快走……”。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花莲口中传来。原本带着笑意的睡美人此时却变得眉头紧锁,脸上还带着慌张。 “师父?”陈丰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身体靠在桌边,似有思索。 “这家伙不会迷失在梦境之中了吧?”陈丰自语。 而且花莲这入梦见未来的神通似乎不是主动施展的,但是不是只要他睡着便会入梦,这还有待商榷。 不过陈丰却是在想,若是花莲迷失梦境之中又会如何呢?是不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想到此处,陈丰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若真如此,那花莲这入梦的神通也太鸡肋了,而且他若就此睡去,那么这世间不就少了一位有趣的人了,何况还是一位榜上有名的美人。 “若真如此,那岂不可惜!”陈丰喝酒自语。而后来到了床边。扬起了他的手掌。 “啪!”的一声,花莲白净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 木床发出咯吱的声响,床上的花莲猛然起身。垂死病中惊坐起,花莲茫然四顾。 陈丰讶然:这么简单! “陈破浪!”花莲捂着普通火烧般疼痛的脸颊,看到陈丰后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你没死呀!”花莲似乎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疼痛,直勾勾地看着陈丰。脸上带有喜色。 陈丰满脸黑线,很想问一句会不会说话。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这里是哪儿?”花莲看着周围,如梦初醒:“我们不是在洪尧县城被人算计,正遭遇围杀吗?对了,现在的洪尧县城怎么样了?” 陈丰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看着街道来往的行人,听着街边叫卖商贩的声音,而后说道:“如你所见。” 花莲揉了揉依旧疼痛的脸颊,下得床来,朝窗外看了一眼。 在陈丰来之前,其实他已经在洪尧县城内晃荡了许多时日,所以他对洪尧县城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了。 “这是……”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亦如往日般一副景象太平的洪尧县城,心中已然被震惊与疑惑占据。 “如你所见,这便是洪尧县城。”陈丰说道。 “可是,明明……”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被妖气笼罩,半数化为废墟的小县城形成了新明的对比。之后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问道:“我睡了多久?” 在他看来,若要将那座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小县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最少也要五六年之久。 还有,花莲心中暗想:若是五六年的话,难道说这五六年里,陈破浪一直没有离我而去。想到了这里花莲内心深处竟对陈丰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陈丰见花莲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不过似乎没有恶意,如此,陈丰也便不去多想了。 然而陈丰的回答却让花莲心中的幻想化作泡影。 “两天。”陈丰回答。 “两天?”花莲一呆,而后摇头,似乎不太相信陈丰所说。只当是觉得陈破浪怕自己误会什么而随口所说的托辞而已。 陈丰点头,但看花莲那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陈丰心想他是不是被打傻了? “你不是乾元门出来的吗?”陈丰说道:“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算。” 说完便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花莲问言却还是不太愿意相信陈丰所说,不过他也还是对自己的曾经起了一卦。 然后,他便整个人都傻了。 第七十九章 花莲的身世 “两,两天……”花莲颤抖着嘴唇开口。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其间的缘由。能将一座破碎的城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缮如初的,只有一种人能够做到。而且看陈丰如此平静,似乎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一般,那么便说明陈丰知道这件事,也知道那个人。 “我算不到你的曾经。”花莲说道:“但我知道,你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那日围杀我们的人必然是仙人级别的。可是现在我们却都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这便说明你背后必然有仙人之上的存在。” 此时的花莲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睿智。 他说道:“琼州有此等实力的强大势力并不多。” 花莲看着陈丰,目光如炬,似能看透一切虚妄。 “琼州,如今天下皆知,不久之前突然有一个宗门崛起,隐隐有琼州第一宗门的趋势,而那个宗门之中有一位曾有两位弟子,被称为景溪宗双骄。” “呵呵!”花莲自嘲笑道:“我本该早就猜到你的身份的,可是我确实想不通,你明明有着陆地仙人境界,甚至听说曾经到达过伪仙境界。可你为何又要压制境界,不去做你的景溪宗宗主,反而要离开宗门呢?” 陈丰的名字之前也曾在天骄榜上出现过,而在渊国所犯下的杀戮,更是将他的名字传遍了山上山下,之后入玉京城斩杀域外天魔,更是将其名字传至九洲所有顶级势力的掌权者耳中。 再加上一个多月前的又一次出手,与剑宫圣女联手斩杀绝世仙人,此等战绩可是被不少山上一流势力的宗主,掌门之人看在眼中的。 而景溪宗那一战之后,陈丰的名字已经足够传到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大部分人耳中。 而花莲自然也是知道陈丰之名的。 陈丰指了指桌上的山水邸报,而后说道:“花兄不妨先看看最近的山水邸报吧,今年的九洲天骄榜已经出来了。花兄看看能不能在上面找到我的名字。” 花莲注意到了桌上的山水邸报,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邸报之上。 但是他却先将目光投向了美人榜,当看到澹台婳之时,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美人榜第四名,中洲乾元门,澹台婳。 “天机阁还是要与乾元门决裂了吗?”花莲心中暗道。 而就在花莲皱眉的瞬间,陈丰却已在一旁嘴角泛笑。陈丰故意将写有美人榜的一面放在醒眼的地方,便是想看看花莲会不会有意去看美人榜上的名字。 而现在他看了,不仅看了而且脸上还有了微妙的变化。 “师姐果然不会骗她的师弟,你果然是澹台婳。”陈丰心中暗喜,花莲啊花莲,你故意遮掩身份,又从中洲大老远跑来琼州,你到底要干嘛呢? 陈丰默默举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目光却在花莲身上暗暗打量。心中却在想:这美人榜第四的绝世美人,是如何将她的胸襟藏得那么深的呢? 但陈丰却不知,但花莲在美人榜上看到澹台婳这三个字时,心中有多难受。 天机阁与乾元门本就是同出一脉,两派之间的关系又甚是紧密,数千年来始终如一。 花莲自小便在两派的呵护下成长,花莲虽出身乾元门但在心里早已将天机阁和乾元门当成了自己的家。可如今不知为何两派之间却出现隔阂。甚至到了决裂的地步。 可是那时的她又哪里知道,当时一直被她视作家人的天机阁与乾元门其实早已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决裂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的名字本不该出现在美人榜上,就如她的师父澹台君让也未在曾经的天骄榜上出现一样。 乾元门避世,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天机阁也知道这些,所以曾有绝世人物出现在乾元门中天机阁也未曾将他的名字弄得人尽皆知。 可是如今,澹台婳的名字却出现了,而且已经传遍天下九洲了。 “师父。”花莲面色低沉,小声自语道:“你一生的心愿便是要两派重归于好。可是现在一切都在你不愿看到的方向行去。” 她的声音虽小,一旁的陈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她的师父是澹台君让,那之前顾申问她的时候她为何又说不知道此人呢?”陈丰暗暗想道:“有秘密呀!” 很快,花莲便又恢复了平静,想来心中已有了想法。 看过了美人榜,花莲翻动山水邸报,天骄榜的榜单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但当他看完所有天骄榜上的名字后,却未发现陈丰的名字。 当他将疑惑的目光看向陈丰时,陈丰无奈地摊开双手。 “你跟天机阁很熟吗?”花莲问道。 陈丰一个趔趄,差点没将手中的酒葫芦捏稳。 这家伙刚刚还觉得他聪明来着,现在怎么又变傻子了。 “不熟!”陈丰黑着脸说道。 “那为何天骄榜上没有你的名字,按理来说,未满三十岁便已经到达陆地仙人境界,你该进前十才是。”花莲说着脸上却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莫非,你已经不止三十岁了。” 陈丰听完,差点没忍住再送他一个巴掌印,正好左右凑齐了好看。 “你不是会算吗?哦!对,你算不到。”陈丰说道:“所以你倒是自己猜啊,你不是很能猜吗?” “陈道友,我的脸到现在还觉得疼,我想知道是谁人所为。”花莲目光幽幽地看着陈丰。 “跌境了!”这一次陈丰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口便道出了真相。 “果然是陈道友所为。”然而为了保持他作为男子的风度,倒也没有太过责怪陈丰。只道是自己只是睡着了并未入梦。 陈丰说道:“我听花兄在梦中呓语,以为花兄迷失了梦中,所以这才出手试图用自己的办法叫醒花兄。未曾想花兄只是睡着了,实在是我之过错。” “这倒不怪陈兄,我这说梦话的毛病确实不太好。” 花莲接着说道:“倒是陈兄的来历着实惊到了我,同时我也对陈兄跌境而感到惋惜。只是若陈兄如今的境界若为真,那么连跌六境,陈兄也算是人间第一人了。” “是跌境第一人吧。”陈丰无奈喝酒。 第八十章 如故友相见 两人交谈之时却听得隔壁房间有动静传来。 “是叶林?”花莲问道。 “还有你救下的那个书生。”陈丰喝酒,而后朝着门外走去。花莲尾随其后。 当两人来到隔壁房间之时,却见那书生扶着腰杆正从地上艰难地起身。 而依旧坐在床上的叶林却是一副吃了死猪肉的表情。 原来是因为叶林醒来后看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再加上他还沉浸在之前战斗之时的状态未走出来,所以醒来的第一瞬间便将读书人当成了敌人。好在此时的他手中没有利器,不然读书人可能也就没命了。 看到陈丰和花莲到来,叶林愣了一下,而后再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安全的地方。 “你们都没事啊!”叶林看着陈丰和花莲,而后又将手指向垂着腰杆大骂叶林粗鄙的书生问道:“他又是谁呀?” 陈丰和花莲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各自摇头。而陈丰还不忘在嘴中灌了一口酒。 那读书人揉着腰不耐烦地说道:“我乃春回书院赵洪安,你等又是何人,又为何将我带到此处。” 赵洪安其实也是被篡改了记忆地,所以他便不记得之前这座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就连他曾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幕也全然忘记了。 而陈丰之所以将他带到此处,便是因为花莲救过他,陈丰不知花莲为何要救他,倒想着花莲所为自有其缘由,所以便将其一同带来了。 陈丰开口问了花儿救他的事,而花莲的回答是那书生当时并未完全被妖气控制,所以便觉得还能救回来,便顺手带在身边了。 两人是用心神传声交谈,叶家和书生赵洪安并不知晓。 陈丰遂开口道:“我见公子晕倒于路边,自己又会些医术,所以便将公子带回客栈照料,如今赵公子已经醒了,便无事了。” 此时叶林却突然开口,提到了洪尧县城妖气控制人心之事。但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陈丰打断。 “叶兄身子骨硬否。”陈丰说着便入得屋内,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而后朝叶家传声道:“他已经不记得洪尧县城所发生的事情。” 叶林刚要开口询问便被陈丰制止。 “等他走后再同你细说。” 赵书生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如何晕倒的,但想了想却也想不出缘由。忘了自己有晕倒这一回事。 陈丰向其解释他那病症是因读书劳累所致,病发之时心神已至极限病好之时自是不会记得发病之前的事。陈丰还提醒他要多做休息,不要只顾学习圣人文章。 赵洪安虽不知陈丰所言是否为真,却还是朝陈丰道谢,说什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先生救过在下的命,却还不知如何称呼先生。”赵书生对陈丰拱手作揖道。 陈丰还礼,便自我介绍道:“在下天山剑客陈破浪,懂些皮毛医术,倒是有颗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心。” 对此,赵书生对陈丰便又高看了几分。对陈丰的侠义心肠颇为佩服。 “陈破烂?”叶林听到陈丰的名字却也觉得好笑,倒是花莲只是摇头,脸上也充满无奈。 曾几何时,自己也觉得陈破烂这个名字别出心裁。可是如今知道了陈破浪的真实姓名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送走了赵洪安后,陈丰又废了不少力气为叶林解释了洪尧县城后面所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陈丰却未想对叶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随便编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故事向叶林解释了一通。 花莲倒也未拆穿,只是在一旁点头附和。 当夜幕降临之时,陈丰便出了客栈,朝着一家酒楼走去。他托辞有事,所以并未带上花莲和叶林。 当陈丰来到客栈门外时,正好看到了沈青璇送他的白马。摸了摸马儿的鬃毛。陈丰道了声没事便好。 看了一眼挂在马儿侧背的铁剑,陈丰摇头轻笑,随后便走入了那家酒楼之内。 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沈青璇已然在那等候陈丰。 陈丰行至沈青璇身前坐下,笑道:“仙子不叫些酒水来?” “掺了水。没法喝。”沈青璇看着窗外悠悠开口。 陈丰取出酒葫芦,放到了沈青璇身前。 沈青璇接过酒葫芦看向陈丰,打趣说道:“没掺水吧!” 陈丰摇头:“仙子尽管喝就是了,正宗的清浊酒。” 沈青璇也不见外,而且她对陈丰就从来没有见外过。将酒葫芦的放到了自己的唇上,仰头便喝。 一口烈酒下肚,沈青璇看着手中的酒葫芦。似闲谈般平静开口道:“接下来要去何处?是去寻王一?还是去接灵劫?” 陈丰平静看着窗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沈青璇,笑道:“我此行南下确实是为他二人而来。不过子岳兄的水运小世界被打得残破不堪,若去了观海城,还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沈青璇笑言:“直说不就好了,我看那龙川子岳也不会为一个水运世界而与你置气吧。” 陈丰点头:“不过是心中有愧。” 当时龙川子岳借给陈丰小世界的时候可是没有任何犹豫,说借便借了。如今小世界被打残,当初说的不久便能原物奉还,如今却成了笑谈。即使念无双说会帮其温养,但若要等到小世界回到原来的样子,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沈青璇喝着酒笑看陈丰。而后说道:“那便可惜了,过些日子便是南海退潮之时,届时海底遗迹现世,遗迹之门开启,许多武夫练气士都会去那遗迹内寻其机缘。你若是心中有愧而不入城,只怕要错过许多的机缘了。” 陈丰搓了搓手认同沈青璇之言:“这倒也是。反正终归都是要入城的,若是错过了,便又得等一年了。” 对于沈青璇知道南海退潮之事陈丰并不觉得意外。每年的南海退潮,都会有许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山上练气士,山下武夫涌入观海城中,待到潮水退去之后便去那遗迹之中寻找机缘。 这也算是观海城年关前的一次盛大宴会。观海城对此也从未封锁过消息,所以南海退潮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来的人多了,知道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沈青璇笑道:“那便是想去了!” 陈丰点头,而后又挠了挠头道:“只是还得麻烦沈仙子送我一程,不然以我如今的修为,去到观海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沈青璇笑道:“我也去观海城,正好顺路,所以也算不得麻烦。” 两人如故友相见,谈笑间之间已是深夜。 第八十一章 匆匆过客 有的人便是如此,虽相识不久但却似老友,谈笑间愿将心事吐露,知音少,一人足以。 清风明月,喝尽了酒葫芦中的清浊,便又喝起了沈青璇所带的风霜酒。 畅言间,陈丰已有醉意。到得最后却还是沈青璇送陈丰回的客栈。 当将陈丰横抱在怀的时候,沈青璇却若有所思。看到陈丰,总能想起藏在她心底深处不愿提起却从未忘记的人。 喝醉了的陈丰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客栈。待到天明时,陈丰才迷迷糊糊地睁眼。眼睛虽已睁开,但脑袋还是觉得有些昏沉。 陈丰坐起身来,轻轻摇了摇脑袋。 “昨日听闻陈兄有事,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却未想陈兄竟是大醉而归。”花莲坐在桌边,见陈丰醒来便开口说道。 陈丰揉着昏沉的脑袋,下了床,自行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谁送我回来的?”陈丰向花莲问道。 花莲摇头:“昨夜听到门外有动静便起身去看了,却发现门外之人竟是陈兄。” 陈丰再次倒了一杯茶水,饮下之后便又回了床上,盘膝打坐,以修为将身上的酒劲炼化。 花莲坐在一旁安静看书,也未出声打扰。 盏茶之后,陈丰终于将酒劲炼化,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天已大亮,陈丰见花莲依旧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便疑惑问道:“城中事宜已了,花兄还不打算离去吗?” “这座城中的机缘莫非陈兄不要了吗?”花莲问道。 “花兄还惦记着呢?”陈丰笑道:“不过是天上的那些家伙误导花兄卦相,又何来机缘呢?” 花莲摇头:“城中确实有机缘,且就在浩气阁之下,这非是我算出的结果。” “哦?”陈丰好奇。却是好奇花莲是如何知道浩气阁下面的东西的。就是自己也是念无双来时提起才知晓那件东西的存在。 “莫非花兄知道浩气阁下面有什么?” 花莲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朝窗外浩气阁所在的方向看去。 “是与墨家有关的东西。”花莲说道:“当年墨家巨子突然消失,且从墨家带出了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极有可能便是墨家最大的秘密。至于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但能自主遮掩天机且被称为墨家最大的秘密的东西,想来也不是凡俗之物。” 陈丰摇头笑道:“你都不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却为何非要得到它呢?” “好奇。”花莲的回答非常简洁。 陈丰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花莲不以为然:“陈兄不想知道吗?” 然而他不知陈丰其实已经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也知道就算花莲变成了澹台婳,依旧不可能得到那件东西。但陈丰还是提醒了他。 “我劝花道友还是最好不要去寻那件东西的好。” “为何?” “它不属于你。若花兄执意要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话已至此,陈丰不再多言。 花莲却是对陈丰之言起了好奇。 “莫非陈兄知道那件东西是何物?” 陈丰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那件东西若是离开了它此时所在的地方,那么整个人间都将变色。” 说着陈丰的脸上却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的双眸似深渊般神秘莫测,仿佛下一刻便要将花莲吞噬。 陈丰之言并非夸大,而是事实便是如此。那道青铜门后的深渊最深处,在那极致的黑暗中,一道古朴且神秘的门如同隔断两个世界的天堑,永恒,静默地矗立着。 听了陈丰所言,花莲陷入沉思,他从未见过陈丰如此认真的表情,这已经证明陈丰所说绝非捏造。 他确实想知道那件东西,更想知道墨家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能动摇人间的东西若是因他而出世,那么那份因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我知道了。”花莲无奈摇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就如陈丰所说,自己去了也不一定真的就会有结果。 陈丰瞬间恢复了笑意,对花莲打趣道:“花兄,这是你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得知叶林已在陈丰昨夜出门时便已经离开了,陈丰却也只是轻笑而过。始终是萍水相逢,江湖路远,各有各的路要走。但陈丰却觉得与那叶林还有再见之时。 “花兄不愿同我去观海城看看吗?” 花莲却是无奈叹息道:“有人已经先我一步去了观海城,我若是再去,恐怕也就走不了了。” “与姬慕辰有关的那些人?” 花莲出身乾元门,精通卜算之术,能知未来,更可趋吉避凶。之前天上之人的谋划之局只能算作意外,其余的时候花莲的卜算之术还是挺靠谱的。 花莲摇头道:“不是。” “呵呵!”陈丰干笑两声:“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花莲:“六幅鬼修仕女图,有一位算一位。不过陈兄为我接下了两份因果,想来以后我也能轻松些。” 陈丰笑得很冷,身前的花莲突然觉得冬日的寒意又加重了些。 “告辞!”陈丰冷冷的开口,随即便朝城外的方向走去了。 花莲就在原地,在陈丰走后发现又没那么冷了,随即便将拢在袖中的双手取了出来。稍作收拾后,花莲便也离开了这座城。 而洪尧县城却也不会因为陈丰等人的离开而改变什么。城依旧是那座城,而陈丰,花莲,叶林三人对于城中百姓来说也只是匆匆过客,走了也就走了,似如丛林之中落入河流的一片落叶,落叶随流水远去,又有谁会去记住一片落叶呢? 这座城仿佛什么都没变,百姓该上街的上街,该出摊的出摊,唯一改变的或许只有依旧记在他们心中的,多年以前被劫城的马匪杀害的亲人吧。 陈丰出了县城,发现沈青璇已然在城外等候自己,而自己的马和铁剑也和沈青璇在一起,想来也是沈青璇带出城的。 当陈丰朝沈青璇走去之时,却发现她身边的白马有些些许变化。陈丰在马儿的身上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 “这马……”陈丰指着马儿,带疑惑地看向沈青璇。 “帮它开了元灵,以后能不能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便只能靠造化了。”沈青璇说道:“练气士的坐骑怎么能是凡物呢?” 第八十二章 不一样的沈青璇,不一样的陈丰 沈青璇跃上马背,而后朝着陈丰伸出右手。 “上马!” 陈丰笑道:“仙子莫不是要骑马带我去观海城!” 沈青璇收回白皙玉手,故作沉声道:“你不愿同去?” 陈丰闻言失笑:“仙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着陈丰便朝沈青璇伸手。沈青璇原本沉着的面孔之上瞬间浮现笑意。而后又将她的白皙玉手伸出,且一把拉住了陈丰的手掌,用力一拉,陈丰顺势跃上马背,跨坐于沈青璇身后。 “驾!”沈青璇拉动缰绳,马儿似是知晓她的心意。马蹄扬起,白马长嘶。一路绝尘而去。 陈丰坐在马背,双手不知何处安放,然而马背颠簸,陈丰便只得抓住自己的大腿,心中只有万般无奈。 而前面的沈青璇察觉到了陈丰的囧境后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突然一拉马缰,马儿前蹄高高上扬,陈丰则是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没摔下马去,还好自己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沈青璇那充满力量却又纤细如水蛇的腰枝,这才没掉下马去。 还在暗自庆幸的陈丰,但马蹄落地之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所抱的好像是前面这个女子的…… 陈丰欲松手,却被沈青璇喝道:“别动!抱紧了。” 这一下子,更是让陈丰抱也不是松也不是,怎叫一个尴尬了得。 “仙子,我不是故意……” “驾~” “啊……” 陈丰刚要解释些什么,便听得沈青璇策马扬缰,大呼一声“驾”,话音落下之时,但见马儿突然跃起,这一跃竟然直接跃入了云海之中。 正是因为如此,陈丰一时不慎直接朝后仰去,还好自己下意识间将搂在沈青璇腰上的双手用力抓紧。 但一个堂堂元婴境界的练气士竟然被一匹马吓到,这说出去确实有够丢人的。 御马入乾坤,这确实是不俗的手段,但对于沈青璇来说却是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如同凡马,在沈青璇的神通加持下,亦可踏云千万里若平地奔行。 听着耳畔的风声呼啸,感受着怀中女子扬起的青丝从自己脸上划过。这位纵马云海间的女子,突然有种不似仙人更似快意江湖,豪气云天的凡尘女子。 只不过,陈丰看看自己脚下渐逐于身后的云海,再看看御马长空的沈青璇,这哪里是什么凡尘女子,这分明便是一位天骄榜前十的绝世天才嘛。 御马不知几千里,沈青璇终于执马入山间。 到了地面之时,却见那马儿撒了欢似的围着沈青璇转动着身体。似乎对于之前于云海奔驰的经历十分的兴奋。 “看来这马儿已经走了灵性,或许离开启灵智已经不远了。”陈丰蹲坐在地上,说道:“不过沈仙子,下次要御马入乾坤能不能先知会一声,没有一点儿防备的很吓人的。” 沈青璇却是笑道:“抱得舒服吗?” 陈丰立马愣住。而后搓了搓双手,尴尬道:“仙子无愧为美人榜前十的绝世美人,即使做男子装束,也难掩身体的婀娜娉婷。” “剑修可不会如你这般文邹邹的。”沈青璇笑言道:“他们会说这小娘子的身子真俊儿,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是个美人儿。” 陈丰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 “哈哈哈!仙子的故乡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剑仙风流,快意恩仇,想说的话开口便也说了,想做的事提剑也就去了。” 听完沈青璇的调侃,陈丰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也不觉得尴尬了。 霜剑洲的剑修就本该如此才是,而沈青璇能够放下她那出尘的仙子气息,用最纯朴的话语与自己说着剑修之间扯皮的话,这样的沈青璇才是真正原来的沈青璇,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沈仙子。 然而,沈青璇之所以在陈丰面前如此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却是因为某人昨夜醉酒时吐露了自己心中柔弱的一面。 他像是遭了欺负的小媳妇般,在沈青璇面前委屈地大哭了一场。在沈青璇前去扶他时更是将沈青璇紧紧地抱在怀里。 在陈丰将箐阳山那些弟子长老的名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时,沈青璇对陈丰的看法彻底变了。 那个平时总是带着笑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年轻人,原来他的一直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箐阳山灭门,数百弟子死去,红颜更是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让他登上了伪仙境。这样的经历任谁都不能轻易地承受下来吧。 在陈丰抱紧她时她没有推开陈丰,但她以为陈丰是将自己当做了花儿时,陈丰却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叫得很是温柔。 “青璇!”这是陈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叫得那么亲切。 当时的陈丰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便叫出了沈青璇的名字。 所以从那时起,陈丰便走进了她的心里。或许是她从陈丰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而陈丰似乎已经忘了昨夜的狼狈。但那又如何呢?沈青璇记得不就好了。 回想起昨夜陈丰喝醉的模样,沈青璇有些忍俊不禁,笑言道:“不过剑修们可不会让自己醉得忘了回家的路。” 陈丰搓了搓脸颊:“因为是沈仙子在身边,所以我也才能安心地大醉一场。” 沈青璇眯了眯眼,将脸靠近陈丰,此时她的双眼之中似有星光闪烁,美丽且迷人。 陈丰被沈青璇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那该死的眸子,像是有魔力,竟让陈丰的心跳也加重了些。 陈丰避开了沈青璇的目光,看着一半乌云一半蓝的天空,开口说道:“我们不是还没到观海城吗?仙子为何在此处停了下来?” 沈青璇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狡黠,似乎是某种奸计得逞的狡黠。 “走吧!去看看王一。”沈青璇收回了目光,对陈丰说道。 见沈青璇收回了她那双美得让人窒息的眸子,陈丰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酒壶没空,陈丰必然要来上一口压压心火。 陈丰坐起身来:“仙子带路。” 在距离二人十余里地的地方有一座小镇,小镇虽不大,但却处在南北城邦的必经之路上,南来北往的商队路经小镇大多都会到小镇内歇脚,久而久之,这小镇也逐渐繁华了起来。 王一北上的路正好途经这座小镇,此时正在赶往这座小镇的路上。 而陈丰和沈青璇便先行去了小镇,打算在此等他。 第八十三章 小镇与山匪 小镇虽不大但胜在繁华,因为地处南北两座大城的必经之路上的缘故,许多十里八乡的百姓便都聚集在了镇内。 再加上年关将近,此时的小镇可谓是热闹非凡。各种商贩的叫卖声,人来人往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陈丰牵着马儿同沈青璇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二人本想找个歇脚地,问了几家客栈却都已经人满,而街边的茶楼酒肆也是乱哄哄地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吵得让人心烦。 陈丰耸了耸肩:“看来这座小镇并不欢迎我们。” 沈青璇却是将目光看向镇外,而后说道:“这镇子怕是要有麻烦了。” 说着她看向陈丰笑问道:“想管管吗?” 陈丰摇头笑道:“我看王一也已经入城了,既然有麻烦那便让他去管吧,正好看看他会如何选择。” 说着,两人一马便突然从人群之中消失无踪。这是陆地仙人的手段,即使消失于人群,而周围的人也不会觉得不妥,在他们看来,陈丰沈青璇和白马便像是从未出现过的人,消失与否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沈青璇以神通隔绝了天地,而二人便隐藏在小镇的上空,俯视着这座小镇。 小镇的南边有少年御剑而来,而后落入了小镇外的一处无人的林子里,收起身上的飞剑于剑鞘之中,那少年将剑背于身后。而少年当初挎满全身的包裹,此时也换成了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虽说行千里路,但少年身上却不见半点风霜雕刻的痕迹。只是当初略显稚嫩单纯的脸颊,此时却也多了几许成熟与稳重。 不过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只是此时一身白衣负剑的少年看起来更像一位游侠。 “已经筑基了。”陈丰在小镇上空,已然见到了负剑入城的王一。 “他的天姿并不算多高,最多也只能达到化神境界。”沈青璇看向陈丰说道:“可你却好像很看好他。” 陈丰笑道:“也许会有奇迹呢?” “奇迹?” 陈丰点头:“这孩子的问道之心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坚定。我告诉他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名叫景溪宗的宗门,那里有属于他的机缘。” 陈丰指了指王一道:“你看,他这不就朝北方而去了吗?” “所以你让他北上是为了考验他?” 陈丰点头:“想要问巅大道,自然要有百折不挠的决心,我虽看到了他的决心,但决心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没准遇到些挫折便动摇了呢。所以我还想看看他遇到挫折时还会不会依旧不改初心,心向大道。” 沈青璇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丰:“灵劫你百般呵护,王一你重拳出击,陈丰老弟,你这又该作何解释!” 听到沈青璇突然叫自己老弟,陈丰愣了一下,虽然自己比沈青璇年长几岁,但这一声老弟,听起来却无任何违和感,反而还觉得有几分亲切,且在无形之中将陈丰和沈青璇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你才十九,该叫声老哥才是。” 沈青璇却不以为然,反而说道:“这不是重点,灵劫和王一才是重点。” 陈丰无奈,下意识取出了酒葫芦,想要来上一口时才想起,自己的酒葫芦内已经没有酒了。 “青璇小妹这么问,倒像是吃醋了的小媳妇,听着感觉酸酸的。” 一声老哥,一声小妹。陈丰和沈青璇之间似乎又进入了一种新的关系之中。 而原来的沈青璇一身男子装束,看起来英姿飒爽,长剑横空,更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人。给人的感觉是遥远的难以企及的存在。 而如今的她依旧一身男子装束,但她的眼中却多了些小女人的狡黠,此时的她更像是谪落凡尘沾染了人间烟火气的仙女,一颦一笑间更像是邻家不听话的妹妹。 “那又如何!”沈青铜白了陈丰一眼。 而陈丰却是突然靠近了她,而后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戳了戳。 “被夺舍了?”陈丰自语,陈丰模样倒显得有些淘气了。 沈青璇将脸往后退了退,一把拍开陈丰的手。佯装怒道:“不愿说便算了。” 而后别过脸去不看陈丰。 陈丰失笑而后解释道:“灵劫自然也有属于她的考验,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接不下那些考验,而王一却有了应付的能力。所以对灵劫和王一的不同态度却也是由他们各自的能力而定的。” “这样啊!”沈青璇面无表情,随意附和道。 陈丰无奈,这丫头变脸也太快了些吧。 其实陈丰不知道,能够让沈青璇收起仙子身份用最真实的态度去面对的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或许在整个琼洲,只有陈丰有这样的特权。 而陈丰之所以有这样的特权其实与沈青璇心中的那个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层关系从何而来,或许也只有沈青璇知道。 “王一已经到了小镇。”沈青璇说道。 陈丰点头:“到得正是时候,真不知道王一这小子是什么人品,更不晓得该是说他好运还是说他倒霉了。” 负剑少年王一入得小镇,寻了一家街边的面馆,与那店家要了一碗白水煮面,可是面还未上桌便听得镇上有人急促奔跑而来,手中叮叮咚咚地敲着铜锣,口中更是大喊着:“山匪来了!山匪来了!……” 那手敲铜锣的男子快速地在镇上奔走,将危险带给镇上百姓。 镇上的百姓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山匪抢劫,竟是很快便做出了应对。 镇上的骚乱并未持续多久,一般来说,在得知山匪到来之时百姓下意识都会想带着值钱的东西,然后先逃跑一阵避避风头。 然而这座小镇的百姓却是各家各户都有刀兵防身,听到山匪前来劫掠时许多镇的年轻力壮的男子便已经提着刀兵朝着村口处奔去。 而镇子里的女眷老幼则是紧闭门窗,甚至于将客人也一同留在各家的店内。 在消息带到,再到整个原本人声鼎沸的小镇街道变得空空荡荡也不过用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 王一愣愣地看着关上的面馆大门,自己已然被关在了面馆之中。 然而,他很想说一句,你们问过我了吗?便将我关在这,没看见我手中的剑吗?我也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王一自然是看到了面馆正在为他煮面的店家从面馆的柜台处抽出一把刀便冲了出去,神识探向街道,王一发现街道上不少提刀的人都向着小镇的一个地方汇聚。 这便不用问了,如此多带刀的人凑一堆,必然是去跟山匪拼命去了。 王一解下背上的长剑,拍于桌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这么好玩的事,岂可无我!”少年拍桌而起。一副从大义凛然,容不迫欲与敌寇玩命的架势。 面馆不大但客人并不少,听到王一嚎一嗓子,众人纷纷回头,就连坐在对桌的一位客人也被王一吓得呆愣了片刻。 倒是店里的老板娘反应迅速,本是在门口透着缝隙朝外望。当听到王一的声音后她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来到王一身边,一把拉住他的右手。 “客人可不要冲动啊!咱们镇子里经常跟山匪打交道,镇里的男人们去也无非就是人多了壮壮声势,到时候给些钱财这事也就了了。客人若是去了不知与那山匪打交道的规矩,万一动了刀兵,这事儿不见红可都了不了了。” 女子将王一的手捏得紧紧的,生怕眼前这少年头脑发热直接提剑便去同那山匪打架去了。 王一听了面馆老板娘的话也倒冷静了些,但是自己的手被一位半老徐娘攥着,总觉得怪怪的,虽说那老板娘依旧风韵犹存,可自己还是一个少年啊!按岁数都能叫她娘了。 王一轻轻拽了拽老板娘拉着自己的手,没拽开,王一便索性不拽了,任由面馆老板娘拉着他的手,而且还拍了拍面馆老板娘的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老板娘尽可放心,既然知道了镇里有自己的处理方法,那么我自然也就不会多生事端。” 看了看王一那真诚中带着理解的笑容,面馆老板娘终是安心了些。抓着王一的手也没有之前握的紧了,不过她却也没有完全放松。 “那还请客人先坐下等待,客人不坐下我心里不踏实。” 王一听闻,笑了笑,便随了老板娘的意,重新坐回了长凳之上。 “老板娘请放心,我在此等着便好。”王一善解人意的说道。 待到王一坐下,老板娘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锵!”的一声,王一快速抽出了桌上的剑,并且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王一便已经将手中的剑架到了老板娘的脖子上。 “老板娘不简单啊,若不是您刚刚拉着我的手,我都还没发现您竟然是一位入境了的武夫。现在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这小镇藏龙卧虎,还是老板娘您本来便是山匪中的一员呢?” “我想接下来老板娘便要向面馆之中在坐之人要钱了吧?理由嘛,也就是破财免灾。” 王一笑嘻嘻的看着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问道:“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老板娘确实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原本紧张的神色也消失不见。而后看向王一对桌的一位男子:“二牛啊,你也是咱们镇的常客了,而且也没少遇到象今日这担子事吧!” 那位被称做二牛的年轻人摸了摸嘴角,而后便对王一说起了他的经历。 “这些年南来北往的,做生意的谁不知道这条道上有山匪的,但既然知道有山匪,为何还有那么多的商贩走这条道呢?”二牛卖了个关子,擦了擦手,取出一定银子,而后又将手中的银子举起,放到了老板娘的手中。 “这自然是因为镇上有许多的像老板娘这样的人,愿意为我们这些走货的商人,去跟镇外的山匪牵线搭桥,我们出了银子,老板娘收了去给了山匪,然后从山匪手中带回一枚通路牌。有了通路牌,自可一路畅通无阻,要是命不好遇到山里的大虫,还可以点燃通路牌,到时候附近的山匪看到了自然会出来帮忙赶走拦路的大虫。” “我们这些出门在外奔波劳碌的走商,图的不就是一个平安吗?” 王一扫视了一眼面馆里的众人,发现竟无一人觉得二牛所说不妥,想来对于这种事情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王一很是好奇,将架在老板娘肩头上的剑放下,随即开口问道:“这得交多少银子?” 这时面馆老板娘开了口,对王一说道:“平时的话每人二十两也就够了,不过今天嘛,你也知道,马上年关了,所以价格自然也就高些。” 说着,那老板娘便伸出了带着些许粗糙的手掌,对着王一晃了晃道:“五十两!” “什么!”这时,都不用王一说话了,别桌的一位走商便自然开了口:“老板娘,以前快到年关时可也就二十两,为何今年变成了五十两。” “对呀!老板娘,可不带这么坐地起价的。” 然而,那老板娘却也无奈道:“通路的价格可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了算的,前些日子那山匪头头派了人来,报了今年通路的价格,说是年关加价,要五十两才能给通路牌。那些山匪的刀可是不长眼的,要是惹得他们不高兴了,那刀子落下来可是要见血的。” “这也没事先知会我们,还有这价格说涨就涨,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嘛!”有人开口,言语之中透露这不满,但听他的语气却又有些底气不足的无奈。 王一听了刚刚开口那人的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心中暗笑道:难不成山匪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吗? 面馆老板娘开口道:“我们这些在镇子里谋生活的可没有跟强盗作对的能耐,最多也就只能给他们传个话,手手钱,然后换来通路牌交到大家的手中,若是有人觉得价格高了,不愿交的也可以自个儿去和山匪交涉,不过若是惹恼了山匪,被见了血,掉了脑袋的,我们可就没得法子了。” “这这这……哎!”有人无奈叹息,但他也知道,此时的山匪已经将路离开镇子的路给封了,若是不给钱,怕也出不了这个镇子。人出不去倒也不碍事,但急着出手的年货若是过了年可也就不值钱了,到时候亏的可就不止是五十两了。 再者,万一那些个山匪拿不到钱,一怒之下屠了镇子,他们这些人可就连命也得交代了。 看着面馆里那些个走商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情不愿的数着钱。王一呵呵一笑,坐起身来:“交谈这种事情我最喜欢了,不如就让我去和山匪头头说说,让大家少出些通路的钱。” 第八十四章 不情之请 听到王一开口,面馆老板娘又急了。但这一次王一却是有所准备,在老板娘双手再度抓来时,王一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去。 面馆老板娘再度开口,话语有些急切甚至就连对王一的称呼都变了:“公子,那些个山匪头头杀人不眨眼,你去了可是会没命的。” “是我没命又不是你,你急什么!”王一目光灼灼似有精光浮现。他正视着老板娘。 “还是说你也是山匪中的一员,外加这整个镇子里的所有人都与那山匪有着不可告人的瓜葛。” 被王一这么一说,老板娘急得都快哭了,连忙强颜笑道:“公子在说什么呢。我知道公子见我会些用来保命的手段便觉得我与那山匪是一头的,但我练武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老板娘说道:“我打小便在这镇子里长大,这镇子也算繁华但就是地处偏僻了些,但就因为如此,这镇子才更加容易被山匪惦记,因为经常被山匪劫镇所以镇子里的镇长才专门从外边请来一位会武功的先生还要求人人学武以求自保。也正是我们这镇子里的人都会些保命的手段,所以才有和山匪谈判的资本。” “可是山匪终究是山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我们镇子里的人可都是有家室有亲人的,又哪里敢真和山匪撕破脸,山匪忌惮我们,而我们也害怕山匪,所以经过商量,两边各退一步,山匪求财,我们便破财消灾。” 说着,老板娘看了看坐在面馆内的走商们,而后接着说道:“我们镇子的繁华少不了各位商客,而商客们要从镇子这条道上过也勉不了和山匪打交道,所以我们镇长便和山匪头头立了言,我们代山匪朝商客们的手中收取通路钱,而山匪们则给交了钱的商客们通路牌,有了通路牌,山匪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他们。” 王一听完,却也只是笑了笑而后说道:“怎么看都像是你们镇子里的和山匪串通好了去骗走商们的钱。” “公子还是不信我!”老板娘带着委屈的神色,看起来甚是可怜。 王一嗤笑道:“信不信的等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王一也没等老板娘开口,一个闪身快速地打开了面馆的门,未等众人反应不及便已经出了面馆,那速度之快连在封闭着的面馆之中都带起了一阵微风。 老板娘心中焦急万分,连忙收了商客们的钱便朝后面追了出去。可老板娘虽是入境武夫却也只算一境,就算她跑得再快也追不上一位能御剑飞行的筑基境界的练气士。 在小镇上空的陈丰和沈青璇早已将镇子内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陈丰看着朝着小镇边上飞去的王一,再看看小镇边上那骑着高头大马,人数不足十人,却能与镇子内上百位手持兵刃的百姓对峙的山匪。 “少年人有侠气,可惜对手太强,大概率要挨揍。”陈丰笑言,却对王一的做法没有评价对与错。 “若你是王一又当如何做?”沈青璇立于陈丰身侧,开口问道。 陈丰揉了揉脸颊:“至少要先知道对手与自己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 “对手强于你呢?”沈青璇好奇问道,若是对手弱于自己那也无需多问,为恶者废,大恶者杀。但若是对手太强,自己不可敌又该如何去做。看着沈青璇那满脸的期待,陈丰摇了摇头。 “若是沈仙子是那些百姓,丰自当护其周全,就算拼了命也值得。” “真的?”沈青璇内心一阵跳动,她的表面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心中却对陈丰的回答感到莫名的欣喜,但那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却又是无尽的失落。并非是对陈丰的回答而感到失望而失落,相反的她对陈丰的回答很是满意。可是当初的那位尽显风流的剑仙人却也是因为自己而入的玉京城,剑仙一去却再无归期。 这是沈青璇心中埋藏的痛,她虽不愿提起,但也暗暗发过誓,从此以后能站在自己身前护自己周全的只有自己手中之剑,因为她再也不想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瞧见了脸上表情渐渐低落下去的沈青璇,陈丰有些疑惑,莫不是自己说错了? 而后试探着小声问道:“若我是那些百姓,仙子又当如何呢?” 沈青璇白了陈丰一眼,没有回答陈丰的问题也无需回答,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沈青璇收起了脸上的失落,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双眸闪烁着星光。 “若不是我而是那些百姓又当如何?” 陈丰抿了抿嘴唇,都未做思考便直接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君子不救了,既然打不过那还救个鬼啊,先溜为上。” “呵!”沈青璇笑道:“我看你也不像君子。” 此时的陈丰又想喝酒了,可惜没了酒,便取出酒葫芦,用手去轻轻抚摸。 “既然君子都不救了,我这不是君子的君子自然更加不能救了。保住狗命总比被砍死了强吧!” 陈丰这么说也没什么用意,纯粹是瞎扯呼。 沈青璇抿着嘴唇,眯眼看向陈丰,那眼神像极了老母亲看儿媳妇时的眼神。 陈丰自然也不惯着,随即也眯起了眼,嘴角带笑,本想装出老父亲看女儿时的表情。可是这年轻的脸蛋配上俊朗的面容,那表情却显得有些不太正经了。 只是对视片刻,沈青璇便被陈丰这不正经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然而本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如今露出这充满烟火气的笑声,却显得更加迷人了。 陈丰不由得正了正神,心中暗道“我读春秋的!” 面对比自己强的山匪,陈丰选择避其锋芒。可是头铁的王一却是选择先莽一回。 少年王一御剑飞过上百位小镇百姓的头顶,于两方对峙的中央,脚尖轻点剑尖,长剑飞还入鞘,少年飘然而落,说不出的潇洒,道不出的逍遥。 “在下霁月山弟子王二见过各位当家。”少年王一躬身抱拳,姿态恭谦,却也不失侠者风度。他对着马背之上的山匪众人行了一礼道。 天上的陈丰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想起自己确实传音与他时提到过霁月山,可他怎的就成了霁月山弟子了。自己何时说过要收他为徒了? “平白多了个弟子,你该高兴才是。”沈青璇打趣陈丰。 “高兴不起来。”陈丰沉着脸,用力摩挲着酒葫芦。 而王一自称是霁月山弟子自然也有其打算。陈丰当时传音与他,说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宗门名叫景溪宗,景溪宗内有一座山名叫霁月山,乃是自己的修行地。 陈丰所说他若是能行万里登上那座霁月山便会收他做弟子。 当时的陈丰尚未跌境,王一虽未看到陈丰出手却也能猜到陈丰非是自己宗门那所谓的长老宗主能比的。所以没见过世面的王一便信了陈丰的邪,一路北上。 可是他只知道景溪宗很远,却不知有多远,也不知在何处,如此他才会自称是霁月山弟子,他心中所求便是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位认得霁月山的人,而后告诉他那座极有可能是仙人居住的仙山在何处。 至于为何不自称是景溪宗弟子,而是称自己为霁月山弟子,其实也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当个彩头吧。 镇子的百姓,镇外的山匪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一位负剑的白衣少年,两边皆皱起了眉头。 能御剑飞行之人必然是山上的仙人,镇里的百姓或许不知山上人,但山匪却是知道的。那所为的仙人也不过是有些道行的练气士而已。 而且那不足十人便敢来人人习武的小镇收取通路钱,其自身必然有着不俗的实力。 为首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王一的境界。他的实力自当在王一之上。但对于有山门做靠山的练气士他还是有些忌惮的。虽然他也没有听闻过所谓的霁月山。 百姓不知山上练气士的说法,但见来人能够御剑而来却也明白来人非是凡俗之人,且又无人识得王一身份,亦不知他来意,便也不敢妄动。 然而百姓之中却还是有人认出了王一,面馆的老板瞧着王一的背影有些眼熟,想了想却突然想起,这不就是之前在自家面馆点了一碗白水煮面的人吗。当时还觉得那位少年奇怪,明明衣着不俗,却只要一碗白水煮面,现在看到那少年御剑而来方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位神仙那,神色所食之物当然与自己这些个凡人不同了。 他却不知,王一其实正在辟谷,只不过久不入食有些饿的慌所以这才点了些清淡的面食,压压五脏庙。 听完了王一的自我介绍,那为首的山匪皱了皱眉头,而后也抱拳回礼道:“十里寨,孙行。不知仙师此来为何?” “原来是孙当家的,幸会幸会!”王一抱拳道。 说完之后,便将入了剑鞘的剑连带着剑鞘一同插入地下,而后说道:“实在是在下今日入得这镇子,便遇上了各位当家来此小镇,能见到各位当家的风采,实乃我之幸事,可实在是在下身无半点金银值钱之物,拿不出那五十两的通路钱,所以无奈,只好来与各位当家商量商量,能否通融通融呢?” 孙行皱了皱眉头,朝着镇中百姓扫视了一圈,而后看向王一,许是忌惮王一背后的势力,便言笑道:“既然仙师开了口,那我们又岂能不给面子,若是仙师不愿给这通路钱,那不给便是。” 王一将杵在剑柄之上的双手抬起,向着山匪孙行抱拳,而后便又接着开口道:“既然孙当家的这么给面子,那在下倒还有个不情之请了。” 孙行看着王一,目光冷峻,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幽幽然开口道:“王仙师请直言。” 镇子里的百姓在王一身后可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敢和山匪谈条件的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那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便是这镇子可都是聚集了半个镇的青壮武夫才敢和山匪对峙。 “这仙师是什么来历……”镇子的百姓都升起了一个疑问。而镇子的镇长,那位人群中除山匪外武道真元最为浓郁的半百老人,更是将目光若有若无的在王一身上打量着,脸上带着所有所思的表情。 王一的脸上泛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对着山匪孙行开口道:“孙当家的既然能免去了我的通路钱,不如便将我身后镇子里的所有商客,所有小镇居民的也一并免除了吧!” 听闻王一此言,小镇众人各有心思,有人高兴,觉得身前的白衣少年是位好神仙,而有人却脸色低沉,面露担忧之色,因为他能察觉出这位仙人身上的气息并不比此行的山匪头目孙行强,甚至还有所不如。 小镇的镇长那位半百的老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地声音传来:“多谢小仙师为我们镇子仗义执言,但我青台镇与十里寨的当家已经定下了规矩,我们出了钱买了平安便是,可有些规矩是破不得的。” “镇长……”有人小声开口,觉得这是摆脱山匪的机会。然而作为镇子里最强的存在,镇长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意,可奈何,那位前来收通路钱的山匪却也不过是十里寨三位当家中最弱的三当家而已。 可便是这位三当家,身上的气势便已经胜过了那位小仙师,即使这位小仙师能胜过三当家孙行,可还有二当家,大当家,若是将那两位当家引来,那这座镇子又如何能应对呢,即使有仙师相助怕也及难取胜吧。 所以镇长伸手制止了那位想要开口的镇民。 而王一语罢之时,坐在马背背之上的为首之人,那位十里寨的三当家孙行却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他目光凌冽似滴血的刀剑冷冷的看着王一。 “不知仙师可曾听过,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句话。”说话间,孙行的身上已然杀机毕露,他身体前倾目光冷峻的看着王一。而他身后的山匪却都已经手握刀柄,已然做好了随时杀人的准备。 而王一却也将手重新放回了剑柄之上,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回视着孙行。 王一开口,话却是说给镇长听的,当然他的话也是对山匪的一种回应。 “请放心。”王一说道:“若是当家的不同意在下的请求,那便只好由我手中的剑来再问一问当家的是否同意了。” 语落之时,少年王一人虽未动,但手中之剑已然出鞘,剑似飞虹直逼孙行眉心而去。 第八十五章 有鬼 寒风之中穆然出剑的少年,身未动则剑已先行。 飞剑似虹,携琉璃光,出剑便直奔孙行要害而去。 少年未动,而孙行却动了。王一的剑势足以威胁到他这位三境武夫。若不避其锋芒,定被斩于剑下。 孙行后仰,顺势一拍马鞍,身体飞跃而起。堪堪避开了王一的飞剑。 飞跃而起的孙行在空中翻转身体,身周武道真元已然成势,拳意在其掌间流转,随即握拳以拳为兵刃朝王一攻来。 王一依旧不避不让,竟也摆开架势,右手握拳悍然轰出。 一拳之后,王一倒退两步,而地上他脚踩过的地方已然多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比起王一,孙行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拳之后,孙行却是倒飞了出去,身形落地之时更是在地上连退数步,如此方才稳住了身形。 然而,当孙行刚刚稳住身形之时,一柄长剑却突然从天而落,朝孙行的头顶笔直落下,剑身之上更是带着极强的力量。 孙行有所察觉,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便将全身真元聚于手臂,以抵抗飞来之剑。 小镇上空,陈丰看着王一与孙行的打斗,不由赞赏道:“不愧是从正规门派出来的练气士,比起这些半吊子武夫的山匪强太多了。” 沈青璇言道:“所以你觉得王一能赢?” 陈丰笑道:“估计够悬,即使能赢恐怕也是惨赢。不过若是能让镇子里的人出手,那必然是必胜之局。” 对于陈丰的说法,沈青璇却也没有反驳,想来也是认同陈丰的。 就如陈丰所说,小镇外的王一确实陷入了困境,一时的压制便不能说明王一就真的比孙行要强,或许在力量的比拼上出身名门的王一要强上一些,但若论技巧与狠劲,却是十个王一也比不过孙行的。 这些山匪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的滚刀肉,哪一个没经历过生死。 入江湖才几个月的王一对上那些个拔刀便是拼命的匪徒,又如何能胜呢?何况若将武道与练气士的境界对比。孙行的武道三境本就在王一的筑基境之上。 而且此时王一所面对的还不止一位山匪。 所有山匪同时出手之时,王一已然捉襟见肘。不得已,王一还是用出了其压箱底的东西,法术。 练气士与武夫最大的不同便是,武夫惯用横劲,以力与技胜之。而练气士则多以法术神通和飞剑法宝见长。 飞剑在人群中穿梭,挡住了一记致命的刀芒。王一双指并拢,身周法力激荡,口中一声“破!”随之一道火链于指间飞出,火链横扫,当是击退了近身的山匪。 镇子之中,匆匆而来的面馆老板娘看到这一幕后有些吃惊,对于那位不听话的少年亦有了些别的看法。 镇子的镇长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泛起了犹豫,他也想到了若是自己与镇民们出手,必然能除去此次前来的山匪。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摇头否决了。因为这些山匪的背后依旧有更多的山匪,若是今日自己贸然出手,那来日又当如何应付十里寨中的其余山匪呢。 然而人群之中却有人已经忍不了了。 “镇长,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一位年轻些的汉子开口道:“若是与小仙师联手,必然叫这些山匪有来无回。” “对呀!镇长。”有人附和道:“这些山匪一直到我们青台镇作威作福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要不是镇长您拦着我早跟他们拼命去了。” “住口!”那镇长怒斥道:“你们就没想过若是我们今日杀了这十里寨的三当家,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我们知道!”那年轻汉子开口,脸上尽是悍然无惧的表情。 “但我们不怕,就算豁出了性命能换来镇子的安宁,那也是值得的!” 村长听闻却是沉默了,但那汉子高喊着要诛杀匪徒时却被一柄飞来的长刀给一剑刺穿了心脏。 这一刀彻底平息了镇民的扰乱,太干脆了,干脆到就连镇长也始料未及,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一位上一刻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同自己说话的人,下一刻便气息全无,血溅当场。 “啊柱!”镇长瞪大双眼,一把扶住了倒下的年轻汉子。那汉子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也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便彻底死去了。 那些镇民纷纷围了上来,看着死在他们眼前的啊柱,此时他们虽有怒意,却也心有惧意。 是的,他们怕了,谁不怕死呢?那些本来还蠢蠢欲动的镇民,此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道了。 这些镇民虽与山匪打过交道,但见他们杀人还是第一次。那流淌的鲜血,像是梦魇般击浇灭他们那颗燃起热血的心。 姗姗而来的面馆老板娘亦是睁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惊恐还有伤心。 “刁民!”孙行看着那些因惧怕而开始退步的镇民不屑的道了一声。 刀是他甩出的,也只有他才能在镇长的眼皮子底下杀死青台镇的镇民。 然而在小镇居民们都因惧怕而心生退意之时,他们心中最为敬重的镇长却开了口。 此时的镇长没有惧意,更多的则是怒意。 镇长将怀里的啊柱小心的放到了地上,然后让两位年纪善小的年青人将啊柱的尸体抬回镇子里去。 那两位年轻人虽也心有惧意,但他们还是咬着牙,忍着呕吐的冲动,将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啊柱抬这走出了人群。 镇长看着那一位位垂头丧气,面容发白的小镇居民。 “怎么!你们都怕了吗?”镇长忍着怒气大声说道:“但你们别忘了,啊柱也是你们的亲人,是从小便在我们青台镇长大的亲人。你们之中有的人是个啊柱一起长大的,有的则是看着啊柱长大的。你们都是他的亲人!可如今啊柱死了,你们便都因为害怕而不去为他报仇了吗!” 之前镇长的犹豫是为了不让小镇的居民们和山匪彻底撕破脸皮,因为他心中还依然存有幻想,觉得山匪虽恶,但他们仍然在这座小镇有利可图,如此便不会对青台镇的居民下杀手。 可是现在,看到了自己看着长大的阿柱死了了自己面前,还是被山匪所杀,再加上这些年被山匪无休止的索取和压迫。所以他怒了。 “那些山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若是有一天觉得青台镇无利可图了,那么啊柱的今天便是你们的明天。是你们的亲人是你们的妻子孩子的明天。” 毫无疑问,镇长的话还是具有感染力的。此时那一个个因惧怕而畏畏缩缩的镇民此时却也在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一团复仇的火。 “镇长说的对!”有人强压下心中的惧意,将手中的刀举过头顶。 “我们要为啊柱报仇!” …… 所有的小镇居民再次燃起了复仇的烈焰,火焰越烧越大。最后在镇长的一声:“不怕死的便拿起你们手中的刀跟着我一同为啊柱报仇。” 此时,上百位小镇居民举起了手中的刀。口中高喊着报仇,随即便跟随着半百年纪的镇长一起朝着被王一拖住的山匪冲了过去。 孙行见那些小镇居民竟然悍不畏死的朝自己而来,心中顿时大怒。 “阮六,你可要想好了对我们动手的后果!”孙行怒斥道:“你就不怕大当家的带人来屠了这座镇子吗?” 面对上百人的冲杀,孙行心中也走了恐惧。 而镇长阮六的回答却是最为直接的,那便是提刀便砍。 而小镇上空,沈青璇却是再次白了陈丰一眼,说好了要历练王一,结果自己却用出了作弊的手段。 陈丰眯眼笑了笑,拿起酒葫芦摇了摇,空的。而后才道:“一时没忍住……” 沈青璇呵了一声,不想理他。 小镇内正被两位年轻人往镇子里抬的啊柱,原本还插在他心脏处的长刀却突然掉落,两位年轻人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却发现刀是断的。而啊柱身上染红了衣物的鲜血也突然消失不见。 这一下子,两位年轻人彻底慌了,原本便承受着极大压力和恐惧的二人,此时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更是将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点。 然而,这还没完。在两人颤抖着身体对视一眼后,突然一声“哎呦”的声音传来。 “鬼啊!”…… 两位年轻人这一瞬间可谓是将自己这一生的亏心事都回想了个遍,霎时间扔下啊柱便连滚带爬的朝镇子里跑去。 “啊!”被扔到地上的啊柱被摔的不轻,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腰,在地上扭动着身子,艰难的做了起来。 他朝四周看了看,再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脸茫然:“这地狱怎么和我们镇子长的一模一样的?刚刚跑掉的那两人是牛头马面吗?他们为什么要跑?难不成还怕我不成?” 而天上的沈青璇摇了摇头:“看吧孩子吓的,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这一幕了。” 陈丰则是啧了啧嘴道:“这不真好说明我的幻术还是挺厉害的吗?” 原来,在孙行朝着啊柱扔出手中长刀之时,一切都已经在陈丰的算计之中了。 那把长刀其实在飞出的瞬间便已经被从天而降的一道神通打断了,可因为那是陈丰的幻术便已经悄然笼罩了所有镇民和山匪。 因为幻术的影响,并无人发现断刀之事,反而在他们眼中看到的都是一把完好的刀插入了啊柱的心脏,而后便是鲜红的血液涌出。 而实际上却只是一把断了半截且没了刀势的断刀砸中了啊柱的心口。 还有镇长阮六态度的转变也是听到了陈丰的传音。陈丰告知了阮六自己乃是王二的师门之人,是来暗中保护王二的护道人,因为不能让王二知道有护道人的存在所以不便露面,但告知阮六只管为啊柱报仇,自己会去处理十里寨其余的山匪。 本来便已经怒火中烧的阮六在得知是王二的师门之人出面后却也未做多想,再加上他当时本就有了报仇的想法,便有了他鼓动小镇居民为阿柱报仇的一幕。 “你用的幻术是魔道的手段吧!”沈青璇看着陈丰开口问道。 陈丰笑道:“我本就是仙魔之体,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并且我的魔体虽被封印但区区一个幻术,用我元婴境的法力也可轻松驾驭。” “你还叫上瘾!”沈青璇眯眼一笑:“吾弟,可不能乱叫,乱了辈分。” “我二十三,你十九!”陈丰说着习惯性的举起了酒葫芦。随即又放了下去。 沈青璇也不与他扯皮,继续看向小镇,已然多了几具尸体。而那些尸体赫然是山匪一边的,只是尸体中却少了一位重要的人。那便是孙行的尸体。 而小镇这边也少了两人,一位是小镇的镇长阮六,一位是帮助小镇的王一。 “追下去了。” 陈丰开口道:“瞧那位山匪头子是朝着十里寨的方向跑的,王一和镇长追下去可能要糟,看来我们也该去十里寨走一遭了。” 小镇的镇民没有随着王一和镇长阮六去追落败而逃的孙行,因为在阮六临去前下达了命令。 “若是有山匪来犯,请各位帮我守住青台镇。”这是阮六临去前留下的话。其目的却是不想让镇民们涉险。因为他知道孙行逃走的路径必然是十里寨的方向。 小镇的居民虽然也知道他们的镇长此去会有威险,但青台镇终归是他们的家。若是十里寨三当家的迟迟未能回去,那十里寨的山匪必然来寻,且既然冲突已经发生了,那么山匪与青台镇之间必有恶战。 而阮六让镇民留守镇子,却是知道,山匪们来不了了。因为小仙师王二的师门长辈到了。 王二的师门长辈到了之事,阮六知道,小镇居民却是不知。所以留下来的人便已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拼命,保护小镇的准备。 现在,所有小镇居民的脸上都流露着紧张的神色。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低沉的气息充斥着所有人的心头。 直到一位本该死去的人到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镇外的时候,只有面馆的老板娘因为心生紧张,因为不知道这座她们世代生活的小镇会不会被山匪给祸害了。所以想到此处,她便想再看看那座装满了她全部记忆与美好的小镇。 然而,但她转头的瞬间,却是突然捂住嘴唇,全身也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啊……啊……柱!”她颤抖着嘴唇开口。 “老娘们再说什么!”面馆老板娘的丈夫听到她的声音后随即不悦地朝女子啐了一身,原本气氛已经够压抑了,现在又被自己的娘们那见了鬼般的模样给搞得更加难受。 可是当他转身之时,他的表情也没比老板娘好多少。 “鬼……鬼啊!” 他这一声鬼叫,彻底将所有人的目光啦了过来,然后那一位位镇民便都像见了鬼一般,说不出的丰富。 而在众人眼前,却是一位略显憨厚的男子,在朝他们招手。 然后,众人互相打气,抡着刀,操着棒。不一会便将死而复生的阿柱五花大绑起来,还说他是鬼,要交由镇长定夺。 第八十六章 他不会被踩死吧 “孙行,你已无路可走了。” 王一和阮六足足追了十余里地,终于在一处山涧处追上了十里寨的三当家孙行。 而此处山涧的前方便是高达百丈,且光滑无攀附之地的断崖。 王一与阮六一左一右朝着孙行步步逼近。 “曾几何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结局。”阮六手持长刀冷声开口道。 而后王一也说道:“孙当家的,你若是此时放下手中刀,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在孙行杀了啊柱之后,结局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就算王一不杀他,青台镇的镇长以及所有的镇民也不会让他好死的。 然而,此时的孙行却毫无半点绝境之人的恐惧,反而开始大笑起来。 “留全尸?”孙行大笑道:“可是我不想给二位留全尸啊!” 当孙行说出这句话时,王一和阮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其实王一也用神识探查过,但也并未察觉附近有什么埋伏。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孙行大笑之际,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孙行说完,身形极速向后退去。而他的视线却始终在断崖处一块凸出的石头之上。 “不好!”王一反应迅速,在孙行动身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危险所在。 “快退。”王一朝阮六喊道。 无需王一提醒,阮六便已经调转身形朝后退去。 “来不及了!”在二人后退之时,孙行的手掌便已经触碰到了那块凸出的手石头。 在其用力按下之时。王一与阮六所在的地下突然生出无数锋利的刀刃。 锵锵声不绝于耳,无数泛着寒光的锋利刀刃,瞬间将王一和阮六所处之地变作不可踏足的险地。 王一和阮六的反应却也极快。在那些刀刃出现在脚下的瞬间,二人便已经做出了反应。 阮六一跃而起,手中长刀脱离手掌,于空中翻转,在刀刃出现之时,阮六的双脚便已落于刀脊之上,而脚下的长刀则横与地下所出的刀刃的刀尖之上。 王一则更加直接,于空中一个翻腾,在双脚落下之时,人便已经站立在了飞剑之上。 然而,在二人刚刚稳住之时,那处断崖之上便又有无数箭羽如雨点般飞来。 箭雨密集,对王一和阮六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 阮六周身武道真元激荡,之后竟以双手去接射来的箭矢。而他的手在触碰到箭矢的瞬间,那些箭矢便被弹开。 阮六出手极快,于刀脊之上挥动双手,而如雨般射来的箭矢却丝毫不能伤他分毫。 王一也有应对之法,而且对于一个练气士来说,挡箭的办法要比武夫多太多了。 而王一则用了最直接的办法,脚下飞剑化作流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王一右脚轻点刀尖,一个跃起,顺势挥剑,剑锋舞动间,所有近身的箭矢尽皆折断。 机关箭阵的箭雨并未持续多久,也就是数息之间。便停了下来。 但到箭雨过后,二人再向前方看去时,却早已不见了孙行的踪影。 王一绷着脸,皱眉道:“真是无耻,竟然让他跑了。” “哎!”阮六也叹了一口气:“这些山匪在此盘踞多年,早已将这整座山打造成铁板一块,看来要为啊柱报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孙行靠着寨子打造的机关陷阱逃走之后,王一和阮六也没有贸然追去山匪的寨子。 此处距离十里寨还有些路程,可如此远的距离都已经被十里寨打造出了机关,那十里寨所在之地只怕会更多,且更加凶险。 没办法,二人只好先行回镇,如今和十里寨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们的人杀了镇子里的啊柱,而镇子里的人也杀了他们不少人。可以说今日之后,镇子与山匪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现在的王一和阮六其实还不知道啊柱未死。众人怀着悲伤的心情回到了镇子。却发现此时的镇子入口处很是热闹。 有镇民见镇长和小王仙师回来便带着激动的神色说道:“镇长,啊柱活了!” 见到镇长,人群便自行让出一条道来。 当人群中央的啊柱出现在镇长眼前时,这位打小看着啊柱长大的镇长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骇然之色。 对于啊柱的复活镇长是高兴的,甚至有些激动,那混浊的双眸之中也有了些许湿润。 “镇长!”人群中的啊柱略显憨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阮六一声。 “我知道。”镇长说道:“活着就好。” 其实在看到啊柱的瞬间,阮六便已经猜到了啊柱死而复生的原因。 在此地如果有谁能有这种本事,那么便只有在他耳中出现过声音的小王仙师的师门长辈了。 阮六看了看王一,随即郑重地朝他躬身一拜,而后说道:“替我谢过小仙师的师门长辈。” 王一眨了眨眼,不知镇长此言何意,自己的师门长辈,王一想了想,没想通,谁呀? “都回去吧!”阮六说道:“啊柱能回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大家今晚便好好庆祝一下。” “可是,十里寨的山匪……”有人开口,虽然他也觉得柱能死而复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他们杀了十里寨的人,他担心若是就此放松了戒备,只怕会被十里寨的人冲了镇子。 “无事!”镇长说道:“有小仙师在。” 镇长此话自然是别有用意的,其实他也是在变相的告知大家,小王仙师背后的人会解决十里寨的山匪的。 可是,他的话镇民们却没听懂,只当小王仙师是一位了不起的高手。 而王一也不是太明白,有自己在似乎也没什么用啊。 而啊柱则是觉得镇长便是镇长,看到自己复活却也不像镇子里的其他人一般,上来便将自己绑了,结果自己愣是解释了一个多时辰,口水都将干了,有的镇民还连自己几岁穿开档裤,几岁时尿过几次床都给问了一遍,若不是镇长回来,恐怕自己所有的秘密都给这些镇子里的家伙给抖出来了。 镇长回去后,便告知所有镇子里的商客们,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出通路钱了。 这对于经常来往于南北两城的走商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也有人担心若是不出通路钱,以后再遇到山匪该如何应付。 对于这样的问题,镇长则是告诉大家,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山匪了。 而镇长之所以还在事情完全尘埃落定之时便下如此肯定的结论,却也是受了王仙师背后之人的意的。 将所有该说的事情说完之后,镇长便急急忙忙地回了家中。顺带还带上了小王仙师。 不知何时出现在镇长家房顶的陈丰和沈青璇,此时却终于喝上了馋了许久的酒。 虽只是普通的烧酒,比不得清浊和风霜,但此时喝起来却也是极有味道的。 这些酒当然是从十里寨的酒窖里拿来的,陈丰的酒葫芦也终于被灌满了。 而此时两人正一人一壶,喝得痛快淋漓。 “为何要与王一见面呢?”沈青璇喝了一口酒后朝陈丰问道:“之前不是不愿他见你吗?” 陈丰举起酒壶,笑道:“世事无常呐!” 就在处理十里寨的时候,陈丰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那么好听。九洲第一美人的声音能不好听吗? 可这一次,她却是告知陈丰,琼州最乱的时候来了。且南方已经开启了国战。 念无双口中的南方指的自然是天武国以南的所有范围。 所以陈丰想见一见王一,将他此行北上的凶险告知于他,问一问他是否做好了准备。 等了有一会,两人在房顶谈笑之时,终于听到长街处传来的王一和阮六的声音。 街道虽嘈杂,但以二人的修为自可分辨出他们说话的声音。 “我说镇长老哥,你这么急匆匆地将我叫回家中到底是什么事情。”王一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而镇长阮六却带着些焦急的神色,催促道:“小仙师快些走,别让仙师大人等急了。” 见两人拉拉扯扯从街道出来,陈丰远远看了一眼,笑言道:“看来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而后看向沈青璇道:“你的小相公开了,此时此刻有何想?” 沈青璇眯着双眸,看着陈丰:“饶他不死。” 陈丰:“仙子心胸宽广,丰佩服矣!” 不一会儿,阮六便带着王一来到了自己家中。 其实镇长家也不算太大,因为没有妻子孩子,他个人生活的话,这一个小院也就够了,而且这离街道较远,所以相对来说也算清静。 然而王一和阮六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仙师!”在找遍了所有房屋也不见他口中的仙师后,阮六便直接开口喊了起来。 “仙师,在吗?我将王小仙师带来了!” 王一则是背靠门框,双手怀抱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阮六在那喊仙师。 “可怜的阮镇长诶!”王一心中暗道哪来的仙师嘛,自己离开紫霞宗门后便彻底与宗门断了联系,而另一位自己未来的师父自从和那位美人一起废了自家太上长老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可不觉得那位未来的师父会出现在这座小镇里。 然而,在他摇头轻叹笑镇长魔怔之时,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却瞬间呆愣住了。 陈丰对其点头微笑,沈青璇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王一。 “娘子……”王一愣愣的脱口而出,然而话才说完便觉一股寒意向他袭来,王一打了个激灵随即改口道:“沈姐姐,你来看我了。” 陈丰:“……”突然发现自己的表情多余了。只得拿起酒葫芦喝酒以掩饰尴尬。 正在找仙师的阮六此时也终于看到了屋顶上的那一对年轻男女。那对男女的身上的气息太强了,特别是那女子,只需站在那里便如屹立于天地之间永恒长存的剑,没错,是剑,在看到女子的一瞬间,阮六便仿佛见置身于无穷剑气如潮汐之中,剑气如汪洋弥漫在这天地之间。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就是这一瞬间,阮六的身上便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而这种气息却也只是沈青璇在针对王一之时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可就是这无意之举却是让阮六知道了她的强大,且是他生平仅见。 而女子身边的年轻人虽未流露出任何不凡之处,但能与那般绝世的女子站在一起便足以说明他也非平常之人。 再看王小仙师与两位仙师似乎很是熟络,那便足以说明眼前这两位年轻男女便是王小仙师背后之人,且是帮助青台镇的恩人。 “小民王六,见过两位仙师。”阮六恭敬的朝着自家房顶上的两位年轻人恭敬行礼道。 陈丰看向阮六刚想说些什么客套话,便见王一已经跃上了房顶,而且那王一竟还不是为自己而来。 “沈姐姐!”王一开口,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我已经两个月连三天没见到沈姐姐了,心中很是挂念,今天再次得见姐姐,可高兴了。”王一吧嗒吧嗒,直接将陈丰晾在了一边。 陈丰搓了搓脸,压住提剑砍人的冲动,一跃下了房顶,来到阮六跟前,开口笑道:“镇长不必多礼,我们此行也是正好路过,见有山匪作乱便顺手处理了。” 听到了陈丰的声音,阮六更加确定出手帮助镇子之人便是眼前之人,因为这个声音正是之前在他耳边出现的声音。 在陈丰与他说话之际,他已是老泪纵横,再次恭敬道:“仙师可是救了我们全镇的命,对了,还有啊柱,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仙师能让他死而复生,如此大恩大德,我们青台镇就是为仙师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仙师的恩情。” 陈丰看着这位落泪的半百老人,心中难勉被其感染,竟也多了些感慨。 陈丰拍了拍阮六的肩膀:“什么做牛做马的话便不用多说了,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与那山匪无异了吗?” 陈丰说着,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对阮六笑道道:“十里寨山匪的事情呢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也不再会有山匪来打扰这青台镇的安宁了。所以,若是镇长想要报答我们的话,不如便多备些好酒,我们山上有句老话叫做,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便两顿。” 听到陈丰的回答,阮六很是感动,连声道谢后,便准备将这镇子里最好的酒拿来孝敬仙师。 然而还未等他离去时,便见得有一道身影从房顶砸落。 “砰!”的一声巨响从这小院之中传来,扬起打片灰尘。 待到尘埃落定,却见小王仙师一脸骇然的躺在了自家小院之中,四仰朝天,面容扭曲。 而事情到此却还未结束,阮六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强大又美丽的女子仙师从房顶一跃而下。 再次传来“砰!”的一声,那女仙师的双脚便正正的踏在了小王仙师的身上,而那女子仙师却眉眼带笑,一副无事人一般从容淡定的从小王仙师的身上走了下来。 “他不会被踩死吧!”阮六瞪大了双眼,心中确实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第八十七章 少年侠气 阮六本想让镇子里的镇民们都来向仙师道谢,但陈丰以不喜热闹而婉拒了。 既然仙师开了口,阮六自然也不敢不听。最终却也真的找来了几坛子镇子里的好酒,且都是有些年头的。 对于美酒而言,陈丰自然笑纳,走江湖的少不了美酒作伴,若相逢知己,千杯也不觉多。陈丰身边有沈青璇这位知己作伴,美酒自然也是越多越好,不然若是没了酒,那岂不是又该难受一阵了。 收了酒后,陈丰便与镇长阮六道别。离去之时陈丰也未叫王一跟随,但王一却是如孩童撵路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陈丰和沈青璇相伴在前,走得倒也不快,因为有事情还要与王一说,所以刻意地压慢了步伐。 二人出镇之时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时已深夜,大多镇民在狂欢之后便都已经入睡。 北出青台镇十余里后,陈丰终归还是停下了脚步。 王一耷拉着脑袋跟随其后,因为被沈青璇教育了一番,此时的王一变得安静了许多,也不去烦他的沈姐姐了,主要还是怕再被教育一次。想想之前的惨状,王一现在全身骨头都还觉得隐隐作痛。 陈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少年。 “王一。”陈丰喊道。 听到陈丰叫自己,王一眼中瞬时多了许多神采,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陈丰,眼中充满了期待。 “师父,您终于肯理我了。”王一三步并作两步,冲锋似的跑到了陈丰跟前。 “我以为你眼里只有你的沈姐姐呢。”陈丰陈丰眯着双眼说道:“之前见我却当没看见,王一,能耐了啊!” 之前被王一当空气,陈丰自是不悦。明明说要收他为徒的是自己,可最后,王一的眼中却只有沈青璇而没有自己。 王一挠了挠头,眼神偷偷地朝沈青璇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却恰好对上了沈青璇的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光。王一被沈青璇那看死人般的眼神吓得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而后看着陈丰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师父,当时我的注意都被沈姐姐吸引了去,弟子实在是没见着师父。” “呵”陈丰冷笑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王一,沈青璇亦是目光冷峻地看着王一,这一下王一便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缩着脖子,等待着长辈的责难。 “师父,弟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王一耷拉着脑袋,说不出的难受,自然不是因知错悔改而难受,反而是因为陈丰和沈青璇此时对他的态度而觉得浑身不自在的难受。 陈丰无奈,勇于认错,知错不改这或许便是王一吧。但终归他有一颗向道的心,所以陈丰也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以后别叫我师父。”陈丰说道:“你还没登上霁月山,我也还没说要收你为徒。” 而且陈丰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主要是他自己也不会教徒弟,顶多便是给一套觉得适合的功法让其自行修炼,若是炼出了岔子,那就当其命不好,反正自己也治不了。 王一抬头,倏然看向陈丰。 “我知道我的天资不好,比不过灵劫和涂沫沫。但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北上拜师那我便不会放弃,只要我不停走下去,迟早有一天终会走到霁月山的。” 说话之时,王一的脸上充满着坚定,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打败他拜师的心。 陈丰看到了他的诚心,那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百折不挠的决心。 陈丰平静道:“其实这次来找我你便是要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王一露出喜色,原来师父此次前来是专程来找我。这对于王一来说便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因为当初说等他登上霁月山便收他为徒的高人还记得他这位资质天赋都不怎么样的少年。 当初陈丰给他承诺之时,他也并未觉得陈丰所言发自肺腑,只当是因为涂沫沫和灵劫的原因而安慰他的托辞罢了。 可是即使是托辞,王一却也当他所说是真的,这对于王一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别看王一平时没心没肺不着调,而且见到美人还走不动道,但对于能够拜入更好的师门,见到更高的风光他还是极为在意的。 而陈丰那时所展现出的实力便足以说明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值得拜师之人。 所以王一会为了陈丰一句不知是真还是玩笑的话而跋山涉水,去寻一座虚无缥缈的霁月山。 听到陈丰有话要对自己说,他便满眼期待地看着陈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北方的战火正以星火燎原之势朝南方烧来,你若再往北去,必然会被战争裹胁,让你北上之路变得举步维艰,甚至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陈丰的正视着王一,郑重的说道:“所以,我来便是想听你的一个答案。是否还愿意北上,去寻那座甚至都有可能不存在的霁月山。” 王一沉默半晌,而后问道:“霁月山真的存在吗?我若去了真的能成为拜入您的门下吗?” 陈丰看了看他,随即举起手中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烈酒入喉,陈丰笑道:“自然是存在的,你若真能去了霁月山,那自然可以拜入霁月山。” 听到了陈丰的回答,王一便也寻到了心中的答案,对于陈丰之前的问题便也有了答案。 王一重重点头:“即使前路再多荆棘,我王一也不怕。” “此去霁月山,可是很远的。”陈丰笑道:“大概还有几万里吧。” 王一站直了身体:“我不怕,我还年轻,能走!” 说着他便又大声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陈丰闻言,仰头哈哈大笑,非是笑那王一不知天高地厚。而是觉得少年人本该如此,结交天下豪侠,若遇不平事自当怒发冲冠,肝胆相照。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少年郎的江湖就该快意恩仇,诺比千金。”陈丰猛提酒葫芦,狂饮一大口,而后大声笑道:“你自可北上,我在霁月山中等你。” 沈青璇在一旁听着陈丰和王一的交谈,在听到王一念出那首少年侠气之时便对王一的看法改变了些。 其实沈青璇也并不是真的对王一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而且有的时候她还觉得王一挺好玩的。之前对他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其实也只是装出来逗王一的。 但现在,在感受到少年郎的侠气之后,沈青璇便又高看了王一几分。看向王一的目光也不冷了,脸上也有了一抹笑意。 沈青璇没有说话,她看向顶头如捣蒜的王一,而王一则满口应道:“定不负前辈所望。” 陈丰点头,对于王一的回答他很是满意。 “你北上之路也许会遇到许多人,遇见许多事,也会经历许多磨难,这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种磨炼吧。”陈丰说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说着,陈丰的指间便凝聚出了一粒如水滴般泛着流光的光粒。 “现在的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我便给你一套适合你的功法吧!” 陈丰说完便朝王一眉间轻轻一点,霎时间王一便觉脑海之中似是多了些东西。 王一惊喜,在接受了陈丰赠予的功法后,他的脑海之中便自动呈现出了一套完整的功法。 “长生功!”稍稍回忆了一下陈丰灌入他脑海中的功法,王一脱口而出道:“看起来很厉害呀!谢谢未来师父。” “长生功。”沈青璇眯眼,显然她是知道这一套功法的。其实这长生功法确实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独有,虽算不得烂大街的功法,但是那些一流宗门其实都有收录。因为这长生功法乃是修炼某种禁忌剑法的基石。 “长生功在于打熬筋骨血肉与神魂。”陈丰说道此处便拿起酒葫芦浅尝了一口。 言至此处王一还眼巴巴等着陈丰的下文,然而陈丰却咂了咂嘴道了一声:“其中玄妙当以自身感悟!” “啊!”王一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就完了? 沈青璇却是忍不住失笑,确定了陈丰与自己一样,不会教导徒弟。无论是陈丰还是沈青璇都是这人间大世界不可多得的天骄。而就是这样的天骄于修行一道却走得太顺,几乎每一个境界,每一种神通的修炼都水到渠成,任何神通无论如何玄妙,看一眼便可悟得通透。 可若要他们从细微处讲解如何去修炼,这确实是难倒陈丰了。 不过对于白得的功法王一还是高兴的,虽未能等到陈丰的讲解,但光是他脑中呈现的功法的轮廓便足以说明这长生功乃是世间少见的顶级功法。 一旁的沈青璇开口道:“看来你是要让王一修炼那套剑法了,不过对于王一的天姿来说也只有那套剑法能够帮助其打破桎梏。” 王一听闻,便又将目光投向陈丰,眼中带着期待。 陈丰朝沈青璇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笑看王一。 “长生功虽只有三层,但每一层都极为玄妙,而你想要修炼那套剑必须将三层长生功练至大成才可承受那套剑法的剑气反噬。” 陈丰说着便伸出手掌,而他的手掌之手便浮现出一枚剑丸,那剑丸有三百六十余道剑气组成,形如月华光彩夺目。 而王一所见却非剑丸,他所看见的是一片剑气潮汐,似游走于混沌中的一片汪洋。 陈丰收回剑丸,王一却还未从那种震撼中回过神来。 “好强,好壮观!” 然而就在王一愣神之际,陈丰却突然变了脸色。一旁的沈青璇亦是如此。 陈丰与沈青璇对视一眼,陈丰豁然起身,留下一句“少年心性,莫要辜负!” 同一时间,沈青璇却是袖手一挥,一匹白马随之出现在王一眼前,那匹白马便是之前她送于陈丰的白马,此时她却留下一句“送你了!” 两人言毙,刹那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回过神来的王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马。 “师父和沈姐姐好像遇到了什么急事。” 可这走的也太急了吧,急道都没有给王一道别的时间。 王一抬头看着天幕:“师父,我定不会辜负。还有沈姐姐,谢谢你的马儿。” 第八十八章 南离冰原得见师父 寒夜带来了寒风,摆动着王一的衣角。十来岁的白衣少年郎牵起了马缰,迎着朝北方吹来的寒风而上。 夜色下牵马少年的身影更显得孤单。 …… 陈丰走了,沈青璇也走了,而且走得很急,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人间大世界,整个九洲确实每天都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着。渊国与天武国之间的国运之争,自渊国国师在天武国陨落后两国之间的铁蹄便已经有过多次的交锋。 两国之间有着不少国祚相隔,如今有的已经分解,有的则散去了国运,还有的已经归于一方。 除却渊国和天武国之间的针锋相对外,人间的大事还有许许多多。 即使是仙人陨落也是时有发生,那一位位陨落的仙人都会记录在大国的卷宗之中。 而除却九洲之外,人间大世界其实还有另外五洲。可是大多数人,甚至就连大多数仙人都不知道那五洲的存在。当然了,如今高悬于九洲之上的玉京城曾经便是五洲之中的一洲。只是时间太久许多人便已经忘了那座天城也曾是一洲,而非一城。 除却玉京城外人间九洲外还存有四洲。南离,北冥,东归墟,西酆都。九洲之内或许许多人都能叫出其名字,但也全当是传说之地,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四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虽大多数人只当这四个地方是传说,但也有少数人却是亲身踏足过这四个地方。 如今,陈丰却也同沈青璇一同踏足了这四个地方之中的一个。而且此时来到这个地方的还不止他二人。 九洲天骄榜上有名之人,榜上前十皆已到来。除外还有风云榜上前十人也已到九人。 但这些人虽是名满人间九洲,但此时却也只能算是陪同,因为此时召唤他们前来之人,乃是在风云榜之上的人物。 仙尊。这人间除了两位仙主外仙尊便是最强的存在,是这人间真正的禁忌人物。 如今立于这亿万里冰川覆盖,霜雪如刀剑刺骨之寒的南离之地之上的仙尊便一同来了两人。 如此便可见得事态之严重已经超乎想象。 当陈丰看到其中一人之时,眼中却早已泛起了泪花。 “师父!”隔着极远,陈丰便看到了一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亲人。多年前,陈丰与其师父在景溪宗山脚下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陈丰曾在关门书斋小院内的老柳树下一次次点燃灵香,却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 可是今天,陈丰见到了他心念已久的师父,那位温文尔雅的看起来依旧年轻的男子。 陈丰的师父,古易,一位真真正正的屹立于人间大世界最强之列的一位仙尊。 古易,自然也看到了陈丰,而召陈丰来此的便也是他。 “来!”古易朝陈丰招手,本来还离着他的师父数里之地的陈丰在其招手之际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青璇本是同陈丰一起到来的,此时却也被另外一位面容年轻却满头白发的仙尊召了过去。而那位白发仙尊的身边还有一位与沈青璇穿着一样的年轻人。剑宫圣子,一位出身剑宫却不修剑道的天骄榜上第一人,沈青璇的师兄沈青涯。 而那位白发仙尊便是剑宫的第一位宫主,剑主绝世。 “跌境了。”古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柔和的开口。 陈丰点头,擦去眼中的泪花,而后看着眼前的温文如玉的男子。 “师父,这些年您去了哪里!”陈丰开口。 而古易却未回答他的问题,他轻拍着陈丰的肩膀,而后将手指向前方。 “看到了吗?”古易问道。 古易手指的方向,众人所在的正前方。隔着很远很远,陈丰入眼看去,看到的却只有茫茫无际的冰川。他什么也没看到,也不知师父为何出现在此处,更不知为何要召他前来。 陈丰摇头:“我只看到,没有尽头的冰川。” 古易轻轻拍了一下陈丰的肩膀,就在古易手掌落下的瞬间陈丰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化神,练虚,合体,大乘,直到陆地仙人境界。只是轻轻拍了一下肩膀,陈丰便已重新回到了自己巅峰时的状态。然而这还没完,陈丰师父的这一掌还解开了陈丰灵台深处封印着的魔胎。如琉璃水滴般的石子中所封存的那一滴鲜红的血液轻轻滑落出了石子内部,而后“嘀嗒”一声落入了陈丰灵台之中。 灵台之中荡漾起阵阵涟漪,而后,那向外扩散的涟漪渐渐变成了红色。 这便是仙尊的手段,只是一拍肩膀,便完全解除了陈丰魔体的封印,与之前解除不同,之前血滴映红整个石子却从未脱离过石子,这便说明陈丰的魔体从未真正完全解除过。所以陈丰之前的魔体是不完整的,最多也就能发挥出原本力量的十之五六。 而现在完全解除魔体封印的陈丰才是最强时的陈丰。在师父古易的介入下,陈丰的魔体与仙体得以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这说明陈丰的魔体与仙体已经融合了。 陈丰的眉心处多出的那一点朱红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鲜艳夺目。 陈丰身上的气息在向外扩散,那种无形的气息充斥在了这天地之间,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陈丰身上的变化。 就连不远处天骄榜上第一人的沈青涯也有所动容,他将目光投向陈丰,心中暗叹,若是现在对上陈丰那必须出十分力。 而当初他与陈丰在启天阁一战之时,之所以只出八分力,便是察觉出陈丰身上还有掩藏些的力量,也因为如此,他才会说陈丰与他有大道之争。 沈青璇亦有动容,她看向陈丰的双眸之中有光点闪烁,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位天骄榜上的第一人,亦是美人榜上有名之人,那位一袭紫衣的少女,更是直接来到了陈丰和古易的身边。她的声音如同微风吹响风铃,清脆悦耳。 “他的状态不能持续多久,所以古易仙尊是打算让他第一个出战吗?”一袭紫衣的少女,在面对仙尊之时却仿佛是面对一位熟络的长辈,脸上带有尊敬却无惧意。 因为她走出的地方是昆仑,是万仙归宿的仙土。 而古易对她的称呼却让陈丰也了解到了这位若玉石精雕细琢而而成的绝美少女的身份便不简单。 “泽大人觉得有何不妥吗?”古易开口,而一位仙尊竟然称呼一位陆地仙人境界的少女为大人,如此的称呼却是让天骄榜上的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起了紫衣少女的身份。 他们都知道少女泽出身昆仑,但见过她的人却是极少数的,她的身份和她的人之前一直都像被一团迷雾遮盖,只闻其名却不知其容颜。之前的她给人的感觉都是神秘未知且强大的。直到今日,她的真正面目才在众人揭开了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面对仙尊的问题,少女泽却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瓜。而后笑嘻嘻的说道:“仙尊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完之后还吐了吐舌头,那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女孩在掩饰自己的尴尬,样子很是可爱。 古易笑了笑,转而看向陈丰。 “现在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茫茫无际,人眼不可及的冰原尽头,有着一团比黑夜还黑的世界。 对,那是一个世界,一个与人间大世界相连接的世界,一个被黑暗而充斥着的诡异而又神秘的世界,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间大世界的世界。 “余烬!”陈丰开口道出了那个世界的名字。但这却是陈丰第二次在人间看到这个世界。念无双谋划千年为的也是对付这个世界。 古易微笑点头而后柔声说道:“现在需要你去斩杀他们之中的一人,你可有把握?” 陈丰目视前方,将目光投向那遥远的黑暗世界,而后说道:“我已经杀过一个,自然能杀第二个。” 鸢都郡城关门书斋那位黄衣少女的前身便是一位余烬世界的佼佼者,但她的前身终归还是死在了陈丰的剑下。 “好!好!”古易连说了两个好,对于他的这位小徒弟的回答,古易很是满意,而能有这样的徒弟他的脸上也多了些得意的神色。 莫说仙尊高高在上,但对于在乎的人他们依然有情有义。 古易拍了拍陈丰的肩膀,而后看向另外一位仙尊。剑主绝世。 绝世面色平静无波无喜,在古易看去之时,他便点了点头。看到那位练剑练到尽乎绝情的仙尊点头,古易便也知道了他认同了自己提议的由陈丰首战余烬一事。 “那么。” 古易开口,而后站直身体,向前踏出两步,顿时间此方天地大道之音响彻寰宇,自他身前亦有亿万青莲绽放,盛开在这天地之间,随之盛放的青莲便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蔓延而去。 这是无上大道的凝聚,是大道的天音,却也是唯一能与黑暗世界的存在交流的方法。也只有踏足大道之巅的存在方可意会对方所呈现大道中的意思。 而在古易的青莲开遍寰宇之时,对方便也做出了回应。 他们虽身处黑暗,但黑暗之中涌现出的却是一片光辉,那看似纯净无暇的光辉在黑暗与冰原处组成无数奇异而又古怪的符号,那些符号似如活物一般,游离于两方世界之中。 突然,那些奇异的符号化作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物拖着绚烂的流光,铺天盖地的向着陈丰等人所在之地飞来。那速度块的惊人,就连陈丰,甚至就连人间风云榜上有名之人也未能反应便已来到身前。 这一刻,任谁都已明白,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那些怪异的符号却在一道剑光之中化作虚无。 陈丰转头之时,那位看似年轻而面容冷峻,却生有满头白发的仙尊绝世正缓缓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 而古易却始终面带笑意,待到大道青莲消散,奇异符号散尽。古易一拍陈丰肩膀。 “去吧!” 第八十九章 风萧萧兮陈丰出战 陈丰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和黑暗世界之中的余烬说了些什么,但他知道对于余烬无需留情,杀就是了。 陈丰取出了酒葫芦,猛喝了一大口。他想将葫芦交给师父保管,但无意中的一个回眸,却看到了沈青璇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她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下陈丰却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担心。 而陈丰又岂能让一位一路相伴自己而来的美人担心自己呢? “青璇!”陈丰开口,随之便将酒葫芦挥手朝她所在的方向扔了去。 沈青璇伸手,接过了陈丰朝她扔来的酒葫芦。她举起葫芦朝陈丰遥遥敬了一敬,而后仰头喝了一口。 一旁的沈青涯瞪大了双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师妹喝下了陈丰喝过的酒。心中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少女泽则是眯起那双如水晶墨玉般的美眸,而后咯咯一笑,她虽未开口,但脸上的表情映入心里便是一句“剑宫的圣女与古易的仙尊的弟子似乎有情况啊!” 对此,古易却是乐见其成,自己那六位弟子似乎除了老五赵牧,其余的都还没个家室,如今若能再添一对岂不美哉。 然而,陈丰和沈青璇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二人早已习惯了与彼此同饮一壶酒,而二人之间却还没有那儿女情长绵绵情谊。 沈青璇放下了陈丰的酒葫芦,没有收起也没有还给陈丰,因为她知道酒葫芦对于陈丰有多重要,更知道他所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所以在她接过陈丰的酒葫芦之时便已明白陈丰的心意。 终于,陈丰迈步了。 一步千里,这是每一个陆地仙人都会的神通。而此时的陈丰施展起来却如闲庭信步。 冰原之上,眉间有着一点朱红的白衣踏步前行。身后众人目视其远去,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无归的气概。 陈丰每一步看似都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迈出却都有千里之遥。 冰原之上漫步千里的陈丰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口中呼出的气流化作一道白虹,而后消散无踪。 在陈丰迈出脚步之时,冰原尽头,也有人从那处仿佛永恒寂静的黑暗之地走了出来。二人相隔极远,但彼此的目光之中都出现了对方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亦是一步千里,且每走一步,他的模样都会有几分变化。 初时,自黑暗之地踏出之时他是一具与人的骨骼有着相似的人形骷髅。 但之后每走一步,他的身上便都会以肉眼了见的速度长出血肉。三步之后他终于长成了与人有着几分相似的完整的生灵。 他与人相似却又不似人的模样。 他的面容极其好看,清秀可人,如瓷人般白皙透亮,他的头顶长着一对犄角,似水中珊瑚与龙角一般无二。他的背上生有六翼,如琉璃般清凉透明。 一步,再一步……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在二人相隔千里之时,那位从黑暗世界之后走出的生灵突然加速了。他背上六翼齐展,随后一个冲刺,朝着陈丰极速奔来。 而陈丰也终于有了动作。不知何时陈丰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柄泛着淡淡红光的长剑。 陈丰手中之剑便是由魔气凝聚而成的魔剑,但现在那柄魔剑之上却没有瘆人的血红魔气。有的却只是仙气与魔气融合而成的淡红色透明光华。 白衣提剑于胸前,剑指余烬生灵。而后微微躬身,神华内敛这一剑没有澎湃的剑气潮汐也没有花哨的剑法技巧。有的只是一式朴实无华的平刺。然而这朴实无华的一剑却内蕴一种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质朴感。 “嗖!” 陈丰动了,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了身后留下了一串残影。 无边的杀气在冰原之上倒卷,漫天的风雪在天地之间乱舞。 轰然声起,拳与剑的初次交锋,致使冰原炸裂天空闷雷大作。 陈丰与那余烬生灵相错而过,初次的试探二人皆未分出胜负。 那余烬生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看向陈丰之时,口中却有古怪的音节发出。 陈丰猜测他在与自己说话,只是可惜,自己听不懂。而二人所在的世界不同,大道规则也不同,所以即使用神念聆听却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陈丰虽听不懂他所说为何,但自己也开了口。 “比起之前那个要强上不少,但若想胜我却还不够!” 而那余烬生灵所说的意思却也和陈丰差不多。 “道源世界的生灵果然没让我失望,但也仅仅是没让我失望而已。”这便是那位余烬生灵所说之话的意思。 两人各自开口,却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陈丰觉得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而那人形生灵所想也如陈丰一般。 余烬生灵再次出手,而这一次他的手中也多了一件兵器。 那兵器形似长矛,但其上却附有无数古怪的符文。 那杆形似长矛的兵器出现在他手中之时,他的气息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长矛之上更是有仿佛能侵蚀一切的黑气涌出。 陈丰见此,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朝余烬生灵勾了勾手指,好似在说:“来呀!傻子!” 这挑衅的一幕终是激怒了那身负六翼,头顶犄角的余烬生灵。 黑气也变得更加汹涌了,只是片刻之间二人所处之地便已经被黑雾彻底笼罩。 陈丰虽被黑雾笼罩,脸上却也无半点惊慌之色。反而背剑于身后,等待余烬生灵的出手。 余烬生灵见陈丰依旧从容淡定,而他也终于发起了进攻。 六翼齐震,余烬生灵出手,手持长矛,朝陈丰横劈而来。其间威力可破山岳。 陈丰不躲不避,甚至都没有做出反抗,任由长矛劈来。长矛落在陈丰身上之时却听得一声“咔嚓”的声音。而后便见陈丰的身体犹如冰雕破碎,那破碎的冰块普通卯足了劲射出的箭矢般四散飞溅。 看到陈丰的身体破碎,余烬生灵不喜反忧。随后便猛然跺脚,而他所带来的黑雾也在他跺脚之时快速朝四面八方涌出。 而黑雾覆盖之处的一切有形和无形之物皆已被黑雾侵蚀,同化,成了与黑暗余烬同源的东西。 那些黑雾在向着四周快速蔓延,似要将这天地吞噬。 远处观战之人,天骄榜上有名者,那位年轻的武道第一人关世勋蹙眉说道:“他在做什么?难道就由这黑雾肆无忌惮的蔓延吗?” 他的身旁,一位顶着个明晃晃大光头,身上披着白色袈裟的邪魅的年轻和尚却笑道:“施主莫急,陈施主自有他的打算。” “有个屁的打算!”关世勋斜眼道:“现在连人都看不到了,我看他是怕了,逃跑了吧!” 在关世勋眼中,在关世勋眼中,陈丰如此作为任由敌人侵蚀人间大世界便是无能之举。他们纵横一脉以武立道,上承天命,人虽不多但有守护人间之责任。所以便也难怪在余烬生灵以黑暗之气吞噬人间之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能在这里出现的人都是些每个年代最顶级的人物,他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而且他说话的声音其实也不小。 对此,许多人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些人虽聚到了一起,但彼此之间却不熟络,何况此时的气氛多已压抑为主。 他们所有人都想知道陈丰接下来会如何去做应对。 只有沈青璇,回过头去,目光不善的看了关世勋一眼。那冰冷的目光之中,就连关世勋这位年轻一辈的武道第一人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在此时,一位身穿道服,双手拢袖的年轻道士平静开口道:“挡住了。” 没错,是挡住了。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正在极速扩展的黑雾被挡住了。 而挡住那些黑雾的却是一个无形的气柱。黑雾以余烬生灵为中央,在蔓延了方园千里之时,却任其如何汹涌激荡,却始终不能寸进分毫。 “不仅挡住了,还开始回击了。”此时说话之人非天骄榜上之人,而是一位素衣轻裳,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的女子,亦是风云榜上前十之人,同时还是玉京城中最不可招惹的三人之一。琼露,一双素手撑起玉京城五城十二楼中的一城。亦是举世无双的印法第一人。 她的强大便足以说明她看到的要比天骄榜上出现在此处的所有人都要多。 遥远的冰原,被黑雾笼罩之处,一面无形之墙犹如一根巨逾千里的天柱,将所有黑雾挡在天柱之中。 而那天柱之中此时却突然飘起了雪,其实南离冰原本就飘着大雪,可天柱中的雪却与冰原上从天而落的雪不同。 天柱之中的雪非是从天而降,而是自行生成的。在漆黑的世界中便如一点萤火之光,晶莹剔透,那光点虽然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一点萤火只能照亮一点方寸,但数千,数万的萤火呢? 那一片片闪耀着晶莹光辉的雪花,在黑暗中似如那天上的繁华星,在黑暗中沉浮,在黑暗中尽情挥洒着它那并不明亮的光辉。 “竟然反向侵蚀余烬世界的黑暗之气!”有风云榜上之人发出感叹。 就连之前开口的玉京城中最不可招惹的三人之一的素衣女子琼露也睁大了美眸,而后面带惊喜的笑道:“无愧为仙尊的弟子,这一次可是为我们带来了见不得的惊喜了。” 风云榜上之人或多或少都与那些余烬生灵有过交锋,而余烬生灵的黑暗侵蚀确实也是让他们头疼的一种手段。 他们自然也有对付黑暗侵蚀的办法,那便是用自身强大的仙力,以野蛮的方法去强行驱散。且也只是驱散而已,却也做不到反向侵蚀。 可此时陈丰所用之法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便且用一种他们从未想到过的方法,去将那黑暗之力侵蚀,去夺取,去净化,从而为自己所用。 第九十章 我带你回去 风云榜,天骄榜上之人得见陈丰的反向侵蚀都露出了惊容。 沈青涯愕然,他也见过余烬也有过同陈丰相似的想法,去净化黑暗之气。可惜他却始终不得其法。 而沈青璇却是有了想法,她想起了鸢都郡城关门书斋那位少女。 “看来是有成果了。”沈青璇暗道。能将一位黑暗余烬生灵改造成与人类无二的东西,必然是对黑暗余烬生灵有着极深的了解。沈青璇也刻意观察过关门书斋内的那位黄衣少女,发现如今的她虽还有些黑暗生灵的气息,但却与人相差不多了,甚至都可以称之为人了。 目光远眺,陈丰与黑暗生灵的战场上再度发生变化。 “终于不再掩藏了吗?”陈丰的身影出现在了晶莹雪花与黑暗交融而开拓出的星空之上,自语道。 黑雾之中的余烬生灵缓缓伸出手掌,将一枚雪花接到手掌之中。而后用力一握,手中的雪花便被捏得粉碎。 余烬生灵口中发出古怪音节,没有人听懂他说了什么,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在发生变化。 赫然间,整片被陈丰圈住的黑暗与雪花交融的千里之地,开始以某种韵律跳动起来。同时,黑雾也开始发生着变化,所有的黑雾开始凝聚成丝,如同无数黑色的琴弦纵横排列,整齐划一,排成一个矩阵。 余烬生灵立于矩阵中央,浑身上下有淡金色光华流动,背上六翼轻展,犹如神灵入世,神圣不可侵犯。 陈丰立于矩阵的上方,发丝轻扬,衣袂舞动。他的身周有无数雪花环绕而飞,那些雪花在矩阵中倒飞而上,在陈丰周围次第流转,于天幕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雪花世界。 当余烬生灵伸手拨动矩阵之时,陈丰便也做好了准备。 “锵!”在余烬生灵拨动矩阵之时,这天地之间似乎都被一道刺耳的声音充斥,那声音通过每一根相连的黑色丝线传播,而后丝线与丝线之间发出的声音又相互叠加。 霎时间,那刺耳的声音便如同一道冲破天际的洪流,带着摄人心魄的气息,似要将这天地震塌。 每一道声音的叠加都要比之前强出数倍,而千万道声音的叠加,会造成怎样的可怕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咔嚓!”在恐怖的音律叠加之下,陈丰所设下的无形之墙也未能撑过片刻,在那音律化作有形之体冲来时,无形之墙也应声而碎,而那音律所凝聚而成的有形之音,在冲破陈丰的无形之墙后,却未向外扩散太多,而是组成了一头有着巨大犄角,形似太古蛮牛的巨大的透明怪物。 这是由音律组成的怪物,身宽便逾千里,高近万里,而那些黑丝组成的矩阵便在它的体内正快速地以某种规矩振动着。在怪物与矩阵的中央,余烬生灵缓缓将手中长矛朝天刺出,那怪物便也如余烬生灵一般,手中凝聚出了一杆长矛,看似缓慢实则却快如闪电般朝着天际刺去。而怪物手中长矛所指的方向便是陈丰所在之地。 在察觉那音律的威胁之后,陈丰便已经带着身周无尽的雪花冲出云层之外。 而现在,陈丰虽已在万里之外的高空,但也依旧在音律怪物的攻击范围之内。 陈丰微眯双眼,口中言道:“倒是有些意思,这位余烬生灵的精神力量要远胜我太多,便是仙人中的绝世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陈丰看那攻来的长矛却也未选择退避。 陈丰扬起手中长剑,霎时之间,所有飞雪便疯狂聚来,在这云层之外组成了一柄横亘长空五千里的长剑。 长剑于天幕垂落,似开天之剑,欲破开万古长空,开出一方无忧净土。 轰然之声响彻天地,便是连双方观战之人所在之地也受到了波及,长矛与长剑砰撞时泛起的涟漪,一道无形的气浪朝着天幕扩散,打散天际云雾,在这天际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豁口。即使观战之人所在极远,却也被遥远之地吹来的罡风吹起了衣袂,吹扬了发丝。 但好在此处观战之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之人,那战场之中游离而来的余波,于他们而言便如春风拂面,挥手间自可破之。 但能将余波带到这遥远之地外,便也足以说明陈丰与余烬生灵的交战有多么恐怖。 就连陈丰与沈青璇在水运小世界中对战真正的绝世仙人尤桓时所带来的震撼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沈青璇握着酒葫芦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场中两人的这一击足以写入各方势力的卷宗之中永久封存。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陆地仙人的范围,即使是仙人也难以接下场中二人任何一人的一击。 陈丰这一剑所凝聚的是他所有的剑意,是他对剑之一道所有的理解与呈现。 “丰。这一剑,你足以胜我!”这是沈青璇心底的声音,也是对陈丰的认可,认可了他要强于自己的事实。 当然了,若是下一次陈丰再用出这一剑对付沈青璇的话,胜负也就不好说了,因为这位沈仙子已经将陈丰这一剑的所有剑意临摹于心,而以她对剑之一道的理解,只要给她一些时间便也就能将这一剑的所有剑意吸收。 看到这一剑之后,便是天骄榜上的两位第一人也有所动容。 沈青涯,少女泽二人的反应虽各有不同,但二人都已经将陈丰看作是如他们一样的人,一样能驾临于天骄榜上第一人的人。 “可惜了!”少女泽在震惊过后却又叹息一声道:“可惜他此战过后便无法持续这种最完美的状态了。” 确实如紫衣少女,泽,所说一般,陈丰确实不能持续太久了,这一剑太强,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这一剑陈丰用了十二分力。而那种完美的陆地仙人状态也出现了动摇。 但好在他的对手,那位黑暗余烬生灵也此时也不比陈丰好多少。 但他能逼陈丰用出十二分力气便也足以说明,他在黑暗世界中绝对是一位天骄中的天骄,一位近乎于同辈无敌的存在。 然而,在用出那一击音律攻击之后,此时的黑暗生灵的状态却比陈丰所想的还要糟糕。 其实那位黑暗生灵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气息开始萎靡,他身上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光彩也悄然熄灭。 便且他也从来不是黑暗世界中同辈无敌的存在,但他也是骄傲的,是绝对自负的,自以为可以代表己方世界向这座道源世界中的人间大世界做一位先锋,成为这万年以来第一位斩杀道源生灵的余烬。 可惜,他失败了。他抱着必死之志,用出了此生最强的一击,燃尽了他的所有生机。也要为他所在的世界打开踏入道源世界的第一步。 但是他却初战便遇到了陈丰,遇到了完美状态下的陈丰。而且当他抬头看向天幕之上的那个道源生灵之后,他彻底绝望了。 此时的陈丰立于天幕之上,手中长剑横握,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身上弥漫的强者的气息便如同不灭磐石,将他的所有骄傲狠狠砸碎,然后又踩在脚下蹂躏。 这一刻,余烬生灵身上的光辉消散殆尽,那如琉璃般的六翼也成了碎末。他的血,他的肉也化作点点暗淡的光点洒落在这人间大世界中。 “此战若败,身留异界,永不归!”这是他出战前所说的话,而此时重新变做一副银白骨架的他再一次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身上的骨骼发出奇怪的音节,陈丰听不懂,也无法理解那音节所代表的是什么。 “永不归……” 音节停下之时,那余烬生灵的人形骨架之上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那种死气之中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悲凉。那种悲凉的气息甚至都影响到了陈丰。 “怎么会?”陈丰皱眉,这是他第二次从余烬生灵身上感觉到一种他以为他们这个世界才会有的情绪。 而第一次便是在他斩杀黄衣少女陈胜月的前身时从那位女性模样的余烬生灵身上感觉到的。 但未等陈丰多想,便见下方一具被死亡气息裹胁着的骷髅朝着自己极速而来。 他的速度太快了,仿佛折叠了虚空一般,在陈丰看到他的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而后,长空之上,一朵绚烂的烟花骤然绽放。 “轰!” 整个天幕被那团璀璨的烟火渲染出绚烂的光辉,那团璀璨光辉纯净无比,这一瞬间,陈丰便也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寂静。 “杂碎!”遥远之处,立于仙尊剑主绝世身边的沈青璇突然爆出了一句粗口。 因为她看到了遥远的天幕之上,有一道身影正快速的坠落于那南离的冰原大地。而且此时沈青璇已经无法从那道身影的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气息,她就在陈丰体内的那道剑意消失了,还有一直吸引着她接近陈丰的那股剑道气运也感觉不到了。 这一刻,沈青璇动了,她的速度及快,甚至打破了陆地仙人那种一步千里神通的速度。 “果然,师妹她不爱我了。”沈青涯一拍脑门,满脸沉痛之色。 他心道:“我的好师妹诶,你没看到陈丰的师父都还在这的吗?人仙尊都不着急便说明他没什么大事,你到好直接窜出去了。” 此时古易也开口了,他略带玩笑的朝剑主绝世笑言道:“看来以后你我两家要成亲家了。” 那满头银霜面容却依旧年轻的仙尊原本如寒霜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笑意,开口说道:“有何不可呢?” 风云榜上玉京城中绝对不可招惹的三人中的一人,那位双手撑起一座天城的女子,举世无双的印法第一人,琼露也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两位仙尊的传人结亲的话,我愿将那一城献出,让二位仙尊宴请万仙,共庆两位仙尊传人结为连理。” 少女泽,这位连仙尊也要称呼一声大人的紫衣少女更是兴奋了起来。 “我要同新郎新娘座一桌!” 至于其他人便也只是听听算了,现在虽是陈丰稳胜一局,但道源世界人间大世界与黑暗世界余烬生灵的对决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今日这一战,赌的可是人间未来的气运和当下的气运。 所有来到南离之地的人,今日若有任何一人陨落,对于人间大世界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对于琼露和少女泽的话,古易也只是对她们微微颔首,笑了笑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极速赶去的沈青璇终于在陈丰坠落云海之时接到了他。 此时的陈丰意识还算清醒,当自己被沈青璇抱在怀里之时,陈丰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青璇!”陈丰开口。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便被沈青璇打断。 “闭嘴。”沈青璇开口道:“我带你回去。” 第九十一章 一纸信笺,不远万里 若问陈丰是否幸福,他的回答必然是“是”。 他虽然很少被人抱着,但抱过他的都是这人间大世界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花儿,狐妖素素,甚至还有念无双这位美人榜上第一人。到了如今便又多了一人,她的名字连上美人榜和天骄榜且都在前十之列。 沈青璇,天骄榜上的剑道第一人,可如今见识到了陈丰的一剑之后便自知自己所谓的剑道第一不过笑谈而已。 可是即便陈丰的剑道超过了她,她却也不在乎,因为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自信能超过陈丰。 她不在乎陈丰的剑道超越了她,可是她在乎陈丰啊。她已经失去了一位能让她悲让她喜,甚至能为她登上玉京城的人。 “边君。”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剑仙人。她曾一剑刺穿他的胸膛,也曾追杀他数万里。 并不是她与边君之间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不过是因为那位剑仙边君,与人拼酒三天三夜喝光一千坛仙酿之后终于有了些醉态。恰巧那时一身素白衣裙的沈青璇路过,那位有了些醉意的边君看沈青璇貌美便趁着酒意,朝沈青璇喊了一声:“貌美如花小娘子,浪子边君枕边人。” 见自己被人调戏,初出剑宫入江湖的少女沈青璇自是不服气,便前去与之理论,结果,少女遇上流氓,可想而知。 最后,沈青璇动手了。打碎了不少酒坛子,也掀了不少房子屋子。可惜,那时的她又如何是剑仙的对手,自然又被调戏了一番。 不仅被剑仙掀了裙摆,还被拍了屁股蛋子。 “圆圆翘翘有弹性,好生养!” 那时的边君醉了酒,有些话脱口也就说出来了。但便是这一句充满调戏的话,气得沈青璇直跺脚。 那时的她青涩未褪,被人调戏了也会委屈。可她就是倔,被调戏之后便一直暗中跟着人家,当面打不过,便准备背后捅刀子。 几次暗戳戳的出手,都被边君随意化解,可是酒醒之后的边君想起了他对一直想要杀他的小美人做了什么后,心中也是极为羞愧难当。 再见到沈青璇时,心中有愧,但任凭自己说破了嘴皮子,沈青璇也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先捅他个透心凉。 便是这样,沈青璇足足追杀了他几万里。可说是追杀却不如说是一场特别的护道。 追了几万里的路,自然也能遇到许多人,许多事。若遇不平事,沈青璇看不惯便会插手,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而边君却便一路被她追杀,又一路帮她化解危难。 直到有一天,一直在逃的边君终于不逃了,他停下了脚步,也等来了沈青璇那一剑。可原本是刺入心脏的一剑,剑至身前却偏离了半寸,但终归那一剑还是刺穿了边君的身体。 “你为何不躲?”见到边君的胸前有鲜血流下,沈青璇终于急了。在那一剑之前,沈青璇甚至都不知道,当自己的剑真的刺穿边君的身体后,她的心原来是会痛的。 “跑了这么久,累了,也就不想躲了。” 即使沈青璇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但他却也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脸上还带有笑意。 “如果这一剑能让你开心,那我甘愿受这一剑。” 边君说完,沈青璇却哭了。哭着哭着,她却突然拔出了刺入边君身体之中的剑,而后用力一把将边君紧紧的抱住。 沈青璇哭了,而边君却笑了,他笑得很开心,或许这是他这一生最高兴的一天。不知不觉间,他发现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若是事情到此,那么对于沈青璇和边君来说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惜,有的事情终归是避免不了的,何况沈青璇身上还背负着人间最强的剑道气运。这对于有些人来说便是一种多少神仙钱都换不来的财富。 终于,在远离了剑宫的庇护之后,天上一些人便按捺不住了,终于将手伸到了九洲大地,伸到了沈青璇的身上。 天上仙人谋夺地上气运乃是大罪,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会离开人间,离开那座天城去往帝界征战。所以有的人便甘愿受罚也要染指九洲,而后疯狂夺取机缘,以将自身提高到更强的境界。以此来求得帝界后的一线生机。 可沈青璇乃是剑仙边君于心中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有人胆敢谋夺她的气运,那便是触动了边君的逆鳞。 那一次,沈青璇重伤,边君一怒,提剑上天,即使知道此去无归,亦无悔。 然而,此去无归,便真的无归。 沈青璇等了他许久,却终是没能等来他的音讯,却只等来一道从天而降的剑道气运。并且还是沈青璇最为熟悉但又不完整的剑道气运。那道不完整的气运里有边君的气息。 那时,沈青璇再一次为边君而落泪,她知道,这一次,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之后沈青璇回到了剑宫,整整闭关了一年,出关之时,她已入得陆地仙人境界。 出关之日亦是她登上玉京城之时。也是自那日起,她换上了男子装束,一袭白衣,上绣金丝云纹。一顶银冠收束她的长发。一柄问天相随,与她登临那座聚集着万千仙人的玉京城。 那一日,她斩出了毕生最强的一剑,那一往无前,无所不破的剑意落下之时,由万古精金所打造的玉京城天门也随之拦腰而断。 可那终究是玉京城啊,是仙人磨练之地,亦是万仙聚集之地。任凭沈青璇如何强大,但终归也只是一个陆地仙人而已,又如何能与仙战。所以,在她斩断玉京城天门之后,便被看守天门的仙人合力打下了玉京城。 但随她从九重天外掉落的,还有一纸信笺,那是边君以自身莫大的神通刻写在大道之上的,留给沈青璇的一封绝笔。 在沈青璇到来之时,那封绝笔便凝聚而出,在沈青璇坠落人间地大之时,那封绝笔也随之而落。 “青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便说明我已经不在人间了。无需为我难过。其实我也早看那些个天上的仙人不爽了,此次登上玉京城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吧!” “你好美!真的!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虽然那时的我喝的有些多了,但我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我这一生,自诩风流,凭阑回眸,哪个小娘子不娇羞。可偏偏遇见你之后,你的一个回眸却是让我乱了分寸。且将我的心给牢牢栓住。我知道,我这一生已经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所以我便自做主张,来了这玉京城,只是来的时候太急,没有同你商量,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过以你那暴脾气,奢求你不怪我估计也不大可能。” “青璇啊,本来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的,可奈何,在大道之上临摹刻字实在是太难了,没办法,我只好挑些该说的与你说了。” “在我登上玉京城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虽说有些邪里邪气的,但看到他以伪仙修为斩杀了二十三头域外天魔,那气概倒是有我年轻之时的几分风采。后来我请他喝了酒,我问了他为何要来这天外之地,他说他心中有火,没地儿发泄,便只好来这天外出气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一女子而来,当时我还听得好笑,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有的人便是如此,几句言谈便可视为知己。能被我视为知己之人,想来青璇你也会喜欢的吧。” “所以,青璇!若是等不到我回去,你便去找他吧,我将自身一半的剑道气运留给了他,你就当他是我生命的延续,若是你收到了我的另一半剑道气运,便说明我已经死了。往后余生,便由他来替我守护你吧。我的剑道气运会指引着你找到他,也会让他放下前尘心住于你。” “请再一次原谅我的自私,未经过你的同意便为你寻了一位道侣,但若是你能见到他,我想你也会觉得他很有趣。” “好了,不说了,我也该去找那所谓的天上仙人,问一问他手中的剑何故伸向人间。” 最后,那一纸心笺之上还刻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浪子边君,为深爱的丫头青璇所书” 信至此处,戛然而止。 而手捧信笺的沈青璇却已哭成了泪人。 “边君,你真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我几时说过爱你,你又何必为了我而去送死呢?” 沈青璇的眼泪打湿了手中的信笺,可她虽说着不爱,但却也跟随那一半边君留下的剑道气运的指引,一路南下,横度大洲踏上了那座最为混乱的大洲,琼洲。 南离冰原之上,被沈青璇横抱在怀的陈丰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那道气运而来,可今日我却没能守住那道气运。” 沈青璇面色平静的看着陈丰,但她眼中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波动。 “别说!”沈青璇开口,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陈丰却能看到她心底的起伏。 陈丰笑了,这一句别说,便如数月前二人在景溪宗玉衡山上所言谈时所说的“不问。” “不问!”陈丰明白了沈青璇的意思。 其实,陈丰早已明白沈青璇的来意,而沈青璇也知道陈丰明白自己的来意。 所以又何须去问,又何必去说。 然而,就在此时,那遥远的黑暗之地中,一位银光流转的银色生灵,拉开了手中的长弓,而长弓之上的箭矢所指的便是陈丰与沈青璇。 第九十二章 练着练着便成了 一位被银色之光笼罩着的人形生灵,一张如玉雕刻般的琉璃长弓,一只散发着无形威压的五彩箭矢。 “嗖!”长弓出箭,箭如长虹,五色之光流转,在南离冰原之上划出一道绚烂的虹桥。 在那银色光华笼罩着的余烬生灵弯弓搭箭之时,南离冰原之上人间大世界所来众人除了天骄榜上几人之外,其余之人都已有所察觉。 “无耻。”有风云榜上高手开口,随即便欲出手横击长空,跨越无尽冰原击杀那位欲用弓箭偷袭的余烬生灵。 然而,在他即将出手之时,却被仙尊绝世挥手阻止了。 “青涯,你去!”绝世开口,脸上不见波澜,但话语之中却有杀机弥漫。 沈青涯躬身一拜。“是,老祖!” 说完,那与沈青璇同样穿着的沈青涯却不见他飞身前往,反而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不是一步千里,这一步不过是平常行走时的一步而已。 然而,这一步踏出之后却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见他双手拢于袖中,负于胸前,就那么直挺挺地立于冰原上空。 可便是他如此作为,仙尊绝世却未觉有任何不妥,反而觉得他本该如此。 “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纵横一脉的关世勋再次开口。 “仙尊让他出手,他竟无动于衷。” 身边的邪魅和尚,一袭白色袈裟的僧人开口道:“沈施主此为自有他的道理,关施主还是禁声观战便好。” 关世勋转头看了和尚一眼,目光清冷,内有不屑之色。 黑暗之地飞出的五彩绚烂的箭矢,在极速靠近陈丰与沈青璇。 而此时怀抱陈丰的沈青璇亦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顿时,她的脸上浮现怒容,而后单手揽着陈丰,其右手之中一柄白色的长剑随之浮现。 长剑问天,于沈青璇手中轻转剑身,随之沈青璇的身上便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战意油然而生。 而当沈青璇将要出剑之时,她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一道与她的穿着打扮都如出一辙的身影。 而且那道身影,似乎是从她的身上窜出的,沈青璇顿时将怒气对准了她身前之人。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沈青涯”三个字。 因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留下过他的印记。而且沈青璇知道,沈青涯的每一道印记都是一道真身的显化。 战场之外,南离冰川之上双手拢袖的沈青涯还在原处,而此时在陈丰与沈青璇身前又出现一位与之一模一样的沈青涯,并且这不是什么神通,也不是什么分身。 陈丰和沈青璇身前这一位依然是真正的沈青涯,而众人之前,双手拢袖的那位也依旧是真正的沈青涯。 以一身,化万身,以一人成一军。这便是沈青涯的道。并且,他的每一道真身所承载的都是这天地间的一种大道。 虽说这天地之间有三千大道,可三千大道的每一条大道又可分化三千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般大道无穷无尽,沈青涯的真身亦是如此,每修成一条大道,他便可成就万千真身。而此时的沈青涯有多少真身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当那道如长虹贯日般的箭矢到达身前之时,却见沈青涯不避不让,只以左手一把便将有着无穷威压的箭矢握在手中。而后他用力一捏。 手中箭矢,完好无损。 沈青涯顿时感到一阵尴尬,随即便对沈青璇说道:“师妹快走,再不走,你那未来的丈夫可就要挂了。” 沈青璇听完,更是怒上加怒,怒不可遏。身体都开始被气的颤抖起来。原本抱着陈丰的手臂,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力度。 若问陈丰此时是否幸福,陈丰的回答是:“幸福你娘的个鬼啊!他娘的我造了什么孽啊,骨头都要断了。” 当然,这些话陈丰是不会说出口的,打死也不会,所以现在,便只有咬紧牙关,而后将怨气全部发泄到沈青涯身上。心中更是骂骂咧咧,神他娘的丈夫,沈青涯,我陈丰这辈子与你不共戴天。 沈青涯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两道凉意,随即转身,满脸无辜的开口道:“师妹还不走啊。等会余烬生灵来了,见我们有三个人,他会骂我们群殴他的。” 沈青璇怒极反笑,颤抖着身体紧握问天和陈丰,开口说道:“好,沈青涯,你等着!” 此时,沈青璇心中盘算的是,但凡只要遇到一位沈青涯的真身,只要自己能打过的都不会放过。 说完之后,沈青璇便带着陈丰离开了冰原战场。 这时,天地之间又有朵朵青莲盛开。无上妙音再起。这自然是仙尊古易的手段。此时他正以大道之音与黑暗世界的余烬生灵中的至强者交流。 “年轻一辈交手,我方虽胜一局,但也无需行此卑劣手段吧。” 这是古易的大道之音所呈现的意思。 随后,黑暗之地中又有无数奇异符号呈现。 “若能杀死道源世界的一位天骄,手段卑劣又能如何!”这是对方至强生灵以大道之音作出的回应。 但对于如此充满侵略性的回答,古易却无丝毫不悦,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剑宫的小辈,这一战有几分胜算?”古易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但却已传入沈青涯耳中。 立于冰原之上的沈青涯,理了理发丝,转身朝着遥远之地的仙尊古易一拜。 而依旧就在众人之前的沈青涯也将双手从袖中抽出,而后对着古易一拜,随之,两位相隔极远的沈青涯一同开口道:“十分!” 闻听此言,古易点头轻笑,而后轻言道:“好!” 一声好字,古易便又运转神通,以大道之音与那黑暗世界的余烬生灵做了回话。 “余烬世界,何人出战?” 黑暗世界中,一位被无尽黑暗之气笼罩,不可见其真容的至强者,开口,在黑暗之中发出古怪音节。 随后,那位一身银光包裹,且手握长弓的余烬生灵便应声走出了黑暗之地,随后一个猛然冲刺,手中长弓也瞬间化作一杆长矛。 于遥远之地,携无上威压,卷起无边黑雾,长矛前刺,横贯长空而来。 被长矛威压锁定的沈青涯食指指天,口中吟诵真言。一身银色光华的余烬生灵距离自己不足百里时,沈青涯突然大喊一声:“九天普化神雷!” 霎时之间,天穹之上乌云密布,闷雷炸响,紫色闪电在那厚重的乌云之中纵横交错。 “落!” 沈青涯开口,随即将向天际的食指朝着自己身前指去,指向了朝他飞来的银色余烬生灵。 随着他的食指而来的,便是一道从天穹之上降落而下的紫色闪电。一道粗大的笔直的闪电,如同天柱般以快到超越常理的速度垂落下来。 “轰隆!”在紫色闪电落下之后,那道响彻寰宇的雷鸣声才缓缓传来。 终于,在距离沈青涯不足百里之处,那道粗壮笔直的闪电,精准地劈向了极速而来的银色余烬生灵。 那余烬生灵已被闪电锁定,避无可避,不得已,只得放下对沈青涯的攻势,转而将一身携无上威压而来的长矛,以一个弧形向上的转折,将长矛击向天穹,以此来抵御沈青涯的雷霆攻击。 天雷与长矛的再次引来一道如闷雷般的轰然声,其声传出万里,即使身在遥远之地观战的众人都能听到其声。 而在战场的中央,更是爆发出一道如大日般璀璨的光辉。其光辉之耀眼,亦如这世间最绚烂的烟火。 观战众人见到那团绚烂的光辉后,天骄榜上的众人的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扫向两位出身道门的第一。 一位双手拢袖,沉默着装作没看见。而另一位则是无奈的摊开双手,而后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别看我,这不是全真的雷法。” 而后几人的目光便都落到了那位身穿道服,双手拢袖的天骄榜上第二人,出身道教祖庭正一龙虎山的道门天骄张显怀。 看向他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你们道门的雷法不是不外传吗?怎么那沈青涯还能使出九天普化神雷?” 张显怀被看得心里如同被毛毛爬过,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此时正在众人之前,背对着他们在场边观战的沈青涯的另一具真身。 最后张显怀无奈说道:“那不是九天普化神雷,更不是五雷正法。” 他解释道:“圣子所使的不过是普通引雷术而已。至于为何会是紫色,便只能问圣子了。” “普通引雷术!”众人微感惊讶。 “可若是普通引雷术的话何来这么大的威力,我看这记雷法,比起真正的九天普化神雷也不遑多让了吧!”自厉横洲而来的年轻一辈丹道第一人,一身仙缕华服的楚良开口道。 此时,天骄榜第二的张显怀却是将目光投向了立于众人之前的那道身穿上绣金丝云纹的白衣的背影。没人知道此时他的心中在想什么。但他的目光之中还是露出了几许异样的神色。 “这不应该问圣子吗?”张显平静的开口道。 随着他话语的指引,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沈青涯的身上。 沈青涯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众人,语气淡然的说道:“任何一门神通,练到极致,即可!” “练到极致?”此时开口的是中洲道门,全真教自创玄门奇术的灵犀道人,他略带好奇的问道:“不知圣子说的极致,又如何才算得极致?”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极致的定义,但作为自创玄门奇术的他却是将每一种他能够接触的神通都练到了极其深厚的境界。 而引雷术作为练气士的基础法术,只需达到元婴境界,只要稍微有些天赋之人都可无师自通,可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法术,在沈青涯手中却实打实的用出了普化神雷的感觉。 所以灵犀真人才会好奇,这位圣子是如何做到的。 沈青涯漠然,而后说道:“练着练着就成了!” 灵犀真人闻听此言,愣了一下,虽听沈青涯说得轻松,可是他随口而出的,练着练着就成了,到底是练了多久,多少次。或许也只有沈青涯这种可分化真身之人,才会有时间去将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术法,练到超越常理的境界吧。 不过此时的众人倒也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从远处极速而来的两人。 虽还有数百里之遥,但这对于沈青璇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距离。只在呼吸之间,她便已带着陈丰回到了众人所在之地。 停下身形的沈青璇先是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仍在场在观战的沈青涯,而后才对着自家老祖宗那位一头银发的仙尊绝世躬身一拜。绝世对其轻轻颔首,以做回应。 之后沈青璇便将陈丰带到了古易身前。 第九十三章 猎人 “古易仙尊,陈丰他……” 可以看出,即使陈丰失去了边君留下的剑道气运,但沈青璇对他还是带着些关心的。 看着满身被一股腐败气息缠绕的陈丰,古易却只是轻言道:“无碍。” 随后他看着陈丰,眼神温和却说出了一句与此时场景不相关的话:“南海快退潮了吧!” 听到古易的话,沈青璇一时没能明白仙尊话中的意思,明明陈丰此时已经虚弱不堪,可仙尊为何会提到南海呢?难不成这对陈丰有什么裨益。 但陈丰却是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这天地之大,能分化真身的可不止沈青涯一人。陈丰虽不能分化万千,但他拥有仙魔之体,仙魔同样也能分离,且二者一心,即使分化为二,他依旧是陈丰。 古易伸手,轻轻朝着陈丰眉心那一点朱红处点了一下。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下一刻,沈青璇怀中的陈丰便化作两人。 一人依旧在沈青璇怀里,且依旧虚弱不堪,乃至失去仙体后,已经陷入了昏迷。而另一人则是从沈青璇怀里的陈丰身体中走了出来。 仙体陈丰,一袭白衣胜过阳春白雪,亦如那,翩翩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虽说如今陈丰已不再是少年,但此时的他却与那少年无异。 仙体陈丰双手附于胸前,以景溪宗宗门之礼朝着古易躬身一拜。 古易微笑颔首,而后说道:“我已将余烬世界的那股腐朽之气尽数封入你的魔躯之中,但你也只有三年的时间。” 说完,古易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却也露出几许忧色,而后说道:“只是这次你到底还是莽撞了些。” 仙体陈丰点头,而后带着敬意的开口道:“只当是为师姐分忧,她为对付这些意图染指人间的余烬生灵已经付出了太多了,做师弟的也该为师姐做些什么才是。” 而后陈丰便笑道:“所以还请师父放心,三年也足够了。” 听闻陈丰与古易仙尊的交谈,沈青璇似是,而后蹙眉道:“你是故意让那余烬生灵将腐败之气打入你身体之中的?” 仙体陈丰转头对着沈青璇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而后开口道:“只是没有想到,那种腐败之气竟如此厉害,入体之时却将我一身气运都给冲散了。” 沈青璇看了看怀中的被抽离仙体之后陷入昏迷的魔体陈丰,在看看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一身白衣胜雪,如谪仙入尘般的仙体陈丰。 “所以,现在的你其实根本抵御不了那种腐败之气。” 陈丰点头而后似安慰般开口道:“我的魔身完全解开封印之后便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腐败之气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我。” “你真的有把握?”沈青璇此时的眼中流露出的关心,甚至让陈丰也有所动容,陈丰看到了沈青璇那闪耀着星光的双眸中所流露出的真情。而她的语气之中更是有着无尽的关怀。 或许在她见到陈丰之时,便已经将他当成了边君,甚至将自己所有对边君的爱与思念都转移到了陈丰的身上了吧。 谁让边君说,陈丰是他生命的一种延续呢?沈青璇当初有多爱边君,那么现在至少对陈丰的情谊也有对边君的一半吧。 她已经没了边君,便更不能让陈丰再离她而去了。 沈青璇说道:“我也曾了解过余烬世界,那本是一个辉煌璀璨的世界,也并非被世人所称的余烬,只因他们的大道崩塌,死亡,之后才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而那种腐朽,死亡的气息便是如今死去大道的残留,你所对抗的是整个被死气笼罩着的世界!” 沈青璇说道此处已然动情。 陈丰伸出手掌,想要去抚摸沈青璇的脸颊,可是抬起的手,却始终有没触碰到她那倾世的容颜。 “青璇。”陈丰将手抬起的手放了下来,而后柔声说道:“我还欠你两葫芦的神仙酿,你也还欠我一个你与边君剑仙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有事的,若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又岂会去以身对抗那种腐败之气呢?” 这便是陈丰给沈青璇的答案。 而沈青璇在听到陈丰的回答后,却也更加愿意相信陈丰,就如她相信她的师兄沈青涯一般,任何绝境,浮谈间,一笑如青锋破竹。 终于,沈青璇也笑了,她笑得很美,美眸之中复映而出的是陈丰的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 “待到秋来九月八。”沈青璇开口,对陈丰充满着绝对的信任。 陈丰仰面一笑,继而回道:“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时,一旁的紫衣少女突然插嘴道:“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喝二位的喜酒啊!” 一瞬间,陈丰身上腾起的那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瞬间被拍得无影无踪。 沈青璇更是感到一阵尴尬,顺手便将手中的魔体陈丰朝仙体陈丰一扔,而后又取出酒葫芦向着陈丰的面门砸去。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家老祖宗那边去了。 “师妹回来了!”沈青璇刚刚回到剑主绝世身边。便听见沈青涯开口。此时的沈青涯看着倒是一脸的平静,只将目光斜视着沈青璇。 “仙尊的传人连姻,可是……” “砰!” 沈青涯话才出口,便遭了自己师妹一记重拳,一连飞了近百里,直到将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砸出一个窟窿。方才停下。对此仙尊绝世却也当没有看见。自家小辈打闹,自己这做长辈的还真不好说些什么,但心中也开始盘算起了沈青璇与陈丰的婚事。 陈丰无辜地看着多嘴的紫衣少女,脸上充满无奈,心道:“你真会说话,丰佩服矣。” 紫衣少女尴尬一笑:“就是想喝喜酒了。”说着便迈着碎步,远离了陈丰。 “师父!”陈丰看着自己手中昏迷的魔体。 古易知道陈丰何意,随即手掌自魔体陈丰的身上拂过。魔体陈丰在一股仙力的呼唤下终于幽幽醒来。 “你该走了!”古易看着仙体陈丰柔声开口。话音落下之际,古易轻挥袖手,袖手过后,仙体陈丰已然消失不见。 魔体陈丰虽已醒来,但气息依旧萎靡,不过在古易仙力的加持下,倒也能自行而立。 站稳身形的陈丰对着古易躬身一拜,而后开口道:“谢师父出手相助。” 现在,陈丰的两具真身,无论是魔体还是仙体,其眉间的朱红却都已经消失不见。但魔体少了仙体的桎梏,呈现更多的却是邪气。那是陈丰天生的魔性。 场外观战众人对于陈丰所为倒也多了几分佩服,能以自己肉身去对抗余烬死亡大道的,有如此气魄者实乃世间少有。 而场中,沈青涯的另一具真身与银色余烬生灵的战斗,此时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拉锯战中。 非是沈青涯不敌,且看他脸上的轻松,便知他与银色余烬生灵的战斗仍有余力。但他就是不愿出全力去战。 见沈青涯与那银色余烬生灵打得有来有回,银色生灵挥舞长矛,大开大合,宛若游龙甩尾,威势甚是惊人。而沈青涯则胜在身法诡谲,且驾驭雷霆于身,于银色生灵长矛之间穿梭自如,大有要与那余烬生灵打一场持久战的架势。 “这位剑宫的圣子无愧为与泽大人并列的天骄榜上第一人。”一位风云榜上有名之人开口。对沈青涯的评价颇高。因为他看出沈青涯此时久久不胜,却非是力不可及。反而是在刻意为之,以借此难得的与余烬生灵交手的机会来解析,观摩,甚至是萃取余烬生灵的大道根基。 此为有二,一为拖延时间,以此来给接下来下场的天骄们足够的时间来了解余烬生灵的手段与战斗方法。二为临摹余烬生灵的道,以此来为自己那万千真身之中再增添一具拥有异世界道果的真身,用此方法来寻出余烬生灵那死去大道的弱点。 陈丰以自身为熔炉吸纳余烬世界死亡大道于身,而沈青涯则是要造一具拥有余烬道果的真身。二人所用方法虽有不同,但其目的却都是为更加全面地去了解余烬世界,以此做到知己知彼,如此方能克敌制胜。 不得不说,二人的气魄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生死战斗之时,还能分心去解析敌人,谋夺其根基。 而且,道源世界与余烬世界的大道本就有着本质的不同,沈青涯以道源之道,去解析余烬之道,其难度可想而知。况且,余烬世界的大道还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大道。这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如此难度,即便是有人想要去解析余烬世界的道,却也无从入手。 就连仙尊也难以做到。 “到底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后,沈青涯也没能真正解析出余烬世界的大道根基。但见解析对方大道不得,沈青涯却又萌生出另外一个念头。 “或许是太过仓促,但若是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余烬生灵的话……” 想到此处,沈青涯看向那位浑身散发银光的余烬生灵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此时他看向余烬生灵的目光便如同猎人看猎物时的眼神。充满着贪婪与危险。 既然心中有了想法,那么,沈青涯便也就不再掩藏。 猎人对付猎物之时往往都是快,准,狠,以求一击致命。而沈青涯便也是如此。 只是刹那之间,原本被沈青璇打入冰山之中装死的沈青涯突然便出现在了那位银光散发的余烬生灵背后,同一时间,还有第三位,第四位…… 乃至数百位沈青涯,毫无半点征兆的出现在了战场之中。 而后,除却其中一位之外,所有出现的沈青涯便都如游龙般,以诡异而又快速的身法,在余烬生灵长矛挥出的浪潮中穿梭而过。随之,一位位沈青涯便都在撞到银色余烬生灵之时突然消失,而那余烬生灵的身上却出现了一道道光彩夺目的印记。 那位余烬生灵身上发出古怪的音节,似是在愤怒。然而,他的愤怒却在数百道印记光华中被淹没殆尽。 这是沈青涯用自己的上百道真身所施展出的封印之法,每一道印记便是一具真身,每一具真身都蕴含一种道源世界的大道秩序,而以数百道道源世界的大道秩序来做封印,如此强大的封印,便是任凭那余烬生灵如何手段通天,此时却也用不出分毫。 沈青涯的这种手段,同境中只有陈丰知晓破解之法。可惜,余烬生灵不是陈丰,自然也就破解不了沈青涯的封印。 而被封印到无力在战的余烬生灵,等待他的却是一条手腕粗的捆仙锁。 那个被沈青璇一拳打入冰山中的沈青璇,亦是所有真身的主身。 此时的他立于冰原之上,而手中则握着一条手臂粗细的捆仙锁,而捆仙锁的另一头便是被捆成粽子的余烬生灵。 现在的余烬生灵可谓是有苦难言,即便是想如上一位余烬生灵一般以自爆明志,却也已经做不到了。 第九十四章 分而探之,刮而究之 捕获猎物的猎人现在却没有时间去享受丰收的喜悦。 用捆仙锁将余烬生灵捆成粽子的沈青璇此时跑得那叫一个飞快。 由不得他不快,两界派遣年轻一辈天骄交战,本身便是一次相互之间的试探,两方出战天骄报必死之心而来,愿可杀而不可辱之。 可沈青涯所做之事,当着余烬世界的至强者强行将他们世界的天骄当成猎物捕捉,如此作为,对于被黑暗笼罩着的余烬世界生灵来说,可谓奇耻大辱,沈青涯如此侮辱一界生灵,那余烬生灵又岂能任由他离去。 被黑暗笼罩着的世界之中,一位于黑暗之中不可见其真容的至强者轻轻拨动无半点儿血肉的骷髅手指。 霎时间,沈青涯所在之地便有无尽黑暗之气涌现,那些黑暗之气内,无数道扭曲且诡异的由黑雾形成黑暗身影,似如亿万沙场天兵携带无尽死气而来,只是刹那便已将沈青涯围困其中。 此等实力比肩仙尊的至强者出手,必是要将沈青涯一击抹杀。 然而,就在那黑暗之气涌入之时,在两界天骄交战的战场之中,被无尽黑暗笼罩之处,此时却有道道剑气于黑暗之中犹如天柱般矗立于天地之间。 道源世界的仙尊,剑宫的第一任宫主,那位满头银霜的年轻男子,剑主绝世,在黑暗世界中的至强者出手的瞬间他便也用这天地之间最强的剑道做出回应。 这是两个不同大道所主宰世界的仙尊级至强者的交手,亦是继万年前两界大战后的又一次此等级别的生灵交手。 千万道犹如天柱般的银白剑气,于黑暗所化的千军万马之中形成不可触碰的天堑,在南离冰原之上形成了最为壮观的一道风景。 剑鸣之声与余烬世界诡异的大道之音响彻此方世界之中。 那些矗立于天地之间的万千剑气,终是为沈青涯夺得了一线生机。而对于沈青涯来说,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么他便能从那一线生机之中开辟出一条必定生还的康庄大道。 在银白剑气与极致黑暗的千军万马之间,两道微小如尘埃的身影一前一后,冲出了那片似要压塌万古千秋的绝地。 前者自然是沈青涯,而后者则是被他用捆仙锁捆着带回来的银色余烬生灵。 沈青涯带余烬生灵归来,而剑主绝世却抽剑而去。黑暗之地之中亦有无尽黑雾涌出。 而在沈青涯还距离众人观战之地不足百里之时,但见古易朝着沈青涯招手,古易只是轻轻招手,便将沈青涯与众人所隔之地的百里之距如同被抹除了一般,沈青涯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在古易身边,而随他而来的还有被他捕捉的那头余烬生灵。 未等沈青涯站稳,古易再度挥动袖手,便见得一道隔断天地的屏障从众人之前升起。这道屏障虽看似脆弱,但却划开了天地。 只在瞬间,屏障之外的世界便已变了颜色。那时由剑主绝世与黑暗世界至强者的交手所带来的冲击,光与暗的交朔,黑与白的争锋。 屏障内外已然成了两个世界。屏障内的世界,风雪依旧,冰川依旧。屏障外的世界,已然混沌一片,即使是风云榜上的九位仙尊之下最强者都已经无法看清那个世界内的情景了。 沈青涯木讷的看着这一幕,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表情,口中呢喃道:“只是捕捉一头余烬生灵,他们至于那么大的动静吗?” 说完,便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而后才自语道:“连老祖都出手了,我似乎闯了天大的祸事。” 古易听闻却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安慰道:“无需介怀,你做的很好。” 沈青涯看向古易,喏喏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古易哈哈笑道:“能惹得余烬世界的至强者出手,这便说明他们也很害怕那小家伙落入我们手中,看来你所捕捉到的余烬生灵,在他们那个世界中必定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听到古易的解释,沈青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便又对着古易躬身一拜道:“多亏仙尊出手,不然我这小命就得玩完了。” 古易微微颔首,却未将出手拉回沈青涯一事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但对于一个敢当着余烬至强者的面捕捉他们世界中的重要人物的人,古易还是对沈青涯高看了几分。这位剑宫的年轻圣子虽与自个徒弟一般莽撞了些,但也无愧于他与泽齐名的天骄之名,敢为他人而不敢为者,有此等气魄之人确实值得高看。 然而,在沈青涯与古易说话之时,那位银色余烬生灵的身边却已经聚集了数人。 就连陈丰和沈青璇与去凑了热闹,此时除了风云榜上几人还将目光聚集在仙尊与余烬至强者的战场处,其余天骄榜上的所有人却都被余烬生灵吸引了去。 仙尊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遥远,甚至都没有资格去感悟那种级别的道韵。所以看仙尊之战,除了心中震撼之外,其实收获还不如去研究一位余烬生灵来得实在。 但对于,风云榜上的人来说,他们离仙尊本就只差一步之遥,对于仙尊级别的战斗他们自是有极大的收获。 二者所处高度不同,所关注的自然也就不同了。 “这与之前那头不太一样啊!”关世勋开口,几人大眼小眼全瞪着那头银色余烬生灵,而现在的余烬生灵却只有一个有着几分人样,却长着些许银色鳞片的头露出在外,其他身体皆已被捆仙锁捆得死死的。 “一股子腐朽死亡的气息。”一位身穿儒衫,面若少女般青春灵动的女子,来自中洲春秋书院的君子余涟用一根手指捂着鼻子说道。 “师妹这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位身穿儒衫,来自中洲文庙的儒家大儒李长生说道:“余烬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死掉的世界,这些活着的生灵也不过是那死灰之中尚有余温未曾凉透的余烬而已,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是余烬生灵。” 听着李长生的解释,余涟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看向李长生道:“我知道啊!” 而后她朝沈青璇看了看道:“之前圣女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额……”李长生语塞,只得尴尬一笑,而后又冲着沈青璇点了点头。 沈青璇回以微笑,却未开口。 而陈丰在看了那银色余烬生灵几眼后,却突然觉得体内那股死气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另一位余烬生灵的出现,两种相同的气息之前有了呼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得已,陈丰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暂时退开。 沈青璇首先察觉出了陈丰的异常,随即跟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沈青璇关心地问道。 陈丰轻咳了两声,身上魔气于周身环绕一圈后,便又重回身体之中。陈丰双掌于胸前下压,而后将见到银色余烬生灵时的感觉同沈青璇分享一下。 而后笑道:“倒也无碍,我的魔气与余烬生灵的腐朽之气相互制衡,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倒也是件好事,这股力量蕴含余烬世界的大道秩序,只要它在我体内一日我便能多一日探究余烬世界的大道根基。” 然而,在众人都在探究余烬生灵之时,却有人朝陈丰这边有来。 见到来人之后,陈丰便笑问道:“大师不同他们一起探究余烬生灵吗?” “阿弥陀佛!”那身披白色袈裟的邪魅和尚,出身于婆娑洲须弥山的慧恶诵了声佛号,继而说道:“陈施主所为乃大义,小僧倒也懂些压制余烬生灵的死气之法……” 陈丰明白了慧恶的心意,随之轻言笑道:“我此为便是探究余烬世界的大道秩序,若是将其压制只怕便无法深究,所以大师好意陈丰心领了。” 为此,慧恶倒也未过多强求,闲谈几句,问过陈丰的状态之后得知无碍,随后便也自行离去了。 “你为何要拒绝他!”沈青璇不解,能压制体内死气不论怎么说都是好的,至于无法探究更深层次的余烬大道秩序,她知道那不过是陈丰的托辞而已。 “因为渡厄。”陈丰以传音之法解释道:“渊国国师渡厄,天下之人皆知他来自婆娑洲,但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也曾在须弥山修行百年之久,且来了渊国后他也曾多次回过须弥山。” “你认为慧恶会借此机会暗中作梗?”沈青璇美眸轻佻,以传音之法询问道。 陈丰摇头,传音回应:“或许吧,也许只是我多心了,可有的时候便是如此,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现在二人虽在传音交谈,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含情脉脉,相顾相看。 沈青涯见得二人如此,便又是一声叹息,自家师妹当真是留不住了。 然而,此时正在探究余烬生灵的众人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道听起来很有道理,细想却觉得瘆人的声音。 “圣人有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说话之人正是出身文庙的李长生。他的声音虽然平淡,说话之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听懂他话中意思的人,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 “怎么格?”摆叶洲的散修秦力,那位名副其实的年轻一辈印法第一人,却似乎还没能理解李长生所谓的格物,随即便好奇的开口询问。 但见李长生不缓不慢,将手伸如袖袍之中,而后在他的手离开袖袍之时,手中则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锋利短刀。而后将短刀的刀脊从余烬生灵的剑颊之上缓慢划过。 “分而探之,刮而究之!” “嘶!”秦力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任凭他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如此残忍的话会从一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口中说出。 在众人静默,各有所思之时,紫衣少女泽却是最为赞成的一个。 她扑闪着一双墨玉般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的取出了一把如李长生手中锋利且薄如蝉翼的短刀。而后双眼眯如月牙。唇角扬起。 “先从哪里下手好呢?” 那举着刀的一男一女,在余烬眼中看来却与那屠夫无异。 此时的余烬生灵就算听不懂道源世界的语言,但也猜到了他们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余烬生灵此时的面孔上虽看不出表情,但眼中流露的情绪却与那死人无异。还是不卑不亢的死人。 “住手!”看到这一幕,沈青涯却是急了。自个儿辛辛苦苦带回来的余烬生灵可不是让他们这么糟蹋的。 第九十五章 少女心事 剑主绝世与余烬至强者之间的战斗并未持续太久。盏茶之后,黑暗潮汐散去,至强生灵回归黑暗世界。剑主绝世携剑归来。这一场至强者之间短暂的战斗也未能分出个谁胜谁负。 但余烬至强者却放弃了对自己世界的余烬生灵的救援,如此看来,便可说明剑主绝世要略胜一筹。 至强者之间的战斗已然落幕,但少年天骄之间的战斗依旧继续。 余烬世界连败两场,而这第三场他们必然会派出更加强大的生灵出战。 “泽大人。”古易开口,看向一袭紫衣的少女泽,而后笑问道:“不知泽大人觉得此战由谁出战才能胜之?” 紫衣少女撇过头去,避开古易的目光,而后背对着古易做了个鬼脸,但在她转过头来之时却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笑嘻嘻道:“仙尊觉得由谁出战合适?” 古易哈哈一笑,本来故意询问少女泽便是想让她自告奋勇,为道源世界在下一程。只可惜,少女却看懂了仙尊的心意,转而问他该由谁出战。 古易笑过之后,却又语重心长的对少女泽说与余烬世界一战对人间来说是如何如何重要。若非泽的身份特殊,古易便也直接叫她出战了。 听着古易的劝解,泽最终呵呵一笑,笑那叫一个不带半点儿感情在其中。但她也知道,这位仙尊是任定了要她出战,自己虽身份特殊,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仙尊的意思。便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古易。 “古易仙尊!”天骄榜上第二的张显怀突然开口道:“不如便由我出战吧!” 张显怀说道:“我也想看看余烬世界的年轻一辈比其我们这个世界到底如何。” 少女泽听闻,连连点头,且心怀期待的看着古易,希望仙尊不要让自己出手。 只可惜,古易亦有他的想法,何况仙尊的决定又如何能被一位未入仙境之人动摇。 “有你出手的时候。”古易说道:“但不是现在。” 古易的话,让少女泽瞬间没了脾气,最终也只得乖乖走向两方战场之中。 …… 观海城,当归小筑。 灵劫和涂沫沫在陈丰和沈青璇走后便就在了当归小筑,此处灵气汇聚,大道天运垂落,本就是一处修行圣地。 而留在此处两月有余的灵劫,涂沫沫也先后步入筑基境界。而今日,灵劫也结束了稳固境界的闭关,她走出了当归小筑的庭院,来到涯峰的阑干前,单手手肘撑于阑干之上,纤细白皙的手掌则托着自己的下巴。 另一只手中则拿着陈丰送她的一枚玉牌,少女此时静静地看着玉牌,暗自出神,心中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灵劫收起玉牌。而后在将目光投向那坐阁楼仙府连绵成片的观海城。 少女那纯净无暇的脸上却带着恬静,灵劫便是如此,许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她很少诉说心事,却将心事都暗藏于心。而后常常来这阑前,眺望观海城之繁华,聆听风声细语,感受静谧带来的孤独。 “下雪了!”冬季寒冷,南方少雪,而沿海之地便更加难以见到落雪时的美景。 可是今日,这极少下雪的观海城却飘起了雪花。 灵劫将玉牌小心的收起,而后伸出修长白净的玉手,一片雪花恰好落下,落入她的手掌之中。 雪花虽美,但遇温却不可常存。在雪花落入灵劫手掌之时,便很快融化。 看着融化的雪花,灵劫却有些出身的。 “师父,你还会回来吗?”灵劫开口,似是同落雪说完,而她口中的师父便是送她玉牌,且传她修行之法的陈丰。虽然陈丰还从未说过会收灵劫为弟子。可在灵劫心中,陈丰已经与师父无二。 只是可惜落雪又岂会知少女心事。 但落雪不知,却似乎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知道少女心事。而且那阵寒风之中,还带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寒风来的快,去的也快。那身影亦是如此。只在少女身前一晃而过,便又朝着涯下落如。 那一瞬而逝的寒风却是吹起了少女垂落的青丝,也吹动了少女素衣长缩的群摆。 “刚刚那是,是师父吗?”灵劫晃了晃脑袋,而后将双手撑着阑干,又将头探出阑外,俯着身子,朝着掉落涯下的那道身影看去。 她虽与陈丰所见次数不多,可她还是能肯定,刚刚从她眼前闪过,朝着涯下落去的人就是陈丰,是她的师父。 “可是,师父那么厉害,又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 少女探着头,确实也看到了那道从天而降,身穿白衣的身影。只是那身影掉落之时脸面朝下,当她探出头去看时却也只是看到一个背影而已。 此时在小筑另一个小院中练剑的涂沫沫看到飞雪落下之后,便也停下了手中的剑,走出小院朝着灵劫这边过来。 涂沫沫过来,还隔着一段距离便见灵劫朝着自己露出欣喜的笑容。 “沫沫,我好像看到师父了!”灵劫开心的朝涂沫沫说道。那样子像极了思念心爱之人的领家小妹得知心爱之人归来时的模样。 涂沫沫一拍脑袋,开口道:“灵劫啊!你怕不是没睡醒吧!你哪位陈师父将你丢在这观海城两个多月都没来看过一眼,怕早将你忘了。” 听到涂沫沫的话,灵劫却也怀疑起了自己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陈丰。随之,脸上浮现的喜悦也渐渐消失不见。 因为之前沈青璇是来过一次这当归小筑的,虽然呆了一会就走了,但也留下一句让涂沫沫在此等她的话。所以涂沫沫并不觉得自己被抛弃,而且以她的性格即使沈青璇不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对于她来说,到哪都一样,只要平安就好了。 见到灵劫情绪低落,涂沫沫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随即便来到灵劫身边,安慰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说不定前辈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以前辈那种层次的修行者,他所要面对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明白的。也许一个闭关便是几十上百年也说不定。” …… 陈丰确实也来到了观海城中,此时观海城中可谓热闹非凡,因为南海即将退潮的缘故,何地聚集而来的武夫,练气士,都已陆陆续续来到了这座号称小玉京城的南海天堑之城。 陈丰此时靠在一颗街边古树之上,任由城中落雪纷飞,街上人来人往,陈丰确如遗世之人一般,心中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当归小筑见灵劫她们。 “灵劫有没有看清我的样子呢?”此时陈丰很纠结。因为他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仙体陈丰在与魔体分离后境界便又回到了元婴境。元婴境的练气士飞天盾地自然不在话下,可陈丰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了,而且如此糗事还被灵劫给看到了。 嗯!似乎是看到了! 所以陈丰纠结,是不是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去见灵劫她们,还是该再等一等,若过个三五日再去,到那时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再加上陈丰在灵劫心中那种伟岸于强大,她自然也就不会认为从她眼前掉落的是陈丰本人了。 “或许也可以瞎编扯谎,小灵劫八成也会相信吧!”陈丰身子斜靠在一颗古树之上,手中握着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便也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对,扯谎便是!”陈丰自我肯定,而后便准备动身前往当归小筑,去见灵劫她们。 然而,正准备动身的陈丰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的窗口处看着自己。而那道身影在见到陈丰看向自己时却也没有觉得自己窥视陈丰什么不妥之处,反而还端起桌上的酒杯朝着陈丰敬了一下。 陈丰见他朝自己敬酒,便也举起酒葫芦朝着回敬了一下。而后一口烈酒下肚,便朝着酒楼而去。 没办法,天武国六皇子驾临,自己若真扭头便走,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来到姬慕辰所在的雅间,陈丰礼节性的朝姬慕辰行了一礼。对此,姬慕辰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他身为天潢贵胄,更是九洲前十大国的皇子,自然也受得起陈丰的一礼。 但受完陈丰一礼之后,他还是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陈丰上座。 面对天潢贵胄的邀请,陈丰自然也不拘谨,径直朝姬慕辰而来,随后便在他对面坐下。 陈丰坐下后,目光投向姬慕辰身旁站立着的少女。而后对着少女微微一笑。 姬慕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少女,而后对着陈丰道:“上次让啊媆姑娘追回在下不慎遗失的一副仕女图,我却不知那仕女图原来是在陈兄的身上,而啊媆姑娘又不识陈兄的身份,为此啊媆姑娘与陈兄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对此我深感抱歉。” 姬慕辰口中的啊媆姑娘正是此时在其身旁为其斟酒的少女。同样也是在烙桑国那座破败的驿站之中,那个大雪天里被陈丰骗走一袋子如意钱的那位诡修少女。 “原来叫啊媆姑娘。”陈丰笑道:“不过我与啊媆姑娘之间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陈丰也要谢谢啊媆姑娘当初的慷慨解囊,不然那时的我可是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了。” 旧事重提,然而那位叫啊媆的少女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不悦神色。 少女来到陈丰身后,为其斟满了一杯仙酿,而后对着陈丰施了一个万福,便脸上带笑的说道:“怪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那时竟不知陈公子原来是景溪宗那位名满天下的少年英雄,对此无意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责怪小女子的鲁莽才是。” 陈丰摆了摆手,而后直接将谈话切入正题,说道:“我才入城不到一会,六皇子殿下便已经寻得在下,看来殿下早知陈某会来,便已在城中等候多时了吧?” 姬慕辰轻捻酒杯,对于陈丰的猜测他并未否定,这便说明陈丰猜对了。 “所以,殿下是为那幅仕女图中的诗诗姑娘而来?”陈丰说完便端起了手中的酒杯,浅尝一口之后便又放回了桌上。 “不全是。”姬慕辰平静开口,而后将目光投向陈丰目光之中却流露出几许复杂的神色。 第九十六章 大势 “不全是。” 姬慕辰给出的答案让陈丰有些意外,除了这位皇子殿下的传说中的皇子妃,陈丰还真想不出姬慕辰找自己有什么事。 “愿闻其详!”陈丰开口,他还真想听听除了诗诗姑娘之事,这位皇子殿下还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姬慕辰却也未急着开口,但那位名叫啊媆的少女却似乎明白姬慕辰所说之事。随即,啊媆便将右手手掌掌面朝上托起。之后,她的手掌之中便又一道流光闪过。流光过后,她的掌便出现了一张琼州堪舆图。 她将堪舆图恭敬地交到了姬慕辰手中,随即,姬慕辰便将那堪舆图展开来平铺到没有下酒菜的桌面上。 陈丰静静地看着,并未打断姬慕辰,但在看到堪舆图的瞬间,陈丰心中便已经大概猜出姬慕辰找自己所谓何事。 姬慕辰看着桌面上展开的堪舆图说道:“大势汹涌,天运皇朝的诞生已成定局,这场注定扫荡整个琼州的风暴已经没人可以阻止。” 姬慕辰用手指向着堪舆图上连指了十余个地方,而他所有指向的地方都是一个个被画入图中的国祚。 然而,随着姬慕辰的手掌从堪舆图上拂过,那些被他指过的国祚便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惹人眼球的大字。 “天武。” 姬慕辰说道:“如今这些地方都已经被纳入了天武国的版图之中。” 陈丰看着堪舆图上的变化,却也没有开口,而是在等姬慕辰接下来的话。 而姬慕辰确实也还有话要说。 他再次将手指指向堪舆图,而此次手指落下的地方便是天武国以南的诸国。 “如今这烙桑国的国运也已经被打散,将其收入国土不过是时间问题,想来,年后的烙桑国便该改名为烙桑郡了。”姬慕辰说道:“而南方国祚虽多,却也不值一提,拿下烙桑国后天武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收诸国于天武。” 姬慕辰的话听起来像是炫耀其国家之强大。但听在陈丰耳中却还觉得天武国征伐各国的速度有些慢了。 陈丰习惯性地取出酒葫芦,朝自己口中灌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桌面上的堪舆图。 烈酒下肚之后,陈丰方才伸出手指,随即也在堪舆图上指了几个地方。而陈丰所指之处其图中国祚之名依旧未变。 “南方国弱,不足为惧。东边是万都山脉,多为山上练气士的宗门所占据,且一流宗门多为天武国境内,至于他国宗门,如今也有景溪宗震慑,料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陈丰说道:“所以,真正让天武国头疼的其实是西边诸国,还有北边的渊国。” 而陈丰将手指在堪舆图一个名叫周国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朝着姬慕辰问道:“这个西边的周国才是真正另天武国感到头疼的地方吧?” “不错。”姬慕辰回答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能被天武国真正视为对手的只有渊国,可当天武国大军开往西边之时,一开始确实也势如破竹,但越往西去所受到的阻力便越大,不止是天武国,就连渊国也在西边那片土地上吃了不小的亏。” 说着,姬慕辰便也将手指指向陈丰所指之处。 “周国!”姬慕辰说道:“在天武国和渊国将目光放到西边诸国之前,这个国家便已经做好了应对这场战争的准备。且早已游说西方九大强国,合纵连横,共同抵御我天武国与渊国的大军。” “那个时候的西方诸国其实各个心怀鬼胎,且各国之间也并不和睦,甚至时有战争发生……” “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没有人觉得西边诸国会成为天武国的西进的阻碍。”陈丰开口道出了姬慕辰想说的话。 姬慕辰点头,而后补充道:“渊国也没想到。” “所以,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难不成我还能帮天武国平了周国不成。”陈丰开口。 其实,陈丰也知道,西方诸国真正的核心便是周国,只要平掉周国,那么西方所谓的联合也就能轻易地瓦解。 可是陈丰也有自知之明,以他如今的元婴境界去颠覆一个国家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此时的自己,便是恢复巅峰状态的伪仙境界,陈丰自问也无法办到。 “不是帮天武国。”姬慕辰开口道:“其实是我在父皇面前当着满朝百官的面立下军令状,要以三年时间攻破西方壁垒,让天武国的军旗插满那片土地。” 姬慕辰语罢,陈丰当即拍案而起。猛灌一口烈酒后便要离去。 姬慕辰自己个立下的军令状,自个儿可没那么大能耐陪他玩。 看着准备离去的陈丰,姬慕辰却依旧淡定自若。 “我知道陈兄连跌六境,如今只是元婴境界。若陈兄能够答应帮我,我定能让陈兄半年之内恢复到原来的境界。” 陈丰听完却是摇头。 “景溪宗的天材地宝虽比不过天武国的国库所藏之多,但我若愿意,半年之内恢复巅峰也足够了。” 闻听此言,姬慕辰确是无奈叹息一声而后说道:“陈兄曾一人于渊国斩万人,灭百余宗门,登玉京城斩二十三尊域外天魔首级。又于景溪宗内独对绝世仙人而胜之。如此风光战绩,传于姬某耳中。姬某甚是佩服,更对陈兄心生仰望。原以为陈兄如此大智大勇之人,即使千军万马在前也敢横刀立马挡千骑。却不知为何今日在下邀请陈兄去面对一个小小的周国联军,陈兄便怕了呢?” 陈丰静静地听完姬慕辰陈述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后便又重新坐回座凳子之上。陈丰自然不会为姬慕辰的夸赞而动容,也不会为最后那一句激将法而热血上头。 但姬慕辰所说的事中,于渊国斩万人灭百宗所知之人天下半数。可陈丰入玉京城斩天魔却知者甚少。 陈丰于景溪宗内对绝世仙人,知者自然不少。可陈丰跌境下山一事却有念无双遮掩天机,所知者不出双掌之数。 姬慕辰能将此事道出,那么必然是有人告知。而能将此事告知他的,只怕只有一人。所以,姬慕辰能找上自己也就不奇怪了。或者说要让陈丰帮助姬慕辰的本身便另有其人。 “国师,赵牧。” 除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姬慕辰的谍网已经足够强大,乃至渗透到了荒野之外。 “是赵牧让你来的?”陈丰问道。 姬慕辰眯眼:“陈兄果然大才。”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师兄让这位六皇子来找自己的,那陈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是国师大人让殿下来的。”陈丰笑言道:“那我且问六皇子殿下,你对周国有几分胜算?” 姬慕辰手指轻敲酒杯,平静开口:“一分。” “哈哈!”陈丰嗤笑道:“殿下的胜算比我想象的要多嘛。” 随即陈丰收敛笑容正色问道:“且不知殿下这一分胜算又从何而来?” 陈丰一手附于桌面,一手撑着酒葫芦,目光灼灼,逼视着姬慕辰。 但姬慕辰却也从陈丰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他对周国联军一事似乎突然有了极大的兴趣。 “骁骑十万,弓兵十万,地战兵十万,空战兵十万。天舟一千艘,再有练气士三万,神灵三千。九境武夫十人,十境武夫三人,大乘练气士九人,陆地仙人四人。亦有谍网已经渗入九国联盟内部。” 姬慕辰说道:“如今这四十余万大军皆已驻扎于幕山城中,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剑指周国。” 说完,姬慕辰眸光微扬,看向陈丰而后说道:“这些可够一分胜算。” 陈丰听完,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方才叹息道:“可惜我不懂军事,所以即使我愿意帮助殿下,却也似乎起不了什么用处。” 陈丰有自知之明,即使姬慕辰口中曾经的陈丰有多么的风光,但现在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境界的练气士而已。 若说谋略,姬慕辰帐下参军于军事一道要远胜于陈丰太多。要说战力,以陈丰如今小小元婴境界的修为,只怕比起一个军中杂兵也有所不如。当然这也仅限于天武国之中超一流大国的杂兵而已。 所以陈丰此时心中却多了一个疑问,自己的五师兄,天武国国师赵牧,为何会让姬慕辰来寻自己呢? 无论如何去想,此时的陈丰也不够资格去参加一场大国之间的国战。 然而,姬慕辰却似乎看出了陈丰的疑虑,随即便朝着身边的啊媆姑娘看了一眼。那啊媆姑娘立刻明白了姬慕辰的意思,随即便朝着姬慕辰与陈丰各施了一个万福,而后便识趣的退出了雅间。 待到啊媆退出之后,这雅间之中便自成了一方天地。 对此,陈丰又再生疑惑,他不知道姬慕辰如此神神秘秘的,连侍奉身边的侍婢也遣退出去,如此谨慎之举到底所谓何事。 “这隔绝天地的手段,看来殿下身边还有一位了不得的高手。”陈丰开口道。 “无妨!”姬慕辰说道:“是因为之前出了一些意外,父皇得知后担心我的安危便派了一名宫中暗卫暗中保护我,是可以信任的人。” 陈丰眨了眨眼,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这么多,自己都不知道姬慕辰到底要与自己说啥,又岂会在意那暗中之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呢。 他不过是察觉到那人的存在便脱口而出的一句闲话而已。 不过姬慕辰所说的意外,陈丰倒是能猜到。数月前的东海,那艘去往不染城的曲家渡船,遭遇了仙人袭击,而袭击的仙人所针对的便是姬慕辰。 不过那一次虽是陈丰和沈青璇一同救下的姬慕辰,但那时的陈丰以山河印遮掩了真容,所以姬慕辰便未认出陈丰。 那时见姬慕辰看沈青璇的眼神有些奇怪,所以陈丰在想,若是姬慕辰再见到沈青璇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而在陈丰心猿意马之时,姬慕辰手中却多了一封密封的信笺。 取出信笺后,姬慕辰便将信笺递到了陈丰身前。陈丰接过信笺,发现信笺之上还有一道结界,便眼中带着疑问,朝着姬慕辰看去。 姬慕辰笑道:“我也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只是国师告诫此信重要,且让我在陈兄犹豫之时交于陈兄。所以我也便谨慎些。至于上面的结界,国师说了,只有陈兄能够打开。” 陈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信笺思索片刻之后,突然拿起,轻轻一撕,随着“磁啦!”一声,信笺的外封便被陈丰撕开。 姬慕辰一看,脸上浮现一抹讶然,随后却又失笑道:“原来这么简单。” 陈丰看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换了殿下,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陈丰取出信笺,而信笺上却只有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陈丰一看那五个毫无半点国师风采的字,瞬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九十七章 他们都很有钱 陈丰取出信纸一看,顿时捂眼,不忍再看。 这信纸之上的内容,压根儿就没有姬慕辰想的那么重要,隔绝天地简直是浪费力气。 “师姐让你去!”这便是信纸之上书写的五个大字,笔走龙蛇,其字力透纸背,如剑锋挥洒,但用如此苍劲有力,大气磅礴的书法来书写几个如稚童学语时说出的略带稚嫩天真的话来,真是没眼看了…… 但偏偏便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对于陈丰来说却极为受用。 陈丰认识赵牧的字,自然知道那信笺便是出自他手。 陈丰看完,随意地将信纸拍在了桌面的堪舆图上。 “好字!”姬慕辰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后,也没问陈丰什么,只是对那信纸上的字夸耀了一句。 “我该如何帮你?”陈丰问道。 “陈兄就不这就同意了在下的请求?就不怀疑这信上的内容是国师捏造的吗?”在姬慕辰看到信上的内容后,也没觉得陈丰会因为几个字而同意自己的请求,可是当陈丰问该如何帮他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没必要怀疑。”陈丰说道:“师兄可不敢背着师姐用她的名义做任何事情。” 听完陈丰的解释,姬慕辰倒也好奇了起来。 “当我从国师处听闻陈兄是他的师弟时还是十分惊讶的。而如今又得知你们还有一位共同的师姐,这便让我很好奇了,就连国师大人都惧怕的师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丰撇了他一眼,而后说道:“还是先说说要我如何帮你吧!至于我那师姐,殿下还是不要乱猜得好,师姐脾气不好,我几个师兄弟可都怕着呢!” 姬慕辰轻笑两声,而后说道:“既然陈兄已经愿意帮忙了那我便直说了吧。” “其实这次来寻陈兄,确实是国师的安排,而国师也有过交代,且告知我无需为陈兄安排任何事情,何时前往幕山城自有陈兄决定。且国师让我告知陈兄,待你去了幕山城之后便知道该做什么了。”姬慕辰平静说道。 “殿下就不怕我不去?”陈丰问道。 姬慕辰摇头:“我相信国师,自然也相信陈兄。不过若是陈兄方便,还是希望说个大概的时间,这样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准备。” 陈丰揉了揉脑袋,这叫什么事! “总该过个年吧!”陈丰说道。 姬慕辰面色平静,但平静的神情之下却似有所思。见姬慕辰缓缓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杯到嘴边却未急着饮下,停顿片刻后,终于他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于陈丰的回答似乎与他所想有些出入,但最终他也没有干预陈丰的决定,因为赵牧有言在先,何时去往幕山城由陈丰自己决定,而姬慕辰也相信国师不会害自己,所以便也就默许了陈丰过一个平安年。 没能等到姬慕辰的回答,陈丰却也知道了答案。既然不说话那自然是认可了陈丰的回答。 陈丰亦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之后,陈丰开口道:“若殿下无事的话,那在下便先离去了。” 但还未等陈丰起身,便听得姬慕辰说道:“陈兄是不是忘了我来找陈兄还有一件大事。” 陈丰:“……” “啊媆姑娘也同陈兄说过我与那诗诗姑娘的关系。”姬慕辰看向陈丰,眼中却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忧色。似有悲伤,也有思念。 陈丰想了想,却也将画卷取了出来,与魔体分离之时,其实许多之前的东西都被仙体陈丰带了来。而那两幅从花莲那得来的仕女图自然也在仙体陈丰身上。 看到陈丰手中的画卷,姬慕辰立马伸手,叫停了陈丰,而后便开始正衣冠,将垂落的青丝缕了又缕,随后又如同傻子般使劲搓揉自己的脸颊,还不知从何处拿出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照了又照,时而微笑时而摇头。 看着姬慕辰那手忙脚乱的样子,陈丰便将手中画卷默默放于桌面之上。堂堂一位天皇贵胄,天武国的六皇子此时却已经乱了心神,也许他还没有做好与诗诗姑娘见面的准备。但便是如此,便更能看出六皇子心中依然装着诗诗姑娘。 陈丰放下手中画卷之后便默默的走出了雅间,随后便离开了酒楼。 观海城中的落雪越下越大,漫天纷繁的大雪让这座城变得安静了许多。落雪纷呈,也让这座城有了一种别样的美。 陈丰仰头,任由落雪飘落。 “春芽嫩,夏树繁,秋叶萧萧。” 陈丰张开双臂,仰面朝天,随之双袖之中飞出一青一白两柄长剑。 长剑嗡鸣,陈丰一晃双臂,随之跃起一步踏到了青剑江山之上。而白剑白河则被陈丰握于手中,负于身后。 一袭白衣,在大雪之中御剑腾空而起,朝着那雪花深处飞去。 “寒来暑往,披白衣。” 陈丰御剑而起,于飞雪之中见飞雪。 “又是一年了。”寒风将白衣吹得发出猎猎响声,青丝在大雪中飞扬,皎如少年的陈丰,心却再难回到少年时。但现在御剑飞雪之中的陈丰却更像一位仙人了。 还是一位心中仍有思念的仙人。 而这位仙人却在天空之中停了下来,一袭白衣胜雪的陈丰于观海城上空盘坐于剑身之上,目光却朝着南方那无尽飞雪飘落的天空看去。 其实那南方的飞雪之中什么也没有,白茫茫一片,除了雪便是雾。 可是陈丰却能看到更远处,看到及南之地,看到南离冰原上正与余烬生灵交手的天骄们。 非是陈丰如何神通广大,不过是仙体与魔体同心,所以只要愿意仙体陈丰便能看到魔体陈丰所看到的一切。而魔体陈丰自然也能看到仙体陈丰所看到景物。 …… 南离冰原,万年不曾融化的冰川,经历了仙尊与余烬至强者的一战后,终归还是没能在那种盖世威压下留存下来。 至强者之间的对决已经落下帷幕,今时登场者皆为两界年轻一辈的最强之人。 紫衣少女泽,紫色衣裙下一双玉足裸露在外,白皙修长,似精雕细琢而成,紫衣轻摆,眉目如画,如诗中仙子,纤尘不染。 而她每踏出一步都有大道与之共鸣,似在欢呼。一步千里,于她而言便如闲庭信步轻松淡然。 这便是天骄榜上能与沈青涯并列的第一人,她出生昆仑受天地大道眷顾,伴随亿万金莲而来。出世便是如今的模样。她无需修行,自来到人间那日起便通万法,甚至无需境界堆砌,境界于她而言毫无半点意义,所以天骄榜上她的境界未知,并非她刻意掩藏,而是她本身便没有境界,然,无境却胜有境。 这一刻,所有到此的天骄都沉默了。而天骄之中最有感触的莫过于沈青涯,同为天骄榜第一人,沈青涯又通达万道,对道的感悟最深,同样也最能感受到少女泽那种伴生大道的恐怖。 少女泽停步之时,更有氤氲紫气自九天之上垂落,铺就万古长空。 有人喃喃开口自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曾以为自己能上天骄榜前十便有多了不起……可笑。” 少女泽还未出手便引来天地异象助阵,而从黑暗之地走出的余烬生灵亦不输阵,余烬生灵,人未至便有金光大道开路,而那余烬生灵周身更有金色流光如潮汐般相随而来。 而余烬生灵全身上下亦有金光包裹,更将自身晕染的曜曜生辉。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场中派头十足的两人吸引时,沈青涯的关注点却出了些岔子。 见那携金光而来的余烬生灵,沈青涯喃喃自语一句:“他看起来似乎不缺钱!” 便是他这一句话,却引来众人侧目。就连风云榜上的众人都朝他看来,琼露更是掩嘴而笑,似乎觉得这位长的又年轻又好看的人又有趣的年轻人说的很有道理。 陈丰也侧目,摇头失笑。 沈青璇亦然,不过她却没有笑,反而目光不善的看着沈青涯。不知为何,她对她的这位师兄总是有种奇怪的感情。不见的时候觉得他千好万道,见到之后又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嘴吧,一说话就能气死人那种。 陈丰似乎察觉到了一股杀意从自己身旁掠过,而后回头看了看沈青璇,他知道那杀意为何而来,许是被气的。便开口道:“其实我也觉得你那师兄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那金光灿灿的余烬生灵携无尽金色汪洋而来,且有金光开道,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很有钱。 沈青璇撇嘴,那话从陈丰口中说出似乎有觉得没那么惹人厌烦了。继而将目光头向陈丰,面上泛起一丝笑意,开口道:“魔体的你除了看起来有些邪气,似乎与原来的你没什么区别。” 陈丰讶然,而后摸了摸脸,笑道:“本来就没两样,不论是魔还是仙,但终归都叫陈丰。” 对此,沈青璇便又是好奇问道:“既然一样,那之前为何还要将魔体封印呢?” 即使沈青璇身怀无垢剑体与琉璃心,却也搞不得陈丰封印魔体的意义何在。既然一样,那何不大大方方展露呢? “我生来便是魔。”陈丰笑道:“但以魔体修仙之一道,总是会有些不便的,所以魔体既已大成,便只好将其封印,只待仙体大成,二者相容,这才是我所走的道。” “仙魔同修,仙魔融合。你的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条大道。”沈青璇于心中感慨。 要知道,即使是自己的师兄,他虽也修行魔道,但那不过是在主身之外再立一具真身,但即使如此也已是惊世骇俗。 而要将仙魔融合为一,这样的道沈青璇闻所未闻,即使是剑宫秘卷之中也未曾记载。 “原以为你是天生的仙魔同体,封印魔体也不过为了成就仙体,却未曾想,你所行之道却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 陈丰笑道:“倒是有人走过,只不过最后将自个练死了。” 陈丰既然走了这条道那自然对这条道的了解要多于沈青璇,而且陈丰知道,走过仙魔同修这条道的人在他之前还不止一人,但最后的结局都是死的很惨。 “那你为何还要选择这条道?”沈青璇静静看着陈丰,眼中流露的情绪,复杂且难以言说。 陈丰摇了摇头,而后轻笑道:“前人倒下便不能说明这条路便是错的,只能说明他们行岔了路。” “你就能肯定你所走的路没有行岔吗?” “不能。”陈丰说道:“但是现在我还活着,若是那天我死在了这条路上,便说明我走错了。” 修行之路,同一条大道便有无数岔路,一步错而满盘皆输。 走他人未曾走通的路,便如孤灯夜行,这条路上充满孤独且伴随着无数危险。但终归是要有人去走的。 做天下的先行者,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对错,所以便只能一头扎进去,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直至死掉,或者踏出一条康庄大道。 沈青璇的眸光始终没有离开陈丰,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走一条明知是死路的路。 陈丰眨了眨眼,被沈青璇盯的有些浑身难受。搞得自己双手都无处安放了。 最后还是少女泽与那位很有钱的余烬生灵战斗的战场搞出的动静救了陈丰一条狗命。 “馄饨钟,琉璃塔,覆海印……” 听到动静的陈丰和沈青璇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战场之中。 而后两人看到那战场内层出不穷的法宝之后,终于都被震惊到了。不止是他二人,在场众人中,除了知道少女泽的底细的两位仙尊外,其他人都被那少女泽仍大白菜般扔出的法宝给震惊了。即使风云榜上的众人也不列外。 战场之中,当众人都以为会有一场惊世骇俗的天骄之战爆发时,却看到了两界天骄法宝互拼的一幕。 若说少女泽能拿出那么多法宝还情有可原,好歹她也是从昆仑走出的出世便被众星拱月般被万仙捧在手心的仙女。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连大道都已经死去的世界中,竟然还有人能够拿出那么多那个世界的法宝来和少女泽对拼。 “看来我说错了,不是似乎而是真的,他真的很钱。”沈青涯呆呆的自语道。 “不是他,而是他们。”有人提醒沈青涯。 被人这么一提醒,沈青涯心里更不平衡了。要是自己的真身人手一件法宝,那还需要与人并列吗,那不稳稳地天骄榜第一吗。 而现在,他看到少女泽手中用不完的法宝后,他知道,他已经败给那位与自己并列第一的少女了。 第九十八章 十二楼中有仙境 南离冰原战场所发生的一幕经过魔体陈丰的双眼传回了身在观海城中仙体陈丰的眼中。 “呼!”陈丰长呼了一口气,一道热气从他口中吐出。 盘坐于江山之上的陈丰取出了酒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口。一时竟也感慨起来。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见识到了法宝与法宝之间的对拼,陈丰终于知道自己与那紫衣少女的差距。要不说人家是从昆仑来的呢? 漫天落雪之中,一道身着素色长裙的清丽身影朝着陈丰飞来。 来人是一位十来岁的少女,她那细长的弯眉之下,有着一双如水般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她那挺翘的鼻梁,就像巧匠精雕细琢而成。红润的嘴唇,小巧而又可爱。一张娇小的瓜子脸,似乎用一只手就可以挡住。那粉白的肌肤,好似羊脂美玉一般,吹弹可破。 她于飞雪之中踏雪而来,在陈丰身前止步,飞雪景色竟比不过一位少女动人心弦。 “陈公子!真的是你。”少女开口她的声音空灵犹如百灵鸟的吟唱,犹如涓涓细流、犹如莺声燕语黄莺出谷一样轻快悦耳。 少女未曾开口时,陈丰便已认出了她。她的名字无她的人一样很美。 “龙川扶娇!”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因为龙川子岳希望她的女儿似她娘亲一般柔美可人。所以便将她的名字起做扶娇。 她的名亦如她的人一般,娇艳动人,婉转清丽。更显少女的灵动。 “得知陈公子在此我便匆匆赶来,原以为是父亲瞎扯,没想到陈公子真的来了观海城。”少女眨动着她那明亮的双眼,嬉笑着对陈丰抱拳说道。 “多年不见,扶娇都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了。”陈丰喝了一口烈酒,而后接着说道:“而且都上了九洲美人榜的百人榜。龙川兄看到今年的山水邸报时怕是都高兴的笑弯了腰了吧。” 陈丰笑呵呵开口,似打趣般开口道。 龙川扶娇露出羞赧神色,在她眼中陈丰便如自己的兄长一般,当初陈丰与花儿来这观海城,在帮龙川子岳肃清这座城中的一些杂草时,倒也与这龙川扶娇结下了一些情谊。 那时的她常常到花儿与陈丰所住的小院中喜欢问一些观海城外的事情,那时的她向往的是更加广阔的天地,对观海城之外的世界充满着好奇。 只不过后来观海城发生了一些变故,许多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都消失了。许是龙川子岳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吧。 不过那时的她可是叫陈丰为大哥来着,如今却唤作一声公子,想来是当初的女孩儿长大了,知道了陈丰与她的父亲早已兄弟相称,若她此时再叫一声大哥,那岂不乱了辈分。 少女羞赧之后,却又换上了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她那灵动柔美的脸上竟也多了种飞扬的神采。她再次抱拳,对着陈丰说道:“父亲已经在城中设下酒席,特意让我来请陈公子前去,父亲说要与陈公子喝个痛快!” 陈丰眯眼,笑言道:“何故以公子相称,何不再叫一声大哥呢?” 龙川扶娇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儿,说道:“陈……既然陈公子与家父兄弟相称,我若再叫一声大哥,那我不是成我父亲的妹妹了!” 陈听完哈哈大笑,而后站起身来,双足立于剑身之上。而后说道:“那你应该叫我一声陈叔才是。” 龙川扶娇抿了抿嘴,微闭双眼,面带娇羞,似乎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定,而后才面向陈丰。但当她将要开口,将陈叔二字脱口而出时,陈丰却摆手道:“不过我也还年轻着嘞,叫陈叔的话感觉我已经老了。不如还是叫我公子吧!” “嘿!”龙川扶娇失笑道:“公子公子!只有公子才配得上公子嘛!” 一句话四个公子,陈丰竟然听懂了,瞬间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十岁。 “不过公子若还移步的话,酒菜可都要凉了!”少女开口似黄莺啼鸣。 陈丰点头,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龙川扶娇带路。 飞雪落满了观海城,绵绵无涯,凄寒美艳。然而入得观海城中,街道虽行人少了不少,但城中阁楼酒肆依旧充满人烟。 这些人自天南地北而来,南海退潮在即,谁不想入古遗迹中寻得自己的机缘呢? 而观海城中十二楼更是热闹非凡。这十二楼其下三层乃是生意楼,一楼便是城中最大的灵宝法器的交易所。二楼再上一个层次,涉及了仙器和顶级功法的交易。三楼设雅间,是一处拍卖场所,所来之人非富即贵,能在此处出现的拍卖物都是非同一般之物,甚至会有禁忌级古器出现。 陈丰同龙川扶娇入得十二楼其中的一楼,其楼名叫九蛟,传说这楼下镇压着一头九头蛟龙,但是否为真无从差证。 二人顺楼而上,却也未做停留,前三楼中热闹,许多准备出海的武夫会来此处寻些趁手的兵器,而练气士们则多将目光投向灵宝法器之类。 过了下三楼便是中三楼,此三楼乃是以龙川家为首的观海城中各大家族的私地,多为大家族宴请重要人物而设立,能来中三楼者,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过了中三楼便是上三楼,是被龙川家真正掌控的底蕴所在之地。也只有龙川家族的顶级供奉才有资格上去。八楼更有陆地仙人坐镇,再往上便是这九蛟楼的最高处。 观海城十二楼,每楼分以九层,每一层都仿若一个世界,每一层楼都别有洞天。而九层楼的最高处便真的是一个世界。一个有着完整大道秩序的小世界。 待入得九层高楼,陈丰与龙川扶娇所立之地便已是另外一番天地。 峰峦叠嶂,碧水如镜,青山浮水,倒影翩翩,两岸景色犹如百里画廊。这个世界有山有水。山水相应。如同泼墨而成的一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山水画卷。 画卷之中更有一座仙殿,于群山之巅红霞之中如美人出浴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 仙殿看似离得遥远,但只见龙川扶姣轻捏手印,印法成时,流光浮于二人之间。待到流光散去,二人便已身处仙宫之中。 其实此处虽被称为仙殿,但其中景色却与远处所见不同。远处的仙殿巍峨雄伟,金碧辉煌。但入得其中却是淡雅闲静。山水浮桥,闲听流水潺潺,此处四季却更似初夏,繁花正茂,绿树成荫。 “龙川兄设宴仙殿,怕不是喝酒那么简单吧。”陈丰双手拢袖,跟随龙川扶娇走过浮桥。桥下流水清澈见底,又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 龙川扶娇走在陈丰身前,听得陈丰开口,便叹息一声。 “南海退潮在即,城中混乱。再有南海天妖近些日子异动频繁,却始终查不出缘由……” 然而,扶娇还未说完,并听得一声咳嗽声传来。转目一看却见龙川子岳从浮桥对岸的庭院处探出身来。 “子岳兄!”陈丰见了龙川子岳,立马抱拳,面带笑意行了一礼。 “父亲!”扶娇亦抱拳,虽是父女却也不失礼数,更显知书达礼,温婉灵动。 不过对于扶娇的知书达礼,龙川子岳却只得无奈摇头。他还记得幼时的扶娇可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扶娇的娘亲走后,她便慢慢懂事起来,起初龙川子岳还对扶娇的改变而感到高兴。只是时间久了,他便越发觉得父女之间似乎没了当年的感情,父女之间相敬如宾却少了最初的亲情。 龙川子岳摆了摆手,而后邀请陈丰入得庭院之中。庭院僻静,而凉停玉桌之上已经备好酒菜,所请之人却只有陈丰一人。 二人入座,龙川子岳见自己女儿却无入座之意,便看向扶娇言道:“你我父女也有着日子没有一同吃过饭了,不如趁今日你陈叔叔也在,便留下来与我吃个便饭如何?” 其实龙川子岳让自己女儿入座,却也只是想拉进些父女二人的亲情。 扶娇未有太多表态,但既然是父亲所言,她自然是会听的。扶娇抱拳,而后入座,入座之后便又为陈丰和龙川子岳斟满了仙酒。 “这是我观海城自家酿的浮屠酒,虽比不得景溪宗神仙宅的神仙酿,但也算是一流仙酿了。” 山上神仙酿,山下君且醉。而神仙酿虽出自离观海城数万里的景溪宗,但这城中天南地北而来之人繁多,龙川子岳作为这观海城的瓢把子自然也有机会品尝神仙酿的。 “这浮屠酒可是父亲的宝贝,若非陈公子前来,父亲还真不一定舍得拿出来呢!”扶娇说完便也未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对着陈丰举杯。 “我今日便借花献佛,以这浮屠酒敬陈公子一杯!” 龙川子岳听自己女儿竟称呼陈丰为公子,本想提醒,却转念一想,自己女儿似乎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不听自己的话,龙川子岳却倍感欣慰。听话的女儿相处久了,做父亲的也想让有个稍微叛逆的女儿。 陈丰举杯,与扶娇同饮了一杯。但此时的陈丰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龙川子岳见状,遂问道:“陈老弟莫非有心事?” 陈丰想了想,而后才略带歉意的说道:“之前从子岳兄这里借了一方小世界,本想着用完之后便可奉还……” “这事啊!”龙川子岳笑道:“陈老弟无需为此时介怀,我已经知道了其中原委,一月多前便有人送来书信。不过得知陈兄弟能与绝世仙人大战而不败,这道让愚兄惊讶了一回。” “当初我便问过陈兄弟,可否杀仙人,未曾想陈兄弟真的做到了。” “惭愧。”陈丰说道:“虽然杀了仙人,但也非我一人之功。” …… 陈丰与龙川子岳相谈甚欢,以至于忘了时辰。而扶娇却是早早告辞离去。 待到小世界中夜临之时,陈丰才似是随谈般问道:“姬慕辰是否找过龙川兄?” 陈丰当此一问,龙川子岳却沉默了一刻。之后点头微笑道:“找过。” “为周国一事?”陈丰问道。 龙川子岳摇头:“那道不是。” 言道此处,陈丰却已有了些想法。 “看来那便是为太子一事了。” 龙川子岳轻笑,虽未言语,但陈丰知道自己猜对了。 “怪不得他会在满朝文武之前立下军令状。”陈丰心道。 往朝天武国都是以长子为太子,但如今这位看皇帝却迟迟不立太子。太子未决,这些皇子们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姬慕辰来此观海城,多半便是想要得到这位观海城瓢把子的支持吧。不久的将来,南方这一片可都已经注定了会纳入天武国的版图之中。 “还真是目光长远呐!”陈丰感叹。 第九十九章 一把油纸伞 不知不觉已然入夜,在离开九蛟楼时,观海城中的大雪依旧,而且越下越大,城中道路已然堆起了一层积雪。 陈丰走在落雪的道路上,身边则有扶娇相送。 “陈公子是要回当归小筑吗?”扶娇眨动着她那清澈而又明亮的双眼,扬起娇小可爱的面庞看向陈丰问道。 喝了不少酒的陈丰现在也有些微醺,举起酒葫芦想再喝上一口,但又怕自己醉了。随即便又将酒葫芦放了下去。 “也该回去看看了。”陈丰说道。 “灵劫和涂沫沫。”扶娇眯眼似玩笑般开口道:“不过我看她们的岁数同我一般,但陈公子若养童养媳的话倒也还来得及。” 听完身边身穿素衣长裙的少女的话,陈丰一时没忍住便又拿起了酒葫芦朝口中灌了一口。而后趁着酒意,朝着扶娇的小脑袋瓜子上敲了敲。 “小小年纪,想的到还挺多。” 陈丰举手敲来,少女缩了缩脖子却也未躲开,而且被陈丰敲了脑袋她却还觉得挺开心的。当然陈丰也没用什么力气,看似敲打却似轻轻触碰。 扶娇对着陈丰撇了撇嘴。之后二人便也到了告别之时。 “陈公子也要去古遗迹吗?”临别之时,扶娇却问了陈丰一句。 陈丰点头,而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扶娇仰头,看着天上飘落的大雪。 “往年的观海城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说着,扶娇便伸出她那纤细适度的手,似有灵性的纤纤玉手,手指之上有一层淡淡的灵光流动。正巧,一枚雪花落下,落入了她那手掌浮现的灵光之中,落下的雪花并未融化,反而在她手掌的灵光之中缓缓起伏。而雪花之上的每一个棱角在灵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扶娇看着手中的雪花,缓缓开口道:“可是今年的雪却下得格外的大,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南海退潮之前而来。如此异常的天象,很难不将它与即将开启的古遗迹联系起来。” “也许只是巧合呢?”陈丰笑道。 而少女却摇了摇头。 “谁也不知道南海海潮之下到底有多少个掩藏着的古遗迹,而且这些遗迹每年出现的都有所不同。”说到此处,少女便将手中的雪花轻轻抛起,那闪烁着晶莹光彩的雪花倒飞而上,不过待光彩散尽后便又重新落了下来,这一次少女没去接它,它便如那漫天纷繁的雪花般,最终的归宿便是这苍茫的大地。 “观海城的卷宗之中也有过类似的在古遗迹开启前出现异于往年天象的记载。” 少女看向陈丰,眼中出现一抹怅然。 “那一次进入古遗迹的人,十不存一。”最后那一句十不存一,少女的话明显加重了些。 少女的话像是想要劝解陈丰,希望他不要去冒险。 然而陈丰却只是笑了笑:“公子我可是危险的克星。” 说完便揉了揉扶娇的小脑袋瓜儿,而后他也仰头看了看飘落的大雪。 “何况,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其实陈丰的理由也很简单,那便是他的师父大老远的从南离冰原将他的仙体送了回来,那个时候陈丰便知道,这一趟南海古遗迹他非去不可了。 他不怀疑他的师父,再者陈丰的师父可是仙尊,一位仙尊所知道的内幕自然要比一位只活了二十来年的年轻人要多得多。 所以陈丰知道,师父送自己回来必然有他的道理。而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去探寻师父的这个道理。 扶娇听完陈丰所言之后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看了看天,而后说道:“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便拍了拍系在她腰间的一枚玉牌,陈丰自然能看出那玉牌乃是一件空间法器。比之一般的练气士所用的储物袋要厉害不少。 玉牌之上有一阵淡蓝色的光一闪而逝。随之少女手中便出现了一把伞面有些暗黄的油纸伞。 “此处道当归小筑还有些路,这么大的雪,陈公子若是不带着伞,等到了当归小筑,只怕都已经变成雪人了吧!”说着她便将手中的伞交到了陈丰手中。 陈丰看了看手中的伞,而后便要将其还给扶娇,然而扶娇却推开了陈丰的手。 “是父亲的意思。”少女说道:“所以公子若是不将这伞带走,我可就只能跟着公子回当归小筑去了。然后还得和公子同席而眠,然后公子看着我这青春灵动的柔美玉体就会把持不住,再之后我们就会有小宝宝,到时候公子可就养不了童养媳了,要是养了,我就会打她们,要是打不过我便只好让别人养你的娃儿了,嗯!还得让别的男的睡你娃娃她娘。” 陈丰:“……” 现在陈丰脑门之上的黑线要是可以食用的话,估计够养活一座城的流民了。 此时的陈丰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位面容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她的心里到底掩藏着多少小恶魔。 “咯咯咯!”扶娇掩嘴而笑,看到陈丰的窘态少女便像是达到了心底的某种目的。 对此陈丰也只能感叹一声,当初的小女孩儿果真长大了,都会调戏自个儿叔叔了。 陈丰当然不能再接龙川子岳送来的帮助了,上回借了一次水运小世界,然后就被自己给弄碎了。心中属实有愧。 见陈丰摇头,少女笑嘻嘻地说道:“公子不妨打开伞看看再说。” 陈丰轻笑:“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你打开嘛!” 陈丰:“……” 好你个小丫头,还会撒娇…… 陈丰摇了摇头,还是将手中的油纸伞打了开来。却见伞下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泛黄的伞面和油纸伞的伞骨。 可这却不是油纸伞下真正的光景。那一道道熟悉的气息缭绕于陈丰的心头。当睁开法眼的瞬间,陈丰看到了伞下虚无昏暗的空间,而那虚无的空间之中却漂浮着许多熟悉的物件。 “这是……”这一刻,陈丰平静的心已不再平静,甚至还露出了几许激动神情。 “一个多月前,随书信而来的还有这一把油纸伞。”扶娇说道:“信上说了,若是公子决定进入古遗迹那么便让父亲将这伞交给你。不过我与公子已经多年未见了,所以呢便向父亲请缨由我亲手交给公子。” 看着那娇小可人还有些坏坏的素衣少女,陈丰一时高兴再加上三分醉意的麻痹,竟将少女揽入怀中。 “好侄女!” 少女张了张嘴,显然对陈丰此举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推开陈丰,只任由他将自己抱着。只是脸上的娇羞出卖了她内心的小鹿乱撞。 落雪纷飞的夜晚,男女相拥之后便各自分离。 若无特殊手段,人们看到的陈丰手中的伞也不过是普通的油纸伞而已,所以陈丰便撑着伞朝当归小筑的方向去了。 少女驻足,侧头看着纷扬的大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便扬起了微笑。 …… 当归小筑是建立在一座山崖之上的,矗立于观海城的最北边,因为地处高处所以若立于阑干处便可将整座观海城一览无余。但登山的路却颇为崎岖,崖壁上有人为开凿的石台,依崖而上颇有种登天梯的感觉。 此处崖壁本是有结界守护,外人若无征得住在结界内的人的同意,根本无法临近。不过好在陈丰是此处涯臂一处小筑的主人,所以结界于他形同虚设。 陈丰回到当归小筑之时已是深夜,想来灵劫和涂沫沫已经休息了,为了不打扰到他们陈丰便有意的收敛了气息。 不过察觉到小筑内还有轻微的灵气波动,陈丰用神识扫过才知道,原来涂沫沫和灵劫并未入睡,二人此时正盘膝打坐吸纳天地灵气入体。 见二人刻苦,陈丰便更不忍心打扰了。入得小筑后,陈丰便一步踏上了小筑房屋的顶部。 夜晚的雪更加的大了,而崖壁的结界防人却不防雪。陈丰便在这雪夜之中于屋顶饮酒。面朝南方,目光之中所映现而出的却是南离冰原之上的景色。 南离冰原之上紫衣少女泽与余烬世界的黄金生灵之间的战斗刚刚落下帷幕。而冰原之上的道音再次响起,那是仙尊与余烬世界的至强者正在交谈。 从之前魔体陈丰所传回的画面看,泽与那位金光溢彩的余烬生灵的战斗虽持续了许久,但结果却是以平局收场。 这是余烬世界与道源世界年轻一辈的争锋中唯一一次平局,且二人都未受伤。不过看少女泽的脸色却不是太好,当然了若换了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打碎了那么多的法宝仙器,任谁也会心疼吧。 然而那位余烬生灵也好不到那儿去,余烬世界每一件法宝的珍贵程度比之道源世界却要珍贵的不要太多。 余烬世界的大道死亡,每制造一件法宝都要付出相比道源世界数十上百倍的代价。 至于那位金色的余烬生灵为何能拿出那么多的法宝与出身昆仑的少女泽对拼,这对于道源世界的众人来说却始终是一个迷。 身在南离冰原战场之外的魔体陈丰此时却无奈的砸了砸嘴。沈青璇向他看去,无意中见他习惯性的朝自己袖中摸了摸,最后却又什么也没取将出来。 只一眼沈青璇便知道,陈丰想喝酒了。可是她也无奈啊。之前端了青台镇外十里寨的山匪,那里倒是有不少好酒,可惜都倒陈丰的酒葫芦中去了。还有青台镇的镇长阮六寻来的那几坛子陈年美酒,似乎都被陈丰给收了。 不回忆还好,这一回忆,沈青璇便发现自己与陈丰同行一路,明明他还欠自己酒来着,到了最后自己却连一坛子酒都没捞着。 沈青璇暗暗瞪了一眼陈丰,本想装做没看到,但想想此时陈丰的状态,却又一时心软,最后竟压着心底的不爽,去和沈青涯讨了两壶风霜酒来。 她扔了一壶给陈丰,陈丰接过酒壶,一时眉开眼笑。 “知我者唯青璇矣!” 沈青璇撇了陈丰一眼,自顾自喝了一口。陈丰便也拿起酒壶朝自己口中倒了一口。 而在陈丰和沈青璇饮酒之时,仙尊古易与余烬世界的谈话却也有了结果。 第一百章 背水一战 道音散去,仙尊古易的脸上却也始终带着笑意。在他未曾开口之时,没有人知道他与余烬世界的至强者聊了些什么。 他将目光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而后说道:“原本与余烬生灵交谈之时定下的是三场决胜局,我方两胜一***本已胜了,不过现在余烬世界对于这最后一场的***局颇有异议,所以要求再加一场。” 古易说着便将目光投向年轻一辈的众人,他扫视了一圈之后,最终将目光落向了那位天骄榜第二的出身于道门正一派龙虎山的传人张显怀身上。 古易看着张显怀,温雅的脸上笑容不减。 “可愿为道源世界出战一场?”古易缓缓开口。 张显怀见得仙尊问话,便立刻向前一步,而后朝着古易做了个道门起手。 “愿往!”张显怀的回答非常干脆,他作为天骄榜上第二人,其实早已便想与那余烬世界的天骄战上一场了。如今仙尊问起,他自然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仙尊所问。 古易柔和地看着他,而后说道:“道源世界的天骄当如此。” “不过……”古易开口:“在去之前你需要留下一件东西。” 说着古易也未问张显怀是否同意,便朝着身穿道服的男子袖手一挥。 张显怀疑惑,但也不曾察觉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便开口问道:“不知仙尊要晚辈留下什么?” 然而,古易却笑道:“我已经取走了你该留下的东西,你也无需知道是何物,自当专心对敌即可。” 张显怀做道门起手,躬身行礼,心中虽有疑惑,不知仙尊从自己身上取走了什么,但既然仙尊不愿说,那么自己也不该问,仙尊做事自有其道理。 自此,道源世界与余烬世界的第四场天骄对决拉开帷幕。 只见身穿道服的张显怀双手捏印,口中默念咒语。霎时之间,他的身上便笼罩了一层金光。这金光却与那之前与泽对决时那位余烬世界的生灵所覆盖的金光有着天差地别。 余烬世界生灵所现金光虽有光彩万缕却也难掩其腐败的死亡气息。 可如今这张显怀身上的金光却给人一种正气凛然,刚直正大的浩然感神威凛凛,仿若神明。 “道门金光咒!”金光咒印名动天下,所会之人虽不多,但只要见到十之八九也能认出这天下闻名的神咒。 张显怀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化作一道金光瞬息千里,划破长空而去。 “这位看起来也很有钱嘛。”沈青涯喃喃自语。 沈青璇听闻之后便给了自己这看到金色便魔障了的师兄一个白眼。 而这一次,一向喜欢起哄的少女泽却没有开口。她出世便与大道相通,别人不可见的她可见,别人难以感知到的她却可以。所以,在张显怀自己也不知道古易仙尊从他身上取走了什么的时候,她却已有所察觉。 “仙尊并不看好这位道门的天骄。”她在心中自语。 然而她却不知,能感知到仙尊从张显怀身上取走之物的除了她以外,这天骄之中还有一人。 那人自然不是陈丰也不是身具无垢剑体与玲珑心的沈青璇,若是完美状态下的陈丰自然也能有所察觉,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却也不够资格。 反而,那看似不靠谱的沈青涯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觉得既然仙尊已经留了后手,那么自己便也无需在意那么多了。 而冰原的对岸,那被黑暗笼罩着的世界中亦然走出了一位余烬世界的天骄。 她的身上也有金色的流光浮动,不过比起之前那位却有不如。甚至不及其百分之一。可即便如此她身上的气息却比起被陈丰斩杀那位和被沈青涯捕捉回来那位要强上许多。 这一位的身份却才是余烬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而之前与少女泽互扔法宝那位虽强于现在这位,但他的身份在余烬世界中也如少女泽一般的神秘,或者说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连通人间的这片余烬世界中。 手握金色长枪,身穿黄金护身甲,脚踏黑暗潮汐,身有金光环绕。面若腊月寒霜,脸颊两边却各生三耳,身无羽翼但动起身来却快如雷霆。 这便是此次出战的余烬生灵,一位有着极美容颜却面若寒霜的似女子般的人形生灵。 最先出战两位以矛做兵刃,而此时出战这位却将矛换成了枪,由此便可看出她与之前战败两位之间的区别。 “轰隆!” 一道如雷霆炸裂般的声音传出,其中还夹杂着精铁碰撞的铿锵之声。 张显怀与那余烬世界的领军人终于拉开战事,两道金光在那破碎的冰原之上碰撞出千万缕金色光束。而那金色的光束,入天际可破云海,入大地可留下万丈沟壑。 这便是道源世界的天骄与余烬世界的天骄中的领军人之间的战斗,此时的二人还未施展神通,仅是二人以肉身碰撞便已让二人所处的天地都开始颤鸣起来。 “轰隆!”又一声雷鸣声传出,而这一次却不是二人战斗时的碰撞所产生的雷霆之音。 但此时张显怀与余烬生灵所在的战场已经被无尽的白色闪电淹没。 “这才是真正的雷法,正一天师府的五雷正法。”同样出身道门的灵犀道人开口,五雷正法被称为九洲最强攻伐之术之一。其威力之强乃这世界仅见。 “这比起沈兄的引雷法要正宗多了。”陈丰也开口插话道。 “也比他强。”沈青璇随即补了一句。 对此,沈青涯不置可否。他自是听了去,却也未辩解什么。自己的引雷之法比不过正宗的五雷正法,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沈青涯撇嘴。 “但是能逼得张道长先行用出杀招,可见那余烬生灵之强要超乎我等的预料。”大儒李长生皱眉开口,他既以看出了余烬生灵的强大,自然也对张显怀的处境多了几分担心。 “五雷正法并非张真人的全部。”灵犀道人开口。他与张显怀同样来自中洲道门,对彼此的手段也多有了解。可是他此时的脸上表情却也不是特别的轻松。他知道张显怀还有手段,可那位余烬生灵却还未使出任何手段来。 那位余烬世界的年轻一辈领军人虽在万钧雷霆之下被劈得金光暗淡,身形佝偻,然而她身上所爆发出的战意却愈发的强大了。 那古怪的音节自她口中而出,似是在嘲笑道源世界的生灵也不过如此。 “以肉身硬抗天雷,这家伙的肉身是什么做的。”春秋书院的儒家君子余涟开口,脸上难掩震撼之色。 在场的所有天骄,只怕无一人能以肉身去抗住张显怀的五雷正法,他的雷法在同辈之中御雷之术可称之为最强。 没有人会怀疑张显怀的雷法不够强大,只不过他现在却是遇上了一位余烬世界的变态。 “砰!” 一声巨响震天撼地,原本被天雷劈得浑身焦黑的余烬生灵此时终于不再以肉身憾雷霆。手中长枪震动,身上金光再次炸起。 她扭动着修长高挑的身姿,口中古怪的音节牵动着随她而来的黑暗潮汐,无尽黑雾涌起,在那战场之中化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巍峨的黑暗宫殿。宫殿之中有余烬世界的道音响彻寰宇。一头头诡异而又巨大的由骨架组成的怪物从宫殿之中随道音而现。 银白的雷霆似万千游龙,铺天盖地在黑雾形成的千万座巍峨宫殿之中横冲直撞,一道道银白闪电如同天罚要将这不属于道源世界的入侵者彻底击破。 雷霆落下之时,黑雾之中的宫殿轰然破碎,宫殿中走出的诡异巨大的骷髅怪物亦被轰得断骨横飞。 然而,被轰碎的宫殿破碎之后却又快速重组,断骨横飞的巨大怪物亦然。而且那重组的宫殿其速度却越来越快,而雷霆对它的作用却越来越小。 “对面这家伙在做一件与之前圣子所做同样的事情。”大儒李长生开口,然而也无需他的提醒,此处众人皆已看出那位出战的余烬生灵在试探,在萃取龙虎山传人张显怀的大道秩序。 “这一战只怕张道长危险了。”身披白色袈裟的慧恶双手合十,永诵佛号。 一向嬉笑随意的少女泽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眯起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战场之中的对决。 陈丰默默喝酒,目光同样注视着极远之处的战场。 而战场之中的张显怀此时却是最有发言权的。他身处漩涡,自然最能感受到与他交手的余烬生灵的强大。而且自己所施展的正宗五雷正法此时却对那身着黄金护甲,身形高挑面若寒霜的余烬世界生灵失去了作用。 张显怀与那余烬世界似女子的生灵都是各自世界的天骄,可今日张显怀所遇到的却是他生***仅见的对手,他自问自他出世以来未曾有过败绩,可现在他却有了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态。 可是生死之争,由不得他分神,五雷正法既已失去作用,且那犹如黑暗天城的黑雾所化的宫殿已带着那些巨大的怪物向他压来。 这一刻,一股他前所未有过的危机感将他笼罩,且那黑暗天城已经彻底将他锁定,他已无处可逃。唯有背水一战。 而站立于黑暗天城上方手持长枪的余烬生灵也有了一丝情绪波动,一丝形同人类般的讥讽与嘲笑,但更多的却是对道源世界的仇视厌恶。 张显怀透过黑暗天城自然也看到了余烬生灵的那幅嘴脸,那种对道源世界的厌恶和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一刻,张显怀知道,自己未有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心念至此,张显怀的气息便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一百零一章 恭送张真人 天穹已经被黑暗宫殿覆盖,那一头头诡异而又巨大的骷髅身上的骨骼之中喷涌着浓郁的黑雾,此时已经全部冲出了黑暗宫殿,张牙舞爪着向着张显怀杀来。 一身青色道服的张显怀在那些骷髅生灵的面前便如同一粒尘埃,渺小到如同虫豸与沧海之间的区别。 张显怀掌御雷霆,暂时拖住了朝他而来的骷髅生灵的步伐。但雷霆已然再难击碎骷髅骨架。 然而如此绝境之时,张显怀原本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此时却又平静了下来。 “今日之后只怕世间再无我张显怀了!”临危之时,张显怀却醒得变得轻松了。 “只是若要我死在这令人作呕的生灵手中,实属不甘。”张显怀轻叹一声。随之手上的法印也开始快速变化。身上的气息也在快速增强,一瞬间他的气息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他已然不再是那位飘渺出尘的山中道人。身上的金光愈发耀眼,手中的印结快速变化。 印成之时,他将双手撑于两边。两边手指各自在虚空之中写下两道金色符箓。 “敕令三清!” “敕令诸神!” 两道符箓于他的左右两边形成无上场域,霎时之间引来仙气万缕。 “一请三清道祖,再请诸天仙神。”张显怀大声喊道:“请助晚辈诛杀异域妖魔。” 随着张显怀开口,那自他身周出现的万缕仙气便都朝着他的身体汇聚而来。 天地之间更有妙音响起,似如道祖讲道引来大道秩序的共鸣。 “吾以吾身为祭,请诸天仙神,尽复吾身。” 此间天地大道似是听到了张显怀的请求,那游离于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大道规则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那一身青色道服也随着天地大道规则的加持而变成了附印着太极图腾的道祖法袍。 话语落下,张显怀已然踏出了陆地仙人境界。这一刻,在人间大道秩序的加持下,他便如道祖亲临,那一身强大的气息席卷而上,一身绝世仙人的威压竟使得朝他杀来的骷髅怪物生生停下了步伐。 那不是因畏惧而不敢前行,而是因张显怀的至强气息而难以寸进。 立于黑暗宫殿群之上的金色的余烬生灵亦察觉到了殿宇下方的道源天骄身上的变化。 然而,即使面对如此强大的气息,她却也未有退缩之意,反而,她的战意更加浓烈了。 她长枪轻垂,枪尖指向宫殿下方的道人。她未言语也未有多余的动作。只不过在她出手之时,那黑暗所化的殿宇和殿宇之中的所有骷髅生灵皆向她手中的金色长枪汇聚。 枪出如龙,本已铺开的黑暗宫殿尽附于她手中长枪之上,这一枪便是这位余烬生灵年轻一辈领军人最强的一枪。亦是不输道源世界绝世仙人的一枪。 张显怀随手朝虚空之中一抓,手中便已出现一柄带着大道规则的木剑。虽是木剑,但也是大道规则所化,其剑不输仙剑。 剑在手中时,他便已踏天而上。 …… 南离冰原之上,于遥远之地观战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颅。天骄如此,风云榜上众人亦如此。 灵犀道人作道门之礼,遥敬张真人。 “恭送张道长……” 陈丰和沈青璇倒尽壶中风霜,为这人间战至最后一刻的张显怀送行。 此一战之后,那位余烬生灵年轻一辈的领军人身上再无半点金光环绕,就连血肉之躯也被打破,只留她原本的模样,一副再看不出男女的骷髅骨架,而那骨架也已成了残躯。 她的右手已经不在,她的胸骨也去了大半。只留一身残破的骨架,左手托着已经断裂的长枪在黑暗世界接引她归去的黑色长桥之上亦步亦趋地缓缓行走着。 然而,战场归于平静之后,却再不见那位身穿青色道服,来自中洲道门祖庭龙虎山的张道长。 …… 坐在当归小筑房顶上的陈丰,也将手中的酒葫芦中的酒向着南边倒了一些。 “敬龙虎山天骄,敬张真人。” 陈丰目视南方,口中轻言道:“恭送张真人!” “咦?” 原本沉浸在一位天骄落幕后的悲意之中的陈丰,却突然透过南离冰原之上的魔体在他师父古易手中看到了一枚古朴光滑的铜镜。而那铜镜之中所映照出的却不是自己师父的面容。 那铜镜之中有着一道身穿青色道服的身影,他似在沉睡,身体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有着平缓而又微弱的起伏。 陈丰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而后轻笑道:“原来师父从张道长身上取走的是他的灵韵,只要灵韵不散那么张道长终归有回来的一天。” 而且,既然是自己的师父出手了,那么张显怀重新出现在人间大地的日子便不会太远。 南离冰原年轻一辈天骄之间的战斗已然结束,其结果虽有意难平之处,但以两胜一平一负的战绩,总的来说还是胜了。 这一战,将所有排入前十的天骄都召来南离冰原为的便是让他们见识一番他们未来的敌人这对于他们未来的征战和心境都有极大的帮助。 年轻一辈的战斗已了,接下来便是正真的强者之间的战斗了。 人间风云榜上十人来了九人,而这九人与余烬世界的战斗才是决定未来人间走向的决胜局。 这却也不是所谓的天骄能够参与的了。不过若是留下来观战还是可以的。 “你们若是愿意留下便留下,若是不愿,我可以送你们回去。”古易开口,看向一众天骄。 当然了,结局如何,即使不问也能猜到。能见得风云榜上的高手出手,天骄们又如何会不珍惜这个绝佳的机会。 所有人皆是摇头,自当留下。 少女泽手捧下巴,也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只有沈青涯左顾右盼。最后还是站了出来,对着古易和自家老祖恭敬的行礼。 “圣子这是打算离开了?”古易其实看穿了沈青涯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沈青涯挠了挠头,略带拘谨地尴尬一笑道:“其实我留下一具真身便可以了。” 说着,沈青涯指了指被他抓回来五花大绑且有幸没被天骄们分尸研究的银色余烬生灵道:“我想先将他带回剑宫。” 对此,古易倒也只是笑了笑。 在征得自家老祖的同意后,沈青涯便留下一具真身,而主身则带着那余烬生灵一道回了霜剑洲剑宫。 送走沈青涯后,古易便又将目光投向陈丰。 “师父,我觉得我还能在挺会!” 古易摇头。 “混元仙境的对决不似陆地仙人可以一朝决胜负。” 而后他看着陈丰,始终一副温和的神情开口说道:“所以,你该走了。” 至此,陈丰也不再多言。他此时的身体状态,除他以外最为了解的便是他的师父古易仙尊。 景溪宗后山各个山头都掩藏着独一无二的秘密。而霁月山山体的内部自然也有着它的秘密。 一湾日月潭,灼热与清辉同存,潭面之上散发着氤氲仙光,将日月潭所在的整个山体内部照耀如同白昼。 霁月山中有日月潭,而日月潭中却也有着它的秘密。人间大世界寰宇之中日月星辰无数,而这日月潭便是摘取了天上的一轮皓月与一轮大日熔炼其中而来。所以这日月潭水便是凝聚着日月之精华,再采集山河之灵气所得的仙潭。这里同样是陈丰蕴养仙体所在之地。 而有仙潭自然也就有魔渊,那本该在岐国境内的魔渊被人以莫大的神通搬来了这霁月山中。陈丰生而为魔便是与这魔渊有关。 是何人搬来的陈丰不得而知,也没人告知于他,但整个景溪宗能做到的也就那么几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去猜了。反正在陈丰入驻霁月山后,这魔渊便已经在此了。 魔渊与日月潭二者虽相隔不相见,但渊与潭之间却又有相连处,那深埋于地下,似如人身上的奇经脉络如蛛网相连,仙潭之水与魔渊之气相互流通,相隔不相斥。 南离与琼州之间相隔不知其远,然而仙尊手段却更加玄妙,即使相隔无尽也可视为方寸。 古易在南离冰原挥一挥衣袖,魔体陈丰便已跨越不知其远的距离,再现身之时便已身处霁月山内的魔渊之中。 南离冰原之上,送走陈丰的古易面带微笑双眼微眯朝沈青璇看去。 沈青璇见此,随即朝古易躬身行礼,开口问道:“不知仙尊有何吩咐。” “我观我那徒儿心有挂碍,但与圣女同处时心中波澜到有颇有几分宁静。”古易言至此处旋即笑道:“想来圣女与我那徒儿交情颇沈呐!” 闻听仙尊所言,沈青璇便也泛起笑意眉眼之中对陈丰的欣赏尽皆流露,面对仙尊的言语依然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我与陈丰虽相识不久,但也曾携手对敌,几番生死同属彼此之间已然熟识,倒也有些想见恨晚。” 听得沈青璇所言,古易突然仰头大笑。连连道好。 古易再将目光转去仙尊绝世所在处:“绝世老兄意下如何?” 满头银霜的仙尊绝世自那俊朗若少年的面庞之上亦有笑意浮现。 “若晚辈情投意合,我们做长辈的自当为晚辈高兴才是。” 听着自家老祖与陈丰他师父的言谈,沈青璇又如何不明白他们所谈为何。 若是同辈相谈,那沈青璇自当一剑劈去便是。可谈论她终身大事的却是她所尊敬的老祖与实力如深渊难测的古易。 这一刻,一向从容不迫,且如男子般豪情豁达的沈青璇脸上却也少见的多了几分羞赧,俏脸微红之时更显小女子神态。 原本压抑的战场,在听得仙尊谈论后辈儿女情长之事,众人脸上也有了些许轻松。当然了,也是知道张显怀亦有归来日所以众人才能放下心中的坠石吧。 少许的平静,几分笑谈之后,这场人间与余烬之间真正决定的大战也将拉开帷幕。 第一百零二章 落雪处相逢 陈丰的魔体回了霁月山中的魔潭之后,在观海城大雪天中落座于当归小筑房屋顶上的陈丰也对南离冰原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失去了感知。 天色虽已渐亮,但大雪依旧,遥看崖臂之外,那错落有序连绵不绝的观海城,仙府阁楼酒肆街巷已然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 天亮之时,一夜打坐修行的灵劫和涂沫沫也相继停下修行。 如往常一样,灵劫还是喜欢到崖边的阑干前遥看观海城,今日下雪却也未能阻止灵劫的脚步,不过在走出房间之前她还是在身上披了一件白色且带着绒边棉帽的厚厚的锦缎披风。白色披风与她合身,刚好将她那瘦小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其中。 寒冷的冬季,一夜的大雪对于筑基境界的灵劫来说也有了些凉意。 走出了她所住的那座小院,看着漫天的飞雪。似乎是感觉到冷了,少女便将那双素若兰花的柔柔玉手从包裹着衣裙的披风之中伸了出来,双手搓动着来到嘴边,丹唇微张,朝着合起的掌心哈出了一口热气。 灵劫低头,朝小院内的落雪看了一眼,只见厚厚的积雪已经铺满了小院。 少女搓动着双手,却也未被院中的积雪阻住脚步。朝着崖边阑干处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并不太深的脚印。少女回头看了一眼雪上的脚印,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但平静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并不太多的失落。 原是少女见落雪松软且厚,便想试一试可否能将身姿达到轻盈如鸿的状态,鸿毛落入雪地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少女便需做到踏雪无痕方可比肩鸿毛。不过看那一行厚厚的雪地中浅浅的脚印,也可说明少女还是有点子踏雪无痕的功夫的,只不过还没做到登堂入室而已。 灵劫虽有失落,倒也没有失望,既然一次不成那便多来几次,终归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凭栏而立,静看观海城落雪纷飞,其静态之美仿若一幅水墨丹青,而那立于阑干处的少女更使得这幅画卷妙笔生花。 当灵劫走出小院,来到阑前之时,涂沫沫便也从她所住的小院房间内走了出来。见落雪铺满了小院,身上也有几许凉意,少女双手抱肩,而后转身回了闺房,再次走出房间时,原本束身的素衣已经换成了一身雪狐锦衣。 身穿雪狐锦衣的少女却是在雪地中犹如雪兔般一阵蹦跶,当她走出小院时,院中雪地已然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但涂沫沫可不会回头去看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院中雪景。 “灵劫!”涂沫沫人未至而声先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灵劫的耳中。 灵劫回头之时,涂沫沫的身影才姗姗而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涂沫沫说道。 灵劫看着那如雪兔般奔来的涂沫沫,脸上有笑意浮现。她虽没有说话,但脸上也有了些好奇之意。似乎对涂沫沫大早上的大雪依旧来找自己有些疑惑。 涂沫沫在灵劫身前摆开双臂,做出一个潇洒的动作,而后问道:“看出来了吗?” 面对涂沫沫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灵劫朝伸出手指做思考状。 而后说道:“没看出来!” 涂沫沫顿时泄气,而灵劫却是掩嘴而笑。 涂沫沫跺了跺脚。 “诶呀!你个小灵劫,半日不见就变坏了啊!”涂沫沫说着便要去逮灵劫,然后让她知道知道自己这位筑基剑仙人的厉害。 灵劫与涂沫沫相识许久,在紫霄宗时便是同门,如今来了这观海城,离乡万里的陪伴,二人之间便也有了种似如相依为命的情谊。且二人相熟,已经到了对方一个眼神便知其心中所想的地步。如此形容虽多有夸张,但现在,灵劫却是知道了涂沫沫想做什么。 随即,在涂沫沫的魔爪伸开之时,灵劫便嬉笑着躲开了。 不过灵劫不喜打闹,便配合着涂沫沫被她擒拿在手。 涂沫沫双臂看似用力,实则轻巧地将灵劫的细柳腰锁在双臂之中。 灵劫被擒后便做出一副柔弱的表情说道,连声道:“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 “沫沫的胸襟比以往更开阔了!” “好你个小灵劫,找打是不是!” …… 二人嬉笑打闹之时,当归小筑也有一位常来此处的客人到来。 灵劫和涂沫沫见有人到来便停下了打闹,不过二人打闹虽被人瞧见了却也未觉得尴尬或者难堪什么的。因为来的人也是和她们一般的少女。 弯眉细长,眸光如水清澈透亮,气态举止更显优雅,落落大方。虽是少女,但从她的身上却能看到知性之美。龙川扶娇,一位既听话又懂事的别人家的女儿。龙川子岳有此女儿也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扶娇妹妹……” 龙川扶娇对着二女轻笑,其实三人的年岁也不过一般大而已,只不过扶娇在三人之中要年幼几月,论年龄来称大小,那扶娇自然也就成了妹妹了。 三女相见自然又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其实灵劫和涂沫沫入住当归小筑,扶娇得知那是陈丰带来的,之后扶娇便对二人格外照顾,且带着灵劫和涂沫沫走街串巷,熟悉了大半个观海城,也让她二人知晓了观海城的格局。 三人谈聊之时,扶娇看到灵劫多次有意无意地朝崖阑外看去,她自然也知道灵劫心念何人,她却也未点破,只是开口说道:“这次南海退潮,来了许多天南地北的武夫练气士。想来我那位陈叔叔也会来吧!” 其实扶娇是很不愿称陈丰为叔叔的,只是当初为了接近陈丰带来的两位少女,便将陈丰叫做叔叔,其实也该叫叔叔的,但她就是喜欢称呼陈丰为公子。 灵劫和涂沫沫自然也知道扶娇口中的叔叔是谁,涂沫沫还好,灵劫带笑的眼中似乎却更加明亮了。 “真的会来吗?”灵劫稍显激动地问道。 “会的!”扶娇开口,然而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着某处某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小眼神眯的根月牙似的,仿佛在说陈公子真会,连回家也要偷偷摸摸,看来真的是童养媳,实锤了。 陈丰扶额,好机敏的丫头,不过还好,她并没有戳破自己,只是好奇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的,要知道在察觉灵劫出门时陈丰便下意识的将自己隔绝在外,按理说以自己元婴境界的修为扶骄是难以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何况还能那么精准的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过想想也又释然了,她身为观海城瓢把子的女儿,身上总会有些能够察觉掩藏人的秘宝。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那么陈丰也不必掩藏了,掸去身上的落雪,身形一晃陈丰便从房顶失去了踪影。 灵劫和涂沫沫未有察觉,扶娇却是将灵动的双眸再次朝陈丰离开的地方撇去。心中有疑惑,难不成陈丰是在那屋顶上呆了一夜吗?而且这既然来了又何故要走呢? 不过她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一身白衣胜雪的陈丰现在便如那赶路而来之人,从当归小筑正门而入。 扶娇首先察觉到了陈丰从正门入得小筑之中,她双眸轻飏,眯眼看向灵劫。 “看来灵姐姐不用等了!” 话音落下之时,那一袭白裳的年轻人便已经漫步朝阑前而来。 看到陈丰到来,少女灵劫先是一愣,她想象过无数种与陈丰相见的画面,而这一种,一个突然间的回眸心念良久之人便站在她的眼前,她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场景,而今真的出现了,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灵劫张了张口,想叫声师父,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前辈。”灵劫开口,眼中有难掩的欣喜还有不知用何种方式面对陈丰的错愕感。 涂沫沫本来也想说些什么,不过她被扶娇挽着手臂拉到一边去了,扶娇朝涂沫沫挤眉弄眼,轻轻摇头。涂沫沫愣了一下,之后才明白扶娇的意思,随即便也不再开口,两个站在一旁,脸上却露出看戏的表情。 “都已经筑基了啊。”陈丰微笑着开口。 灵劫点了点头,这才朝着陈丰行了一礼,而后说道:“还要多谢前辈给的功法。” 但当说到前辈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也小了几分。其实在陈丰传她功法,带她离开那个让她失望的宗门后,她便已经将陈丰当成了自己的师父,只不过二人之间却少了师徒的名义。 相见之时心中当有喜悦,陈丰看到了灵劫的成长,自然也为她高兴。 陈丰来到阑干前,朝那苍茫雪城之中扫了一眼,之后才将目光看向灵劫,眼中所带尽是温柔。这可能是被念无双传染的吧。还有他那温文尔雅的师父。二人在看陈丰之时总是温柔的。 “在这城中还习惯吗?”陈丰问道。这看似家常的闲谈也算一种关心吧。 “习惯!”被白色锦缎披风包裹的灵劫就如一只纯洁的精灵,脸上的笑容更将她少女的柔美展露无疑。 “这里有沫沫,还有扶娇妹妹,有龙川前辈的照拂,我和沫沫也能安心修炼,其实在这里比在紫霄宗的时候好多了……” 见到所念之人的灵劫心中难勉高兴,心情自然也就开朗了许多。 陈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他伸手帮灵劫掸去披风上的落雪。 “习惯便好……” …… 第一百零三章 以天地为棋 重逢之后当有欢声笑语。也当有美酒相陪。 当归小筑中,扶娇化身厨娘,在大雪天中里为重逢的三人做了一桌子的下酒菜。 灵劫和涂沫沫已经筑基,本该到了辟谷之时,但扶娇却说有酒有菜才有烟火气。 扶娇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厨艺,一些带有灵气的食材,在她的一番鼓弄下便成了美味的佳肴。 陈丰倒不客气,品尝之后也不得不对扶娇竖起大拇指。 “没想到小侄女还会这么一手。” 扶娇美目生辉,笑意盈盈。笑说是因自己所喜做厨,便从十二楼中的仙厨们那儿学了一些手艺,虽不得精髓但也算能上了台面。 灵劫和涂沫沫本不喝酒,但今日陈丰到来却也各自敬了陈丰一杯。然,这酒却是扶娇从十二楼中带出的仙酒,虽比不得浮屠酒,但对修行却是大为有益,酒是好酒却也是能醉人的酒。 虽说醉不了陈丰,可灵劫和涂沫沫这两不会喝酒的可就遭了殃了。 酒过之后,扶娇将两位喝醉的少女送回了各自的房间。陈丰倒也未离开,独自坐在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前品着仙酒,坐等扶娇。 安顿好了两女后,扶娇果然又回到了桌前。 款款落坐,身姿挺直,扶娇为自己满了一杯仙酒,眉眼如画,静看陈丰。 “故意将她二人灌醉,看来小侄女今天是为我而来了。”陈丰一边品尝着眼前少女所做的佳肴,一边开口说道。 少女轻笑,灵动自然却又不失秀气。 “我叫公子为公子,公子倒好,叫我小侄女!” 陈丰闻言举杯笑饮杯中酒,酒尽之后,便唤了一声扶娇妹妹。 这称呼,对于少女倒是受用,少女脸颊之上泛起一抹羞赧,却也欣然接受了陈丰的称呼。 虽说叫她妹妹有些乱了辈分,可当初扶娇不也称陈丰为一声大哥吗。如今同扶娇与其父亲龙川子岳各论各的,陈丰也没有半点儿心里压力。 羞赧之后,扶娇双手附于桌上,正了正色,而后说道:“相逢的酒什么时候喝也不晚,不过有些事情说得晚了可就不太好了。” “关乎于我?”陈丰问道。 扶娇点头。 “我不知公子如何突然出现在观海城,但自公子入城之时便已经有人想要对公子不利。只不过后来公子去见了六皇子殿下,那些想对公子不利之人才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陈丰面色平静。对于自己入城之事龙川扶娇能够了如指掌却也不觉得惊讶。龙川子岳作为观海城瓢把子,自然已将眼线遍布整座观海城。城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自然也瞒不过他。 而自己是被自己师父送入城中的,所以即使这城中眼线如何厉害自然也查不到陈丰是如何来的这观海城。 “观海城中汇聚着无数自天南地北而来的修行人,而我又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中,自然会有人认出我来。” 陈丰说道:“但若说要对我不利的,想来想去,只怕也只有与渊国有关的那些家伙了。” 龙川扶娇轻言道:“所以,城中所传公子跌境一事可是真的?” 陈丰点头。 “怪不得,我说怎么会有那么些歪瓜裂枣敢对公子蠢蠢欲动的。” “不过公子看起来,似乎对跌境一事并不太在意。”龙川扶娇说道:“若非父亲提起,再加城中有所传言,我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陈丰摇头轻笑,却也未言自己为何跌境。而是看着扶娇,等待她的下文。 扶娇美目灵动,见陈丰似乎没想解释跌境一事,那自己便也不再询问。 扶娇拍动腰间玉坠,玉坠有浮光闪过,而扶娇的手中却多了一沓厚厚的卷宗。 她将那厚厚一沓卷宗放在桌上,而后手指轻点卷宗,说道:“这些人中有的是昨日欲对公子不利之人,还有的则是与那些人有所关联之人。” 陈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卷宗。看过之后便又将卷宗放了回去。 “自公子入城之时起,共有六波人在暗中观察过公子,其中有两波已经准备付之于行动,昨日在公子与六皇子见面之前有四人佯装醉酒欲向公子发难,其中三人是为化神境界,而一人是一位五境武夫。” “第二次是在公子离开九蛟楼后,我与公子同行之时。” 言到此处扶娇却也露出一抹哂然笑意。 “这次有三人,而且脑袋似乎不太好使。” 陈丰附和一笑,有龙川扶娇相伴还敢潜藏暗中欲行不轨之事,如此作为确实脑袋不怎么好使。 “想来那三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吧!”陈丰举杯说道。言尽时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龙川扶娇微笑,未做答,脸上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陈丰了然,落入龙川家手中,若是不死,难以想象那三人要受什么样的折磨。 “如你所想,他们来自渊国。”龙川扶娇说道:“不过……” 稍作停顿,她才接着说道:“他们虽是出生渊国之人,但似乎是从天武国而来。” “想来是清理蛰伏在天武国的渊国势力时不慎遗留的漏网之鱼吧。”陈丰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我跌境一事是从何人口中传出的,而他们又是如何确定我真的跌境了呢?” 龙川扶娇轻拍桌上的卷宗,而后从那一沓卷宗之中抽出了十余张,又将其交到了陈丰手中。 “这几人便是最早提出公子跌境一事之人。”龙川扶娇说道:“不过有意思的是,这几人与要对公子不利的那些人似乎又不是同一伙人。” 见龙川扶娇在那卖关子,陈丰便也适时地配合道:“你们查出了什么?” “姬慕辰!”龙川扶娇展颜说道。 “原来如此。”听到是姬慕辰所为,陈丰便有了答案。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龙川扶娇说道:“如果公子真的跌境了,那么姬慕辰若要对付公子,昨日公子与他相见之时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他为何还要放公子离开呢?” 陈丰笑道:“他见我是请我帮他对付西边的诸国联军。” “一边要请公子帮忙,一边又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姬慕辰还真不是什么好货。”龙川扶娇板着脸说道。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六皇子。”陈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抿一口后说道:“真正要我帮他的,其实是我的一位师兄。” 龙川扶娇:“嗯!” “所以姬慕辰若是不知我跌境一事倒好,但他既已知晓我已经跌了境界,那么我是否还能帮上他可就难说了。” “所以他将你跌境之事弄得满城皆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你如今的能力了?” “可以这么说。” 但陈丰心中依然有一个疑问,那便是姬慕辰如何知道自己就一定会来观海城呢?或者该问赵牧为何会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观海城? 陈丰想来想去,其结果也只有一种可能。 虽然之前陈丰也有来观海城的打算,不过那是临时起意,做不得数。而真正有关联的是,自己是被师父送来观海城的,而自己师父送自己来之前提到过南海退潮之事,再加上如今的本不该出现在观海城的大雪,如此怪异的天象若龙川扶娇所说为真,那么可以肯定师父送自己来观海城必然是与古遗迹有关。 可问题就在,赵牧既然在自己同师父相见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来观海城,而且还让姬慕辰提前赶来等候。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扶娇妹妹可知姬慕辰是何时来的观海城?”陈丰开口询问。 龙川扶娇虽不知陈丰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照实说道:“半个月前。” 陈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暗道:“果然,自己临时起意来观海城不过是几天前在离开洪尧县城时被沈青璇提起才有了来此的心思。” 可是赵牧却半个多月前便已经确定了自己会来,那么可以肯定,他与师父最晚也在半个多月前便有了联系。 师父突然失踪了那么多年,如今却又突然出现。 天骄榜与风云榜同入南离与余烬生灵的一场不知原何而起的战斗。师父的突然出现,且与赵牧有了联系,那么念无双呢?是否也和师父有过联系?自己那位四师兄冥璞明明也是风云榜上有名之人,又为何没在南离战场出现?赵牧让姬慕辰来找自己去往西边对付周国又是为何? 这桩桩件件,千头万绪是否有联系? 想到最后,陈丰却也给自己找了个牵强附会的答案。 “这是仙尊在天地这盘棋局中落子,而我也不过是这盘棋中的一枚棋子。” 这盘棋局太大了,大到陈丰根本无法想象棋盘中到底有多少枚棋子。既然玉京城和昆仑山也牵扯其中,那么天下各国,人间九洲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想到此处,陈丰却也只是摇头无奈一笑。 本想着自己为何不能成为那落子之人呢?可想到落子的是自己的师父那么便也只能安然接受了。再者,自己这位元婴境的大神仙确实也只配当个棋子。 然而,陈丰却不知自己所猜只对了一半。 确实有人在以天地为棋盘在落子,然,落子之人却非他的师父。 见陈丰走神,龙川扶娇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沉思的陈丰很懂事的等候着陈丰回神。 陈丰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当归小筑外的落雪,轻叹一声:“我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其实我只需做两件事即可。” 这虽是陈丰有感而发,却也传到了龙川扶娇耳中。 龙川扶娇为陈丰空了的酒杯斟满了酒,旋即好奇问道:“不知公子要做哪两件事呢?” 听到龙川扶娇的问话,陈丰终于回神,而后不走心的回了一句:“娶妻生娃!” “哈哈!”龙川扶娇掩嘴而笑。 “公子的童养媳似乎还不到婚嫁的年纪。” 陈丰随口而出,却也自知说了句糊话,而后尴尬笑道:“失言了,扶娇妹妹别往心里去。” 扶娇自然知道陈丰那是随口之言,自然不会当真。 “那么公子所说的两件事是?” “南海退潮,去往古遗迹中。之后便从西而去,帮助姬慕辰敲开周国联军这块磐石。” 第一百零四章 滔天巨浪,沐浴更衣 陈丰说得意气风发,龙川扶娇却当即浇了一盆冷水。 “那么公子可是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对付对公子不利的那些人了?” 听闻此言,陈丰顿时泄气。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沓卷宗,陈丰只是随意看了几张便觉有些头疼。 不论卷宗之上人的身份,光瞧他们的境界最低也都是元婴境界,而最高的甚至都有合体境界的修为。 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元婴境练气士所要何德何能被这么一群高手给惦记呢? 陈丰突然眼前一亮,而后说道:“那些要对我不利之人既然都是与渊国有关之人,那么他们更应该对付的不该是天武国的六皇子吗!” 但想起姬慕辰身边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暗卫保护,那样的话即使自己想要将祸水东引似乎也不太可能了。而且他来观海城都半个多月了也不见有人要对付他,可见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想到这里,陈丰亮起的目光旋即也暗了下去。 “扶娇妹妹可否能确定南海退潮之日的确切时间?”陈丰问道。若有时间的话,陈丰倒是想主动出击,既然龙川扶娇已经将他们所有人的卷宗都带了来了,陈丰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既然知道了身份,那么陈丰倒想去会一会那些未被剿灭的渊国在天武国蛰伏的细作。 但对于陈丰的问题,扶娇却也没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无法预测。”龙川扶娇说道:“有可能就在今天,也有可能还需等六七天。但最晚不会超过半个月。” 这说了与没说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陈丰搓了搓脸,拿起桌上的筷子,本想再尝一口少女的手艺,但发现桌上的美味佳肴已然变得冰凉。最终却也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重新端起了酒杯。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丰喝下仙酒后说道:“不过进入古遗迹好像要通过一道传送结界,但以修行的不同所被传送的地点也不同。我听说修为越高所被传送到的地点便越靠近古遗迹的核心地带。” 龙川扶娇点头:“往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今年,天象异常,而上一次天象异常之时古遗迹中所发生的事情,记录在案的又太少,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今年是否还和往年一样以境界而定传送位置。” 对此,陈丰却也表示无奈。 “只要不直接与一些练虚,合体的高手对上,到时候不利的便是他们。” 扶娇听闻,笑了笑,可笑过之后,脸上却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公子真的要去古遗迹吗?”少女面露忧色地问道。 陈丰点头,毋庸置疑。 扶娇自知无法改变陈丰心意,便也无奈道:“今年的古遗迹注定充满危险,公子还请小心才是。” 陈丰听出了少女对自己的担心,而陈丰却又想起了扶娇之前提起的观海城的局势,点头回应了少女的提醒而后便又问道:“扶娇妹妹之前说起南海诸岛上天妖的动向,不知可有眉目?” 听到陈丰所问,扶额脸上随即更添了几分担忧。 少女摇头:“今早父亲便和几位叔叔出海去了,他们此去便是要去查探天妖们异动的缘由。” “你担心你父亲?”陈丰问道。 “南海天妖与观海城对峙了有上千年了,可是我们对天妖一族却始终如雾里看花,根本查不出他们是从何而来,又是何时出现的,但多年以来,观海城与天妖一族的对峙却已经与他们结下了不解的仇恨。如今父亲出海却是要去天妖一族的腹地……” 少女言至此处,便朝着陈丰看去,她面色沉重的向陈丰问道:“公子觉得我父亲能平安的回来吗?” 自扶娇的母亲离世后,她与其父亲之间的关系便有些疏远了,虽然她在自己父亲身前表现得很是懂事,可母亲的离世终归让她与父亲之间多了些隔阂。 但那始终是她的父亲呐,都说血浓于水。明知父亲去了险地,她又如何能不担心呢? “放心吧!”陈丰安慰道:“你的父亲,我的子岳兄,他可陆地仙人境界的大高手,那些天妖即使发难也留不住他的。” “真的吗?”扶娇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柔弱模样。 陈丰肯定的回答:“公子是不会骗人的……”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壶中的酒也已见底。屋外大雪纷繁,始终不见停歇。收起了龙川扶娇送来的卷宗,又将凉透的菜肴尽数收起。 醉了酒的灵劫和涂沫沫还在酣睡,但她们虽已睡着,但她们喝下的仙酒的酒力却在无声无息间慢慢化开,这仙酒虽能醉人,但对于醉酒之人来说却也算是一桩机缘。这酒中的灵气对于她们的修行也有着极大的帮助。 陈丰和扶娇在看望过还未醒来的二人后,便又去了崖阑处。 在大雪中眺望观海城倒别有一番风味,而观海城的南边,那处与汹涌海潮接壤的厚重城墙,在远处观望,便如同一条隔断繁华与洪涛的长线。城内与城外的观景,只一墙之隔却如两个世界。 而现在,那道厚重城墙处却涌起了滔天巨浪。那浪潮在大雪中犹如一条白色长龙,甚至有浪花已经跃过了那座充满苍凉古意的城墙。 “退潮之前都会涨潮吗?”陈丰遥看浪涌,向身边的扶娇问道。 “平时不会。”扶娇说道:“不过在古遗迹出现时的退潮前确实有过涨潮的记载,而每一次涨潮时所出现的古遗迹都很大,甚至不输一个高品级的小世界。” “有潮水漫过城墙的记载吗?”陈丰觉得那矗立在海边的城墙设立之初除了为抵御天妖之外,也对海水涨潮时抵御浪潮所做过考虑。所以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想让涨潮时的浪潮漫过城墙。可今日的浪潮却已经漫过了城墙,而且还一浪大过一浪。 扶娇稍作回忆,而后便答道:“有的,便是在上一个天象异常的退潮日。据记载,那时的浪潮犹如天河席卷而来,其潮水更是高于城墙百丈,海潮入城冲毁房屋无数,若非城中都是些有着不俗修为的修行人,只怕那一次的浪潮不知会夺去多少人的生命。” “比起今日如何?”陈丰又问。 两人遥看观海城远处的城墙,汹涌的浪潮,卷起的惊涛骇浪,浪潮叠加,一浪更胜一浪。 好在这一次的观海城已经有了防范,在天象异常之时便有人联想到了上一次记录在案的滔天巨浪。 观海城十二楼中,有陆地仙人走出了高楼,联手在城墙只让竖立起了一道透明的千里防线。任浪潮如何汹涌亦不能落入观海城分毫。 “仿佛重现案中记载。”龙川扶娇回答。她终究是没有亲眼见过上回天象异常时的浪潮。但今日所见与案中记载无二。 大雪依旧,而城中却又无数修行之人腾空而起,悬于龙中面朝巨浪方向观望,同时也在等浪涛退去古遗迹现世之时。 “浪潮来了,说明古遗迹现世也不远了。” 陈丰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扶娇见状,忙问道:“你去哪里?” 陈丰回:“沐浴更衣!” 少女一愣,旋即莞尔一笑。因为她看到陈丰取出了她带给他的油纸伞。陈丰撑起油纸伞于雪中漫步而去。 进入古遗迹谁不是争先恐后,但陈丰此时去沐浴更衣自然有他的打算。 当归小筑有灵池,陈丰退去衣物进入池中,将整个人泡于池中。池水内的灵气涌入陈丰体内,洗涤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血肉。 从灵池中出来,陈丰便又换上了那件宽大的白衣。那件被念无双嘱咐换去的素白仙缕衣,亦可称之为白玉仙缕乾坤袍。 白玉仙缕乾坤袍,其衣材质似若白霜,可随心意改换其衣服大小形态,且有着及强的防御力。同时也自带袖里乾坤,袖中自有一方天地。 不过陈丰还是喜欢它原来的样子,那时念无双将白玉仙缕乾坤袍送与他时最初的模样。 穿上宽大的白衣,陈丰仿佛又成为了那个可战仙人的绝世天骄。 再次拿起油纸伞,撑开伞面。睁开法眼朝伞下看去,其内则又另有乾坤。 而在那伞内乾坤之中,里面所放的物件,便是陈丰原来带在身上的数十件法宝。 其中那枚散发萤光的山河印也在其内,还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具。纯净的白色,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装饰。其中一张连带着旁边的一杆长枪是念无双给他的。 而另外一张是自己登上天权山书楼二楼后在那个征战帝界的仙人们的埋骨地中带出的。 陈丰伸手,将两张面具我屋手中。两张上面皆带着浓郁的水运气息,而其中一张上所凝聚的水运便仿佛熔炼了一方大世界般沉重。 “念无双知道无双绝!”陈丰自语,面有所思:“可是她听到无双绝的名字时却又显得太过于平静了,根本不像听到自己离世兄长时的样子。” 但想了想,陈丰却又摇头轻笑。 “不过念无双似乎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管面对什么事都是平静的。” 陈丰收起了面具,唤出江山,白河两柄长剑。将长剑投于伞下的世界,剑身上被念无双设下的封印自解。 “果然如此!看来师姐也知道我会来观海城,亦会进入古遗迹中。” “而我,是最后一位见到师父的了。” 陈丰取出解开封印的双剑重新放于袖中世界,随后又将油纸伞也一并收入袖中。 “进来吧!”陈丰开口,朝灵池所在的洞府门口喊道。 听到陈丰的声音,龙川扶娇才在洞府外探出一个淘气的小脑袋。 看着龙川扶娇那扭扭捏捏还带着羞涩的模样,陈丰不免好笑。 “早来了吧!”陈丰看着那灵动柔美的少女没好气道。 “我可什么也没看到!”龙川扶娇脸上泛着红晕,一副做贼心虚却又强装无辜的模样。 陈丰可不管她看没看到,又不是没让人看过。 “退潮了?”陈丰问道。 少女回到:“已经开始了。” “来的真快!”陈丰将披散的长发盘起发髻,带上发冠,再用白玉簪固定。 “看来,那些想对我不利的家伙也只能一同到了古遗迹后解决了。” 第一百零五章 这也能叫古遗迹? 陈丰沐浴更衣到底还是过去了些许时间。 再次来到涯栏前时,观海城与南海接壤的城墙处那高逾百丈的浪潮已经开始退去。 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来时如惊涛拍岸摧枯拉朽,让纷扬大雪为之改道。去时似地漏天缺万顷潮水尽退人间补天缺。 海潮退去之时顺便还带走了这场本不该出现在观海城中的鹅毛大雪。 浪潮退去,风雪停歇。天上那黑压压的乌云依旧厚重得仿佛随时都会塌下一般。 可就在这厚重的乌云之下,那南离的上空却出现了一道令人震撼的视觉盛宴。 南海之上的天空,那厚重的乌云间,突然分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金光色的光芒从那道如同被人一剑劈来的冗长宽大的裂口中洒落下来。似如黎明中的曙光金灿灿地将裂口下的那一方海域照得如同仙境一般。 而洒落的金黄光辉之中还带着亿万缕仙气,那仙气如同九天上的瀑布垂落人间,使人见之便感震撼不已,也让人顿觉在这天地伟力之中的渺小。 金辉与仙气垂落之时,那南海之上亦出现了一座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飘渺无垠仿佛根本不存在的仙殿。 那看似虚无的仙殿,在仙气与金黄光芒的衬映下变得熠熠生辉。本是虚无之体又显真实之感。给人一种踏入其中便可证道成仙的感觉。 一身宽大白衣,立于当归小筑崖前阑干处的陈丰,在看到仙殿出现之时,双目亦变得深邃起来。 “我想,往年的南海退潮,古遗迹现世也会出现这么一座似如海市蜃楼般的仙殿吧?”陈丰开口,话中带有询问之意。 龙川扶娇点头,但又摇头。她思索一番之后才道:“确实有过仙殿出现的记录,但不多,而且每次也都不一样。但每一次有仙殿出现的记录都有了不得的东西会从古遗迹中被带出。” 言至此处,她却将目光投向陈丰。 “可是,活着出来的人却不多。” 陈丰静默地看着观海城中那一道道朝仙殿飞去的身影。 “看来我也该走了!”陈丰说道:“不过得麻烦扶娇妹妹帮我照顾那两喝醉的小家伙了。” 可在陈丰欲要动身时,却被龙川扶娇拉住了手袖。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龙川扶娇双眼似有秋水浮现,眼中带有忧色地看着陈丰。 陈丰笑了笑,柔和地回看扶娇,用手轻轻拍了拍她握住自己衣袖的玉手。 “别担心!”陈丰柔声说道,虽是短短的三个字,但声音之中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放心,这声音中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人感到安心的魔力。 在听到陈丰的声音后,龙川扶娇也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抓住陈丰袖袍的手。 陈丰对其温柔一笑,拍了拍她那秀丽的长发。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南海之上的仙殿飞去。 龙川扶娇木然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心中百转千回,竟生几许失落。 南海之上的仙殿,虽近在眼前,却无人能够踏足其中。 因为那道每一次古遗迹开启时都会出现的传送结界便在仙殿之外,只要临近仙殿,所有人都会突然失去踪影。 那成千上万的身影,如同下饺子般冲向仙殿,而后消失。 陈丰也不能例外,身周一阵波纹浮现,人却已经身处另外一方世界。 不过在进入传送结界之前,陈丰一个无意间的回眸,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丰只见过她一次,但与他却有着不浅的情谊。 当陈丰进入古遗迹后,一道他本该更加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观海城中。 头有高冠,青丝垂落。一身金丝云纹绣白衣的沈青璇,在古遗迹开启时,古易问了她是否要进那古遗迹中。 沈青璇漠然,可最终还是点头以做回应。然后古易便将她送来了观海城。 然而,对于沈青璇的到来陈丰却是不可知晓了。 此时的他可能是出门时忘了烧香,如今一进入古遗迹中便遭了殃。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一处烈阳如火的无边沙漠之上,陈丰驾驭着江山,手握白河。正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 而他的身后正有无数黄沙所化的沙兵追赶。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却只是陈丰在落入这个世界时一不小心撞倒了一座垒起的沙丘。 “我说你们有必要吗!”陈丰转头朝着那一位位化作人形且手握长沙粒兵刃的沙兵喊道:“不就是踩碎了一个沙丘吗?” 可是沙兵们可不管陈丰说了什么,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干死这个外来者。 突然,陈丰的前方卷起了一道沙漠龙卷。那龙卷之中又有一道巨大的高近百仗的沙兵走出。 那巨大的沙兵封住陈丰逃跑的前路,手持长枪朝陈丰当面横扫而来。 驾驭着江山的陈丰不得已,挥动白河剑,剑气化作一道白虹,朝沙兵横扫而来的巨大长枪斩去。 剑气过后,沙兵长枪随之而断。 “就,这?”陈丰明明从那巨大沙兵身上感觉到了堪比化神境界的能量波动。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可谁曾想,这沙兵的防御力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陈丰还是低估了沙兵的能力,他们虽没有强大的防御力,可却有着变态级的愈合力。 正在陈丰高兴之时,那沙兵手中被斩断的沙枪便又重新凝聚而出。 陈丰皱眉,随后便又挥动手中长剑。剑气飞虹而上,一剑斩下了沙兵的头颅。 然而,结局与陈丰所想一样。那被斩掉的头颅很快便又重新长了出来。 “看来,只要身处沙漠,他们便可无限恢复。” 可是看看周围那一望无际的沙海,陈丰扶额。顿感无力。 “这他娘的能叫古遗迹!”驾驭江山,改变方向。陈丰御剑沙海之上。 不由心生疑惑:“遗迹呢?” 在陈丰心里,既然被称做古遗迹,那么必然是要有过古文明存在过的地方,文明葬下后所遗留的拥有文明痕迹的地方才可称之为遗迹。 可是这里呢?茫茫沙漠。何来遗迹一说。 眼看追来的沙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陈丰自知逃跑已经不是最佳选择。 “看来需要找出他们的弱点才是。”陈丰自语。 而后周身便有一层淡蓝流光浮现。 陈丰轻晃手中白河,白河晃动间,便有一层水雾汇聚而来凝于剑身之上。 “我引天河之水而来,就看你们怕不怕。”说话之时,陈丰剑指于天。挥剑之时,剑身之上的水雾还真化出了一条天河。 额!应该说是天溪才是。因为引来的水流实在太少了。只能算做一条小溪。 溪水于空中流淌,在陈丰身周化作一条不怎么大的水龙。水龙冲入沙兵之中时却有些效果。 沾水的沙兵遇水而融,只可惜水流实在太少。而沙兵却有千万。 陈丰再次骂娘,他虽身具水运,可惜,游离于这沙漠空间中的水气实在太少了。费力凝聚而来的那一股溪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 沙漠无边,然祸不单行。 跌跌撞撞,边打边退数十里之后。便又得见自己前方有滔天沙尘涌来。那沙尘之中亦是千万沙兵。 那股沙兵正朝自己正前方而来,而引来沙兵的却也是如自己一般的一位可怜虫。 而当看清楚来人之后,陈丰便又觉得那人活该。因为在龙川扶娇给自己的一沓卷宗之中便有那人的画像。 前方那人显然也认出了陈丰。 “真是倒霉!”那位身穿灰袍的名叫傅军的男子开口。 莫名其妙招惹了这么一群沙兵,现在又遇到自己一直想要除掉的陈丰。 遇到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傅军本该高兴才是。可是问题是他现在就一个人。还有背后想要自己命的一群沙兵。 看到陈丰被这一群沙兵追杀,傅军确定了陈丰真的跌境的事实。可惜的是自己也只是元婴境界,对上曾经踏足过人道至高的陈丰他可没有任何把握胜他。 傅军不做犹豫,立马一个横转,想要错开陈丰朝另外一个方向逃跑。 可陈丰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立马御剑追了上去。 “傅军!”陈丰大喊:“是叫傅军吧?” 听到陈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傅军一个趔趄,差点没从飞剑上掉了下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傅军大惊,逃的更加卖力了。 然而,前后的路已经被堵死,侧逃实乃最不明智的选择。 一杆巨大的沙枪,直接赌死了傅军的退路。 无奈他只能挥剑御敌。 两路沙兵汇合,将陈丰和傅军的逃跑之路彻底封锁。 傅军在沙兵之中一边浴血奋战,一边提防陈丰,且要远离陈丰。 在陈丰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陈丰知晓了。 自己在天武国卧底多年,可景溪宗一战之后,尽乎半数的卧底暴露,且被清洗。而自己有幸逃出升天。 可他却也明白,陈丰出身天武国名门正派,且是景溪宗一战的布局者之一,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这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的。 可陈丰却是兴奋了,在这茫茫沙漠之中,除了想要自己命的沙兵,便是看不到头的沙海,如今遇到一个活人,而且还是想要自己命的活人他又岂能放过。 所以陈丰当即祭出曾在王一眼前展示过的剑丸,那银白的剑丸轰然炸开,顿时化作三百余道银白剑气,在陈丰周身形成一道剑气屏障。 有了剑气屏障,那些沙兵一时也无法破开,可陈丰却能在沙兵之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见陈丰朝着自己快速冲来,傅军顿时哭的心情都有了。 “陈丰,如今你我已被包围,这些家伙可不会管你我之间的恩怨,现在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不联手,或许还用一线生机。” 然而,陈丰却似未闻,直奔他而去。 见陈丰靠近,傅军顿时也急了。 傅军大声道:“陈丰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陆地仙人的天骄,若不与我联手你是走不出这片沙漠的。” “陈丰!” “陈大爷!” “王八犊子……” 随着陈丰越来越近,傅军的心情也随着改变。 先由原先的示好,到后来的杀机毕露。 至始至终陈丰未开一言,这才是让他最为恐惧的。因为他无法知道陈丰所想,便觉陈丰定会要在这险地将他除去。 “我跟你拼了!”傅军大喝,竟都不管身边杀来的沙兵,竟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情,扬剑便朝陈丰杀来。 第一百零六章 沙漠中的石山 傅军的剑终究还是没门刺到陈丰的身上,且连他剑身上的剑气也未能破开陈丰周身的剑气屏障 若非陈丰不愿伤他,不然的话傅军这莽撞而来的一剑陈丰已经让他血溅当场了。 陈丰周身的剑气之强即使遇上化神也可与之一较高下。 剑王决,这套只在一流势力之中流传的剑诀,乃是万年前的剑道魁首剑王所留。剑王所创的剑法,曾开创了一个以剑为尊的时代。就连当世的剑道第一人剑主绝世在那个时代也只能望其项背。 若非剑王在万年前的那场与余烬世界的大战中陨落,只怕如今的剑道第一人也非他莫属了。 然而剑王即使已经陨落万载,可他所留下的剑诀依旧是这人间大世界最强的剑法之一。 陈丰虽未得全部剑王决全部精髓,但也其三分剑意。而仅此三分剑意便也足以傲视同境,甚至可以逆天伐世。 所以,只与陈丰同境的傅军是万不能破了陈丰这来自剑王决的三百余道护身剑气的。 “傅军,何必与我拼命呢?”陈丰笑嘻嘻开口道:“耽误之际该是联手对敌才是。” “你……” 傅军气结。怒道:“既然要联手,刚才又为何不吭声。” 被陈丰击退的傅军一边在奋力对抗沙兵的围攻,一边开口与陈丰说话。 见傅军对敌艰难,陈丰便分出一缕剑气帮他斩去了近身而来的沙兵。 而自己也分化剑气,使之沙兵不得靠近身周一丈之内。 “我都没来得及说傅道友的剑便已经朝我刺来。”陈丰笑道:“但是现在说了也不晚。” 陈丰说着便又向傅军靠去,而傅军却始终对陈丰有所防备。见陈丰有意向自己靠来。 傅军顿时心头一紧,立马发力,剑斩沙兵,远离陈丰。 陈丰所有所思,而后再度向他靠去。傅军见状,紧忙与之拉开距离。 “你离我远点!”傅军见陈丰故意朝自己靠来,便出声喝止。 “不是要联手吗?”陈丰说道:“若是离得远了那岂不是各自为战了。” 傅军听闻陈丰之言,却也一时找不出反驳之言,但对陈丰的戒备却也始终不减。 有了傅军的加入,再有剑王诀的三百余道剑气护身,陈丰也有了余力去观察这些突兀出现的沙兵。 陈丰发现这些沙兵虽数量众多,且有着不俗的灵气波动,可是他们除了近身冲杀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手段,而且即使近身,也没有多么强大的杀伤力。且身体也很脆弱,就连傅军也能轻松将其斩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些由沙粒凝聚而成的士兵似乎只是在靠着某种本能行事,而自身根本没有灵智。 “像是诅咒,对整片沙漠的诅咒!”陈丰皱眉自语。 是何人所下的诅咒,又为何要对一片沙漠诅咒?这些问题陈丰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些沙兵看似脆弱实则极难对付。似乎是杀不死的,也杀不完,即使将其切碎也能在沙海之中重新复原。 这也是让陈丰最为头疼的,面对一群既杀不死,数量还多得不像话的对手,任谁来了都得头疼。 这茫茫沙海无穷无尽,不知何处是终点,只要还身处这沙海之内,便有杀不完的沙兵。 即使飞到高处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些沙兵都他娘的会飞。 这几乎是一个必死之局,若不能在灵气耗尽之前离开这片沙漠,那么便只有埋骨沉沙的结果。 好在陈丰的周身剑气便不需要太多灵气去维持,只凭其心念也可催动剑气杀敌。 不过傅军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可是实打实的用灵气在和沙兵对拼,虽然现在他表现得威风凛凛,似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待他灵气耗尽之时,只怕那沙兵随便跺一跺脚也能要了他的小命。 “我们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陈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离开这片沙漠才是我们的出路。” “还用你说!”傅军怒吼道:“这沙漠无穷无尽,谁知道要从何处去才能离开。” “待我先观察一番。”陈丰说完便直冲天际,所谓站得高看得远。 可来到云霄之下,睁开法眼,透过漫天的沙尘,入眼看去依旧是无边沙漠。 陈丰皱眉。 “没道理啊,既然是古遗迹,那么应该有遗迹的痕迹才是,可是这沙漠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不过陈丰虽未能发现沙漠的边界,却也发现了如同自己与傅军一般的倒霉蛋。在那及远的北方,亦有沙尘涌起,有人持剑扬威,奋力拼杀。 而且还不止一人。 但相距太远,陈丰也未能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样。 “从北而去!”陈丰手握白河,却催动护身剑气,斩开一条靠近傅军的路后说道。 “理由!”傅军干脆发问。 “我在北边看到了人。”陈丰说道:“多一人便多一分走出这片沙漠的机会。” 见傅军还有犹豫,陈丰说道:“我虽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可说不准是你们一边的人,所以与他们会合你便不吃亏。”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与你一边的?”傅军说着便也朝高处飞去。且直接将挡在他前方的一位巨大化的沙兵洞穿。 “我孤身一人而来,又岂会有我一边的人。”陈丰开口。便寻得机会取出酒葫芦,美美地来了一口。 见陈丰还有心思喝酒,傅军咬牙道:“我如何信你?” 陈丰催动剑气,跟随傅军再次往上飞去。 当听到傅军的问话,陈丰顿觉心烦,随即温怒道:“你烦是不烦,若不信我那你大可留下,我自己去便是!” 来到高处的傅军自然也看到了遥远北边那扬起的漫天沙尘,和沙尘中与沙兵搏杀的几道看不清模样的身影。 傅军正了正神,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而后说道:“好,那我便信你这一回。” 茫茫沙漠,冲霄沙尘。 那扬起的沙尘似如滚滚狼烟,遮云避日。 在他二人向北而去之时,北方的几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刻意向他们靠近。可那几人所去的方向却非向南而来。 “他们也在朝北边移动。”陈丰思索:“难不成他们在故意躲开我们。或者说他们在北边看到了什么?” “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傅军开口,大声同陈丰说道。 “跟上去!”陈丰开口:“北边可能有离开沙漠的边界。” 可能,自然是不确定的。可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总是没错的。 除非这整个古遗迹都被沙漠覆盖,不然的话总有边界的存在。 想到此处,陈丰亦有了其他的想法,不过却也不敢肯定,所以他要先去北边那几人原来所在之地看一看,瞧瞧更远的北方是否有出路。 一通拼杀,行进近千里之遥,终于来到了之前几人所在的地方。 陈丰与傅军二人再次朝北看去,终于知道之前那几人为何要从北边而去了。 “那里似乎有古遗迹的痕迹!”傅军开口。 以法眼北望,能破开沙尘的迷雾得见那矗立于沙海之上,高高磊起的石山。 那石山似乎是被人以神通搬来巨石,相互叠加,故意搭建而成。 而且见那几人入了石山之后,那些密密麻麻的沙兵却都止步不前,甚至跪伏于石山之前,像是在害怕那座石山或者石山里的东西。 “难道我之前猜错了?”陈丰自问。 “去看看!”陈丰说道。 傅军见到那石山自然也有他的想法,听到陈丰有去一探究竟的打算,他便也点头同意了。 再者,他所剩的灵气真的不多了。既然那些沙兵不敢靠近石山,那么说明只有入了石山才有恢复灵气的机会。 需要动用法眼才能看到的地方自然也近不了。 陈丰与傅军又是一通冲杀,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沙漠的时间仿佛是恒定的,那烈日灼人的太阳始终高悬于头顶从未改变过方位。 凭以往经验而定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接近了石山。 大概还有半里之地。 然而二人转身之际,确如之前所见一般,那些追杀他们的沙尘所化的士兵全都在石山一里之外停下了脚步。 他们跪伏在石山之前,双手匍匐在地,过了没多久便又全都化作沙粒融入了沙漠之中。 危险刚一解除,傅军便“嗖”一下与陈丰拉开了他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 陈丰嗤笑:“我若想杀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傅军冷哼一声,便朝着近在咫尺的石山飞去。 “若是信我便别登上那座石山。”陈丰开口。 陈丰如此提醒的确是有原因的,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及其危险的让心头颤粟的感觉,而那种感觉便是来自眼前不足半里的石山。 眼前这高耸入云,气势雄浑的石山。在陈丰眼里便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一座不知埋葬着何种恐怖生灵的坟墓。 而这座坟墓,那一块块形同磊起的巨石,暗青色的似是青铜一般而上面还雕刻许多古老的文字和图案。 听到陈丰的提醒,傅军脸上虽是不屑的表情,但靠近石山的脚步却也放慢了下来。 他虽未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可是面对一位曾登临过人道至高处的天骄的提醒,在无形之中,内心深处还是会选择听从。 便不是他真的多么相信陈丰,而是他多年行走在黑暗中的卧底生涯所养成的小心谨慎的性格使然。 就如他对陈丰的防范始终没有减退一般。 傅军干脆停下了脚步,在离陈丰稍远的地方驻足,而后开口道:“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陈丰浅笑,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而后说道:“没什么把戏,只不过在靠近这座石山之时,我便有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 陈丰啧了啧嘴。 傅军皱眉:“这里很有可能便是是古遗迹的一角。” “我看未必!”陈丰开口,而后便朝着傅军走去。 “锵!”傅军将长剑握于手中。身体朝后退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 陈丰嗤笑。 “你这么怕我?” “你我之间本就有恩怨,刚才联手不过是因为身处险境,现在安全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下手。” “呵!”陈丰对他嘲讽一笑,而后自顾自取出油纸伞。 将伞抛于头顶,伞面自然撑开,无需手去持握伞柄,那伞便已自行浮于陈丰头顶。 伞上有光辉流落,将陈丰围于其中。陈丰没去理会傅军,而是自顾自落于地面。 双脚踏在了松软的沙粒之上,过了一会,见没有怪物跑出来,但陈丰还是小心的在沙地上慕刻了一层阵纹,一切作罢,方才盘膝做于阵纹之中。 傅军静静的看着陈丰,他猜不透陈丰要搞什么幺蛾子。 然而,陈丰顶着油纸伞坐下后,才对傅军笑道:“傅道友站着做甚?若想入石山,还该先将灵力恢复到最巅峰状态吗?” 傅军咬牙,你他娘的要恢复灵气你倒是先吭一声啊,看你又撑伞又布阵的,还以为你要明目张胆的暗算我呢! 但见陈丰如此小心谨慎,傅军便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他不通阵纹,但身上带有不少灵符。傅军直接取出三五张灵符贴于身上,而后又祭出一套阵旗插在地面。做完了这一切便又用神同为自己布下了一个防御结界。 这才安心的盘坐于阵旗之中,开始恢复起灵力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与薇岚的谈话 过了许久,陈丰终于睁开了微闭的双眸。仰头看天,天上的灼日依旧。 这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流逝,天上的太阳也没有移动过分毫。 灼日刺眼,陈丰收回了目光,朝着傅军看去时,发现他还在恢复中。 陈丰起身,抹去了地上的阵纹。伸手将伞柄握于手中,另一只手拿起袖中的酒葫芦,一口烈酒入喉。陈丰便朝着傅军靠去。 傅军同为元婴境界,在陈丰靠近他时,他自然也有所察觉。再者即使在恢复灵气之时,他对陈丰依然有所防备。 只见他“嗖!”一下跳了起来。手中握剑。 “你想干什么?” 陈丰嗤笑,没搭理他。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进山呐!还能干嘛。”陈丰临近傅军之时才开口说道。 陈丰可不管傅军灵力恢复得如何了,不杀他便已经是给他最大的宽恕了。 陈丰越过了傅军,一手撑伞,一手握着酒葫芦。自顾自朝石山走去。 看着陈丰的背影,傅军若有所思。 若是现在背后给他来上一剑!傅军如此想着,但最后却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了想,却也跟着陈丰身后而去。 “若是石山内真有危险,那么我也可以借助石山内的危险找机会除掉陈丰!”想了想,觉得可行。 “对!就这样!” 此地离石山不过半里地,两人很快便到了石山脚下。 陈丰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这座巍峨山体。 跟随陈丰身后的傅军也停下了脚步。 陈丰回头脸带笑意,眯眼看了傅军一眼。 “傅道友也打算登山吗?” “废话!” “那你要小心了!”陈丰提醒了一句,随后便一步迈出。 但当他的脚踏在石山的青石上时,傅军傻眼了。 只是这瞬间的功夫,他的眼前哪里还有陈丰的影子。 这一刻,他犹豫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他眼前消失,这让他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犹豫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迈开脚步,朝石山走去。 他就不信了,既然陈丰都去得,自己又如何去不得。而且他回想陈丰消失前的那句话,便觉得陈丰必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陈丰真的有所发现,且线索便是刻在那些堆成石山的巨大青石之上。 那上面所雕刻的文字分明便是古仙文,而巧就巧在,陈丰正好也懂古仙文。 而且这些古仙文经过无穷岁月的光阴长河洗礼,依旧如新。 星辉流转,日月一线。 在踏足石山的一瞬间,烈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明月。 明月高悬,将整座青石所搭的石山照耀得清晰可见。而清晰的石山的山体上却有着许多的大大小小的山洞。 陈丰入得石山后,大致看了一下,便抬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山洞走去。 当他走到临近山洞之时,终于见到了傅军出现在了石山之中。 山洞所在离傅军便不远,所以他自然也看到了陈丰。 “这是什么地方?”傅军问道。 “星辉流转,日月一线。”陈丰说道:“只是一线之隔便是白天与黑夜。” “而且还是永恒不变的黑夜。” 傅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倒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 他看向陈丰而后问道:“那个洞里有什么?” 陈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便也不等傅军,自顾自抬腿便朝着眼前那漆黑且深不可测的山洞之中走去。 而入得石山之后,陈丰手中的油纸伞便从未收起过。而现在进了山洞便更不能收起了。 因为这座石山给他的危险感从未消失,而且再进入洞中之时他便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见陈丰进了山洞,傅军左右环顾一圈,未做多想便也跟了上去。 因为他觉得跟着陈丰说不定真能找到出路,甚至能找到古遗迹。 …… 仙体陈丰已入得古遗迹世界中。而在霁月山中魔渊内的陈丰也终于喝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清浊酒。 只不过,为他带来清浊的人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薇岚山主,没想到会是您。”一身红色魔衣,沐浴在血红魔渊中的陈丰接住了薇岚扔来的酒壶,开口说道。 一袭红衣幔纱的薇岚,她立身于魔渊之畔,轻挑美目,双眸若寒潭,孤傲而又冷漠。 “她走了。”薇岚平静开口。 陈丰摇头轻笑:“她总是这样。” 薇岚伸出手指,朝陈丰勾了勾手。这看似轻佻的动作,在薇岚用来却无半点违和感。也并非对陈丰有什么非分之想。 而她勾动手指之时,陈丰身上便出现了一缕黑气朝着薇岚飞去。然后化作一粒眼珠大小的黑色光球,在薇岚的指间缓慢转动着。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死气。”薇岚开口,而后张开手掌轻轻一握,掌间有魔焰浮现,握拳之时那粒从陈丰身上引来的余烬黑气便被炼化殆尽。 “薇山主便不想知道,我这一身腐败之气是从何处而来吗?”半躺于魔渊中的陈丰开口道。 “不必试探!”薇岚回答的干脆,直接道出了陈丰去过南离冰原的事实。 这倒是出乎陈丰意料之外,南离冰原余烬与人间的一场战斗是由仙尊发起,陈丰以为所知之人甚少。 “不用感到惊讶!”薇岚开口道出了实情。 “这人间所发生的任何大事都瞒不过宗主的,何况南离之战还有你们的师父参与不是。” “师姐还真是与薇岚姐姐情同姐妹,什么事都与你说。” 看着陈丰那一脸酸相,薇岚的脸上却也少见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美人一笑,似如二月春来,百花待放,惹得人心潮澎湃,只觉春风徐来,顿感心情舒畅。 如此大好心情,需以酒来慰藉。 酒过之后,陈丰便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南海退潮,古遗迹现世。然而师父和三师姐似乎都在有意地让我进入,不知薇岚姐姐可知为何?” 薇岚面色平静:“知道……” 陈丰:“……” 见薇岚静静的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却没有要解释陈丰问题的意思。 陈丰挠了挠头:“不知薇岚姐姐可否方便告知,古遗迹中到底有什么非要我去的东西?” 薇岚没有回答陈丰,反而红唇轻动,眉眼微眯。 “姐姐!”薇岚开口,眯眼看向陈丰。 平时都是以山主相称,如今陈丰主动改口,还叫得如此亲切,必然是有事相求了。 若能从薇岚这了解到一些事情也算是大事吧。 不过对于陈丰称呼自己为姐姐,薇岚却也并不反感,反而还很受用。 陈丰却是有些尴尬,搓了搓脸,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但薇岚笑过之后还是给出了陈丰他想知道的答案。薇岚却也没有明说。 只是平静道:“若是能去到古遗迹的最深处,那么你便会知道如今在你仙体的灵台深处那一枚种子的秘密。” “当然了。”薇岚开口道:“若是到不了,那么一切都是惘然。” “种子?”陈丰知道薇岚所说的种子便是曾封印魔体的那枚似水晶石般晶莹剔透的石子。 可是陈丰却从来也不知道那是一枚种子,更不知那种子要种去何处,又能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 而且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灵台深处那枚她所谓的种子的存在的呢? 除了师父和念无双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即使连沈青璇也不知道陈丰封印魔体东西是为何物。 “难不成又是念无双告诉她的?”陈丰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还有一个问题。 “薇岚姐姐似乎对古遗迹很熟悉嘛!”陈丰开口:“连古遗迹最深处有什么都能知道。” 要知道,南海古遗迹每一年都会出现,但又每一年都有所不同。 然而问题便出在这,为什么每一年出现的古遗迹都不尽相同呢?然而入口几乎都在同一个地方。这便很神奇了。 这个问题其实不止困扰着陈丰,同样也困扰着许许多多的人,可是就连龙川家这样近水楼台的大势力,在观海城中观察了上千年,其结果依旧不可得出一个说得通的答案。 然而,薇岚却也没能给出陈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过听她的回答又让陈丰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天上有繁星无数,人间大世界外亦有无数小世界,谁又能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少数量呢?但总体有人去寻求答案不是吗?” 陈丰大大的来上了一口清浊,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薇岚所说是何意思。 “难不成那南海的一角之地之下还能藏着无数个小世界不成。而且还都是些从上古遗留下来的小世界,不然何以能被称为古遗迹。” 可是薇岚所说的好像和古遗迹内的情况有些不搭边吧。 不过这一次薇岚却给了陈丰一个解释。 “所以,即使是古遗迹也总会有人在它现世前寻到它。” “这么说来,南海古遗迹其实不止一个入口了?”陈丰说道:“而且确切的说所谓南海之下的古遗迹,其实也不是真的在南海之下,南海海潮退去,其实是打开了一条通向不知在何处的古遗迹的入口而已。” “可以这么说。”薇岚开口,对于陈丰的猜想她没有反驳。 “那么,是否薇岚姐姐也之前便已经去过如今开启的古遗迹呢?”陈丰问道。 “何必问那么多。”薇岚平静道:“我不过是来看看完全解除封印的魔体到底到了什么层次而已。” “如何?”陈丰张开双臂,大方的展示自己。 “一般!”薇岚开口,给了陈丰一记重锤。 身在南离古遗迹中那座石山洞中的陈丰已然一字不差的将自己的魔体与薇岚的对话听了来。 “看来薇岚是来过这个古遗迹的,不仅是她,只怕自己的师姐还有师父也来过。赵牧也有可能来过。” 可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还有薇岚提到的自己灵台深处的那枚石子,亦是她口中的种子。 可这是石子也好种子也罢,可这明明是自己幼年时从自己的故乡岐国的一个小村庄的小溪里得到的。为何又与这古遗迹扯上关系了? 这不问薇岚还好,现在问了不仅没给自己找到一条出路,反倒是找了一箩筐的疑问。 “造孽啊!”陈丰锤胸顿足。 “小心!”在陈丰失神之际,突然听得傅军朝自己喊了一声。 其实他不喊陈丰也有所察觉。 见十余道青绿色的飞剑朝自己飞来,看其架势根本便没给自己留有余地,出剑之人想要一击抹杀陈丰。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陈丰,也低估了陈丰手中的伞。 见那剑光飞来,陈丰却只是轻轻转动手中油纸伞,一股无形的场域便已经将陈丰牢牢护住,而那飞来的剑却是无论如何也破不开陈丰身周三尺距离。 不仅破不开,就连剑也别想收回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宁璐 山洞黝黑,只有陈丰与傅军所处之地有那手中法宝的淡淡萤光照亮二人身前的方寸之地。 陈丰挥动袖袍,强行将那十余柄飞剑收入袖中。 飞剑震鸣,想要挣脱。却被陈丰震袖斩断了其与主人的联系。 “是何人偷袭,还不现行!”傅军开口,朝黝黑的洞中喊道。 陈丰看了傅军一眼,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却提醒自己危险的到来。倒觉得有些滑稽好笑了。 而傅军却想到了唇亡齿寒,若陈丰被暗中之人杀死,那下一个便是他了。 与自己同来之人手中有何兵器他是清楚的,而从黑暗的洞中飞出的十余柄飞剑却非他所识,那暗中之人自然也不是与他同路之人了。 傅军的一声大喝倒也起了作用。 睁开法眼的二人透过黑暗看到了一位穿着古怪的女子手中提着一柄与陈丰收去相似的长剑,缓步朝着二人走来。 “什么人!”陈丰还未开口便听得站立于自己身后丈许开外的傅军喝道。 傅军已然手握长剑,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那穿着古怪的女子,长剑垂于身侧,面色冷漠,对陈丰二人持有戒备。 相隔数丈之外,女子停下了脚步。 瞧那女子模样,陈丰倒也惊奇。 “穿着似古人,却难掩其美貌与气质。” 女子常有,而美人却是少见,如眼前这般的美人儿更是少之又少。能在这不见人烟之地得见如此美人儿,实乃天赐,当珍惜视之。 傅军看清来人之时,紧握手中的剑也不由得松了松。 陈丰没有开口,他在等那位如少女般的美艳动人的美人儿开口。 她确实也开口了,她的声音轻快,如夜莺鸣啼清脆悦耳。可惜她说的却非人间大世界的通用官话。 “她在说什么?”傅军皱眉,显然也没能听懂女子的话。 “叫你平日里多读书,你非要去掏鸟窝!”陈丰斜睨,狠狠地鄙视了傅军一番。 傅军感觉被冒犯到,谁说他不看书来的。作为卧底便要有卧底的自我修养,读书自然也是一种修养。 可他虽精通多国官话,却也认不出女子所说的是哪一国哪一洲的语言。 然而,陈丰却听懂了,不仅懂了,还开口与那女子交谈上了。 “我名陈丰,身边这位是我的随从。”陈丰笑言开口,回答了女子的问题。 其实女子所说便也就是那一句你们是何人而已。 因为听不懂陈丰说了什么,傅军便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随从。 女子皱眉,而后伸手对陈丰说道:“剑,还我。” 陈丰哈哈一笑,觉得这女子倒也可爱,明明是她出手在先,自己收剑在后,如今却直接开口,要自己还他剑,这岂不好笑。 “可以。”陈丰眯眼而后说道:“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女子再次蹙眉,握剑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 “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女子依旧清冷,话语也很简洁。 “问。” 陈丰笑了笑,拿起酒葫芦,先给自己润了润喉,说话之时却也学着那女子简洁开口:“名字?” “宁璐。” “来历?” “龙月国。” 陈丰皱了皱眉。 “中洲龙月国?” 女子沉默片刻。 “何为中洲?” 不知道中洲!听到此处,陈丰便也有了某种想法。 “为何而来?”陈丰再问。 “呵!” 闻听陈丰此问,女子却是露出一个讥讽冷笑。 陈丰面色如常,等待她的回答。 “自是为不死之法而来。” 女子说完便对陈丰嘲讽道:“你不也为此而来吗?又何必问我。” 然而,陈丰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长生之法。 “之前在大漠看到一行人,你可是与他们一起?” “不是。” “你知道这里是为何地?” 女子嗤笑:“你若不知又何必来此。除非是来寻死。” 傅军看看陈丰又看看那美得不像话的女子,二人谈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懂,但见陈丰那一脸吃瘪的样子,却觉心中畅快。 陈丰敲了敲脑袋,而后正了正神,眯眼道:“回答。” “此处乃玄阴之地,大漠为玄阳之地。” “你可知离开此地的方法?” 陈丰问到此处,女子却犹豫了。 见女子犹豫,陈丰便取出收入袖中的十余柄飞剑,再控制着飞剑于自己身前一字排开。 “你若回答,剑便还你。” “知道!” 额!陈丰挠了挠脸,这回答的也太简洁了些。 但陈丰还是信守承诺地将剑还了回去。别看陈丰还得爽快,但其实在还剑之前,身在景溪宗霁月山中魔渊内的陈丰却向还未离去的薇岚问了一个足以让陈丰确定眼前女子身份的问题。 “古遗迹中可否还有原住民存在。”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身在古遗迹中的陈丰便爽快地将剑还给了那叫宁璐的女子。 见陈丰如此爽快,宁璐倒也觉得有些意外。 然而她却不知,陈丰之所以还她剑,便是已经知道了她乃是属于这个古遗迹的原住民。 原因有四。 其一,女子所说之话乃是上古之时所流传的通用语言,古仙语。 其二,女子的穿着打扮与那上古画中人很是相似。 其三,古遗迹初次开启,外来之人对于遗迹之中的任何地域都是陌生的,而这女子却能叫出此时身处之地的名字。 其四,女子能出现在此处,也知道离开的方法,那么她必然是熟悉地形的。而外来之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最后,再加上薇岚的回答,那么便可以肯定,这名叫宁璐的女子必定是古遗迹中的原住民无疑了。 女子收回了剑之后,查探剑身,确定无恙之后,却对陈丰抱拳道:“你人不错,我对之前的无理表示抱歉。” 陈丰摆了摆手,而后笑道:“既然我的问题问完了,那么我这还有一笔不错的生意,不知宁姑娘可否有意。” 女子蹙眉,将剑杵于地面。 “没兴趣。”说完她便提起长剑,朝陈丰冷声开口道:“让路。” 陈丰轻笑:“此地凶险,宁姑娘若寻长生之法必定充满荆棘,不过我虽不知姑娘所寻长生之法为何物,不过我这倒有一种长生之术。而姑娘若愿意带我们离开此地,那我便将长生之术送与姑娘。” 陈丰说话之际,便已在身前用古仙文墓刻出一个个泛着流光的文字。 “长生功!”那女子在看到功法的名字时并未有太多的反应。 可当得见功法内容时顿感惊讶,她那黑白分明透亮如宝石般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陈丰身前那些慕刻而成的文字。 陈丰展示了长生功的前半篇,但仅仅是这前半篇的内容便足以让女子动容。 陈丰看到名叫宁璐的漂亮女子的表情,便知道她是识货的。 随即便趁热打铁的说道:“这些是长生功的前半部分,若是宁姑娘愿意带我等离开,那么必将后半部分也一同送上。” 陈丰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诚恳的,不带任何谎言。 女子虽然心动,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两个不知身份的人,出现在了这个本不该有人出现的禁地之中,且衣着怪异,之前那人所说之话也与自己不同。 宁璐虽未从二人身上感觉到杀意,却也心中生疑。 “宁姑娘莫不是担心我等会做出过河拆桥之事?” 听陈丰所问,女子却只是回以一声冷笑。因为看她的表情却是压根儿没将陈丰二人当做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反而是陈丰手中所持的油纸伞让她高看了几分。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宁璐说道:“不过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么说出去的路很危险?”陈丰问道。 “是。”宁璐回答:“有,且只有一条。” “玄阴玄阳是为玄境,玄境之地可入不可出,若想离开便只有到达玄境核心之地,方有一线生机。” 陈丰微笑:“宁姑娘带路便是!” “你不怕我将你带入绝地,谋你身上法宝?”宁璐不觉得陈丰是一个傻子,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陈丰却将一套足以惹得天下群雄眼红的功法呈现在自己眼前之后,却还能如此干脆地让自己带路。 这样的人,要么傻,要么坏,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很自傲,且有足够的自信。 所以陈丰和宁璐其实是一样的人,二人都很自傲,都认为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拿捏对方。 如此自傲的两个人做生意自然一拍即合。 陈丰笑言:“何怕之有!” 两人言定,宁璐朝前带路。 陈丰跟随,傅军不知二人谈话内容,但当宁璐朝她身边经过时却也没有随意出手。 直到陈丰到来,示意他跟随。 “你信她?”傅军问陈丰。 “只有她知道出去的路。”陈丰答。 傅军有所犹豫,却也跟了上去。 然而,之后,陈丰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因为那宁璐一直在带着陈丰二人饶圈圈。 石山内的山洞有很多,而宁璐却好似在一个个探路。 “看来宁姑娘对这里也不是太熟嘛。”陈丰开口。 宁璐说道:“这些深洞内危机四伏,行差踏错都有可能由入绝地。” “危机四伏?”陈丰疑惑。 宁璐斜睨:“若非由我带路,你们只怕早已陷入绝地。” 再探数十深洞,宁璐终于说道:“便是此地。” “何以见得?”陈丰问。 其实他很想知道宁璐是在凭什么方法来确定对错的。 而宁璐却也适时给出了解释。 只见她手中萤光一闪,掌中便出现了一块青铜材质的碎片,而那碎片却在她的手中颤鸣不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仿佛马上便要从她手中脱离而出。 “跟随它可以找到出路?”陈丰问道。 “不能,但可以找到正确的路。”宁璐解释道:“可以找到通往核心地带的路。” 陈丰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而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向前带路。 “您能将伞收起来吗?”入得洞中时宁璐说道。 “为何?” “看着不舒服。” 陈丰摇头:“保命之物。” 宁璐撇嘴。朝前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前路无路 青石搭成的石山,幽暗的山洞,月光无法照足之地。深邃,冗长,不知通向何地,也不知尽头在何方。 宁璐手持着青铜碎片,在前带路。碎片所指之地便是三人所行之处。 三人走的很慢。 洞中青石之上刻有断断续续的壁画。壁画内容似在讲述一个人的生平。 壁画所述之人的一生可谓是精彩绝伦,似乎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便有说不完的故事。 “长生道君,这是个什么人?” 瞧着洞中壁画上的内容,陈丰道出了那个有着无数故事的人的名字。 那是用古仙文记录在洞中青石壁上的名字。 “这些记录似乎是在讲述他的生平。” “传说,长生道君乃是一位得道仙人。”宁璐说道:“于三千年前得道飞升,亦是这万年以来唯一一位成功飞升之人,而这玄境便是他飞升之后留下的传承之地。” “飞升?”陈丰疑惑“飞去何处?” “自然是飞往仙界!”宁璐转头看向陈丰,眸光之中带着嘲讽还有些许困惑。 “仙界?”陈丰依旧疑惑。不知宁璐所说的上界又是何方。 宁璐却是疑惑陈丰明明有着高深的修为,境界亦不弱于自己,但他似乎对许多常识都不知晓。 “寻仙问道,得道成仙,为的不就是飞升仙界吗?”宁璐说道。 寻仙问道,得道成仙。可陈丰很想说我们那个世界从未有过飞升一说。 嗯!飞升玉京城,昆仑山倒是说得过去。因为那两个地方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好在陈丰是有外援的人,他的仙体与魔体虽不在一个世界,但二者之间心之所想,眼之所见似如一人一心。 而霁月山内魔渊之畔的薇岚却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寻陈丰魔体其目的看似护道却更像是在有意为其解答古遗迹中的一些问题。 魔体陈丰突然睁眼,看向盘坐于魔渊之畔正在扶琴的薇岚。 “古遗迹中的原住民,他们所谓的飞升是飞去何处?是古仙界还是人间大世界?”魔体陈丰开口询问。 薇岚琴声不停,目视琴弦,素手拨动琴弦缓缓开口:“古遗迹是为人间所有,又如何能飞去古仙界呢?” 陈丰了然:“那便是人间大世界了?” 薇岚默然,但不答便是一种回答。 陈丰到过花儿的故乡,那里也是一个小世界且是一个高品级的小世界,那个世界也有飞升一说。而他们飞升之地便是人间大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花儿也是一位飞升者。可她当时的境界又远远没有达到飞升的资格。 所谓得道成仙,也只有仙人才可破开两界壁垒登临别界。 回到古遗迹青石洞中,陈丰在得到薇岚的回答后便也解了心中疑惑。 同样他也知晓了所谓的古遗迹其实便是一个相连于人间大世界的小世界。 然而在三人继续行进观摩青石壁画之时,这深邃似没有尽头的深洞却突然断了前路。 路的尽头是一处似如被仙人以绝世一剑劈砍而出的深渊,深渊横亘在陈丰三人的前方,似不可跨越的天堑,深渊幽暗不可知其深,更不可探其长。 而在与深渊接壤的青石洞中所刻的最后一幅壁画,上面所记录的却也如那深渊天堑,让人心生绝望。 绝望的自然不是陈丰,更不是啥都看不懂的傅军。 宁璐在看到最后一幅壁画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用力摇头,口中连说了数句:“不可能……”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苦苦追寻却又最不愿看到的答案。 最后一幅壁画所记录的是那位长生道君飞升时的场景。 然而,他失败了。 “吾倾尽所有,踏天而上,本欲为后世之人寻出一条通向仙界的康庄大道,奈何此路亦无路。” “吾将生死,立字于此,告知后人,大道残缺,仙路已断,欲寻仙道,前路渺茫。” 壁画之上,一位枯坐石台的佝偻老者,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英雄垂暮,说不尽的落寞与无奈。而老者的身边便刻写着以上两段古仙文。 “为什么会这样。”此时的宁璐像是突然失去了心中的某种执念,一瞬间瘫软在地。 “难道便真的没有登仙之法了吗?” 那登仙之路便如眼前的深渊,仿佛像是隔断此界与上界的天堑,让人心生绝望。 “我探寻过十余处有着仙人传说的禁区古地,但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仙路已断。” 宁璐呢喃自语:“长生道君乃是近古最为惊艳之人,也是最有可能成功之人。可连他也失败了。难道此界生灵便真的问仙无路吗?” “她这是中邪了?”看不懂古仙文的傅军不知壁画之上刻写的内容,也听不懂陈丰与宁璐的交谈,自然也不知宁璐为何而绝望。 陈丰摇头,却是觉得这宁璐有些杞人忧天了。她现在才什么境界,离仙人还有十万八千里。 但想想又觉得宁璐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登仙之路便是长生之路,仙路不在,便无长生之说。 她之前所说的长生之法,便是这登仙之路吧。 而从他的话语与壁画文字可以得知,此界大道有缺仙人亦不得长生,所以世人寻仙界之路,可惜仙界之路也断了。 前路无路,行至者有死无生。这如何不叫人绝望。 陈丰来到宁璐身边,蹲下身子,本想伸手拍其肩膀以作安慰,可伸出的手行至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看着宁璐手中的青铜碎片依旧颤鸣不止。 陈丰说道:“路还没到尽头,或许只是长生道君对后人开的一个玩笑。” 陈丰的话宁璐似乎听进去了,她抬头看着陈丰,双眸之中渐渐焕发神采。 陈丰指了指她手中的青铜碎片:“它不是也在提醒你,前方还有路吗。” 宁璐垂落双眸,看着手中碎片。 “真的,还有路吗?” 陈丰知道,她所问的是仙道之路。 陈丰笑道:“我帮你算算!” 说完陈丰便开始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起来。 陈丰当然不会算卦见未来的神通,他不过是在向身在魔渊的魔女薇岚询问罢了。 一通掐算,陈丰得到了答案也给出了答案。 “相信我,有的。” 然而宁璐却也只当陈丰是在安慰自己,但看陈丰这神棍似的滑稽模样,宁璐却也不再那么低落。 手中的青铜碎片也提醒了她,青铜颤鸣说明他们还未到达玄境的核心地带。而宁璐要找的长生之法,不就在那核心之地吗? “那核心之地有不同的答案也说不定呢。”宁璐心中安慰自己。 既然这玄境是长生道君所留下的,那么还未达到终点,途中所见便也做不得真。 重新站起身来的宁璐,又恢复了她原来的自信,还未走完的路,又岂能半途而废。 “青铜碎片所指,便是这深渊之下。”宁璐指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说道。 陈丰眨了眨眼,伸出手掌,于掌间凝聚一枚光团,其光如白昼,照亮山洞。 将那光团朝着深渊一扔。 “嘶!……” “冲过去!”宁璐开口。 “有理。”陈丰回应。然而下一刻,陈丰便一把将宁璐那纤细柔软的手腕握在手中,另一只手转动手中油纸伞,其伞下垂落的光辉立马扩大范围。将陈丰与宁璐二人护在其中。 “跑啊!”陈丰一声大喊,拉着宁璐便朝山洞出口化流光而去。 至于傅军“呵!”最先跑路的便是他。 瞧着被陈丰握住的手腕,宁璐蹙起了眉头,话语带着怒意道:“为何要逃,不过是些无魂死物而已。” 然而当她想挣脱陈丰手掌之时,却发现那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便如枷锁浇筑,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无济于事。 “我说丫头,你探了那么多禁地古地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陈丰心累。 傅军在前,陈丰拉着宁璐在后,很快便冲出了深邃的山洞。 重新回到石山外部,再回头时,却见那深渊之中的怪物依旧在后追了出来。 那些怪物,青面獠牙,身披残破青铜甲胄,青毛布满全身。双目青光如炬,形态各异,如人者如兽者。如洪流挤满山洞,奔涌而出。 怪物嗜血,凶光毕露。 “狗日的陈丰,你捅了僵尸窝了!”傅军沉着脸,满目惊恐,扯着嗓门嚎道。 一头兽行之物,率先冲出,朝陈丰几人飞扑而来。 宁璐怒视陈丰,用力挣脱手腕,持剑便朝那怪物冲去。 去时还用古仙语骂了陈丰一声废物。 “锵!” 宁璐的剑落在怪物的身上时,发出一道精铁碰撞的声响。 “咔嚓!”伴随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宁璐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宁璐皱眉,身形快速侧移,躲开怪物的獠牙巨口。 周身随之浮现十余柄飞剑,飞剑于周身快速旋转,而后连成一线。 “去!” 随着宁璐的声音落下,十余柄飞剑便先后快速的朝着那头怪物斩去。 可那怪物却视飞剑如无物,抬手拍下,那十余柄飞剑被瞬间震碎。 洞中的第二头怪物已然到来,身若人身,獠牙青光,枯瘦如柴的手上,闪耀着寒光的指甲似如精铁打造的匕首,朝着宁璐刺去。 宁璐回身躲避,顺势一个侧踢,鞭腿如刀其上有光辉流转,正中怪物腹部。 而那怪物却只后退半步,便以更为凶猛的攻势朝着宁璐扑来。 宁璐暗道不妙,随即仰身后退。 可她的退路却已被之前的兽形怪物所挡,怪物的血盆大口已然朝她咬来。 “咔嚓!”那怪物的獠牙镶扑宁璐的身体。但却不见血液流出,倒是腕得满嘴的冰渣碎屑。 而真正的宁璐却已被陈丰揽腰入怀,护在油纸伞的光幕之下。 转身后退,第三头怪物后发先至,已经追至陈丰身后三尺之地。 “江山!” 陈丰开口之际,仙剑江山已然从陈丰袖袍之中飞出,剑芒一闪,那追来的怪物便已被削去头颅。 “杀!”陈丰再次开口,仙剑江山似乎听懂了陈丰的话语,剑身之上瞬间青芒大作加持着凌冽的剑气,那璀璨的光华比之天上的皓月还要曜眼。 第一百一十章 深渊之下 说来也怪,陈丰和傅军入得石山之时,分明石山与大漠只有一线之隔,一步落下便是黑白两界。 可如今三人都已经脱离了石山百丈距离,可三人所处空间依旧是皓月当空的夜色。 陈丰的仙剑已然堵住了僵尸涌出的洞口。 宁璐损毁数十柄飞剑也无法留下伤痕的怪物,而今面对陈丰的江山却如避蛇蝎,长剑立于洞口,便让那些怪物退避三舍。 当然,若是不退,那下场也只有一个,尸骨无存。 这一刻,在见到陈丰的剑之后,一向孤傲自负的宁璐也沉默了。 此时的宁璐神情复杂,她如何能想到之前还被自己怒骂废物的陈丰,出手之时却是如此的干净利落,他那一剑便如同书中记载的仙人之剑,起剑之时似大日横空,落剑之时万敌不敢迎锋。 “他到底是什么人?”宁璐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她的目光落在了洞口前那柄青色的长剑之上。 因为这一剑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以至于她甚至已经忘了此时的她还在陈丰的怀中,然,更加让她事后想起便觉丢脸的是,她不仅心安理得地依偎在陈丰怀里,而且她的双手还因为紧张而死死地抓着陈丰抱住她的手臂不放。 陈丰眨了眨眼,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怀中的美人儿,别说,她真的很美,若是在人间大世界,这位美人儿也足以登上美人榜的前十之列。 甚至陈丰觉得她的美,还要在沈青璇之上。 陈丰抿嘴,倒是觉得抱着她还挺有感觉的,她的身体纤细紧实,虽然隔着衣服,但那种身体的曲线和入手的感觉和抱着花儿时一模一样。 “呸呸呸!”陈丰心中暗骂自己浑蛋。别个女子即使再美,手感再好又怎么能和花儿比呢? 陈丰心中暗自对花儿忏悔,同时也对沈青璇说了声抱歉,可是这宁璐真的很美嘛。 连忙摇头,强行收回思绪。 陈丰用被宁璐抓住手臂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侧腰。 “宁姑娘,我这一剑如何?” “啊!” 听到有人同自己讲话,宁璐这才回过神来,从陈丰那惊世一剑之中走了出来。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察觉到自己的腰间好似有什么东西。 “登徒子!” 宁璐瞬间炸起,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把甩开陈丰的手臂,还顺势给陈丰来了个顶心肘。而后快速与陈丰拉开距离。 手中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剑,她剑指陈丰,脸颊通红。 嗯!心也跳得很快,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总之她现在就想一剑刺穿陈丰。 想到便做,宁璐真就朝陈丰出手了,可惜她心绪不定,此剑虽强,却破绽百出。 结果便是被陈丰用双指轻松夹住剑身。 “宁姑娘可别做傻事啊!”陈丰乐呵呵开口道:“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的,你若杀了我,便是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你虽杀伐果断,但心性却非向恶,你这一剑若是刺穿了我的心脏,我怕你会为今日之举愧疚一生。” “你……”宁璐气结,想要抽出陈丰双指间的剑时,却发现不论自己如何用力却也难撼动其分毫。 心知不敌陈丰,她却也无半点惧意,只不过冷静下来的她却也对陈丰的身份起了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丰啊,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你……”宁璐又被陈丰噎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来自上界,你信吗?” “你放手我就信。” 陈丰松手。宁璐抽剑回旋,再次劈来。 “我信你祖宗!” “啧啧啧!这性格,和花儿如出一辙!” 说话之时,陈丰便又挥手弹开了宁璐的剑。 陈丰说的是人间大世界的通用官话,所以宁璐也没听懂陈丰之言。 “说的什么鬼话!” 宁璐再次发狠,起剑之时竟引来月华于剑身,再次出剑,这一剑堪比元婴巅峰。 然而,这元婴巅峰的一剑,却连陈丰油纸伞下垂落的光幕也没能劈开。 陈丰解释道:“自然是仙界的话。” 又是连着几剑落下,最后却是宁璐先放弃了。 即使自己用尽全力,也伤不得眼前男子分毫,既然如此那再打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若不是你手中的法宝,我定能让你喋血。”宁璐愤愤说道。 陈丰摊开手掌。 “仙界的法宝,你这下界之剑又如何能撼动。” 宁璐给了陈丰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再出声。 陈丰转头,朝着跑得远远的傅军看了一眼,而后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刚才好像要做些什么吧?” 就如陈丰所问一般,他刚才确实想过,若是陈丰与那女子打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在陈丰的身上来上一剑。 不过,看到陈丰如此轻描淡写的便破了那女子的攻击,还有陈丰的剑与手中的伞,傅军一时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军哭丧着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大爷,你是我永远的大爷!” “明知我有仙剑在手,还敢将杀意随意流露,傅军,你这卧底也不怎么样嘛!”陈丰冷笑道。 一瞬间,傅军如坠寒潭,再看陈丰那双眸子,犹如两柄行将出窍的利剑,傅军知道,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那么陈丰一定会杀了自己。 因为他感觉到了陈丰身上的杀意,微弱,但很纯粹。 作为渊国的卧底,他又如何不知陈丰的威名。那人屠的称号,可是让渊国付出了及其惨重的代价才得来的。 陈丰收回杀意,冷声说道:“若是再有下次,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军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 过了一会后,宁璐突然看向陈丰。 “你们真的是从仙界来的?” 陈丰不知道宁璐是如何想的,但既然她问了,那么陈丰便给予她最真实的答案。 “是!”陈丰开口,不容置疑。 宁璐想了想。 “可是你们的修为……” “若不跌境,又如何能来这个世界。”陈丰扯谎道。 “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么若你能带我到这玄境的核心之地我便信你!” 陈丰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心中暗骂“这小娘皮心眼还挺多。嗯挺像花儿的。” “好!”陈丰爽快开口。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若带你到玄境核心之地,你便要拜我为师。” 宁璐眯眼。 陈丰接着道:“你若拜我为师,那我便可带你去往仙界。” 宁璐沉默片刻。 “好!” 陈丰看出了她的口不由心,但也没有戳破,陈丰自信,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早晚能折服这位自负的小娘子。 陈丰朝她招了招手。 “来伞下,能保你安全。你也好为我们带路。” 宁璐想起之前被陈丰抱在怀里的场景,行动有些扭捏,但还是听了陈丰的话,来到了油纸伞的光幕之下。 陈丰看了一眼傅军:“若想出去便跟来。”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只要陈丰不对他起杀心,那么傅军便只能任其摆布。但为了活命,他还是选择了跟随陈丰一路。 油纸伞的光幕可以任意扩大,容纳三人也绰绰有余。 招回江山,陈丰撑伞,带着二人再次踏入山洞之中。 有江山开路,那些僵尸怪物自是不敢靠近。 跟随着青铜碎片的指引,三人再次来到深渊之处。 随着三人朝深渊而下,那一声声瘆人的嘶吼,和深渊崖臂上那一双双泛着青芒的阴森眸光,竟是给人一种置身于修罗地域般的感觉。 油纸伞下的光幕笼罩着三人,丈许光幕在这巨大的深渊之中,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却只如一点萤火之光,滴入无边的汪洋,照亮的不过是身前那一点方寸之地。 可就是这一点萤火之光内,陈丰手中的江山剑所散发出的仙道气息,却使得黑暗中无处不在的僵尸怪物不敢近身。 宁璐手中的青铜快所发出的颤鸣越发强烈,这便说明,他们离将要到达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深渊不知几许,但越是往下,那些僵尸怪物的气息给人的气息便越是强烈。 甚至即使陈丰手握仙剑,有的怪物已经开始跃跃欲试,那一声声低哑的嘶吼,那一头头双眼泛着暗青色光芒的怪物,托着巨大的身躯,在陈丰三人周围的光幕在盘旋。 如精铁浇筑的身躯,托着暗青色长毛的巨大身体,在黑暗之中显得狂躁不已,仿佛下一刻便会冲将上来,将陈丰三人撕碎,碾烂。 这一刻,宁璐顿觉一阵后怕,若非之前她没有被陈丰拖出山洞,若是她真的跳入了这个深渊,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没了。 不过虽然后怕,但她看起来还算镇定,除了不知什么时候死死捏住陈丰的双手,还有有些发白的面颊外。 然而,傅军比起宁璐可就没这么镇定了,虽然他忍住没有发出声来,可是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好在他没象宁璐那样对陈丰动手动脚,不然的话,陈丰真得考虑要不要将他丢出去了。 对美人儿可以尽最大限度的包容,对男的“呵呵!” “吼!” 突然,深渊之下,一声大吼传来,瞬间传遍了整个深渊。 而这一声凄厉的吼声,像是在对僵尸怪物们下达了某种指令。 一瞬间,那些原本还忌惮陈丰手中仙剑的怪物,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般,朝着光幕冲来。 “完了!”傅军开口,便下意识的挥剑,想要冲出光幕和那些怪物来一个鱼死网破。 陈丰眼礼手快,松开油纸伞,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随即开口:“江山!” 江山剑青光大作,苍茫剑意瞬间铺开,千万缕剑气从剑的之上爆发而出,那无坚不催的剑气,散发着曜眼的光芒,只要有怪物靠近剑气,便会被强大的剑气瞬间斩碎。 这个世界仙道不显,一柄仙剑便可算是最强之物。 有了仙剑在手,陈丰又有何处去不得。 那苍茫的剑气,无可匹敌的剑光,再一次让宁璐震撼,那柄剑所散发出的威力太强了,强大到了超越了她的认知。 这让本不愿相信对陈丰来自上界的事实产生动摇。 “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神鬼莫测的力量吗?他真的来自上界吗?” 宁璐愣愣的睁大着双眼,口中呢喃自语道。 陈丰嘴脸勾勒起一抹笑容,他听清了宁璐的呢喃。心中不免感叹:“终于被我折服了吗?” 深渊的最低处,一块突起的巨石之上,一位身形佝偻,瘦如柴骨,仿佛只有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的人形怪物突然扭动了一下肩膀。 接着又扭动了另一边的肩膀,而后缓缓抬头。他的脸干瘦如同骷髅,银丝垂落如同瀑布。 突然他那深陷的眼窝之中爆发出了两道暗青色的光芒。 两道光芒破开深渊的黑暗,朝着深渊之上直冲而上。 “仙……” “仙道……” 他的口中发出瘆人的声音。 “吼!” 突然,他咆哮出声。竟将整个深渊震的颤粟起来。 原本瘦如柴骨的身体突然坐了起来,他的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身体也开始以诡异的幅度开始扭曲。 最后,托着满头银霜的人形怪物,那佝偻的身体竟变得笔直,依旧枯瘦,但却充满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躬身,发力,脚下的青石被他所爆发出的力量瞬间碾成粉末。而他的躯体却已经冲向了深渊的高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秋剑舞,金戈铁马 一声瘆人的吼声从深渊底部传来,深渊巨震,陈丰亦是心头悸动。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陈丰下意识便做出了反应。 油纸伞下那片虚无的空间中,沉浮着陈丰所有的法宝。 没有任何犹豫,陈丰直接取出了从天权山书楼二楼那片埋葬帝界英灵的传承之地中得来的白色面具。 带上面具的瞬间,陈丰的气息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仍是那个只有元婴境界的陈丰,可是在带上面具的瞬间,无尽的水运之力任其调动。 同一时间,山河印也悬浮在了陈丰的头顶。虽无法调动此地的山河之力,但山河印中本身便容纳有一方山河之力,若全部借来亦可与仙人逐力。 陈丰虽借不来山河印中全部的力量,但调用一成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这还不够。 陈丰在做完这些之时也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但就在这一瞬间里。 一道恐怖无边的威压已从深渊之下蔓延而上。 又一柄仙剑出现,白色剑光之上仙道气息毫不掩饰地蔓延开来。 那本是花儿的佩剑,花儿死后也随陈丰登上玉京城,斩落域外天魔首级,从而入得仙剑之列。 长剑白河在手,剑光如炬。无需陈丰开口,白河便已经朝深渊之下冲去。 召回江山,陈丰看了还未回神的宁璐一眼,而在陈丰一系列动作之下,宁璐也将目光看向了陈丰。 白色的面具之下,陈丰的双眸之中,那闪烁着精芒的目光与宁璐那双还在愣神的美眸四目相对。 “得罪了!” 未等宁璐有所反应,陈丰的手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肩头,而后用力一提,便将宁璐丢入了油纸伞下存放陈丰法宝的空间之中。 “轰隆!” 深渊之下,爆发出一道强大的能量光团,那是白河所爆发出的绝世剑意。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诡异的力量。 深渊再次震动,深渊崖壁上的青石更是出现了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陈丰并指于胸前,口中默念法咒。 油纸伞中一条似大道秩序般散发着柔光的锁链飞出,瞬间便将傅军捆得严严实实。 陈丰收伞入袖,傅军则同宁璐一起被收入伞内空间之中。 没办法,傅军这家伙不得不防。 至于为何要收起有着极强防御力的油纸伞。那是因为,陈丰此时所面对的是一位能接下仙剑之力的怪物。 油纸伞防御虽强,但也不见得能挡下那怪物的攻击。 陈丰身上的宽大白衣,也发生了变化。 在陈丰持剑而下之时,那身白衣瞬间束拢,变成了利于战斗的束衣。 白玉仙缕乾坤袍,白色的水运面具,念无双留下的山河印,还有陈丰的江山,白河双剑。 这五样都是仙道之物,这也是陈丰能拿出手的所有底牌。 五种仙道之器加持,陈丰已提剑冲入深渊。 “仙道……仙道……” 那浑身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皮包骨头的怪物,将仙剑白河牢牢攥在手中。 他从白河剑身之上感受到了仙道的气息,所以他想控制白河将其夺取。 白河颤鸣不止,剑身之上爆发出的千万剑气如雨点般斩落在怪物身上。 那枯瘦的人形怪物,身体便如玄精打造一般,在剑气的撞击下发出精铁交鸣的声音。 叮当不绝。 陈丰见到了怪物,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山洞青石壁画上的长生道君。” 陈丰蹙眉,他不会看错。 因为眼前之人,与最后一幅壁画上那位枯坐的老人一模一样。 “大道有缺,仙道不显,你便化身僵尸吗!” 陈丰眸光开阖,山河印与水运面具为其提供无尽的灵气,水运与山河之力充斥周身。 陈丰持江山,扬剑而起。 怒喝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往生。” 剑落之时,深渊之上一条星河横亘,星河璀璨,仿若开天辟地。 璀璨星河汇聚,化作一条星河瀑布垂落而下。 星河剑意,可杀仙人。 漫天星河垂落,无数道银白的光团照亮了整个深渊。 每一道光团皆是陈丰此时最强一剑的化身。 无数道光团如同纷繁落雪砸在了僵尸化的长生道君身上。 轰然炸裂,长生道君的身上终是留下了伤痕。 “吼。” 一声大吼,长生道君握住白河的手也松了开来。 那落雪般涌来的星河剑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也让他感受到了痛苦。 陈丰收回白河,双手各握一剑,身体却已经不住地颤抖起来。 现在的他终归已经不是陆地仙人了,虽然勉强靠着水运面具和山河印用出了一记星河剑意。 可也已经让他彻底虚脱了。 “到底只是元婴,即便山河之力和水运面具送来无尽的力量,我却也不能完全导入体内。” 陈丰虽灵气耗尽,但很快便又恢复。 这便是有仙道之物助阵的好处,源源不断的灵气涌来,使陈丰在极快的时间内重新恢复最强状态。 星河还未散去,枯瘦怪物长生道君虽然灵智不如生前,但依靠本能却也开始反击。 满头如瀑般的银霜乱舞,未动用任何神通术法。 长生道君仅靠肉身力量,强行撼动了星河剑意的剑芒。 恢复灵力的陈丰大口喘着粗气。“虽不及原来的十之一二,但这已经是我所能用出的最强剑招了。” 眼见引来的星河将要散去。陈丰无奈摇头。 “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陈丰所学庞杂,所会的剑招也不仅仅是星河剑意。 以前不用,那是因为他的剑道已经通玄,任意挥剑便已强于所有剑招。 可如今,境界的桎梏,已经不允许他肆意出剑。 所以曾被他丢弃的剑招剑术便只好重新拾起。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陈丰舞动双剑,剑在手,似灵蛇绕身,跟随着身体那铿锵有力的舞姿而动。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言落之时,舞姿越发轻快。 剑随身而动,深渊本无风。 但是现在,风起于剑。 “北秋剑舞,金戈铁马!” 这是陈丰早年练剑之时所学的双手剑舞。剑舞起于疆场,乃是杀伐之舞。 配合着仙剑之威,北秋剑舞,带来了边疆战场的风和月。以及踏破敌营的金戈铁马。 铁马声嘶,疆场狼烟起,大风之中万军高歌,喊杀声不绝。 这便是北秋剑舞,金戈铁马的剑意。 长生道君击溃星河剑意,面对陈丰剑舞之下猎猎罡风中的金戈铁马,仰头发出一声震撼寰宇的大吼。 “仙……仙……” 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牵动着无边的阴寒力量,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千军万马之中。 陈丰剑舞不停,罡风不绝,神兵犹如天降。 “轰隆!” 声声巨响不绝于耳,长生道君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仅凭肉身带动起澎湃的力量。 悍然出拳,万军亦不可阻其步。 百仗,十仗…… 那枯瘦如柴的身影离陈丰越来越近,但他临近剑舞风暴的中心之时,所受到的阻力也越大。 陈丰剑舞初起之时,身后便出现了一尊高逾百丈身披战甲的法相。 那法相神威凛凛,似疆场运筹帷幄,百战不殆的统兵大元帅。 在长生道君即将攻破剑舞风暴,近身于陈丰之时,其身后的法相终于动了。 提剑,落剑。 那数十丈的剑身,击破音爆,悍然落下,宽厚的剑尖已然锁定了那道枯瘦的身影。 长生道君面对大于自己数十倍的巨剑,仰头一声大吼。挥动着他那玄精浇注的拳头,蓄力,出拳。 “砰!” 又是一声巨响。巍峨巨剑落势不止,将那枯瘦身影朝着深渊之下压落。 剑舞突停,陈丰动,法相亦动。二者持剑,朝天而坠。 长生道君被法相手中巨剑一剑刺入深渊底部,深渊底部的青石被生生砸碎,剑锋连带着长生道君一同刺入青石之下。 陈丰持剑的身影冲入被巨剑刺开裂痕的青石之下。 “轰隆!” 一轮大日在深渊最低处升起,璀璨的光芒在整个深渊内蔓延,而后冲出深渊照亮整的漆黑的山体内部世界。 光芒之中蕴含仙道剑意,那是江山,白河双剑的剑意。脸意充斥深渊世界,使得深渊中无数的僵尸怪物瞬间气化,消散于无。 当光芒散去,法相消失。 深渊底部已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而深坑的中央,陈丰的将柄仙剑却被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森森白骨裸露在外的长生道君牢牢攥在手中。 而那长生道君却一动不动的躺在深坑中的青石之上。毫无半点气息。 陈丰面色惨白,半跪在深坑之中,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看着气息全无的长生道君,陈丰在恢复一些灵力之后便欲将双剑收回。 用力,再用力。 然而,任凭陈丰如何用力,却也无法从长生道君的手中收回仙剑。 “江山,白河!”陈丰开口,双剑亦在颤鸣,想要从长生道君手中挣脱出来。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收回双剑的陈丰,本欲松一口气。 可当他想要取出酒葫芦来上一口时,被嵌在深坑之中,已然气息全无的长生道君,突然双眸青光大作。 “怎么会!” 太快了,快到陈丰才有所察觉之时,长生道君便已经朝着陈丰轰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拳。 这一拳直击陈丰腹部,在毫无防备的一拳之下,陈丰的身体以直线上升。直接飞出了深渊,而后身体撞击到了山体内部最高处的崖臂上。 而长生道君在打出这最后一拳之后却再也不动了,像是回光返照后最终的消亡,彻底的永寂。 他那形同枯槁的身体,大片裸露在外的白骨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彻底化为尘埃。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屹立不倒。 深渊之上的陈丰,身体也被深深镶嵌在了倒垂的高崖处。 随之碎石的掉落,陈丰亦跟随掉落。朝着深渊最底处掉落。 双剑飞来,交叉着将掉落的陈丰接住。随后将他送去了连通深渊的山洞中。 陈丰遭受了长生道君的最后一击后,彻底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之时,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在岐国南方一座小村庄里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的年纪。 在昏迷的梦境中,陈丰又见到了那一幕。 在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还是稚童的陈丰一个人偷摸的跑出了家,来到了村外的小溪里摸鱼抓虾。 摸着摸着,他便从溪流中摸出了一块如水晶石般透亮,在阳光下还闪耀着氤氲微光的小石头。 陈丰得到了那么一枚神奇的还很特别很好看的石头,他高兴极了。 他如获至宝般将石头攥在手中,小心把玩。 然后,乐极生悲的他便在小溪中来了一个狗啃屎。 但他起身之后,却发现手里的石头不见了,衣服也全湿了,眉心处还被磕了一个大包。 他难过极了,哭着在小溪里找了许久,却也再没找到那枚神奇的石头。 直到被他老娘发现,直到屁股糟了殃。他才在他娘的训骂声中回了家。 然而小小年纪的他又如何知道,那枚神奇的石头已经为他开辟了灵台,为他照亮了登仙台。 梦里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但实际上却已经过去了好多个时辰。 当梦里的陈丰见到了他老爹的时候,那比他脸还大的巴掌乎来的时候,陈丰终于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不要啊!”陈丰大喊,随之全身一股散架般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 “嘶!”陈丰呲牙咧嘴,好半天。才发现原来那是个梦。 “为何会梦到那个场景?” 摸了摸眉心,感受到灵台处的那枚石头还在。陈丰忍着疼痛做起身来。 看着双剑在眼前晃动,似乎是在为陈丰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陈丰抚摸双剑。 “这次多亏你们了。” 收回双剑和山河印,取下了白色面具。 “还好虽然跌境,但身体还是陆地仙人的身体。”陈丰自语,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师姐,你送的衣服又救了我一命。” 不知道深渊之下的情况,虽然已经感受不到深渊中的气息,但稳妥起见,陈丰还是打算等恢复了又去一探究竟。 又过了不知多久,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 再睁眼时,陈丰已入化身境界。 “因祸得福,长生道君那一拳,倒是将我送上了化神境界。” 感受着身体里那强大的法力波动,陈丰神清气爽。 随即将仙缕衣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顺便取出了油纸伞,将宁璐和被捆成粽子的傅军送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徒 宁璐,一个古遗迹中的原住民,亦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天之娇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入得元婴境界。 在这个灵气稀薄,大道有缺的世界如此年纪便有如此之高的修为,这也足以说明她的天赋之高,是别人所无法企及的。 小小年纪便可与老一辈迎锋的她很是自傲,也有自傲的资本。 但她依旧不满足,为了到达境界更高的处,她寻访了诸多名山大川,只身入禁区,经历无数生死磨难,而在一次次的探险中,她得知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一个令人绝望的秘密。 仙道之路断了。这对于一个有望登顶至高的天骄来说,是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她不停地探索,她潜入过许多大教翻看过无数的上古卷宗,也曾进入过绝地,见到过上古遗留的信息。 可是一次次的探寻之后,其结果都直指一个答案。 仙路断了。 自万年前的大劫之后,无人可成仙。 直到她在一次探寻古地之时,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叫仙窟的地方。她在仙窟之中看到了成仙的契机。 长生道君,那个已故三千年依旧如雷贯耳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仙窟之中。 “仙界,仙界!我寻到了登临仙界的路。”幻境之中宁璐看到了长生道君在肆意大笑。 “玄境!”也就在那时宁璐知道了玄境的存在,同时她也在仙窟之中得到了长生道君留下的可以通往玄境的一块不知何物之上掉落下的一块青铜碎片。 但她却不知,知道玄境的人不止她一个,而她得到通往玄境的钥匙的秘密也不胫而走。 之后许多古老势力找上了她,要求她找到玄境,并且打开玄境之门。 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因为他们以她的亲人朋友作为威胁,让她不得不妥协。 之后,玄境之门开启,无数人涌入玄境之中,然而有着青铜碎片的她却被直接传送到了离真像最近的地方。 玄阴之境。亦是她此时脚下的青石山。 月色朦胧下,她随着身上青铜碎片的指引,开始了她新的探索。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陈丰,和陈丰口中的随从。 她本以为他们也是为玄境之中的登仙之路而来。 可是在之后的接触中,她渐渐意识到了眼前之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起先,这位叫陈丰的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好看的人说他来自仙界时,宁璐还不愿相信。 可是在看到陈丰手中的仙剑,手中的伞,之后她也开始动摇,问自己他是不是真的从仙界而来。 后来,她被陈丰收进了油纸伞中。 油纸伞中的世界灰暗,虚无。除了一些泛着流光的物件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很好奇,对她所身处的这片空间好奇,也对那些泛着流光的物件好奇。 但她想要接近其中之一时,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她认出了那是陈丰口中的随从,然而绑住那位随从的绳索才是最引起她注意的东西。 “这是……”那一刻她终于不再平静。 她年纪虽不大,但寻访的名山大川极多,眼界自然也不低。所以她认出了那根绳索,弥漫着完整大道气息的绳索。 “捆仙锁!”与某个古老传承宗门内被奉为至宝的古器有着相同气息的捆仙锁。 “不对,应该说眼前这一件更为强大,更加真实。” 她不知道陈丰为何要将他的随从捆起,也听不懂叽叽咕咕朝她说话的随从的语言。 “或许真的是仙界的语言吧。” 之后她便朝着散落在这片虚无空间的其他散发着流光的物件走去。 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难以平复。 最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颗像是水珠般晶莹剔透的珠子。 她不知那是镜花水月,但却无意中开启了镜花水月。 因为陈丰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多,所以此时的她在想陈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心之所想,镜之所呈。 因为她心中想着陈丰,所以镜花水月开启之时,所呈现出的便是陈丰此时与那长生道君交手时的场景。 这一刻,她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仿若神灵降世。 她也认出了与陈丰战斗的生灵与那壁画上的长生道君一模一样,可是明知她苦苦探寻的长生道君已经变成了怪物,可她却也没有之前的失落绝望。 因为她已经相信了陈丰来自仙界的事实。这便说明,登仙之路前路有路。 他随手展示的长生功法便可让她所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拥有古老传承宗门的名宿长老眼红。 他随意召唤而出的剑,便可让所有怪物僵尸如避蛇蝎。 还有他手中的伞,总能给她一种神秘强大的感觉。 还有这伞中的世界,这世界中的一件件超越她认知的法宝灵物。 这些东西只可能出现在仙界。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离开了伞中世界。 在连通深渊的石洞中,她看到了那位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年轻人。 “前,前辈!”在愣神之后,宁璐终于对着陈丰叫出了前辈二字。 在确定了陈丰来自仙界的身份后,她变得拘谨,变得不知如何去面对,甚至她也不晓得眼前那位年轻模样的男子到底活了多少年月。 因为之前他在介绍自己时说的是,他是跌境来到她所在的世界的。 陈丰看着宁璐,他知道时机到了,自己已经将这位傲骨铮铮的小美人儿折服了。 陈丰取出酒葫芦,痛饮一大口。 “那么现在可愿拜我为师呢?如果拜我为师,我可以将你带去上界,若是有放不下的人也可一同去往上界……” 陈丰找准时机,趁热打铁,开启了神棍忽悠大法。 “扑通!” 还没等陈丰忽悠完,便见得眼前的小美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身前。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说完便对着陈丰框框磕头。 见宁璐如此干脆,陈丰也是愣了一下。 一般来说,师父考察弟子可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有的强者在寻到一位天资不错的苗子时,还会故意设局以堪其心性,若通过考验才可行收徒之礼。 当然,弟子考察师父的也不少见…… 不过难得遇到这么一位天资绝伦的,而且她的性格确实与花儿很像,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陈丰竟真的同意了。 一场拜师礼,简单,寒酸,甚至拜师的茶水都是以酒代茶而完成的。 陈丰伸出双臂,将跪地的宁璐扶起。 “我们故乡的拜师礼其实有着许多的礼节,不过我这倒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需磕过头,奉过茶……酒也就是我的弟子了。” 陈丰扶起宁璐,总觉得这弟子越看越顺眼。可能是第一次收徒的缘故吧,心中难免欢喜。 他本也有意收灵劫和王一为徒,不过现在那俩可只能做小的了。 既然收了徒弟,做师父的总得表示一下。 陈丰先取出一个光滑的玉牌,而后又在玉牌上刻下霁月二字,旋即便将玉牌交到了宁璐手中。 “以后你便是我霁月山的弟子了。”陈丰微笑着说道:“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以后若去了上界,可要好好修行,我霁月山的弟子可不能比别人差。” 宁璐恭敬地接过玉牌,又对陈丰恭敬行礼。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弟子,若以后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师父多担待。” 有了这层师徒关系,宁璐的傲气倒是收敛了些。 陈丰倒是有些意外。 “这么说你没有其他师承了?” 宁璐摇头。 “我初始的修行之法,乃是家传所得,而之后的种种多是名山大川中先贤留下的传承中而来。所以弟子之前从未拜过他人为师。” 陈丰听完,点了点头。而后便又从油纸伞中取出了一柄长剑。 “之前给你的玉牌乃是我霁月山的身份象征,收下玉牌便说明你今后便是霁月山的一份子了,亦是我宗门的一员。” 说着陈丰又将剑递给宁璐,宁璐双手接过长剑。 “此剑无名,是为师早年习剑之时所铸,虽非仙品但在仙人点化之后便也有了些仙道气韵。” 接过陈丰所赠之剑,感受着剑身之上凌冽的剑意与其浓郁的灵气波动。 宁璐知道,这剑绝非平常之剑。 而且师父提到了仙人点化,这么说来上界真的有仙人存在。 那自己白捡了这便宜师父岂不是赚大发了,而且以之前陈丰与长生道君的交手来看,他也弱不到哪里去。 “谢师父!” 宁璐突然有种做梦般的感觉,自己苦苦追寻的仙道,莫非如此简单便得到了?而且不仅得了个便宜师父还得了柄上品灵剑。 想至此处,宁璐默默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看来不是梦。” 陈丰被她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只好用酒来掩盖自己强忍的笑意。 突然,宁璐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便又跪在陈丰身前。 “请师父救救我的家人,朋友。” 猝不及防的请求,陈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陈丰方才问道:“家人,朋友,他们如何了?” 之后宁璐便将她所遭遇的事情与陈丰说了一遍。 陈丰了然。随即蹙眉。 “敢用家人威胁我的徒弟,那些家伙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放心,待到出了这玄境,我自当对那些个古教,宗门还以颜色。” 宁璐陈丰二人以古仙语交流,这可让一旁的傅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又是磕头,又是敬酒的,这陈丰难不成收了那女子为徒了? “这也太快了些吧!”傅军砸舌,看不懂这两人是怎么想的。 而陈丰宁璐说话之际,宁璐身上的青铜碎片却开始强烈的颤鸣起来。 她取出青铜块看向陈丰。 “估计该是死透了吧。”陈丰自语。 过了这么久都不见长生道君追来,陈丰也有所怀疑。 “去看看!”陈丰说道。 随即又取出了油纸伞,将宁璐,傅军二人护在伞中光幕之下。 撑伞朝深渊之中而去。 “那些怪物,都不见了。” 宁璐在看到之前密密麻麻布满深渊的怪物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知道那是自己这便宜师父与那长生道君交手后的结果。 而且她的师父,现在的境界她看不透了。 来到深渊之下,看到满目疮痍的青石碎屑,和巨大的深坑,那深坑分明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 这让宁璐越发对自己的师父崇拜了。 来到之前长生道君所立之地,此时已然没了长生道君的身影,有的只是满地的灰烬。 而灰烬之中亦有一块与宁璐身上的青铜碎片相似的青铜块。 两片青铜快相遇,竟然引起了共鸣,而后,在三人的注视下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块更大的青铜碎片。 陈丰皱眉,他竟看不出这青铜碎片是何来历。 可惜即使两块合一,却也不过巴掌大小,上面虽有图案却太过残缺,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 “难不成这里便是玄境的核心地带,可是我们该如何离开呢?” 青铜碎片掉落在地,宁璐将其收起。 “这里是玄阴之地,那玄阳之地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枚青铜碎片。” 陈丰猜测。 “咔嚓!”一道并不强烈的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传来。 低头看向脚下的大地,发现是地面裂开了。 随后,又是几道地面开裂的声音传来。 光幕之下的三人相互对视。 “轰隆!” 大地的裂痕开始蔓延,深渊的边壁开始炸裂。 “这里要塌了。”宁璐说道。 “我在仙窟得到青铜碎片后,仙窟也塌了。” “这便是出去的办法?”陈丰呲牙。 然后整座青石山彻底崩溃。 在油纸伞光幕的保护下,三人也倒没有多狼狈。 只是一阵曜眼的光芒从脚下透出后,三人竟都被拖入了光芒之中。 往下坠落许久之后,眼前的世界变了。 再次出现时,三人竟来到一处有着青山绿水的山涧。 看看脚下潺潺而流的溪水,在看看边上古树苍劲的丛林。 “我们离开了那个奇怪的世界。”傅军开口,左右四顾,发现这里的灵气确实要比之前所在之地浓郁了许多,但比起上界却也不及十一二。 “师父,我们已经离开玄境了。”宁璐笑着开口道。 陈丰看了看天上高挂的皎月。再看看满脸笑容,高兴的像是林间自由自在的雀儿的宁璐。 陈丰微笑向其点了点头。 陈丰收起了油纸伞,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朝四周看了看。 “我以为我们被带到玄境的玄阳之地。” 听完陈丰的话,宁璐也有些疑惑。的确,在探寻了玄阴之地后,却未曾去过玄阳之地。 不过陈丰倒也不纠结这个,但他总觉得宁璐手中的青铜碎片与自己灵台深处的小石籽有些联系。 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却没有实际的凭证去推理。 “看来需得寻到更多的青铜碎片才是”陈丰暗自想道。 喝过酒后,陈丰对着宁璐道:“既然已经出来了,这里又是你的世界,那么便带我们去认识一下这个世界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伐果断 刚一离开玄境,傅军便做出了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那便是离陈丰远点。 两人本就是敌对关系,他不知道在玄境时陈丰为何不杀了他,但既然已经离开了玄境,那么他所要做的便是有多快跑多快。 若不离去,万一陈丰这小子一个不高兴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自己这辈子也就没了。 见傅军化作一道流光飞走,陈丰抬头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却也未追去,只是有些可惜,本想靠他引出一些人来,但想到既然出了玄境,那么也该去解决一下自己这小徒弟的事情了,所以也就任由他离去了。 “师父,你的随从……” 宁璐指了指傅军离开的方向,开口说道。 陈丰摇头:“不必管他。” “既然我们离开了玄境,那么想必那些以家人威胁你的人也该离开了。” 陈丰喝了一口酒后说道:“若此行他们没有得到想得到的东西,势必会将怒火发泄到你家人朋友的身上。” 陈丰说完,宁璐的神色也变得暗淡了许多,月光照耀在宁璐的侧脸,泛起一层萤光,美得不可方物,而现在满脸担忧的她却更加添了些许忧郁别样的美。 陈丰看出了她的担忧,随即问道:“你可知他们此时身在何处。” 宁璐点了点头,但她虽然知道自己家人朋友所在之地,脸上的忧色却也没有减退多少。 “看来他们身在一处比较棘手的地方。”陈丰如此想着。 宁璐便也回答了陈丰的问题。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有着古老传承的宗门,那宗门底蕴深厚,且有着极其强大的存在。” 说到此处,她突然看向陈丰,脸上的担忧却也退了不少。 她突然想到,自己这位师父可是能与僵尸化的长生道君交手的存在,而且手中还有着许许多多神奇的法宝,或许真能颠覆一个古老传承也说不定。 而且自己只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颠覆一个传承,师父这么强大,或许真的能让那个宗门的至强者投鼠忌器,从而放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哦!”陈丰眯眼开口。 “但不知你所说的古老传承的宗门那些位强大的存在有多强,是何境界?” “那个古老传承的宗门名叫幻月宗,其宗门之主便有着化神境界的修为,而更为强大的是幻月宗的三位太上长老,其中两位有些炼虚境修为,而另外一位传说已经到了合体境界。但是他极少出手,所以世人也不知所传是否为真。” 言至此处,陈丰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山涧的上空。 宁璐也有所察觉,便也将目光朝陈丰所看的方向看去。 “杀机汹涌,看来是找你的。”陈丰仰着酒葫芦开口说道。 话落之时,一口烈酒已然入喉。 宁璐蹙眉,身上那元婴境界的气息开始向外荡漾而出。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原来那不可一世的自信。 “是幻月宗的人。”宁璐说道:“之前与我一同去的玄境,我身上有青铜碎片,所以入得玄境后,便与他们失散了。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出现了,那说明之前进入玄境的都已经出来了。” 朝宁璐和陈丰所处之地而来的两道流光,很快便来到了二人跟前十丈之处。 古老的服饰,掺杂着兽皮毛发作为点缀,来人约莫有着四五十岁的模样。还有一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但陈丰睁开法眼,从他们的骨龄上看,却都已有着过百岁的年纪。但修为却都只有元婴境界。 “宁璐,还不将东西交出来。” 那位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双臂充满野性的横练肌肉暴露在外,身背一柄宽大的巨剑,满脸骄横的朝宁璐大声说道。 “交什么?”宁璐一脸平静的看着二人,以一对二,气势上却一点儿也不输对方。 “魂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对待美人要温柔些。”另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开口说道。 看他倒是仪表堂堂,但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阴柔,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且,他看向宁璐的眼神总有种想要透过衣服,看清她玉体的侵略性。 而此时的陈丰仿佛变成了透明人,那两男子的目光甚至都懒得朝陈丰看上一眼。 但陈丰看着他们,却突然有种古怪的想法。 “那幻月宗真的是一个正经门派吗?”陈丰心中暗道。 因为无论是先开口的被叫做魂虎的中年男子,还是后者那位满脸阴柔的年轻男子,给人的感觉都是不怎么舒服,仿佛将我是坏蛋四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满脸阴柔的男子眼神火辣辣的看着宁璐,而后伸手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 “自然是从玄境中得到的东西了。”年轻男子开口道:“不过,不给也没关系。” 一脸阴柔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个不太正经的笑容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好姐妹,出落得像是一朵春露里沾湿了露水的芙蓉花一般,可美了,而她现在好像还在幻月宗做客吧!” 宁璐取出陈丰送她的无名之剑,剑指那阴柔男子。 “鬼祭,你敢威胁我。”宁璐忍着恶心,剑指阴柔男子。身上的杀意毫不遮掩地散发而出。 “算不得威胁。”被宁璐叫做鬼祭的阴柔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你若不交出你所得到的东西,那我便只好让她感受一下我的温暖了,还有我那些兄弟可都还眼巴巴地等着品尝美人的美味呢?” “去死吧!”宁璐大怒,璀璨的剑芒让黑夜退散,持剑而上,宁璐直接朝鬼祭当头劈落。 鬼祭后退,魂虎上前,抽出背后巨剑,横剑身前,欲要将宁璐手中之剑挡下。 可惜,他失算了。宁璐也失算了。 那璀璨的剑芒落下之时,魂虎手中巨剑根本没能挡住宁璐手中之剑的剑势分毫。 一剑落下,有鲜血涌出。 魂虎睁大双眼,说出了他此生最后一句话:“这是什么剑!” 说完他的身体便已经分成了两半,鲜血喷薄而出,两半身体掉落在了山涧的溪流里。 宁璐有些懵,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被自己一剑劈开的魂虎,又看看手中的剑。 她也曾与魂虎有过交手,虽能压制他,但若说要一剑击杀,自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然而现在她做到了,而且还是在没有动用全力的情况之下。 魂虎死了,鬼祭也傻了, “你,你,你杀了魂虎,你竟敢杀魂虎,你不知道杀了他的后果吗?你将会成为幻月宗的死敌,你将会面对幻月宗的愤怒,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会因为你这一剑而付出代价,你……” 现在的鬼祭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他本是幻月宗的供奉长老,无论去到哪里只要亮出幻月宗的身份,那么他将毫无阻碍,只要想去,有人的地方哪里去不得。 可是现在魂虎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所以他慌了,他恐惧。他又一次亮出了幻月宗这个护身符,他期望宁璐在听到幻月宗时,听到她的家人和朋友时会有所顾忌,会不敢杀他。 可是宁璐的剑还是朝他刺来了,因为他必须死,他忘了宁璐杀死魂虎的一幕只有他看到,但若是让他离去,那么整个幻月宗都会知道,所以宁璐不可能让他活着,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终于,他想到了还有一条生路,那便是逃跑,他的身体快速后移,他想要在宁璐的剑到来之前离开她的剑气范围,然后逃的远远的,离这个美丽的女人越远越好。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璀璨的剑气所覆盖的范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噗嗤!” 剑气洞穿了他的身体,斩碎了他的元婴,也将他的知道的秘密永远的留在了此处山涧。 掉落溪流之中的两具尸体,染红了溪水。 斩去两人生机的长剑之上,看不到半点儿血液的痕迹,剑依旧干净如初。 而溪水,在陈丰挥袖之间也重新变得清澈,干净。 溪流中的两具尸体竟然能在水中自行燃烧起来。 弱水之火,不惧水流,可焚烧一切有形之物。 陈丰身怀水运,自然可以修炼出与水有关的火焰。 不出半刻种,溪流依旧,可溪流中的两具尸体已然消失无踪。 “师父。”斩杀两人后的宁璐来到了陈丰身前,她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等待着先生的责罚。 因为她害怕会在自己师父心里留下一个弑杀的恶名,所以她不敢看她的师父。 “你做的很好。”陈丰走向前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扶。而后温和的说道:“人已经杀了,那便要杀的彻底,这样才能不留后患。” 宁璐抬起头来看着陈丰。 陈丰笑道:“不过我可不喜欢弑杀之人,除非杀的是该杀之人。” 宁璐点了点头,陈丰的话她听进去了。 陈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而后收回手来。 “还不知道徒弟的年岁呢。”陈丰笑言道。 他本可以用法眼看穿宁璐的岁数,可是他不能那么做,除非是自家娘子,不然的话做了容易挨雷劈。 宁璐不知陈丰此问有何寓意,但她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十七。” 听到小徒弟的回答,陈丰放心了。 自己这二十来岁的年纪,万一收了个比自己还大的徒弟,还摸人家头,这就尴尬了。 但既然已经问了,那还是得解释一下的。 “十七岁的元婴境,在这个灵气稀薄,大道有缺的世界能有此成就,看来我选徒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陈丰瞎编乱造,不忘自夸。 好在宁璐也不知道陈丰的年纪,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得到一位来自仙界的师父的肯定,宁璐还是蛮高兴的。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么接下来就要马不停蹄的去解决宁璐家人,朋友的事情了。 既然那些入得玄境的人都已经出来了,那么若是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宁璐的家人可就真的危险了。 在确定了方位后,二人便化作流光朝着北边幻月宗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请山向我走来 离开山涧,从北而上八百里便是幻月宗所在之地。 北方多凄凉,大漠黄沙,人烟稀少。 而幻月宗便建立在这百里难觅人烟的苦寒之地。北方虽苦寒,但幻月宗却与苦寒搭不上边。 三百六十五座浮山,众星拱月般围绕中央一座巍峨仙宫。浮山之间有云梯相连,浮山之上有瀑布似天河垂落,氤氲之气环绕,天河瀑布奔流其中落向云深不知处。 浮山之间,有仙鹤齐飞,有腾蛇吐雾,有人御剑云间,好不逍遥自在。 然鹅,陈丰同宁璐来到大漠之时,入眼所见却是茫茫黄沙,北风无情,吹得发丝遮了眼。 “好汹涌的大漠,好汹涌的大阵” 陈丰感叹,因为他刚一驻足大漠之时,便已经感觉到了有大阵灵气的波动。 毫无疑问,这凄凉大漠只不过是幻月宗弄出的障眼法,凡人入得其中必然会迷失,或是一般的修行之人也难觅出路。 可这大阵在陈丰眼中却破绽百出,甚至残破不堪。之所以说它汹涌,是因为阵中灵气外溢的厉害,若汇拢一股,都能成一条灵气河了。 不过也无愧为一座古老传承的宗门,仅是那外溢的灵气便已经比阵外之地强了不知多少倍了,若入得其中那岂不能与上界比肩。 取出酒葫芦,于虚空而立,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 宁璐在侧,手中已然握起了陈丰送与她的无名之剑。剑光虽不显,但一股无形杀意已自她身上游离而出,汇聚成河,随着那座大阵蔓延而去。 陈丰大惊,连忙以化神之境隔断宁璐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而后隔绝天机,将二人隔绝在此方天地之外。 宁璐看向陈丰,似乎也知道自己过于莽撞了。若因那一道杀意而暴露自己,那岂非得不偿失。 陈丰看向宁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随即开口道:“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家人和朋友,但你若此时暴露身份,反而会让幻月宗有所警觉,到时想要救出你的家人朋友,可就真难了。” 宁璐又何尝不明白陈丰所说的道理,可是明知她的家人朋友在这大阵之下,她又如何能镇定自若去面对。 “那该怎么办?”宁璐蹙着眉头,说话的语气虽有些重,但她还是觉得既然师父已经开了口,那么想必也有了对策,所以她终归还是选择了相信陈丰。 “你可听过十里余一?”陈丰眯眼问道。 “十里余一?”宁璐重复了一遍,稍作思索,而后摇头:“不知。” “那便好!”陈丰陈丰眯笑着眼,又朝口中灌了一口酒。随后手中便多出了一枚似玉石雕琢的印章。 山河印! 手中的山河印流光溢彩,但并不强烈。 陈丰缓缓开口:“本来是打算由我出面去观礼幻月宗的,而你则借机救出你的家人和朋友,不过在感受到了山河印对此方山河的共鸣之后,我便有了另外的打算。” 宁璐不知陈丰有何打算,但既然师父已经有了应对之法,那么自己也当信任师父。 宁璐其实很少信任别人,或许除了家人和那个最重要的朋友外,她从未真正信任过其他人。 可不知为何,在她遇到陈丰之后,便对陈丰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是见到了他的强大,又或许是认了他为师父,但无论是何种原因,总归还是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师父。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但心之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师父有何打算?”宁璐虽信任自己的师父,但还是想知道师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额!”师父的葫芦里似乎都是酒吧。宁璐如此想着。 “我不向山走去,那么只好请山向我走来了!” “山是死物,又如何能来?” 陈丰笑了笑,突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已将宁璐那纤细修长的玉手握在手中。 宁璐下意识的反应是想要挣脱,可是她没有,她蹙起的眉头也很快平复了下去,因为那只大手是师父的,在那只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掌时下意识的反感到欣然接受也只不过一瞬间。 因为她在那只温暖的大手上感觉到的不是轻佻下流,反而是种安心,从未有过的安心,仿佛只要那只大手的主人在自己身边,那么自己便可一世无忧。 陈丰自然没有察觉到宁璐心境的变化,他去拉宁璐的手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拉着她快速地倒退了五十里,退出了幻月宗大阵的范围而已。 宁璐很想知道,自己的师父该如何做到让山向他走来呢? 而陈丰所说之话自然不是真要让山朝他们走来,但要幻月宗内那些个所谓的高手心甘情愿地离开他们的宗门向他而来还是做得到的。 在这仙道不显的世界谁又能拒绝一件拥有着仙道之力的仙器呢? “之前在玄境无法展示山河印的真正威力,现在出了玄境倒能派上用场了。” 陈丰说着便又拉着宁璐的手,用遁地之法,如游鱼入水,潜入大地之下。 不要问陈丰为何会遁地之法,问就是他本来就会。 在天权山三年里,陈丰所学的神通多如牛毛,到陆地仙人境时他不屑去用,可如今跌了境界便又重新拾起曾经的种种神通。 入得地下三千丈,此处有一条地下河流,自北向南而奔流不止,不知流去何处。 除外便无其他任何活物。 宁璐一路跟随,猜不透陈丰想要如何作为。 透过山河印的微光,让宁璐看清了陈丰的脸,嗯!很俊朗。说是谪仙人也不过如此了,而除了俊朗之外,还有几分邪气。就是那种不像好人的邪气。 “我怎么能这么想师父呢?”宁璐晃了晃脑袋,让那些奇怪的想法从她脑袋里面晃出去。 而此时的陈丰却正在这地下河流之中慕刻阵纹。 陈丰便没有多少动作,却只见那一条条丝丝缕缕的化作细线的微光,从他指间流出,而后以某种奇怪的规律融入这大地之下的每一寸土石之间。 宁璐睁大眼睛,再看向她的师父之时,便如同看神灵般,她虽不认识这些阵纹,但她可以感觉得到,这阵纹之中那种拨动大道之弦的道韵。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陈丰终于将阵纹慕刻完毕。 陈丰最为熟悉的山河大阵就此布置完毕。这山河大阵比起幻月宗的宗门大阵不知要强上几百倍。 山河大阵可不仅仅能够调用山河之力,即使改变此间山川地貌也不过一念之间。当然了,主要还得靠山河印来做到这一切。 到此刻,宁璐依旧未能明白,陈丰慕刻大阵到底寓意何为。 直到陈丰唤出了手中的仙剑,江山。 宁璐双眸之中有光芒亮起。 “神兵出世,师父慕刻阵纹,以仙剑作饵,是为了引出幻月宗内的高手!”宁璐闪着一对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陈丰。 陈丰点头,他就不信,这世界有谁不想得到仙器。即使是人间大世界,仙器也是抢手货。足以惹人眼热。 可之后宁璐的脸色变了,变得古怪,还有几分嫉妒。若非陈丰已经是她的师父,不然的话她已经开口,对他来上一句:“狗大户。” 宁璐虽出身修行世家,但说是世家,却也只是一个在她之前连金丹都没有的落魄家族而已。 这样的家族,在龙月国一抓一大把,虽顶着世家的名头,但修行资源却少的可怜。 整个宁家加起来也拿不出一件像样的法宝,就更别说用仙器为饵了。 这些年她遍访名山大川,入禁区进绝地,为的不就是让家族摆脱没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吗? 好在她是幸运的,无数次的险死还生,她依旧闯了过来,现在又得了这么一个狗大户的便宜师父。而且这师父还是从仙界而来。想想便让人激动。 陈丰布置完这一切,便在大阵之中同宁璐一起掩藏了起来。 有山河印在手的山河大阵,即使大乘境界的高手来了也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何况幻月宗最强也不过是疑似合体境的长老而已。 …… 天蒙蒙亮,幻月宗内一座悬浮云雾之上,外人不可入内的浮山之中一位鹤发童颜,如仙人般飘渺出尘的老者,已经近百年未曾睁眼的他,今日却突然睁开了那双充满精气神的眸子。 紧随其后的便是另外两座同样不可外人入内的浮山之中,亦有闭关多年的长老走出。 这一日,幻月宗闭关多年的三位太上长老同时出关,而后三人同时化作流光,飞出了那座笼罩着幻月宗的大漠之中的大阵。 数十里地,瞬息而至。 三人立于半空,脸色凝重的看着他们脚下的大漠。 此间山河之力,游离于虚无之中的灵气,甚至就连他们宗门之中的那浓郁的灵气都在快速透过大阵,朝着此处涌来。 正在三人凝视脚下变化之时,他们的头顶上方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脚下有氤氲之气从那黄沙之中升腾而起,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万道仙光垂落,在那无尽的天穹之上,似极地极光在这片天地之间绽放出最为璀璨的光芒。 “这是异宝出世的征兆!”有人大喜:“真是天佑我幻月宗,如此浓郁的大道气息,这是怎样一件异宝,竟在我幻月宗外,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哈哈哈!”有人大笑:“看来我幻月宗距离号令天下的时间不远了。” 三人之中,有人大喜。却独有为首之人,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也是幻月宗唯一一位合体境界的太上长老,此时却皱起了眉头。 “师兄,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其中一人见宗门唯一的一位合体境的长老皱眉,随即开口问道。 那鹤发童颜之人却摇头道:“我们宗门自上古传承至今,一直隆居在此,从未断过传承,可这万年内却都无人察觉就在我宗门之外却埋藏着如此一件惊天之物,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亘古之前便已存在呢?上古时期的神话时代,必然存在着我们这个时代难以解释的神通秘术。若有人以莫大神通埋下这神物,后世之人无法发现其存在也不无可能。”有人回答了为首之人的问题。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听完,一手附后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似在沉思。 半晌之后,他终于下了决定。 而同一时间又有数道流光飞来,看倒自家太上长老在此,便立马躬身行礼。 此处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幻月宗中若还有没有发现异常的人,那么他一定是个傻子。除非修为太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宁璐家人 “即刻传令宗门,对外封锁消息,门中所有弟子,可入不可出。” 鹤发童颜的长老立刻对来人下令。 幻月宗建宗大漠,遗世独立,方圆千里无任何宗门能与之争锋。 可太上长老依旧下令封宗,这说明幻月宗内也有其他古教所安插的之人。 神物出世,现在只有幻月宗一家知晓,但若有弟子将消息传入其他古老传承,那么到时候神物出世,必然免不了一场鱼死网破的争夺战。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神物到底何时出世。 那鹤发童颜之人说完,便有一人离去,朝宗门而去。 “聂云,冯新二位长老,还请助我一臂之力。”为首的太上长老对着同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位长老道。 聂云,冯新二人无需为首之人多言,便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旋即点头,各自拉开身形,呈三角之势将脚下升腾氤氲仙气的大地围在其中。 而另外几位后来之人,也各自跟随一位长老而去,为其护法。 三位太上长老各自站立一方,而为首之人,那位名叫长青风的太上长老手中,突然多出一件似由神木打造而成的法宝。 法宝呈八卦形状,内有阴阳八卦图腾。 长青风将手中法宝朝天扔去,而后将一身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法宝之中。 另外两位太上长老,聂云和冯新也同为首者长青风一样,将自身法力送入法宝之中。 “好手笔!”陈丰在山河大阵之中,将三人所行之事全部看在眼中。 宁璐自然也看到了,而后问陈丰道:“他们是要将这方天地彻底封锁吗?” 陈丰点头,而后笑道:“就凭那已经破损的山河盘,他们便想将这山河大阵封锁,真是异想天开。” 说着,陈丰便又拨动了一下身前的山河印,随着山河印的拨动,这山河大阵之中便有更多的山河灵力汇来,黄沙大地也卷起了漫天沙尘。 而这沙尘之中,还有江山的丝丝剑气流转,那冲霄的沙尘,还有那微弱的剑气,竟是使得幻月宗三位太上长老所行之阵更加艰难。 “好强的剑气!”聂云开口:“看来将要出世的神物是一柄上古之时被埋下的仙剑。” 除了他,另外在场之人也都感觉到了那丝丝缕缕的剑气,更是从那剑气之上感觉到了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仙道气息。 “这仙剑似乎有灵,想要阻止我们。”冯新开口蹙眉说道。 “诸位一同发力,阻止仙剑破坏大阵。”为首者长青风开口,那声音如洪钟,铿锵有力,将声音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那些原本为三位太上长老护法的后辈长老,也一同将自身灵力注入为首之人扔出的山河盘中。 陈丰见此,大喜。 而后看着身边的宁璐道:“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无法将这大阵合拢了。” 说着,陈丰便顶着山河印,带着宁璐一同离开了此处天地,朝幻月宗而去。 “师父带走了山河印,不会对这大阵有影响吗?”宁璐自然也看出了陈丰所布山河大阵是以这山河印为阵眼,若将阵眼带离大阵,这阵法还能继续运行吗? 对此陈丰却不在意。 “不会。”陈丰说道:“我虽只恢复到化神境界,但以化神之力,已经能调动这三百里之地的山河之力,只要山河印不超出山河大阵三百里之地,便不会对大阵有任何影响。” “何况!”陈丰接着说道:“这山河印可不仅仅能调动山河之力。在山河印所覆盖的范围内,一切生灵无所遁形。所以我们还需靠这山河印来寻出你家人和朋友的所在之地。” “嗯,山河印还能为我们遮掩行踪,即使踏入幻月宗砸了他们的祖师堂,也不会被人发现。” 宁璐眼睛充满星光:“师父不亏为师父!” 这一刻,她对陈丰所在的仙界无比向往。 “那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还有师父,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她憧憬仙界之时,陈丰便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幻月宗内。 但看那幻月宗高悬的三百六十五座浮山,巍峨气派,再见那被浮山拱卫的中央宫殿,陈丰突然有种想要将这幻月宗拍个稀巴烂的冲动。 “娘儿的,太他娘的气人了,一个小小的幻月宗,竟比自家景溪宗还要气派,这里可比仙界还要更像仙界。” “师父您怎么了?”看着陈丰脸色难看的表情,宁璐以为师父发现了什么古怪,便开口问道。 “徒儿,你知道,我所在的世界,若有人将自家宗门修成这个样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陈丰呲着牙说道。 宁璐摇头,而后试着问道:“难道仙界不是这个样子的吗?” 因为在她的想象中,仙界应该是仙气缥缈,珍禽异兽遍地走,结发仙人赴长生。 陈丰的脸色逐渐平静,而后又平静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宁璐瞠目结舌的话。 “若我所在的仙界有人将自家宗门修成这个样子,必定会被人劈成两半。” 陈丰说得平静,但宁璐却是骇然。一剑便能将这幻月宗劈开的,这世间只怕没有那种存在吧! 而后宁璐像是从陈丰的话语之中抓住了什么重点。 “师父,仙界也有许多宗门吗?”宁璐好奇问道。 陈丰点头:“那是自然,仙界宗门多如牛毛,像幻月宗这样的,更是一抓一大把,若是这幻月宗去了上界,以他们的底蕴,或许可以排入三流。” “三……三流……”这幻月宗在这个世界可是号称不灭道统,长存万古,可号令半壁天下的存在。 “那师父你所在的宗门比起这幻月宗如何?”宁璐一时之间也对陈丰所在的势力好奇了起来,心念至此,便开口问了出来。 陈丰想了想,随即也不隐瞒,反正自个徒弟迟早都要随自己去人间大世界的,现在告诉她倒也无碍。 “这么说吧!”陈丰喝了一口酒,而后说道:“我所在的宗门名叫景溪宗,而我所修行的山头又叫霁月山,嗯!目前只有你和我二人属于霁月山,但灭这幻月宗,若我恢复修为,以我一人之力也可做到。” 此时的二人已在山河印的遮掩下入得一座浮山之上。浮山如岳灵气浓郁,山如画卷,美不胜收。 二人走在山中,有幻月宗弟子从二人身边而过,却也未能发现二人,也听不到二人交谈。 “而其余的山头,除了前些时日死了几位重要人物的山头,其他的都可轻易灭了这幻月宗……” 陈丰说得起劲,宁璐听得骇然。 “死了几个重要人物……”宁璐开口,陈丰说到死人之时依旧一副云淡风轻,这道让宁璐觉得仙界之人是否有些凉薄了。 陈丰了然,随即解释道:“都是些背叛宗门之人,死不足惜。” 说着陈丰便又笑嘻嘻地看向眼前美得不像话的小徒弟道:“所以,入了我的宗门,可就不能起了背叛之心了,不然会死的……” “师父收宁璐为徒便是宁璐的再生父母,我又岂能倒行逆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陈丰眉开眼笑:“善,大善!有徒儿这句话,那做师父的便也许诺,若你去了上界,为师必当罩你无忧,若是上界之人有谁敢欺负我的徒弟,那我一定掀了他家祖师堂。” …… 二人言谈之际,已然穿过了重重浮山,来到了一处名叫刑律峰的浮山。 陈丰再次拉起宁璐的手,将自己所感传于宁璐。 透过山河印的感知,宁璐的神觉穿透刑律峰的每一寸土地。 这巍峨如岳,悬浮于空的刑律峰,顾名思义,便是关押触犯宗门律条的弟子,而刑律之中有一个刑字,自然也就免不了枷锁与刑了。 刑律峰的外界山体看起来倒是景色宜人,山岳宏大,可比仙境。 而浮山的内部,幽暗,潮湿,隔绝天地灵气,被关押者枷锁缠身,动辄便受雷霆之苦。 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让人看不见光明,单独的仙牢隔绝一切声音,身在其中,只有绝望与无边的孤独寂寞,让人心生绝望,若长时间待在里面,足以让一位内心强大之人失去心中的坚定,从而心生绝望。 万幸的是,宁璐的家人,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她那最好的朋友,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清瘦少女,三人是被关押在同一间仙牢之中的。 或许是因为幻月宗还需要用他们来威胁宁璐,所以他们也未被枷锁缠身,可是那绝灵之地,再加上仙牢之中的潮湿幽暗的环境,也不是人待的地儿。 “父亲,母亲,田甜……” 宁璐透过山陈丰传给她的感知,看到了被关押在仙牢中的家人和朋友。 仙牢之中,那位身姿丰腴,面若少女似天仙的雍容华贵的妇人,猛然抬头。 妇人看向身边的有着刚毅脸庞的中年男子,憔悴的脸庞上露出几许惊喜,而眼中却含着泪花。 “你听到了吗?”妇人开口,声音颤抖着对身边的男子说道:“是璐儿的声音,璐儿在叫我们!” 他们是一家人,他们的心中都牵挂着彼此,即使相隔千里万里,他们的心绪依旧能透过千万里山河将思念遥寄远方那位血浓于水,无法从心中抹去的人。何况现在他们现在就在彼此的身边,只不过一人在山外,而另外两人在山内。 所以在宁璐开口的瞬间她的母亲便心之所念,心有所感。 而在那一瞬间,在妇人抬头的同一时间,那位中年男子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神采,因为他也听到了。 “是璐儿的声音……” 中年男子豁然起身,他不会听错的,因为那是他的女儿啊,那一声声叫了他无数次的父亲,他又岂会听错。 男子的眼中有精芒浮现,仿佛能透过牢笼看到她的女儿就在自己的身前。 他们身边的少女,那位从小被宁家收留,与宁璐一起长大的无话不说的朋友周田甜也听到了。 她与宁璐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但她的心心依旧记挂着宁璐,谁让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呢?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 “璐儿,你快走!”妇人听到了宁璐的声音,心中虽难掩喜悦,但她还是能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处境。 她不知道宁璐是用了什么方法来到这里的,但她知道这里很危险,若被幻月宗的人发现,那么她的女儿也走不了了。 所以即使身处险境,她也希望她的女儿不要来,她不能让她的女儿冒险。 可是她的女儿还是出现了,在一阵虚空涟漪微弱的荡漾中,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而同宁璐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身穿白衣手中提着酒葫芦的年轻男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仙宫 “璐儿……” 在宁璐出现的瞬间,妇人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爹,娘。”这一刻,万般思念化作无声,家人的团聚除却喜悦之外还有眼泪。 清瘦少女周田甜也加入了他们的团聚之中。一家人相拥而泣。 这些年里,宁璐极少回家,即使回家也只是短暂的几天便又离家而去,她为家族复兴付出了太多,以至于她只能将心中对于亲情的那一份情感深埋心底。 可是,在得知自己的家人和最重要的朋友被幻月宗抓回宗门之后,宁璐那份对亲情的渴望终于爆发了。 在进入玄境之时,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他们。 宁璐一家人的团聚,让陈丰也心有感触,他也曾有个家,一个可以让自己无忧无虑成长的家。 可是一场灾难的到来,却让他与家人从此阴阳两隔。一场妖祸让陈丰从此变成孤儿,也是那一场妖祸让陈丰彻底觉醒魔体,变成了杀戮的工具。 本来以为已经彻底淡忘的那份遥远的亲情,如今触景生情,又重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起。 “璐儿,你不该来的。”在短暂的团聚后,她的父亲那位宁家的家主宁思常终于开口了。 宁思常的话语将她们拉回了现实,在这仙牢之中,确实不是一个阖家团圆的好地方。 因为谁也不知道,看守这座刑律峰的长老会什么时候出现。 宁璐的母亲,那位似少女般美艳的丰腴女子金兰,和宁璐最重要的朋友周田甜,也在劝说着宁璐,让她快些离去。 可宁璐却露出了笑意,她面带笑意,摇头开口:“爹,娘,田甜。我们一家人就要一起走。”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了一直靠在角落里喝着闷酒,看她们一家团聚的陈丰。 此时宁璐的家人,还有那模样清丽的少女也将目光投向了陈丰。 其实在陈丰出现之时,他们便已经注意到了他,只不过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的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陈丰。 现在,团聚之后,再细细打量这年轻人却发现,宁璐看他的眼神之中有种说不清的情感。 再看那年轻人,眉眼如画,丰神俊秀,眉间神采似二月春来似清风明月。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看不透眼前这位年轻人,但能感受得到他的强大,他的身上有种内敛的力量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 但他是和宁璐一起来的,而他看起来又太过于完美,又因为宁璐看他的眼神毫无防备地干净。 作为女儿的父母自然会先入为主地将他当做与自家女儿有着亲密关系的人了。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自家的女儿…… 不对,看起来越是完美的男人越危险…… 宁思常和金兰初时看陈丰便像是看女婿般,觉着挺满意的。 但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味,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完美也太神秘了,神秘往往也伴随着危险。 所以二人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不是正经人,多半是看自家女儿长得漂亮所以见色起意。 别说,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所想真就一模一样。 只有周田甜脑海之中有很甜的画面。 然而,但听到宁璐对陈丰的称呼时,所有人的都愣住了。 宁璐看着陈丰脸上带着笑意,开口之时更是难掩其尊敬之意:“师父,能带爹娘和田甜一起离开吗?” “师父!” 宁思常和金兰先是一愣,而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出了惊讶。 当然,那惊讶也没有持续太久。修行之人驻颜有方者,即使有几百岁的年纪也可保少年风采,而且眼前这位看起来神秘且深不可测。 如此神秘的存在,就连自家那修为在自己之上且心高气傲的女儿也甘愿叫一声师父的,那必然是更加恐怖的存在了,或许是哪座山里的隐世不出的高人也说不定。 既然是隐世高人,那他能够无声无息地将自家女儿带来这幻月宗的地牢也就说得过去了。 宁思常看不出陈丰的境界,便自然而然将他当做了不世出的高人,在陈丰点头应声之际,他便朝着陈丰走去,对陈丰恭敬行礼道:“恕晚辈刚才眼拙,竟不知前辈是一位隐世的高人,实在惭愧。” 陈丰摆手,被一个比自己年岁还大的人叫前辈,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虽说修行之人,达者为先,以境界排辈,可他陈丰就是觉得怪,有些接受不了,显得自己很老一样。 旋即,陈丰便也抱拳躬身,还之以礼。 宁思常发现眼前这神秘强大的前辈,竟比自己姿态还低,躬身行礼之时亦比自己幅度还大,这让宁思常更觉惭愧。 随即便又躬身再拜,其躬身幅度比之陈丰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丰一愣,自己还礼在乎年岁不及,可见宁璐的父亲又来一礼,一时竟觉得这宁璐的父亲还挺好玩的。 少年心性油然而生,陈丰再行一礼,那躬身幅度头都快顶到膝盖了。 “爹,师父,你们在干嘛?”宁璐见自己父亲与师父在那你来我往的行礼,不亦乐乎,随即便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施法。 …… 陈丰和宁璐在找到宁璐的父母他们时便未用去多长时间。 在陈丰带着众人离开了刑律峰地牢之时,通过山河印感知到了幻月宗的几位长老还在与陈丰的山河大阵逐力,看起来想要彻底封锁那方天地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本着贼不走空……不对是本着为宁璐家人朋友这段时间里受的苦而向幻月宗收取一些辛苦费的原则,陈丰与宁璐商议之后达成共识,一致认为要去幻月宗的藏宝阁走上一遭。 二人这一通密谋可给宁思常和金兰吓得不轻。 幻月宗的藏宝阁那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必有比之护宗大阵还要强大的阵法守护,而看守藏宝阁的长老亦有化神境界的修为。 即使有仙器出世这种大事,那位化神长老也不会离开藏宝阁所在之地。 只有周田甜倒是蛮兴奋的,此生能去古老传承之地的藏宝阁走一遭,想想就无法拒绝嘛。 “爹,娘!你们放心,有师父在不会有事的。”宁璐向她的父母安慰道。 陈丰也适时开口:“这幻月宗敢对我小徒弟的家人无理这不就是对我家人无理吗?收他点利息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周田甜满眼冒星星,宁璐的师父好有男子气概! 宁思常和金兰对视一眼,前辈,您老修行高,您说了算,不算能行吗?现在可只有这位宁璐的师父能带着他们这些人在这幻月宗中来去自如,自个若不去还能离开这幻月宗不成。 幻月宗的藏宝阁便在最中央被诸多浮山拱卫的那座似仙宫般富丽堂皇,且气势恢宏的中央宫殿。 在山河印的掩饰下,陈丰带着众人,在这幻月宗内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潜藏于虚空之中,将气息隔绝在天地之外,游离于浮山之间,穿过座座天桥,终于到了中央宫殿所在。 此处宫殿,本有大阵守护,乃是幻月宗的核心之地,里面有着幻月宗万载之传承,即使是门中弟子,若非特殊情况也不可随意入内。 可这里的阵法,对于陈丰来说依旧粗陋不堪。 陈丰见此大阵,不觉感慨:“这里本该是一座精妙绝伦的上古大阵,可惜被修改之后,却去了精华,尽多了些糟粕。” 然而,在场五人之中,除了宁璐有所察觉外,宁璐的爹娘和周田甜都未感觉到有大阵的存在。 但他们没有质疑陈丰,因为陈丰的强大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活了多少岁月,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随意行走在一座拥有着万年传承且从未断代过的顶级门派里行走,还能不被发现的。 “前辈,我们真的要去藏宝阁吗?”到了此处,感受到了幻月宗仙宫那种气势雄浑的压迫感后,宁思常内心之中甚至有些发毛。 不仅是他,就连他的夫人金兰和一开始还激动不已的周田甜也都在面对这仙宫时有种孤身面对洪荒巨兽的压迫感。 在临近这座仙宫时,陈丰亦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似乎有着一定的危险,而且陈丰觉得里面有着与自己有关的秘密。 因为在临近这座仙宫时,陈丰灵台深处的那枚小石子竟然也有了一瞬间的异常。 而且,事情似乎还不止如此。因为宁璐也在同一时间开口了。 “师父,我身上的青铜碎片好像有了动静。”宁璐开口,随即取出那枚巴掌大的青铜碎片。 青铜碎片在颤鸣,似乎想要离开宁璐的手掌,朝那座有阵法笼罩着的仙宫而去。 陈丰眯眼:“看来此行不虚!” “既然青铜碎片都在为我们指路了,那又岂能不去呢?” 但陈丰却也没有贸然进入,既然感觉到了有危险的气息,那么便不能然宁璐的家人也跟着冒险了,何况以他们的修为,若是真有什么自己也难以应付的危险,那自个可就真的顾不上他们了。 所以陈丰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取出油纸伞,宁璐见此,便已经知道了她的师父要做什么。可是她也没有阻止,只是希望这一次师父不要把自己也收入油纸伞的世界中。 便不是说油纸伞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嗯,那虚无幽暗的空间确实也算不得太好,但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是,宁璐却是希望自己这一次可以与师父并肩作战。 她看向陈丰的目光之中带着恳求的神色,开口朝陈丰说道:“师父,能不能……” “能!” 陈丰微笑着开口,他还不知道自个小徒弟是怎想的吗?就她那暴脾气,幻月宗敢用她的家人和朋友来威胁自己,她能忍?势必要出了这口恶气才能心情舒畅。 见陈丰回答的干脆,宁璐愣了愣,随即大喜! “谢师父!” 陈丰撑开油纸伞,伞下有光幕垂落。而那垂落的光幕却只将宁璐的父母和少女周田甜护在其中。 三人不知陈丰此举是和意,但刚想开口询问之时,却听宁璐爽朗一笑,而后对着三人道:“爹娘,田甜,你们……” 说到此处,宁璐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做出一个恶趣味的笑脸,而后就这样眯笑着看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因为她相信陈丰,所以她知道她的家人和朋友此时真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也因为知道他们是安全的,所以才会做出那种恶趣味的笑容。 三人被陈丰收入了油纸伞内的世界中,而后便带着宁璐,在靠着自己对阵法的造诣和山河印的帮助下,很快便在不破坏笼罩在仙宫之外的阵法下入得了仙宫之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呕! 幻月宗内,被众星捧月的这座仙宫,却也不是一座仙宫。 阵内与阵外所见仙宫的格局完全便是两个模样。 阵外所见,仙宫有氤氲之气环绕,宫墙似天拓如玄精打造,呈白玉色。立于仙宫之下,可见宫墙之高之广,人在其下便如虫豸,渺小如沧海一粟,抬眼望,云雾游离于宫墙之间,仙鹤在云间穿梭,更给这宫殿增添了几许缥缈仙气。 仙宫的大门似天阙,金碧辉煌,雕龙画凤,呈金黄色,金黄如流,熠熠生辉。 朝高远处看,可见宫墙之内琼楼玉宇,雕栏玉砌,瓦若琉璃,亭台楼阁,雕楼小筑,一应俱全。 而这终归只是大阵所幻化而出,也是幻月宗想让天下万宗看到的仙宫而已。 陈丰与宁璐入得其中,却又是另外一方天地。 所谓的中央仙宫却已然没了仙宫的影子,但这里的景色依旧如仙境。 这里亦是一座悬浮于云间的浮山,却比外界拱卫此处的浮山还要大上数倍不止,也更加雄伟壮观。 此时虽是白日,但在此处却可见天上一轮圆月高挂,月华洒落,清凉若春风扶颊。 圆月之下,陈丰与宁璐行入高空,附身下看,见这中央仙宫内的世界便如群峰拢聚,山脉若美人卷膝侧卧,而美人的怀中则抱着一轮明月。 美人怀抱之物,说是明月实则是一池湖水,湖水似明镜,将远山倒映水中,看起来真如一轮明月。而拱卫那一汪湖水的连峰,看起来真就如一位睡着了的女子,还是一位身材极其曼妙的女子。只不过那女子身上却是长满了树。 细看众山,可见这山中树木皆苍劲而高大,似是活了几千年一般,树木林间亦有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影影绰绰。 飞禽于高空长鸣,走兽在林间穿梭。而群山之中,亦可见有古木搭建的楼房,楼房古朴又不相连,在群山间互不干扰,清幽静谧,似结庐修行的仙人避世隐居之地。 陈丰和宁璐行走于天穹圆月之下,崇山峻岭之上的虚空之中,因身在虚空,在有山河印将二人隔绝在天地之外,所以外人也无法感知到二人的到来。 可是在众山环绕的那汪映照山影似明月的湖水之畔,在那似美人头颅的眉心处有着一座外人不可知的洞府,而洞府之中,此时却有两人盘膝蹲坐于玉蒲之上。 其中一人似有伤在身,而另外一人则正坐于其身后,为其渡送仙元助其疗伤。 可是,在陈丰和宁璐入得阵中之时,那位疑似有伤的男子其眼中便有精芒露出。目光却是凝视手中一枚与宁璐身上那枚有着诸多形似的青铜碎片。而此时他手中的青铜碎片亦在颤鸣,似是要脱手而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有此反应呢?”那位身上有伤的男子开口,目光凝重,他的眼中有精芒浮现,精芒透过洞府奔向洞府之外,然而,精芒所至,目之所及皆为虚妄,无可疑之人。 但就在下一瞬间,一股让人心头发毛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那位助其疗伤之人也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危机之后,他们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眼前所见皆为虚无,黑暗而又空洞,一切的念头全归于无。 只见二人身上各贴一张金色符箓,符箓之上笔走龙蛇画有晦涩难懂的符文,而那些符文之中,中枢“镇神”两个大字极为显眼。 现在洞府之中的两人,七倒八歪地躺倒在地,瞧着好不美观。原是被镇神符镇住了神魂,昏死了过去。 而在两人昏死之际,又有两人出现在了洞府之内。 其中一女子,或该称其为少女。束衣裹身,腰间有兽毛所做流苏点缀。手持一青剑,再瞧其面容,似取万花之精华,揉碎成浆之后,再敷成这旷世之容颜,胜谪仙之绝美。 少女另一只手中,则握有一块只于巴掌大小的青铜碎片。 碎片嗡鸣不止,顷刻脱手而出,却与那瘫倒在地知觉全无的男子手中的青铜碎片合而为一,成了两只巴掌大小的青铜碎块。 少女心喜,在青铜块掉落在地之时,又将其招于手中。 “师父!”少女晃着手中青铜碎片,朝另一位来此同来此处洞府的白衣年轻人眉开眼笑。 “真是意外收获!” 少女与年轻人原是陈丰和他的小徒弟宁璐二人。 宁璐小心地收好青铜碎片于腰间储物法器之中。看向陈丰之时又多了些崇敬。 “师父,您那是什么符?真是太好用了,竟将这幻月宗的宗主和这位我看不透修为的长老一下便给弄得像失了魂儿似的。” 宁璐搓着手,用陈丰给她的镇神符瞬间撂倒了两位修为在她之上的两位化神境高手之后,依旧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宁璐用脚在昏死二人身上轻踢数脚,二人却也一动不动,如同可随意蹂躏的死鱼。 陈丰来到昏死二人身前,随意撇了一眼,饮下一口烈酒之后,对宁璐笑道道:“不过两张镇人神魂的符箓而已,与人对敌之时并无大用,但用于偷袭却是有奇效。” 这背后敲黑砖,打闷棍之法,宁璐用来却是炉火纯青,其熟练程度比之换洗衣物还要顺手。 陈丰那句意外之喜,七分是叹那青铜碎片得来容易,不费吹灰之力,还有三分却是惊讶宁璐那一手偷袭之法,可谓妙到巅峰,已臻至大乘。 宁璐却是暗暗感叹:“师父就是师父,狗大户!” 陈丰不知宁璐所想,但见她眼神似乎不对,遂起手在其脑门轻敲一记。 “想啥呢!” 宁璐不觉疼痛,却还是捂着脑阔儿,装出一副可怜样。倒是平白多出了几分可爱。 嗯,这是美丽女孩儿的特权,楚楚可怜却更似撒娇。 陈丰瞧其模样,会心一笑。 初见这宁璐之时,她似冰山美人儿,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可若得了她的信任,便可见这冰山之下又是另外一番世界,少女心性,不娇柔,却很调皮。 不过这其实也与许多人一样,与那不熟不喜之人说话也不过是应付,与那信任之人相处才会展示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陈丰很荣幸,自己能成为宁璐心中信任的人,这便说明宁璐已经认可了他。之后陈丰瞧那宁璐之时便也多了师门传承的温柔。 宁璐捂着脑阔儿装可怜之时,陈丰却将目光放到了脚边昏死的两人。而后看了看他的小徒弟道:“你说这其中一人便是幻月宗的宗主,那么想来便是他用你父母威胁于你的吧?” 陈丰声音平静,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宁璐瞧向那昏死在地,且身上有伤的男子,眼神之中多了冷冽的杀意。 “是他!”宁璐开口,冷声说道。 “你想如何处置于他?”陈丰问道。 宁璐想了想,将手中长剑提起,落至那幻月宗宗主咽喉,长剑寒芒炸起,剑身蕴含无边杀意,一剑落下,长剑已然半截刺入大地之下。 然而,剑已落,却不见有鲜血涌出,而剑锋却隔幻月宗宗主不足半寸。 “为何不杀他?”陈丰问道。 宁璐垂目,心有愤恨,却也只将长剑收回。 “不是我不想杀他。”宁璐开口,表情有失落:“可他若一死,幻月宗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只怕会行凌厉之事,将祸水泼向整个天下。宁杀错,不放过,这便是幻月宗一惯的作风。” 陈丰点了点头,能将愤怒控制在理性之内,就算她通过考验了吧。 不过陈丰想了想,自己和徒弟来这似乎是为了端人家的宝库的吧! 若将宝库端了,难不成还不足以让幻月宗发疯? 想至此处,陈丰轻咳两声,倒也未将心里话说将出来,到时候少取些宝物便是,反正这古遗迹世界中的宗门也不像有什么能让自己入眼的宝物。 陈丰拍了拍宁璐的肩膀:“既然这是你的选择师父不会干预,但你能控制你的愤怒,这一点做的很好。” 宁璐收起剑,默然无声。 陈丰举起酒葫芦,递给她:“要不要喝一口,冲冲愤怒!” 宁璐犹豫。 陈丰便又取出一只玉杯,将酒倒于杯中,而后递给宁璐。 宁璐接过,咬牙,一口饮尽。 “呕!” 陈丰本以为自己这小徒弟又是一位豪气干云的奇女子,却见她喝下酒后却是一脸吃了死猪肉的表情,干呕个不停。 “你不会喝酒?” “从来没喝过。呕!” “辛苦你了!” “长者敬,不敢辞。呕!爹说的。” 陈丰捂脸,只得用神通帮她清除酒气。 看来宁璐与花儿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帮宁璐清除酒气后,陈丰便在幻月宗宗主身上指指点点,一连下了上百道禁制。 清除了酒气的宁璐总算不呕了,她好奇打量着陈丰。 “师父要做什么?” 陈丰笑道:“你就不好奇他手中的青铜碎片是从何处来的吗?” 陈丰一问,宁璐像是记起了什么,而后说道:“他是与我一起进入玄境的,我们在玄阴之地得到了另一块青铜碎片,那他会不会是去了玄阳之地。” 陈丰眯眼:“若是玄阳之地的核心地带与那玄阴之地一样恐怖,那他又是如何得到的青铜碎片?以他的修行只怕必死无疑。” 说着,陈丰便扯去了幻月宗宗主身上的镇神符。 没一会,幻月宗宗主便幽幽转醒。 当他睁眼之时,便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脸颊,咧着嘴在对他笑。 幻月宗宗主的双眼瞬间登大,但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不仅发不出声音,就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然后,接着又有一个年轻俊朗的脑袋遮住了少女的脸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丰乐呵呵开口道:“是不是想说话,若想的话便点下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信你便有鬼了 因势利导,威逼利诱。 在陈丰一通组合拳下幻月宗的宗主终于将青铜碎片如何得来说了出来。 原来,幻月宗中本就有一块青铜碎片,只不过外人不可知,而幻月宗之所以会知道玄境的存在,也是当初得到青铜碎片的人留下的线索。 他们也曾找到过玄境的入口,可奈何,只有一枚青铜碎片却无法将那入口全部开启。 再经过多年的摸索与查证后,他们终于知道,想要开启玄境便必须用两枚青铜碎片分别在两处相隔千里的入口同时将玄阴之地和玄阳之地的入口开启,方可入得玄境之中。 而正好这位幻月宗的宗主曾修得一具身外化身,两身即使相隔千里亦能做到心有灵犀。 所以在他们找到宁璐之后,幻月宗宗主便与身外化身各责两地,在外人不可知的情况下诱导宁璐与那主身一同发力,成功地打开了玄境的入口。 而这位幻月宗的宗主因手持青铜碎片所以便直接到了玄境的玄阳之地。 而在那玄阳之地中,他确实也遇到了不可匹敌的怪物。他身上的伤亦是那时所留下的。 可是,神奇的是,玄阳之地与玄阴之地虽不同地却似有关联。 在玄阴之地坍塌破碎之时,玄阳之地竟也同时坍塌,而那玄阳之地中的怪物亦随着坍塌的世界而消散在那片天地之中。 更是在玄阳之地坍塌的最后一刻,他得到了另一枚青铜碎片,两枚碎片合一,他也跌出了玄阳世界。 而玄阳之地的入口与自家宗门相隔不远,所以他回到宗门之时,陈丰和宁璐却还在赶来幻月宗的路上。 听到这里,陈丰气愤不已,自己拼了老命,硬生生从元婴被打到化神,才拼死了长生道君那个怪物。 可这幻月宗宗主却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青铜碎片,这不是让陈丰给他做嫁衣吗? 所以陈丰便又赏了他一张镇神符。希望他就此长眠。 在知道了幻月宗宗主所得青铜碎片的经过之后,陈丰和宁璐庆幸,庆幸来了这幻月宗的中央仙境一遭,要不然岂不白白错过了青铜碎片的相遇。 虽然不知那青铜碎片有何用处,但既然它出现的地方都有着仙道的线索,那么它必定是重要的。 而且,在越来越多的青铜碎片组合为一之后,陈丰那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了。 “自己灵台深处的小石子会与这青铜碎片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陈丰细细打量着手中有四个巴掌大小的青铜块,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陈丰之前所察觉到的自己灵台深处的小石子的瞬间异常,却似乎与这青铜块没有什么关系,按理说来,既然有关联的话,现在这么大块的青铜块就在自己手中,那么小石子应该反应更为明显才是。 可惜,它并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青铜碎片与小石子会有联系,也只是陈丰的一种直觉而已,直觉来自陈丰,而非小石子。 “既然不是这青铜块,那么会是什么呢?”陈丰心中暗暗想着,却将目光透过洞府的遮挡,看向了天上那轮似万古长存,亘古不变的当空皓月。 陈丰没能从青铜块上发现什么,便将其还给了宁璐。 宁璐收好了青铜块后,两人便透过山河印,寻到了幻月宗藏宝阁所在之地。 巧的是,入口不在别处,便是在这洞府的最深处。到了现在,陈丰和宁璐也终于知道了,原来为幻月宗宗主疗伤之人,便是这座藏宝阁的守阁长老,一位从不露面的化神境的长老。 来到了洞府的最深处,狭窄,逼仄,一个狭小的空间,空空如也,除了一张石床和一面石桌,便什么也没有了。 “师父,这里似乎是守阁长老所居之地,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宁璐也通晓阵法,可在这里她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别说是阵法了,就连灵气都比洞外要稀薄了几分。 然而,陈丰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狭窄空间中那道堵住前路的墙壁。 直到宁璐开口,陈丰才有了反应。 陈丰笑了笑道:“没错就是这里,我们便没有走错,只不过这里的阵法要比外面的更加精妙,若非阵法大家,根本无法发现阵法的存在。” 陈丰说着,便见山河印在其头顶显现而出,而后一股山河之力汇于陈丰手中,山河之力凝而不散,最终化作一只古色古香的毛笔。 笔上无墨,却在陈丰运笔之时,笔头处便有霞光流动,随着陈丰的走笔而显化出一条条淡淡的线条。 宁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猜到了陈丰此举何为,而且随着陈丰的走笔宁璐也看出了此处真有一座精妙绝伦的大阵。 “随手落笔,便改变了阵法的走势。”宁璐惊叹于陈丰对阵法的造诣,落笔改阵,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陈丰笑道:“阵虽精妙,但任何阵法都有其运转的规律,阵法越强越是精妙,其运转规律便越是复杂。但只要找到规律,且在不破坏其规律的前提下轻轻拨动阵法的格局便可让这阵法发生巨大的变化。” 陈丰说着,运笔不止,一柱香之后,终于完成了他的杰作。 “为师其实也只是给这阵法来了一扇门以便我们出入,不过却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在进入藏宝阁之后,挑贵的拿!” “师父,我们这样算不算盗窃?” “这能算盗窃吗?我们不过是收取你爹娘和朋友这些天被困地牢的辛苦酬劳而已!” “嗯,就是酬劳!” “对就是酬劳!” 两人说干就干,有着山河印的遮掩,两人直接穿墙而过,终于入得了幻月宗藏宝之地。 可就在二人入得幻月宗藏宝之地的瞬间,那位被镇神符镇压着神魂的藏宝阁长老豁然睁开双目。 而陈丰和宁璐此时却已在藏宝阁最深处。 陈丰拨动这座藏宝阁守护大阵的阵纹之后,便将其进入藏宝阁的地点选在了最有可能藏着重宝的地方。 然而,陈丰猜错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重宝,入眼所见,琳琅满目,霞光溢彩,五彩缤纷。这里堆满了灵石,入眼所及灵石所散发出的微光已然将整个藏宝洞府照亮。 陈丰和宁璐二人脚下所踩都是灵石。 看到这么多灵石只怕鲜少有人能够不动容吧。就连宁璐的眼中也闪耀着晶莹的光彩。 “幻月宗不愧为上古传承至今的古老大宗门!” 灵石之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惊人,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拥有足够的灵石便可将同境之人远远甩在身后。 “若是能将这些灵石搬回宁家,那家族复兴岂不指日可待!” 不得不说宁璐动心了。不仅是她,就连陈丰看到如此多的灵石心中也有了些想法。 灵石作为打造如意钱必不可少的材料,在人间大世界亦是珍贵之物。 “若将这些灵石换成如意钱的话,也不愁还不起沈青璇的两葫芦神仙酿了!”陈丰搓着下巴,暗暗自语。 “也不知难离战场有没有结果了。”陈丰暗自念叨。此时的它却又想起了那个碍喝酒,不爱穿裙裳的奇女子。 “奇怪,怎么会想起她呢?”陈丰摇了摇头,他却不知,在自己入得此方古遗迹之后,沈青璇便也跟了来。只不过二人境界不在一个层次,想要见她陈丰还需努力。 努力的找出这个世界的秘密。 陈丰摇晃脑袋,思绪回归当下,看着如此多的灵石,陈丰却也知道虽说灵石是打造如意钱的材料之一,却也非自己可以随意打造的。 莫说自己根本不知其铸造之法,即使是知道,也无济于事,因为人间大世界天下九洲再加九天之上的玉京城,所用如意钱皆出自中洲昆仑山。 而且如意钱的用途可不仅仅是作为货币这么简单。其间玄妙不出如意二字。而每一枚如意钱的出世其铸钱之人都能获得一份功德,可在获得功德的同时也要承受如意钱所带来的因果。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铸钱之人在获得功德之时也将会面临着那些为如意钱而犯下恶事之人所带来的因果,虽说只有极少一部分,可如此多的如意钱汇聚而来的因果,便如混沌之海,其间所蕴含的天地因果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即使强如启天阁那样的超级大势力也不敢铸造如意钱。便更别说因果更大的平安钱了。 至于更为珍贵的福地钱和洞天钱,倒是无需承受因果,因为是消耗品,是为了给小世界提升品级所用,但造那种钱,得不偿失。 陈丰和宁璐脚下的万千灵石,也只够三枚福地钱的材料而已。 陈丰怀抱酒葫芦,看着满地灵石若有所思,是全收了呢?还是全收了呢? “师父!”在陈丰思索之际,宁璐突然开口问道:“师父,这些灵石我们该如何处置?” 看着宁璐那表情,分明是想将这些灵石扫荡而去,那既然是自己小徒弟想要的自己这做师父的自当慷慨,借花献佛了。 “当然是……”陈丰理了理发髻,平静开口:“十不存一!” 宁璐眼前一亮:“师父之前说的十里余一也是这个意思吧!” 聪慧如宁璐,闻一知十,善! 宁璐虽在说话,可手头的动作刻没有丝毫的迟疑。 不出片刻,腰间的储物法器便已变得鼓鼓囊囊,眼看便要溢出来了。可眼下的灵石依旧铺满整座宽阔的洞府。 见自己的储物法器已然装满,宁璐竟也露出羞赧神色。看着自己师父无动于衷,她当即觉得有些惭愧,自己在师父眼中会不会落下一个贪婪的印象。 然而,下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见陈丰不疾不徐的取出油纸伞,而后慢慢地将其撑开。 然后,便没了然后了…… 这满地的灵石也没了然后了,总之现在的这座藏有灵石的洞府现在比自己的脸还要干净。 没了灵石光彩的洞府,瞬间变得黑暗,现在只有陈丰手中的油纸伞上垂落的的淡淡光幕将二人所立足的方寸之地照亮。 “徒儿放心!”陈丰眯着眼睛,看着温柔的看着宁璐:“这些灵石对我无用,我且先帮你收着,到时你若用到,我自会还你!” 宁璐:“我信你便有鬼了……” 「古遗迹作为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小节篇幅确实有些冗长了,但我会尽可能的压缩,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后尽快完结,然后开启新的篇章。 等第二卷的时候,许多之前出场过的人物都会有陆续登场。 天骄榜前十,还有一直提到却极少出场的念无双……都会有很多的笔墨描写…… 琼洲大势,念无双的棋盘,玉京城,昆仑山都会揭开面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尽跌一境 灵石收入口袋,美滋滋! 陈丰和宁璐犹不过瘾,便又拜访了其他的藏宝之地。 功法传承,灵器法宝只要见得便全部一扫而空,美名其曰“见者有份!” 然后二人便幸运地错过了离开阵法的时间。 而更加幸运的是,之前醒来的幻月宗的守阁长老也挣脱了镇神符的控制,且顺手将幻月宗宗主身上的符纸也给破了去。 当守阁长老和宗主风风火火地来到藏宝地时,二人差点儿没气的重新晕了过去。 连去了藏经阁,灵器阁,灵石洞府,入眼所见皆是空空荡荡。 守阁长老站在空空如也的灵石库内,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此去了。 “宁璐!” 幻月宗的宗主在被陈丰弄醒问话时他是见过宁璐二人的。可他不认识陈丰所以便只好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宁璐身上了。 他那一声蕴含着化神之力的怒吼,直接震得整个洞府颤栗不止。 甚至就连躲在山河印下的陈丰和宁璐也被震得双耳发聩。 宁璐蹙着眉头:“师父,还有镇神符吗?” “有!” 陈丰取出两张镇神符。 你叫得凶又如何,在我镇神符下我看你还凶不凶的起来。 陈丰看好宁璐那种背后下黑手的遂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依旧交由她去做。 当然,陈丰之所以不亲自出手,是因为他还有后手,所以他并不担心宁璐会失败。且既然梁子已经结下,幻月的宗主和长老既然已经认出了宁璐,那么之后的收尾也要做好才是,起码要让幻月宗感到害怕,怕到不敢再去找宁璐的麻烦,因为宁璐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可不仅仅有她的父母,她还有一个家族。 宁璐动了,依旧是那熟悉的手法,妙到巅毫的偷袭手段。 然而,元婴与化神的差别,在二人有所防备之下,宁璐终究还是失败了。 在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便做出了应对。 强大的力量在二人身上爆发,快如闪电的出手让宁璐差点便被二人所伤。 好在,陈丰亦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在二人出手的瞬间,陈丰便已将宁璐拉回身边。随后显出身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前。 “你是何人,为何要与这妖女为伍,你可知得罪我幻月宗的下场。” 幻月宗宗主忍着怒意开口,而杀气却已经完全笼罩陈丰和宁璐。 “敢骂我小徒弟妖女。”陈丰身上的所散发出的气势,瞬间冲散了幻月宗宗主的杀气。 而陈丰的手中亦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白色的剑。 感受到了陈丰手中之剑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幻月宗二人竟一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怎么可能,这是仙道气息!” “这剑身之上蕴含的大道之力,好强!”二人皆感受到了陈丰手中之剑上的恐怖气息先后开口,面色凝重,皆从二人身上看出了震惊之色。 “这位道友,你以为凭你手中的剑便能走出我幻月宗吗?”幻月宗宗主硬着头皮开口,底气却不是很足。 在说话之时,陈丰看到那位宗主手中的小动作。一枚传音符箓在其手中一瞬而逝,明显是摇人去了。 陈丰毫不在意,轻挥手中之剑,剑气如虹瞬间强行破开了这座藏宝阁的守护大阵,剑气冲破大阵的瞬间,陈丰便一把将宁璐揽身入怀,而后一步踏出便离开了此处洞府,再出现时二人便已在半空之中。 宁璐在陈丰怀中,双手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可是她的师父啊,可是在他的怀里真的很舒服嘛,而且还很安心,就像小时候在父亲怀里一样仿佛有一座山岳能让自己放下所有的恐惧安心的依偎。 “若是能永远在师父怀里那该多好!”宁璐如此想着,却又瞬间惊醒。 “不对,他是师父,我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宁璐的气息瞬间攀登到了极致,手中握起陈丰送与她的无名之剑,而后身行一扭,身子就如水蛇般滑溜的扭出了陈丰的怀抱。 她提剑在前,战意如潮水翻涌,绝美的脸颊竖起坚决,此时的她便如置身于千军万马之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而陈丰在宁璐扭出了他的怀中后,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可陈丰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终归不是花儿啊! 此时的陈丰并未隐去身形,而山河印依旧在他的头顶,只不过别人不可瞧见。 他大方的暴露在幻月宗众人的目光之下,便是要让这幻月宗知道他的身份,和他与宁璐的关系。 此时的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已经追了出来,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数道有着元婴气息波动的身影亦在向陈丰和宁璐飞来。 “吾乃天山剑客陈破烂,亦是宁璐的师父。尔等既然敢与我这徒儿的家人作为要挟便应该接受要挟的后果!” 宁璐一听陈丰这自我介绍,霎时登眼“天山剑客陈破烂!”师父这随口胡诌的名字也太……嗯没法形容…… 宁璐自是知道陈丰的真实性名的,可是幻月宗众人不知道啊!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双方杀意已起,注定了无法善了。 “道友,修行不易,不是身怀至宝便觉天下无敌了。”幻月宗宗主开口,脸上的神色由恐惧变成震惊在由震惊变成此时的贪婪。 “道友若将从我宗门偷走的东西还回来,再将手中的剑留下,道友可留全尸!”幻月宗宗主声如洪钟,响彻此方世界。 陈丰嗤笑,斜睨众人。在山河印和白河剑的加持下若神灵降世,身上无匹的气势让虚空都在颤抖。 一把油纸伞光幕垂落,陈丰将伞拿到宁璐身前。 “握住伞,且看师父如何破敌!” 宁璐伸手,同陈丰一起握住伞柄。 “抓紧了!”陈丰提醒,而后身若闪电般瞬息便已至幻月宗宗主身前。剑锋落下,茫茫剑光自那虚空炸起,仙剑之威连这此间大道也匍匐在仙剑之下。 这一剑之强,已超越这个世界的大道所能承受的极限。 陈丰这化神境的修为自然没有如此强大的剑气,然而仙剑本身便有着超越此方世界的大道之力,陈丰作为剑主自然能让剑爆发出它真正的威力。 “何需多言,打便是了!”陈丰话音落下之时,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已然被剑光所笼罩,剑气如洪流将那二人淹没。 幻月宗宗主身上本来就有伤,何况此时所面对的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他又如何能接。 “宗主……” “长老……” 匆匆而来的幻月宗其他门人长老皆是露恐慌之色,若一宗之主被人杀上门来,一剑劈死,传将出去,那这个有着古老传承的上古宗门可就颜面扫地了。 然而,陈丰这一剑剑势虽强,但终归还是没有下杀手,不是陈丰不能杀人,自从他跌境之后身上的因果便已经彻底消散了。 可陈丰虽不杀人,可也没打算让两人好过。剑气的仙道之力入体,陈丰化去了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的化神修行,直接让其跌落道元婴境界。 “这里虽是幻月宗的主场,但你们似乎对仙剑有些误解。”陈丰的剑抵住了幻月宗宗主的脖子,平静开口道。 此时的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气息萎靡,瞬间跌境已然让二人暂时散失了战斗力。 幻月宗化神以上的除了此二人其他的都已经被陈丰骗去了宗门之外,去对付自己的江山剑。 幻月宗宗主和守阁长老跌境,便已经说明了此时的幻月宗已经没有人能够有资格对陈丰出手了。 即使不用仙器,仅靠修行压制也能让在场众人无了匹敌。 “你真的要与我幻月宗为敌吗!”托着虚弱的身体,幻月宗宗主愤然开口。 陈丰轻蔑一笑,却没搭他的茬。反而开口道:“既然化神跌元婴,那么元婴的便重回金丹吧!” 言落之时,剑气已然遍布整座仙山。 剑气散去,来者尽跌一境。 陈丰削去在场之人的一重境界之后,便不在理会。带着宁璐便踏天而上。朝着幻月宗仙山之上的那轮皓月而去。 …… 幻月宗内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身在幻月宗外的长清风等人自然也有所察觉。 “长老,宗门之内好像也有仙器的气息”有人开口。 幻月宗的太上长老,唯一的一位合体境,自然知道宗门内发生的事情了。而且透过法眼,他已将宗门内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 “宁璐!陈破烂!”长清风咬牙,在看到那位自称是天上剑客陈破烂的年轻人手中的剑后,他便已经猜到自己定是上当了。可奈何此时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本想合宗门诸位化神以上的长老用手中山河盘封锁此间天地。然而,当他真正面对仙剑之力石却笑不出了。 仙剑已然出世,一柄青色的长剑青光大做,剑身之上的剑意锁定了在场所有人,现在他们还能开口说话,便是因为依靠山众人合力催动山河盘与那仙剑达到了一种巧妙的平衡,此时若是有一人突然退出,那么仙剑的力量将会瞬间吞没所有人。 可当三位太上长老透过法眼,看到陈破烂和宁璐朝着天上的那轮皓月而去时,他们却急了。 别人不知道那皓月之中有什么,可作为幻月宗活的最久,辈分最高的三人却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是连宗主也不知道的秘密,亦是幻月宗万年屹立不倒的依仗,所以三人当下便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即使这个决定有可能会让幻月宗化神境界彻底断代。 “嗖!嗖!嗖!”三道身影没有任何的交谈,瞬间便化作流光朝着自家宗门中心的那座如美人侧卧的浮山飞去,由之时长清风还顺手将山河盘也一同带走,因为在他看来就再此处的众人已经是必死之人,所以也就不用为了死人在葬送一件顶级法宝了。 毫无意外,三人带着山河盘走后,众人没有坚持片刻便被江山剑的剑气所淹没。 “太上长老,你们……” 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江山剑的剑光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汐颜城,宁家 幻月宗内,陈丰和宁璐已经踏上了那轮当空照耀的皓月。 不,应该说二人已经踏入了皓月之中。 这里哪是什么皓月,明明便是一座宫殿。且是白玉雕凿而成的宫殿。可那材质似白玉又不是白玉,而是陈丰从未见过的材质。氤氲光泽,温润柔和。 只不过这座宫殿已经残破了而且也不是完整的,更像是别人从什么地方生生掰下的某个古老宫殿的一角。 当陈丰刚刚踏上这座月中白玉宫殿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陈丰灵台深处那枚小石子竟然主动的离开了陈丰的灵台,直接从他的眉心处钻了出来。 “原来之前的异动是来自这座残破的宫殿!” 宁璐便在陈丰身边,在小石子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也看到了。 但她这位师父给她的震撼已经太多了,所以现在即使是多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师父身上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所以,在小石子出现的时候,宁璐是平静的,而且她也没有在小石子上感觉出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会发光会自己飞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宁璐不惊讶,倒是陈丰惊讶了。 要知道,在他得到小石子之后,这还是这枚石子第一次主动离开自己的灵台,这就让陈丰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小石子有此反应。 这枚小石子可以说是迄今为止陈丰身上最大的秘密,知道其存在的人屈指可数,而知道其神奇之处的除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姐念无双之外只怕无人知晓了。 还有薇岚,之前与她谈话之时,她称这石头为种子,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呢? 陈丰的入魔,塑仙体便与这小石子脱不了关系。陈丰能以十七岁入陆地仙人境更与其息息相关。 可是陈丰其实自始至终都没能弄清楚这枚石子的来历,他只记得在自己还是稚童的时候,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小河里跌了一跤,它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灵台之中。 而那时的陈丰毫无修为,压根儿不知道小石子已经为自己开辟灵台,一个从未修行过的无境之人便能开辟灵台,这说出去谁会信呢? 陈丰也曾问过师父和师姐这石头的来历,可二人的回答却有些暧昧,陈丰怀疑他们是知道的,但就是不愿说。 陈丰问师父之时,师父只是说让他好好修炼便是,这石头能出现在他灵台之中乃是一份善缘,需要珍惜才是。 而问师姐之时,师姐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那时师姐看自己的眼神陈丰到现在依旧记得。 那种温柔和平时还不一样,那时的念无双看陈丰的眼神便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看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 之后,陈丰便喜提了蛟龙谷一日游,断了九根肋骨和一条脊椎,脑袋也被开了瓢,血喷了三尺多高。 之后,陈丰便再也没敢问自己师姐了。别说问,就连提都不敢提。 可是现在,这枚来历神秘的晶莹如水晶般顺滑如水滴的石子却是主动的离开了陈丰的灵台。 “这座残破的宫殿到底与这石子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而且这宫殿似乎是被人搬来此处的,那么是不是说明只要自己找到这座宫殿原本该在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解开这枚石子的来历?” 薇岚也曾说过自己若是能去到古遗迹的最深处那么便能解开自己灵台深处的小石子的秘密。 “古遗迹最深处!”这一瞬间陈丰似乎抓住了什么。 “依龙川扶娇所说,往年进入古遗迹的人所到达的位置都是以修为而定的,修为越高,那么距离古遗迹核心便越近。” 虽然也有过不分修为而同时到达同一地的记载,但那也只是少数而已,而且这一次进入古遗迹的人显然是以修为而定的。 因为自己开了古遗迹这么长时间了,就只是在玄境中遇到一个同样是元婴境界的傅军,那么其他人呢? …… 霁月山魔渊,薇岚依在,在她的琴声下身在魔渊之中的魔体陈丰即使在对抗余烬生灵所留下的黑暗世界大道之力的侵蚀也能平静应对。 可现在,与仙体陈丰一心的魔体陈丰也同样有了一个疑问。 “古遗迹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魔体陈丰开口,目视一袭红衣如血的魔界美人薇岚。 薇岚手中琴声不止,红唇轻扬,面露一丝诡异的笑意。 “十八层地狱!”薇岚开口,直接给出了陈丰想要的答案。 “十八层地狱?”陈丰愣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正常,随之将自己仙体所在的世界描述了一番,随后问道:“那么我现在又在地狱的第几层?” 薇岚轻蔑一笑:“你仍在人间。” “人间?”陈丰迷糊了。 薇岚解释道:“古遗迹的人间。” 陈丰明了。 “我该如何去往地狱?” “看来你已经知道些东西了。”薇岚平静开口道:“种子会指引你去往地狱。” “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薇岚双手止琴,琴音也随之停下。 她美眸轻扬,平静看向陈丰。 “等你到了地狱十八层,自然会知晓。” “为何现在不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薇岚回答:“这一切都是你师姐的安排,但你只需知道,今年的南海古遗迹是为你一个人而开。” “念无双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其实一直都不了解你的师姐。” “你了解?” 薇岚轻笑:“我信她!” “好嘛,这么说你也不了解!”陈丰心里终于平衡了。不对,薇岚比我多了解那么点儿。 陈丰心里又不平衡了。 “仙体似乎遇到了点儿小麻烦……” …… 古遗迹,幻月宗,皓月之中,那座白玉雕凿而成的残破的宫殿。 消失了! 陈丰,宁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宫殿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而让宫殿消失的罪魁祸首,正是陈丰灵台处出来的小石子。 在小石子所至之处,白玉宫殿皆化作白玉色流光,全部送入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小石子中。 之后,小石子也消失了,不过却也没有离去,而是回到了陈丰的灵台之中。 在白小石子吞噬白玉宫殿后消失的瞬间,一道闷雷般的声音炸响在陈丰耳畔。 “竖子,而敢!” 那声音如洪钟仿佛蕴含大道之力,在此间山河久久回荡。幻月宗三位太上长同时到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封天锁地的山河盘。 幻月宗的三位太上长老合力,想要将此间天地封锁,用山河盘镇压陈丰宁璐二人。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江山!”随着陈丰的一生呼唤,幻月宗外的仙剑江山便划破虚空顺息而至。 长剑携此方天地最强剑意而来,直接从长清风祭出的山河盘内穿过。 “砰!”一声巨响,山河盘应声而碎。 “噗!”本是鹤发童颜模样的长清风在山河盘碎裂的瞬间,山河盘破碎后的反噬使得他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面容也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另外两位太上长老,冯新和聂远在见识了江山剑的一剑之威后,心中顿感不妙。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两人的心中同时生出这个问题。 此时的陈丰手中已然握住了江山白河双剑。 现在的冯新,聂远两位只要不傻都能猜到之前的上古异宝出世的异样定是这年轻人弄出来的。 霎时间,二人只觉一阵脊背发寒,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们自然也认出了陈丰手中的另一柄白色的长剑乃是一柄仙道之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同时手握两柄仙剑!” 这一刻他们变得恐惧,惊恐万分。 “逃!”在感觉到那位自称陈破烂的年轻人身上的杀意后,二人便只有这一个念头。 笑话,让自己去面对手握两柄仙剑之人,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陈丰又岂能让他们如愿,山河印转动,无尽山河之力涌来,江山与白河同时挥出。 剑芒撒遍寰宇。二人已经无路可逃。 “跌境吧!”陈丰开口,面色冷漠。 …… 这一日之后,幻月宗再不负古老传承宗门的盛名。 门中元婴以上的长老各跌一境,幻月宗不朽传承的月中白玉宫殿消失。还有他们的藏宝阁被搬空。 而造成这一切的两人却已经御剑云海,扶摇而去。 南去六千里,龙月国以南的一个边陲小城,汐颜城。 当陈丰和宁璐到达汐颜城的时候,已是夕阳西垂,云霞染金边的半晚时分。 汐颜城,这里是宁璐作为熟悉的一座城,也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而宁家便是这汐颜城中的三大修行世家之一。 到了这座城,陈丰自然也将宁璐的父母和朋友从油纸伞的世界中请了出来。 看到已经回到自己家门口的三人是震惊的。 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还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家族。 被幻月宗带走之后,他们甚至都已经想到了最后的结局,甚至已经认定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在回到他们生活了半生的家。 陈丰也跟着宁璐和她的家人踏进了宁府的大门。 夕阳尽,夜色临。 宁家依旧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间无不诉说些宁家上下的喜了欢庆。 这一夜,陈丰看到自己小徒弟的脸上最为真挚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一个远游的人终于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家,还带回了她的家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她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宁家的欢声笑语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 然后陈丰便又习惯性的爬了人家的房顶。 这个世界的月亮很圆,可当陈丰举起酒葫芦对着月亮想要遥敬故乡时,却发现此间月非人间月。 在看到宁家团圆的欢声笑语时,陈丰难勉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曾在岐国也有个家。 而景溪宗亦是他的另一个家,一个虽没有父母相伴,却有师姐相陪的家。 花儿,念无双,狐妖素素,临云……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陈丰脑海里浮现。 “你们现在都还好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泉路上 欢庆之后,一切重归于平静。 月色的清辉洒落在这汐颜城中,让这座宁静的小城变得多了几分孤寂。 清辉月色洒落在陈丰那比雪还要干净的白衣之上,让那白衣添上了淡淡光泽,在房顶独自饮酒的年轻人更像一位谪落人间盼望归期的谪仙人。 宁璐踏着月光朝陈丰走来。 她还是那么的美艳动人,在月光的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在宁府最高处,一位人间绝色与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相伴而坐。静看新月怡人,看汐颜万家灯火阑珊。 此情此景水墨天成,画中的人儿赋予了这幅锦画神圣的灵魂,让其更显生动,彻底活了过来。 宁璐坐在陈丰身边,美眸晶莹如宝石,清澈如幽泉。 “为什么师父总是在喝酒?”宁璐轻点朱唇,眸光如水。 陈丰举头看月,再举起酒葫芦,对着月光。 “你还小,以后便会知道了!” 宁璐低眉笑言:“我上次听到这话还是在上次。” 陈丰失笑,摇了摇头:“原来我这小徒弟还蛮可爱的嘛!”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陈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幻月宗之事已了,想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会遇到许多的麻烦,一个巨人捶死之时总会有蝼蚁按捺不住想要将其啃食,而另外的巨人更不会放弃捶死巨人的血肉。”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这座城中刻下了一座大阵,这样也可保宁家无忧。” “师父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带你回仙界只怕还要往后一些时日……” 陈丰交代了宁璐一些事情,而宁璐只是安静的听着。可她虽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但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已经开始作祟。 “我知道师父有自己的事。”宁璐平静开口:“所以,我已经和家人道别了。” “唉!”陈丰蹙眉:“你都还不知道我要去何处,去处理何事,你与家人刚刚团聚何必又再次分别呢?” “我记得师父曾说过,若我有无法割舍的人,也可以一同带去仙界。所以我想师父不会让我的家人等太久的。” 宁璐就是要自私一回,她可以跟陈丰去任何地方,面对任何危险,但她也要为无法割舍的家人谋一个好的去处。 或许,离开这个世界会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里可以寻到长生,她希望她的家人,她的亲人朋友都可以长生,可以永远在她想见之时便能够见到,在她离家万里之后心中依旧有可念之人。 “师父!请原谅我的自私。”宁璐说话之时已经半跪在陈丰身前,双手抱拳,恭敬行礼。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她信任陈丰,信任她的师父。所以她才会将自己家人朋友的前程交给陈丰。 陈丰伸手,将她扶起。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的心愿我自当做到。可是我之后要去的地方注定充满危险……” “弟子不怕危险!”宁璐的回答坚定不移,铿锵有力。 房檐下的廊道,盈盈月色的阴影处,宁思常与金兰紧扣着彼此的双手,透过阴影,默默地注视着月华下最高处的两道身影。 才与女儿重逢便又要分别,这又何尝不是作为父母心中无法割舍的痛。 金兰的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烁,但她明白,她的女儿不该被禁锢在这小小的宁家,更不该在这方寸大小的汐颜城,她的女儿生来便注定不凡,天地万里,山河景秀她本就是翱翔九天的大鹏,总有一天会到达大道的彼岸,而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女儿宁璐的世界。 为人父母,纵使千般不舍,也不该让亲情作为束缚,让自己的女儿折翼。所以纵有泪千行,也当在心中默默道一声珍重。然后万般思念留存于心。 月影羲和,汐颜城已在宁璐的身后渐行渐远,最后的一个回眸,已然看不见月影檐下那一对疼爱着自己的男女的身影。 月落日明,与师父东去,离家已有三千里。 “师父,我们此去何地?” “十八层地狱!” …… 展转多地,在陈丰灵台深处的小石子断断续续的指引下陈丰和宁璐终于到了一个被这个世界的人称为第一禁地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真正的名字便是地狱之门。 “这里是一处绝地。”宁璐开口同她的师父陈丰立足于半空之中,遥看前方那一处被灰雾笼罩无法看清内里情景的千里之地。 “你闯过那么多的名山大川,走过那么多的绝地禁区,可曾来过这地狱之门?”陈丰仰着酒葫芦开口向宁璐问道。 宁璐摇头:“进入过地狱之门的人从未有人活着出来。” “你怕吗?”陈丰问道。 “早就想进去看一看这所谓的地狱之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宁璐开口,面无惧意,反而已经跃跃欲试,瞧其眉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充满自信的少女宁璐。 “那么便同为师一起闯一闯这第一禁地吧!” 随后,二人身形一晃便一头扎入了那灰雾笼罩的地方。 灰雾弥漫之处,目之所及不过丈许距离。而他们的脚下则是一条充满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由冥石铺成的仅容二人并肩且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径。 在二人进入灰雾之时,陈丰便已经撑开了油纸伞,伞下垂落的光幕将二人笼罩其中。 阴冷的气息,似地狱幽谷的冥寒,透过油纸伞的光幕使二人如在寒冬中行走,冥寒带来的除却寒冷外还有无数道诡异的呢喃,窸窸窣窣如同鬼魅勾魂,让人听得心烦。 “这里有些不对劲。”陈丰皱眉,而后提醒宁璐道:“抓住油纸伞,记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然而,当陈丰话音落下之时,宁璐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朱唇微微开阖着像是在说着什么。 “宁璐……”陈丰轻拍其肩膀,却也不见其回应,倒是脚下的双腿已经迈开了步伐,身体耷拉着,游魂般向前漫无目的的走去。 “黄泉路,彼岸花,过奈何,生时因,死后果……” 陈丰的灵台处那枚石子终于再次有了反应,一股暖流游遍陈丰的四肢百骸,只是一瞬间,在那枚石子盈光流转,将暖流通过灵台传输到陈丰身体的一瞬间,陈丰顿时觉得脑清目明,思绪也变得清晰无比。 而他也终于听清宁璐口中的呢喃,与一直在耳畔萦绕的呢喃声一模一样。 不止是听见,陈丰还看见了。 拨开云雾,陈丰看见了冥石小径向前延伸深邃,幽远似乎没有尽头不知终点何处。 而小径的两旁,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花不见叶,花海无涯鲜红如妖艳的血火。 而在自己身处的脚下小道之上,却有无数虚无的身影呈单人纵排如幽灵般眼神空洞的朝着冥石小径的前方行进着。 陈丰回望身后,小径之上幽魂如长龙,一眼看不到尽头。 陈丰顾不上细看,一把将宁璐的玉手攥在手中,小石子上流出的暖流透过陈丰的手掌,传入了宁璐身体之中。 暖流入体,宁璐瞬间清醒。先是迷茫,而后惊醒。入眼之景亦如陈丰所见一般。 她深吸一口冷气,在察觉到陈丰手掌的温度后,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师父,我刚刚以为我已经死了……” 陈丰摇头轻笑:“这里是黄泉路,而你刚刚是被这黄泉路上的冥石和彼岸花影响了魂魄,你的魂魄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正赶着去投胎来着!” 宁璐:“啊……这么说我刚刚真的已经死了。” 陈丰点头,而后又摇头。 看着排序如长龙的透明幽魂,那一道道虚无的身体从陈丰和宁璐的身上穿过,而者却又仿佛不属于一个世界,就连油纸伞的光幕对幽灵也许半点作用。 “这里难道真的是黄泉路那?”宁璐开口,情绪复杂,这个世界一直有黄泉路奈何桥的说法,可是又从未有人见过,虽是口口相传,但也只当是杂谈怪论,死后的世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便也就没人当真了。 可如今亲眼见到如此光怪陆离的一幕,任谁也无法平静。 陈丰迈步,跟随着那些幽魂朝冥石小径的前方走去。 “这地狱之门真的是通向地狱的吗?”宁璐皱眉,跟随着陈丰走去。 “我们不就是要去十八层地狱的吗!”陈丰开口笑道:“既然踏上了黄泉路,那么说明我们走对了路了。” “难怪曾经进入这地狱之门禁区的人都没有出去过,看来那些人都已经去了地狱了。” 宁璐发现自己的师父握着自己手掌的手从未松过,而她也感觉到了从师父手掌处传来的暖流,她知道之前自己死去的时候是师父救了自己。 现在的她,身是暖的,心也是暖的。“师父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宁璐侧头,微扬着头颅朝陈丰的侧脸看去,眼中充满着崇敬。 黄泉路上的少女,从未萌动过的春心此时却仿佛被奔跑的小鹿撞到,开始胡乱的跳动起来。 陈丰目视前方,感受到自己徒弟奇妙的变化,他却也只能轻叹一声。 “看来若是去了人间大世界,还需得为她寻一门亲事才是。”陈丰默默地想着,他想到了临云,想了想却又觉得那玩意儿配不上自己的徒弟,而自己的师兄赵牧亦有两位子嗣,然后再次否定。 “看来只有从天骄榜前十里面挑了。”陈丰如此想着,脸上便也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其实是自己吧自己给逗笑了,我这做师父的到成了个老妈子了。 “师父,他在笑。”春心萌动的小璐璐见师父笑了她便也跟着笑了,却是忘了自己现在身在黄泉路上,却更不知,自己这师父的打算,已经预谋着要给她嫁人了。 陈丰收了收心神,让气份从这旖旎的路上折返回来。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地狱的记载。”陈丰开口,为宁璐解说起了地狱的由来。 “地狱真的存在?人死之后真的可以往生?”回过神来的宁璐被陈丰的话语勾起了好奇,随即便开口问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光阴长河中的一袭青衣 拨开灰暗的世界,艳红如血火的彼岸花海,一条冥石铺就的深幽小径,曲径幽折,狭长不知起点何处亦不知归向何方。 小径之上无数幽魂被地狱召唤,通向那未知之处。 陈丰和宁璐行走在这满是幽魂的黄泉路上,任由一位位幽魂穿过二人的身体。 “你认为你出身的这个人间大吗?”陈丰开口,笑问身边宁璐。 宁璐点头:“我踏遍万里山河,也未曾见过天涯海角。”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陈丰:“师父为何问这个?” 陈丰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而后又问道:“你认为这个世界比起你心中的仙界那个更大些。” 宁璐却是好奇,师父不是要为自己说地狱的事情吗?为何又问起这些不相关的话。 她虽心有疑惑,却也思索着回应道:“我没去过仙界,但我想仙界应该比这个世界大许多吧,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提起仙界,宁璐的眼中又充满着憧憬,她心中的仙界,该是波澜壮阔,充满无数传奇的世界,奇花异草,真龙彩凤,祥瑞若垂天之云神秘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其中的奥妙。 可陈丰的回答却让她的憧憬瞬间破碎。 “其实我也非来自什么仙界。”陈丰开口,向宁璐坦白。 宁璐愣神,细嚼陈丰之言:“那师父所在的世界也一定很精彩吧!” 宁璐稍有失落,但又很快镇定心神,不管她的师父是否来自仙界,但他所展露的种种也说明他非是一般之人,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所在的世界也该比自己所在的世界繁荣。 “我所在的世界名叫人间大世界”陈丰言道:“但你也无需失望。你所在这个世界的人飞升之后便是飞往我所在的人间大世界。” “人间确实很大,也很精彩,人间国祚无数,山河无数,日月星辰无数,茫茫无边。” “人间天骄更是数之不尽,有人十七岁便能比肩真仙人,持剑九天上同仙人饮酒三千盏,为心中所爱,剑斩万人。” “有人十九岁渡无尽山河,一人一剑英姿飒爽,茫茫剑光曾照亮东海让仙人喋血,又于浮舟之上月华之下豪饮烈酒。” 陈丰说至此处,脑中便又浮现出一位一身金丝云纹绣白衣的持剑女子,脸上竟也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 不知何时起,沈青璇在陈丰心中的位置已经开始动摇了花儿在他心中的位置,每每想起,脸上都会挂起笑容,而后叹一声,人间若少了如沈青璇这样的奇女子那该是多么的无趣。 陈丰细述人间天骄,心中豪情壮志凌云起。 宁璐亦被陈丰带入了那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听得如痴如醉,全然忘我。 “天下分九洲,又以中洲为最,中洲昆仑素有万仙之乡之称,同天上白玉京同为仙人故地。而九洲之外亦有世界,东为归墟是仙人死后不灭英魂最终的归宿。” “南有南离,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曾去过南离,与人间天骄一起在南离冰原战异敌。” “北有北冥,传说有妖祖沉眠于北冥,而妖祖的后代依旧在北冥出现过,有人将其记入书中。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本是阴寒诡谲的黄泉路上,陈丰大谈人间之广阔,天地之浩渺,竟让宁璐也听得豪气凌云,对人间大世界心神往之,恨不得她也能持剑九天上,问道仙与凡。 “人间大世界好像也不输我心中的仙界!”宁璐展眉,心胸竟也渐渐豁达,她突然也想试试酒的滋味了。 “呕!” 陈丰拍着黄泉路上弯腰作呕的宁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家伙夺酒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如闪电,陈丰还在那高谈阔论,葫芦中的酒水已经到了宁璐口中,然后,毫无意外,开始“呕”了。 “我说这些就是想要为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陈丰轻拍着宁璐后辈,无奈的说道:“其实与人间一样的世界还有许多,十方大世界,万千小世界,其上还有帝界,而这些世界并称为道源世界。” 宁璐一手紧握陈丰牵着她手的手掌,一手拍着胸脯,脸色萎靡有气无力的说道:“师父,你铺垫得太多了!!” 油纸伞悬浮在二人头顶,光幕笼罩下,陈丰扶起宁璐,而后说道:“道源世界之外依旧存在其他的道界,我之前所说的在南离与人间天骄一同面对的便是其他道界的生灵。” “当然了现在的重点是地狱,而地狱其实也不属于道源世界,我曾在书中所见,地狱本是属于一个叫冥界的道界,而所谓的地狱还有人间大世界的酆都都是冥界与道源世界碰撞之后的产物。” 宁璐听得有些懵,因为陈丰所言带给她的震撼太多了,多到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而她,除了震撼之外还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小到连尘埃都算不上。 最后,宁璐苦笑着问了一句:“那师父所要去的地方是冥界吗?” 陈丰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十八层地狱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我们最后到达的地方真的是冥界也说不定!” 干呕过后,宁璐和陈丰继续上路,陈丰灵台处的小石子指引着陈丰前行,而陈丰也想知道,所谓的地狱之门,是不是就真的是通往地狱的一道大门。 …… 黄泉路上,陈丰和宁璐牵手相伴而行,而幻月宗内却是全宗上下俨然一副肃穆之色。 被众星拱月的中央浮山内,竖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坛。以长清风为首的宗门数千弟子,尽皆朝祭坛跪拜。 “不孝弟子长清风,携幻月宗上下三千弟子,在此祭设灵坛,请鼻祖显圣,挽我宗门不朽之基业!” 长清风言罢,其后所有弟子以剑割破手腕,鲜血流出手腕却不落于地下,反而化成道道血线,朝祭坛处汇聚而去。 祭坛内凹陷的血槽犹如古老的符文,汇聚来的鲜血落入符文之中,符文血满之时,此间天地霎时风云突变,天穹之上电闪雷鸣,而崇山之间,犹被美人怀抱的一汪湖水亦在翻腾,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那湖水之中弥漫而出,让此间世界的大道都在颤抖,仿佛要匍匐在那个即将出世的幻月宗鼻祖脚下。 然而,那种恐怖的气息只是出现片刻便又消失无踪,天地也彻底恢复了平静,一切仿佛都是错觉,像是从未有过天地色变,更未有让大道臣服的力量出现。 “怎么会这样?”长清风皱眉,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冯新开口:“鼻祖会不会真的已经出事了?” 幻月宗的鼻祖,一位在此界大道未缺的时代便已入得仙人境界的存在,在万年前的大劫到来之时便带着幻月宗避开大劫,天地大道残缺之后,只为后人留下一句“若宗门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可与宗门所幸存弟子之血为引唤醒本座。”之后便自封于这座浮山之下,万载不出,若非如今幻月宗被陈丰动了根基,威名不负从前,如今虎狼环饲,不少宗门都想将这古老的宗门瓜分。 在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有了今日全宗弟子献灵血,意图唤醒宗门鼻祖,让宗门度过此劫。 然而,其实他们已经成功了。 他们的开宗鼻祖依旧存在,且在听到后辈的召唤后幽幽睁开了沉睡万载的双眸。 可惜,在她即将出世的最后关头,一袭青衣出现在了浮山之内的地宫之中。 那里本自成一方天地,隔绝在大天地之外,外人不可发现,就连幻月宗传承万年也无人知晓地宫的存在。 可今日,却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地宫之中。 青衣漫步,抬手间便又让幻月宗鼻祖再次沉睡,而后一条大道秩序链条出现,将那再次沉睡的幻月宗鼻祖五花大绑起来。 那一袭青衣嘴角轻扬,其声动人心弦,似仙乐。 “莫急,还不到你醒来的时候” 青衣说完,身形留残影,鬼魅般消失在了这地下宫殿之中,再次出现时,她便已立身于陈丰和宁璐之前所立的灰雾笼罩的地狱之门上方。 她的眸光如同深渊般摄人心魄,将灰雾之下的世界尽数映入眼帘。 灰雾之下,还在黄泉路上行走着的陈丰,突然止步,他的心中似有所感,而后抬头回望,眸光透过灰雾数十里,入眼所见却依然是灰雾。 宁璐亦停下脚步,可她的眼中只有陈丰。 “怎么了?”宁璐见陈丰突然停步,便开口问道。 陈丰却只摇了摇头:“许是太累,生出了错觉吧。” 灰雾之上的青衣,已然将陈丰和宁璐手拉手的身影看在眼中。之后她将目光凝聚在了宁璐身上,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光阴长河之中,而在光阴长河之中无数有着宁璐身影的光阴碎片从她的眼前快速闪过,宁璐这十七年的人生尽数浮现在了青衣的眼中。 逆河而上,宁璐的前世亦在青衣的眼中浮现,前世的宁璐天资卓绝,倒也属正常,毫无可疑之处,再逆十世,终于得-一点眉目,然而,光阴长河的上游却有一道剑光迎着光阴长河而下,彻底阻断了青衣的前路。 “呵!”青衣嗤笑一声,欲要出手接续断路。 但见那光阴长河之中一道身影浮现青衣身边,守护光阴长河的神灵出现,对着青衣摆手脸上带有请求之色。 青衣见得,只好作罢,随之青衣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光阴长河之中。 走出光阴长河,目光依旧在宁璐身上,而目光如炬她在宁璐的灵台处,看到了一株将开未开,含苞待放的白色昙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消十枚如意钱 青衣矗立于虚空,眸如星海,堪破一切虚妄,直见本质。 “原来如此!”这位霸榜人间美人榜千年首甲的绝世美人,美目顾盼间轻点红唇,终是在宁璐身上寻到了一丝真相。 当初的花儿,如今的宁璐,那一株灵台深处相似的昙花,她们都有着卓越的天资亦有着绝世的容颜,可最后却都毫无意外的靠近了自己的师弟陈丰,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有人刻意而为,然而其中的因果却都在念无双逆行光阴长河万年之时,被一道剑光所挡,花儿也好宁璐也罢,都在那一道相同的剑光之下被彻底的串联了起来。 “有人在光阴长河的上游,故意阻止后世之人去探寻那株昙花的真相。”念无双轻笑自语:“若真是有人刻意而为,那么我这个没有前世的小师弟的来历可就有意思了。” 正如她所言,陈丰是没有前世的,一个没有前世的人,他的灵魂就像是无中生有般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可偏偏就是这个么个没有前世突兀出现的人,种子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当初念无双能选择陈丰也正是因为种子的缘故,但她也很好奇陈丰的来历,一个从未存在过的灵魂是如何毫无征兆地出现的?那枚在自己超脱境界的禁锢后踏入那座神秘的宫殿后得到的种子又何故舍弃自己而投入陈丰的灵台? 在念无双思索之际,她的身边便又出现了一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仿佛本就在那儿亘古而立。任凭光阴长河之水滚滚而下,他亦巍然不动。 “见过仙主。”念无双向来人躬身行礼,姿态谦逊,其恭敬之态溢于言表。 昆仑仙主轻抚拂尘,竟也持仙礼还礼念无双。仙主乃是人间大世界甚至于整个道源世界伫立于大道之巅的存在,万仙共敬,能被其还礼者,即使仙尊也难有此殊荣,可她念无双却能被仙主还礼,可见其身份之特别。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昆仑仙主轻缕胡须,脸挂笑意开口问道。 念无双站直身形,面对仙主不卑不亢,姿态从容。 “我曾问过仙主,可仙主不愿说,那我便只好自己来寻找答案了。”说完念无双便又对着仙主行了一礼,而后说道:“但也需谢过仙主慷慨出手,为晚辈打开了这个世界的入口。” 昆仑仙主笑道:“何须谢我,技不如人,输你半子,认赌服输罢了。” “仙主有意相让,晚辈愧赢半子。” 昆仑仙主摆手,脸挂笑意:“人间的棋盘对你来说太小了些,何不去往更大的世界,那里有足够大的棋盘可任由兵主落子,执万仙于指间对弈他界善弈者,岂不更能体现兵主的棋艺。” “帝界已有执棋之人,又何须我去落子。” 昆仑仙主叹息一声,而后再次试图说服念无双去往帝界,便又开口道:“那你就不好奇那一株昙花的来历吗?她的根源与帝界那几位其中的一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念无双愣了一下,随即瞬间想到既然那株昙花与帝界之人有关,而承载着昙花的两人,一花凋零一花又现,短短相隔一年便又出现在了自己师弟陈丰身边,那自己这小师弟岂不真有可能与帝界那几位其中的某位有着某种联系。 还有那座神秘的宫殿似乎也是那几位留下的,这么说来自己这小师弟的来历与那帝界的执棋之人脱不了关系了。 念无双知道,昆仑仙主这是在有意的告诉自己一些事情,陈丰作为自己棋盘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却在别人的棋盘中也有他的影子,那自己这盘棋岂不等于是别人棋盘中的局中之局。 昆仑仙主这一记妙手,可谓是直接刺入了念无双的七寸之中,作为执棋人,若自己的棋盘之中有别人的棋子,那岂不同等于让人站在头顶胡作非为,这能忍吗? 这他娘的谁能忍! 可惜昆仑仙主还是低估了念无双。 “多谢前辈!”念无双开口,面色如常,竟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神情变化。 “不论是帝界的前辈,还是人间的兵主,熔炼万界于棋盘,执仙凡万灵于指间不都是为了道源世界能够在大势碾来之时可以砥砺前行不被大势所裹挟从而沦为刀俎下的鱼肉吗?” “嗯!”昆仑仙主认可了念无双所说。 虽不在同一棋盘,但执棋之人的目标都是同一个目的地,那么即使身在局中局内,又何尝不可呢? “只不过。”昆仑仙主再次开口道:“你所要守护的是这个人间,而帝界之人所要守护的是整个道源,你们的目标虽有同样的终点,但若是需要放弃人间才能守护道源,你又该做何应对?” “放弃人间,守护道源。”念无双沉默了,她眉头微蹙,仰头看着那个伫立于人间最高处的昆仑仙主,一向平静的眼中终于起了涟漪, 平静,慌乱,默然,悲痛,而后决绝,坚定。 “我为人间兵主,当为人间战至最后一刻,若最终还是难逃失败的命运,挫骨扬灰又何妨!” 念无双开口,道出了她的选择,她是人间的兵主,自当为人间而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可以选择,可陈丰呢?”昆仑仙主再次开口道:“他身在局中局内,只怕身不由己。”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念无双说道:“他虽身在局中,但他的路仍由他自己而定,而我之所以选择了他,不过是让他多一条能够选择的路而已,而他是否会选择这条路由他自己而定。当然若是有人强迫他走上一条他不愿走的路,我这做师姐的必要的时候为自己小师弟付出些代价也不是不行。” 昆仑仙主忽然大笑出声,脸上亦露出几分得意。 “人间有兵主,吾何忧矣!” …… 昆仑仙主与念无双的谈话陈丰不得而知,他亦不知宁璐的灵台之中有一朵与花儿同出一源的昙花正含苞待放。 黄泉路断见奈何。行走在黄泉路上的幽魂在奈何桥头饮一碗孟婆汤,斩断前世因果,忘却前尘种种,自去轮回殿堂。 可陈丰和宁家,二人在踏上奈何桥上之时,桥却断了。 桥下有河,名为忘川。 “噗通!”未见得水花溅起,二人便已落入那忘川河中。 陈丰想骂娘,可惜张嘴之时却灌得满嘴河水。 只得在心中暗自怒骂:“这他娘的破石子,真是脏心烂肺。” 原是那灵台深处的小石子指引陈丰入忘川,陈丰稍有犹豫,便觉身上暖流凝聚成团,朝着奈何桥重重砸下,然后桥就断了。而自己的身体却如身附万顷山岳,根本反抗不得,便掉入了忘川河中。 小石子的暖流通过陈丰入得宁璐身体,宁璐受其牵连,毫无意外地落入了忘川之中。 万川河深不知几许,油纸伞的光幕却也抵挡不住河水的侵透,一点用都没有。陈丰无奈直接收起了油纸伞入袖中。 下沉之势越来越快,宁璐刨动几下河水无甚用处,心生绝望,见师父仍在身边,便将自己拥入陈丰怀中,双腿勾住陈丰后腰,整个挂在陈丰身上。 “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可是能和师父死在一起,也算此身无憾。” 陈丰无奈,只得任由宁璐挂在自己身上,但他却未有绝望之心,因为小石子在自己灵台处的异动愈发强烈。 终于,不知下沉了多长时间,或许能有几个时辰之久,又或许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总之,陈丰只觉得身体一轻,那种如山岳压身的沉重感瞬间消失,身体快速上浮,再出现时却已不在奈何桥下忘川河中。 一汪清泉清凉,洗涤着陈丰和宁璐身上的狼狈,从湖中露出头来。 “娘诶!”陈丰大惊,而后快速带着宁璐冲出湖水,一跃入半空之中。 “轰!”湖中炸响,湖水溅起百丈。 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何人出手,便又觉身后寒毛炸立,宁璐此时幽幽转醒,还不知发生什么,还未睁开朦胧的双眼,便被陈丰带着再次移动身形,瞬间便已至数十仗外。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景溪宗的天骄陈丰呐!”一道熟悉的九洲官话传来,陈丰定睛一看,一位年且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着长衫,持剑于虚空而立,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陈丰,和挂在陈丰身上的宁璐。 “还真是陈丰。看样子艳福不浅啊,什么时候身边都不缺美人儿,不像有些人,不懂怜香惜玉。”一道女子的声音从陈丰身后传来。 陈丰回身看去,却见得一位姿态丰腴面若桃花的女子,轻裳避体,却只遮其要害,修长玉足在轻裳下若隐若现,胸前大片风光,差点儿便可见其神秘处。 “刚刚是你用剑劈我!”陈丰看向女子,打量片刻后开口问道。 “奴家正与那位小朗君交流剑术,谁知道你与这小美人儿在湖中风花雪月,突然露出个头来,吓死个人。” “你们曦月宗的娘们都是这么骚的吗?”陈丰还未开口,便听得之前的年轻男子开口对那女子冷嘲热讽。 “怎么,曲家的小朗军想通了?” “呸!”年轻男子啐了一口,而后对着陈丰道:“姓陈的,我不知你为何出现在此,但最好不要插手我与这骚娘们的事,不然……” “不然如何,有我一个还不够,连陈公子怀里的都要抢去不成,你受得了吗?” 听得曦月宗女子的话语,那年轻男子面色一冷,怒道:“骚娘们,老子今天不劈了你我跟你姓。” 说着年轻男子便持剑向着那布料少得可怜的女子砍去。 陈丰闪身,退出二人可波及的范围。 而此时的宁璐已然醒了过来。 “舒服吗?”陈丰开口,低着头目视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宁璐。 “舒服!”宁璐喃喃开口,而后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一看。嗖!一下从陈丰身上跳了下来。 少女脸颊变得通红,捂着脸不敢去看陈丰。 “师父,我……”少女羞赧的紧捂着双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师父。 “喂,陈小公子,奴家这里有房中术,若是需要只消十枚如意钱,你若学了去,保证让你的小美人儿舍不得离开。”那曦月宗的女子一边和年轻男子交手,一边还分出神来推销她的…… 陈丰着黑脸,现在他竟也有种想要骂她一句骚娘们的冲动。太她娘侮辱人了,房中术就当自己没看过似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门 羞赧过后,宁璐睁开眉眼环顾四周,艳阳悬于天际,碧空如洗,光辉洒落大地,此处青山伴水,盈盈碧绿泼墨山河,风景甚美。 而在这青山碧水之间,却见汹涌澎湃的灵力汇成刀光剑影,在这山河之间于铿锵之声中碰撞出绚烂的涟漪,让那灼日光辉也变得扭曲。 “这里似乎不是地狱……”宁璐喃喃开口,目视前方交手年轻男女。 陈丰摇头,取出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先来上满满一大口,而后才道:“这里当然是地狱。” 自己与宁璐虽是从走过了黄泉路,踏上了奈何桥,但二人却未过得奈何桥,而是直接跌入了忘川河中。 之前因为走在黄泉路上,陈丰也以为自己所要去的是一个通往冥界的修罗地狱,但到了此处,陈丰突然想到薇岚口中的十八层地狱是不是应该被叫做十八层地域。 地狱与地域之间虽同路却不同地,亦或者说这里所谓的地域其实就是地狱,只不过与自己理解中的地狱不同。 但无论如何解释,陈丰都可以认定自己和小徒弟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因为他看到了属于人间大世界的修行者,而且其修为皆已超越元婴,若修为越高越靠近古遗迹的核心,那么是不是说元婴是被传送于古遗迹的人间,而化神便到了所谓的地狱。 陈丰轻弹酒葫芦,略做思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外援助力方为正途。 魔渊中的魔体陈丰在细述了仙体的经历之后,终于从薇岚口中得到了最正确的答案。 “这里真的是地狱,不是地域,而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其中的一层。” 宁璐皱眉:“这么说来,我们真的死了?可地狱之中为何会有太阳。” 而后她又指了指前方正在打架的两人道:“而且还有那么浓烈的灵力。” 陈丰搓了搓脸:“你就当我不存在,以你的逻辑来解释眼前所见即可。” 陈丰不觉得自己的徒弟是个傻子,她能闯过那么多的名山大川,禁区古地,绝不会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只不过或许的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小徒弟太过依赖自己,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感觉。 宁璐想了想:“我们都还活着,他们也是活人,只不过这里的地狱与我想象中的地狱不一样。” 宁璐说得对,陈丰很欣慰。 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瓜。 陈丰开口道:“你之所想与我一般。” “喂!陈公子,你可想好了,十枚如意钱换一位小美人儿死心塌地,真的不亏!”那露着大长腿的丰腴女子再次开口,甚至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本记录房中术的书籍,对着陈丰摇晃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宁璐美眸流转,看向女子手中书封上的图案,俏脸又是一红,她虽不知那女子与自己师父说了什么,因为用的是人间大世界的通用官话,她听不懂,但看那手中书封便不是正经的书,所谓的春宫图她还是听说过的,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 陈丰脸一黑:“那个曲家的曲啥,你今天若不打死那骚、货我都看不起你!” “老子叫曲松。”那年轻男子开口,但明显对敌本就吃力的曲松如今与陈丰这一交谈,稍有分心便被那女子占了上风,一时不慎,便被女子一脚踢中小腹,而后重重向后倒飞出去,“轰!”一声,尘土飞扬,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来。 女子一喜,对陈丰露出一个妩媚勾魂的笑容,随即将手中房中术朝陈丰仍来,而后自己却朝着被她一脚踹入地下的曲松飞去。 “多谢陈公子出口相助,这价值十枚如意钱的房中术就当是谢礼了。” 陈丰本不愿去接那女子扔来的书,但书却是朝着陈丰的面门飞来的,下意识想要躲开之时却已经被宁璐接在了手中。 宁璐撇了陈丰一眼,似笑非笑道:“恭喜师父,交易达成。喜提春宫图一本。” 陈丰黑脸:“何来交易。” “那女子拿出书本,与师父有所交谈,而后师父便朝那男子开口,然后男子分心,巧被女子抓住破绽一招制服,然后女子便将手中书送与师父。”宁璐说完,又对陈丰道:“师父能以一语乱他人心神,弟子佩服!” “我……”陈丰的脸更黑了:“你若喜欢,便自己留着吧!” “弟子明白,定代师父好生保管!” “呵呵!”陈丰冷笑两声,亲眼目睹,宁璐将那房中术收入腰间储物法器之中。 这边事了,那边又传来不太正经的声音。 转头看去,却见那曦月宗的女子已经将曲松捆绑结实,而后骑在其身上开始撕扯其衣物。 “你这骚、货,贱、人,你们曦月宗都是些残花败柳!离老子远点!” 曲松嚎叫着,却已毫无意义。 而那女子却充耳不闻,依旧在他身上摸索着什么。 三件储物法器,外加袖里乾坤,皆被女子探了个遍,最后终于在心神入侵了曲松灵台世界后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 当她将那东西拿在手中时,陈丰和宁璐皆已登大了双眼,同一时间,宁璐身上的青铜碎片也开始颤动起来。 “嗖”一下女子回目,亦有所觉,因为她手中的青铜碎片也在颤动,而且其力量所指的方向正是陈丰和宁璐所在处。 “陈公子!”女子眯眼,看向陈丰眉眼如丝勾人心魄。 “彩衣小娘子!”陈丰亦眯眼,眸光如烈焰焚烧,恨不得立马将那小娘子就地正法。 下一刻,油纸伞赫然展开,光幕垂落而下,瞬间将宁璐护于其中,而陈丰手中已然出现一柄青色长剑。 手持从曲松灵台中夺取而来的青铜碎片的曦月宗莫彩衣另一只手中的长剑亦有寒芒炸起。 “听闻陈公子跌了境界,如今却出现在远离古遗迹核心的外围世界,看来传言是真的了。”一身大片雪白裸露在外的莫彩衣开口道。 “所以,彩衣小娘子觉得可以赢我了?” 陈丰开口,手中江山剑芒大作,仙剑之威以陈丰为中心向外激荡而出。 莫彩衣眉头一皱,顿感不妙。不做犹豫,起身便欲逃离。 然而,陈丰仙剑又岂能让一位化神境界之人从它剑芒的封锁之下走出。 顷刻之后,深坑之中,又多了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小娘子。 “陈公子,奴家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子你也下得去手,奴家心好痛!” “拿来吧你!”陈丰不解风情的一把夺过莫彩衣手中的脸庞大小的青铜碎片,宁璐随之撑伞而来,青铜碎片颤鸣却未合拢一处。 然,两块碎片却脱离陈丰和宁璐的手,浮空而起,于虚空之中彼此相隔仗许之处矗立不动。然而,原本锈迹斑斑的两块青铜碎片此时却突有金色纹路浮现,纹路自两块青铜碎片之上蔓延而出,于虚空之中勾勒出古朴晦涩的图案,两块青铜碎片之上蔓延而出的晦涩纹路相连虚空之中的图案也随之成型。 “这是一扇门!” 陈丰眯眼观看,宁璐蹙眉开口。 一道古老而又神秘的门,从虚空之中映现而出,片刻之后便又消散殆尽。 两块青铜碎片亦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从虚空坠落下来。 宁璐招手,将两块青铜碎片招曲手中。 “青铜碎片有此异象莫不是要我们帮它寻到其余碎片,以此将它完善。”陈丰低语道。 “果然没错!”莫彩衣似乎知道什么,目露惊喜之色开口道。即使被陈丰绑住身体四肢,倒也不妨碍她看青铜碎片勾勒而出的图案。 “只要收集所有的青铜碎片便可得到通往古遗迹核心的门。”曲松开口,面容之上有惊喜之色,似乎对于自己此时的处境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 陈丰撇了莫彩衣和曲松一眼,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烈酒。 “二位此时倒是像极了落难的道侣,不如便让二位作对亡命鸳鸯吧!” 看着深坑之中被捆绑结实小朗君与小娘子,陈丰邪魅一笑。那邪魅的笑容在曲松与莫彩衣看来便如索命的阎王,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莫彩衣干笑两声,做出一副小鸟依人,娇柔造作的模样。 “陈公子真的舍得杀了奴家吗!”说话之时,莫彩衣的双眸之中有粉红色光晕流动,被绑住的双腿在轻纱下缓慢的扭动着,眼中那勾人的欲火与她那大片雪白颤动,竟仿佛让空气也变得旖旎起来,她那勾魂摄魄的妩媚,天下那个男儿能不心动,莫说是男儿,就连女子也被她的妩媚所折服,且不由自主的走出了油纸伞的光幕,缓慢地靠近,动作轻柔的伸出玉手,在女子如细柳柔嫩的腰间,修长笔直如细棉打磨抛光过的玉腿之上划过。 “砰!”陈丰毫不犹豫的抬手在宁璐颈外重重砸下。化神打元婴,力道控制得当,一击足以让其晕阙。 不懂怜香惜玉的陈丰,打晕了小徒弟还顺手一把将她扔坑外去。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莫彩衣本就是天生的媚体,再加上丰腴的躯体和柔媚的脸蛋,使得无数男儿无不对其垂涎欲滴。 可是今天她却遇到了克星,她的媚体即使已经全部展开,就连一旁被她绑住的曲松也受其影响,挪动着身体靠到了她的身上。然而陈丰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仅对其毫无影响,而且他还在那喝酒! “你是不是忘了。”陈丰说道:“人间美人榜的首甲可是我景溪宗的宗主,我与那天下第一的美人儿朝夕相处多年,她的美早已容刻在了我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至于其他女子任你万般娇艳在我眼里也不过红粉骷骨,不值一提。” 莫彩衣呵呵冷笑:“原来是个太监。” 陈丰不以为意,他自然也不是太监,不过能对莫彩衣的媚术免疫的真正原因却是念无双身边的那只狐狸精,狐妖素素不仅千变万化而且她的媚术亦是人间一绝。 陈丰回忆起那段被小狐狸支配的日子,实乃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泪。总之自己对媚术免疫都是被狐狸精和念无双逼出来的。 “刷!”一捧土撒下,正好落在了莫彩衣那娇媚白净的脸蛋上。 “陈丰,曦月宗和景溪宗已经结盟,你不能这样对我!” “刷!”又是一捧土落下。 “啊!陈丰!”莫彩衣惊叫出声。她之前有多妩媚现在便有多狼狈。这一声惊叫使得她的媚术也瞬间失控。 正贴在她身上咕哝着的曲松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刚刚竟对这女人有那种心思时情绪立马失控。 “骚娘们,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交易 其实莫彩衣也算是人间少有的美人了,虽未入得美人榜内但人间美人又何止区区百人,那深坑之中被陈丰捆绑,被曲松嫌弃的女子说她是人间极品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身体曲线尽乎完美,凹凸有致,面若桃花的小娘子在侧,曲松对她的态度却更多的是厌恶。 陈丰虽有好奇,莫不是这曲松与这莫小娘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但好奇归好奇,两人的关系与他陈丰又有何干。 “曲家外戚曲松,曦月宗宗主门下弟子莫彩衣。”陈丰道出了二人的身份,而后接着说道:“现在你二人都已经沦为我的俘虏,你们知道我身怀青铜碎片,若让你们离去只怕会给我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麻烦还未到来之时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陈丰说着,看着二人,脸虽带着笑意,但身上的杀意却已经将坑中捆绑结实的二人笼罩:“我这么说,二位应该明白了吧!” “陈丰,你真敢杀我们不成!”曲松面带怒意,大声开口,但观其眼中闪烁之色,已难掩他的色厉内荏,他从陈丰身上感觉出了杀意,面对死亡无论身份如何显赫之人都会恐惧。曲松自然也不例外。 “我有何不敢,莫非你忘了我那人屠的称谓,万人都可杀得,又何况你这区区曲家外戚呢?”陈丰说道:“即使曲自怀在此我也不惧他。” “你……”曲松气结,他身为曲家外戚,受曲家福阴庇护,只要身在琼洲,山上的谱牒仙师,山下的庙堂贵胄都会因他的身份而不敢轻易得罪,可现在的处境却让他清楚的知道,他那所谓的曲家身份已经没有用处了,这里不是琼洲,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法外之地,而危险可以来自敌人也可以来自身边的人,何况陈丰与他也没有交集,在身份没了作用的情况下,在这无人知晓之地,若陈丰真将他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人会知道。 然而,莫彩衣却是听出了陈丰的弦外之音,陈丰没有直接出手,而是与他们讲述二人的处境,这说明陈丰还有其他的打算,亦是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陈公子若有吩咐,说便是了,就算让奴家自荐枕席,奴家也会好生伺候公子,绝对让公子心满意足的。” 陈丰轻笑:“彩衣小娘子坦荡,丰甚是喜欢。” 陈丰说完,喝了一口烈酒,伸手抹去嘴角的酒渍,莫彩衣面若桃花,眼含万种风情,静静看着陈丰,媚眼如丝黛含几多温情,等待陈丰的下文。 陈丰朝她丢了一颗石子:“不要勾引我。” 莫彩衣被陈丰丢出的石子砸中脑壳,心中虽有不悦,但人在屋檐下,只得压住心中不悦,而后收起她那勾人的眼神,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弱弱的说道:“奴家错了嘛。” 见莫彩衣收回了那种勾人心眼神,陈丰心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一直看着那双欲求不满的眸子,和那大片雪白的风光,难免也会生出些别样的想法。 “我这个人,虽有人屠之称,但也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陈丰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第一,为了我和我小徒弟的接下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先死一死……” “第二,我们可以合作,将你们所知道的所有拥有青铜碎片的人告诉我,然后同我合力,夺取青铜碎片,若是打开了青铜门,二位亦可同我一起进入古遗迹核心寻其机缘。” “当然了!”陈丰话风一转:“若是二位没有我想要的消息,那只好选择第一种了!” 陈丰说完,自顾自举起酒葫芦喝起酒来,眼睛斜睨二人,心中默数五个数,若是数字数完还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只好让他们先失去一段时间捣乱的能力了。 “五,四,三……” 陈丰数至三时,莫彩衣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她本来妩媚的的眸光渐渐坚定起来。 “陈公子此话当真?”莫彩衣开口,蹙眉问道。 “自然。”陈丰回应道。 对于莫彩衣和曲松来说,陈丰给他们的第二个选择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一个不仅能活下去还能直接去往古遗迹核心,这样的生意怎么算都不亏。但前提是他们要知道其余的青铜碎片的下落,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但看那莫彩衣的反应,陈丰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定是知道些青铜碎片的下落的。 “既然陈公子都如此说了,那奴家便若不再道出些公子想要的消息,岂不就不识好歹了。” 陈丰平静以待,静等她的下文。 莫彩衣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与自己一样被捆成粽子的曲松,而后便又笑嘻嘻的朝陈丰看去。而看向陈丰的目光中竟还有几分狡黠。 然而,在莫彩衣看向曲松时,曲松似乎便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而后立马打断道:“莫彩衣,你认为姓陈的真有那么好心,能让你我去往古遗迹核心,我看他不过是想骗取青铜碎片的下落……” 陈丰皱眉,捻起一枚石子,便从曲松的脑门上砸去,石子砸到曲松,石子碎了,而曲松的脑门却连皮都没破。可见曲松的脸皮之厚要远胜顽石,只不过他的嘴却稍逊一筹,被陈丰砸了脑壳却是影响了嘴,他想说话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原是陈丰那随手扔出的石头上附着了一道禁制,禁制无甚大用,却恰好能将声音封闭,让曲松先当一回哑巴。 “看来另一块青铜碎片也在曲家人手中了。”陈丰轻笑开口,目光却始终在莫彩衣脸上,全然不管一边呲牙咧嘴,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的曲松。 “陈公子便是陈公子,果然聪明绝顶。”莫彩衣任由陈丰的目光看着自己,即使被绑住身体也不忘挺起高耸傲人的胸脯,而后说道:“曲家势大,来了不少人,就连曲家主家曲自怀的一位异父异母的同宗弟弟曲亦禾也来了古遗迹中,而且他的身上还不止一块青铜碎片。” 说到此处,莫彩衣顿住话语,眸光之中将陈丰的面容全部映现出来,现在的陈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位曾经登临人道至高的陆地仙人是否真如他所说,就连曲自怀当前他也不惧。虽说曲亦禾比不得曲家少主曲自怀,但作为曲家嫡系曲亦禾的份量也不轻。 “曲亦禾!”陈丰啧了啧嘴,稍稍思索一番才想起自己确实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也只是听路人闲谈时提起,自己与他算不上认识,不过既然是曲家嫡系出身,那么他的身份比起曲松这个外戚可就尊贵的多了。 “没错。”莫彩衣没能从陈丰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犹豫或是惧意,所以便又继续说道:“曲亦禾不久之前可是放话,只要有人能提供青铜碎片的线索便许提供线索之人一个曲家三等供奉的席位,若能直接送去青铜碎片,那么可直接成为曲家一等供奉,其家族更可得曲家庇护,而且作为曲家的一等供奉,每月的月俸可是多到难以想象的。即使一个三等供奉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而且曲亦禾还许诺,只要有人提供线索,且所提供的线索为真,那么待到门开之时,所有提供线索之人都可一同入古遗迹核心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陈丰默默的听着,觉得这曲亦禾还是有些脑子的,有句话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在众人各自为战,且都想进入古遗迹核心之时,有一位有着足够份量的人站出来,便且以及高的筹码作为代价,来寻找青铜碎片的线索,这足以让所有人心动。 谁都知道找齐青铜碎片可以入得古遗迹核心,在曲亦禾有意放出风声寻找青铜碎片之时,那么就算不知道青铜碎片聚齐可以进入古遗迹核心的人也都能够在曲亦禾的刻意放出的风声中知道青铜碎片聚齐重要了。可即使知道聚齐青铜碎片的重要,若是靠自己的力量想要凑齐青铜碎片必然也存在诸多困难,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将所有人手中的青铜碎片归于一处,便且许诺可以一同进入古遗迹核心,那么大多数人都会心动的吧。何况还有曲家供奉的职位作为筹码。 当然,前提是那个人要有足够的威望,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有能力聚集所有青铜碎片,便且不会过河拆桥。 而曲亦禾恰巧便是那个能让所有人信服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曲家嫡系出身,这便已经足够了。 曲家作为琼洲最为富有的家族,支撑其家族长盛不衰的秘诀,靠的便是一个信誉。 陈丰静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如果你所说为真,那么是不是曲松的青铜碎片也会交到曲亦禾手中?而你从曲松手中夺取青铜碎片莫非是为了一个曲家一等供奉?还是说你想与曲亦禾为敌,自己去寻青铜碎片?” 然而,莫彩衣却撇嘴道:“谁在乎曲家那一个小小的供奉,我就是看不惯曲家那种高高在上以为有几个臭钱便能号令天下的嘴脸。” “你跟曲家有仇?” “没有!”莫彩衣气鼓鼓的脆声道。 陈丰轻笑:“那就好!” 莫彩衣美目圆睁:“你身为景溪宗最得意的天之骄子亦是景溪宗未来的宗主,难不成也要听那曲亦禾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瘩里传出的命令不成,还是说一个曲家的供奉便让你这位景溪宗的天骄也心动了。” 陈丰摇头轻笑:“若曲亦禾真有能力聚集所有青铜碎片那我与他合作又能如何?至于曲家供奉,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看得出来,莫彩衣对于陈丰最后的选择极为不爽,但对于陈丰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青铜碎片聚齐之后可以直接去往古遗迹核心,而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去古遗迹核心吗,既然有人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打算,而且所用的方法比自己高效那么自己又如何不能与之合作呢? 至于莫彩衣的脸色,一个阶下囚而已,自己又何必去顾及呢? 不过陈丰突然觉得,曲亦禾的方法虽好,却不一定真能聚集所有青铜碎片。 宁璐身上之前的青铜碎片来自古遗迹的人间,如今到了地狱亦有青铜碎片的存在,那么是不是说明其实青铜碎片不止存在于某一层地狱,而是有可能存在于更多层。 并且,自己和宁璐在古遗迹中的人间只寻得三小块青铜碎片,是不是还有更多亦不得而知。 “看来,不能太寄希望于青铜碎片上。”陈丰如此想着,不过好在自己还有另外的办法可以去往古遗迹核心。 试着催动灵台处的小石子。 “漂亮!毫无动静。” 不过陈丰也不气馁,自己灵台处的小石子的指引本就断断续续,或许只有到达某个地方或者达到某种条件才会有所反应,继续指引自己去往十八层地狱。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门,开了 “宁璐!小璐璐!” 在一道熟悉且又温柔的声音之下,一股柔和的力量游走于宁璐的周天筋脉之中,终于,被师父弄晕的小徒弟宁璐睁开了她的朦胧的双眸。 “师父!”宁璐睁眼之时,眸心映现的正是陈丰的容颜。 “我这是怎么了?”宁璐开口,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己为何就晕了过去。 陈丰见宁璐醒了,一时没好气道:“你说你本就是一女子,怎的会被别的女子魅惑呢?” 宁璐一愣,回想起之前被莫彩衣的媚术迷惑,从而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她,去靠近那个风情万种却又楚楚可怜的女子。 “那个时候的她就真的想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嘛……”宁璐弱弱的开口,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怎的会对另一个女子生出那种情愫。 “陈公子的小徒弟真是有趣呢?还会说古仙语。”被解开捆仙锁的莫彩衣凑过脑袋来,笑嘻嘻地看着宁璐,开口说道。 陈丰看了她一眼,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开口道:“既然彩衣小娘子说能找到曲亦禾那还请小娘子带路就是。” 莫彩衣抿了抿嘴,面露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压下了心中的不悦,脸上挂起笑容道:“奴家既然已经都是陈公子的人了,那公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说完她朝陈丰招手道:“公子请随我来便是。” 看了看土坑之中依旧被五花大绑的曲松,看着他那被憋得通红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的模样,陈丰呵呵一笑,江山剑下一道剑气飞来,落入了曲松的眉心处,剑气入体,曲容就此失去了意识。而后陈丰挥手卷来尘土就地将其埋了。 当然,陈丰也不是真的杀了他,只不过是让其暂时失去意识而已。无仇无怨的陈丰还真没必要将他杀了,若是等他醒来真去和曲亦禾告状了那又如何呢?难不成曲亦禾就真能为了一个曲家的外戚吃了一点儿亏就和自己翻脸不成,若论起身份来,自己这景溪宗未来的宗主,比起他曲亦禾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丰之所以弄晕他,也不过是为之前说过的话留一个结果而已,说白了便是做给莫彩衣看的。 至于莫彩衣为何能乖乖为陈丰带路,那自然是被陈丰的魅力所折服,从此芳心暗许,才怪! 她是被陈丰种下了禁制,不得已才为陈丰带路的,当然若等陈丰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软硬兼施方是驭人之道。 莫说这地狱之地还真有了种古遗迹的既视感,许多残破的殿宇,掩埋在山河之下的古建筑,深藏在丛林深处的古老部落的所留下的痕迹,其中亦不乏机缘的存在。 特别是这里的灵气比之古遗迹的人间要浓郁许多,再者又无人类的开发,倒使得这里的天材地宝,灵植神树遍地。当然了,这样的地方也不缺大妖,不过奇怪的是,陈丰宁璐和莫彩衣走了一路,也遇到过不少强大的妖兽,可这些妖兽无一化形者,甚至连灵智都还未能开发,仅是以自身物种天生的本能行事,即使大妖也只依靠本能对靠近它的人发起攻击。然而空有磅礴妖力却无驾驭之法。 “这个世界的动物处于蒙昧未开化的阶段,虽不知是何原因导致的无法诞生灵智,但若有人刻意引导为其点化,那将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陈丰说着便伸手从一处山林中抓来一只强壮的兔子,大概有一头牛犊大小的巨型野兔。 景溪宗有御兽之法,为动物点化灵智自然也难不倒他,可是在为那只巨兔点化时还是失败了,不仅失败,还让那兔子陷入一种疯魔的状态,竟与狮虎一般张嘴便朝陈丰咬去,无奈陈丰只好将其分八段,可惜疯魔后的兔子肉质也变了,闻着便令人作呕。 “之前也有人想要点化一头裂天鸟将其收为灵兽来着,然后那人便被裂天鸟裂开了,与他同行之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其击杀。” 陈丰斜视莫彩衣:“你刚才为何不说。” “陈公子乃是少年天才,又岂是那些山野散修可比的……”然后莫彩衣便不说话了。 只有宁璐满头问号,她听不懂人间大世界的通用官话,所以不知陈丰与那女子所说为何,不过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学识一门语言便不是很难的事情,何况同是道源世界的生灵,大道同源,以心神亦可交流,但为了方便,陈丰还是觉得让她学习人间大世界的官话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若真有一天她和自己去了人间,却又不懂人间语言那岂不不太好了。 宁璐的学习天赋是真的强,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很快便掌握了人间大世界的语言,不仅能听懂陈丰和莫彩衣的对话,还能毫不费力地与之交流。 这样的速度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人间大世界的语言本就是从古仙语中演化而来的,许多地方都有相似,学习起来自然水到渠成。当然了,若无名师指导,只靠自己摸索的话没个十年二十年是学不会人间大世界的语言的。 当然了,比起人间大世界的语言来说,古仙语才是真正难以学习的语言,其每一个字都蕴含大道真言,晦涩繁杂的程度是现如今人间大世界语言的百倍不止。 除非生来便在那古仙语的世界,不然若外人去学,还真的难以掌握那晦涩的古仙语。 就连陈丰这种变态级的天骄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学会的古仙语。 在几日的相处下,莫彩衣也知道了宁璐的来历,她对陈丰为何会收一个古遗迹中的人为弟子虽有好奇倒也没有多问,她曾悄悄探过宁璐的骨龄,得知宁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而在这灵气稀薄之地,一个十七岁便入得元婴境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了,这样的天才能被陈丰收入门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一连走了几天,终于在临近一座破败且荒芜已久古城中,宁璐身上的青铜碎片开始有了反应。 古城之中一座残缺的不那么严重的古建筑内,曲亦禾身前并排摆开的青铜碎片同样也发出了颤鸣。 青铜碎片颤鸣,说明是有人手持同样的青铜碎片在朝自己所在之地而来。 在他将收集青铜碎片的话传将出去之后,陆陆续续已经有三四人送来了青铜碎片,而青铜碎片所慕刻出的那道神秘的门也愈发的真实,他有一种直觉,即使不完全找齐青铜碎片,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青铜碎片能让门变得更加的真实,便能打开那道神秘的门从而通向古遗迹核心之地。 眸光开阖间,他看到了踏空而来的三人,在看到陈丰时,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是认得陈丰的。但很快他又眉头舒展,自语道:“看来传言为真,陈丰真的跌境了。” 对于陈丰的到来他虽表现的平静,可是他也知道陈丰与一些渊国的家伙有些恩怨,好巧不巧,现在古城之中亦有几位在天武国卧底败露后幸存下来的渊国人。 想到这里,他却是一声长叹,却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此时身处之地。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与陈丰有着不小恩怨的渊国人已经将陈丰围住了。 “打吧!等你打得差不多了我再出面卖个人情。”其实曲亦禾也很想知道,跌了境界的陈丰到底还有几斤几两,还值不值得自己高看三分。 然而,很快曲亦禾便坐不住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曾登临过为仙境界的人,其跌境之后依然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后手,就比如一柄拥有仙道之力的仙剑。 璀璨的剑光如一轮大日落下,曲亦禾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出手的话,那几位渊国人便必死无疑了。 曲亦禾迅速收起身前的青铜碎片,而手中却多出了一张符文玄奥复杂的金色符箓。 身形一闪,曲亦禾出现在了古老建筑之外的虚空之中,催动手中符箓,符箓之上有无数符文喷撒虚空,瞬息之间无数符文之上亦有强大的力量爆裂而出,瞬间在那轮剑气大日之下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符文结界。 “轰隆!”剑气与结界相撞,如烈日的光芒化作灼目的涟漪自古建筑上空朝外扩散,这强大的力量碰撞使得身在古老城池之中的上百人皆感受到了难以对抗的威压,数十里外乃是百里之内此间大妖,小妖尽皆低头跪伏。 “还请陈道友能给在下一个薄面,收了神通。”曲亦禾在恐怖的能量漩涡之下艰难开口,语气之中亦带有请求之色。 “曲亦禾!”陈丰开口,目光透过刺眼的能量光团,看清来人之后终是收了手中长剑。 “曲道友,你可知你所要庇护的那几人与我之间可是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陈丰开口,平静问道。 “陈道友,你们之间的仇怨我自是知晓,但陈道友必然也是为入古遗迹核心而来,想要进入古遗迹核心还需由他们相助,所以恳请陈道友能暂时放下仇怨,同我等合力打开那道通往古遗迹核心的门。” 陈丰收剑,飘然而落,目光扫过渊国五人,虽然平静,但眼中所透露出的杀意却无比纯粹。 渊国五人在见识到了陈丰的一剑之威后,终于认得了他们与陈丰之间的差距,若非曲亦禾出手,他们只怕已经命散黄泉了。 向曲亦禾道谢之后,五人便在曲亦禾的示意下飞也似的逃离了陈丰的视线。 “既然陈道友已经来了,那么我想进入古遗迹核心的事情已经稳了。”曲亦禾用来提挡陈丰仙剑的仙级符箓已经彻底破碎,然而他却无半点心疼之意,反而对陈丰的到来流露出了十分的欢喜。 因为他知道,陈丰来此必是带来了他苦苦追寻的青铜碎片,踏手中的青铜碎片已经足以让门幻化出堪比实体的纹路,若他推测无误,那么只需再来一道两块便可彻底让门成为实体,从而推开那道神秘而又古老的门,入得心念已久的古遗迹核心之地。 虽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进入那座核心,对于一些人来说越是诱人的地方往往也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但对于像曲亦禾这样的人来说,能让他心动的东西或许也只有神秘之下的未知之物了。 何况,他的家族之中有人已经推算出古遗迹核心之地将会有了不得的东西出世,而那件东西也有可能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某个秘密的答案。且这个答案对于曲家来说无比重要,对于天下人来说也至关重要。所以他必须得到那个秘密的答案,虽然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哪个秘密是什么。 也亦如曲亦禾所料,陈丰带来了足够让那座神秘的门彻底显化成形的青铜碎片,虽然那碎片是从他身边一位美的不像话的少女手中拿出的。 可曲亦禾却也不觉得突兀,像陈丰这样的人身边又何曾却过美人。 曲亦禾亦取出了自己身上的六块青铜碎片。 一共八块青铜碎片,在这座古老城池的上空分布八个方位,分别对应着八卦之象。 乾、坤、震、巽、坎、艮、离、兑。 八卦流转,内化四象。 少阳,老阳。少阴,老阴。 四象聚合而出太极。 一道古朴神秘的而又如同天阙般雄伟的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这一刻古老城池中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座显化与虚空之中的高大古朴,晦涩神秘的古老的门。 那形同实质般的古朴纹路,在八个方位,八个卦像的流转之下,金色纹路犹如活物般向内聚拢。 门上本无四象,但在流光聚合下便自然而出了四象之象,四象之上亦有流光向内而流,终于在最中央处生出了太极图腾,太极流转,阴阳分明。 奇光炸现,一画开天地。阴阳分而天门开。 “轰隆!” 巨大的古老门户缓缓开启,一个神秘而又充满诱惑的世界在那道门的另一边展露出来,幽暗,深邃仿佛不可横渡的宇宙深空,那便是门后的世界。一个神秘的让人无法揣度的世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宁璐破境,祥瑞天降麒麟踏云 门,开了! 就如曲亦禾所猜想的一般,无需所有的青铜碎片将这道门完全拼合。 八块碎片,对应八方,形成八卦。 人间曾有三皇盖世,其中一皇一画开天,划分阴阳,阳气为清上呈九天,阴为浊穆沉而下。 再观一日之变化,一年之寒暑,观人之生,长,老,死。至此诞生四象,四象又为四卦,少阴,少阳,老阴,老阳。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而八卦又是从四象而生,四象涵盖人之一生,涵盖四季之变化无常。 而八卦更是涵盖山,泽,水,火,风,雷,地,天。乾坤万象无不出其右。 而曲亦禾和宁璐手中的青铜碎片正好为八方之数。 “天地万象化八卦,这道门的背后,所谓的古遗迹核心,难道又是一个大世界?”有人开口,被眼前的神秘而又古老的门所震惊。 陈丰与宁璐对视一眼,而后看向曲亦禾。 “门已经开了,曲道友出力最多,功劳最大,先入门者非曲道友莫属了。” 曲亦禾皱眉片刻,他是很想第一个进入门后的世界,但门后的世界又太过于深邃,神秘,面对未知,能身先士卒者,很少。 “若非陈道友前来,这门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启,若论功劳,还是陈道友更多些,而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其实寻找青铜碎片出力最少的反而是我。所以有资格第一个入门之人,还是陈道友才是。” 陈丰哈哈一笑,他猜到曲亦禾会如此说,因为他不敢做那个先行的探路人。 “那我便不客气了。”陈丰开口,仰头喝了一口烈酒之后,将宁璐的手握在手中。 “你怕吗?”陈丰问道。 宁璐摇头:“何惧之有。” 陈丰大笑:“那我师徒二人便先为大家探探路。” 陈丰说完,顺手便解去了莫彩衣身上的禁制,而后长剑江山在手,但众人都想看看陈丰踏入那座门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之时,一道剑气突然朝着曲亦禾身边飞过,而后将那渊国五人锁定剑气之下。 这一剑太快也太突兀,突兀到曲亦禾还未反应过来剑气便已经从他身边飞过。 渊国五人离得虽远些,但在匆忙应对之下,又如何能挡住这仙剑之威力呢? 陈丰挥出一剑,头也不回地便同宁璐一起进入了门内,随着门上一道波纹荡漾的涟漪泛起,陈丰和宁璐已然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陈丰进入门后的世界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有人带头其他的人也开始跃跃欲试,虽然依旧对门后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惧,但门后的机缘可是不会自己走出门来,来到他们手中的。 至于渊国那几人,众人感叹过后也就那样了,死了几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除了感叹大道路上的艰辛与凶险之外还能如何呢? 曲亦禾没想到陈丰会如此果决,在自己已经出言要保住渊国五人之时,他竟还当着自己的面出手直接就把人给杀了。 “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成为敌人。”曲亦禾喃喃道。 莫彩衣眸中亦有异样的光彩流动:“他或许真的不惧曲自怀,我或许可以……” 莫彩衣心中暗自想着,目光也不自觉地扫向了曲亦禾,眸光如水,若有所思。 在陈丰和宁璐进入门内之后,门外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地试探着踏入了那道已经打开的门。 不过曲亦禾还算有些胆识,在陈丰和宁璐之后,他是第三个进入门内的,莫彩衣在曲亦禾之后也进入了门内。 门后的世界已经不知道到了地狱第几层了,但这广袤无垠的世界,山河尽在,日月同辉,怎么看也不像是古遗迹核心之地。 但这里的灵气浓郁的程度已经可以和人间大世界的福地比肩了。 陈丰和宁璐出现之地,是在一处横亘万川之上的苍茫崖顶,崖高万丈,可将这千里风貌尽收眼底。 可惜,此处的猎猎罡风却将二人吹得难以睁眼,发丝乱舞,衣袍纷飞,然而陈丰灵台处的小石子却有了反应,而且反应极为剧烈,一道虹光从陈丰眉心射出,那是小石子在为陈丰指引方向。 陈丰大喜:“看来这回我们终于离最终的目的地很接近了。” 然而在陈丰回看宁璐之时,突然发现自己这小徒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身上的灵力在翻涌,神魂在激荡,身上的气息在不断拔高。 “师父,我好像要突破了。”随着宁璐开口,周围那浓郁的灵气亦开始向宁璐疯狂涌来,如同虹吸般汇入宁璐的体内。 不仅如此,在灵气汹涌而来之时,此间大道亦在同宁璐共鸣,无数大道之音仿佛自那遥远的恒古从光阴长河之中随着滚滚而来的光阴长河显化在这天地之间。天上有祥瑞垂落,大地有紫气升腾。 宁璐不过是元婴入化神,便引来如此变态的天地异象,这一瞬间陈丰已然忘了将手中的酒葫芦放到嘴边。 “呼!”宁璐长吸了一口气,而后便盘膝而坐,直接入定了。 “我到底收了一个怎样的怪物!”陈丰喃喃自语,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天降祥瑞,大道共鸣,这是第一人,她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入得化神境界的人。而宁璐的资质又是旷古卓今之天才,所以这个世界的大道认可了她,对呀这里不是人间,亦不是古遗迹的人间,这里拥有完整的大道,这里自成一方世界,而且还是归属于道源世界又从未有人染指过的世界,这份机缘大到无边,大到难以想象。” 至于宁璐为何会突然突破境界,那就很好解释了。 以她的资质和她夯实的根基或许早就可以踏入化神境界,只可惜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大道残缺,灵气稀薄,所以那个世界的法则和灵气不足以支撑她进入化神境界。 可是这里的大道法则却是完整的,并且拥有浓郁的灵气能够让她突破境界。 所以她的突破本就是水到渠成,本该如此才是。 现在的陈丰也不去管灵台处小石子的指引了,自个儿徒弟破境入化神才是重中之重,古遗迹核心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寻找,也不缺这一时半刻,但自己的徒弟破境,可不能耽搁,人这一生又有几回破境的机会,何况她能被这个世界认可,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人,这样的机缘,求之不得。 “好!”徒弟破境,陈丰万分欣喜,心中豪迈油然而生:“江山,白河!” 陈丰双剑齐出,双剑知其心意,邃化虹光奔流于天际,无上的剑意于天地之间颤鸣,将此间千里山河尽数封锁。 一座剑气樊笼,铸成剑气大阵,将此间山河化为绝地。 剑气樊笼不会影响宁璐感悟天地大道,亦不会影响此间天地大道送来的祥瑞。 而陈丰这么做便是要为宁璐开辟一方净土,让她可以安心破境,不会被外物所扰。 熟悉的剑意,玄妙的天地异象。身在此间天地之中,相隔陈丰万里之外的沈青璇突然眸光开阖,远眺万里,陈丰的剑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起先的天地异象她虽有所察觉,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天降祥瑞,紫气东来如此大的阵仗却还不足以让一位陆地仙人侧目,而且在亲历了南离冰原一战之后,她的道心更加强大了,对大道的感悟,对境界的升华让她拔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一位元婴破境引来的天地异象着实难以让她心动。 可是,在察觉到陈丰的剑意之后,她的心中终是起了涟漪。 其实她来到这个世上也不比陈丰早多长时间,但她进入这个世界却也未曾依靠外力,她在十七层地狱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后,便直接一剑破开了世界壁垒,一步踏入了此方天地之中。 她身处茫茫雪原之间,将一身的大道与此间天地的大道法则共鸣,苍凉的古意,完整的大道法则,比之人间大世界也不遑多让。 而就在她与大道共鸣之际,陈丰的剑意撒遍了万里开外的千里之地。 “他在为谁护道?”沈青璇眸光如水,亦如深渊,在修为大进之后,她的眸光已然可以破开万里山河,得见真相。 陈丰的剑气樊笼亦不可挡住她的注视。 终于,她看到了陈丰,亦看到了陈丰身边正在破境的宁璐。 随即,身形一晃便已从原地消失。 此间天地的最高处,横亘万川山河之上的巍峨之巅。 陈丰的剑气樊笼已然成型,而在为徒弟护道的他却不知一位他所熟悉的人正朝他而来。 陈丰不知沈青璇在朝他而来,反而看到一头洪荒异兽自天地显化而出。 “这是……”陈丰在看到那头仿若被大道召唤,从那遥远虚空处踏祥云而来的巨大异兽,一时震惊的难以开口。 “天降祥瑞,紫气东来,麒麟踏云。” “这真的是一头麒麟,还是传说中的玉麒麟!” 麒麟踏云,身体如同虚化,那高逾百仗的身躯穿过了陈丰的剑气樊笼,在数十里外放缓脚步,一步一步朝此处山巅而来。 陈丰取出酒葫芦,默默的灌了一口烈酒。待到一身如玉雕刻的白玉麒麟来到离陈丰与宁璐所在之地不倒十里之地,那巨大虚无的麒麟兽身突然前肢弯曲,面朝宁璐跪伏而下,随着它的跪伏,那巨大虚幻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缩小,而虚幻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凝实。 跨越万里而来的沈青璇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于虚空而立,此间大道为其遮掩气息,无人发觉她的到来。 她的眼中流出几分诧异,目光扫过白玉麒麟。 “还真是一头白玉麒麟!” 沈青璇的目光扫过陈丰和宁璐,毫无意外的,她看到了宁璐灵台之中的那株含苞待放流动盈盈光彩的昙花。 “呵!”沈青璇冷笑:“身边还真是不缺美人啊。” 而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却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话有些酸酸的,或许是因为他身边的女子与他心中的女子都有着一朵相似的花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妙了,她竟然占我便宜 天降祥瑞,紫气东来,麒麟踏祥云。大道为其欢鸣,此间天地认可了宁璐,认可了她第一人的身份。 这是属于宁璐的机缘,没人能够夺走的机缘。 不知过了多久,天穹上的日月亘古不变,日月之光普照大地,让此间山河亿万里不见黑暗。 山巅之上,闭目感悟天地大道的宁璐同样也在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她的气海丹田之中,那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盘膝而坐的元婴在无数涌来的灵气与大道秩序的冲刷下开始变得晶莹剔透,形同虚化。 而宁璐本身也感受到了元婴的变化,终于,在宁璐一声轻喝之下,元婴离体而出,瞬息之间,那形同虚化的元婴变成了数十丈高的虚影,那道巨大的与宁璐一模一样的虚影便是宁璐的元神,元婴化神,这一刻宁璐的气息也在快速拔高,那汹涌的灵气潮汐自她身周扩散,而后带回百倍的灵气归入她的气海丹田,将她那扩大无数倍的气海充盈。 随着元神回归本体,天地异象也渐渐散去。宁璐在一声呢喃之中睁开了双眼。 感受着身体之上那汹涌澎湃,比之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倍的力量,宁璐难掩心中欢喜,在她睁眼之时,发现她的师父还守护在她的身边,宁璐激动万分。 “师父!我成功了!” 陈丰自然也为宁璐突破化神境界而感到高兴,如此大喜之日,当以酒助兴。 “不愧是我的徒弟!”陈丰洋洋自得,举起酒葫芦便要为宁璐破境成功而庆贺。 然后,他便发现,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酒葫芦,消失了。 陈丰愣神,眨了眨眼:“我酒呢?” 宁璐亦跟着陈丰眨眼,只不过她的目光却不在自己师父身上,而是透过陈丰看向了他身后那一位一身男子装扮,却也掩盖不住她那美到如同梦幻般的面容。 一时之间,宁璐也愣神了。因为她看到那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在用自己师父的酒葫芦喝酒。 但这也只是宁璐愣神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宁璐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超越自己认知的强大,那种独一无二的犹如一柄横亘万古隔断古今的剑立身于这苍茫天地之间,让人见而生畏,忍不住想要拜服。 “她是谁?”宁璐在心中自问。 当她见到那女子出现在自己师父身后之时,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失落感,仿佛像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将要被人抢走,但自己却无能无力的绝望。 陈丰看向宁璐,发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后,随即陈丰便顺着自己徒弟的目光转身看去。 然后,陈丰笑了,笑得很是开心,也很是意外。 “没想到,在这十八层地狱之下还能见到你。”陈丰开口,突然觉得今天的自己是不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徒弟破境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人,这本是大喜,而大喜之后,却还能见到本以为还身在南离冰原的沈青璇。 沈青璇看了陈丰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到了身前不远处的那头白玉麒麟身上。 那本该是属于宁璐的麒麟,现在却不敢靠近宁璐,只因为它感受到了眼神女子的强大,确认过眼神,是它惹不起的人,所以它依旧跪伏在原处,只不过看其滚动的双目却不知暗地里在做着什么盘算。 沈青璇看了片刻,而后收回目光,挪动身体,将路让给了那头变得只有半人身高的玉麒麟。 见沈青璇让开了路,且收回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让它感到恐惧的压迫感。 白玉麒麟瞬间露出了一个如同人类幼崽莫名高兴时的表情,而后跳动着身体,像是大黄见了主人般朝着宁璐窜了过去。 起先不明所以的宁璐还被突然朝自己奔来的怪兽吓了一跳,可她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发现师父只是在对已经微笑,也没有阻止麒麟。 当那头半人高的麒麟,顶着个巨大的头颅在自己身上亲昵地蹭动时,宁璐突然觉得,这个个子不小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嘛。 随后她便也小心地伸出手去,在麒麟的身上摸了摸。这可让麒麟激动坏了,直接半个身子朝宁璐身上倒去,像是撒娇的大黄在主人身上打滚一般。 宁璐那小身板,却不知蕴含多少力量,麒麟那巨大的身躯却没有将她压倒,反而伸出双手将麒麟抱在怀中,看起来宁璐对于这头瑞兽也很是喜爱。 “师父,这小家伙好可爱啊!”宁璐对于麒麟的喜爱也不忘和陈丰分享。 陈丰眼中露出几分温柔:“这是属于你的机缘,是这个世界的大道赠予你的一段善缘,它既已认你为主,那么你自可将其带在身边,这小家伙与你一样,都充满着无尽的可能,所以你当好生待它,等它成长起来,对你修行路上的帮助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嗯!”宁璐重重点头:“多谢师父指点,我一定会好好待它的!” 然后宁璐还很贴心地为它取了一个名字。 “看你全身白白净净,像玉石雕刻而成,不如就叫你小白吧!” 玉麒麟与宁璐心意相通,自然能听懂宁璐的话,有了名字的玉麒麟,兴奋得像个二傻子。在那儿又蹦又跳。 “小白,坐!” 玉麒麟听懂了宁璐的命令,而后便摇晃着脑袋后肢弯曲着地坐了下去。 “小白,睡!” “小白,打滚!” “小白……” 陈丰捂脸,你堂堂神兽的威严呢?节操呢? 原本神威凛凛的玉麒麟,此时像极了村头二婶家的大黄,张着嘴,就差吐舌头了。 沈青璇和陈丰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没眼看了。 “南离冰原有结果了?”陈丰收回思绪,看向沈青璇,笑问道。 “不知道!”沈青璇摇头,平静开口道:“你离开没多久之后我便也离开了,风云榜上的至强者的交手我们参与不了,看了一场没看到结果,但觉得那种层次的人物之间的战斗离我们太过遥远,还不如回来古遗迹寻找机缘。” 当然了,沈青璇离开南离冰原其中也少不了古易的忽悠,准确来说也算不得忽悠,就是随口说了一句陈丰入古遗迹可能有危险,然后沈青璇没过多久便向古易和剑宫的老祖请辞了。 不过看到如今的陈丰还生龙活虎地在站在自个面前,境界也恢复到了化神,而且身边还有个小美人儿相陪,看起来倒是挺滋润的。 “她是你徒弟?”沈青璇看了一眼宁璐,而后问道。 “进入古遗迹后收的,她的天资很高,而且还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认可,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人,这样的苗子,心性也好,若是不收那便可惜了。” “你探过她的灵台?”沈青璇问道。 陈丰摇头:“我这化神境的仙人,暂时还做不到。” 沈青璇眯眼,而后大笑。旋即拿起酒葫芦来一通豪饮,将陈丰酒葫芦中仅剩不多的酒给喝光了。 喝光了酒,将酒葫芦扔给陈丰,而后似笑非笑的盯着陈丰。 陈丰接过酒葫芦,摇了摇,空了。但却也没说什么,主要是被沈青璇那诡异的目光顶得浑身不自在,像是犯了错的学子被先生抓到现行一般,心里毛酥酥的。 沈青璇最后还是没有告诉陈丰她在宁璐的灵台看到了什么。 “还有酒吗?”她问。 陈丰摇了摇酒葫芦。 沈青璇登了陈丰一眼,陈丰乖乖从袖中取出两坛青台镇阮六送的老酒,揭开泥封后将其中一坛递给了沈青璇。 宁璐在二人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她觉得这位突然出现的仙子和自己的师父真的好般配,而且看她们的动作和交谈,就像是彼此了解的老友……啊呸!老夫妻才是。 思虑至此,宁璐心中虽有失落,却还是站起身,朝着陈丰和沈青璇躬身行礼。 “弟子宁璐,见过师父,师娘!”宁璐开口,神态恭敬,表情从容平静开口说道。 “咳咳……”宁璐的这一声师娘陈丰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绝无幻听的可能。但这一声师娘叫得,陈丰心里美滋滋!但不知沈青璇作何感想,所以陈丰表面还是表现的平静如常,干咳几声,而后默默的转身背对二人,装聋作哑。 但心中还是不忘称赞自个儿徒弟会来事,当奖励一个大拇指。 当然了陈丰转身,是因为他瞧见了沈青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阴测测的目光。 “呵呵!”看到陈丰刻意闪躲,装模作样。沈青璇心中冷笑,旋即转身看向宁璐。而后便朝宁璐走了过去,凑过脸,对着宁璐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很美,很翘,只是胸平了点儿。” 在沈青璇靠近她时,那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便笼罩了宁璐,那双如秋水般漂亮的眸子,在宁璐看来便如同可洞穿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深渊,仿佛自己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在那双眸子之下毫无遁形,形同白纸。 宁璐立于原处,恭敬之意不减,行礼姿势不变。 评价完宁璐的身材,沈青璇看了片刻,之后才将从身上散发而出气机收了回来。 而后便又对着宁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资质很好,处变不惊,很不错!”沈青璇评价道。 “谢师娘!”宁璐开口再次恭敬一拜。 至此,沈青璇便没有再解释什么。摸了摸宁璐的脑袋,对其温婉一笑。 “我可不是你的师娘,以后叫我姐姐即可,嗯,不过你的师父叫我姐姐,所以你该叫我一声师姑才是!” 陈丰乐了,太妙了!她竟然这样都能占我便宜! 陈丰转头,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得沈青璇突然转身,眼中有精芒浮现,目光开阖透过无尽山河,看向遥远的西南之地。 而后抢在陈丰之前开口道:“有人破开了世界壁垒,进入了这个世界!” 说完她又眯起眼睛,目光微微横移,接着开口道:“而且不止一位!”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力师妹 天幕的尽头,沈青璇目光所至之处,那无尽的虚空之中,有人周身拳意如海潮,将那虚空生生轰开一个豁口,而后踏步自那虚空豁口中走了出来。 亦有人持剑开天,剑开两界壁垒,虚空如同纸屑于剑下分开一条如同深渊般的天堑裂缝。 有人挥拳而来,有人持剑而来,还有人驾驭华盖有真龙之气破开两界而来。 这个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世界,今日却变得热闹非凡,那一位位人道至高之人,以各种手段打开了此界的世界壁垒,踏入了此方世界。 陈丰和宁璐也顺着沈青璇的目光看去,入眼,啥都没有。 陈丰摩挲着酒葫芦:“我说小妹啊,占了我的便宜也不必装神弄鬼吧!” 其实陈丰是相信沈青璇的,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将她之前说是自己姐姐的话给怼回去。 沈青璇斜视陈丰一眼:“化神境的真仙,弱爆了!” 陈丰抽了抽嘴角,端起酒坛子喝酒去了。 然而,酒到嘴边,他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只见离自己三人相隔不到十余里处,便见得一双巨大的手掌在自己的剑气樊笼范围内,突然从虚空之中伸了出来,那一双手背靠拢的手掌,很快便从两边分开,而虚空亦随着手掌而出现一道巨大的口子。 “真来了!”陈丰举起的酒坛子又放了下去:“这次古遗迹开启,到底来了多少陆地仙人,来了多少九境武夫?” 陈丰虽还不知来人是谁,却也没有催动剑气樊笼,阻止来人。因为下一刻陈丰便看清了那个人。 毫无疑问,若非陆地仙人和九境武夫是无法靠自身力量来开启世界壁垒的。陈丰化神境界的修行无法看到遥远处到底来了多少人,而离自己不远处以双手撕开世界壁垒的这位已然出现在了陈丰视线之中。 陈丰见到来人,单手扶额。 “怎么会是他,这家伙到底有多少真身。” 沈青璇也看到了来人,那位以双手开天地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那熟悉的身影,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那张一见到便忍不住想要踹两脚的贱人脸。 宁璐自然也看到了,但更吸引她的却是那一手开天的手段,那该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虚空直接撕开两半! 宁璐木讷的看着渐渐合拢的天幕,她十七年来所经历的却都不如今日所见让她震惊。 她看向陈丰又看向沈青璇,发现她二人面对这超越她认知的一幕却表现得尤为平静。 “或许也只有师父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才能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吧!”宁璐在心中暗自想到。 可当她细看那位从虚空之中走出的人时,突然发现他的穿着与自己师父身边这位深不可测的美人姐姐所穿的服饰是一模一样的。 高竖的发冠,绣着金丝云纹的白衣,俊朗的面容,如同临世的仙人在朝着她们所在之地踏空而来。 “师妹,有些日子不见又变漂亮了!”沈青涯捋着鬓角的发丝,朝沈青璇开口,而后又对陈丰道:“陈兄也在啊,我就知道,师妹必定会和陈兄在一块。” 虽不知这位沈青涯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真身,但他能知道陈丰和沈青璇之间的事情,必然是通过主身得知的,所以他能说出刚才的话也不奇怪。 他从虚空中踏步而来,步履看似缓慢但速度却是极快只在片刻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陈丰三人跟前。 瞧着沈青涯那满面春风的笑容,全然未觉沈青璇身上散发的吃人般的杀气。 然后,当他来到沈青璇身边之时,便悲哀了。 “师兄……”沈青璇的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她曾在南离冰原时发过誓,以后只要见到沈青涯的真身,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自己能打过的,都要让他没得好果子吃。 巧的是,此时出现的这位真身,她还真能打过。 “砰!” 沈青涯原本满怀笑意的脸,在一声巨响之后,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然后身体也跟着朝一边歪斜扭曲。 “杂碎,你他娘的又在我身上种印记了是吧!” 沈青涯被沈青璇狠狠地踩在脚下,一阵拳打脚踢,瞧那出手的力道,分明是往死里下手,一点儿都没有收力的意思。 被沈青璇爆锤的沈青涯,双手捂着脑袋,蜷缩着身体,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真是失策啊,要知道就不靠印记的指引来了。” 陈丰弱弱的退至一旁,举着酒坛子,边喝酒边看剑宫这对师兄妹的好戏。 宁璐登大双眼,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一瞬间,她突然对自己的师父心疼起来,这么暴力的女子,若是真的成了自己的师娘,那师父他岂不…… “嘶!”宁璐倒吸一口冷气,想想就觉得疼。浑身疼。 那玉麒麟都被吓得将头捂在了宁璐身后,一双咕噜噜的灵动大眼,不敢朝沈青璇看去。太残忍了! “叫你在我身上留印记,叫你乱说话,叫你是个人……” 沈青璇边打边骂:“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别在我身上留印记,你个偷窥狂,贱人涯!” “我乃正人君子,岂会做出偷窥师妹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闭嘴!贱人!” …… 最后,救了沈青涯的还是一旁看戏的陈丰。 因为灵台处的小石子的异动越来越剧烈,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召唤,而且那种召唤愈发的强烈,甚至不止是石子,就连陈丰也在召唤之列,陈丰知道,不能再等了,该行动了。 陈丰召回了组成剑气樊笼的江山白河双剑,开口叫停了正在表演打人与被打者的那对师兄妹。 “青璇!”陈丰朝沈青璇开口。 沈青璇骂骂咧咧,转过头看了陈丰一眼,以沈青璇对陈丰的了解,瞧其面容必是有话要说,旋即,殴打师兄意犹未尽的沈青璇便也停下了拳脚,目光不善的看着陈丰。 “有话就说!” 沈青璇开口时看都没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狗的沈青涯。 沈青璇的气还没消,被陈丰叫住后很是不悦,自然也就没有好脸色了。 陈丰尴尬一笑,领着酒坛子笑道:“我察觉到了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很剧烈!” 陈丰这么说,沈青璇也明白了陈丰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为他护道啊,他个化神境界的真仙人真的很弱嘛! “为何只有你被召唤?”沈青璇开口,她很好奇,自己明明也不弱,为何就没感觉到召唤呢?除非她这小老弟身上有什么与这个世界有关的秘密。 陈丰开口,道出了实情,因为他相信沈青璇,毫无保留的相信,所以他便不打算瞒着她。 “小妹见过我灵台处的那枚似水滴的石头。” 沈青璇点头,她确实见过。 “与它有关?”沈青璇问道。 陈丰点头:“我来这里便是为探寻那枚小石头的真相。” “这么说,你自己灵台内的东西,你自己也不知道来历了?” 陈丰点头,而后无奈一笑:“在我开启灵台之时它便已经在了,确切的说在我灵台未开之时,它便已经为我开了灵台,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能铸成仙魔之体与它也有极大的关系!” 沈青璇若有所思:“那么确实值得了解一番的。” 仙魔同修,本就超越世间常理,一条只存在于概念中的路,曾有人踏足过,但最后都难以善终。 陈丰走上这条路,大有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气势。 沈青璇亦想知道,那枚来历神秘且与这个世界有关的陈丰灵台中的石子,是否能为陈丰走出一条通达彼岸的仙魔之路。 “我与你同去。”沈青璇开口,目光平静道:“或许那里有其他机缘也说不定。” 她虽以机缘为借口,但她更加在乎的是陈丰。 “也许会有危险。”陈丰开口。 “我何曾惧怕过危险?”沈青璇反问。 陈丰突然爽朗一笑:“能有小妹相陪,乃是丰的幸运。” “弟弟言之有理!” …… 自那未知之地透过茫茫天地,山川河海传来的召唤愈发的强烈,陈丰遂将酒坛高高举起对着沈青璇道:“原平平安安!” 沈青璇亦将丢在一旁的酒坛招手入掌中:“定平平安安!” 二人举坛共饮。一股老酒下肚,说不出的豪迈。 陈丰瞧向宁璐:“你境界刚刚突破还需稳固,此去不知是福是祸。” 宁璐摇头:“师父去那里弟子便跟随,弟子不怕危险,只怕不能与师父一同面对危险。” 陈丰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上宁璐。将她一人就在这未知的世界做师父的还真有些不放心。 她虽得此界大道认可,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人,但那些个破开界壁而来的可都是些比之宁璐不知强了多少倍的人道至高之人,宁璐身附此界大道所有气运,身边又有玉麒麟,更是足以让仙人眼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好!”陈丰点头,算是下定了决心。 而沈青璇却是目光不善的看向了摊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动不动犹如死人的沈青涯。 “砰!”沈青璇毫不淑女的朝着沈青涯屁股便是一脚踢出。 “装什么装!起来走了!” 然而,地上那人还是依旧一动不动。 第一百三十章 戏精 “他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陈丰,宁璐,还有宁璐身后探出头来的玉麒麟小白心中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沈青璇看着地下一动不动的沈青涯。却不觉得自己真能打死自己师兄。她出手的时候虽不曾收力,却也未用半点法力。 她伸手,拍了拍沈青涯捂着头的手臂:“师兄,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死!” 然而,依旧未能得到半点儿回应。 “师兄。”沈青璇试探着再次开口喊了一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猎猎罡风在耳畔吹过的呼啸声。 “师兄!”沈青璇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因为就在她靠近沈青涯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她的师兄身上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师兄,师妹不是故意的,你起来好不好,师妹以后不打你了。” 寂静,无声,风啸沈青涯的白衣在罡风中飘摇。 沈青璇伸出颤抖的双手,她不愿相信她的师兄自己死掉,即使眼前的师兄只是沈青涯无数真身中的一位,可这依旧是她的师兄,是她最亲近也是最服气的师兄。 沈青璇将沈青涯卷曲的身体抬起,一张惨白的面容七窍流着鲜红的血液。出现在沈青璇眼中。 她将沈青涯抱入怀中,无尽的灵力缭绕着身周,向着沈青涯体内钻去,她依旧不死心,即使她的无垢剑体和玲珑心自以她陆地仙人境的感知都在告诉她她的师兄已经没了气息 可是,当那些浩如烟海的灵力游走于沈青涯周身之后,得到的答案依旧。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沈青璇慌了,这一刻她甚至已经将怀中的沈青涯的真身当做了主身,因为是她把他活活打死的,她无法原谅自己。 有泪水从沈青璇眼眶滑落。 “师兄,你不是喜欢在我的身上留印记吗?若是你能醒来我以后都不会反对了,你想留多少都可以。就算真的是为了看我的身子而留下的印记,那又如何,我是你的师妹啊,你若真的想看,那我便大大方方的让你看。” 陈丰嘴角抽搐,心道一个真身至于吗,死了一个沈青涯还有千千万万个沈青涯,何况陈丰可不信这头沈青涯真的死了。 “戏精!”陈丰心中突然冒出两个字,沈青璇和沈青涯这对师兄妹都是戏精。 青璇也不信,普天之下,同境之中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在不依靠外力的情况下,规避自己的无垢剑体和琉璃心的感知的只有她的师兄沈青涯。 然而,沈青涯也不信,因为他快忍不住了,虽然他在自己师妹身上留下印记的初心是为了能够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知晓,但既然师妹都说了可以看她的身子,虽然他也曾“一不小心”看到过。 那身段,那若羊脂玉般的肌肤,那挺翘的……,想想便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这谁能忍。 忍不住了,依偎在沈青璇怀里的沈青涯,突然嘴角处出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幅度。 可在别人眼里或许不明显,但在沈青璇眼里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青璇的目光变了,眼角的泪水也消失了,身上的杀气也明显了。 沈青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将自己笼罩,干脆也就不装了。 “师妹说的可是真的!”沈青涯突然开口,双眼瞬间睁开,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师妹。 “真的!”沈青璇笑容温柔,眼含柔情的看着自己师兄。 下一刻! “真你个头啊!” “咔嚓!” 陈丰听到了,宁璐也听到了,小白也听到了。 骨头断裂的声音,太残暴了! “狗日的贱人涯,原来你真的看过。” 这事没无法善了。 后来,沈青涯的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右脸整齐对称,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最后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是砸在沈青涯两腿之间的,这让陈丰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某个地方凉飕飕的。 后来跟随召唤而去的路上,陈丰催动了符舟。符咒穿梭于万里山河之上,卷起猎猎风啸。 沈青璇立于舟头,任凭发丝乱舞,衣袂纷飞。 陈丰宁璐和小白坐在舟尾,看看沈青涯又看看一人独占半只符舟,躺在舟内哼哼唧唧的沈青涯。 沈青涯是被她师妹强行拖上浮舟的,这么一个强大的战力不跟随可惜了。 可是陈丰看着沈青涯那张脸,越看越觉得他活该。 自己都还没看过沈青璇的玉体,啊呸!他陈丰是那种人吗? 就是觉得沈青涯这个做师兄的为老不尊,虽然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陈丰在心里狠狠鄙视了沈青涯一番。 沈青璇突然回头,黛眉弯弯,眼若月牙。对着陈丰笑意盈盈。 “你想看吗?” 陈丰下意识并拢双腿。 “我不想!” “我都没说看什么!” 陈丰:“……” 宁璐捂眼,摇着头,无声叹息。 “师父诶!我也救不了你了!” “呵!”沈青璇冷笑:“男人,一个德行!” 陈丰:我读春秋的! 当然了,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读不读春秋他自个还不知道吗? 符舟横渡不及千里,有人驾驭三重华盖宝撵遥遥跟来,宝撵前后,有金甲卫士簇拥跟随。一时间龙黄之气弥漫,如同君王亲征,将陈丰几人所乘符舟笼罩其中。 见得来人,陈丰皱眉,宝撵靠近之时,便又舒展眉头,脸色平静起身对来人抱拳行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宁璐见自己师父对来人行礼,便也起身欲随师父行礼,却被陈丰挥手阻止,对其传声道:“你非天武国人,不必理会。” 听到师父的声音,宁璐便又重新坐了下去,而后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那位华盖之下,宝撵之中一身气派妆容贵冠华服的俊朗男子。 沈青璇面色平静,冷眼观之。 沈青涯:“哎呦,疼!”依旧躺在符舟之内,视若无睹。 “哈哈!”华盖之下男子爽朗大笑:“远远便见得陈老弟乘舟而行,紧赶慢赶终于跟了上来。却不知陈老弟要往何处去!” 天武过三皇子,姬慕云,一位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储君的人,其性格看似张扬实则真的张扬,但他的张扬却有张扬的资格,他曾一人赴中洲,游说天下读书人入琼洲,修补战火后琼洲诸国国运,让其国祚风调雨顺,让流离失所的百姓得以遮风避雨,吃饱喝足。 他曾在中洲文庙放下豪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生在世,定当为民请命,琼洲的战火他无法阻止,但琼洲的百姓当尽全力保全。 他本是君,却将自身放轻,将民放于心,他口中为民之言,非为一国,一城之民,而是为天下苍生之民。 而他更是身先士卒,同天下读书人一起穿梭于战火后方,修补国运。 为民者宣之使言,听民之声,观民生之疾苦,上书君主轻瑶薄税,开粮仓镇济天下,使民有所依。 可便是这么一个重民轻君的三皇子,一个本该在战场后方修补天下国运的人,却为何会出现在这古遗迹内,或者说,是通过古遗迹而入的存在于古遗迹之外的一个本无人踏足过的世界里。 别看姬慕云自持以天下民生为己任,但皇家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能被皇家参与的事准没好事,所以陈丰见到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至于沈青璇为何也冷冷的?人压根不认识三皇子,而且瞧他那派头,就跟君王驾临似的,当然没好脸色了。 “我也刚来,不知道机缘在何处,索性走走看看,去往何处还未有定数。”陈丰行礼之后,将手拢于袖中。 “倒是三殿下,不在战后修补国运安定百姓,却来了这古遗迹中,冒险呢?” “陈老弟明知故问了不是!”姬慕云将目光扫过符舟内的三人一兽,当他的目光落到宁璐身上,再瞧其身边的玉麒麟,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讶然之色。 白玉麒麟乃祥瑞之兽,所至之处福泽天降。只可惜符舟上的麒麟已有其主,不觉间,他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宁璐,似有所思。 陈丰瞧见姬慕云对自己徒弟异样的眼神,旋即便向前挪了一步,将宁璐挡在自己身后,开口道:“在下只为来此寻其机缘,又何来明知故问之说,还请殿下明示才是。” “哦?”姬慕云对于陈丰的回答感到意外,能来此地之人,谁不是为了那个秘密,或者说答案。 姬慕云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眉头而后笑道:“既然陈老弟不知,那么……” 话还没说完,他那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再次皱起,原本微笑着的面容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陈老弟不知,那便先告辞了。” 说完,姬慕云驾驭着宝撵,招呼前后金甲卫士,也不等陈丰回答便离开了。 陈丰发愣:“这就走了?” 然而一直未曾开口的沈青璇却突然开口对陈丰道:“之前你说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陈丰点头:“很强烈,而且现在更加强烈了!” “那个方向?”沈青璇问道。 “我们此去的方向,东方!”陈丰目光一凌:“莫非……” “不错,我也感觉到了,而且就在刚刚,那位三皇子离开的前一刻。” “这么说来,姬慕云也感觉到了。”陈丰开口,目视东方,那里也是姬慕云离去的方向。 “这便有趣了!”陈丰遥看东方,若有所思。 沈青璇目光开阖,遥看万里之外:“而且不止是我们,几乎所有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有所感应。” 陈丰眯眼,突然想到之前通过“门”进入这个世界后便再也没有看到曲亦禾等人。 “难道他们没有进来,或是来了却到了其他地方?” 陈丰突然想到他们,是想知道若是他们已经来了,那么是否能感觉到那种来自东方的召唤呢? 随即陈丰开口问道:“除了陆地仙人以外,还有别的境界的人朝东方而去吗?” 沈青璇摇头:“似乎,没有!” 陈丰思索片刻,看向宁璐:“你是否感觉到召唤?”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深处见鹿 宁璐摇头,但看其脸色却有如吃了黄连,眉头紧锁,模样很是痛苦。 陈丰皱眉:“怎会如此?” 就算是感觉到了召唤,但沈青璇表现平静,为何宁璐一脸痛苦之相。莫不是境界的缘故,亦或是她是这个世界第一人,所以她的感知与别人不一样? “我听到一个声音。”宁璐开口,右手轻锤着脑袋道。 “一个声音?”陈丰疑惑,什么声音,自己为何没有听到? 看了一眼沈青璇,她亦摇头。 宁璐继续开口:“我现在感觉头晕目眩,而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心底,她告诉我,若是往东去会有危险。” “师父。”宁璐抬头,皱着眉头,目光迷离神采不显看向陈丰:“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陈丰皱眉,与沈青璇对视一眼,听了宁璐的话二人似乎都已经猜到了为何宁璐会有那种感觉。 她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人,受此界大道秩序保护,而她的感觉便是这个世界的道在阻止她东去。 所以宁璐的感知不会有错,若东去定有危险,但陈丰来此界是为寻灵台处那枚小石子的真相,又岂能因为危险而退缩,而陈丰相信,小石头是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即使会那也得去。 为了自己宁璐的安全,他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徒弟前去涉险,但要让她一个人留下来又觉得放心不下。 宁璐可是霁月山的独苗,可不能有任何闪失,但又不能让她跟自己去冒险,那该如何是好呢? 陈丰当然有他的办法。 仙道级符箓来个二十张不过分吧,外加捆仙锁,如意镜等高品级法器拿个十来件也情有可原对吧。 到得最后,陈丰干脆将油纸伞也一并给了宁璐,自己则只将几件自己必须带在身上的法宝取出。并且为了防止她乱跑,还将完整的不死功传给了她,告诉她要好生修炼,等自己回来要看成果。而后轻指其眉头,将所有法宝的使用之法以醍醐灌顶之术传授宁璐。 宁璐呆呆地看着身前那一堆五花八门,五光十色,乱七八糟的法宝,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想让师父涉险,但看到师父这一堆的法宝灵符还有渐渐在脑中浮现的长生功。几乎掏空了家底的师父,就为了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平安无事,能有这样的师父,宁璐只觉得自己仿佛突然便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但现在她却知道自己留不住师父,因为他有他一定要去的理由。 临去前,陈丰甚至分出一缕神识附着于宁璐身上,这样可确保自己回来时可以准确地知道她的位置。 沈青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又觉心中一阵酸酸的。 一朵相似的昙花,这或许是陈丰在无意识间对宁璐格外爱护的原因吧。可是她沈青璇却已将陈丰当做了剑仙边君的延续,那段她无法忘怀的记忆也半数嫁接到了眼前那位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身上。 “你还是忘不了她吗?”沈青璇平静的面容之下,内心深处暗自低语。 “青璇!”陈丰挫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青璇道。 听到陈丰在叫自己,回过神来的沈青璇一看陈丰这表情,便知他有事要求自己,旋即斜睨着陈丰,没好气道:“干嘛!” 陈丰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飞得快些,带着我,咱们一起听从召唤。” 沈青璇看着只有化神境的陈丰,叹息一声,曾几何时与自己一同剑指绝世仙人的陈丰却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一时之间心也软了下来。 她终是移步,伸出温润如玉的手掌,主动的将陈丰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这一瞬间的手掌的接触,温暖,同时存在于两个人的心中。 不自觉间,陈丰握住沈青璇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因为他想握得紧些,这样便不会半路掉下来了。 感受到了陈丰手掌的力度,沈青璇心中更加温暖了,暖着暖着,她却突然想到,这王八蛋对自己的徒弟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而对自己却呼来喝去的。 “还想让我带你飞?我让你飞个够!” 旋即,她握住陈丰的手,更加用力了。 陈丰脸上笑嘻嘻,心里:“诶呀!好痛好痛!” 不过看看被揪着衣领一路风驰电掣的沈青涯,陈丰心里好受多了,起码自己还能和你师妹牵手不是。 而沈青涯其实早已经没事了,本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摸摸师妹的手,没成想,不仅手没摸到,还看到了陈丰与自己师妹手牵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当人子。 索性,他也不装了。 原本病怏怏的沈青涯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身形一晃便晃到了疾驰中的陈丰与沈青璇前面。 一身白衣绣云纹,沈青涯栖身向前,留一个背影给丰与璇。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个侧脸,侧眼回看二人,好一个背对众生,大义凛然欲将危险挡身前的悲壮。 “师妹,你且在此等候,我先行一步,为你……” “有病!”沈青璇瞅了沈青涯一眼,然后带着陈丰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了! “师妹,等等我!” 神秘的召唤,在东方未知之地,此去不知需多久。 但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又有数十位人道至高破开两界壁垒来到了这个大道秩序不弱人间的世界,且在他们到来之时便也感觉到了神秘的召唤。 在这个世界的上空,那无尽的虚无之中,两道身影透过九重云海默默地注视着云海下的一切。 手持拂尘的昆仑仙主和一袭青衣的人间第一美人念无双,二人已将这个世界内发生的都看在了眼里。 “兵主将那些小家伙们引到那个地方去,倒是加快了进程,但他们此去只怕徒做嫁衣,也未必能寻到你想要告诉他们的答案吧!” 念无双面色平静,看着身下无边无际的世界,心无半点波澜,平静开口道:“答案就在脚下,既然他们已经看到了,能不能堪破便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念无双说完,将目光看向了正在渡符舟于山河之上的与陈初同来历同源的那朵相似的花。 这座世界的第一人本是念无双为陈丰准备的,但陈丰的提前破境却让念无双始料未及。这背后所涉及的是禁忌级生灵之间的博弈。几方争渡诡秘难寻,究其根本却又团团迷雾难觅因果。 但最终拔得头筹的却是那朵昙花,好在她已经成了自己师弟的弟子,但这其中又难免不是被人刻意安排的。而且自己这位小师弟的来历,他那无中生有的灵魂是从何而来,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地方,“帝界” 念无双看向宁璐,若有所思,随之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于九天之上。 昆仑仙主轻摆拂尘,面带微笑,他并未离开,只将目光看向念无双离去的方向。 被此界大道庇护的宁璐,大道能让其感知危险自然也能指引她寻到此界的机缘。 这本是一个无人踏足过的世界,在这灵气充沛之地,山川河泽之内一切有灵之物,在长久寂静无人打扰生长之时,被灵气长时间晕染也会发生一些神奇的变化。 走兽飞鸟有灵,可成灵兽。草木花繁有灵,可成灵植,宝药。 宁璐乘舟于天际,心有所感,便驾符舟落于一处古木苍结峰峦叠嶂的千里山脉之中。 入地之时宁璐回忆起陈丰灌顶于她脑海之中驾驭符舟之法,心中默念咒语符舟随之缩小,化作一张刻画符文线条的符纸。 小心收起符纸,将其放入陈丰留给她的油纸伞内。 林间有药香飘来,宁璐持伞,白玉麒麟小白跟随身边,朝着药香浓烈处行去。 “师父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宁璐同小白穿梭于落叶成积,古木根茎盘根错节的山林之间。 有成群彩鹿行走于林间,见有人到来便驻足观望,似乎对一位陌生的能直立行走的两脚兽和全身如玉洁白的玉麒麟很是好奇。 宁璐见成群彩鹿,目露喜色,讶然开口:“这里竟然有传说中的五彩神鹿!不对,还有七彩的!” 在鹿群的最远处,宁璐看到一头有霞光流转,七彩氤氲的神鹿。 七彩神鹿象征长寿,食之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对于修行更是大有裨益,而且有七彩鹿的地方往往也会有千年灵芝伴生。 在宁璐看到七彩神鹿之时,神鹿也看到了宁璐,二者对视一眼,神鹿突然扭头,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随之便朝林间深处而去。其余鹿群亦跟随着七彩神鹿朝林深处走去。 宁璐拍了拍小白的头颅:“是不是你吓到它们了!” 小白表示委屈,用头蹭了蹭宁璐的身体,又向前走了几步,随之转头,示意宁璐跟来。 宁璐和小白跟在彩鹿群后方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丛林的尽头。 出了丛林便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飞瀑如流从断涯处砸落在河流间撞起串串水花,那飞溅的水花之中,弥漫的水雾隔着很远便将清凉带来,清凉水雾之中携带着灵药的清香,闻之使人浑身舒畅,灵力在体内的运转也更加的平缓。 鹿群在瀑布下的河流边停下了脚步,宁璐则在远处停下了脚步,她未靠近鹿群,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宁璐此生见过最美的人,那人身着青裳,立身于水雾弥漫处,置身于彩色鹿群中,淡雅闲静像不属于人间的仙子,出尘世外,虚无缥缈,犹如梦幻。 宁璐远远的看着鹿群中的那位身着青衣的仙子,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以至于看到失神,竟忘了来此的目的。 还有宁璐身边的玉麒麟小白,见到美人儿时,眼睛都直了。 身着青裳的美人儿穿过鹿群,拨开弥漫的水雾,缓步朝宁璐所在之处走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鹿衔药来 一位美若梦幻般的仙子出现在此处任谁都会觉得不真实,在念无双靠近宁璐时,回过神来的宁璐立马作出了防备。 她手中的油纸伞已经撑开,盈盈流光垂落,将她与小白护在其中,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长剑。 “你是何人?”宁璐开口,目光警觉地看着眼前的青衣美人。她虽未从青衣美人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敌意,但理性告诉她,那位女子很危险。 念无双来到宁璐身前,并未回应她的问题,反而将目光看向宁璐手中的长剑。轻轻招手,那长剑便已经到了念无双手中。 宁璐大惊,她竟不知自己手中的长剑是何时到了青衣美人手中的。如此恐怖的实力,让宁璐瞬间知道自己与眼前女子之间的差距。 “没想到他竟将这柄剑给了你!”念无双开口,双指从剑身抚过,带起一道剑吟。 “你认识师父?”见那女子似乎识得陈丰送她的长剑,宁璐遂开口问道。 念无双看向宁璐,平静开口道:“这是他亲手所铸的剑,亦是唯一的一柄,而这剑锋是我所开,剑亦是我所点化,你说我认不认得你的师父呢?” 宁璐一愣,她突然回忆起师父曾说过,他送自己的那柄剑曾受过仙人点化,而眼前的青衣美人儿又说剑是由她点化,那…… “恕晚辈无理,不知前辈乃仙人驾临。”宁璐立马躬身行礼,开口说道。 不管眼前的青衣美人说的是否为真,既然未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且她的实力又在自己之上,那她都已经说了认识师父,自己若不行礼却也说不过去。 念无双依旧平静的看着宁璐,对于宁璐的行礼,念无双应当受之。谁让她是自己的师侄女呢? 目光从宁璐头顶的油纸伞上扫过,而后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玉麒麟,最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宁璐身上,而后指着手中的剑,对宁璐开口道:“灵剑通灵,可与主人心意相通,既然他将剑给了你,那么你当为剑取个名字。” 宁璐看着青衣美人手中的剑,想了片刻,而她也觉得师父给自己的剑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其实她早就想为这柄剑赋予真名,只不过碍于师父一直未提此事,所以她也就不好提起。 不过今日既然有人提起,那她索性也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 “我与师父在玄境相识,亦是在玄境拜师父为师,所以我想将剑取名玄境,以此来督促自己不忘师恩!” 念无双听完,对宁璐很是满意,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温柔,那本是对陈丰独有的温柔,此时听到了陈丰徒弟的心声,便也认可了这位师侄女,随将温柔分出一丝给了陈丰的徒弟。 “很好!”念无双轻笑开口,而后对着宁璐说道:“你既已是他的弟子,那么我也当送上一份贺礼。” 说着,她便将手中长剑横于身前,挥手隔绝此方天地,而后看向宁璐道:“我便送你一套剑术,来当贺礼吧!” “你且看好了!” 言罢之时,且见剑身之上有剑意直入云霄,青衣挥剑,云霄之上一条天河破开天幕,带来漫天星辰随那天河奔流人间。 宁璐感受着此剑的剑意,犹如滚滚长河汹涌,自无尽星空奔流而来,冲刷着自己的心神,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剑意,星河垂落时所带来的震撼是任何时候都比不了的。 待到剑意散去,星河消散,宁璐还沉浸在这一剑的无上剑意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此剑的剑意太过高深,许久之后,宁璐才从这一剑的剑意之中走出。但当她再向前方看去时,那位神秘而又深不可测的青衣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她之前所立之处,一柄长剑无声矗立,像是在等自己醒来。 “多谢前辈!”宁璐对着空无一人的天际抱拳躬身行礼。 宁璐在认识陈丰之后,见到了许多超越她认知的人和事,一次次的震惊,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 这一次,她更是见到了天下间最美的一剑。 “原来剑,真的能搅动星河!”宁璐开口,而后心中一股豪迈油然而生,将剑握在手中之时,感受着剑身所传来的颤鸣,剑随心而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何为心意相通。 在握剑的瞬间,她仿佛也感受到了长剑玄境之上那种欲上九天破长空,颠倒星河照人间的战意。 “好美的人,好强的剑!”宁璐握剑而起,身上气息步步登高。 长剑横于胸前,慢慢举剑,一步踏出便登于群山之上。周身剑意流转扬剑过头,霎时澎湃的剑意透过她手中长剑,瞬息之间冲霄而上。 “我也很美呀!”宁璐娇喝一声,而后挥剑。茫茫剑意直破云海,点点星光在云海之间露出不太明显的光芒。 宁璐抬头看天。那如萤火的光束在她眼中忽明忽暗,似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到了最后,干脆消散个干净。 “呀?”宁璐满头问号,而后突然觉得浑身亏空严重,像是虚了一般,手足无力,连握剑的手也变得软绵绵的。 “糟糕!灵力耗尽了!”身在半空的宁璐,挥出这一剑之后,不仅没引来星河反而还用尽了灵气,已然再无法支撑她伫立长空了。 这不,话才开口,她便已经快速朝地面落去。 玉麒麟小白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璐,现在看到她的主人从天而降,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用的,便一跃而起,踏空而上,“砰”!的一声,宁璐那柔弱的娇躯准确无误地砸落在了玉麒麟那宽厚不柔软的背上。 “额啊!” 一声呜咽,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将掉落而下的宁璐接住,而后驮着宁璐重新回到了地面。 原本还未救了主人而高兴的玉麒麟,扭过头看到依旧挂在自己背上一动不动的宁璐,瞬间高兴不起来了。 立马躺在地上,侧身将昏死过去的宁璐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而后伸出它的麒麟蹄,在宁璐身上一阵扒拉。见自己主人依旧没有动静,这可把小白急坏了,急得直打转。全然忘了它是一头神兽,只要一滴血便可救活宁璐。不过瞧它那缺心眼的样,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人。 而就在小白焦急之时,那头起先它与宁璐看到的七色神鹿却朝着宁璐所在之处而来,而七色神鹿的口中还叼着一朵散发着浓烈药香的千年灵芝。 浑身散发七彩光晕的神鹿,在日光与水雾的渲染下,如同神圣不可侵犯的救世主,踏神光而来。 被自己主人昏迷而心神大乱,冲昏了头的小白见神鹿向自己的主人走来,竟对着携千年灵芝而来的神鹿呲牙咧嘴。小白其实是非常单纯的,在它看来既然主人昏迷了,那它就要守护好她,不能让任何生灵接近,因为它怕那些接近的生灵伤害它的主人。 而它做为万兽之王,天生便对其他兽类有些大道压胜,所以当它对七彩神鹿做出防备时,神鹿竟也真的停下了脚步,而后放下口中的灵芝便转身朝水雾深处走去了。 见此,小白立马收起了它那呲牙咧嘴的嘴脸,而后做贼似的朝着灵芝而去。 小白虽然缺心眼,但那灵芝之上散发出的让人闻之便能浑身舒畅的玄妙它还是能感觉到的。 当小白靠近灵芝时,已经走远了的七彩神鹿便又停下脚步,朝着小白看了一眼。 小白立马警觉,又是一阵呲牙咧嘴。七彩神鹿眼眸之中出现了人类的情绪,对着玉麒麟小白一顿鄙视,而后高扬着脑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水雾之中。 缺心眼的小白,叼着灵芝,三两步跳到宁璐身边,而后用灵芝在宁璐那惨白而又不失娇嫩的脸上拱来拱去,它其实是想将灵芝喂到宁璐的嘴里,可奈何,它笨手笨脚的,宁璐又不张嘴,只能在那儿干着急。 千年灵芝的药香伴随着散落的孢子随着宁璐的呼吸进入到了她的体内,浓郁的药力在她的体内化开,在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间游走,随着功法的自行运转,宁璐的周身出现一道灵力漩涡,周围数里的灵气快速朝她汇聚而来,而昏迷的宁璐则贪婪地吸收着汇聚而来的灵气。 一顿鲸吸牛饮之后,宁璐的气海之中被掏空了的灵力终于又充盈起来,而且随着药力的发作,她那化开境界的修为也彻底稳固。 宁璐破境之前本就根基夯实,破境不过水到渠成,用不着如何去稳固,而千年灵芝的药力对于境界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助其充盈气海才是雪中送炭。 在药力发挥作用,灵气充盈气海之时,原本昏迷的宁璐也感受到了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嗯!”在一声诱人的轻哼声中,宁璐睁开了她那引人犯罪的美眸。 而后,入眼便是一个顶着一对犄角嘴里叼着灵芝的大脑袋,在她脸上拱来拱去…… “小白!”宁璐伸手推开了麒麟的脑袋,小白见自己的主人动了,立马吐掉灵芝,高兴地围着宁璐打转。 ……… 得到了星河剑意传承地宁璐,被那一式剑招之中的剑意深深吸引,故此,她决定留于此处,参悟剑道,即使现在的境界不足以支撑那一剑完全重现。 至于陈丰给她的长生功,也一并参悟了吧,虽然这对宁璐来说难度似乎不怎么大,谁让她是修行一道的绝世天才呢? ……… 东去十万里,陆地仙人引路,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陆续到达那个地方。 那个引得入此界的所有人道至高汇聚于此的地方,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泽,清澈的水面下是幽蓝色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泽之上 大泽横长近千里,宽逾数百里,数十道身影先后而来,立身于大泽之上,茫茫水域波澜壮阔,却无一人入那大泽之中。 所有人皆平静看着湖面,各有各的心思。 “顾道友,你也来了!” “金道友来得倒是挺快!” ……… “看那边,那人不是曲自怀吗?他怎么也来了?” “莫说曲自怀,你看那天边,皇道龙气弥漫,看着是天武国的三皇子。” “诶,那三皇子后边好像有人跟来了,看其穿着,好像是霜剑洲剑宫的人!” “就是剑宫的,我认得那个女的,景溪宗之乱前她曾一人问剑景溪宗,还逼出一位仙人才将她击退。” “你们没看山水邸报吗,那女的叫沈青璇……” “沈青璇!就是那个同时上了美人榜和天骄榜的沈青璇?我说怎么看着就想要去提亲呢?话说她手里牵着的人是谁?” “那不是景溪宗的天骄陈丰吗!听说跌了境界,这不今年的天骄榜上都没他的名字了。” 众多人间而来的人道至高汇聚一处,自有相识之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有的在讨论这大泽之中引众人到此的是为何物,有的则讨论着来到此处的都有这里什么人。 然而却无一人入那大泽之中,这便说明,这片水域有问题,而且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三皇子姬慕云在陈丰几人之前一步而来。见到曲自怀也在此,他便驾驭着宝撵朝着曲自怀而去,两人言谈带笑,看起来很是熟络。 陈丰与沈青璇在后,但却没向任何人靠近,只在大泽上空止住了脚步。 沈青涯随后而至,止步于陈丰二人身后。 大泽上空人影绰绰,各方势力的新秀汇聚一处,谱牒仙师,绰约仙子,武道山巅,基本上琼洲半数顶级势力都有人已到来,好在没有渊国皇室之人来此,不然若与天武国三皇子相遇,难免又会多出一场好戏。 陈丰三人到此之时便有十数道目光投来,但他们的目光大多是停留在美人榜上有名的沈青璇身上。 这位同时出现在美人榜和天骄榜上前十之人,没有人会不对她感兴趣,至于沈青涯。这人谁呀!能和沈美人儿穿一样的衣服,看起来身份也不低嘛。 至于陈丰,则是浑身发冷,那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来自人道至高的杀气,让他也自我怀疑起来。 “我是睡了他们婆娘还是打了他们的娃!怎的我也没惹他们,为何会对我有杀气嘞?” “嗯!曲自怀看我的眼神也不对,他总往这边瞟,我也没惹他嘛。” 陈丰在心中嘀咕,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成了别人的目标:“是我境界不够,还是我长得太俊,别人嫉妒了?” 而后,陈丰突然发现,自己与沈青璇的手还牢牢握在一起,瞬间明了,暗道一声红颜祸水,而后便欲将手松开,抽回。 “青璇妹子,咱们已经到了,可以松手了!”陈丰说着又用力的想从沈青璇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沈青璇依旧稳如老狗,就是不松。 “沈姐姐!”陈丰语气带着央求道。 “闭嘴!”沈青璇白了陈丰一眼,而后理都不理陈丰自顾自将目光透过大泽看向深渊之下:“这片水域之下有一道残破的门,门的一侧有一尊奇怪的石象,而那石象之上散发着一股很危险的力量,掩而不发,但是让人心悸,这片水域蕴含着他的力量,给人一种只要有谁碰到水面便回引出那股力量的感觉。” “这也能感觉得到?”陈丰问。 “是!”沈青璇开口道:“这是那石象故意为之,它很恐怖,而且它这么做定是不想被人打扰。” 说着她撇了一眼陈丰:“不过若是化神境界触碰水域的话,大概率也没什么问题。” 陈丰内心:“瞧不起谁呢!” “当然,你能来这便能说明你与别的化神不一样。” 陈丰:有道理! “这便是那些家伙止步在这大泽之上的原因?”陈丰开口问道。 而后,他便看到有人带指向自己的杀意在朝他们靠近。试图挣脱沈青璇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而沈青璇却如同没看到一般,还在回答着陈丰的问题:“不止是他们,就连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个石象所散发的力量不弱于仙人之上。” 陈丰:“沈姐姐!咱先松手好不好!” 沈青璇:“而那种诡异的召唤却来自那道残破的青铜门之后,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沈青涯内心:“狗日的陈丰,还他娘的不松手!” 一位,两位………那些朝陈丰三人所在靠拢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来了十来人,且都是男的,不过他们却在距离陈丰三人十丈外停下了脚步,而后各自散开,将三人围在中央。 “诸位!”其中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子,其实际年龄便不得而知了。 男子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听起来并不洪亮,却能传到所有立于大泽之上的人的耳中。 “诸位为何来此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那男子开口道:“大家有的是九境武夫,有的是陆地仙人,停步于此定然都是察觉到了这水面之下的危险,但若想见到召唤我等来此之物,想要得到各位想寻找的答案必然是要跨过那道门的。” 男子继续说道:“所以只有众人合力方有一丝机会。” 男子说道此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陈丰,而后接着说道:“所以我提议,先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鱼清理干净,以免到时候碍手碍脚。” 这叫什么话?陈丰阴沉着脸,说话之人并非来自天武国,他也并不认得此人,但听他说话的口气,明显便是在针对自己,赤裸裸的针对,因为这里就自己一条杂……啊呸!自己几时成了杂鱼了,我看你才是杂鱼!你全家都是杂鱼!陈丰心中嘀咕道。 “杂鱼骂谁呢?”陈丰冷着脸朝那男子开口。 男子斜睨一眼陈丰:“谁是杂鱼自己不清楚吗?” 陈丰:“沈兄,杂鱼在骂你呢!” 沈青涯:“胡说,杂鱼分明是在骂你!” 沈青璇掩嘴一笑:“那么杂鱼到底是在骂谁呢?” 男子:“沈仙子,杂鱼当然不是骂你了!” 沈青璇:“哦!杂鱼说他不是在骂我。” “朔褐,他们说你是杂鱼呢!” 在沈青璇开口之时那位被叫做朔褐的男子便已经反应了过来,此时却连同自己一起而来的人也要插上一嘴,这让他顿时觉得面颊滚烫,怒不可遏。 “沈仙子,你又何必为一个化神境的废物出头呢?”朔褐冷着脸开口道:“难不成沈仙子还真能看上一个废物不成!”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就连曲自怀和姬慕云也将目光投来,一幅看戏的样子。 沈青璇目光冷冽的看着朔褐,向前一步而后哧笑道:“我看上谁又与你何干。我的男人是不是废物你管得着吗?” “你……”听到沈青璇将她手中牵着的男子称自己的男人,瞬褐顿时气结。 陈丰:霸气侧漏!诶不对,我什么时候成她的男人了? 陈丰何等聪明,一瞬间便想到,自己这是被沈青璇拉开当挡简牌了啊,怪不得死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怪不得这家伙会对自己生出杀意,看来这家伙对沈青璇的思想不单纯啊! 远处看戏的姬慕云听到沈青璇说是她的男人之后,也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看向一旁的曲自怀。 “看来曲兄又多了一位情敌啊,而且这位情敌似乎还不好对付。” 曲自怀却是不以为意,轻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当饮最美的酒,睡最美的美人儿,我的目标在美人榜的更高处!” ……… “沈仙子如此作贱自己有意思吗!”朔褐冷着脸开口道。 陈丰:“姓朔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作贱,我跟我家娘子天生一对儿。” 沈青璇:“相公,你身子骨硬吗?” 言外之意,可参看前文沈青涯的经历。 朔褐:“竖子当诛!” 说完便欲向陈丰出手,将这位在他眼中的杂鱼抹杀。 然而就在他抬手欲聚集神通于掌间想将陈丰一掌拍死时,一道人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手中一纸折扇压下,便将其神通打断。 一位翩翩公子持玉扇而立,似那画中人,眉飘偃月,目炯曙星。神爽朗,玉润冰清。 他朝朔褐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但朔褐却听话的退至其身后,像是奴婢见了主人恭敬之态毫不掩饰。 而之前虽朔褐而来的那十余人,皆对其抱拳行礼,而后竟都无声地退开。 这又是哪位?陈丰不觉好奇,自己刚来到大泽之上时也曾环视过周遭,却也未曾见到眼前这个男子的身影,可现在他却突然出现了,毫无征兆的出现,让人没有一点儿防备。 然而,陈丰不认识他,却有人认识。 不过率先开口道却是那如画中而来的美男子。 “青璇,许久未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那男子眉目之中眼含柔情,竟直接忽视了陈丰,此时的他眼里只有沈青璇一人。 陈丰有些啥眼,合着这位才是沈青璇的爱慕者,而之前的朔褐就是个狗腿子! 不明所以的陈丰,将目光投向沈青涯,而后老脸一黑。已经退到远处的沈青涯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寒瓜,正吃得津津有味,整个一看戏的模样。 沈青璇的手中,问天剑已然出现,剑指那持扇而立的男子。 “叶恒,藏不下去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剑于大泽 “青璇,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叶恒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但他看向沈青璇的目光又不失柔情。 “为了我?”沈青璇眼中亦有痛苦:“你们叶家真是手段通天啊,能将手伸到玉京城,若不是你我又岂会被玉京城里的仙人盯上,若不是你边君也不会死。” 说着,沈青璇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她剑指叶恒,而后牵着陈丰的手也握得更紧了,她举起牵着陈丰的手,眼含柔情的看了一眼陈丰,转而敛去柔情,看向叶恒冷声道:“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你就要死了。” “青璇,我………” 话还未出口,沈青璇的剑已然挥出,白色的剑芒在大泽上空与大泽之水平行划过,如同一道分割天地的线无差别地斩向所有叶恒以及其身后立于大泽上空的人。 这一剑很快,却不是沈青璇最快的一剑,因为她要给那些叶恒身后的人反应的时间来躲避这一剑。 然而这一剑的剑芒还未散去,便又有一道剑芒从问天剑下飞出,而这一次却是朝着身后斩去。这一剑依旧很快,却也给了所有人反应的时间。 那些原本看戏的人,此时却被无故波及,虽心生不悦,但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却都是闪动身形去躲避,而不是去接这一剑。因为这一剑真的很强! 而这一剑的巧妙之处便是在于,她让人下意识躲避的最佳方向是下方而不是上方。 这是沈青璇有意所为,因为在众人躲避剑芒之时,沈青璇的第三剑已经落下,而这一剑的方向却是正下方。 一道蕴含陆地仙人道韵的一剑,足以搅动大泽之水,也足以让大泽之下那尊散发着仙人之上气息的石象感受到敌意。 当第四剑落下之时,沈青璇和陈丰已然消失在了大泽之上,而第四剑的剑气却是无差别攻击大泽之上所有的人。 而沈青璇的这第四剑落下之时,便已经彻底断绝了大泽之上所有人的逃生之路。 因为他们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众人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整片水域之中所蕴含的恐怖的力量便已经苏醒。 大浪潮汐,封天锁地,大泽之下,深渊之中,那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石象已然缓缓的睁开了它那不知沉睡了多少岁月的如铜铃般的散发着金芒的双眸。 “那女人做了什么!” “叶恒,你与她说了什么!” 有人大怒,有人发狠,但躲过沈青璇四剑的众人再去寻找时却已经发现那位男子装扮,身着白衣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与她牵手同来的陈丰也消失了。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唤醒那尊沉睡的石象,我们成了她的嫁衣。” 有人猜出了沈青璇的动机,然而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因为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封锁,而他的气息也已经被石象生灵锁定。 这一刻,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就连曲自怀和姬慕云都已经拉开架势,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叶恒,朔褐等人也已都祭出了各自的本命法宝。 面对有着仙人之上生灵的恶意,由不得他们任何的犹豫,数十位陆地仙人,九境山巅武夫。若不拿出真本事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啃瓜的沈青涯,丢了瓜皮,而后一步踏出,消失在汹涌大浪的天地之中。 已经身处大泽之外千里之地的沈青璇的后肩处,突然有一道诡异的印记散发出了银白光辉。随后,那道印记便化作流光自行离开了沈青璇的身体,流光大盛,而后消散随之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消散的流光之中。 沈青璇皱眉而后嗤笑一声:“沈青涯,没想到仙人之上的牢笼也困不住你。” 沈青涯双手缕着发髻,笑道:“我也没想到师妹竟然连师兄也要算计。” 已经松开了陈丰的沈青璇收回问天后双手一摊:“与我何干。” 沈青涯目光幽幽看向陈丰:“是你?” 陈丰也双手一摊,而后笑道:“我可没出手!” “你虽没有出手,但让所有人陷入困境的主意一定是你出的。”沈青涯说道:“我虽不知你与师妹是如何避开那么多人道至高的神识从而达成共识的,也不知你是如何说服我师妹出剑,但这种让别人做嫁衣的馊主意也只有你能做出来。” “青璇难道就不会吗?”陈丰问道。 沈青涯摇头:“若不是你,以师妹的性格必定会与那叶家少主不死不休。而且师妹是不会对师兄下那么重的手的。” 陈丰朝沈青涯的某个地方扫了一眼:“沈兄大才,丰佩服!” 沈青璇听着两人的谈话,目光不善地看向陈丰。 “相公!” 陈丰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将手放到了某个地方。 “青璇放心,那叶恒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沈青璇眯眼,陈丰脊背发寒。沈青涯继续缕着他的发丝开口道:“我会告知宫主,师妹与陈兄弟的婚事兹事体大,需宴请宾客涉及玉京城与昆仑山………” 陈丰:怪不得沈青璇会打他,这不自找的吗?不过这一回到还是该谢谢青涯老兄了,这不沈青璇对自己的仇恨已经被他拉去了。 沈青璇咬牙,眼含杀意,斜视沈青涯,就连手中的问天也开始颤鸣,觉得沈青涯欠坎。 “轰隆!” 还未等沈青璇对她师兄做出什么,大泽所在之地便已经传来震撼天地的声音,一股恐怖的气息从那大泽处扩散开来,向着周围数千里之地蔓延而出。只在瞬间陈丰三人皆已被那股气息笼罩,直叫人脊背发寒。 “看来已经交上手了。”陈丰开口道:“那些个人道至高都是出身人间顶级势力,不缺仙道法宝,应该能拖上一段时间,我们需在他们拖住那头仙人之上的石象生灵之时找机会溜入大泽之下,便且想办法打开那道青铜门。” “可是我们该如何穿过石象生灵与那些个人道至高的战场,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进入深处底部呢?”沈青璇皱眉,她为陆地仙人,带着陈丰避开陆地仙人与同境武夫的神识并不难,可是如何才能避开石象生灵这才是大问题。 陈丰从袖中摸出两壶老酒,将其中一壶递给沈青璇,先饮一口而后才笑道:“这便要感谢我那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师姐了。” 陈丰笑呵呵取出一枚散发琉璃光辉的印章。印章在其手中,竟与此界山河大道产生了共鸣,此间山河覆盖之地,掌山河印者尽可调取山河之力为己所用。 沈青璇和沈青涯的目光同时看向陈丰手中的山河印。 “一枚本不属于此界的山河印却能调取此界的山河之力。”沈青涯开口,眼中有精芒流动似要看破陈丰手中那枚与其他山河印不同的神秘印章。 “山河印,要么汇聚一国之气运,要么凝一方山河之力而成,在其山河国土所辖范围之内可任凭持印者调取那一方的山河之力。”沈青涯开口道: “然而,你手中这一枚却不管身处何地山河所在之处便可与山河共鸣,这样的印本不该存在于世间。” 沈青涯目光如炬,凝视陈丰:“这枚印所牵扯到的因果甚至铸造平安钱的因果之上,且不会引来功德加身。” “所以,我虽不知其来历,却也奉劝陈老弟一句,若非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你手中的山河印。” 陈丰默然,他又岂会不知动用山河印需要承受因果,当初连跌六境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因为动用手中山河印而招来的因果吗? “可若是不用山河印沈兄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能躲过石象生灵的神识覆盖吗?” 这次轮到沈青涯沉默了,的确,他虽能走出石象生灵封锁的大泽,但那是依靠留在沈青璇身上的印记横跳过来的,若无印记便只能依靠肉身穿行大泽,在比肩仙人之上的石象生灵的神识封锁下,就连他这位天骄榜第一人是他也无法做到的。 沈青璇看向陈丰,目光平静,她知道陈丰手中山河印的玄妙之处,曾借来万里山河之力斩杀绝世仙人,她可是全程目睹的,只不过她便不知道这山河印所牵扯的因果有如此之大。 所以在她平静的目光之下,还藏有不显于外的担心。 “有几分把握?”沈青璇开口,她虽然担心陈丰但也明白,就如陈丰所说,若不依靠山河印,自己三人是去不了大泽深渊之下的。而陈丰又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如果能从大泽边缘进入的话把握应该大些,但也不会超过六成。”陈丰说道:“不过如果那些个家伙能够拖住石象生灵的话,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那么进入深渊之后又该如何打开那道青铜门呢?”沈青涯开口,这个问题很重要,若是费尽心思入了深渊最后却打不开那道门,那才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对于这个问题,陈丰却表现得很是平静。 沈青璇似再次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能肯定你灵台内的石头能打开那道门吗?” 陈丰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前在与朔褐对峙时陈丰与沈青璇便已经用特殊的传音入秘之法交谈过,这也是为何沈青璇会放弃砍死叶恒的原因之一。 “到了这里,那枚小石子似乎有了情绪,而我却能够读懂它情绪下的意思。”陈丰说道。 言至于此,沈青璇便不再多问,既然陈丰说可以,那么便真的可以,这是她对陈丰的信任。 两人手中的酒壶相碰,凡大事前必先饮酒,酒壶空时山河印已聚来山河之力,为二人遮掩气息,虚空荡漾之际,二人便已经消失不见,唯留沈青涯一人在此风中凌乱。 沈青涯:“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千钧一发 当陈丰和沈青璇隐匿着身影来到大泽处时,见得那石象生灵正大发神威。 似青石雕琢的身体如同盖世神灵,身上的甲胄栩栩如生,身逾六丈目若金刚,身有六臂,六臂之中各持一物,剑,枪,塔,鼎,镜,还有一幅青石雕琢的画卷,在数十位人道至高的围攻下依旧占尽上风。 六大神物神威盖世,各有千秋。那石象持六物在人群中若奔雷,出手大开大合,其速度与力量达到了一种超越雷霆百倍的威力。 陈丰在大泽边缘远远的看了一眼,正好见得一身皇道龙气护体的姬慕云被石象生灵当头一枪砸落大泽之下,曲自怀身周十余件仙器映出光芒万丈。叶恒折扇轻摇,便有混沌之气自那扇中流出。 数十位人道至高手段各异,但毫无疑问,此时的他们没有人会故意藏拙,因为没有人想成为石象生灵神威之下的第一个亡魂。 然而,此时却无一人发现陈丰和沈青璇已经偷偷摸摸地潜入了大泽之中,两人在山河印的遮掩下犹如游鱼般在水下一路畅通无阻,而此时杀红眼的石象生灵也未发现有人已经朝着它的老巢去了。 入水三千里,幽暗不见五指,再行千里,豁然止步。睁开法眼之时,眼前所见却是一道如天阙般矗立于眼前的青铜门。而那浑厚雄伟的青铜门虽说残破却未有任何缝隙,只不过青铜门的铜皮脱落,本该雕刻着天地乾坤的门上此时有的地方却如同被人生生挖去了一般。 巨大的门户,外围八个方位少了八块青铜碎片,内里则不见了四快,只余中央巨大的阴阳图腾依在。 见到这道门时,陈丰终于知道了之前所寻找的青铜碎片到底来自何处,陈丰尤记得自己同宁璐进入这个世界时打开这个世界大门的那八块青铜碎片的形状与此处矗立着的挡住前路的青铜门上外围缺失的八块缺失的青铜块一模一样,而这道门与那八块青铜碎片相遇时幻化而出的门可以说是毫无差别。 “原来如此。”得知青铜碎片出处的陈丰感叹道:“可到底是谁将这些青铜碎片挖下来而后又带到别处去的呢?” 陈丰虽有疑问,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打开这道门才是重中之重。 而说话的同时,陈丰灵台中的小石子也已经离开了陈丰身体,自他眉心处散发着盈盈流光飘然而出。 那枚如水滴般晶莹剔透的小石子缓慢地穿行于幽暗的水域之中,而它所走过的地方,盈盈流光将水域照亮得清晰可见。虽身在水底,但此处水域依旧干净得无半点蜉蝣。 流光划过,那小石子径直地漂向青铜门,而后竟直接融入其中。 而在小石子融入青铜门的一瞬间,整座青铜门………毫无动静,水域重回黑暗,那青铜门亦无打开的迹象。 “难不成是我感觉错了?”陈丰低语。 沈青璇亦皱眉。 然而遥远的地狱世界,不属于这片天地的空间。 某一层地狱之中,在那座古老的城池内,曲亦和同一些被他聚拢而来的想要依靠青铜碎片进入门内世界的众人,此时却还在研究着眼前整齐放于石桌上的青铜碎片。 “不应该啊!”曲亦禾暗自摇头道:“那时的门明明自己打开了,而且陈丰和他身边的女子都已经进入了门后的世界,为何我们进入后却还是在原处。” 正如他所说,他们的确进入了门内,可是在穿行许久之后却又重新回到了原处,起初以为那是一个与此界一模一样的地方,然而经过了许久的探寻之后,得到的答案却依旧还在原来的世界。这让曲亦禾百思不得其解,而同他一起进入的莫彩衣等上百人亦不知其缘由。 “为何陈丰和他身边的女子可以,我们就不可以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于众人心中。 然而,就在他们还在盘算着是否再开启一次门的时候,此时石桌上的青铜碎片却有了动静。 众人皱眉,还在猜想青铜碎片为何无故异动之时,那青铜碎片却突然自行离开石桌,而后化作残影,朝着某个方向极速飞去。 众人追去出石殿,茫茫天际,哪里还有青铜碎片的影子。 而在另一层地狱,亦有更大的四块青铜碎片突然聚拢一处,而那些碎片却没有直接飞离那个世界,反而朝着那层地狱的某个人而去。 一位美若梦幻的仙子,身着仙缕彩裙,似那绰约仙子于云间迎风而立。只不过她的彩衣之上已然染血,手中一支刻变幻万千的玉笛也出现了数道肉眼难见的细微裂纹。 “澹台婳你可真能躲啊,害我们找了你那么多年,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古遗迹之中。”一位肌肉虬结的手提巨剑的四十来岁大汉开口,怒视着眼前那天仙般的女子道: “今日若乖乖将你身上的画卷交出,然后好好服侍我们兄弟几个一番,我兄弟几个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你若是再负隅顽抗的话,就别怪我等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男子开口,引来身边一众狗腿哈哈大笑,已然将这位澹台仙子当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心中已经开始幻想着这位人间绝色在自己身下无助呜咽时的样子,那身段,那脸蛋,玩起来一定舒服! “啊呸!”澹台婳毫无淑女形象地朝着那男子啐了一口唾沫。 肌肉虬结的大汉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后对着身边一众狗腿道:“兄弟们谁先拿下她我便让他第一个尝尝这美人榜前十的人间绝色的滋味!” 大汉说完,那一众狗腿一个个兴奋的嗷嗷叫着便磨刀霍霍朝着这位人间绝色的澹台仙子围了上来。 然而就在此时,澹台婳的身后却突然有四块青铜碎片飞来,而后青铜碎片各立四方,其碎片之上亦有金色线条蔓延而出出,在虚空之中画出一道门的形状,还未等那大汉和他的狗腿反应过来,那道门便已经将澹台婳拖入其中,澹台婳入得门内的瞬间,那道不知通往何地的门便又瞬息远去,等到众人回神之际,眼前哪里还有澹台婳的影子,就连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些青铜碎片自然是离开了它们所在的地狱,穿过世界壁垒朝着陈丰和沈青璇身前的那道青铜门而去了。 而澹台婳在入得那个世界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本以为必死的她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门给救了,而现在的她正处在陈丰和宁璐初来此界时宁璐破境的那个座涯顶。 浓郁的灵气,完整的大道法则,让澹台婳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人间大世界,她朝四周打量一番后,身上流光泛起,而他则又变成了他,那个美若女子的花连。 念无双和昆仑仙主自然看到了澹台婳的到来,但二人却都表现得很是平静,似乎觉得澹台婳本就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 青铜碎片异动到澹台婳来到这个世界,这一切却不过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在青铜门前皱眉观察门上残缺的陈丰和沈青璇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小石子不能打开这道青铜门的话,二人已经准备提桶跑路了。 然而,就在二人焦急等待之时,青铜碎片如同天外陨石,破开世界壁垒自那大泽上空拖带着长长的尾焰,冲开石象生灵的大道封锁,冲入大泽水域之下,掀起千重巨浪。 突如其来的异象,让大泽上空陷入了短暂的停顿,所有人连同石象生灵在内,都被那从天而降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而最先做出反应的自是那石象生灵,它乃镇守青铜门的神灵,主杀伐,不管是谁只要敢靠近那道门,必遭其抹杀,就算是带着小石子的陈丰也不例外。见青铜碎片落下便已经知道了它所守护的青铜门将要开启,这是决不被允许的。 所以,在众人还在愣神之际,它便已经晃动身形,消失在了原处,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冲破数千里深渊水域,携带着滔天杀意出现在了陈丰和沈青璇身前。 然而,在它到来之时,青铜碎片已然先到一步,且已经回归于青铜门上,将那残缺部分补齐。 问天剑起,沈青璇近乎于本能的出剑,白色剑光将千里深渊破开,在石象生灵到来之时,剑气便已朝它面门斩去。 然而,陆地仙人的剑又如何能伤有着仙人之上实力的石象。 石象生灵手中画卷横扫,那破开深渊的一剑便被轻松化解。 在青铜碎片复位于青铜门上之后,那道似天阙般的高大门户也开始有淡淡光泽泛起,而光泽的颜色与陈丰那枚石子所散发的光泽一般无二。 光泽现,石门动,那中心的太极图腾分开两半,而青铜门也随着太极图腾的分开而缓缓开启。 可是镇守青铜门的石象生灵又岂会让人轻易入内,只见那身逾六丈,威武若神灵的石象手中六件神物同时脱手,手中石质画卷展开,而后变作百仗神图,在那正缓慢打开的青铜门前再成一道门户。 而手中其余五件神物则朝着沈青璇,陈丰,以及陈丰头顶的山河印砸去。 那六件神物的威力超越仙器,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即使沈青璇和陈丰手段尽出也于事无补,根本毫无胜算。 “娘的,这次要载!”陈丰手中双剑已然在手,煌煌剑光迎上那飞来大鼎,而剑气撞入鼎上却如鸡蛋砸向石头,一碰既破。 沈青璇的问天剑,白色的光芒照亮深渊,然而对上朝她而来的枪与剑,她亦难止分毫。 就在二人都以为要真成一对亡命鸳鸯之时,那道已经开启了的青铜门的门户中央,那枚若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小石子上突有青色光芒发出,透过挡住青铜门外的石像画卷,照在了陈丰身上,陈丰心有所感,便在千钧一发之时,闪身至沈青璇背后,一把拉住她的束腰,就在陈丰刚刚拉住沈青璇束腰的一瞬间,陈丰连带着沈青璇一起被小石子的青色光芒拉入了石像画卷之后。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石象生灵也来不及阻止,陈丰二人便突然消失在了它的眼前,而它砸出的神物亦砸在了空无一人之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也会害羞 青铜门外,石象生灵大怒,一声咆哮让整片水域都如开水沸腾般蒸腾不止。而它虽愤怒,收回画卷之后却未踏足青铜门内,它似在恐惧,亦或是有某种制约让它不敢踏入其中。只立于青铜门外用一双死神般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那道打开的门。 大泽上空所有人都透过数千里深渊看到了水下发生的一切。 不少人心中燃烧起了满腔怒火,口中芬芳不断,任你是人间美人榜前十又如何,是景溪宗曾经的天骄又怎样。总之沈青璇和陈丰的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被骂了一遍,直听得叶恒提着折扇要与骂人者拼命,一身混沌之气笼罩的他追着十余人四处逃窜,然后他也被骂得狗血淋头,有人说他头顶冒出的绿光都可以照亮人间了,气得他差点没把那人给大卸八块。 没办法,打不过他便只好骂他了。 以姬慕云和曲自怀为首的数十人则是盘算着如何引开石象生灵从而入得青铜门后,其结果便是石象生灵也不用谁去引了,人家直接将怒火发到了在场所有人身上,提着六神物冲出水面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走。 “机会!”在石象生灵冲出水域的一瞬间,叶恒第一个便朝着深渊而去,而后便是曲自怀,姬慕云等人,至于慢了一些的,恭喜!走不了了。因为石象生灵已经将他们锁定,整片大泽更是被它用莫大的神通给禁锢起来,入水的一大半人都被禁锢水中,只有身怀至宝的几位狗大户依靠至宝,破开了禁锢冲入了青铜门内。 确切的说,只有曲自怀,姬慕云和叶恒三人入得青铜门内,因为这三人是所有人中最强也是底牌最多的。甚至那叶恒还要比之天骄榜前十的沈青璇强上些,他之所以未入得天骄榜不过是因为他年龄超过了三十岁而已,若再提前二十年,天骄榜内必有其名。 大泽之上并未发生人道至高血撒大泽的悲剧,因为有人在未知之处出手收拾残局。而出手之人却非昆仑仙主。 念无双,这位人间第一美人,天下皆知她是一位仙人,可那不过是她想让别人知道的,至于她真正的实力,能被昆仑仙主称为兵主的人又岂会只是仙人。 人未现,而石象生灵已被制服,这样的手段,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见石象生灵停下动作,威压消失,大泽之水亦不再被禁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那石象生灵何故突然停下,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好事,一瞬间,所有人皆朝着大泽深渊俯冲而下,自那青铜门处聚去。 ………… 青铜门后的世界,空洞,幽暗且无半点灵气存在,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绝灵之地,亦无大道法则存在,时间空间都仿佛是被禁止的,一切感知皆无。若非有小石头引路,不然陈丰和沈青璇必定迷失其中。 而现在,却变成陈丰在牵沈青璇的手了,他之所以要牵着她,那是因为,只有自己能看到小石子那微弱的光芒,为他指引前路。 至于后来的姬慕云,曲自怀,叶恒三人在入得青铜门后,便很幸运地迷失了,因为在没有半点光泽的世界里,一切神识,感知,乃至法眼都是没有用处的,他们三人现在便如同凡人突然瞎了眼,失了聪,两眼一抹黑,原地打转转。 更后来者,那些进入青铜门的人也比叶恒三人好不了多少。 外界大道时间在流逝,而在这里却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陈丰一路牵着沈青璇那柔软酥嫩的右手,不知跟随小石子走了多久,或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或许已经过去了数年乃至上百年。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时间被撕裂,肉体和灵魂各走各的,让人心生烦躁。 “我们走了多久了?”沈青璇开口。 “啊!什么?你说啥?”陈丰侧耳,大声问道。 其实沈青璇的声音也不小,而且离得陈丰很近,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可陈丰就是听不清,并且若非小石子的存在,他就连那一点微不可闻的声音也听不见。 至于沈青璇,她是看不到陈丰的,甚至都不确定陈丰是否在她的身边,不过她能感觉到手心处那一点点儿似有似无的温暖,也就是这一点儿温暖让她觉得陈丰一直都在,虽然她看不见也难以感觉得到,可她就是愿意相信那个男人不会抛下自己,那个男人会带着她走出这一片隔绝一切的世界。 至于她为何能感觉那一点点儿手心的温柔,其实也是因为小石子的缘故,那微弱的光照到了两人的手上,让两人在这个没有感知的世界有了一丝联系。 不过陈丰倒是感知清晰,甚至他握住沈青璇的手还觉得很滑嫩,像摸着一块羊脂玉般,热乎乎的。 不过在陈丰贴着沈青璇的耳朵嚎了一嗓子后,经过小石子微弱光亮的照射,沈青璇终于听到了陈丰的声音,虽然感觉很遥远,但她却听清楚了陈丰的话。 “我说………呜!”这回感觉更清晰了,唇间的温润,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二人的心田,让二人的心跳也变得剧烈起来。 陈丰本是贴着沈青璇耳朵开口的,话说完了他似乎觉得还要说点什么,便又将脸贴了过去,可他没有想到沈青璇会转头。沈青璇也没想到陈丰会贴自己那么近。 这一瞬间二人都像是触电般,愣在了原地,而小石子也难得调皮一次,竟带着它的微光飞到了二人两脸间,差点跟二人的脸贴到了一起。 微弱的光芒下,陈丰和沈青璇谁也没有推开谁,没有时间流逝的世界,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分开不小心贴到一起的嘴唇之后,沈青璇一语不发,她看不到陈丰的表情,可陈丰却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她也会害羞啊!”陈丰啧了啧嘴唇,似在回味,这是除了花儿以外第二个与他有如此亲密接触的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却是她的第一位。就连剑仙边君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见二人已经分开,小石子便也收回了它的调皮,而后在陈丰身前摇晃着似乎是在催促。 感受到小石子的催促,陈丰便又拉着沈青璇的手,而后又贴到了她的耳边大声嚎道:“青璇,走了!” 说完嗖一下将脸挪开,而这一次沈青璇却也没有转头,她听到了陈丰的声音,而后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可是看似冷漠的举动,脸上那还未褪去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她并不反感,而且还觉得那种感觉挺好,挺不错。 走啊走,走啊走………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眼前的世界依旧一片黑暗,直到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为陈丰引路的小石子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向着前方“嗖!”一下,消失了,陈丰大惊,在它消失前亦加快了脚步,牵着沈青璇的手也握得更紧了,然而一步踏出之后,眼前的世界却变了。陈丰看到了消失的小石子,亦看到了光明。黑暗不见了,身前万万里光辉普照如同白昼,身后万万里,目之尽头光芒依旧。而光芒的源头却是一颗如同玉石般的散发温润光辉的星辰。 一步划分黑与白,陈丰曾在玄境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然而这里却与玄境不同,黑暗能绝断人的一切感知,而光明却能让人心思通透,脑清目明,一切阴霾一扫而空,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这一瞬间,就连沈青璇也恢复了所有感知,在温润光辉照耀下佳人美若梦幻,且她之所感与陈丰一般。 两人在感觉心情畅快的同时,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颗散发温润光辉的巨大星辰。而他们此时身处便在那星辰的万丈高空。 脚下流云浮过,散发淡淡光辉,与那星辰之光一般。 到得此处,陈丰已经感觉到了曾栖身在他灵台内的小石子的欢呼,像是离家的孩子多年以后再次回到家乡,而他的家乡依旧。 “这里便是那枚石子指引我们来的地方?”沈青璇开口,带着疑问。 “对!就是这里!”陈丰开口,他与小石子心意相通,所以他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只不过还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地,因为那种神秘的召唤依旧在。 召唤依在,沈青璇睁开法眼,将那身下万丈的那颗星辰上的风貌尽收眼底。 “似玉却又不是玉。”沈青璇开口看着那颗散发光芒的星辰道:“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白净如玉,有山有河,山如是,河流亦是。” 再看片刻,沈青璇眸生异样而后继续说道:“还有飞禽,展翅如鹏,有走兽,巨如山岳。” “似白玉?”陈丰搓揉着下巴问道。 沈青璇点头,道了声是。 陈丰突然想起,小石子曾在古遗迹人间的幻月宗那轮皓月中吞噬了一座似从某座宫殿上截断而下被人搬至皓月之中的一角残殿。而那残殿的材质亦似玉而非玉,那种材质陈丰从未见过,听得沈青璇的描述,陈丰在想难不成那座残殿是从眼前这颗星辰之上截去的? 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在自己和沈青璇之前便有人来过这个地方了。 还有一直栖身在自己灵台中的小石子又是谁带道人间大世界的呢? 想到了在自己提起小石子时念无双和自己师父暧昧的回答,而他们似乎也知道小石子的来历。 “难道说师父和师姐也来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答案 是谁将小石子带去的人间?是谁将那残殿带去的幻月宗?师父又为何要让自己来这古遗迹中?而此时身处之地真的还在古遗迹吗?还有那莫名的召唤,为何沈青璇和到得此界的人道至高都能感觉到………… 一个个问题萦绕于心,而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寻找到小石子来历的真相吗? 陈丰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青璇可看到一座仙殿?”陈丰开口问道。 问题只能一个一个的去解决,而陈丰之所以这么问便是想知道幻月宗皓月内的那座残殿是否真的与这里有关。 沈青璇摇头,而后解释道:“我不能看清全貌,不过或许在星辰的另一面会有你所说的仙殿。” 陈丰点头,觉得有理。 在二人说话之时,小石子便已经朝着那颗似如白玉般的巨大星辰飞去,陈丰和沈青璇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 青铜门外,大泽上空,沈青涯来到此处后所看到的只有平静的湖面,水波摇曳泛起点点磷光。大泽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石象生灵重回青铜门外亦如最开始所见时一样,一动不动守护在深渊之下。而所余大泽之上的数十位人道至高如同下饺子般争先恐后跃入大泽深渊之中。待到一切恢复平静,沈青涯才慢悠悠出现在了大泽上空。 可他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太好,双手不住的挫着面颊,脸上难掩其忧色。 他之所以来此,是因为他感觉不到留在沈青璇身上的印记的存在了,每一个印记都是他的一具真身,真身与真身之间的联系便如手足相连,而现在一具真身彻底是去感知便如同被人断去了一臂。 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随即便一跃入水,而石象生灵被念无双制服后,便真的成了一座石象,沈青涯跳水后它也未有半点儿反应。 沈青涯入得青铜门后不久,大泽上空又有两道身影出现。 一人身着青衣,姿态端庄从容优雅,美到不可方物。 一人持拂尘,须发已白但不觉苍老,仙风道骨让人觉得真正的仙人就该如此。 此二人正是昆仑仙主和念无双。 “兵主觉得谁能穿过绝灵之地登临彼岸呢?”昆仑仙主怀抱拂尘轻笑开口道。 念无双目视大泽:“仙主觉得呢?” 念无双这一反问,又引得昆仑仙主一阵哈哈大笑:“兵主故意让他们进入那道门,不就是想看看有谁能超脱境界桎梏从而到达彼岸吗?” 念无双:“可我觉得没一个人能去得。” 昆仑仙主:“我看叶家那小子的陆地仙人境界已经尽乎完美,还有那位剑宫的圣子来的虽不是主身,但也有些机会的吧。” 念无双平静摇头,像是不看好昆仑仙主口中的二人。 “哪有那么容易!”念无双开口道:“想要到达彼岸必先超脱,而要超脱必先打破陆地仙人境界的桎梏,超越完美。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达到那种境界。” 顿了顿,念无双轻笑一声道:“若是沈青涯所有真身归位,或许能有九成机会。” 昆仑仙主似乎也认同念无双的说法,随之轻笑道:“你那小师弟仙魔之体同时达到完美之后也不比剑宫圣子差嘛!” “可他只有五成机会。”而另外的五成念无双没有说尽,但昆仑仙主却也明白,五成破桎梏达超脱,另外五成,死! “如今的人间,年轻一辈之中有望达到超脱的似乎也只有剑宫圣子和陈丰二人,还有叶家那小家伙能算半个。”昆仑仙主说道:“除却年轻一辈外,真正达到超脱的人间不足五人,而还留在人间的现在也只有兵主和启天阁当代阁主明悦了。” 这老贼又想诓我去帝界,因为其余三人皆去了帝界征战,所以昆仑仙主其实就是想用大义来裹挟念无双,让其不得不去帝界。 其意思便是,你们这样的一共就五人,而另外三人为了整个道源世界流血,你们呢? 可念无双却有必须留下的理由,所以她心念一动,而后便将话题叉开道: “明悦不过百岁,不也是年轻一辈!” 听得念无双的话昆仑仙主轻笑一声,而后也顺着念无双的话道:“在我看来,兵主也算是年轻一辈。” 至于劝说念无双一事,既已经被识破,那只好来日方长了。 “呵!”念无双自嘲一笑:“两千岁的年轻一辈,不过在仙主当前,晚辈也不敢妄自称老,那就当我依旧年轻吧。” 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她念无双两千多岁在昆仑仙主这位老古董面前就如襁褓中的婴儿面对着………还是老古董……… “我想仙主也超脱境界桎梏了吧!”念无双开口。 昆仑仙主轻扬头颅,手缕长须,似在回忆,过了片刻方才说道:“差一点儿!” 念无双:“………” “仙主境界高深,想必入那青铜门后也没关系吧?” “有些年头没来这座第十座大世界了,我便不进去了,人老了便爱回忆,想当年跟随那位大人开辟这座天下时………” 听着昆仑仙主缓缓讲述他的过往,念无双心中一阵冷笑,过不去就直说!念无双也懒得听昆仑仙主这老古董的故事,一步踏出便入了青铜门内。 看着已经离开的念无双,昆仑仙主无奈轻叹,沉默无语似有所思。 昆仑仙主又是一声叹息沉默片刻之后,目光环视四周,而他口中的这座第十座天下一切山川河泽尽收眼底。 “道源世界的未来真的要靠这座道源的世外净土吗?” 其实来到这个第十天下的那些寻找答案的人,他们所要寻找的答案便是这座天下,这座被人开辟出来拥有道源大道秩序却独立于道源世界之外的用来延续道源传承的天下便是他们的答案,在人间破碎山河陆沉大道衰败之时能延续他们族人的唯一退路。 昆仑仙主迈步,一步入得山间,再一步便是千里之外,一步千里似如闲庭信步,他行走于山川河泽之间,像是一位旅人来此回顾他曾参与开辟的天下。 这座天下很大,无边无际,即使是仙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世界的边缘。而这个世界却还在不断生长,它的八方界壁还不停吸收着界外混沌海而后向外扩张。 昆仑仙主这位立身于人间最高处的老人,来到了世界的尽头,静静的观望着还在不断成长的世界。 许久,老人一晃身形便又消失失在了这世界的尽头,而这一次他想要去看一位化神境的小修士,亦是这座第十天下的第一人。 青铜门外的世界时间在流逝,而在青铜门内一切时间空间皆无,门内的世界感觉过了许久许多年又感觉只是过了一会儿,而门外的世界其实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陈丰和沈青璇达到那颗似玉又非玉的星辰时外界时间亦未过去多久。 此时的二人已经跟随着小石子踏足了这颗充满神秘色彩的似润玉的星辰上。亦是整片青铜门后世界唯一的星辰。 星辰之上有高山耸立,连绵起伏,山中有树有繁花盛放,山涧有溪,溪中有游鱼自在嬉戏,然而这里的一切全是如玉般荧光流转温润洁白,山河树木,游鱼飞鸟皆如此。 陈丰和沈青璇来到这颗星辰之后却也未停下脚步,因为小石子没有要停的意思,所以二人便也只得跟随。 “我们或许已经不在古遗迹了。”跟随小石子穿梭于白玉星辰山水之间的陈丰对着身边的沈青璇说道。 “不仅是此地。”沈青璇说道:“一个古遗迹无论大道法则如何完整但它终归都只能算是一方小世界,是无法与真正的大世界相比的,但是青铜门外的那片世界却有着不输于人间大世界的大道法则之力,所以我认为青铜门外的世界便已经不属于古遗迹了。” “那么问题来了”陈丰说道:“既然青铜门外的世界便已经不属于古遗迹了,那么那个世界又是怎样一个世界呢?” 说到此处,陈丰和沈青璇二人都沉默了。当然,二人沉默的原因不止是对于青铜门外世界的疑问。 二人穿行于白玉星辰的山河世,言谈之时,一个无意间的抬眸便见得一座座如同利剑直差天际的群山之间,一条巨大的白蟒将身躯缠绕于一座最高的剑峰之上,巨大的蟒身其上的鳞片清晰可见,每一块都有人脸那么大。 陈丰和沈青璇并未靠近那条巨蟒,他们跟随小石子所行的道路与那巨蟒并不冲突。但巨蟒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如此大的巨蟒若是放到人间,只怕都能比肩绝世仙人了。 缠绕于千丈剑峰之上的巨大蟒蛇扬着头颅,远远的看了一眼陈丰和沈青璇,好在它没有恶意,只是目视着二人从原处飞过,而后挪动巨大的身躯消失在了群山之间。 亦有白色如玉琉璃般的大鹏鸟从陈丰二人头顶飞过,展翅无声,瞬息远去。 陈丰感叹:“若是这里的生灵去到人间,那么必定又是一方妖王级的存在。” 知道了此处星辰上的生灵对于自己和沈青璇都没有恶意,二人也不愿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一路行来没少遇到这颗星辰上的生灵,毫无疑问,每一只都是二人难以招惹的存在。 远离了巨蟒和鹏鸟,二人又谈到了之前的话题。 若青铜门外的世界不属于古遗迹,那么又属于什么呢? 陈丰突然开口道:“人间一直都有流传,道源世界有九天十界,而九天指的是帝界,帝界离我们太过遥远,是否真有九天我们不得而知,但十界却知道的人不少。” “我们所在的人间大世界除外还有古仙界,蛮荒妖界,真神界,太古魔界,洪荒界,青冥太虚,灵都宝界和真武大世界,而所谓的第十界却无人知晓其真名,甚至是否存在由未可知。” 在陈丰开口之时,沈青璇似乎便知道陈丰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青铜门外的世界是第十座大世界?” “不错。”陈丰说道:“一个从未有人染指过的世界,有着完整的不输于人间的道源世界大道法则,神秘,新颖,这样的世界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便是第十界。” 沈青璇沉默良久而后开口道:“或许青铜门外的世界便是他们要找的答案。” “什么答案?”陈丰问道。 沈青璇:“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陈丰撇嘴,那也能叫答案? “那么,若是青铜门外的世界便是答案,我们身处之地又是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等? 对呀,此时身处的世界又是什么呢? 如果说这里已经不属于猜测中的第十界已经不属于古遗迹了,那么这里又是否还在第十界呢? 这个答案无法回答,也无需回答,只要他们一直跟随着小石子的指引,那么终有解开心头谜团的一天。 这颗星辰很大,大到像是一方世界,于星辰之上横渡数万里,终于在一处白色如玉的平原上停下了脚步。 平原辽阔,身处其中便如沧海蜉蝣,可知自身之渺小犹如海中沙砾,毫不起眼。 而平原之上毫不起眼的二人眼中亦有一座毫不起眼的似如白玉搭建的房屋,房屋的格局很是奇特,而它的存在却比之其格局还要让人觉得突兀。 一处杳无人烟的平原,何故会有一座像是被人搭建的房屋呢? 房屋的大门紧闭,而在紧闭的大门上方还有一座牌匾,牌匾之上却无任何文字,光滑如镜,让人不禁猜测在这座奇怪的房屋之上挂一个无字牌匾有何意义呢? 然而到了此处之后,小石子便一动不动地悬浮于空中,一切的指引和召唤亦消失不见。 “难道说这里便是最终的目的地?”陈丰开口,发出疑问而后继续说道“看来我们需要进入这座宅院才能知道答案!” 沈青璇目光如水,看了一眼陈丰,而后便也觉得是该进去看一看,被陈丰的小石子一路牵引而来的这最终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陈丰上前,欲要伸手推门。 沈青璇突然开口:“小心!” 陈丰回头好奇地看着沈青璇:“有什么不妥吗?” 沈青璇摇头:“只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我多心了。” 陈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青璇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然而,在他伸手之时沈青璇却又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握住陈丰伸出的右手手掌,而后她的五根手指穿过陈丰手指的指缝,将陈丰的手握于自己手心。 陈丰感受着沈青璇手掌的柔软,好奇地看着沈青璇。 而沈青璇却是面色如常,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一起推门!”沈青璇说道。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身边的这位一袭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就要永远的离开她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的心里已经将陈丰当成了和边君一样的人。 陈丰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拒绝。随即点头道:“在推门之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陈丰说得不知所云,沈青璇因为心有所思,一时竟不知陈丰所说何事,但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绝灵之地时唇间那一点温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陈丰的话了,她突然觉得脸颊有着发烫,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让她觉得陈丰说的是那件事,所以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她并不反感陈丰,而且这里四下无人。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沈青璇如此想着,却见陈丰突然从袖中掏出两壶酒来。他没有松开与沈青璇十指相扣的手,因为她握得很紧。而是在另一只手中一手拎着两壶酒,而后将酒递到沈青璇跟前,而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青璇小妹怎么脸红了,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谁是你妹!”沈青璇下意识抬腿朝着陈丰脚杆便是一脚,但这力道………挠痒痒都费劲! 而且在陈丰看来,沈青璇此时的样子有点像………撒娇………错不了,就是撒娇…… 陈丰何等心思玲珑,一瞬间便想到这小美人儿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接受她呢?这样会不会对不起花儿?可是她真的很好看嘛,要是拒绝一位美人儿会不会太残忍了?那我该同意她? 想到她对她师兄沈青涯那一顿暴揍。嗯!这样的美人儿是我喜欢的类型,味儿正,和花儿一样越野越让人兴奋! 陈丰突然觉得自己个儿好她娘的花心。 然而,陈丰属实想的有点多了。 在他愣神之际沈青璇一把取过它手中的一只酒壶,而后给了陈丰一个白眼冷冷说道:“瞧你一脸色像,难看死了!” 陈丰呵呵干笑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二人酒壶相碰,饮尽壶中老酒,因为地面太过干净怕将其弄脏了,所以二人喝了酒后便又将空了的酒壶收起。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看向那道似如白玉的大门,紧扣的双手依旧未分,而陈丰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瞬间,沈青璇握住自己的手又重了几分。这让陈丰觉得,沈青璇一定有事相瞒,不过既然她不愿说,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去问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自己定会挡在她的身前,谁让她是沈青璇呢? 另外的手则一起抬起,而当二人的手掌触碰到大门的时候,手心处便有一种清凉柔润的感觉传来。 二人同时用力,推门。门未开。再用力,门依旧未开。 “奇了怪了,这门也没上锁啊,难不成是里面有人,将门朝里锁住了?” 不过这宅院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何况自从来了这颗星辰上后陈丰二人就没见过半个人的影子,就连白色的人都没有。 但陈丰还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嗓子。 “有人在家吗!” 这一声人嚎,声音很大,而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然后陈丰又荣获沈青璇一个大大的白眼。 “既然是你的石头带我们来的,那么或许打开这道大门的关键便是它。”沈青璇开口道。 陈丰想了想便将目光看向来到此地后便一直悬浮于门外没有任何动静的小石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陈丰开口道:“小石头啊!你将我们带到这里来,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呢?” 然后指着白玉宅院大门道:“就比如,如何才能打开这道门。” 原本陈丰是不报任何希望的,因为到得此地后他便感觉不到小石子的异动了,然而让陈丰意外的是当他开口询问后,便真的得到了小石子的回应,那是一种来自于心灵生处心意想通的感觉,一种无需用语言便能意会的感觉。 “等。” 这便是小石子给予陈丰的回应。 “等?”陈丰开口,意在为沈青璇解释,同时也是对小石子的询问。 然而这个问题陈丰没有得到答案。 “等什么?”沈青璇也开口问道。 陈丰摇头:“或许是等门开吧!谁知道呢?” 小石子给出的线索很明确也很简洁,在这个古怪的世界,不知前路亦不知归路,这样的世界要么自己去探索寻找机会,要么便是听从小石子的指示,在对于小石子绝对的相信时,后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在这里已经没了意义,光阴长河的法则流不到这里,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永恒的定格,不知其起源亦不知它的终点。 陈丰和沈青璇坐靠在白门上,辽原广袤,二人一宅便如那沧海一粟相互依偎不觉时间流逝。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沈青璇的头已经依靠在了陈丰的肩膀上,而后诉说衷肠,讲述起了她与边君的故事。 那一场特别的追杀和特别的护道,让沈青璇与边君走到了一起。 身前的酒坛不知空了多少,这一回她说了许多,她想将她的故事都告诉陈丰,因为她好怕,怕以后都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 青铜门后,绝灵世界中,一袭青衣焕发着盈盈白光,拨开了绝灵地的黑暗,照亮身前三尺之地。而绝灵之地隔绝一切感知的黑暗对于她来说丝毫没有影响,只因她超越了境界桎梏达到那超凡脱俗之境,也只有像她一样的人才能在这绝灵之地找到前行的路吧! 她虽是最后入得青铜门的,但走得却是最快的,迎着陈丰他们之前走过的路,行了不知多久,或许也没多久,她便瞧见了沈青涯的身影。 他们彼此之间离得并不远,但沈青涯却未能发现念无双的存在,隔绝一切感知的世界,能不迷失便是最大的幸运了,起码他是走对了路的。 丝丝缕缕的盈白光泽在沈青涯的身上环绕,泛起又消散,一缕消散另一缕便又紧接而来,如此往复让他始终走在对的路线上。 念无双并未去打扰沈青涯,只在一旁看着,她那艳压人间所有美人的脸颊之却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过得片刻只留下一声“可惜”便迈步朝着沈青涯擦身而过。而自始至终沈青涯都未发现有位人间第一的美人儿曾在他的身边出现过。 念无双一路行去却只遇到两人,一人是沈青涯而另外一人便只能是已将陆地仙人境界攀至完美的叶家少主叶恒了。 叶恒身上的那丝丝缕缕的白色光线比只是一具真身前来的沈青涯要强上些,但也仅仅是强了一些,而强了的这一丝却也不足以让他登临彼岸,踏足那颗念无双曾经踏足过的星辰。 而至于其他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走哪儿去了,大抵已经迷失了吧。 念无双没有干扰走在对的路上的二人,径直超越二人朝着绝灵之地深处而去。 ………… 青铜门外,第十界。大泽以西万里之外,群山起伏,古木苍结郁郁葱葱。在这群山之中,林深之处的尽头,一条瀑布落悬挂崖间水流飞落于深潭间带起氤氲水雾。 水雾蔓延十余丈外,此方世界的第一人宁璐正盘膝而坐,周身霞光溢彩充斥于水雾之间。 白玉麒麟小白守护于宁璐身边,时而走动,时而躺下,时不时将目光朝着水雾深处撇一下,看似无聊的小白实则是为宁璐护法。意在提防水雾深处的鹿群。然而小白却不知,那水雾深处的七彩神鹿又何尝不是为这位第一人护法呢? 突然之间,玉麒麟小白惊悚回眸,呲牙咧嘴朝着丛林处呲牙咧嘴。 同一时间,以七彩神鹿为首的鹿群亦将目光投向宁璐身后的丛林之中,做防备状。 而丛林之中,一身儒裳头戴纶巾的花连真手持罗盘,拨开挡路的枝桠从丛林之中探出头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帝界执棋人 青铜门后的尽头,星辰璀璨流光亿万缕照亮绝灵之地的黑暗,而那似如白玉的星辰之上,一处了望无际的平原中央,有着一座如同白玉搭建的宅院,此时的陈丰便靠坐在白玉宅院的大门上,安静的听着沈青璇讲述着她的故事。 陈丰带来的酒已经被二人喝了个干净,而沈青璇的话语也渐渐到了尾声。 “你与他一点都不像!”沈青璇将头枕靠在陈丰肩头,似有醉意,眼神迷离地说着:“你没他一半的潇洒,没他一半的豪迈,你的心中装着东,西黑漆漆地,让人看不透。” 说着说着,沈青璇的话语也变得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更似呢喃般说道:“可是我好害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陈丰,你这个人脏心烂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青璇的双眸缓缓闭合,但是在她彻底沉睡之前却如呓语般说了一句让人听不太清的话。 “陈丰,不要离开我……” 陈丰静静地听着沈青璇的话语,这一次只有沈青璇一直说,而陈丰从未打断她。 侧头看着枕靠在自己肩头已经睡着了的美人儿,而听到沈青璇最后那一句不要离开时,原本该感到高兴的陈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陈丰自问道。 自从来靠近这座宅院之后沈青璇便开始变得反常起来。而且现在她与陈丰十指相扣的手也未分开反而握得更用力了。 听完沈青璇的话,陈丰突然有种自己要去死了的感觉,不然的话又为何说不要离开她呢? “不对!”陈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境界明明在我之上,按理来说这山下的酒沈青璇就算喝再多也不可能醉。” 陈丰轻摇肩膀。 “青璇!小妹!小美人儿!”然而沈青璇依旧一动不动,若不是鼻间轻盈的呼吸声和胸腔微弱的起伏陈丰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而就在陈丰试图叫醒沈青璇的时候,原本一直毫无动静的小石子却突然在陈丰眼前晃动了起来。 陈丰感知到了小石子的情绪,它似乎在让自己抬头。 陈丰顺着小石子的指引,扬起头来,朝着头顶上方那块光滑如镜的门头牌匾看去。 丝丝缕缕的白雾自那牌匾之上升腾而起,随之消散,而白雾消散之后,牌匾之上竟多出了几个龙飞凤舞的用古仙文刻写的大字。 “永恒之地!”陈丰念出了突兀出现在牌匾上的大字。 而随着牌匾上的字出现“咯吱”一声,陈丰身后所靠的白玉门也开启了一条缝隙。 而那缝隙之中却有浓郁到犹如液体的白色雾气倾泻而出。 突然,陈丰眼前出现一抹青色,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体一阵失重感。 待到身形站定之时,陈丰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师姐!”陈丰的话语之中带着意外的惊讶也带有难言的激动之情。他没想到在这个鸟不拉屎,毫无人烟之地能见到自己这位人间第一美人的师姐。 陈丰甚至都没有怀疑这突然出现的熟悉的人是不是真的念无双。陈丰觉得自己这位充满神秘的师姐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觉得意外。 而此时的念无双可没有那么轻松,并不是她一手拎着陈丰一手拎着沈青璇而觉得沉重,而是她看向那道缓缓打开的门中流出的浓郁的白雾而变得如临大敌时的沉重。 甚至她那永远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绝美脸颊之上此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白雾快速蔓延而来的时候,念无双再次拎着二人退后百丈,直到退到了她认为与打开了大门的宅院足够安全的距离方才停下。 而当她停下之后,扫了一眼陈丰和沈青璇紧扣的双手,眼睛微微眯起,而后暴力地将二人的手分开了。 “师姐,我与青璇她………”陈丰本想解释自己与沈青璇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念无双却没给陈丰解释的机会。 “我知道!”念无双开口,而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白雾弥漫而出的宅院之上。 “你知道什么?”陈丰心中腹诽,但这种话是能说的吗?面对自己的师姐,陈丰主打的便是一个低调。 不过念无双像是能听到陈丰的心声,她虽未看向自己的小师弟,但还是给出了陈丰答案。 “你二人之间的缘乃是天定,边君的剑气只不过让你们提前相遇。” “缘分天定,这也太扯了吧!”不过这种话陈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是当他看到念无双那温柔中带着杀气的眸子向自己看来时,陈丰想都不敢想了。 不过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和沈青璇应该成为夫妻,自己的师父如此,天骄榜上,风云榜上之人亦是如此,还有沈青涯更是不止一次提起此事。当时陈丰并未在意,但现在想来却又觉得耐人寻味。 然而念无双却没给陈丰任何的解释,陈丰只感觉身体一阵轻盈,自己已经被念无双像扔东西般朝后扔去,随之而来的还有酣睡中的沈青璇。 而念无双却大骂一声“杂碎!”便朝着白雾之中冲去。 “轰隆!” 白雾蒸腾,而后四散衰减。 当白色变得稀薄之时,还在倒飞的陈丰终于看清了雾中情形。 “那人是谁?”陈丰看到了与自己师姐对掌的一位男子模样的人影,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沈青璇的身体便朝着她飞来。 陈丰双足刚刚落地,便下意识伸出双手,将还未醒来的沈青璇一把接入怀中,酥软的身体带着沉重的力量,将刚刚落地的陈丰被巨大的力量砸得站立不稳,一个后仰,连带着沈青璇重重摔在白玉般的地面之上,巧的是,沈青璇被念无双扔出的身体是面朝自己的,这一摔沈青璇的身体便刚好压在了陈丰身上,而陈丰虽成了肉垫,但似乎也不吃亏。只不过摔跤必亲嘴的剧情没有发生在陈丰身上,反而是沈青璇那贼硬的脑袋瓜子重重地磕到了陈丰的下巴上,还有她那头上高耸的发冠啪叽一下砸到了陈丰脸上,陈丰一阵生疼。下定决心要让沈青璇穿回女装,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这都没醒!”陈丰躺在地上,揉着下巴,又揉了揉沈青璇的脑袋瓜子叹道。 将目光看向与念无双对掌的那个男子………一个俊朗的不像话的男子!! 陈丰小心翼翼地将沈青璇放到自己身侧,而后自语道:“那男子是从宅院之中出来的?” 看了一眼沈青璇,陈丰若有所思:“看来青璇不是无缘无故睡着的,对于一个陆地仙人,面对如此大的动静还不醒来,那么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了。” “可是那个男子又是什么人?他为何要让沈青璇睡去?师姐又何故与他动手?” 问题纷至沓来,然而那种层次的交手,自己就算有仙器在身也插不上手,所以只能老实的在旁观望。 然,一击之后二人分离,却再没有出手。 有白雾朝着念无双涌去,她的身上散发出的盈盈流光却使那白玉于她身前三尺分流而不可近其身。 至于那俊朗的不像话的男子则身处白雾之中,任凭白雾侵身却未见其有任何变化。 此时的陈丰也感觉到了那白雾的不同寻常之处,白雾之中蕴含着某种古怪的大道法则,陈丰不知道被白雾沾染会发生什么,但见念无双面对白雾时也要将其隔绝身外,这便足以说明被白雾沾染绝对不会太好。 而各出一掌却又快速分开的两人此时正隔空相望,念无双依旧平静,而那男子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我见过你!”突然那男子开口,用的却是晦涩难懂的古仙语。好在陈丰也能听懂,古仙语嘛,就像谁不会似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者是不久之前,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我就当那是很久以前了吧。”男子说道:“那时的你可没如今这般强大。” “帝界执棋者!”念无双开口对突然出现的男子的身份作出了猜测。 “嗯!”那被白雾笼罩着的俊美男子轻摇手指眯着眼睛笑嘻嘻道:“我只是那个人留下的一道神念而已,所以算不得执棋人,不过仙子硬要说我是,便是吧!” 说话之时,男子慢悠悠抬起手来,而他的手中两指之间赫然握有一枚散发温润光华似水滴般晶莹剔透的小石子。 当看到那枚石子的时候,念无双微微皱起了眉头,而陈丰更是大惊。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远远的陈丰便大喊了出来。 “道友莫急,这枚种子本就不属于你,它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将你带到这座小院的门前,如今使命已经完成,那么也该物归原主了。”说着他将手中小石子朝着念无双轻弹而去。 那枚种子,也就是陈丰灵台中的小石子本就是念无双的东西,此时回到念无双身边的小石子亦或是种子,竟发出阵阵颤鸣,似在欢呼如同孩子见了久违的母亲。 陈丰眼巴巴地看着那枚石子在念无双身边兴奋的像个傻子似的,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与师姐提起小石子的时候师姐的态度会那么奇怪了,原来是自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这石子是师姐的?”陈丰突然瞪大了双眼,这么说来师姐来过这个地方,听那男子之前说的见过师姐也能确定此事。 “可这他们口中的种子又为何要将我带来此处呢?”陈丰心有疑问。刚要开口询问缘由,却又见得念无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过一瞬间而已,自己和沈青璇便又被念无双带着横移了数十丈,而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便又有白雾升起。 念无双冷冷地看着那男子:“真当我怕你吗!” 那男子却是轻笑道:“被仙子发现了,不过仙子也用不着着急这永恒之气又不会吃人。” 男子说着却将目光看向陈丰道:“何况这雾气对于道友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听到那男子两次称呼陈丰为道友,念无双眉头微皱。她眼前白雾中的男子就算只是帝界执棋者的一缕神念,但也是禁忌级生灵的神念,而能被这种禁忌级存在称为道友……… “陈丰,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念无双心中想着,目光也不自觉地看向陈丰。 而陈丰也是一脸懵圈,谁她娘是你道友啊,话说你那位啊我认识你吗? 第一百四十章 沈青璇入梦千年一朝顿悟 念无双看了陈丰一眼,便又将目光看向那位雾中男子。 “你既是帝界执棋人又为何留一神念在此?还有你几次三番用这雾气针对他们又是为何?”念无双开口,却未询问陈丰来历一事。 “我本就出身永恒之地,留一神念于故地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男子开口继续说道:“当然了,留神念于此也好看看后世之人又有几人能够超脱桎梏来到这永恒之地………”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白玉门头的牌匾而后补充道:“的门前!” “不过仙子明明可以从别的路直通永恒之地内部,又何须走那绝灵之地呢!” 念无双确实有别的路可以走,那是她曾超脱境界桎梏后看到的一条游离于光阴长河之外的神秘古路,她踏上那条古路之后所到之地便是男子口中的永恒之地。 “我既然找到了通向此地的路,又何必再去走那条九死一生的绝路。” 念无双说完,神色一变,继而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为何要针对他们。”说话之时,念无双便已将手指向陈丰二人。 “怎么能叫针对呢?”男子笑道:“永恒之地是我出生之地,亦是那位小道友灵魂诞生之处,但我看他一心二位所来之人不过二位其一,导致其灵魂有所损伤所以便想将他的灵魂修补一二,可是仙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出手阻止,这让我也很无奈嘛!” 男子的话语虽说得平淡,但听在陈丰和念无双耳中却如惊雷炸起,让人震惊不已。 “陈丰的灵魂来自永恒之地!”念无双原本平静的眸光此时也不再平静,她曾逆行光阴长河欲探陈丰前世之身,然而当她踏足光阴长河之时却怎么也寻不得陈丰的前世,就连师父古易也未能寻见,最后二人得出的答案便是陈丰没有前世,但一个没有前世的灵魂又是如何出现的呢?这不经让人好奇。可是现在她却听到有人说陈丰的灵魂来自这永恒之地,此解了心头之惑,却又有新的疑问升起。 陈丰的灵魂是如何诞生的?又是谁将他的灵魂带去的人间?至于灵魂有缺,陈丰仙魔分离自然会有所损伤但她亦有修补之法所以并不在意。 陈丰比起念于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听到男子的话之前,陈丰从未想过自己的灵魂的来历,这天下万物一切有灵之物谁不是爹娘所生的呢?既然出身之时便有灵魂存在又何必去探究其来历,一世魂便一世人,前世种种与今世又有何关系呢。 但在听到自己的灵魂来自这永恒之地时,陈丰也对自己的来历好奇起来。 “难道这便是小石子带我来此的原因?从薇岚口中听来念无双所说的能解开小石子的秘密竟直接涉及到了自己的灵魂?”陈丰心中暗自低语。 可看念无双的样子,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灵魂的来历,这么说来想要找打自己灵魂的答案的不止是自己了。 “至于那位与小道友一起前来的小美人儿………”在陈丰和念无双各有所思之时,男子继续开口道:“我观她拥有无垢剑体亦有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天之骄子无论放在任何时代都注定其不凡,只可惜一个情字却让她沾染了红尘气,无垢剑体不再无垢,玲珑心思也不再纯粹,沾染了红尘气的无垢剑体和玲珑心只会让她于修行一途愈行愈难终是难登极境,更无法超脱桎梏,登临彼岸。” 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便是要让沈青璇从此断爱绝情成为一个超脱世外无欲无情的人。可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情感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你问过她吗?”念无双面色回复平静,冷漠地看着男子道:“你问过她是否愿意断绝七情与六欲成为一个无情之人吗?” 男子开口:“追寻大道至高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的吗?那所谓的情爱,欲望既然已经成了大道路上的绊脚石,便应该彻底清除,不是吗?” “凡尘种种不过沧海一粟,只有永恒才是最终的归宿,而那些世间的情爱最终都会在永恒之中彻底的消逝,回顾往昔你会发现所谓的情爱不过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历程,既然是终归都会消的东西又何必视为珍宝呢?早些斩除岂不更好?” “你所视为累赘的东西便真的是累赘吗?”身在远处听着雾中男子高谈阔论的陈丰突然开口,到此时他的眼中却只有沈青璇的身影。 他将手轻轻放到依旧沉睡着的沈青璇那白皙而又美艳的柔嫩剑颊之上,手指轻轻从她的脸颊滑过,将她那遮挡着额前的一缕青丝理顺,而后慢慢地将右手手指从沈青璇左手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之时,陈丰赫然抬头,目视雾中俊朗男子。 “人这一生会遇见许多人,遇到许多事,有的人出现却似那匆匆过客,或许一个转身便是永别。可有的人出现却仿佛天定,即使无数次的转身却都会再次相遇。然后在一次次的相遇中会渐渐地思她所思念她所念,见时如春日清风抚过山岗带走冬日寒流引来百花齐放暖人心脾,离别之时亦会伤感会思念。” “世界很大,也有很多人。这些人生来便被七情六欲支配,贪婪的人会绞尽脑汁获取他所要之物,懒惰的人会想方设法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人的自信与卑微,愤怒与多情………这些本身便存在于人类血脉之中的情感才使得各座天下变得多姿多彩,才有了江湖有了朝堂,才让这天下变得充满活力。我不敢评价有情与无情谁好谁坏,但我知道心中有挂念之人或是被人挂念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倘若人人都丢弃情与欲变得无欲无求那这天下该是多么的无趣。” “倘若只有丢弃七情六欲才能登临大道之巅,那我宁愿做个俗人,在这滚滚红尘中寻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我不知道青璇她会做何选择,但我想她也有不愿忘记的人吧!” 陈丰说着,抬头目视白雾中的男子眼神坚定道:“所以每个人生来应该都有选择的权利,而青璇的路也当由她自己来选,而不是由你来安排!” 陈丰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雾中男子的耳中,而男子听完却只是轻轻摇头笑了笑对于陈丰所眼却是不怎么认同,但他却也没有反驳。 “既然小道友说要让那位小美人儿自己选择那我便送她一场大梦千年,若是梦中千里她亦不愿放弃凡尘我便不再干涉。” 说完他便看向念无双道:“这千年大梦,我不会干涉,也望仙子莫要插手。” 念无双平静回望:“好!” 陈丰急了,一把将平躺于地上的沈青璇如同小孩子生怕大人抢走他的玩具般一把将其扯入怀中。 “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地里动手脚,叫醒她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男子哈哈大笑:“小道友且放心,我只是一缕神念,说不会干预便不会干预,此梦乃是自她心中而生,梦中一切皆由心而起。” 念无双也开口道:“此梦问心,梦由心起,外人若不干预,她能在梦中见真我,问道于心,这对她而言是一场机缘。” 得到了念无双肯定的回答,陈丰这才放心了下来,既然是她的机缘,那自己再阻止便真的不知好歹了。 “那问吧!”陈丰开口,又将沈青璇放回了地上。 雾中男子轻轻挥手,一道银白流光落入沈青璇的眉心。 睡美人的眉头微微跳起,旋即又恢复平静,在这颗似白玉的星辰大平原上一切依旧,雾中的神秘男子,一袭青衣的绝美女子,白衣胜雪的年轻人,和他身边男子装束的睡美人儿,寂静的平原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沈青璇的苏醒。 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也没人知道她在梦中经历了什么,沈青璇在梦中经历了千年,而在梦外的几人却只如过去了盏茶时间。 一梦千年,当沈青璇再度睁开眼睛看到陈丰的时候,她的眼中竟生出了陈丰从未见过的情绪。然后它竟然哭了,泪痕划过了她的脸颊,她哭了,却又笑了,到了最后她竟直接顿悟了,谁也不知道她悟到了什么,总之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丰亦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 盘膝而坐,这一刻沈青璇再次闭上了双眸,但这一次她没有睡着,而是直接入定了。 念无双的眸中少见的多了一丝情绪的变化。 “一梦千年,她的陆地仙人境界已然臻至完美。” “可她无法打破境界桎梏达到超脱。”雾中男子说道:“可惜了她这一身无垢玲珑的体质,竟在这滚滚红尘中越走越远。” “可她寻到了属于她的道。”念无双开口:“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毫无疑问,沈青璇没有放弃红尘,即使在梦中惹她入那红尘三千丈的人死了,可她依旧从未忘记那个人。 陈丰静静地看着顿悟之后入定了的沈青璇,看着她那带着微微笑意的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女子离他好远,就算垫起脚尖也之门望其项背,许是她达到了完美无瑕的缘故吧,陈丰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嗯?”陈丰突然心灵一动“我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呢?我为何要配得上她?难不成我对她动情了?” 陈丰自问于心,得到了一个另类的肯定的答案。 见色起意………… 念无双眯着眼睛,对着陈丰冷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这位春心萌动的小师弟见异思迁全然忘了霁月山中曾经那朵为他盛放的昙花。 陈丰搓了搓脸,被自己的师姐看得都有些不自然了。 转而避开念无双的眸光,看向雾中的神秘男子问道:“那么可以说说为何要引我到此了吧?” 陈丰的问题亦是念无双的问题,她与仙主落棋,胜得半子方才请得仙主出手,打开通往永恒之地的第二条路,从古遗迹开始到十八层地狱,再到第十界的出现,而后又是青铜门后的绝灵之地,最后的终点便是这永恒之地的门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念无双在背后做局,为的便是知道陈丰的来历,也想知道他与帝界执棋人之间又有何种联系。 从她从永恒之地中带出的种子选择了陈丰开始,便已经在寻找能让陈丰进入永恒之地的路,后来她找到了,她也让陈丰成功的来到了这个地方,可是她所做的这一切又都像是被人算计好了似的,因为想让陈丰来这永恒之地的可不止她一人,就如雾中男子所说的,让种子选择陈丰不过是为了将他带来此处。 而现在,念无双的目的达到了,那男子的目的也达到了,可让男子达到目的的恰恰便是念无双费尽心思寻找到的这条路。 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了帝界执棋人的恐怖,那位真正的执棋人,他的棋力只怕远远要在自己之上,而自己的棋盘只怕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这一刻,她突然有种想去帝界看看的冲动了,她想见一见那位真正的执棋人而不是眼前这一道神念。 雾中的男子在听得陈丰的问题后,轻笑道:“进入永恒之地,你自会知晓。”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她在乎! “进入永恒之地!” 陈丰皱眉,看了一眼念无双。像是在询问,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所有的秘密,在入得那道门后都会揭开面纱。”念无双有对陈丰露出那个独属于陈丰的温柔的微笑:“若果最后要有所取舍,我希望你能直问本心,心之所愿方可不留遗憾。” 念无双之所以会如此提醒陈丰,乃是因为陈丰身处两局棋盘之中,而帝界执棋人通过种子接引陈丰来此或许会让他回到帝界的棋盘之中,但念无双不愿干涉他的选择,就如陈丰所说,人生来都该有选择的权利,无论他是选择自己还是帝界执棋者,念无双都希望那是陈丰自愿选择的路,谁让他是自己的小师弟呢?而且还是自己选的。 陈丰不知道师姐为何会与自己说那些话,但她的话陈丰还是很愿意去听的,但不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念无双永远都是他陈丰的师姐。 宅院的大门向两旁全部开启,浓郁的白雾终归还是沾染了陈丰的身体,但那充斥着神秘大道法则的白雾并未对陈丰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就如那神秘男子所说的白雾对于陈丰来说是大补之物,受损的灵魂在白雾侵身之时,很快便补全且达到了更加纯粹的状态。 可惜魔体不再此地,一心二体,二体一魂,而仙魔分离之后,陈丰的灵魂终归都是要分开的,但这对于进入永恒之地却无半点影响,因为灵魂虽是分开的,但二体之中灵魂的三魂七魄却都是完整的,这便是陈丰仙魔之体的玄妙之处。 而当陈丰踏入那座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宅院之后,身在霁月山魔渊中的陈丰却突然一阵惊疑不定。 “我对仙体的感知完全消失了。”魔体陈丰开口,对着未离开的薇岚说道。 “之前你不就说过同样的话吗?”红衣薇岚轻抚琴弦,对于魔体陈丰的话并不太在意。 “之前在进入青铜门后只是无法感知到仙体的所见所感,但我至少能知晓其存在,可是现在仙体却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而能让我对仙体的感知完全消失的,只有两种可能。” 魔体陈丰说道:“要么他是去了一个超越我所认知的世界,那里能摒弃一切灵魂的联系,且必须是在道源世界的大道之外。要么是仙体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身死道消。” 听得陈丰所言,薇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仙体若是无法归来,那么三年之后,魔体陈丰也将无法在对抗余烬生灵所留在他身体里的那种死亡大道的侵蚀,到那时余烬世界的死亡与腐败会与魔体陈丰彻底融合,到时候就算拔出了余烬大道之力,魔体陈丰也将成为一个废人。 “叮叮咚咚!”薇岚拨动琴弦的力气突然加重,琴声凌乱却又含无上伟力,音化实质,变做一双双无形的魔爪,朝着陈丰张牙舞爪而来,欲将陈丰体内余烬大道之力彻底湮灭,称那种腐败的力量还未与陈丰融合之时将其消灭这是保住陈丰唯一的机会。 “薇岚姐姐请等一等!”陈丰大喊。 “你不是说我那师姐也去了古遗迹吗?既然师姐去了那必不会让仙体出事的,有可能仙体只是去了一个超越我认知的神秘世界,或许过些时日便又会重新出现了!” 陈丰的魔体堪比陆地仙人大圆满,只差一线便可入那完美之境。他此时开口却是用上了魔音秘术,生生将薇岚用琴声而成的大手挡住了片刻,只待陈丰语落,薇岚这才收了神通。 “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薇岚停下抚琴的双手,说完便又开始抚琴,琴声低缓平和,已然没有了之前那凌乱暴躁的气氛。 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自己好不容易从南离带回来的余烬大道,若被薇岚抬手就给灭了那不是白白受那腐败大道侵蚀之苦了吗? 话虽如此,但他对仙体的处境也不免担心起来,若是仙体真的出了问题,那自己等同于失去了一半实力,而且灵魂也将受到极大的损伤。 “仙体,你可给我挺住了!”陈丰心中默默思量。 ………… 在仙体陈丰踏入那座宅院之后不久,沈青璇才幽幽睁开了双眸。 她虽入定,但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有所感知,她知道陈丰进了那道门,她也知晓了自己所经历的千年不过是一场大梦,而她却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梦中所见一切都不许发生在现实世界之中,她自己经历过离别,而梦中又再次上演了离别的一幕,那一位位熟悉的身影离她而去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仿若真的发生,若非见到了那袭熟悉的白衣,她甚至都分不清梦与现实。 入梦之前,她很害怕陈丰进入那道宅院大门之后便是永别,而入梦之后再次醒来,知道了陈丰进了那道门的她依旧很怕,只不过现在的她却更愿意相信陈丰能再次归来,梦中数百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次吗? 不!她在乎!她相信陈丰能回来,她信个鬼!梦中等了数百年不代表她现在能多等一刻,若非入定之时灵魂神游离于须弥一时无法苏醒,不然她已经随着陈丰进了玉门内,如今既已苏醒那么她又岂能不随他而去。 “嗖!”一声,沈青璇越过了雾中男子,不顾有着神秘大道法则的白雾侵身,朝着那道宅院的大门一闪而入。 然而神奇的是,那些白雾竟对沈青璇亦未造成什么伤害,亦未将他们变成一个无情之人。 然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沈青璇的那个选择,那个身入红尘三千丈的选择,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那帝界执棋者的那缕神念便也不会对其做任何事情了。 “仙子不进去看看吗?”男子开口笑道:“重回故地,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念无双本就是为了探清陈丰的来历而来,既然陈丰已经进门,那她又岂会不去,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去不过是为了等沈青璇醒来而已,而现在沈青璇已经醒来且也入门了,那么她也该去看看自家小师弟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且先不管陈丰是什么来历,他是否能留在人间那才是念无双最想知道的答案。 青衣迈步,白雾中的男子退开身形为其让路。而那白雾却始终不得近青衣周身三尺。 来到这座宅院大门前的三人皆已入了永恒之地,那白雾中的男子亦缓缓入门,连带着白雾也朝门中涌回。一切重归于原来的寂静,只有地上那几个空了的酒坛静静矗立,诉说着曾有人来过个无人之地。 ………… 在陈丰几人入得青铜门时,第十界内也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整个世界振动的大事。 第十界与人间大世界一样,同出道源,所以花连卜算见未来的手段在这个世界依然是有用的。 而他被那道古怪的门带到这个世界后便下意识起了一卦,本是问前路吉凶的卦,如此普通的一卦他却察觉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大道仿佛是为他而生,而后一卦接着一卦,而此间大道的法则像是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任凭他如何落卦只要问与这个大世界有关的卦象,其结果都是毫无阻碍地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人间大世界算卦,牵扯的因果太多阻碍太大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而在这里,任尔起卦,答案自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连花连自己也被他那近似通玄的卦象惊到了,他甚至算出了此方世界乃是一个不弱于人间的大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一个知晓此界为第十界的人就是花连。 他不仅算到了此界乃传说中的第十界,且算到了此界已有第一人的存在,并且得知了第一人的确切位置,这让他惊喜之余有感到惊讶,遂想去看一看从别界来的这个世界的第一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他便去了,但是他却忘了算去见第一人是吉是凶,以至于之后会被一头浑身雪白的麒麟踢了脑袋。直接将他踢回了原本的模样。 此时的花连又变回了美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犯罪澹台仙子。可即便变回了澹台仙子她还是觉得脑袋瓜子疼嗡嗡的。脑门上那一个大包明晃晃地更加夺人眼球。 知道了澹台婳对自己并无敌意,宁璐对自己小白向澹台仙子的莽撞之举表示歉意。而澹台婳对于这位第十界的第一人也未苛责,反而表现得很是友好,脸上笑盈盈得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一样,弄得宁璐都不好意思了。 “宁妹妹啊!你说你的师父是陈丰,我跟他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澹台婳自来熟地套着近乎,不管宁璐信不信反正她信了,当初在洪尧县城她化身花连同陈丰一起经历了仙人谋人间,可不就是过命的交情嘛。 总之一口一个宁妹妹叫得宁璐都不知怎么回话了。就连小白都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但留在两位绝色佳人谈聊之际,一位手持木杖的白发老人迎河流而上。见那老人虽持老态苍苍白发,但步履稳建眼中不见精芒却也不似平常老人的混浊,反而干净得像那孩童未被尘世污浊。 在那老人出现在二女眼中之前,并未有人发现他的到来,就连玉麒麟小白也未能发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剑海天下 宁璐和澹台婳在见到了老人之后却也未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修行者的气息,老人便似那平凡普通的采药人,行于山间,辛劳而作。 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却能在第一人与拥有合体境界的宁璐和澹台婳丝毫未觉之时突兀出现在二人眼前,这便显得一点儿也不普通了。 “老人家,您这是打哪来要去何处啊!”开口的是澹台婳,她之前曾落卦问此间世界是否有人族栖息,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此界之人却未有修行者的存在,但她此时却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卦象,能避开自己神识感知的人又如何普通得了。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便是这老人与她和宁璐一样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修行者且修为不弱于自己。 而她在老人出现后偷偷落了一卦,发现她无法算出老人的来历,那么只能说明这老人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老人远远的便听见有人在同自己说话,旋即便朝着宁璐二人走了过去。 老人用它那充满沧桑的面庞之下那双干净如稚童的眼睛脸带笑意地打量了澹台仙子和宁璐一眼,随即又看了看朝自己做戒备状的小白,最后却又将目光落到了宁璐身上。 “哈哈哈,不错!不错………!”老人点头对着宁璐连道了数声不错,因为之前见过了与自己的师父有关的念无双,再加上老人的看似平凡下的不凡和他对自己出人意料的态度,宁璐突然觉得这位神秘莫测的老人家会不会也是与自己师父有着什么关系的人,所以她也未对老人的评价而觉得突兀。 宁璐抱拳本欲对老人行礼,却被澹台婳打断,澹台婳一个闪身挡到了宁璐身前而与之前对这位老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为她觉得老人的话过于轻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她对老人一脸不耐的神色道: “什么不错,是不是觉得我家宁妹妹长得漂亮便想将她抓了去做你的小妾,我跟你说老头,像你这样的老色狼我见得多了,别以为有些道行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有句话叫女子本弱为姐则刚,你今儿个要敢对我家宁妹妹做出半点儿不轨之事,我这做姐姐的一定让你这把老骨至少折个百来根!” 澹台婳趾高气扬用鼻孔对着老人一顿吧嗒,显然已经将那位老人当成了老不正经的色狼。 这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让那老头儿一来便盯着人家看呢?而且还说什么不错的,这不妥妥的是将宁璐当成了随意拿捏的小娇娘了吗。 这能忍吗?刚认的妹妹就被人惦记,这谁也忍不了啊!何况男人做久了她一时间竟也将自己当成了男人,而男人不就应该英雄救美吗?这其实很花连。 宁璐却觉得这位一来便叫自己妹妹的仙子姐姐是不是想多了,在没有弄清楚来人的目的之前便先入为主地觉得人家是那种人,这不太好吧,并且她觉得老人之所以对自己多看几眼都是因为自己师父的缘故。 她拉了拉澹台婳的衣角,本欲提醒却又被澹台婳打断。 “妹妹放心,为老不尊的老头我见得多了,这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他要敢动你,我便打断他的后代子孙根,让他尝尝当太监的滋味!” 被人当色狼,昆仑仙主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岁月了,都已经忘了上次被人叫做色狼已经是什么时候到事了,稍稍愣了一下,那老人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妙哉!妙哉!老头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纪,竟还能被人当成色狼,这若是传出去昆仑的那些小家伙们还不得笑话我这老头几千年!” “昆………仑………”当听到老人说出昆仑二字时澹台婳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又在心神之中偷偷起了一卦,结果还是无法算出眼前这老头的来历,这样的结果让澹台婳也惊疑不定起来。 但她突然想到,仙人是无法进入古遗迹的,而昆仑被称为万仙之乡,乃是人间仙人所居之地,又何来仙人之下的存在。 “你这老色狼,少拿昆仑来吓唬人,昆仑可没你这么弱的存在,能通过古遗迹传送门来到这里的顶破了天也就是陆地仙人境。” “诶!”这老头不会真是陆地仙人吧! 澹台婳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过合体境界,若这老头真是陆地仙人那自己岂不也成了任人拿捏的小鸡仔儿。 “老人家!您是陆地仙人不?”澹台婳怯生生的问了一句,之前的嚣张气焰焕然无存。 宁璐:“…………” 老人摇头,道了声不是。 澹台婳:“那您是大乘境界吗?” 宁璐:“………” 老人依旧摇头。 澹台婳觉得自己又行了,她又开始作妖了。 “既然不是陆地仙人也不是大乘境界,你还敢提昆仑!老…………” 话未说完,澹台婳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宁璐一惊,赫然退步,拔剑于身前。 “你将她怎么了?” “让她冷静冷静!”老人笑呵呵开口道。 宁璐脸指昆仑仙主所化的老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轻缕胡须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而你是什么人才重要!” 老人说完,身上的气息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普普通通的老人瞬息之间便变成了一位手持拂尘,出尘世外,仙风道骨的仙人。 这一瞬间,宁璐甚至都感觉到了此方世界的大道亦在他的脚下而颤抖,亦为老人的出现而欢喜。然而宁璐在面对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老人时她却没有感到半点儿恐惧,甚至在见到老人露出真容后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而这种亲切感其实是来自此方世界大道与她的共鸣。 她为此界第一人,本就聚此界万千气运于一身,甚至可算得是此界大道的一个载体,所以她能与这座天下的大道共情。 宁璐愣住了,因为她对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竟生出了一种形似家人的感觉。 “孩子!”昆仑仙主开口,面带慈祥用和蔼可亲的口吻对着宁璐道:“我来寻你是因为这座天下需要你,你既已为这座天下的第一人那么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为这座天下赋予属于它的真名。” 宁璐放下了手中的剑,恭敬的对着昆仑仙主行礼。如此一位仙风道骨面容慈祥的老人又岂会是坏人,何况他从来至此也未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晚辈何德何能又有何资格为一座天下赋予真名!”宁璐见着老人表现得很是恭敬,话语之间锋芒尽收。 “若你都不够资格那这整个道源世界便再无人有资格了。”昆仑仙主轻笑道。 ……… 昆仑仙主为宁璐讲述了九天十界与万千小世界,更是强调了她对着第十座天下的重要,对此宁璐终于动容。 但对一座天下赋予真名,这种事情太过于重大,宁璐想了许久,想到了很多名字,但最终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若是无法确定,那便问问本心吧!”昆仑仙主开口,随后一挥拂尘,一道青光划过落入宁璐眉心。 清风微扬,水雾弥散,和光同尘与大道融为一体,此时的宁璐近乎于道。 宁璐就此入定,神元回归心湖直面本心……… 心湖之中,一株巨大的昙花顶天立地撑开着一片浩瀚无垠的心湖世界,花朵将开未开含苞待放,花叶流云浮沉遮盖天下。 心湖如海碧波万顷,而昙花之上的流云更似剑气,仿若每一缕流云之中都蕴含着亿万剑气,柄柄利剑晶莹而透明,向那心湖海潮之中垂落而下,而心湖海便如那剑气海潮掀起万重剑气浪潮。 这便是宁璐与第十天下大道共鸣后产生的心湖之海。 立身于自己心湖处的宁璐见到自己的心湖竟有如此奇观但她却未表现得太过震惊,因为此时的她内心是平静的。只有心静方可见己心。 “这座天下仿佛便是为了剑而生,剑气如海混然为一。” “我似乎看到了一柄剑,一柄无处不在的剑,剑如风如雪,如三月暖春,如腊月寒衣。如这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无休无止………” 这一刻,宁璐即是问心于己亦是问这天下所承载大道为何? 而她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这座天下是为剑而生的天下,剑气如海惠泽万物,大道无形似如万川归海,剑落于道似落于海。” “剑海!” 当她在心湖之中道出了“剑海”二字时,此方天下的大道仿佛也感应到了宁璐为它赋予的真名。 那座宁璐初来此座天下时所踏足的最高的山峰断崖之上,突有剑气涌起似有仙人执笔,于那耸立于天际的断崖之上落笔,其笔锋如剑,走笔如剑拓山河,一笔一划之间有大道真意流露,挥洒豪迈气吞山河。 “剑海!” 笔落之时,这座第十天下的真名已被此界大道刻写在了那横亘万古的断涯之上。 同一时间这整座天下也在发生着玄妙的变化,而身处第十天下的人中也只有昆仑仙主和宁璐能感觉到这座天下的变化。 在这无边山河之间,无尽虚空之中有万顷道韵倾泻而下,化作点点光泽撒遍这座“剑海”天下。大地之上亦有气运升腾充斥整座天下。 昆仑仙主静看这座他曾参与开辟的天下,那如稚童般干净的眼中亦多出了少年般的神采。 “剑海天下!”昆仑仙主喃喃自语,而后忽而大笑,连道了数声“好”后一步踏出,竟是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宁璐睁开双眼,感受着这原本平静的天下此时已然充满了活力,那蒸腾的气运与垂落的道韵让这座新生的天下充满了无尽的可能。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座天下也将会出现修行之人,无数天骄会如雨后春笋般崭露头角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剑海天下。”宁璐呢喃,双目环顾之时,这座天下的山河仿佛都尽在她的眼底。 她本只是一位出身于大道不全仙路不通的小世界,可如今短短不到半月便已经成了这剑海天下的第一人,这一刻她的心境也随着这座天下的变化而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仙主已经远去,而消失的澹台仙子也重新出现在了宁璐身边。只不过此时看她的状态却有些不太正常。 只见她眼神空洞,双目无人地呆呆地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道:“昆仑仙主……哈哈!我见到了昆仑仙主……” “我骂了昆仑仙主,我竟然骂了昆仑仙主色狼……”说道此处她的眼角竟有泪水滑落。 看她又哭又笑,表情木然,如同入了魔障,宁璐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若是任由她这么疯疯癫癫地下去,于道心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 “哐!哐!”两声,麒麟小白又在澹台仙子的脑门上印了两个蹄印,那力道恰好能让她那原本就有个大包的脑袋瓜子上再生出一个大包,正好凑一对,那模样,美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只不过现在的澹台婳一时还看不到自己脑门上的两个大包,因为她已经被小白踹晕了过去,但这一踹也踹走了她的魔障。 这一日,剑海天下的无尽虚空之中,突有数道眸光透过世界壁垒看向了这座天下……那是来自其他世界禁忌级生灵的注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各自所见 “剑海”这是宁璐为这座天下赋予的真名,亦是这座天下本身所蕴含的大道法则。 在往后千年万年里,这座天下将会成为剑修的天下,以剑为尊。 然而这第十界内发生的足以影响到诸天万界的大事却对身在永恒之地中的陈丰等人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他们都不知道第十界所发生的事情,别说进入永恒之地的陈丰沈青璇和念无双三人,就连还未走出绝灵之地的叶恒,沈青涯等一众人道至高也未有丝毫察觉。 永恒之地,一个充满白雾的世界,这里的时间空间无尽广大的虚空仿佛都是永恒的,而在那白雾弥漫的尽头处却立着一座宏伟到难以想象的宫殿,一座仿佛是由白玉打造而成的宫殿,谁能想到在一座小小的宅院之内,又会是一方大到没边的世界。 而看似离得遥远的宫殿在陈丰朝它走去之时却又仿佛离得很近,陈丰走的并不快,可是他明明只是踏出普普通通的一步便如同踏出了千万里般,而每走一步陈丰眼中的宫殿又会变得宏伟一分。 “永恒之地!”陈丰看着那座自己离得越来越近的巍峨宫殿,突然停下脚步,他轻声开口道。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永恒之地,可陈丰在踏入这片世界之后却并未感觉到陌生,反而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他的心神之中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让他朝着那座宫殿行去。 这让陈丰警觉,让他无法确定去往那座宫殿是好是坏,可他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那座宫殿有着某种羁绊。 “这里真的是我灵魂的诞生之地吗?”陈丰自问,之前那白雾之中的男子也提到过自己的灵魂诞生在这永恒之地,再加上此时那种莫名的来自灵魂与这个世界的羁绊的感觉,即使觉得再扯却也开始怀疑起来。 “不论是好是坏,看来都需要去那座宫殿之中才能寻到答案了。”陈丰下定了决心,非得弄清楚不可,如此想着他便又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座神秘莫测的宫殿行去。 而同一时间,沈青璇和念无双亦在向着那座宫殿行去。而且她们和陈丰一样,只是普通的迈步便如踏出了千万里之遥。可三人虽都是同去一地却又无法遇见彼此。 沈青璇朝那座宫殿走去是因为她觉得陈丰也会去,而念无双则是为解心头之惑而去。 陈丰的来历,宫殿的来历,乃至她所身处的这座永恒之地的来历都是她要去探寻的真相。 此时那枚从陈丰处物归原主的小石子或者说是种子便是念无双从那座宫殿之中带出来的,而她也是在那座宫殿之中得知手中的种子是为何物,以及种子的重要。 一步,两步,三步………陈丰,念无双,沈青璇三人到达那座宫殿并未用去太多的时间,而最先到达宫殿之人自然是陈丰,宫殿的雄伟毋庸置疑,已经超出了陈丰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宫殿,这里仿佛是给巨人居住的地方,巍峨的宫门仿若吞天巨兽,其高与宽逾千丈,而宫门前的短短数节台阶每一节都有十余丈高,这让陈丰仅仅站立在台阶前便已经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这他娘的到底是给什么东西修建的宫殿,也太欺负人了吧!”陈丰很不爽,想想自己这堂堂八尺男儿竟还比不过人家一节门槛前的台阶的一般高,这谁能爽得了,这不妥妥地将自己当虫豸了吗。 但不爽归不爽,陈丰还是细细地观摩了这台阶的材质一番。 “果然,这里的材质与那星辰的材质是一样的,还有幻月宗皓月内的那座残殿与这里的材质亦是如出一辙。” 可是想了想,陈丰却又摇头,将那座残殿来自这座宫殿的想法给否决了,还是瞬间否决的,那残殿还没这里的一节台阶高,又怎么能与那台阶之上的大得离谱的宫殿相比呢? 陈丰也试图截取一块这似玉非玉的材质来研究一番,奈何这材质硬得不得了,就连手中仙剑也难以在其留下一丝痕迹。 “既然这里的材质与那幻月宗残殿是一样的,那么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将其截取下来带到幻月宗的呢?”陈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答案与自己所要寻找的答案没有太大关系,也就不再去追究了。 纵身一跃,陈丰连上数座高台,终于来到了宫殿的大门之前,而宫殿的大门并未完全闭合,仿佛是知道自己要来所以特意为自己而留的门一般。 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门,陈丰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进入了门内。 门内的世界亦只能用一个巨大来形容……… 陈丰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座宫殿所带来的震撼,那苍凉的,巨大的,犹如一方世界矗立在自己身前,而自己便如那无意闯入皇宫中的一只蚂蚁,即使用尽力气也无法走至宫门前那犹如平原的广场的尽头。 然而即使入了宫门,来自灵魂的召唤依旧存在,而陈丰却也看到了召唤的源头,那便是在自己前方的那座最为恢宏,最为高大的主殿,然而那抬眼时看似近在咫尺的主殿,当陈丰目视前路时却是相隔数千里之遥。 留在陈丰心头震撼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这空无一人的寂静之地中响起。 “欢迎小道友回到永恒仙殿!”这道声音陈丰如何不知来自何人之口。 当陈丰转身之际便见那俊朗的不像话的神秘男子已经立身于自己身后,且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对于他的出现,陈丰稍感意外,但未觉得太过突兀,因为他之前似乎便是从这永恒之地中出去的。 “永恒仙殿?”陈丰挑眉,眯眼看着那神秘男子。 “这里可是小道友生命起源的地方。”说话之际他便已经来到陈丰身侧,而后看着那座浩大的主殿开口道:“请小道友随我来,我带你看一个东西。” 他说着,也未经陈丰同意,一挥袖手,一阵白雾涌起,将二人包裹其中,再出现时二人便已经穿过了宫殿前那宽逾千里的广场,来到了主殿的殿门之前。 陈丰驻足,对于这位念无双口中的帝界执棋人的留下的神念很是好奇,亦对那位所谓的帝界执棋人感到好奇。 “你为帝界执棋人?”陈丰眯眼看着身边的男子问道:“你说你来自这永恒之地,我的灵魂也诞生自永恒之地,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 “当然!”神秘男子笑道:“等你走到这座大殿的最高处,那么一切你心中的疑问都会揭晓!” “走到这座大殿的最高处很难吗?” 对于陈丰的这个问题,神秘男子却未回答,他只是脸带笑意地朝着主殿打开的高耸的殿门,对着陈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若不去呢?”陈丰陈丰侧身斜睨一眼男子说道。 男子轻笑两声,再次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陈丰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对于自己灵魂的来历这样的秘密太诱人了,陈丰也想知道自己这个出身在岐国一个普通小镇子里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再者,自己似乎,好像,也许………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所以,既来之则安之,能解开一些自己身上的答案也不错。 如此想着,陈丰缕了缕自己鬓间长发,而后一挥衣袖做出一副豪迈姿态,龙行虎步般踏入了那主殿的第一层殿门内。 门外的男子看着陈丰入门的身影,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不过此时的笑意之中却还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态。 已经来到了宫殿台阶前的沈青璇突然心头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心中溜走,她伸出玉手在空无一物的虚无中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她的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本不想流泪,但此时她的眼中却有泪水在不停地涌出。 “陈………陈丰……”她将手捂住心口,紧紧地按住她那阵阵绞痛的心,这一刻她有一种感觉,她再也见不到陈丰了,再也见不到那个她横渡大洲所寻之人,再也见不到那个在她入梦千年之时与她情定老槐树下的人了。 “我在梦中苦等百年,如今梦醒却是永别吗?” 她不甘,亦不信,她不信陈丰会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所以她要去找他,她能感觉到在这台阶之上有陈丰的剑留下的气息,所以她肯定陈丰一定进了这座宫殿的大门。 “若是此生不可见,那我便去寻你。”说完沈青璇毅然决然地入了那道依旧开着一道缝隙的宫门。 而一向平静如水的念无双亦在陈丰踏入了主殿殿门之时变了脸色。 “真是找死!”念无双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愤怒的神色,此时的那一袭青衣冲破白雾,身体如同激射而出的箭矢在这永恒之地中划出一道通往永恒宫殿的笔直横线。 而等待着沈青璇和念无双的却非陈丰所进入的主殿。甚至在她们进入宫门之后所看到的一切都与陈丰所见不同。 沈青璇看到的是剑,是充斥着整座殿宇的亿万兵形色各异光彩各异的剑,而这每一柄剑所散发的威压皆不弱于仙人之剑。而每当她向前一步便会有一位与她一模一样的持剑人摘取这亿万剑海之中的一柄剑挡在她的身前。 煌煌剑气,白色剑光乍现,这亿万柄剑便是帝界执棋人留给沈青璇磨炼剑锋的剑。 而在剑海的最深处,那位神秘的男子立于一柄与那问天剑一模一样的剑锋之上,透过剑海将目光落在正挥洒剑光的沈青璇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在你与小道友的心海之中牵上了一条红线,竟连我也斩不断,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缘吧!” “不过要想成为小道友的道侣可是弱不得的,弱了容易被他克死,谁让他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道:“谁让他是和我一样的人呢?” 而念无双在入的宫殿之中后所见的却是一副棋盘,一副自无尽星空之中勾勒而出的白色的拖起亿万星辰的棋盘。而在棋盘之上,一位与那位之前出现的神秘男子眉眼之间有着几分相似的男子已经在那棋盘之上等候着念无双的到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十世轮回见真我 天做棋盘星做子,何人敢下? 青衣绝世美娇娘,执子乾坤! 青色的流光散去,一袭青衣便已置身于占据半座乾坤的棋盘之上。而青衣的对面赫然是一位身在流彩之间,身上的气息让天地乾坤都为之失色的绝美男子。 念无双置身于那位盘膝坐于虚空之中的男子身前九千里外。青衣浮动,目光如炬穿透棋盘世界看向那流彩中的男子。 “看来前辈便是真正的帝界执棋人了!”念无双开口,声音穿透九千里深空如大道真言响彻此间棋盘世界。 “却不知前辈将我那小师弟如何了?”念无双再度开口声如洪钟,似在质问道。 而被那流彩笼罩着的男子开口道:“我在帝界无意看向人间,见得一巨大棋正在人间山河之间缓缓落子,我平身酷爱下棋,看到有人的棋力超绝便想与之对上一局。” “此局若能胜我,先生便能知道一切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流彩中的男子所说的话语亦传到了青衣念无双的耳中。 然而念无双却似乎没有下棋的雅兴,只在瞬间,她的身上便披上了一身银白盔甲,那一身银白盔甲更将她的美衬托得英姿飒爽,犹如女战神般威风凛凛,而不知何时她的手中亦多出了一杆银白长枪。并且她的绝美容颜也被一张白色无面无任何花纹装饰的面具所遮挡。 念无双只是轻轻举动长枪便有声声龙吟响彻寰宇。 “比起下棋,晚辈更想知道前辈的作为帝界执棋人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念无双开口,旋即枪指流彩中的男子,而她身上瞬间爆发而出的亿万缕青色仙气已然笼罩了整座棋盘之上。 “非得如此吗?”流彩中的男子开口,面对念无双的挑衅并未表露出不满。 “手中的枪便是晚辈的棋!”念无双开口,而后轻轻抖动手中银枪,这片寰宇之中便有亿万柄长枪分化而出,遮盖漫天星辰声声龙吟响彻乾坤。 听得念无双的话语,流彩中的男子轻笑出声:“原来如此,这便是那盘人间的大棋。” 这一刻流彩中的男子亦读懂了念无双在人间大世界所布下的那一盘以整个人间为棋盘以人间亿万生灵为棋子的棋局。 “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一回先生的磨刀石,让先生的刀锋再锋利几分。” 大战瞬息爆发,这一刻念无双毫无顾忌出手,而现在她所展露的才是她真正的实力,能与帝界执棋人迎锋之人古今难寻其二,而她又何止是仙人境界。 长枪划过寰宇,照亮整座乾坤。 念无双以最强的姿态,生生挡住了帝界执棋人三招,而三招过后,二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停手了。 念无双散去了一身盔甲与面具,重新变回了她出尘世外绝世无双的青衣美人模样。 而在二人身下的遮盖半座乾坤的棋盘之上亦已经落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而白子所占的范围明显要多于黑子。 “哈哈哈!”那流彩中的男子大笑三声,似是见到璞玉般看着念无双道:“先生的棋力乃是我生平仅见,而先生的战力更是同境无出其右者!” 但得到夸赞的念无双却是对自己的结果很不满意:“可我还是输了!” “你能越境接我三招又何来一输之说,而你的棋也足以威胁到我,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人间有你我心无忧矣!” 说完,那流彩中的男子亦随着流彩消散在这乾坤之中,而遮盖半座乾坤的棋盘也随之缩小,最后竟变得如正常棋盘大小,落入了念无双的手中。念无双注视棋盘良久,最后竟轻笑了一声,这一刻她所有的疑问皆已解开,因为这副帝界执棋人留给念无双的棋盘之中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陈丰的来历,永恒之地的来历,一切的一切,所有困扰她的问题亦在解开了棋盘棋局的一瞬间得到了答案。而那棋盘的作用却不仅仅是解开答案那么简单,这还是一件帝界执棋人送给人间执棋人的压胜之物。且也只有念无双真正明白它的玄妙。 将那棋盘收起,星河退散乾坤变幻,念无双身未动,而人却已经出现在了陈丰来时所见的那座宫殿的中央广场之中。她没有进入那座主殿去寻找她的小师弟陈丰。因为她知道了答案,明白了即使自己去了也无用,因为陈丰已经转世轮回去了。 “十世轮回,等他回归之时又是怎样一个陈丰呢?”念无双开口,眉眼带笑,飞身而起,却未离开,青光一闪她便出现在了主殿的殿门之外,顺着殿门朝左行去百于丈,那里有一处光滑的白玉墙面,而那原本光滑的墙面之上此时却出现了一幅幅犹如被人雕刻而成的壁画,而壁画之上所记录的则是一个人的一生,而那个人便是转世轮回之后的陈丰。 第一世的陈丰是一位出身平寒的普通人,所过的是那种朝不保夕,三天饿九顿的潦倒生活,死的也很凄惨,是被活活饿死的。可神奇的是他的这一生中一直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身边,而那个女子的模样却与沈青璇有着几分相似。但他们之间却有着身份的差距使得二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 “师弟留下的那条红线竟能跟随小师弟入轮回,看来小师弟与剑宫那位圣女之间的缘是解不开了。” 念无双并未对此懊恼,古易一共六位弟子,如今成家的只有赵牧一人,一脉六人,可谓是人丁凋零。之后若是再多一个陈丰岂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飞身而上,念无双来到了主殿第二层而这一层的墙壁之上刻画而出的陈丰的轮回身份乃是一位………太监…… 念无双呆愣片刻,而后掩嘴而笑,对于陈丰转世轮回的遭遇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一世的陈丰死的也不太好看,因为顶撞了大太监而被活活杖毙,而为他收尸的却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再往上去,到了第三层。这一世的陈丰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比起前两世要好的多了。这一世的陈丰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因为多次落榜而心灰意冷,但因有些才学便长年混迹在勾栏青楼之中,最后身体被那酒色才气掏空而死,这一世他玩的很花,所以死有余辜。 而那勾栏中的某位女子又是一位熟悉的人。 前三世的陈丰若是人生的低谷,那么第四世便到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再往上去,便到了陈丰的第四世。这一世的他虽也出生贫苦,但心有凌云志,可惜事与愿违,本欲辅佐帝王开疆拓土的他却落得个落草为寇的下场,但虽为草寇之流却也心系百姓,到也搏出了个名堂,身边更有美娇娘做陪,最后被帝王诏安,在那宦海浮沉中了此残生。 第五世他出身王侯世家,功名利禄,世袭罔替,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在这群狼环饲,大夏将顷之际挺身而出,在诸国混乱,内忧外患之中运筹帷幄,扫清外敌定国安邦,最终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至宰相为三公之首统领百官。 第六世他为统领万军镇守戍边的镇北大将军,与千军万马之中沙场点兵守国土,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一曲边疆长歌,唱尽多少好儿郎,黄沙埋枯骨,马革裹尸还。 第七世他为帝王,创辉煌之大世,写盛世之繁华………… 第八世他弃朝堂而入江湖,一人一马一剑,踏遍山河万里,看尽铅华逍遥一生后归隐山林,作古于无人问津处……… 第九世他寻仙问道,寻访名山大川,虽终不得入仙道但也见到了世界的玄妙,光怪陆离,千姿百态,终不枉此生……… 第十世,也是陈丰轮回的最后一世,这一世的他只在平凡中争渡,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之人,娶妻生子一生无事,但在古稀之年,突有一日得见前身种种,那前九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回忆往世种种,后枯坐大雪山中百年,而后一朝顿悟,得见本心见真我。 “哈哈哈!”陈丰大笑,苍老之躯瞬间消失,于那群山落雪之间见真我,一息重回年轻时。 “大梦谁先觉,凭生我自知!十世轮回,我依旧是我,我名陈丰千古无二!” 一袭白衣在大雪山中飘摇舞动,衣袂纷飞,陈丰的眼中两束精芒如两轮灼目的大日,让那大雪为其改道,让那山河尽收眼底。而他的前方,有一座亦如白玉般的天梯自虚空之中映照而出,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陈丰双袖一扬,神采飞扬,看着那自虚空而来的天梯,毫不犹豫,踏天而上。 而在陈丰踏入那座天梯之上时,他的灵台之中那座被人打断了的登仙台亦有无尽仙气涌起。 陈丰每踏上一台天梯,他的登仙台便会自行修缮一分。万丈天梯,当陈丰登临绝顶的时候,他那破碎断绝的登仙台已然完全接续,修缮如初,仙光万缕将那重续的登仙台照耀的五彩斑斓。 一步踏出,陈丰已然入得永恒仙殿主殿最高处,这里便是主殿的第十一层。这里的空间很大,大到仿佛能容纳一座天下,而这巨大的空间之中,等待陈丰的却只有一座毫无光泽的五色祭坛。祭坛不大差不多就只能容纳两人躺在上面。 陈丰围着祭坛缓缓踱步,这座祭坛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当他试着将手放到祭坛之上抚摸那古朴神秘的祭坛时,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的那位躺在祭坛之上像是睡着了的男子,竟与自己如此的相似……… 第一百四十五章 柔情,大巴掌 一瞬间,陈丰仿佛触电般将手迅速收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为何与我长得一模一样?”陈丰皱了皱眉毛:“还是说,那本就是我?” 空旷的世界,及腰的白雾,灰暗的空间。在这里,只有陈丰眼前这一座用毫无光泽甚至有些暗淡的五种颜色的石头堆砌而成的五色祭坛突兀的寂静的立在这白雾不可及之处。 疑惑与好奇,使得陈丰再次将手放到了祭坛之上,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的陈丰终于看清楚了在脑海里浮现的那个人的模样。 “真的是我!”陈丰微闭着双眼细细感受着祭坛传来的画面。 “是灵魂。且是一具仿若实体的灵魂!”陈丰看清了静静躺在祭坛之上的男子的状态,还有自他灵魂深处传来的熟悉的无法割舍的羁绊感,陈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曾经安睡此处的男子真的是我。” “可我的灵魂又是如何出现在此的呢?难道说是永恒之地所以我的灵魂便真的在亘古之前便已经存在这座祭坛上了吗?” 那么问题又来了,陈丰的灵魂又是何时苏醒离开这座祭坛的呢?而他又为何会出生在岐国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镇里呢? 陈丰的问题刚刚浮现在脑海之中,而祭坛传来的画面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疑问从而回答他的疑问。 光阴逆旅亿万纪元,在这座看似普通的五色祭坛之上出现了不止陈丰的灵魂,在五色祭坛之上陈丰一共看到了四位灵魂的出现,第一位灵魂是一位女子,一位很美很美的女子,而她的美便如念无双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美,但她与念无双的长相又无半点儿相似的模样。所以那位绝世的美人绝无可能是念无双,而且她所出现的时代与今世都不知道相隔多少个纪元。 第二次出现的灵魂却非一人,而是一男一女。而祭坛上的男子陈丰却只看一眼便认了出来。 “帝界执棋人!看来他真的是在永恒之地诞生的。” 而那男子身边的女子也很美,她与第一位祭坛之上的那位女子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美,而她的美,第一位女子的美和念无双的美却又分别走向了三个极端,三人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却都又是绝世无双的美人儿。 而第三次在祭坛之上出现的灵魂便是此时身处祭坛的陈丰。 四位灵魂,分三个时间出现,而第一位灵魂的出现无法考究,或许她在道源世界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又或许比那还要早,而她的苏醒却是在道源世界第一次无量劫起的前一千年,但硬说她苏醒却又没有完全苏醒,因为她真正的苏醒已经是她投胎转世为人的时候了。 而第一位出现在五色祭坛上的灵魂在其离开了永恒之地,在某一座大世界之后苏醒之后,在第一次无量劫起之后的一万年里这座祭坛始终是被白雾笼罩着的,直到一万年后,当白雾散去之后,祭坛之上便已经出现了帝界执棋人和他身边女子的灵魂。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纪元之后,在第二次道源无量劫前的一千年里,帝界执棋人与他身边的女子便也在某一座大天地里诞生了,诞生便等同于苏醒。 而第三次灵魂的诞生与苏醒与前两次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轮到了陈丰,并且那所谓的无量劫还未到来。如果是以一千年作为期限的话,陈丰自诞生至现在也不过过去了二十多年而已。 “那么是否便说明在一千年后,道源世界的第三次无量劫将会如期而至?”陈丰开口,暗自猜测道:“而每一次无量劫前一千年便会有一到两位灵魂从这祭坛之上离开,又在那道源世界的某一座天下苏醒,那么我们岂不是话本小说里所写的应劫之人了?” “那么到底是应劫之人的诞生而带来的无量劫,还是无量劫至才会有应劫之人出现?”想得多的人容易脑阔疼,而陈丰此时便觉得脑阔疼得厉害。 “如果是前者,那么是不是说只要我把自己杀了,那无量劫便不会出现?而若是后者的话,这永恒之地的存在便太不一般了,甚至可以说变态了。”陈丰嘀咕道: “这里是如何在一次次的无量劫中依旧未受波及的呢?又是谁开辟出的这永恒之地?亦或者永恒之地本就存在?且这永恒之地与道源世界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的话这里诞生的灵魂又何故与出现在道源世界?亦或是这里本就是道源世界的大道为抵御无量劫而诞生出的世界,而五色祭坛诞生出的灵魂便是为抵御无量劫而生?” 陈丰想不通,想不明白,并且他所询问的这些问题,即使将整个人躺到祭坛之上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除了自己是应劫之人的问题得到了肯定外,其他的只要有关于这座祭坛的来历的问题一并白问。 当然了陈丰也知道了自己的灵魂是如何诞生的。 陈丰躺在祭坛之上,伸出手去将那白雾舀起在手心之中,看着缓缓在自己手中流逝的白雾,感受着白雾之上那种神秘的能修补自己受损灵魂的大道法则。 陈丰不知道这白雾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搭建自己身下五色祭坛的石头是何材质,更不知道撑起这永恒之地的似玉非玉的东西是什么,但这却不妨碍他对自己灵魂诞生之法的猜测。 “祭坛是诞生灵魂的媒介,而这些白雾才是诞生灵魂的根本。但根本和媒介却缺一不可,无论少了那一种,都无法诞生出灵魂。”这只是陈丰的猜想,也未能得到祭坛的回应。 陈丰轻笑:“或许还要加上撑起永恒之地的似玉非玉的材质。” “可是?”陈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如此大费周章从而诞生出的灵魂又与别的灵魂有何不同之处呢?” 细细感应自己的灵魂,陈丰发现,自己与别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而祭坛似乎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这座祭坛所能回答陈丰的也似乎只有曾在此处发生过的,被无数纪元记录在此处的往事。 陈丰对于自己的灵魂有何特别之处不得而知,而来到了这座祭坛,来到了他灵魂诞生的地方,确实也解开了他的关于自己来历的问题,但同样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而且还是无解的。 陈丰在这座祭坛处呆了很久,想了很久,然后,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且在梦中看到了前三位永恒之地祭坛灵魂出世后的一生,那一道道破碎的光阴碎片将前两次的无量劫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或许才是永恒之地召唤他来之后想要告诉他的东西吧! 那是两次让人绝望的大劫,绝望到让人心颤,让人无力,前两次的无量劫应劫之人他们也有朋友,有伙伴,可是最后却都一位位倒在了大劫之中。可即便如此,无量劫也从未真正消失,只不过是有人将那大劫挡在了未知之处。 今世那些去往帝界征战的仙人,他们所要面对的便是真正的无量劫的一角……… 当陈丰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这巨大宫殿主殿的殿门之前,便是他初次踏入主殿的那道门。 睁开朦胧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青衣。 “十世轮回,补全了你犹有不足的心境,重回陆地仙人的感觉如何?”青衣在看向陈丰之时依旧是那般的温柔,既然帝界执棋人没让陈丰做出选择,那么便说明他认可了自己也默认了陈丰可以留在自己的棋盘之上,他依旧是自己棋局中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感受着自身汹涌澎湃的灵力,陈丰大梦以后已然重回巅峰,回到了陆地仙人之境。 对面前的绝世无双的美人儿回以微笑:“师姐可寻到自己的答案?” 念无双点了点头,却也未对陈丰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她所知道的陈丰也该知道了才是。 陈丰躺在地上,将双手枕于脑后,眯眼微笑地看着立于自己身侧俯看着自己的那一袭青衣。 “师姐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陈丰笑问道。 念无双点头:“我很期待那一天!” 陈丰:“百年的时间,我想我能做到!” 在二人谈聊之际,念无双的目光平静地移开了陈丰,朝着那大殿前宽逾千里的宫殿广场看去。 陈丰枕靠着双手的身体也有所察觉,旋即也将目光朝着念无双所看之处看去。 “她来了!”念无双开口。 “我知道!”陈丰回应,而后起身,眉眼之中仿佛装满了漫天星海,对那大殿广场之中持剑缓缓而来的身影毫不遮掩地将那温情流露。 陈丰的温情不减,但是他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沈青璇身上的气息。 “她好强,已经变得比我强了。” “她已经超脱了!”念无双开口。 陈丰迈步,朝着向他而来的那位持剑女子走去。 空阔,寂静之地,两袭白衣眼中的温情映照着彼此。踱步向前,缓缓接近,彼此深情流露,面容难掩欣喜。 “青璇!”陈丰开口,十世轮回的记忆陈丰无法忘记,而每一世的轮回都有一位女子陪伴着他,无论落魄潦倒之时,还是飞黄腾达之时,那个陪伴他的女子一直都是同一人,与眼前女子性格模样都毫无差别的人,十世的相伴,让陈丰再见到她时,心中那无法割舍的情愫缭绕于身。现在的她在陈丰心中比之花儿也不差分毫。 陈丰也问过自己,为何十世都是她,陈丰无法知晓答案,或许就如师姐说的,这是天定的缘吧。即使陈丰知道自己轮回之时十世相伴的并非真正的沈青璇,但那又如何呢?若非心有所念又岂会十世都是她呢? 陈丰来到沈青璇的身前,展开双臂,他很想去拥抱她,而他也是那么做的。 沈青璇似乎读懂了陈丰,但她没有躲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似在羞赧,静静的等待……… “啪!”一声清脆地响彻整个寂静的永恒宫殿的声音传来。 沈青璇等到了………等到了送陈丰一个大巴掌的机会,脸上的羞赧也在抽出巴掌的一瞬间变成了心满意足。 “贱人!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陈丰被沈青璇那一大巴掌抽得晕头转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十余丈,而后重重砸在地上,整个左脸火烧火燎地疼的厉害,他捂着脸,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委屈,反而觉得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沈青璇。 打了陈丰一巴掌之后,沈青璇觉得畅快了许多,而心中对某个人担忧的坠石也放了下来,而后一股疲倦感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心无挂碍的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陈丰一步向前,护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后将其牢牢抱在怀中。睡着了的美人儿恬静,迷人让人忍不住去怜爱,去珍惜……… 青光一闪,念无双也来到了陈丰身前,她知道陈丰有话要问,所以她来了。 “轮回十世之时,她经历了什么?”陈丰开口,对着身边的青衣问道。 在这个永恒不变之地,一切时间都毫无意义,所以陈丰知道即使自己轮回十世历经千年,可在外界,在这永恒之地也不过过去片刻而已,然而,便是这片刻之间,沈青璇却超脱了境界的桎梏踏入了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可是如果只是仅仅片刻的话,沈青璇是绝对做不到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沈青璇在大梦千年之后,又遭遇了一次更加离谱的经历,而这一次对于沈青璇来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多少年。 陈丰并不确定念无双真的能给自己答案,只是试探性的一问,没找到念无双真的回答了自己的疑问。 青衣抚袖,那铺天盖地的仙剑海洋出现在了陈丰眼前,而在那亿万柄仙剑的最前方,赫然而立的便是手持天问的沈青璇。 “帝界执棋人,用诸天万界的名剑来磨炼她手中的剑,亦在磨炼她的道。” “每一次的迎锋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但她却能在一次次地倒下后又一次次地重新站起,只因为她心有执念,而那执念便是你,陈丰。” 念无双开口,缓缓道来。 “而唯有超脱桎梏方为走出亿万剑海的唯一希望。” “于无数战斗之中磨炼,在生与死间升华,她做到了。” 陈丰静静地听着,亦在静静地看着,看着怀中安静的,迷人的女子,许久许久……… “青璇,以后你都不用再等了,我一直都在………” …………… 念无双将目光朝着那座宫殿主殿的最上方看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对着陈丰开口:“我们该走了………” 陈丰抬头:“怎么走,原路返回吗?” 念无双撇了陈丰一眼,扬手用力一挥,一副落满了棋子的棋盘出现在了陈丰三人的头顶,其中一枚棋子缓缓右挪动了一格,未见光华流转,而陈丰,沈青璇,念无双三人便已在原地消失,再随后,棋盘也消失在了永恒宫殿之中………… 而在三人走后,一道俊朗的不像话的男子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之前所在之地,男子静静地看着棋盘出现而后消失之地,良久才道了一声终于走了!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永恒宫殿之外,而后透过永恒之地和盈光流转的白玉星辰,看向了绝灵之地中未迷失的两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回第十界 帝界执棋人那一缕神念的目光看到了正在绝灵之地中缓缓行来的沈青涯与叶恒,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青涯身上。 “竟是那个人的传人。”男子开口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双手附后的他突然大手一挥,口中念道:“既然已经得到了她完整的传承还来此地作甚!” 在他话语落下之际,原本已经接近白玉星辰的沈青涯突然便从绝灵之地失去了踪影……… “至于另一位………”男子开口,想了想才道:“终归还差些,不过既然来了,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话将说完,本还在绝灵之地中的叶恒突然有了知觉,身体一阵轻盈,而后眼前的世界便不再幽暗,已然立身于似白玉材质的星辰上空。 当叶恒见得眼前万丈之外的星辰时,他的惊异与震撼不言而喻,他身为陆地仙人必然能看到星辰之上的神奇,一座光怪陆离的白玉世界已然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跟随着召唤,他终于还是踏上了那颗星辰,且将在那颗星辰之中留下他的痕迹,至于能不能进得永恒之地便不得而知了……~ 目光透过绝灵之地,帝界执棋人的神念再度开口:“至于其他人,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只见他大手一挥,那些迷失绝灵之地的数十位人道至高便都已经消失在了绝灵之地内,而再次出现时他们皆已身在青铜门外的大泽上空,青铜门再度闭合,石象生灵神威重现。 “召唤消失了,而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原点。”曲自怀开口道:“难道青铜门内封闭一切感知的古怪之地其实是筛选真正的有缘之人。” 身边的天武国三皇子目露精光,扫视众人一周:“或许曲兄猜得是对的。” 姬慕云说道:“先我们进入青铜门的叶家少主并未出现在此地。” “还有更前面的景溪宗跌境那位,和霜剑洲来的那位小美人儿”曲自怀补充道。 他们在猜测,而其他人也在猜测,其最后的结果却都指向了叶恒陈丰和沈青璇三人。 众人纷纷猜测那三人入得青铜门后到底去了怎样一个地方,然而被迷失的他们却没有资格知道,自然也猜不到,但他们知道,在召唤消失且除了那三人外被同时送出了那个隔绝一切感知的古怪之地,这便说明青铜门后的秘密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了。 “不对!”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嚎了一句,众人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们察觉到了吗?”那人开口,用惊异的口吻说道:“在我们进青铜门前,这个世界的虽有完整的大道法则,但似乎缺了什么?” “气运!”在他开口之时,便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如今他们身处的世界的不同之处。 “之前的世界缺失的是气运,而现在我却能感觉到此时的世界充满了纯粹的让人心惊的气运。” “我似乎看到了一柄剑!不!是两柄,不对不对!是亿万柄………剑如海潮撒满寰宇,遍布整座天下,是剑道气运,纯粹浓郁,无处不在的剑道气运!”开口之人是一位纯粹的剑修,所以他与剑有关的一切都要比别人敏感,而此时充斥整座天下的剑道气运使得他震惊到难以置信。 “是答案,我们所要追寻的答案!”曲自怀突然开口:“一直以来我们都被青铜门后传来的召唤带偏了,因为那神秘的召唤而让我们以为所要寻找的答案一定在青铜门之后,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第十界!”这一瞬间姬慕云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召唤自己而来的是什么,但知道那召唤的结果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所要寻找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而这个答案现在已经被揭晓。 随着二人的交谈,其他的人也渐渐猜到了那所谓的答案。 “完整的大道法则,浓郁的剑道气运,比之人间也不遑多让的世界,还有一直拥有传说却无人知其名的第十世界,这足以说明我们脚下的世界便是传说中的第十界。” ………… 人道至高们如大梦初醒般解开了他们所要得到的答案,而后各怀心思的朝着这座天下的四面八方而去。一座新的天下对于他们的诱惑很大,所以他们需要去探索去探清这座天下。 而第一个被赶出绝灵之地的沈青涯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座天下的变化,而且他不止感觉到了这座天下的变化,他还感应到了自己留在师妹沈青璇身上的印记。 “看来师妹也从那处隔绝人感知的鬼地方出来了!”沈青涯大喜,随即身形一晃,瞬间从原地消失,找他师妹去了。然而他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妹身上留下的印记在与他失去感应之后,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而陈丰三人在通过帝界执棋人留给念无双的棋盘离开永恒之地后便直接出现在了第十世界,亦是如今的剑海天下之中。 当然,他们的出现之地也是有讲究的,而所谓的讲究并非一地,而是一人,一位有资格为一座大世界赋予真名的第一人。 “师父!”在看到自己的师父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时,宁璐起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愣了数息之后她才确定了那人便是自己的师父,如假包换的师父。 但在看到陈丰手中怀中的女子时宁璐那欣喜万分的眸光又变得暗淡了几分,即使她知道那位让自己叫她姐姐的女子与自己的师父关系一定不简单,可是师父就这么抱着她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一刻,宁璐还是有些失落的,而且在看到自己师父看她的眼神后,宁璐更加失落了。 但她却也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正了正神之后,宁璐还是对着陈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当然也没有忘记向曾传她剑术的那位神秘莫测且美艳无方的前辈行上一个大礼。 “前辈!”宁璐朝陈丰行礼之后,又对着念无双行了一礼。 而陈丰看到自己的小徒弟自然也难掩高兴,而且自己徒弟身边竟然还有一位似曾相识的人,嗯!大概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是谁,所以陈丰还是有意地忽略了她,自己手中还抱着一位,又跑去和另一位陌生的交谈,这怎么说都不太像正经人。 可是她的脑袋怎么有些怪怪的?陈丰暗暗自语,不过忍住了,没笑! 见到自己徒弟朝自己行礼,陈丰忙说稍等,而后找了一处松软干净的草坪,小心轻柔地将怀里的睡美人放下,看着依旧熟睡的沈青璇,陈丰对其露出一抹柔情,之后方才起身向自己的徒弟介绍起念无双来。 “宁璐,来!”陈丰对徒弟招了招手,而后指着念无双道:“快见过你的三师姑!” 宁璐又是一愣“三……三师姑………”她在心中默默叹道。其实她也猜到这位青衣美人前辈与自己的师父有着很深的关系,但她从未想过她会是师父的师姐,是自己的师姑。怪不得之前她会来寻自己,还传自己剑术……… “弟子宁璐,见过三师姑!”宁璐再次行礼,姿态比之以往更加恭敬,而这位三师姑既然已经传了自己剑术,那么便说明已经认可了自己,宁璐心里美滋滋! 念无双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了宁璐,道了声“你很好”算是真正认可了宁璐。而后朝着宁璐头顶轻轻抚过,继而说道:“能成为一座天下的第一人,也不算辱没师门。” 收回了轻抚宁璐的手掌,念无双好奇问道:“看来你已经为这座天下赋予真名了吧!” 宁璐怀着激动的心,点头称是,而后说道:“我受老前辈的指点,看到了这座天下之中那如同大海无边的剑,所以我将这座天下叫做剑海天下!” “剑海天下!”念无双细细咀嚼,在踏入这座天下之时她便已经感受到了此方天地道韵以剑为尊,如今得到了宁璐的回答,她便也觉得这座天下本该被称为剑海。 然而在暗念剑海天下之时,念无双便有意无意地朝还未醒来的沈青璇看了一眼,心中暗自自嘲一声“陈丰的小媳妇早该醒了吧!我竟然现在才察觉!” 而在自嘲的同时她也很好奇,沈青璇在永恒之地超脱之后到底得到了一件什么超脱之物。竟能让自己在不刻意去观察的情况下让自己都无法察觉。 沈青璇确实已经醒了,而且还是在踏足剑海天下的一瞬间便已经醒了,但在她醒来之后发现抱着她的人是陈丰,而那种从陈丰身上传来的温馨感却让她不愿醒来,即使是一座剑道天下的诱惑也比不过陈丰的怀抱。 而当陈丰将她放下时她却又觉得如果那时醒来会不会觉得太过刻意,然后她便干脆装睡了。 然而,当念无双撇了她一眼之后的瞬间她便突然睁眼了,却并非是她察觉了念无双的扫视,而是因为那道在她身上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甩都甩不掉的印记,此时突然又开始作妖了。 沈青璇愤然坐起,沈青涯潇洒而来,众人纷纷侧目看向那位身着白衣的俊美年轻人。 “师妹,我察觉到你在此地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你没事我总算放心了!” “矣!”沈青涯刚一说完似乎便察觉了什么,“矣”了一声后眉毛轻挑道:“师妹,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怎么突然觉得现在的你比我还要强………” 沈青璇“呵呵!” “怎么!知道怕了?”沈青璇嗤笑道:“告诉你的主身,最好在我回去前将所有真身归拢,不然我的剑可不认人!” 沈青涯:“师妹,咱同门之间只切磋不打架………” 说话之际,沈青涯余光突然朝着澹台婳所在撇了一下。继而转头看向澹台婳。 好俊俏的小娘子! 转头之际,余光再扫,沈青涯深吸一口热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衣美人儿。 “秀色空绝世,青衣为谁传………今日我竟真的见到了画中人………”沈青涯在说话之际竟真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幅画卷,手中画卷缓缓展开,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杀气。而他手中的画中人赫然便是眼前人,青衣绝世的人间第一美人念无双。 沈青涯并不好色,除了看过他师妹的………好多个师妹的身子外……… 但面对天下第一美人他又如何能够镇定自若,视若无睹,人间那个血气方刚好男儿见了念无双不喜欢呢? 这一刻,在沈青涯的眼中自己的师妹也彻底暗淡,即使是人间美人榜第四的澹台婳亦如此,这剑海天下美貌不输沈青璇的第一人宁璐依旧如此。 这一刻陈丰不禁为沈青涯竖起大拇指,暗赞一声真男人。 “啪!”清脆的耳光,伴随着“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真男人彻底成了落水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归程 那一刻,沈青涯的身体是侧飞出去的,落水时头是朝下的,那一刻,人间第一美人也为他而侧目。 对于沈青涯的遭遇陈丰并不表示同情,他被他的师妹揍似乎已经成了如凡人吃饭睡觉一样的不可或缺的事情,见多了沈青涯的惨状,已经习以为常了。 陈丰倒是感慨,曾经与自己在启天阁针锋相对平分秋色之人,在他的师妹面前竟是如此的让人不忍直视。 感慨之后,陈丰突然心中一凉,暗道下一个不会就是自己吧!陈丰之前挨了一巴掌现在脸颊还觉得隐隐作痛呢。 陈丰将自己与沈青璇在一起时的经历都回想了一遍,自己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最不济也没像某人一样看过偷看过她的身子,还被她发现,嗯,至少在现世没看过……… “诶!”陈丰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对呀,自己现世都还没看过的东西凭什么你个王八蛋看过!” 想到此处,陈丰不禁挑眉,眼神不善地看向正从溪流中捂着脸颊爬向岸边的沈青涯。 不过陈丰倒也没暗地里做些什么,主要是还没来得及,便觉得后背有些冷冷的,缓缓转头便看到沈青璇那充满杀气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陈丰尴尬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青璇,你醒了。”陈丰没话找话道。 “抱得舒服吗?”沈青璇开口,半冷不热地看着陈丰。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丰和沈青璇这边,宁璐,澹台婳,乃至刚从溪水中出来的沈青涯。 陈丰倒是想回答一声挺舒服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回去,就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实话实说,不然沈青涯就是榜样。 正想着如何回答沈青璇的话,念无双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入重点。 “第十世界有了真名,有人将目光注视到了这座天下。”念无双开口,目光投向宁璐,平静道:“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一年或许一个月,各个大世界的至强者定降临此座天下,而你必须在他们降临之前离开。” 旋即念无双给出了解释:“你为剑海天下第一人,身怀剑海天下最强气运,若是在此修行,于你来说定能一日千里,未来成就不可估量。” 言罢,念无双话锋一转:“但!前提是你要活着。” 便如念无双所说,若是宁璐留在剑海世界,那么她所要面对的便是之后即将降临在这座天下的各大世界至强者,而宁璐对于那些至强者来说便是一座行走的宝山,只要谁将其杀死,那么便能得到这座宝山所有的财富,从而吸收她第一人的气运顶替她成为剑海天下的第一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念无双说道:“只不过,那个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护你周全。” 听得念无双的讲述,宁璐便也有了决断。 其实她本就没有打算留在这个世界,她原本打算是跟陈丰一起回人间大世界的,何况她还有家人,有朋友,在选择去留之时,最好的选择便是人间大世界,因为那里有师父,虽然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世界,但有师父的地方至少能让家人有所保障。 “如果可以,我想带上我的家人去往师父和师姑所在的世界!”宁璐抱拳行礼道。 她不认为念无双不会知道自己的来历,所以在她开口之时也将自己不属于人间的事实道了出来。 而听完念无双的回答,宁璐也确定了她的猜想。 “可以!”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便让宁璐欣喜若狂,连身再拜笑颜道:“谢三师姑!” 之后,念无双又看向陈丰道:“人间明日便是除夕,若要回去过年的话现在起程还来得及,不过过完年之后便去幕山城找素素吧,她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对于念无双身在剑海世界而知人间时日,陈丰倒是没有疑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但既然她说了人间明日除夕,那么便是明日吧,谁让她是自己的师姐呢?那个谋算天下的师姐。 “师姐不回去吗?”陈丰开口问道。 念无双对其温婉一笑而后说道:“既然来了这座天下,又岂能什么都不做。” 这座被剑道气运充斥着的剑海天下在不久的将来,在各界至强者到来之后,所有的洞天福地将会被瓜分殆尽。 这座天下的修行契机刚刚萌芽,居住在此界的原住民还未诞生出什么强大的存在,就连被灵气晕染而得大道眷顾的灵禽异兽也都还未能成为气候,便如之前的七色神鹿一般,虽然有着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但也还未得到化形的契机,甚至在剑海天下气运出现前它连更进一步都难。 而这样一座稚嫩地,却又充满机会的天下,对于任何道统来说都是一座充满未来宝藏天下。 “师姐若是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留下的………”陈丰说道。 念无双撇了他一眼:“你的该做的事在人间,而且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之后,她将目光看向一直晾在一旁插不上嘴的澹台婳道:“何况,我已经有人选了。” 陈丰认得那澹台婳便是花连,也知道花连出身乾元门,拥有见未来知吉凶的能力,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让念无双选择她来帮助自己,因为即使澹台婳的推演之数再强也强不过人间执念人。 如此看来这位澹台仙子身上必然还有其他秘密。不过这对陈丰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的秘密也就没必要去探究了。 而澹台婳被念无双看去之时却是愣了一下,她不明白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美且如深渊般无法看穿的女子为何要选择自己去帮她,她很想拒绝,但被念无双的眸光注视下,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之后念无双又看向沈青璇道:“有人在找你,你也该回去了” 说完,念无双顿了顿道:“不过圣子可以留下。” 这座天下对于沈青璇来说其实比之人间更适合她,她本就是纯粹剑修,而这座天下又是为剑而生的天下,但她其实也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不为别的,只因她的家在人间,她师兄沈青涯的主身也在人间,还有杀死边君之人也在人间最高处。 但她很好奇是谁在找自己,而眼前这位陈丰的师姐又是如何知晓的,而后便也问了出来。 “何人找我?前辈又如何知晓有人找我?”沈青璇疑惑开口问道。 然而回答她的人却是沈青涯。 “师妹,你确实该回去了。”沈青涯说道:“你第一次离开剑宫被边君拐跑还丢了半条命,第二次离开又跑去玉京城砍了人家的天门,害得师父差点和玉京城翻脸,这第三次………” 沈青涯看了陈丰一眼而后说道:“你这第三次出门又被人给拐了,现在就连师父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正提着剑满世界找你呢,你要再不回去估计师父他老人家会被你气死吧。” 而后接着自顾自说道:“至于青衣姐姐如何知道,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可是人间第一美人啊!” 念无双知道人间事自然不是因为她是人间第一美人,而是因为她无论身处何地,即使不在人间亦能通过人间的棋盘看到那座天下所发生的事。 ………… 杀气,浓烈的杀气,来自沈青璇身上无坚不摧的杀气。 “不会说话就别说,谁被拐了!贱人涯,老子今天不打断你八百根骨头老子跟你姓!” 不多时,沈青涯,卒,享年二十六………才怪……… 沈青璇怎么可能舍得杀师兄呢?即使是真身她也不舍得杀的。不过是说道做到打断了他八百根骨头而已,话说人真的有八百根骨头吗? “师………妹………”趴在地上的沈青涯一动不动,犹如死狗。 宁璐,澹台婳捂脸,小白转身不忍再看,念无双面色平静但嘴脸抽搐。陈丰春风满面,笑得可开心了。跟个二傻子似的。 只是笑着笑着便瞧见沈青璇那光彩照人的眼神,陈丰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在沈青璇那美眸之下还看到了几分不善的神色。仿佛陈丰便是下一个沈青涯。 陈丰抹了一把脸,将幸灾乐祸的笑瞬间变成眼含柔情的笑。 “青璇,我们一起回人间吧,带上宁璐和她的家人!”陈丰温柔地开口说道。 沈青璇白了陈丰一眼,收起杀意,旋即点头道:“是该回人间了。” 或许从古遗迹开启到如今过了不足半月,但陈丰和沈青璇却在永恒之地中经历了漫长岁月,一人十世轮回,另一人入梦千年且又被执棋人的剑锋磨练了不知多少岁月,所以对于二人来说这一趟古遗迹之行已经过了千百年之久,离家千载依旧斩不断对家的思念。 “好!”最终沈青璇还是同意了陈丰的邀请,一起回人间大世界。 而此处的沈青涯不过一具真身,主身已在人间,所以对于他来说,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至于澹台婳,既然是念无双让她留在剑海天下的,那么她即使想走,也不可能了。 “古遗迹关闭之时,外来者便会被自行排挤出古遗迹世界,不过既然你们要提前离开,那我便为你们指一条路吧!”念无双开口,随即在陈丰眉间轻轻一点,一道光华一闪而逝,陈丰已然知晓了离开的办法。 不过剑海天下并不属于古遗迹内,所以想要离开,还需破世界壁垒,先去往古遗迹方可重回人间大世界。 而其他来到此界的数十位人道至高们如何回去,是否知道需要先离开这座天下才可回人间,那便是他们的事了,不过既然念无双在此,想必也不会让他们在这座天下霍霍多久吧。 几多留恋,几多告别,收整思绪,最后回看一眼剑海天下,宁璐带着小白,陈丰带着宁璐,沈青璇挥剑开天幕,三人一小白终踏上了归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美的人,好美的剑 如今的陈丰已经重回陆地仙人境界,他虽不是剑修,但对自己的剑道还是有些自信的,最起码在人间同境之中能入前十。 可今日,当他得见沈青璇那一剑之后,他终于知道何为超脱了。 她的剑光依旧是白色的,但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却让这整座剑海天下的剑道气运为之共鸣,似在为这绝世无双的一剑送行,这是她所悟剑道不输于剑海天下所有剑道的表现。也是被这座天下认可的表现。 “好美的人!好美的剑!”陈丰见到沈青璇那开天一剑之后,不由感叹出口。这一刻,他也被沈青璇的剑折服了。 “见此一剑,人间同境之中只怕已无人是她的对手了!” 天幕分而后合,剑海天下已无陈丰三人一麒麟的影子。然而沈青璇那一剑却在这座天下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 剑海天下最高的崖峰,那被此界大道刻下剑海二字的巍峨峭壁之上赫然多了一道蕴含大道真意的剑痕,那是沈青璇挥剑时留存于剑海天下的剑道痕迹。 ………… 离开剑海天下之后,三人已经身在十八层地狱的第十八层。陈丰,宁璐未曾到过此界,但沈青璇却是来过的。然而此时却已经无人对此处有任何留恋。 归乡心切的三人只想着如何快些离开此地,但本欲询问陈丰他师姐告知他的离开之法时,沈青璇突然想起,在通过世界壁垒时隐约间陈丰好像说了什么,而后她眯眼笑问陈丰所说何言。 “你真美,你的剑也美。”陈丰开口,看向沈青璇时的眼神之中仿佛装着这世间最亮的星辰。 沈青璇抿嘴而笑,眼若繁星,似二月春回扫尽了所有阴霾,这一刻的她是最美的她,天上的繁星也不及她的半分美。而她的眼中却只有他。 这一刻的宁璐,看到自己师父与那位仙子彼此之间流露而出的真情,默默地注视,却不打扰。 直到最后,还是沈青璇先开口。 “我们该走了!”随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陈丰。但她转身时眉眼之中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陈丰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失态,强行将那心中升起的异样的浮躁压下,正了正神而后开口道:“师姐所指之路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各层地狱相连的世界而后挥剑即刻,而师姐正好给了我相连世界的位置。” 陈丰说着,手中便也出现了一柄青色长剑,那是与他一同上过玉京城的仙剑江山。 “我们只需一路破开世界壁垒便可到达古遗迹内的人间。” 说话之际,陈丰已然挥剑,一剑开天陈丰也能做到,剑芒横亘之时,天幕已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豁口。 只不过他这一剑看在沈青璇眼中却不怎么出彩甚至是破绽百出,若是换做以前,沈青璇也会觉得陈丰此剑玄妙莫测,可如今她却只一眼便能看清本质,寻其破绽。 但为了不打击陈丰,也不愿昧着良心胡说八道,所以她干脆闭嘴,斜眼看着陈丰看他在那嘚瑟。 倒是宁璐,在见到陈丰之时便觉得师父的修为已经无法看清,如今见到师父出剑,而且还是不依靠剑本身的剑意出剑,她知道她的师父没有骗自己,他真的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高手。 陈丰挥剑,一路破开了十八层地狱的十八方世界,当然了,能够精准无误的找到相连的世界而不迷失这其实也是有念无双的一份功劳。 一连破开十八层地狱,最后一剑,终至古遗迹的人间小世界…… ……… 龙月国以南,夕颜城,宁家。月色朦胧下宁璐的母亲金兰独自立于湖心停内,依栏而立举目望月,如秋水般晶莹的眸光之中流露出的是对女儿宁璐的思念与牵挂。 寒月微凉,冷风袭来轻摆着妇人的衣袂,妇人却犹若未觉,直到一人于月色中行来,为其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 “早些歇息吧!”男子说道:“我们的女儿是天上的大鹏,总有一天她会振翅高飞,而我们要做的只有为她祈祷,愿她此生平安无事。不过女儿有一位那么强的师父我想她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金兰轻依在宁思常宽厚的臂膀之上,目视着天穹之上的明月。 “不知为何我今日总觉得能见到我们璐儿。”月华怡人,金兰开口道:“我想再等等,也许过一会璐儿便会踏着月光回到我们身边。” 宁思常将手放到金兰肩膀,默默地陪伴,他并不觉得这么毫无意义的等待真能等来自家女儿,但他还是愿意陪在妻子身边,就当是妻子对女儿牵挂的一种安慰吧。 可他们的等待,等来的却不是宁璐的归来……… 今夜的夕颜城并不平静,或者说自陈丰和宁璐离开后不久夕颜城便没有平静过。 在这个世界拥有古老传承的宗门幻月宗,在遭受了重创之后最终还是将怒火发泄到了宁家。 在一个连元婴境界都没有的宁家,即使是面对已经跌落神坛的幻月宗时依旧如蚍蜉撼树,然而本无半点胜算的宁家却依靠着陈丰在夕颜城布下的大阵使得幻月宗人多次潜入城中却只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陈丰的阵,能让一切心怀不轨之人无所遁形,即使有人想无声无息的进入这座城也会被瞬间抹杀。 然而,今夜月色银辉洒落的夕颜城外却迎来了幻月宗的最强战力并且带来了幻月宗至宝山河盘。 而持山河盘之人正是幻月宗的太上长老,那位从合体跌落练虚境的幻月宗第一高手长青风。长青风的身边还有一位被一点巨大的灰色檐帽遮去面容的灰袍人。灰袍人看起来身形有些佝偻,手中还持着一根比他还要高出一节的龙头拐杖,这样的装扮想来年岁也不会太低。 可就是这样一位身形佝偻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人,但他的身份却是大得惊人,在这座天下闻其名者无不让人惊叹,一位鲜少在天下行走却无人不知的神阵师。没有人知晓其名,但他常居褐山,所以天下人便给了他一个起了一个褐山老人的名号。 谁也不知道长青风是以什么为代价让这位鲜少出山的褐山老人来此出手的,但今日幻月宗既然都已经请来了神阵师褐山老人,那么对于宁家与幻月宗之间的纠葛必然要有个结果。 不然他们一个号称拥有古老传承的宗门却屡次在一个小小的宁家面前损兵折将,这让本就处在多事之秋的幻月宗还如何在群狼环饲之中立足。 灰袍人眼中有幽蓝色光晕浮动,那是他精研阵法数百年后为看清世间诸多大阵之玄妙而练就的破阵之眼。 但一向无往而不利的破阵之眼,今日却遇到了他真正的对手。灰袍老者通过破阵之眼注视夕颜城中的大阵良久却,依旧无法完全看透夕颜城大阵内刻写的繁奥晦涩的阵纹,以及这座阵法的玄妙之处。 “还请长老先用山河盘攻阵,且让我看看此阵开启之后有何玄妙之处。”灰袍人开口,他无法看透便想到用强攻之法,以观阵法之威力,希望基此而找出破阵之法。 听得灰袍老者开口,长青风踏前一步,言道:“这有何难!” 旋即,口念咒语,手捏法印道一声“去”手中山河盘便在他另一只手中以极快的速度飞至夕颜城的上空。 咒语再起,法印再起,霎时间那山河盘便开始快速扩大,很快便笼罩在了整座夕颜城的上空。 看到这一幕,那道灰袍下的身影在那看不清面容的眸子之下,有精光一闪而逝。 “无法调取此地的天地之力便将幻月宗所在数千里范围一半天地之力封于山河盘中带至此处,真是好大的手笔!”那无法看清其面容的灰袍老者嘴角处扬起一个让人无法察觉的幅度,心中暗暗思量,却无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巨大的山河盘阻断了天穹洒落的月辉,让整座城变得黑压压一片,而城池的上空山河盘已然变做连绵的山岳,随山岳而来的是近乎于仙道的无上威压。 这一刻整座城中无论普通百姓还是修行者皆感受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有天神将怒火泼洒向了这座并不怎么繁华的小城。 相依在宁渡湖心亭中的宁家夫妇自然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在月色消失,威压垂落的瞬间,二人便已经猜到这是在冲宁家而来。因为在整座夕颜城中得罪过超级势力的只有宁家,而他们所得罪的势力绝对有实力将这座城夷为平地。若非宁璐的师父留下的大阵,宁家只怕已经不存在了。 “看来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了!”宁思常开口,却未动身,他只是用他的双臂将金兰揽入怀中,而他除了用身体护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还很期待璐儿回家,可是现在我却希望她不要出现。”金兰开口面露担忧之色。 “轰隆!” 留在金兰与宁思常开口之时,夕颜城上空那片连绵的山岳终于触动了这座城中的大阵,一声巨响传来,而后是两声,三声,直至大阵之中升腾的光彩重新照亮了这座幽暗的小城,震耳的响声淹没了所有人的声音。 山河盘与大阵的交锋已然拉开帷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宁家之劫 “轰隆!” 夕颜城中每一寸土地,皆闪耀着点点光泽,似晶莹的飞雪从大地倒飞天际,而后在小城的上空组成一柄柄洁白透亮如水晶铸造而成的剑,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晶剑在空中汇聚,如同一条条水晶巨蛇拖动庞大的身体用力鞭打着它们的敌人。 而每一次的鞭打都会有巨大的声音在这座城中炸开,无数的巨蛇,无数的声响让所有人扬头之时也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试图让那震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变得小一些。 城中有五岁稚童哭泣着问他的爹娘天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蛇,大蛇的上面那个巨大的东西是什么?它会不会掉下来? 而稚童的父母他们又何曾见过如此恐怖场景,他们回答不了孩子的问题便告诉他那是因为有人得罪了天神,所以天神降下惩罚要杀死这座城里的人。 这一刻,孩子的哭声更大声了。稚童抹着眼泪大声地问他的爹娘为什么天神要那么狠心,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天神要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然而稚童的问题却无人能够回答,因为要消灭这座城的人他不是天神,而是一位视百姓为蝼蚁的修行者。 在长青风祭出山河盘笼罩整座城的时候,他便已经没有打算留下城中任何一人的性命了,之所以城中现在还未有人死去,那是因为有一座大阵守护着他们,但如果没有大阵呢? 没有大阵或许就不会波及百姓,但没有大阵,如今也不会再有宁家。陈丰也曾想过只将阵纹刻在宁俯之中,但最终他也觉得那样的话若是幻月宗攻不破宁俯,或许会将怒火发泄到夕颜城无辜百姓身上,如此之后才有了这座笼罩了整座城的大阵。 而大阵的上空,幻月宗的太上长老在面对夕颜城大阵之时也逐渐变得吃力,这座能护一城百姓的大阵现在已经完全苏醒,在面对这样一座威力及强的杀伐大阵之时便如同面对一尊自洪荒而来的凶兽,而且现在这只凶兽已经发怒,势必要将侵犯它的人彻底抹杀。 “褐山老鬼,你可破得这座大阵!”长青风一边全力催动山河盘抵御着夕颜城大阵的反攻,一边焦急地大声朝灰袍老者开口道。 而在听到褐山老鬼时三字时,灰袍老者那被帽檐遮挡下的混浊双眸之一丝冷意一闪而逝。但他掩藏得很好,好到就连身边长青风也未发现异常。 “大长老且放心,老夫已有破阵之法。” 灰袍老者开口,嗓音低沉迟暮。 “且让老夫助大长老一臂之力。”说完,只见灰袍老者那佝偻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随即他手中那高他一头的龙头拐杖便真的变成了一条古铜色泛着寒光的百丈龙身。 巨龙扬身,发出一道龙吟,而后其口中眼中皆有强大的灵力潮汐喷吐而出,朝着山河盘内汇聚而去。 “此阵虽然精妙,但却太过依靠灵气,在阵起之时我便已经察觉它在疯狂吸收这方圆数百里的灵气,而那夕颜城中的灵气也在快速减少,这样的阵若是布在一个灵气充沛之地,我是万不敢轻言能破此阵的,可此地却是一处灵气稀薄之地,这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根本不足以让这座全力运转的大阵支撑一盏茶的时间。”灰袍老者开口,道出了这座阵法的缺点。 而此阵也便如灰袍老者所说,在全力运转之下确实不足以支撑一盏茶的时间,当初陈丰在布阵之时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可行之法,他所会的阵法很多且都威力巨大,无论攻守都可称一流,但无一不是要依靠天地灵气为基石从而来催动阵法的。 这样的阵法在人间大世界那个天地灵气充沛的世界当然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当初他只捡着威力巨大的阵法学的原因。 可是,在古遗迹人间这天地灵气稀薄的地方,这种仅靠天地灵气运转的大阵便有大问题了。 当初陈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布下的阵法是以杀伐为主的杀伐之阵,以求在阵法将此方百里的天地灵气吸收完之前诛杀来犯之敌。 可如此投机取巧之法,终归在遇到强大的敌人时便变得鸡肋了,若大阵无法在一盏茶之内消灭敌人,那么之后便再无挡住敌人的可能。 而那位灰袍老者能看出这一点,便也足以说明他的阵法造诣是实打实的,被称为神阵师在这个小世界中自然当之无愧。 而如今在面对有备而来的幻月宗大长老和神阵师时,这座大阵终究没能完成它的使命,杀伐之力也开始逐渐消退。 随着天地灵气的耗尽,守护夕颜城的大阵也开始变得不再稳定,而那些逆流而上的晶莹雪花也开始变得暗淡稀少。 “哈哈哈!”这一刻的长青风看到了破开阻碍他的大阵的希望,而他看起来原本仙风道骨的世外仙人之资也在这一刻变得狰狞起来。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对夕颜城下手,便是在同为人间大世界而来的人的口中得知了当初让他们宗门跌落神坛的那位名叫陈丰的年轻人已经离开了这座世界,而告知他真相的人便是当初被陈丰放走的傅军。而傅军之所以会知道陈丰已经离开这座天下,便是因为他了解陈丰,知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往古遗迹核心之地。至于他为何能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将此事告知幻月宗,这反而不是什么难事,同出道源自可与道心交流。 “宁家,宁思常!宁璐!如今能护住你们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当初害得我宗门差点灭门的仇,今日定要以这座城来陪葬!” 那无上的威压降下,让恐惧与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不过!”长青风如盖世大笑开口:“谁要是能取来宁俯之人的项上人头我可考虑留他一命,若是谁将宁思常夫妇的头颅取来我便送他一份机缘。” 此时的长青风似入疯魔,状若癫狂,他的声音穿透已经开始溃散的大阵,犹如魔鬼的怒吼传入城中所有人的耳中,听到了那从天际传来的声音,夕颜城中满城人,不论是别的修行世家亦或是普通百姓皆心生绝望,而后又将绝望化为愤怒,愤怒化为求生的本能。他们惧怕天上俯视他们的神灵,便将怒火发泄到宁家。 夕颜城中不止宁家一家修行世家,而现在其他的家族已经有人提剑而来,且不问缘由,见人便杀,见物便砍。 如今要将整座城覆灭的正主还未降下神威,夕颜城便已经开始大乱。而长青风那几句故意而为的诛心之言才是导致全城针对宁家的罪魁祸首,他便是要亲眼看着宁家被那些已经被绝望逼得疯狂的人一刀一刀将整个宁俯撕碎,砍烂,让那些平时受宁家恩惠的人回过头来在宁家人的心脏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杀人诛心,其用心不可畏不险恶。 夕颜城修行世家宁家,武家,顾家三家鼎立,平时互不侵犯,甚至还有往来,关系也算融洽。可今夜一切都变了。在长青风的诛心之言下,昔日的盟友终是将手中的剑刺向了宁俯的心脏。 “宁思常,要怪便怪你家那位好女儿,我们也是为了活命,所以今日只好将你的人头留下了。”开口的人是顾家家主顾全,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是冷冽的,身上的杀意也毫不遮掩的流露而出。 说话之时武家家主也已赶来,他持剑行至顾全身边,而后开口道:“顾兄,说那么多做甚,如今的局面全是宁家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今日你我刚好一人一个,将宁思常夫妇的人头亲手送去幻月宗那位手中。” 宁家得罪了什么人,同为夕颜城修行世家他们岂会不知,之前不对宁家问责是因为有所顾忌,且又大阵守护这座城,所以心存侥幸,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打破夕颜城三足鼎立的局势。而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之际,还何来顾忌之说。想要活命必先出手。 宁思常踏前一步,将妻子挡在身后,高声道:“我宁家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战便战!” 然而宁思常的话语虽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他也知道,今夜宁家这场大劫已经无力回天了,最后这一战他只想快意出剑,虽死而无憾。 说话之时手中已然长剑横握。既然已无生路,那便让生命的最后一刻燃烧得更为灿烂些吧。 金兰在后,眸中亦是不屈战意,即使必死她当也与自己的夫君一同面对,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她只是不甘心就此死去,她还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女儿,可是现在,她却在心中祈祷,祈祷自己的女儿宁璐不要回来。 “我看谁敢!”忽有一道女子惊喝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瘦苗条的年轻女子的身影。 没有多余的话语,女子持剑而来之时已然朝着武家和顾家两位家主出剑。 “又是一位金丹境界,宁俯掩藏得够深的啊,不过可惜。”顾全起剑横挡,剑气沛然。这同是金丹的一剑却已经让朝他出剑的周田甜喋血。 “可惜她不过初入金丹,又如何与我斗。”说完,顾全用力将剑势向前一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之剑内喷薄而出,纵使周田甜已入金丹,但也抵挡不住一位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一击。 清瘦的身体被震得向后飞去,原本如花美眷的脸上也有鲜血流出,而身上更是被留下了数道剑痕,鲜红的血液流出,已然染红了她的裙装。 第一百五十章 天,裂了 宁思常飞身向前,将倒飞而来的周田甜接入怀中。 自小便在宁俯长大的周田甜已然被宁家夫妇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宁璐不在之时便是这位在他怀中鲜血染红裙裳的少女替代宁璐尽了一位做女儿该有的陪伴。 如今见到不是亲生却更似亲生的女儿为了自己和夫人身负重伤,作为一家之主的宁思常如何不怒。 然而,在宁思常伸手接住周田甜之时,顾全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剑。 同一时间,武家家主亦出手袭杀而来。 宁思常大怒,遂将周田甜回身抛向自己的妻子,而他则是飞身向前,于仓促之间出剑,以一敌二。 可他出剑真的太仓促了,此时刚一对上便被抢得先机的两位家主占得上风。且又是同境对敌,在一道剑气刺破宁思常的肩膀之时,落败已然成为定局。 两位家主的剑已向他逼近,他的生命也快要走到了终点。 “可惜再也见不到璐儿了!” 这一刻,不论是宁家之主宁思常还是他的妻子金兰都生出了同一个想法,那便是希望宁璐不要回来,希望她跟随着她的那位神秘的师父成为那翱翔九天的大鹏,从此无亲无挂,无拘无束,振翅高飞。 可是宁璐若是没有了家人她又如何能够无拘无束地翱翔九天呢? 她做不到,所以她回来了。 天,也裂开了。 随着裂开的天际而来的还有一道从天穹垂落而下的剑气,一道让月华重新降落在夕颜城中的无物不破的剑气。 立身于夕颜城上空的长青风和灰袍老者在看到那道从天而降的剑气之时,二人便已经是死人了。剑气从幻月宗大长老长青风和灰袍老者的身上扫过,而后撞向那笼罩在夕颜城上空遮避了月华的山河盘,没有丝毫的阻碍,堪比半件仙器的山河盘瞬间变成了两半。 那蕴含在山河盘中的天地之力开始疯狂回归天地,在夕颜城的上空爆发出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但是刚刚爆发而出的天地之力风暴却随着破开山河盘后四散的剑光而消散。 璀璨的剑气带着山河盘内肆虐而出的天地之力温和的回归天地之间,而一道绝美的身影拖着长长的流光自那天穹之上朝着宁俯所在俯冲而下。 流光已至,宁璐美眸倒竖,目光凌冽,如一柄杀人的剑。 “你们找死!” 她的声音很冷,冷到让人发寒,冷到如腊月霜雪加身,她的剑也很冷,冷到只是一瞬间便让人感觉不到心跳,也让人没了呼吸。 月色重新洒落在这座夕颜城中,也洒落在了宁俯湖心亭外那道裙衣纷飞,青丝乱舞的少女身影之上。 此时少女手中的剑还插在顾家家主的丹田处。而在顾全身后的武家家主的脖子上亦有鲜血流出。连接头颅的脖子,左边,右边,前边,后边,像是一条染红的细丝将他的脖颈牢牢缠住,而后鲜血顺着那条细丝慢慢流下,将他的整个下脖颈涂抹的鲜艳,血红。 缓缓收回刺入顾全丹田,绞烂他金丹的长剑玄境。宁璐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已经气息全无的两位家主一眼,而是收起了剑,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父亲,母亲而去。 而在行走之时,她的眼中已经被泪水填满。 “爹娘!”宁璐开口,千言万语不及这一声对亲人的呼喊。随后她脚下一软,吧嗒一声跪倒在了两位至亲的身前。泪眼婆娑地看向那对心念于她的最亲的人。 宁思常捂着受伤的肩膀,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宁璐,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相信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便是他的女儿,而金兰更是轻轻将受伤的周田甜放到了湖心亭的木椅之上,双手颤抖着向着那个跪在了他们身前的少女走去。 “璐儿!”这一刻之前所有的不幸都在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后瞬间冲淡。 宁思常揉了揉眼睛,扔掉手中的剑。他终于相信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女儿,那位若大鹏鸟般惊才绝艳的女儿。 宁思常与金兰一同来到了宁璐的身前,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宁璐起身,一家人相拥而泣。 他们何曾想到,在家族陷入绝境之时,让他们重新看到希望的会是他们的女儿,是那位他们祈祷不要在如此危机时刻归来的女儿。 浑身疼痛难忍,鲜血染红裙裳躺在木椅上的清瘦少女看到宁璐归来与家人团聚,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她是和宁璐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她们无话不谈,心系彼此,现在她看到了宁璐已经成了真正的翱翔九天的大鹏鸟,她却也没有生出丝毫嫉妒之心,她反而在为宁璐拥有如今的成就而感到高兴。 只是在看到宁璐一家人团聚之时,她也想为归来的宁璐送上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她也想与被她当成家人的他们相拥。 可是她现在却无法动弹,所以便只好将用微笑将祝福送上。 而宁璐也感受到了她的祝福,遂将目光投向天穹。而天穹之上注视宁璐家人团聚的陈丰也看到了自己小徒弟眼中的祈求,也读懂了她的意思。 那一眼之后,身受重伤,难以动弹的周田甜身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前,前辈!”周田甜愣了一下,看清来人是宁璐的师父后,艰难开口出声道。 陈丰摆了摆手,随后将手放到了周田甜手腕处,一股暖流随着周田甜手腕跳动的脉搏流入她身体内的奇经八脉之中。 周田甜俏脸微红,但她也知道前辈是为自己疗伤,所以虽然表现得有些拘谨,不太自然外,倒也没有开口婉拒。 主要是陈丰用灵力为她疗伤时,顺着经脉运行的灵气会流经一些私密的穴位,所以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的少女才会不太自然。 不过少女对此倒是也算看得开吧,主要是看不开也没办法,而且既然是前辈还是宁璐的师父,她自然也心有感激的。 只不过,她是看开了,有人却越看越不对味了。所以她也从天穹下来了……… 在听得周田甜叫出前辈之时,宁思常夫妇才察觉到有人到来,猜到是宁璐那位年轻的师父,旋即便也转过头去,然后便刚好看到了出人意料,且不怎么该看的一幕。 原本好好地为周田甜把脉疗伤的陈丰,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滚开,我来!”沈青璇将陈丰踹开后,便自顾自为少女疗起伤来,也不顾别人目瞪口呆的眼神。 看到这一幕的宁思常夫妇皆是惊疑不定,他们从未见过沈青璇,所以对沈青璇的突然出现而感到好奇,而且如此漂亮的一位女子还能将宁璐的师父直接一脚踢开的人想来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前辈高人吧。 两位宁家的主事人看看陈丰,又看看正为周田甜疗伤的一身男子装束却难掩其美貌的女子,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去想了,最后只得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女儿,既然是与自家女儿一同前来的,那想必宁家能解开他们心头的疑问吧。 而宁璐却是张了张嘴,最终捂眼,话到嘴边却改用传音入秘之法为她的父母解释道:“那位仙子是我的师娘!” 陈丰与沈青璇之间时不时流露出的绵绵情谊,可不就该叫她师娘嘛,反正宁璐就是觉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宁思常与金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且在心中默默想到原来璐儿的师父也是个怕老婆的人嘛。 被人一脚踹开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不就是怕老婆所以才表现出的大度吗。 宁璐对她的爹娘传音入秘解释了陈丰与沈青璇的关系,陈丰侧面带笑意眯眼看了他的小徒弟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这小徒弟很会做事,因为宁璐不可能不知道传音入秘对于境界高于她的修行者来说就如平时开口没什么两样。 所以她就是故意的,陈丰也在心中暗暗夸赞一句:不愧是我的徒弟,果然善解师父的心意。 宁璐的秘语自然也瞒不过沈青璇,她虽说的是古仙语,可身为人间天骄的沈青璇又如何听不懂呢?陈丰斜眼偷偷地瞟了正在为周田甜疗伤的沈青璇一眼,正好看到她也朝自己看来,然后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陈丰正了正神,两人同时转头沈青璇继续为周田甜疗伤,而陈丰则是将目光看向了宁家三人身上。 见陈丰朝他们看来,宁思常夫妇便立马朝陈丰作揖行礼。 宁思常的肩膀有伤,他虽然用灵力暂时压住了伤口不让其恶化,但抬手之时还是牵动了尽乎洞穿肩膀的伤口,他虽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陈丰还是看得出他其实还是很疼的。 宁璐自然也看得出,之后还亲自为其治疗伤口,虽然伤不致命,但看得出她很担心她的父亲的………… 宁璐的强势归来且带来了她的师父和她认为的师娘,今夜宁俯之劫也在长青风和灰袍老者死后告一段落。顾家和武家的家主陨落也预示着夕颜城三家鼎立的格局将会彻底打破,若无意外的话从此夕颜城将由宁家一家独大,而且当看到那道从天而降的超越所有人认知的犹如神灵挥出的剑光后,所有人都知道宁家有了一位足以让这座天下颤抖的靠山。 今夜宁俯破劫之后,夕颜城也变得格外的安静,所有在长青风的挑动下参与围剿宁俯的人尽数退去,如今他们知道了宁俯背后的靠山,便对之前围剿宁俯的举动而万分后悔,人人自危。若是宁俯追究起来,那么所有参与者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特别是武家和顾家,这两家可算是围剿宁俯的主力,家族大半弟子都有参与,使得宁家伤亡惨重,上百位家丁门客,嫡系,外系死伤近半,这对于宁家来说也算得是伤筋动骨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不自禁 月华下的夕颜城看起来安静得可怕,平日里万家灯火通明时,今夜却只见稀疏的光点在一些世家财阀家的窗柩透出。 但看似平静之下的夕颜城内却一点儿也不平静。特别是参与围剿宁家的主力武家和顾家。 这两家的家主已经死亡,在看到了宁俯亲自派人送回的两家家主,这让两家幸存之人都感觉到了来自于宁俯的赤裸裸的威胁。这两具尸体仿佛在告诉他们,这便是得罪宁家的下场。 然而在见到家主尸体之时,顾家和武家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武家之人更多的是气愤,在感受到来自宁家的威胁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所做的却不是想如何处理与宁家结下的仇怨,反而是在正厅摆起了灵堂,而后在身披孝服的武家少主的煽动下聚集了一群忠心的家族子弟,在武家少主一通绘声绘色演讲下,所有人群情激愤,势必要为他们的家主报仇雪恨。 然而,在他们提剑准备再度去往宁家问责时,有人却已经先来一步,那一身在月华下泛着淡淡光泽的醒目的白衣,轻靠在武俯大门的门框之上。 当所有人看到那一袭白衣之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们或许听说过宁璐有一位修为恐怖的师父,可当他已经站在他们面前时,却无一人认出眼前白衣便是宁璐那位神秘而又恐怖的师父。 “何人挡路,给我滚开!”武家少主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自己的爹被人杀了,身首异处,这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杀人者千刀万剐,抽魂炼魄。 所以,他虽说着滚开,却也未给挡住他们去路的白衣年轻人滚开的机会。而当他的剑刺向白衣人三寸之地时却怎么也动弹不了了,无论他如何用力,剑依旧如同被玄精铁水浇筑在虚空之中一般,稳如泰山。 这一刻,当他察觉到眼前年轻人那可怕的实力后,他终于知道怕了,恐惧已然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复仇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浇灭得一丝不剩。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管我武家和宁家的事?”武家少主强装镇定但声音却有些哆嗦的开口,他握剑的手被禁锢在他的剑柄之上,此时就算他想要弃剑逃离也来不及了。 “哎!”白衣年轻人轻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愿杀人,奈何有人要来送死!” “你………”陈丰只是简单的开口,便让武家少主冷汗直流,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就更别说在他身后那些喽啰了,人家连动都没动自家少主便被制服,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们能惹的。 “你不能杀我,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陈丰听到武家少主那可怜的威胁后,甚至有些想笑,而后他便真的笑了出来,他笑得很大声,仿佛是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断脊之犬还将他那可笑的少主身份拿来显摆,这难道不好笑吗? 最终陈丰还是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带着他的那些手下离开这座城,无论去往何处,但永远也不许再踏入这座城中半步。要么把命留下。 然后,武家少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头脑发热,也许是不甘。道了一句凭什么!然后他就没了。 武家少主已死,武家大势已去,其余的小喽啰,倒有几个血性的,嚷嚷着要与武家共存亡,这让陈丰很是佩服,而后便赐予他们一条死路。 娘儿的,让他们离开就能活,偏偏要装英雄,那便只好将不怕死的那几只鸡杀了给身后的猴看了。 其结果不言而喻,夕颜城中从此不再有武家的存在。离开的人自然能活,留下的便死。 武家已散,而顾家之后的善后却让陈丰刮目相看。 顾全已死,顾全的父亲,那位顾家的老家主尚在人世,他在家族存亡之际重新接管顾家后,立马做了一个壮士断腕的决定。 他以雷霆之势出手,所有参与围剿宁俯的顾家人皆被他一概抹除,而家族内部主张复仇者除了嫡系外也已经被他制服,而后再拿出顾家一半的家产连同着主张复仇之人由老家主亲自出面一并送去了宁俯,甚至在之后得知了武家的结局后,他也提出将带家族离开夕颜城,从此以后凡顾家一脉无论嫡系外系皆不再踏入此城一步,对此他还立下心魔大誓,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老家主此番作为可谓是诚意满满,让人看不出有半点的虚假之心。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仅是为保全顾家传承的香火而已,至于报仇嘛,杀子之痛犹如切肤之痛,此仇不报妄为人父,但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传承依在,那么报仇便有希望,但前提是自己所拿出的诚意足够打动宁家。宁家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然而他却不知,宁家在宁璐的劝说和陈丰的保证下已经决定离开这座天下去往更加广大的人间大世界。所以顾家老家主的许诺对于宁家来说一文不值。而这座城是宁家的祖地,在宁家众人离开后祖地也容不得别人践踏,所以顾家离开这座城乃是必要的条件。 至于顾家老家主送上的那些个主张复仇之人,“呵!”他自己不也有复仇之心吗?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和谁玩聊斋。就你那点小心思,他宁思常会看不出?陈丰会看不出? 最后顾家老家主得偿所愿,保住了家族的传承,而后举族连夜搬离夕颜城,后世之人永不得踏入夕颜城半步。 不除顾家是因为没人在乎顾家,一只虫子企图吞没一只鲲鹏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想要留下祖地的想法那是宁璐提出的,虽然陈丰也知道这其中的想法不仅仅是来自宁璐一人,但既然自己的小徒弟提出了那么陈丰也自当满足她的愿望。而且既然自己的师姐可以不依靠南海传送阵便能进入古遗迹,那么想来自己也是可以的,最不济问问薇岚啊,赵牧啊,反正他们大概也来过。而这个小世界既然就在古遗迹中,那么即使宁璐和她的家人离开了这座天下,到了想家之时也可以回家看看这座宁家世代生活的夕颜城。 既然要离开那么也当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宁家遭遇大劫后也需要时间来善后。所以没办法,陈丰也只好多等几日了。 从宁思常那儿“借”了两壶酒的陈丰悄悄地出现在了沈青璇所在房间的门外,也不说话,就是晃了晃手中的酒便离开了。 而为周田甜疗伤的沈青璇在周田甜伤势稳定后说了声该休息了,便被金兰带来了宁俯专门为了招待贵客而建立的最好的客房。只是她刚到客房没多久便看到客房外有一道身影在那晃荡,而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眼含柔情的笑意,而后身形一晃烛火随之熄灭,而她也跟随那道身影而去了。 月华已然西隐,预示着黎明将要迎来。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两位白衣仙人已然在夕颜城以西的一座最高的群峰之巅俯瞰被距离拉得渺小的夕颜城的全貌。 陈丰和沈青璇对酒酌饮,无人打扰的宁静也将二人心间对彼此的那份情意完全疏引而出。 “离开永恒之地后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沈青璇随意地屈腿坐在已经枯萎的草地之上,与陈丰同饮一口烈酒后开口说道。 陈丰亦是随意的坐在沈青璇的身边,双手向后撑着地面,目光远眺,看着东边缓缓露出一抹金黄的朝阳,他未转头去看目视着自己的沈青璇,只是笑言道:“青璇你不也不一样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头看向沈青璇,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带着柔情蜜意,他的笑如晕开了三冬的寒流,带来和煦的春暖,流入了眼前人的心中。 “永恒之地中你历经大梦千年,而我也拥有一场相似的遭遇。”陈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梦中经历过什么,但在我的那一场大梦之中总是有一位美丽的仙子在我落魄时,在我得意时,在我远行万里时,她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解我心忧填我思念。” 陈丰说话之时双目瞳孔之中映现而出也只有沈青璇的身影。 沈青璇眯眼看着陈丰,大概也是猜到陈丰口中的仙子是谁了吧。 朝阳温暖,清风微凉,二人四目相对,目光之下映照出彼此的面容,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聆听着彼此的心跳。他(她)们在慢慢靠近彼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脸上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但,当二人的嘴唇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彼此距离不到一指距离的时候,本已经将双目微闭的沈青璇突然开口了。 “花儿!” “什么?” “我说那位解你心忧,填你思念的仙子是不是花儿!” 原本都要得逞的陈丰突然听得沈青璇一声花儿,旋即正身,将要触碰到沈青璇朱颜红唇的脸也与她下意识拉开了距离。 陈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然后下意识开口道:“不是啊!” “那是谁呢?”沈青璇歪着脑袋,眯眼看着陈丰点着手指,抿着嘴道:“那就是素素,或者是你师姐,嗯也可能是宁璐,也可能是灵劫,亦或者是某个我不认识的女子…………” 听着沈青璇念出的名字越来越离谱,陈丰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若只提花儿的话陈丰还可以理解,起码自己与花儿之间本就有很深的关系。可是将什么宁璐,灵劫都扯出来这就有些离谱了吧。 陈丰暗道:这是要将她所认识的与我有关的女子都说一遍咋的,这他娘也太离谱了吧,自己气氛都烘托起来了,就这么被你给搅和了! 然而,沈青璇之所以会提出那些名字,而刻意避开自己不提,便是想要陈丰亲口说出那个名字,那个姓沈名青璇的名字。 终于,她听到了! “青璇!”陈丰开口。 “嗯?”沈青璇眨眼,疑惑地看着陈丰。 “我看到的那位为我为我心忧解我思念的仙子她的名字叫…………” 陈丰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他也已经来不及说了。因为沈青璇那温润的红唇已经堵住了陈丰正慷慨陈词的嘴唇。 山河万里如画,佳人轻点朱唇,万般柔情俱在,心中已剩彼此。 这一刻沈青璇亦将她那永恒之地并出时间外千年的等待得到回应。 而陈丰也将十世轮回从未变过的佳人种在心间。 在清晨的晨曦下,二人彼此相拥,相吻,两人的手也不老实,陈丰扯去了沈青璇的发冠,青丝垂落又顺手解开了她的束腰。沈青璇亦为陈丰解带宽衣。外衣退去,沈青璇香肩外露,除了贴身软仙甲遮去要害处外,其余地方已然大片雪白暴露在外。而陈丰那宽厚的臂膀下尽乎完美的身线也展露无疑。 情至此处,下一步该发生什么亦不必多说了吧! 然而,还未来得及发生两人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贴身软仙甲还未来得及褪去,沈青璇的身体依在陈丰怀中,双臂半挽着陈丰除去衣物的身体。 “是不是你那小徒弟?” 陈丰:“好像是!” 两人穿衣服的速度,似乎比脱衣服要快些…………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临幻月宗 宁璐来了,来的还很是时候。陈丰和沈青璇刚刚将褪去的衣服穿好,沈青璇披散的青丝还未来得及盘起包裹着宁璐的那一道流光便已经从夕颜城划破天际而来。 “宁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此?” 陈丰和沈青璇虽然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的喝着酒,像是两位认识多年的好友在群山之巅品酒论当年,可惜在镇定的表面之下,二人的心绪起伏不定,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那种情难自禁的冲动。 听得沈青璇传音入秘的声音,陈丰也很纳闷,自己离开时明明和谁也没有提起,可宁璐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处的,而且还能如此准确的找来。 陈丰摇头叹息,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心中却是暗暗后悔,早知道先隔绝天地了。 嗯!沈青璇也是这么想的。 宁璐飞身而来,落于陈丰和沈青璇身前,躬身行礼道:“弟子见过师父!”想了想她便朝沈青璇再行一礼道:“见过师娘!” 陈丰被小徒弟的这一声师娘噎了一下,而沈青璇则是提溜着一双大眼睛看了陈丰一眼,而后又看向宁璐笑道:“师侄女怎么知道我和你师父在这里呢!”至于宁璐叫她师娘一事她便当没听见一般,只字不提。 宁璐看向自己认定了的师娘,略微好奇的看了一眼沈青璇披散的长发。还别说,师娘不盘发冠的时候真的很美!宁璐心中暗自叹道。 旋即取出陈丰之间在剑海天下与她分别时留给她的油纸伞,而后开口解释道:“是师父的油纸伞,它能指引我找到师父所在的地方,之前见师父时没来得及还给师父,如今诸事已了,而且这油纸伞对于师父似乎非常重要,所以想着早些将伞还给师父才是。” 说完她并将油纸伞恭敬的交到了陈丰手中,而陈丰倒也没说什么,这伞对他来说确实是挺重要的,因为这是自己的师姐托龙川家交给自己的,而且伞里的东西也都是些重要的东西,陈丰看了一眼,却发现一样也没少,就连自己给宁璐那些符箓也全都留在了伞中世界内。而且不仅没少,还多了一样东西,陈丰看着油纸伞中多出的东西愣了一下,而后便若无其事的收起了油纸伞。 “我给你的东西,一件也没用过,看来在剑海天下时也未遇到什么危险,这倒是一件好事。”陈丰开口道:“不过这油纸伞确实对我很重要,所以既然无事那我便收起了。” 陈丰收起了油纸伞,对此沈青璇倒也没说什么。也没问陈丰这伞对他有何重要之处。只是伞中多出的东西让陈丰觉得,小徒弟这个时候来八成不是巧合,并且陈丰有证据,伞中多出的从莫彩衣那儿得来的房中术还有那一声坚定无比的师娘就他娘的是证据。 不过这也怪不得宁璐,她的家中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父亲受伤朋友重伤,而自己作为师父却跑来寻欢作乐这就有些不当人子了。对此陈丰对宁璐也怀有不小的自责之意。 “都怪你!”陈丰正自责呢,便听见了沈青璇的传音,转头看去却只见得沈青璇正笑眯眯的看着宁璐,正附耳同宁璐说着什么,且用的也是传音入秘之法,陈丰自是听不见的。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就算沈青璇再责怪自己,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倒是那一声都怪你,却说的有些耐人寻味了,是怪自己给宁璐油纸伞而坏了好事,还是怪自己太过冲动呢?但想想,她当时不也挺冲动的吗? 想了想,陈丰也好奇起来,沈青璇到底在更宁璐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竟然连自己也不能听。 陈丰则着耳朵,准备动用秘法头听之时,便听得宁璐那如夜莺轻唱的声音。 “谢师娘!”看宁璐那高兴的模样,陈丰总觉得她两正对自己密谋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奈何陈丰没有证据。 然而,事实却是陈丰多心了,沈青璇与宁璐所言压根儿一个字都没提他,只不过沈青璇也想到宁璐来的如此巧合大概率也是故意而为,所以心有愧意遂认可了宁璐叫她师娘,且传其秘法以慰心中愧意。 宁璐得秘法且确定了师父与沈青璇的关系,喜悦之余也为自己的师父而高兴,这一次她没有失落便也是觉得沈青璇就该是她的师娘,这是来自小徒弟的认可的唯一的师娘,别人替代不了。 只是若她知道她的师娘在现世的年岁其实比她大了不过两三岁时她又该作何感想。 陈丰不知道沈青璇和小徒弟说了什么,不过既然有意不让自己知道,那么便也没必要问了,只是觉得小徒弟来找自己不仅仅是还油纸伞这么简单,旋即问道:“小璐儿此来怕不仅是送伞吧!还有何事不妨一并说了。” 陈丰虽有此问,但大致也已经猜到了宁璐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宁璐稍做犹豫,而后正色道:“昨夜围攻宁家的虽是武家和顾家为主,但导致顾武两家与宁家反目的幕后主使却是幻月宗大长老,虽然他们如今都已经付出代价,但我从宁家弟子口中得知,其实在昨夜之前幻月宗便不止一次派人,意图对宁家不利,且来的都是些境界不低于元婴之人” “好在那时有师父的大阵守护所以宁家才得以平安无事,可之前宁家外出的弟子却都已经糟了幻月宗散布于夕颜城外意图入城之人的毒手,所以弟子前来便是想请师父同弟子再走一次幻月宗,到时师父只需略阵即可,弟子想自己去为那些死去的宁家弟子讨一个公道。” 听完宁所言,陈丰微微点头,其实就算宁璐不说他也打算去幻月宗走上一遭,之前绑走宁璐的父母威胁宁璐之时,便已经给过教训,但他们偏偏就不懂得吸取教训,还变本加厉意图灭门,幻月宗此举无异于找死,而既然他们想找死,那便只好成全了。 “明明给过他们教训,明明知道我是宁璐的师父,可幻月宗却还敢三番五次明目张胆针对宁俯。”陈丰摇看北方略带怒意地开口道:“如果幻月宗人不是傻子,那么其背后必然有人挑唆,我到要看看这背后鼓动幻月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言落,陈丰看向沈青璇笑问道:“青璇可愿一同观礼幻月宗!” 沈青璇侧头:“幻月宗很强吗?” 陈丰抿了抿嘴,干笑两声道:“人间难入三流。” 沈青璇蹙眉看向陈丰,那表情好似在说:你在逗我? 不过她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群山之下的夕颜城,而后说道:“我听你们说这座城名叫夕颜城,可城中却未不见夕颜花,没了夕颜花的夕颜城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目光开阖间,整座夕颜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一寸土地皆已在沈青璇眼中。 她接着说道:“我在城南一处田拢边的篱笆处瞧见了一株夕颜花的枯藤………” 话至此处,沈青璇便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了,只是脸上泛起笑意,而那座没有夕颜花的夕颜城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开满了夕颜花。 她虽未接着说之后的话,但陈丰已经知道了她想做什么,旋即笑道:“其实我也准备些小玩意,可在小璐儿与其家人们去往人间大世界后保宁俯祖宅无忧。” 话至此处,宁璐也明白了师娘为何会提起夕颜花。只因自己提过等族人离开之后,希望夕颜城中的宁俯能不被人打扰,师父和师娘便真的记下了,便且还有了各自的打算,这让宁璐很是感动,也因此她更加认定眼前的白衣师父便是宁家的未来。 之后陈丰和宁璐便先行一步,朝幻月宗人方向而去,而沈青璇则是留下着手布置她心目中的夕颜城,但在临走之时,她却向陈丰传音,问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你可看过宁璐灵台之中的东西?” 陈丰微微一愣,而后摇头,其实之前沈青璇便问过陈丰同样的问题,只不过那时候陈丰跌境还未恢复,无法探其灵台,而如今恢复了却也从未想过要去探究自己徒弟的秘密,但沈青璇既然提起,陈丰还是回应了她。 “不管她灵台之中有什么,但她如今都是我的弟子了,如果她想让我这位师父知道她自会提起,若是不想那我这做师父的也不能强求不是?” 陈丰在传音回话的时候,便已经带着宁璐远行千里之外了。 而沈青璇听完陈丰的回答却是一声冷笑:“不强求,是害怕吧!我就不信如今你恢复了境界会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与花儿相同的气息。” 龙月国以北,大漠风沙之地,再次来到幻月宗护宗大阵之外,如今这阵法却再也挡不住陈丰的眸光,那大阵之内数百座悬浮的仙气飘渺的浮山依旧,而被众星拱月的中央仙殿下的仙山亦然,只不过如今的中央仙山之上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轮高悬的皓月。 而如以陆地仙人境界再次来到幻月宗的陈丰,却在那座被众星拱月的似美人怀抱圆月侧卧的中央浮山之上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一种像是在镇压某种恐怖生灵的仙道级别的气息,那种气息即使很微弱,但也逃不过陈丰的远超同境之人的感知。 “这幻月宗不简单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间故人 苍茫古意夹杂着微弱的仙道气息扑面而来。 陈丰的眼中有精芒闪烁,试图看清那道带着仙道气息镇压着某种生灵的符文大阵。 一瞬间,陈丰的眼中便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就在最中央那座似美人侧卧的仙山之上一座历经万古未变的大阵出现在了陈丰眼中。 似乎哪里不对! 陈丰将神念笼罩在整座中央仙山之上,却发现了一道比之仙道气息还要微弱百倍的但自己却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念无双?”陈丰暗自低语:“这里怎么会有她的气息?”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陈丰脑海之中。 “师姐既然来过此地,且在那座大阵之上留下了她的痕迹,这便说明大阵所镇压的东西非常的恐怖。” 陈丰也知道若是她的师姐有意掩藏气息那么他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看来师姐已经算知道了我会来幻月宗,所以那道气息是专门为我而留。”陈丰瞬间知晓了念无双留下那道只有自己才能察觉的气息的目的。 这道气息便像是在有意提醒自己,不要妄图探究这座大阵。因为她所留下的那道气息所散发出的信号是危险的,就像是抵御之上漂浮着的一层薄纱,只要捅破它便会跌入那永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师姐,那座大阵之下到底有什么,竟让你不惜留下警告以此来阻止我探究其中秘密。” 看到陈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宁璐便等在其身边,她虽迫不及待想要将手中剑的剑气挥洒向幻月宗护宗大阵之上,但看她的师父未有动作便也就没有贸然出手。 既然师姐有意阻止,那我不去探究便是。陈丰思量片刻而后对宁璐说道:“有人为我们准备了一份惊喜,不过你无需担心,等会任意出剑即可。” 顿了顿,陈丰又继续说道:“幻月宗内有几位我来自人间的故人,小璐儿若是见到了也无需留手,只管用最强的剑意招呼便是。” 宁璐眨了眨眼,不解道:“既然是师父的故人,为何还要弟子………” 话说一半,她似乎明了。而后目光也变得冷冽起来,且平静开口道:“他们是师父的仇人。” 陈丰点头补充道:“不仅是我的仇人,同样也是你的仇人,便是他们鼓动幻月宗的人对宁俯出手的。” 陈丰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在陈丰将神念扫过幻月宗全部浮山之时便发现了不止一位来自于人间大世界的人,而那些人皆是出现在自己临入古遗迹前龙川扶娇交给自己那一沓卷宗之上的人。 而在陈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便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之所以出现在幻月宗,便是因为他们与幻月宗一样,有一位共同的敌人,而那个敌人正是自己。 “傅军,当初我任你离去,如今却在这里给我准备惊喜。你们这些暗藏在天武国的渊国走狗,今日既然聚拢此处,那么便谁也别想走了!” 一切已然水落石出,在明知宁俯背后有一位能将整个幻月宗压得抬不起头的人时,还敢向宁俯出手。这其中必少不了渊国那些家伙的煽风点火。 而他们这么做便是确定了陈丰会回到这个小世界。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位出身于这个世界的人,且她的父母家人都还在这个世界。 对宁俯出手,是为了让陈丰和宁璐重回这个世界之时,看到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宁俯,届时当宁璐得知宁俯的遭遇后必然会为宁俯报仇,而陈丰也会念及自己徒弟而为她出手。 到时他们只需在幻月宗内设下必杀之局座等陈丰和宁璐自投罗网。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知我即使跌境也依旧有能战陆地仙人的压胜之物还敢如此布置,看来是有把握杀掉我了。” 然而陈丰却没有露出半点儿恐惧之意,反而面带玩味儿笑意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为我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陈丰语罢,旋即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道:“小璐儿,让师父看看你这剑海天下第一人的剑能否破了这幻月宗的护山大阵!” 陈丰语落,宁璐提剑上前。眸如星海如万剑齐鸣。在她将浑身气息攀至极点之时,她的身周百丈之地已然化作一方剑气场域,而她便是此方场域的主宰。陈丰看向现在的宁璐之时便真如见到了一位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人。 “请师父观剑!”宁璐开口,横剑而起。 语落之时,宁璐的剑已经落向了幻月宗的护宗大阵。那百里场域之中挥洒而出的剑芒似如星空中闪耀的星辰,每一道星辰皆闪耀着灼热的光芒。而每一点光芒皆是宁璐最强一剑凝聚。 陈丰置身于宁璐的剑气场域之中,剑芒未伤他分毫。而他却已经被宁璐这一剑惊得目瞪口呆,如此熟悉的剑意,陈丰岂能不识。 “星……星河剑意………”陈丰张了张嘴讶然道:“而且还是改良过的星河剑意!” 想到自己从未教过小徒弟星河剑意,而这世间会这道剑意的只有三个半人,嗯!沈青璇曾在东海出过一剑,而那一剑已得星河剑意三分真意,所以算半个。 但教宁璐的绝无可能是沈青璇,而狐妖素素还在人间大世界,那么能教宁璐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陈丰得其真相后,忽而轻笑出声。 “师姐啊!………” 已入化神境界且是一座大天下第一人的宁璐,出剑之时,亦真的有了天下第一人的气势,剑气如星海,其芒如开天之刃,一剑落下绽放出绚烂的烟火。而幻月宗的护山大阵已在这改良版的星河剑意之下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来得还挺快!”幻月宗内有人举目看向那道大阵上方的巨大豁口,而幻月宗群峰之上,所有的人早已在那张铺开的大网之中做好了猎杀的准备,只待猎物的身影出现在那道被剑气破开的大阵豁口处时,便给予它致命一击。 而宁璐在挥出那一剑后,便已经飞身而下,她的第二剑已然再现真意。即将落剑……… 当宁璐飞身冲向那道豁口之时,陈丰突然双眼微眯,而后招手将已经半截身子入得幻月宗护宗大阵内的宁璐给拉了回来。 而就在刚刚将宁璐拉回之时,一道恐怖的剑芒便从那裂开的豁口出飞了出来,且那剑芒似乎已经锁定了宁璐一般,径直朝她而来。 那恐怖的剑芒,散发金黄色琉璃光彩,让此界本就残缺的大道更加变得扭曲颤抖起来。而其剑芒之上所蕴含的正是不弱于仙道的剑道气息。 剑芒逼至身前,陈丰一把将宁璐拉至自己身后,随即一掌拍出,汹涌的掌意携带着无上的寒意,像冰寒万古从北冥及寒之地刮来的一阵寒风,扫向那势如破竹的金色剑芒。 而那道剑芒依旧在寒风之中一往无前地朝着陈丰而来,然而陈丰却任由剑芒逼身,他自巍然不动,面色如常力身于原处,全无半点躲避之意。 “师父小心!”宁璐见剑芒袭来立马惊呼出声。而在她说话之时,那道剑芒已然离二人不足一丈之地,可那短短的一丈距离却如同隔断一切的无形屏障,让那栖身而来让大道都为之颤抖的剑芒再难寸近分毫。而那道剑芒之上此时却已经附满寒霜,其上的仙道气息也被寒霜抹杀殆尽。陈丰轻挥袖手,寒霜内的剑芒瞬间变成了千万碎屑,消于与天地之中。 那道剑气之后,幻月宗内便再无动静,显得异常安静。 只有陈丰立身于幻月宗上空发出一阵冷笑。 “看来这群家伙还以为我是那个跌了境的小修士吧!” 刚刚那一剑确实很强,若陈丰还未恢复只以仙剑去接那一剑,那么现在的他必然重伤,而宁璐只怕已经惨遭毒手了。 可如今陈丰却已经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陆地仙人,一个尽乎于完美的陆地仙人,现在的他绝对不会跌出人间大世界天骄榜前三甲,即使他现在的他不是仙魔同体的状态亦是如此。 而当陈丰再次将目光透过大阵看向幻月宗内时,他终于知道了为何一个小小的幻月宗再加上那些来自人间大世界的阿猫阿狗便能弄出一道只有仙人才能挥出的剑意。 “原来是真的有仙人,而且还是曾经相识的仙人。”陈丰面带笑意,眯眼看向大阵之下,群山之巅,那位来自于人间的故人,自语道:“这还真是个让人兴奋的惊喜啊!” 而听到陈丰提到“仙人”二字时,宁璐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她并非不愿相信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仙人。 她跟随陈丰去了第十世界,见到了那么多超越她认知的存在,那位美到让人窒息的三师姑,还有那位让自己为第十界赋予真名的神秘老人似乎都是不弱于仙人的存在。 还有她的师父,她的师娘,亦是深不可测之人。 可在真的从她的师父口中听到仙人二字时她还是皱眉了。或许是在遇到陈丰之前那一次次的失望,让她在听到仙人二字时不自觉的想起曾经所经历的绝望吧。 而这一刻陈丰亦道出了那位来自于人间大世界的仙人的名字。 “与仙道对敌可先让其三招。”陈丰看向群山之上那位持剑而立,面色冷峻的男子开口嗤笑道:“太柯山山主,李卓颜,李前辈。别来无恙啊!” 说道最后一语之时,陈丰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而话语之中的冷意也便得更加浓烈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仙人出剑 太柯山山主李卓颜,一位号称与仙人对敌,可先让仙人三招的一方名宿。且是一体双魂之人。 可便是这样一位在人间成名已久的山上前辈高人,谁又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位来自于渊国,潜藏在天武国内意图对天武国山上势力不利的渊国细作呢? 若非有景溪宗那一场特意为渊国细作准备的局,只怕这位李前辈依旧还是太柯山上的执牛耳者。 可是在景溪宗一战中,他从沈青璇的剑下逃走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就连太柯山遭遇清算时依旧不见他的身影,自此之后,他便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是时过二三月,任陈丰如何去猜,如何去想,却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小世界内,并且还在这幻月宗中为自己布下一张大网,等待自己自投罗网。 “陈丰!”于群山之巅持剑而立的李卓颜亦将头颅扬起,看向了身在幻月宗护宗大阵上空的陈丰,而后面带笑意的开口道:“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此。” 陈丰不可否认,遂点头,等待他的下文。而他确实也说了。且在他说话的同时,陈丰和宁璐所处的这片天地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我能来此还真该感谢你啊陈丰。”说话之时,李卓颜的目光却变得有些冷冽起来。 “对了!”李卓颜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遂开口道:“我还要感谢一下那位来自霜剑洲剑宫的圣女,若不是她将我追出了景溪宗那场大战的樊笼,又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剑意,让我的仙魂遭受重创乃至跌落仙人境界跌到了金丹都不如的元婴境界,我又岂能逃过天武国清算者的追杀,让我有机会逃到观海城,还能进入这古遗迹世界之中。” 听得李卓颜缓缓道来,陈丰却是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陈丰捶胸顿足,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宁璐在一旁听得不明所以,不过她的师父与那位仙人之间似乎发生过不少有趣的事,听着他们之间的恩怨,反倒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这让她对于师父和人间的了解又多了些。 只是师父为何要笑呢?这让她感到好奇。然,除她之外,李卓颜也对陈丰的突然大笑而皱起眉来,旋即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陈丰捂着肚子,边笑边开口道:“我以为能连跌六境之人从古至今,除我之外再无二者,未曾想李前辈也是这千古无二之人,吾道不孤自当开怀大笑!” 而在李卓颜的话语中,陈丰也知道了为何一位仙人入得古遗迹后却未出现在地狱之中,而是出现在了这只有元婴才能传送至此的古遗迹人间之地。 不过陈丰倒也好奇起来,即使他双魂之体,仙道之魂连跌六境,而人道至高之魂一境未跌。却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道至高之魂入得仙人境界的。而他为何又会选择以跌落神坛的仙道之魂进入古遗迹呢? “同是跌境之人又何必笑我呢?”李卓颜听到陈丰的解释后却也未发怒,只是面色如常的开口道。 “只不过我跌境之后反而使我双魂归一,从而寻得重回仙人的契机。虽然如今只有一魂,但现在的我比之绝世仙人也不为过,而你,即使恢复了修为也不过是陆地仙人境界,而我也不是尤桓那个傻子,你认为你今日遇到了我还能活着离开吗?” 陈丰面对李卓颜的威胁,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开口道:“你与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没有把握留下我,所以故意拖延时间然后通过幻月宗的护宗大阵调动此方天地的天地之力从而封锁天地吗!” 被陈丰看穿了意图的李卓颜亦未表现出慌乱之色。而且他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陈丰,因为一位陆地仙人对于天地之力的变化是极为敏感的,即使只是调动一丝一毫也会有所察觉。所以他在通过幻月宗护宗大阵调动天地之力时,亦是明目张胆的去调动。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且不怕陈丰察觉之后离开,便是因为他知道陈丰这个人好奇心重,而且还很自负。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又如何入得的仙人之境,这些问题,加上陈丰的自负已经足够让陈丰在察觉自己调动天地之力时也要留下来询问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而他之所以没有欺瞒,而是直接道出了陈丰想要的答案便是因为,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间便已经足够他调动的天地之力留住陈丰了,而且他也想让陈丰死个明白。 然而他却不知,在他拖延时间调取天地之力时,陈丰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因为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 夕颜城外的那株夕颜花的藤蔓已经彻底干枯,但依旧存有生机。沈青璇将夕颜花的老根移植到宁俯一处种满绿植的庭院内,之后便又聚来游离于夕颜城外数千里之地的天地灵气为其浇灌,且自身所带的灵液也毫不吝啬的灌溉在了夕颜花的老根之上。 做完这些之后,她还在夕颜花的老根上留下了一道属于她的剑道意志。 那朱种在庭院内的夕颜花,在得到了灵气和灵液的滋养后无需多少时日便会重新发出嫩芽,而沈青璇留下的剑意也会随着嫩芽而慢慢长大,等到夕颜花开遍宁俯之时,她的剑意也将笼罩在整座宁俯之上,而这个世界能破她剑意的一个都没有。 在她种下夕颜花之时,本是无人打扰的,虽然也有弟子好奇但也只敢远远观看,而且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位美丽的仙子的强大,所以看一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不过总有那么一头头铁的神兽,在感知到灵力汇聚之时,便提溜着大眼睛摇头晃脑地溜进了沈青璇所在的庭院,在沈青璇身旁好奇的打量着。 现在这头玉麒麟在宁俯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得知这是宁璐的神兽后,宁璐不在时整个宁俯可谓都是围着它转的,宁思常和金兰对它的喜爱更是流露在外的。 它觉得它行了,而且沈青璇也没有对它表现出过厌恶之类的情绪,所以它才会在感知到灵力汇聚此处之时跑来探个究竟。好奇心这种东西,不分种族。 只不过它才刚来,便觉得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顶上一样,让它浑身发凉,然而等它要想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沈青璇的魔爪已经伸向了它。而后在它一阵鬼哭狼嚎之下,沈青璇愣是在它身上取走了一大碗之多的麒麟血。 而她取走这么多的麒麟在却只是为了浇灌她种下的那朱夕颜花。 可即使如此,小白也是敢怒不敢言,最后一溜烟飞也似的跑了。 能被神兽血液浇灌的夕颜花也注定了它未来的不平凡。 等浇灌完夕颜花后,沈青璇的目光亦看向了遥远的北方。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来自陈丰的呼唤,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沈青璇却只是摇头无奈一笑,她可不认为陈丰能给她什么惊喜,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要自己出手还差不多。 不过,她心里始终还是装着陈丰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宁璐叫她师娘了。 起身拍了拍手,一步踏出,沈青璇便已身在夕颜城以北的千里之外。 ……… 幻月宗所在之地,陈丰和宁璐所踏足的空间已经被彻底封锁,而李卓颜也没在留手,他那超越此方天地大道秩序的仙道之力已经笼罩在了被他封锁的这片空间之中。 那让天地颤栗的仙道之力已然蔓延至幻月宗内每一寸山河土地之间。也笼罩在了幻月宗每一位弟子的心头,就连幻月宗两位长青风之下的太上长老以及宗主各峰长老之流亦在这仙道气息之下尽皆跪伏而下。 渊国从众顿感前所未有之畅快。 今日终于可以报那天武国的清算之仇了。 仙道气息携带着盖世伟力的席卷而上。一道剑气如破天之刃,欲将陈丰和宁璐一剑诛杀。 此间天地已被封锁,陈丰本无退路,可他面对李卓颜的绝世一剑之时却未露出半点惧意。 剑芒横贯而上入苍穹,陈丰卷起宁璐于百丈之外重现身形。 “小璐儿,可否惧仙人之剑?” “他虽很强,但弟子无惧!” 陈丰流露喜色,对于弟子的回答很是满意,遂言道:“既然无惧,那便同师父观一场仙人之间的对决,你且好生领悟,于你日后修行之路有莫大的好处。” 宁璐点头,她虽对自己师父所言有所疑惑,难不成这里还有一位仙人? 但她却未多问,既然师父说与她同观仙人对决,那么必有师父的深意。 见一脚落空,李卓颜愠而不怒,踏天而上瞬息冲出大阵之外,欲近身斩灭陈丰。然而他刚一冲出大阵便觉一股寒意袭身,暗道一声不好,而后身体便以一个诡异的幅度横渡而去。 也就在他刚刚横渡身形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剑气破开了被他封锁的天地,似如那开天之剑于那天幕之上垂落而下。 “轰隆!” 这一剑之后,幻月宗护宗大阵彻底破碎,而剑气却也未有停顿,径直朝幻月宗而去。 剑光扫过,幻月宗一分为二,好在陈丰提醒,那道剑气才有意避开了中央悬浮的那座似美人侧卧的仙山。 “沈青璇!”李卓颜不可能认不出这一道他最熟悉不过的剑光。 因为便是这道白色的剑光曾在人间大世界的东海之上让他血撒苍穹,也是这道剑光让他仙魂受创连跌六境。如今再次得见这一道剑光他又如何能够平静得了。 寰宇之上,沈青璇踏云而立,看向陈丰:“这便是你说的惊喜?” 陈丰笑言道:“青璇上次欲将他斩杀却因祝我戮战尤其而被他逃脱,如今再次得见,青璇你难道不想亲自手刃这位大敌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落幕 “他是你的敌人,又不是我的。” 沈青璇撇了陈丰一眼,将剑置于身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见沈青璇出了一剑之后竟然停手了,这让陈丰一时语塞。之前还说要陪宁璐观一场仙人之间的对决来着,可现在这位可比仙人的剑仙子既然不打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好,是你逼我的。”陈丰于心中自语,她不就是想让自己开口求她吗?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让一位小女子拿捏了,就算自己真的喜欢她也不能,不然以后操持家务,刷碗扫地带孩子的不就是自己了,这种事是一个大男人该干的吗? 对,这种事就不是………~ 陈丰突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模样,转身背对着天上的沈青璇和身边的宁璐,而后侧过头道了一声:“青璇,照顾好宁璐。” 说完,江山白河双剑已然在他手中。此情此景尤似那易水之畔壮士提剑入蛟宫,大有一去不复返的凄凉悲壮。 宁璐看着自己师父的背影,而后又看向天穹流云之上的师娘,脑门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后突然冒出一句:“师父,您是不是打不过?” 她的话语并不大,而且是刻意压低声音说的。然而她的声音又如何能逃过沈青璇的耳朵。可她却依旧一副看戏的表情,她倒是想看看如今恢复修为的陈丰比起那时在南离出剑的陈丰如何。 “我去也!”陈丰大喝一声,提剑欲往。 而堪堪避过沈青璇一剑的李卓颜却是一阵惊疑不定。在他眼中的沈青璇依旧是陆地仙人境界,可刚刚那一剑却真的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面对那一剑时便仿佛面对天罚,让他这位绝世仙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但留在他还在惊疑之中时,有人的剑却已经向他刺来。 很普通的一剑,没有华丽的剑招也没有绚烂的剑气,有的只是快到极致,撕裂虚空的一招平刺。 李卓颜在惊疑之中看清了出剑的人,同时也做出了反击。而他的反击也很简单。 扬剑,挥剑! 剑气如潮汐,撞向那一道持剑极速而来的白衣。 剑气散而白衣染血,万丈高空,一袭白衣如一页无字文章,无声坠落。 “师父!”这一刻宁璐急了,因为那道坠落的身影便是她的师父。 沈青璇也不再从容淡定。 “怎么会………”她无法相信陈丰会败的如此之快,即使她知道陈丰所面对的是一位绝世仙人,可当初在景溪宗时他不也面对过绝世仙人吗? 可是这一刻她彻底地慌了神,以至于忘记了思考。 她于天穹之上飞身而来,先宁璐一步来到了陈丰身前,一双玉手将陈丰牢牢抱在怀中,而看向陈丰的眼中满是担忧与关怀。 而陈丰则在心中暗喜,小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不过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找死!”这一刻沈青璇她怒了,她为陈丰而怒,而后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李卓颜身上。 任你是绝世仙人又如何?敢伤我的男人,那就该付出代价。 在她将陈丰交到宁璐手中的时候,一位超脱桎梏踏入彼岸的陆地仙人终于展露出了她真正的实力。 一道轻柔的掌风,将陈丰和宁璐推出了战斗所波及的范围。而她手中的问天已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剑意。 在战场之外表现得奄奄一息的陈丰,看着战场之中那道若般挥洒剑意压制绝世仙人的身影,他突然心头一凉,觉得自己这一次好像有些玩过头了。 如果最后被沈青璇发现他其实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那他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沈青涯。 想起沈青涯在自己师妹拳头下的惨状,陈丰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唉!”被宁璐挽着身子的陈丰突然长叹了一声,而后又像没事人一样的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的师父突然又变得生龙活虎,而且他身上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就连破开的衣服也瞬间恢复如初,而洒落在衣服之上的血液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宁璐不知陈丰的伤都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只是见到自己的师父无恙,便大喜道:“师父您没事了!” 陈丰摇头,面色平静道:“希望没事吧………” ………… 沈青璇和李卓颜的战斗还在持续,而陈丰在驻足观望片刻之后还是选择同沈青璇一起出剑。 便似那日在水运小世界中二人同对尤桓时一般。 “下雪了。”宁璐伸出手掌,将一枚雪花接入手中,而后看着在她的身周泛起的无数晶莹的雪花。 而这些雪花却也不是从云中飘落而下的。因为这是陈丰的水运之法而凝聚出的蕴含大道秩序的雪花。 这一场大雪来的汹涌,铺天盖地的落向苍茫大地,也落向了沈青璇与李卓颜的战场之中。 一袭白衣于那大雪之中飘然而来。 而原本便被沈青璇压制的李卓颜在陈丰加入战场之后便更加难以应付了。 “你……”看到了陈丰的到来,沈青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丰打断道:“刚才是我大意了,不过并未伤及根本” 陈丰说着却突然眼含万般爱意的看向沈青璇,而后柔声道:“但在看到你向我飞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你,真好!” 二人在说话之时,却也未停下对李卓然的攻杀。但这飞满落雪的天地之间却仿佛是以他们二人为主,而其余一切都成了陪衬。 白色的剑芒与白色的飞雪交融,让这天地都成了以白色为主的世界。但在这白色世界中依旧有那么一点别的颜色想要打破这座白色的樊笼,但陈丰和沈青璇都不会给他打破这份美好白色的机会。 所以这一战也并未持续太久。当然这一战也离不开沈青璇这位超脱桎梏的陆地仙人,因为她的剑已然不弱绝世仙人。 曾几何时,二人也曾似如今一般联手对敌绝世仙人,但结果却是差点死在那位绝世仙人手中,可如今再次以同样的境界对敌绝世仙人之时,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这一刻,陈丰也终于意识到所谓的超脱到底是怎样一个层次。 以陆地仙人压盖绝世仙人,如此风采便是真正的超脱。 大战落幕,这一次李卓颜再也没能从沈青璇的剑下逃脱。 可怜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绝世仙人,为何会败在两位陆地仙人的手中。 “我,不甘心!”一声绝望的呐喊,他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李卓颜身死之后,沈青璇也给了陈丰一个回应。 “有你,也很好!”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只有陈丰和她自己能够听见。这一刻,彼此之间的爱意已然为真。 大雪渐散,陈丰和沈青璇联袂归来,于宁璐身前止步。 “小璐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陈丰开口,对宁璐温柔笑道。 而宁璐也知晓了自己师父的意思,向陈丰和沈青璇抱拳之后便朝着幻月宗内飞身而去。 如今的幻月宗,依旧有两位境界在与宁璐同境的太上长老坐镇。他二人本是炼虚境,但被陈丰斩落境界后便再也没能恢复。 然而,当这位剑海天下第一人展现出她的真正实力后,方知什么样的人才叫真正的同境无敌。 宁璐并非纯粹剑修,但她的剑却比之人间同境九成以上的剑修还要纯粹。 “她已经完全领悟了长生功的精髓。”沈青璇看着幻月宗内如入无人之境的少女开口道。 “她的天赋本就很高。”陈丰笑道,而看向宁璐之时陈丰的眼神之中也满是掩盖不住的对宁璐这位天才弟子的喜爱。 “你不觉她很像一个人吗?”沈青璇开口,她很想告诉陈丰她在宁璐的灵台之中看到了什么。 而当沈青璇问出这个问题时,陈丰却突然沉默了。 因为宁璐真的很像花儿,她的性格,她的模样都与花儿有着七分相似之处,所以有的时候陈丰也会将宁璐当成花儿,但陈丰很清楚花儿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可她终归不是花儿。”陈丰平静开口,似在回忆道。 说完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沈青璇:“而且因为有你我才能从花儿的回忆中走了出来。所以,无论宁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是我的徒弟而不会是别的关系。” 沈青璇笑了笑,他到不是怕宁璐会变成下一个花儿从而取代她在陈丰心中的位置。她只是觉得在陈丰身边出现两朵相似的昙花太过于巧合了。 但最终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她总觉得宁璐的出现不是巧合,这只是一种感觉,且并不强烈。所以最终她也没有真的去探究什么。 幻月宗这一趟,宁璐终是为那些死去的宁俯弟子讨回了公道,这座存在古老的宗门虽未被彻底灭门,却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而那些从人间大世界来的渊国人,便如陈丰所说无需留手,宁璐也是那么做的。她并不弑杀,但那是她的师父的要求,所以她下了杀手。 此间事已了,宁家去往人间大世界的事宜也提上日程。 回到宁俯之时已是半晚,而宁俯依旧在忙碌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是归期 斜阳若影将天上的云层染上金黄。有光束透过云层的缝隙,如一道道金黄的剑气洒落在夕颜城中。 宁俯之中宁家家主宁思常已然将不久之后将离开这个世界,要去往一个更加广阔世界的消息传达到了宁俯每一位弟子族人的耳中。 这当然也是得到了陈丰的首肯,只要有人愿意同家主一起去往人间大世界便可去得。 这对于宁家来说是一场难得的机缘,而对于宁家每一位弟子族人来说亦是如此。 起先也有人心有怀疑,但看到自家家主和家主夫人坚定的神情,外加陈丰和沈青璇这两位被他们认定为是从传说中的仙界来的仙人便也就收起了心中的怀疑,而后对那座向往已久的仙界充满憧憬,恨不得立刻便出现在那个世界,看一看所谓的仙界比起他们所在的世界有何不同,是否真如传说那般仙阙林立,金碧辉煌。 因为心有向往,所以办起事来也是效率奇高。当月色降临之时,宁俯差不多也已经被收拾完毕了,所有该带的物件也已收入储物囊中。 宁璐回到家中后去看望了昨夜受伤严重的周田甜,但见到只过了一日便已经快要彻底恢复的清瘦少女,宁璐便也就放下心来。而对救治周田甜的师娘也更加心生敬佩。 “璐璐,我们真的要去仙界了吗?”已经能够起身行走的周田甜坐在床沿之上,对她身边与她并排而坐的宁璐开口问道。 “对呀!”宁璐笑嘻嘻开口道:“等去了仙界我便给我的田甜找一位仙人做丈夫!” “小璐璐,我看想找仙人做丈夫的人是你吧!”说着周田甜的小手也不安分地朝宁璐的胸口抓去:“让我看看小小璐有没有长大了。” 宁璐身子一歪,躲过了周田甜的魔爪,而后在床上一个翻滚出现在了周田甜身后,遂又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满脸坏笑:“我先看看小小甜有没有长大!!” 房间内传来两位少女的嬉笑打闹声,但没过一会便被人打断了二女的打闹。 “宁师姐,家主和仙人前辈已经在大堂等候。”一位年轻的宁家弟子前来,恭敬地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马上就来!”宁璐回应了一句。 宁家弟子聚集大堂,便也预示着宁家众人将要离开这个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要去往一个陌生的世界。 停止打闹的两人,心中竟也生出了些许离别的悲意,目光扫过房间,两人带上行礼,其实行礼都在腰间的储物法器内,所以也没什么好带的。 二人偕同而行,走出房间后小心的将房门关好。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周田甜面向着自己房间的房门,脸上带着些许落寞。 宁璐看着身前落寞的清瘦少女,而后将自己那一份离家的不舍压下,对着清瘦少女安慰道:“当然能回来。” 宁璐说道:“师父那么厉害,等我们去了师父所在的那个世界,将一切安顿好后,若是想回来了便让师父带我们回来,而且师父说过,无论我们离开多久,宁俯永远都是现在的宁俯,不会有任何改变。” 听着宁璐的安慰,周田甜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 “真的吗?”他问道。 宁璐坚定的点头,给予她最为有力的回应。 说话之时,在宁俯晃荡的玉麒麟小白也从斜阳的光辉下飞扬而来,而后用它的脑袋在宁璐的身上轻轻蹭动。 宁璐伸出修长玉手,在小白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小白,我们一起去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不会说话的小白却是用力的点头,在麒麟的心中,只要自己的主人去哪,它便去那,只要有她在那里都一样。 终于,小白和她们踏上了去往前厅大堂的路。这条路并不远,但仿佛很漫长,而在这漫长的路上,她们也遇到了许诺与她们一样即将离家的人。 那些人中,有人欣喜,心向更加广大的世界。有人忧愁,对这座生活多年的宁俯充满不舍。 但毫无疑问的时,他们最终都踏上了那条并不远的路,而那条路的终点却是一条很远的路,远到只要他们离开之后便不知何时是归期。 大堂之中,宁思常夫妇和陈丰沈青璇二人已在等候宁家弟子的到来。 他们对于去往人间大世界之后的事宜也有过商讨。 陈丰也告知他们,在去往人间大世界之前,他们需要让家族弟子们先去一个小世界内,陈丰将会通过那个小世界将他们带到人间大世界,而且也告知他们,在去到人间大世界后,还需要一段路程才可以到达自己所在的宗门。 对于此事,在惊叹于眼前这位宁璐的师父竟然能随身携带这个世界之外也对陈丰的话表示理解,并且在此之前陈丰便先让宁家夫妇去过他所带在身边的那方小世。 那个花儿出生的故乡。 所以陈丰让宁俯弟子先入小世界一事他们是放心的,并且如果真的带着这百来十号人降临人间,而后还要北上数万里,陈丰还真没那么大本事。何况他们能降临的地方目前也只有观海城一处,而带着这么多人直接降临诸方势力汇聚的观海城,这么张扬的事陈丰还真不好向龙川子岳交代,更不好向那些势力交代。 若只是带上宁家夫妇和自己的徒弟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在陈丰说出可让宁思常夫妇和宁璐一起先去人间之时,却被他们拒绝了。 他们自然也有他们的考虑,若是将自家族人留在一个陌生的小世界而自己却不在他们身边,这让那些族人作何感想呢? 对此,陈丰表示理解,而后便也不再多言。 诸事已定,没过多久,宁家所有的弟子族人便都到了宁俯大堂,而在众人到齐之后,陈丰也终于取出了那枚内蕴一方世界的契物。 琉璃珠。 一枚通体光滑不染尘埃的有着诸多色彩的珠子。 当初在陈丰离开景溪宗时念无双便将其收了去,之后在观海城收到念无双带给自己的油纸伞时却也不见伞中有这枚珠子。 直到剑海世界的分别,在念无双轻点陈丰的眉心之后,这颗不染尘埃的琉璃珠方才出现在了陈丰的灵台之中。 花儿出生的故土,重新回归陈丰的怀抱,陈丰自然欣喜。而如今需要用到这枚珠子,陈丰亦在不知不觉间想起了曾经陪伴自己的花儿。 一抹笑意浮现在陈丰脸上,于心神之中轻言道:“花儿,谢谢你………”而这一句谢谢,或许也只有他明白其中的含义吧! 琉璃珠上散发出无数道色彩斑斓的光芒,将这宁俯的大堂照亮得缤纷绚烂。待到光芒散去之后,近百位宁俯弟子和宁家家主与其夫人金兰都已经消失在了宁俯之中。 宁璐知道自己的族人和爹娘去了何处,所以并未感到意外。但同宁璐而来的周田甜却愣在了原处。她将目光投向宁璐,眼中似有询问。 “放心,爹娘他们没事,只是师父没法同时带那么多人一起去往仙界所以便先将他们送到一个能将他们带去仙界的地方。” 听得宁璐的回答,周田甜亦不再疑惑。 而周田甜之所以没被一同送去小世界中则是因为陈丰见她与宁璐一同而来,遂想到宁璐与自己去往人间,虽有自己和沈青璇还有小白的陪伴,但那里对于她来说依旧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在陌生的世界中若是能有一位与她一起长大的好友相伴或许会更好些。 送走了宁俯众人之后,陈丰也在宁俯留下他为宁俯准备的一些物件,确切的说应该是人,纸人。 这是当初念无双在离开景溪宗后已纸人代替己身时所用的神通,陈丰当然没有念无双那般以假乱真,就连仙人也无法看破的地步,但当当为宁俯留下几位看家护院的家仆已是足够了。 而陈丰所留下的纸人家仆,他们每一位的境界皆不弱于化神,且与常人无异,一般来说这个小世界中的修行之人能够看穿其是纸人身份的寥寥无几。 陈丰为纸人家仆留下了指令,让其看守宁家不被外人所打扰,让宁家操持如今的模样,除了沈青璇种下的那株夕颜花能开遍宁俯外不可有太大的变动。 纸人虽也有自己的思维,但也有一个很好的特点,便是他们不会背叛,其主人所嘱咐的话他们也会坚决执行,不生二心。 纸人家仆,有男有女,形色各异各有各的风采。 当陈丰下达指令之后,纸人家仆便也四散开去,开始各自熟悉这座他们将要守护的宁俯,和宁俯之外的夕颜城。 一切事已了,陈丰与沈青璇对视一眼,陈丰笑道:“青璇,我们也该回家了。” 沈青璇给了陈丰一个大白眼。回家?这听着就像她两已经是一家人了一样……… 一阵清风自宁俯大堂内徐徐而起,青风之中陈丰重新将琉璃珠收入灵台世界,同宁璐,沈青璇,周田甜以及宁璐的神兽小白随风而上。 于夕颜城外百丈高空最后回看一眼故土,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是归期。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海之谜 陈丰和沈青璇即将回归人间大世界,而人间亦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不停的发生着变化。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南离冰原之上人间与余烬世界至强者之间的捉对厮杀也落下了帷幕。 不得不说,如今的人间大世界于修行之人而言可称之为黄金盛世。风云榜上前十人更是这黄金盛世之中的黄金一辈。他们的战力之强自不必多说。 这一场十人之争,人间应去十人而实际只到九人,只因陈丰的师兄,那位玉京城中最不可招惹的三人之一的大剑仙冥璞,东出之后便不知所踪。 然而,虽是以九对十,却也是人间更胜一筹。只因人间一方有人以一人之力连败两位余烬至强者,在这场十人之争中出尽风头。 而那个人便是与冥璞,琼露齐名的玉京城最不可招惹的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人,一位不喜欢用兵刃只喜欢以一双拳头压胜,双拳打遍玉京与昆仑,仙尊来了都得挨两拳的风流客,红芒。 当然了,风流客那是红芒自诩的,别人却都更喜欢称呼他一声铁拳红老三,或者狗日的红老三。只因为他自诩风流,没少撩拨玉京城中的仙子佳人,更独爱别人的小媳妇。所以叫他一声狗日的其实一点也不冤。 而这一次,人间与余烬的十人之争红芒可谓独占鳌头,就连一双素手撑起玉京城五城十二楼中的一城的琼露也被他压了一头。 当然,琼露作为与他齐名的三人之一,自然也不落后于他,一双素手遮天,无上印法打的余烬至强者毫无招架之力,为人间再下一城……… 最后,两界十人之争以人间七胜三负而落幕,同时也为人间赢得了七十年的时间,使得余烬生灵不得不以整座余烬世界的大道之心为契自封通往人间的通道七十年,若在七十年内有人违背契约,那么整个余烬世界也将彻底瓦解崩塌。 此战之后,天骄榜上未曾离去的观战之人皆被送回了他们各自的大洲。而风云榜上九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中洲那座号称万仙之乡的昆仑仙山而去。 仙尊古易和剑主绝世自然也要前往昆仑,去参加千年以来最为重要的一场议事。 ………… 南离冰原奠定了人间七十年的太平无事,而七十年后昆仑和玉京城中的仙人皆已不在人间,到时候该如何抵御余烬生灵的入侵才是重中之重。而这场昆仑议事除了要商议七十年后的事宜外,众仙入帝界一事也是有必要提起的。 然而无论是十人之争还是昆仑议事,对于人间九洲的芸芸众生来说知其者不出一二。 特别是琼洲,为了一座天运皇朝的诞生,该打的战一场也少不了。但如今的琼洲各国争雄,却陷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局面。 天武国,渊国和周国联军竟隐隐陷入了一种三足鼎立的局面,这种三足关系最是难以打破,这对于天运皇朝的诞生到成了不小的阻力。 ………… 以上这些若能被称为人间的大事的话,如今观海城以南的南海所发生的事或许也可算一件不大不小的大事。 从古遗迹开启,和龙川子岳出南海之后,才过了没多久,观海城中便又有一大波山上山下的大人物汇聚这座城中,其中不乏各大皇朝的掌权之人,亦有各大山头的执牛耳者。 而那些人却也只在观海城中逗留些许时日,之后便都匆匆忙忙地离去,出南海朝天妖一族腹地而去。 先是龙川子岳带城中一众高手入南海腹地,之后又是各方大势力先后南去,而最难得的是这一次渊国,天武国和周国三方势力相遇之后却都克制住了出手的冲动。最后竟是一同出的海。 除此之外,天下第一阁的启天阁更是由阁主名悦的姐姐那位美人榜上前十之人明诺亲自带人出海的。 在龙川子岳离开之后,观海城大小事宜都会经过龙川扶娇之手,在那些山上山下的各大势力之人入城之时,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和他们来了几人,来人的名字,甚至于他们在观海城中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都会被观海城中的秘网记录在案,而那些案卷最终都会出现在龙川扶娇的书房之中。 短短数日便有如此多的大势力出南海,而自己的父亲又生死不知,这让龙川扶娇不得不联想到南海深处势必有天大的事发生,而至于什么事,她却无法知晓。 即使动用了所有遍布在观海城内的秘网,却也未能从那些入城之人处得到有用的线索。 这让龙川扶娇很是头疼,再加上对父亲的担忧,更是让它心烦意乱。 此时正在书房之中读阅卷宗的扶娇,看着近日最后一队入南海之人的卷宗,却也未能从那些人身上发现半点有用的线索,这让龙川扶娇烦乱的心更加难以平静。 一把将手中无聊的卷宗揉成纸团,重重地砸在身侧的书架之上。 “父亲,南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和你刚去南海不久便有这么多的势力先后相随而去…………而且都还是些琼洲最为顶级的势力。” 烦乱的扶娇消瘦的身子重重地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之上,此时的扶娇眼神有些焕然,侧头看着窗柩外繁华错落的观海城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俏美的脸上却布满了愁容。 一个本该在父母的关怀下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此时却被观海城中接踵而来的各种事宜搞得心身疲惫。 “禀少主,景溪宗主事长老纪常清已在厅大等候,说有东西要交给少主!”一位传话小厮在龙川扶娇书房门外恭敬地朝着书房内的少女开口禀告道。 “有东西给我?”龙川扶娇有些疑惑,她虽与陈丰相交甚好,但对于同样来自景溪宗的纪常清却是没什么交情,甚至都谈不上认识。 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有东西要给自己,那么能是什么呢? 她倒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反而转念一想,既然那么多的山上势力都去了南海深处,那作为天武国不久之前跻身于超一流势力的景溪宗自然也不该缺席才是,虽然不知为何他们会来得如此之晚,但想来也是要去南海深处的。 “既然他想见我,那么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何况扶娇也很想知道,那位景溪宗如今真正当家做主的主事人又有物要交与自己。 如此想着,龙川扶娇便也起身离开了书房朝着会客的厅堂而去。 龙川扶娇所在的别院并不在十二楼中,但也算是一处别有洞天的清净之地。平时亦不会有人来打扰,就连之前入观海城的各方势力也少有人前来拜访。 入得前厅客堂,便见得一位看起来稍显儒雅的中年男子落座于客堂的宾位之上,而那一袭长衫儒雅随和的男子便正是景溪宗主事长老纪常清。 见扶娇到来,纪常清微微愣了一下,他倒也没想到能代替龙川子岳执掌一城的龙川家少主竟是一位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女。 扶娇见得纪常清后却也未持龙川家少主的身份便在这位陆地仙人前辈面前托大,而是向其恭敬的行了一礼。 “晚辈扶娇见过前辈。”虽是面对陆地仙人,龙川扶娇却也表现的很是平静,作为龙川家的少主这一份心性还是有的。 纪常清摆了摆手,面带笑意的开口道:“倒是没想到龙川少主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帮龙川家主将这观海城管理得井井有条,此等能力比起许多世家子弟强了何止百倍。” 对此龙川扶娇也只是笑说道“全靠家父之名,和城中几位叔叔的帮扶罢了。” 话将说完,龙川扶娇便气定神闲的行至靠近纪常清身旁的宾位之上轻提裙摆轻巧地坐了下来。 见扶娇如此从容气度,不为自己的修为与身份而露出半点怯意,也不自持她为龙川家少主而高座主位,小小年纪亦为女子却有如此心性,做事亦颇为得体,纪常清也不免对其高看了几分。 “前辈此来不知所为何事?”龙川扶娇开口,娇而不做,大有一城少主之风范。 这反而让纪常清更为欣赏,若非眼前这少女的身份摆在这,不然他还真想将其收入门下作为自己的唯一真传。 纪常清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数月前我宗门的霁月山山主陈丰同龙川家主借了一方小世界,不过之前因破损严重所以便不好还与龙川家,如今那小世界也修复得差不多了,而我也正好路过观海城便顺带带来还与龙川少主,亦为陈山主谢过龙川家慷慨相助。” 说着纪常清轻摆袖手,袖袍抚过桌案,而那桌案之上便多出了一株带着藕根的盛开的莲花。 龙川扶娇自然知道陈丰曾与自己的父亲借过一方小世界,而他来观海城时也提起过此事,但她却没想到,这小世界竟然在这位景溪宗主事长老身上。 目视桌上散发温润光晕的正是陈丰借去的水运世界之后,龙川扶娇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了陈丰也曾提过此事,而后告知纪常清陈丰已经去了古遗迹之中,或许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二人谈论一番后,龙川扶娇还是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前辈此来是否也要去南海深处?” 听得龙川扶娇的问题,纪常清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道出了去往南海的事实。 “不久之前,那位沉睡不知多久的天妖皇突然苏醒,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琼洲各大势力发出信函,而信中的内容关乎甚大,且让各方势力不得不前去商讨如何解决那一件关乎甚大的事。” 最终纪常清还是没有提及他所谓关乎甚大的事到底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只是在龙川扶娇提及自己的父亲时,纪常清也只让扶娇放心便是。最后却只留下一句“或许观海城与天妖一族数少年的对立将会有个定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当归小筑 从纪常清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父亲无恙,龙川扶娇心中的一颗巨石也终于放下了一半。 那么多人深入南海,而自己的父亲虽是第一个去的,但想来也是接到天妖皇的信函而去的。既然是与天妖一族商讨大事,那想必天妖一族也不会难为他吧。 倒是纪常清最后留下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观海城与天妖一族数千年的对峙将会有定数,而他却没说这个定数是好是坏。 天妖皇的苏醒对于整个琼洲可都算不上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天妖一族想要踏上琼洲这片富庶的土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妖皇苏醒无异于又为琼洲增加了一位恐怖的对手。 还有纪常清提及的信函中那件关乎甚大的事又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对于观海城来说又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龙川扶娇替父掌管着整座观海城,自然也要为观海城未来百年生计而考虑。 良久的思虑之后,突然便见得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飞入了她所在的庭院,流光径直向她而来,却又在她的身前停下。 流光停下之后,一柄只有手指般大小的传讯飞剑出现在了扶娇身前。神识透过飞剑,将飞剑所要传达的信息读取之后,龙川扶娇先是疑惑而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上便又浮现出一抹足以晕开所有愁容的微笑。 “陈公子依旧还是那个能给扶娇带来惊喜的公子呢!” 龙川扶娇所收到的传讯飞剑所记录的内容便是陈丰等人从古遗迹中归来的消息,且这个消息的来源也是最为可靠的。 因为观海城龙川家的秘网是不会传达任何虚假的消息的。 所以在得知陈丰归来时,扶娇这些天来所累积的烦心事也散了大半。随后她往自己庭院的灶房逛了一圈后便出了庭院,朝着距离自己所在庭院不算太远的当归小筑而去了。 ………… 景溪宗,霁月山,山体内部。 身在魔渊中的魔体陈丰笑嘻嘻的对着魔渊旁的红衣扶琴女子道:“薇岚姐姐,这回你可以放心了。我那仙体已经回到了人间大世界。” 薇岚微微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陈丰,并未开口说什么,手中琴声也未停下。 主要是陈丰之前便已经说过,他感应到了仙体陈丰的存在了,并且也向薇岚道出了仙体陈丰已经恢复陆地仙人境界且重新接续了登仙台一事。 所以在薇岚看来,既然仙体陈丰无恙,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将魔体陈丰身体内的余烬大道之力拔出了。至于仙体陈丰到了什么地方,她可没多少兴趣知道。 ………… 陈丰他们离开古遗迹的人间小世界之时并未搞出多大的动静,那方世界的大道有缺,若从别界破开界壁而入或许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若要直接从小世界中出剑破天幕,那对小世界来说所要承受的创伤太过承重。 所以他们是在陈丰的带路下,从一处被念无双打开的直通人间大世界的通道过来的,而那条通道所连接的正是观海城。 既然是已经存在的通道,所以当他们出现在观海城中时其实也没多少人知道。 入得观海城后,陈丰他们一行便直奔当归小筑去了,不管怎么说那里也算是陈丰的半个家,半个并不完美的家,因为这个家还有花儿的一份,只不过如今的花儿…………… 对于陈丰和沈青璇来说,重回人间大世界便是重回故土,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天下。 而对于宁璐和周田甜来说,她们却是到了一个陌生的而又向往已久的世界。 即使是人间,她们也习惯将其称之为仙界,而这座如画卷般的仙府成片相连直至目光所及的尽头,且有十二高楼矗立云间的观海城与她们心目中的仙界相比虽有不同,但也算不虚其名,亦给了二女不小的震撼。 人间大世界与古遗迹小世界的时间还是有些差异的,在小世界中已是月明星繁之时,这里却只临近半晚。 而冬日的残阳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在这座城中时,更是为这座城染上了一层氤氲的光泽如同仙府之国,也让其更加的神秘,更像一座仙城。 只不过如今的观海城比起往日却显得空旷了些,虽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城中也有不少往来之人,为过年而换上新装,走家串巷与凡人过年没有什么不同。 但如今的观海城看起来却也不似从前那般繁荣昌盛。 但这也只是少有的一段平静时光罢了,等到那些去往古遗迹中的修行之人归来,这座城依旧是从前那座充满烟火气的仙城。 在观海城上空飞过,陈丰看着对这座城充满着好奇与震撼的宁璐和周田甜,觉得很是满意,旋即问道:“人间的风景,比起你们心中的仙界如何?” 听得陈丰问话,宁璐似乎都没有任何思索,脱口而出道“原来这就是师父所在的世界,这里虽然只是一座城,但比起我们那个世界的一个国还要繁华。这里的灵气比之人间也不知浓郁了多少倍………” 而她口中的人间便是她所出生的那座古遗迹中的人间小世界。 他们虽是御空而来,走得却也不快。只是在不知不觉中,陈丰几人已经到了当归小筑的上空,朝着小筑内看了一眼,发现灵劫和涂沫沫都在,而除了她俩之外,陈丰还发现了龙川扶娇的身影。 因为陈丰他们并没有着急回当归小筑,而是带着宁璐和周田甜还有小白欣赏了城中的风光。所以走的并不快。 这到反而让龙川扶娇先他们一步来到了当归小筑,而且当归小筑离她所在庭院并不远,所以她能提前到来倒也不奇怪了。 陈丰看到小筑内的三位少女,正在灶房忙碌的身影,似乎是在为什么重要的人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陈丰笑了笑道:“看来我那小侄女已经知道我们回来了。” 当归小筑所在的断崖有结界守护,宁璐和周田甜以及小白都无法看清界内情景,不过身为陆地仙人的沈青璇自然是能看到的。 然而她虽见得当归小筑内忙碌的身影却也表现得意外的平静,而且这一路走来她却也显得极为沉默。 陈丰看出了她的异常,但他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在那一瞬间,心中竟也升起了些许的失落。 刚想开口与沈青璇说些什么,却被沈青璇先一步开口打断了。 “陈丰!”沈青璇开口,目视着陈丰,只是一瞬间,她那平静如水的脸上便带上了一抹如暖阳般的笑意,眼中亦流露出了最真挚的柔情。 突然的情绪转变,这让陈丰更觉得异常,这种异常更似分别时想将最好的一面留给思念的人。 陈丰静默片刻,或许是彼此心灵间那份最纯粹的默契吧,沈青璇并未道别,但陈丰已经猜到她很快便要离开了。离开琼洲,离开观海城,离开陈丰的身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故乡,霜剑洲。 最后陈丰还是回应了沈青璇一个相似的微笑。 他并不奢求沈青璇能一直陪伴身边,既然回到了人间,那么总会有分别的一天,永恒不变的陪伴那不过是白日做梦,分分合合才是人间常态,因为有离别才会有思念,所以陈丰只求离别之后亦能将彼此留在心间,然后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只是,陈丰也没想到,离别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没有一点点准备。 然而沈青璇在叫出了陈丰的名字之后却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丰。静静的……… 当归小筑的灶房之中,化身厨娘的龙川扶娇将一份带有灵气的食材下入煮开的热水之中,稍微搅拌一下,而后便将锅盖盖起,然后手中拎着个大勺便出了灶房,到得院中后又将小脑袋瓜子抬起,眯着眼睛,嘴角泛着淡淡笑意,静静的看着天幕上的一幕。 灵劫和涂沫沫自然也看到了扶娇奇怪的举动,而后二人也将头抬起。奈何修为所限,再加上陈丰等人一路行来的有意遮掩,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而后二女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扶娇。 “扶娇妹妹,你在看什么呢?”涂沫沫开口询问道。 “天上有好多云。”扶娇嘴角微翘道:“一朵公的,三朵母的,还有一朵白白的。” “云还分公母吗?”涂沫沫眨巴着大眼睛道。 扶娇并未告知她们陈丰和沈青璇回来的消息,本想着陈丰到了观海城一定会来当归小筑,所以便想给她们一个惊喜。不过看此时的情行,还真不好说是惊喜还是别的什么了。 只是看着看着,扶娇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变得浓烈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红晕。那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却又很想去看,而且看着还让人莫名有些激动的事情。 看着扶娇在哪儿傻笑,涂沫沫摇了摇头,右手一拍双眼。 “完了!没得救了!” 而灵劫却依旧好奇的看着扶娇脸上逐渐晕开的笑容,心中也若有所思起来。 而扶娇之所以会露出那种莫名其妙的笑容,自然是看到了一副很美妙的画面。 没错,画面中的主人公便是沈青璇和陈丰。而且这两位主人公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嘴儿。 还是女的主动的。 将目光移至当归小筑上空,在陈丰和沈青璇相视片刻之后,沈青璇却是突然主动的吻向了陈丰。 这一吻却是让宁璐和周田甜大眼瞪小眼,最后两人却也只能默默地在心中为宁璐的师父和师娘送上祝福。 倒是小白,竟直接立起身子,将一双前蹄搭到了宁璐的肩膀上,然后伸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观海城中,某座酒楼之中,一位身形并不怎么高大,甚至有些消瘦矮小的小老头,他那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别就该潇洒些 刚一回到观海城,沈青璇便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剑气弥散于整座巨城之中。 那是一道来自于剑宫的剑气,强大而又隐秘,别人无法察觉其存在,但自己却不仅能察觉到剑气的存在,还能感知到剑气的源头。 而在她察觉到剑气的瞬间,那道剑气的主人也已经将她锁定。 所以在那一刻,沈青璇便知道,自己真的要离开了。 因为那道剑气的主人正是她的师父。 之前在离开剑海天下的时候沈青涯便同她说过,他们的师父正满世界找她。 如今到了人间大世界,又察觉到了那一道剑意之后,沈青璇也不得不相信她师兄所说的话了。 “该回家了!”沈青璇听到了她师父对她的传音。可是沈青璇便不想和陈丰一句道别都没有便直接离去,所以她对她的师父撒了一个谎,一个能让她再陪陈丰走一段很短很短的路程的谎。 她告诉她的师父,她在观海城城中遇到了一位拥有无垢剑体的少女,并且为她的师父指出了那少女所在的位置。 她与师父说想将那位少女带回剑宫。 无垢剑仙体,这对于剑宫来说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所以在探究其真伪之后,沈青璇的师父便也同意了她的请求。 如此才任由沈青璇与陈丰一路来到当归小筑上空。 但她知道,若是见到拥有无垢剑仙体的涂沫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和陈丰道别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师父会出现,而后将自己与涂沫沫一并带走。 所以,在临近当归小筑时她才会停下脚步,才会将分别时最美的一面留给陈丰。 她想让陈丰记住她,至少在下次重逢之前不会将她忘记。 而那一个吻,便是她留给陈丰最美的自己。 她是霜剑洲的剑修,她敢爱敢恨,既然喜欢那便大大方方的表露出来,她就是要告诉她的师父,告诉陈丰。她喜欢他。 在沈青璇送上温情之时陈丰亦然接受,因为在陈丰的心中,沈青璇也已经早已成为了自己不可能忘记的人。 朱唇轻点,二人唇齿相合,很快便又分离。 然而在两人唇间分离的一瞬间,陈丰却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瞬间覆盖全身,片刻之间他便如同被一尊恐怖的上古凶兽盯上。让他如坠冰窖,遍体生寒。犹如置身修罗地狱,让人窒息。 与此同时,他们所身处的天地也彻底与外界大天地隔绝,一切窥视者不得见其真相。 外人不可见其此处天地之内的情景,而此处天地之中的人也在陈丰眼前突然失去了踪影。 上一刻还斜阳若影,仙气氤氲的观海城,下一刻便已化作一修罗地狱。而陈丰便置身于这座地狱之中。 眼前的世界变得漆黑如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感便如无数座山岳挤压而来,这一刻的陈丰便如同巨龙脚下任其把玩的虫豸。 在面对这条巨龙之时,一切的法术神通都失去了意义。 而在这漆黑如墨的空间之中,一只犹如星辰般巨大的手掌,撕开了黑暗的阴影,似那从天而坠的一方世界,携带者无上的威压,看似缓慢,实则快若奔雷的朝陈丰的头顶压下。 这一刻,陈丰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的召唤,面对这样一位无法揣测的敌人,竟让陈丰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从未感到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即使在玉京城外面对无数域外天魔的大军,亦或是在南离冰原面对身处黑暗世界的余烬生灵。 “噗通!”强大的威压,直接让陈丰单膝跪倒黑暗之中。 然而即使身处绝境,陈丰在一瞬间的失神过后便又很快冷静下来,脑海之中无数个念头升起……… “古易仙尊坐下第六弟子陈丰,拜见剑仙前辈。”那无上的威压,让陈丰难以动弹分毫,即使运转所有修为也只能让陈丰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来,而陈丰之所以认定来人是一位剑仙,便是他从笼罩自己的威压之中感受到了无边无垠的剑意。 然而,也就是这一句话,却让那只朝他压来的巨手微微顿了一下。而那无上的威压也稍微减轻了些。 陈丰搬出自己的师父,便是在赌,赌那位未曾现身,却高出自己几百层楼的前辈高人听过古易仙尊的名号。 而笼罩于自己身上的威压减轻了,便说明陈丰赌对了。既然赌对了,那么便要猜测是谁在向他出手,又为何出手。 这其中有无数种可能,但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那位神秘高手的敌意来自沈青璇。 因为那恐怖的威压便是在自己与沈青璇朱唇轻点后的瞬间到来的。这绝不可能是巧合,再加上沈青璇的异常和这威压之中所蕴含的剑意,又联想到剑海世界时沈青涯所说的话。 “师父正提着剑满世界找你呢!” 就是这一句话,让陈丰猜到了正向自己出手的那位神秘高手的身份。 既然知道了是沈青璇的师父在向自己出手,那么还要知道他为何出手。 然而,陈丰并不了解那位神秘高手,所以很难猜出他向自己出手的真正意图。 有可能是试探,也有可能是要真的杀掉自己,所以陈丰还需要再赌一次,就赌他是在试探,而不是真的要杀自己。 当然,在搬出古易的名字之后,那位剑宫的老前辈也未必就真的敢随意的杀掉自己。 但是他试探自己什么呢?是试探我与沈青璇之间的情意,还是单纯地试探我配不配得上那位剑宫的圣女,他的徒弟? “拼了!”陈丰心一横,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心。 “前辈!”陈丰运转一身修为,强撑着笼罩自己微微有所收敛的压迫。 陈丰再次开口道,奋力的,饱含真情的开口道:“我爱沈青璇,哪怕前辈要因此而让我身死道消,抽魂炼魄,永受修罗之苦,我陈丰也无怨无悔,哪怕这份爱只能存在一瞬间,我亦死而无憾。” 在说出这一句话的之后,陈丰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灵力,身体也彻底没有了力气。 在没有了灵力的加持后,陆地仙人境的修为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而陈丰也再难抵挡周身挤压而来的无上力量。 终于,陈丰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也同时跪落而下,身子无力地向后坐下。 抬起头,看到那只巨大如星辰的手掌再次向自己压来。 陈丰苦笑一声,暗自低语道:“看来是猜错了。可是我真的很爱她,永恒仙殿,十世轮回的陪伴。” “青璇,谢谢你!青璇,永别了!” 跪坐在地上的陈丰,仰头看着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掌,回想起他与沈青璇相识的点点滴滴。而后慢慢闭上双眼,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然而,命运这种东西就是奇妙得很。 在陈丰都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确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在绝望之中重见光明。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那一点温暖,当陈丰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这一片天地依旧被隔绝在外,但此时的他已然身处当归小筑的上空。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但窒息感却还在。 “青璇,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绝处逢生的陈丰要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沈青璇那一双看着纤细修长的双臂,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力量,竟勒得陈丰呼吸都困难起来。 听到陈丰的声音,沈青璇难得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而后便将紧抱着陈丰脖子的手臂松了开来。 当陈丰看到沈青璇那一双眼含热泪的眸子时,心中却又不免生出几许心疼。 然而,此时的沈青璇虽然眼含热泪,但笑得却很开心。因为她听到了陈丰在自己师父意境中时所说的话。那一刻她突然很感动,那一句死而无憾更是触动了她心中最为柔软的那一根弦。 “青璇。”陈丰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位惹人伶爱,让人心疼的女子。 沈青璇伸出手指,放到了陈丰嘴唇上,以示不要说话。 “不要忘了我!”沈青璇微笑着开口。 陈丰心中突然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但他最后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陈丰点头,沈青璇莞尔一笑,随后起身,弹去眼中泪水,一瞬间她又恢复成了那位绝世无双的剑宫圣女,纤尘不染的沈仙子。 一步踏出,她便消失在了隔绝天地之外的这方世界,再出现时已然身在当归小筑之中。 陈丰没有跟去,主要是走不出被沈青璇她师父隔绝的天地。但他却能看到当归小筑内的情形。 他看到沈青璇与涂沫沫说了些什么,然后又看到涂沫沫与灵劫和扶娇道别的场景。之后她便带着涂沫沫重新出现在了此方天地之中。 白衣轻舞的沈仙子朝陈丰做了一个止剑礼。 “山高水长,明日天涯,后会有期。”这一刻的沈青璇,出尘,无垢,尽显剑仙潇洒。 陈丰眯眼,随即起身。同样回了一个止剑礼。 “琼洲事了,霜剑洲,剑仙崖!” 沈青璇收礼,亦学着陈丰眯起了双眼。 “不见不散!” 寥寥数语,二人便已经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最真情的道别已经有过,那么最后的分别就该潇洒些。 在沈青璇带来涂沫沫,又一次与陈丰道别时,此方隔绝的天地也随之散去。 被隔绝的天地遮去身影的宁璐,周田甜和小白也重现身影。也目睹了陈丰与沈青璇最后道别的一幕。 “青璇!”在沈青璇将要离开之时,陈丰突然开口。 已然转身的沈青璇止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陈丰并未多想,只是手中多出了一枚平安钱。 手指轻弹,平安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沈青璇轻抬手臂,接住了陈丰抛来的平安钱。随后用握着平安钱的手,背对着陈丰朝他挥了挥手,并未言语,但陈丰知道她在笑,而她也确实在笑,笑得很开心。 最后,她牵着少女涂沫沫的小手,一步踏出,再见不知何年………… 「第一卷完!!!!撒花!」 第一百六十章 天妖一族 (第二卷:美人棋) 观海城中某座酒楼内,那位身材不怎么高大的小老头,脸上的怒容终于消退些许,他缓慢地站立起了身子,之后也未见其有任何动作,但人却已消失在了酒楼之中。 他的到来与他的离去都像是与这座酒楼格格不入,仿佛他的人也从未存在过一般,酒楼内的客人该喝酒的喝酒,该言谈的言谈,全然不觉有人离去。 却也不能怪他们发现不了那位小老头的离去,因为他可是剑宫除祖师外资历最老杀力最强的一辈,九洲或许知其者不多,但在玉京城和昆仑两大仙乡,摧剑仙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而且,他的模样虽然看似普通,就如人海中随处可见的普通耄耋老人一般,但他的身份却是沈青璇和沈青涯这对剑宫未来执牛耳者的师父,且是一位只略微出手便已让陈丰毫无招架之力的混元仙人。 或许在他摧剑仙的名号前面也有资格加一个大字。 大摧剑仙!听起来虽然怪,但大剑仙的名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叫的。 不过这位大摧剑仙教训起徒弟来可是独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的。 就比如,现在已经离开了观海城的沈青璇就被这一位大阵剑仙揪着耳朵好一通训斥,就连涂沫沫在这也不给自己徒弟半点面子。 这样子,就说是一位痛心疾首的老父亲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女儿也不为过。 “你个小王八蛋,出去一次给我惹一次祸,出去一次被人拐跑一次,上次是边君,被拐后丢了半条命,这次厉害咯!竟被仙尊的徒弟给拐了,看你这样子,要是老夫不来是不是还要带几个娃儿回剑宫!!” “我在南离见到了祖师,祖师都没有反对我和陈丰………”沈青璇嘴硬道。 “哦呵!为了这么个臭小子,连祖师都搬出来了,这是要拿祖师压我还是咋的!” “弟子和陈丰是真心相爱………” “还真心,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在老夫面前提真心!” 摧剑仙揪着徒弟的耳朵气得直跳脚:“要不是你这小王八蛋可怜巴巴地跪在那求你师父我,我非把那只小王八蛋一巴掌拍死不可,敢勾引我剑宫的圣女,就是仙尊的徒弟又能怎样!惹急了老夫,照样要他小命。”小老头气呼呼的说道。 不过在提到仙尊之时,他到底都还有些发虚的,声音竟也没来由小了几分。揪着沈青璇耳朵的手也松了开来。 “陈丰是古易仙尊的徒弟,师父你老人家真敢!!” “我……………#$”又是一顿毒打加独有的教育。让沈青璇彻底泄了气。 “其实师父只是想试探他吧。”沈青璇小心开口道:“若是师父真打算杀他,又何必遮掩天地,法相尽开呢?” 小老头摧剑仙止住脚步,冷哼一声,而后却摇头,无奈的道了一声“傻丫头啊!” 驻足片刻便又重新上路。 沈青璇不懂师父话语中的含义,便如小女儿傲娇般的道了一句:“我哪里傻了!” 小老头儿再次跳脚气呼呼道:“你要是不傻能喜欢那么个玩意儿?” “他不是玩意…………额!他是玩意儿………不他是我的男人,我不许师父说他不是玩意!”平时聪明得紧的圣女,遇见她师父之后竟是话都说不利索了,说陈丰不是玩意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随后沈青璇便又遭到了她师父的一番爱的教育。 终归姜还是老的辣,沈青璇这位天仙女,在遇到她师父之后彻底歇菜了,除了嘴硬,其他地方都很软………嗯!………很女人……… 不过有这样的师父能教出一位暴力的圣女和一位不怎么正经的圣子也就不奇怪了,反正都不怎么正经就是。 至于大摧剑仙,留在陈丰认出他来的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陈丰的,若非沈青璇的求情,他没准那一巴掌就落实了。 涂沫沫: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了看到了什么……… 也不怪涂沫沫目瞪口呆,若换了别人在这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谁能想到,一位天骄榜和美人榜都在前十的剑仙女,会被人揪着耳朵骂小王八蛋呢? 若是陈丰在此也估计得张大嘴巴,瞪掉眼珠子。 只可惜,他不在,所以他也没法看到如此师徒有爱的一幕。 而现在的陈丰却也不怎么好过,因为自从自己带宁璐和周田甜回了当归小筑之后,灵劫好像就没怎么开心过,也许是宁璐的原因又或许是涂沫沫的离开也对她造成了一些不好的情绪变化吧。 倒是扶娇,依旧是那个带着甜甜笑意,称呼陈丰为公子的扶娇,可心细如陈丰还是从她的眉眼之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异样。 至于宁璐和周田甜,她们初来人间大世界,对于许多事情还有许多人都很好奇,而且陈丰也没想到这两位从古遗迹世界中带回来的少女在为人处世一方面也有其独到的手段。 在扶娇亲手下厨准备大年初一的年夜饭时,二女也没少帮忙,还帮得有模有样。 周田甜本不会人间大世界的语言,但有宁璐这个懂得两界语言的才女在,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还主动学起了人间大世界的语言,其实扶娇也会些古仙语的,不过她却没有直接表露出来,后来还和灵劫商量着要一起学古仙语。 而小白呢,还是那么的没心没肺,一会跑到宁璐身边摇晃着大脑袋,一会又在当归小筑内闲逛。 这表面看似融洽的场景,已经让陈丰很欣慰了。至于其他的什么灵劫的心事也好,扶娇的异常也罢,总归也要等到合适的时间才行。 夜色渐临,斜阳散尽最后一抹余晖,扶娇将一道道珍馐美馔端上桌来,再配上一壶从她父亲书房中“借”来的浮屠酒。一顿年夜饭就这么完美呈现在饭桌上。 陪着几位年龄都比已经小的小女孩儿吃饭,陈丰总觉得有些不自然,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几个小女孩坐一桌………这心情………。 不过陈丰的不自然很快便消失了,便不是因为他和少女们打成一片还是怎滴。 主要是这浮屠酒,味美,劲大,扶娇的菜还不见少,灵劫和周田甜便先被撂倒了。然后扶娇便只好先将她们送去小憩去了,二女的小憩很快变成了酣睡。 宁璐本是不喝酒的,但今日竟也陪着陈丰和扶娇喝了不少,而且浮屠酒味道还挺不错,起码宁璐喝了以后没有“呕!” 第一次将酒喝下肚的她,还撂倒了一头小白。不过三五杯下肚之后,宁璐却也有了醉意。最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如同死狗般的小白扛着,自己找地方睡去了。 神识始终目视着迷糊的宁璐,直到见她进了一间房屋,沉沉睡去,陈丰这才收回神识,摇头轻笑。 其实化神境的宁璐酒量不应该这么小的,只不过是因为第一次喝,还驾驭不了浮屠酒这种仙酿的酒力。所以她也醉了。 陈丰倒是好奇,扶娇的修为并不如宁璐,且她所喝的酒也没比自己少,可她看起来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陈丰笑道:“没想到扶娇妹妹的酒量如此之好。” 而扶娇却说:“若公子要与我拼酒,那么输的一定是公子。” 陈丰只是笑了笑,并未打算和这口出狂言的小侄女拼酒。 “子岳兄出南海还未回来吗?” 其实在入城时见到来找自己的是扶娇而不是龙川子岳,陈丰便已经知道龙川子岳依旧未归。不过从他出南海到如今却也只是过去了十来天而已。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也仅仅是为了将话题引入重点,陈丰从扶娇的眉眼之中看出了异常,而那异常之中带有的一点担忧必然是与她的父亲有关。 扶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再为陈丰空了酒杯斟满了酒,随即站起身来,看着窗柩外躲在云层后只透出一丝丝明亮的月光。 “公子去了古遗迹之后,又有许多人去了南海深处………” 在陈丰面前,扶娇终于打开了心扉,不再掩藏自己的柔弱与对父亲的担忧。 之后她便将前些日子许多山上山下的顶级势力先后入南海深处天妖腹地的事情与陈丰道了出来。 “就在公子回来之前一会,公子所在宗门的主事长老纪常清也来找过我。”扶娇说道:“他将公子借去的水运世界带回了观海城,同时也透露了一些关于南海深处所发生的事。” 之后,扶娇将天妖皇苏醒,邀请琼洲顶级势力主事之人共入天妖腹地一事也一并告知了陈丰。 陈丰听完,眉头微皱,天权山书楼内有一份专门记录南海天妖皇的古卷。 其上记录着那位天妖皇乃是万年前经历过人间浩劫的大妖王,而那场大劫之后,天妖皇带领仅剩的族群退居南海深处,自立禁区,不可外族踏足,而大劫过后的人间各洲亦遭受重创,各洲势力无暇顾及南海天妖。双方休养生息互不干涉。 但是在沉寂了三千余年之后,天妖皇却突然带领天妖一族,于南海登陆,与琼洲以南的人族势力展开了一场大战。 但奇怪的是,古卷之上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天妖皇为何要进攻人族,只是最后记录着天妖皇是一位玉京城中的仙人出手,拼尽了一身修为之后才重创了天妖皇的大道本源。 自那之后,天妖一族重新退回南海腹地,而观海城也在那一战后初具雏形。 观海城的出现自然是为抵御依旧对琼洲这片大地不死心的天妖一族。而那时的龙川家其实便已经是这座城中的重要势力之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海事 “天妖皇苏醒,送出信函邀请琼洲各大势力共入南海,而那些势力还真的去了。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啊!” 然而,光是猜测却也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这其中的可能性太多,最坏的一种可能,便是那些去了天妖一族腹地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天妖皇的血食。 但那些去往南海深处的势力都不会是傻子,不可能想不到这最坏的一条,然而他们还是去了。 所以,其中所牵扯的东西绝对不会是陈丰所想的那般简单。 “可否知道都有哪些势力去了南海深处?”陈丰轻捻着酒杯问道。 “几乎琼洲所有一流势力的人去了南海深处。”扶娇开口道:“就连启天阁这样的超级势力,还有天武国,渊国,周国…………” 龙川扶娇几乎将自己所知道的,来过观海城而后朝南海而去的势力及所来之人的名字都同陈丰说了一遍。 “呼!”当听到启天阁此次前来之人的名字后,陈丰亦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天武国,渊国等这些顶级大势力的人都有去得后,陈丰便也就不再担心会发生最坏的那种情况。 天妖皇若真敢行凌厉之事,那么等待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诸方势力联合的后果是他天妖一族也无法承受的。纵你天妖皇再强也架不住琼洲的人多势众。 且,天妖皇既然能将信函送到琼洲那些势力手中,便必然对琼洲的势力有所了解。 何况,若天下第一阁阁主明悦的姐姐明诺真在南海天妖的地盘出了什么问题,那等待天妖一族的只怕会是启天阁的雷霆之怒。 启天阁那些个仙人之上的存在可不受昆仑和玉京城的约束………… “也许你的父亲真的不会有事。”陈丰笑道。 见得扶娇依旧有担忧之色,陈丰便又安慰道:“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也见过他的手段,子岳兄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境地之中的,即使会,他也必定会有脱身之法。” “何况。”陈丰继续说道:“那么多琼洲一流势力都去了天妖一族的地盘,若天妖皇真想做些什么只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胃口去消受了。” 听得陈丰的安慰,扶娇看起来面色也好了些,没有了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 之后,两人亦未谈论多久,因为扶娇还有许多城中事宜需要去处理,便只将那浮屠酒喝尽之后,扶娇便也与陈丰道别离去。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陈丰重回坐椅之上,暗自思索之后事宜。 安顿宁璐的族人,自己必然要回景溪宗一趟的。之后便又要赶往幕山城,师姐说狐妖素素在幕山城等自己,那么想必也是已经有了相应的安排。只是不知道自己去幕山城之后到底要做些什么。更不知为何非得让自己去,不过既然是念无双的安排,那陈丰总是会去做的。 除了这两件事以外,如今这南海发生的事情也让陈丰思虑万千。为何那天妖皇早不苏醒晚不苏醒,偏偏会在这个时候苏醒呢? 而且记得龙川子岳是在自己还未去古遗迹时便已经出海了,那么岂不是说那个时候的天妖皇便已经苏醒了。 同时也在那个时候,极南之地的南离冰原也发生过一件大事。还是陈丰也参与其中的大事。 南离冰原与余烬一战。 “那么,天妖皇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到了南离的余烬生灵而苏醒的呢?”陈丰之所以这么想也仅是因为,那位天妖皇曾参与过万年前的那场大劫,而带来那场大劫的其中一股重要的主力便是余烬世界的生灵。 陈丰不怀疑天妖皇不能察觉余烬生灵的气息,能亲身参与大劫且能保全一部分族群活下来的存在,其实力绝对深不可测,至少也是一位混元仙境的存在。 而混元仙境的实力有多强,现在的陈丰是完全无法体会的,只道是神秘莫测便是。 想想白天面对沈青璇的师父,剑宫的那位前辈,陈丰到现在依旧一阵后怕。当时能在那种压迫下活下来,多半也是因为沈青璇的缘故,陈丰可不认为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让一位大剑仙放弃杀心。 “如果真是因为察觉了余烬生灵而苏醒的,那么他为何又要邀请那么多琼洲势力入南海呢?”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让人想不通的。 “难不成是因为察觉了余烬生灵,所以以为那些要死不死的家伙又来进攻人间了,所以要邀请众人前去商讨对敌之策?”陈丰说完,自顾自一笑,觉得自己怕是也喝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想到些。 但笑过之后,他却也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海深处,试图依靠陆地仙人的法眼看到那天妖一族内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陈丰纵使用尽了全力,却也未能发现出什么。 天妖族地虽离观海城不及万里,但那里却始终被迷雾遮掩,让人无法窥探。 “看来不知道信函内容的情况下,只靠猜的话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丰突然也生出了一种“既然那么多人都去得,难道我便去不得的想法。” 而后,又在心中思复道:“既然扶娇都提起了这事,那我这做叔叔的难道不能为小侄女走一趟?” 再想想既然景溪宗也接到了信函的邀请,那自己不也是景溪宗的人吗?纪常清能去,那自己自然也能去! 一念至此,陈丰豁然起身。 将神识扫过当归小筑,见小筑中的几位少女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陈丰便也下定了决心。 “只去看一眼,得到真相后就回来!” 说着,陈丰便离开了当归小筑,于月下施展一步千里的神通。白衣再现之时已经身在波涛汹涌的南海之上。 稍稍止步,却无心倾听海潮浪涌,只在月华下以法眼视过前方数百里外耸立的群岛。 目之所及,岛上礁石林木一览无余。陈丰微皱眉头,随后松开。嘴角轻扬。原是在群岛之中某一座小岛上见到了熟人。 微微顿足之后,陈丰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那熟人所在的小岛而去。 同一时间,霁月山魔渊中的陈丰也将疑惑的目光看向魔渊前的红衣女子。 薇岚未曾抬眼,只是面色平静的开口道:“南海之事你不该插手,幕山城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南海的事情,薇岚姐姐知道多少?”魔渊中的陈丰问道。 薇岚依旧平静:“这是宗主棋盘上必不可少的一步棋,子已经落下,你去与不去都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但我还是想知道。” “余烬进入人间,只有南海一条路,但这条路上总是充满荆棘的。” “这么说来,南海天妖便是余烬生灵的第一道荆棘?” “是。” “琼洲一流势力的入局,便是要帮助天妖打造这第一道荆棘?” “是。” “据我所知,许多势力现在都还不知道有余烬的存在,所以他们真的会为一群无时无刻不觊觎琼洲这片富庶大地的妖族而出手吗?” 这一次,薇岚终于不再只说一字,但她的话语依旧简洁。 纤手柔拨琴弦,琴音淡雅婉转,薇岚的话语却如一道锋利的刃,一语定了所有入南海势力的退路。 “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 而在南海之上群岛之间的陈丰亦在纪常清那里得到了答案。 “如今的琼洲,所有的势力除了启天阁外,都要在天武国渊国与西方诸国联盟之间选择一个作为依附。”纪常清说道 “所以,这三个势力的决定往往便决定了他们身后家族或山上宗门的选择。” 听浪潮袭耳,享海风抚身。 在一座靠近天妖一族势力范围的小岛之上,陈丰静静听完纪常清的话。 沉默片刻,陈丰似自语,亦似询问般开口道:“真的能让那些什么都不知道,还自诩不凡的山下家族和山上宗门去帮妖族吗?” “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纪常清立于陈丰身侧,目光看着被迷雾遮掩的天妖所居之地,眼中似有东西流露。 “让他们知道敌人的存在吗?”陈丰说道:“但是,人心鬼域,若是将余烬即将降临一事透露给太多的人,这天下只怕未等敌人到来便已经开始大乱了。” “现在不乱吗?”纪常清呵呵一笑,而后说道:“终究都要让他们知道的不是吗?” 陈丰轻笑,将远眺的目光收回,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纪常清,并用玩笑般的口吻说道:“我倒是没想到,纪长老会知道这么多。” 纪常清亦微微一笑:“陈山主知道的,似乎也不比我少嘛!” 二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美到举世无双的人。 无论是陈丰还是这位如今景溪宗的当家人,能将人间未来的敌人告诉他们的,都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青衣绝世的念无双。 既然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那么陈丰也再没有理由去天妖的地盘上当搅屎棍。 南海这一步棋既然是念无双推动的,那么其后果她自然也能想到,而让更多的人知道余烬生灵的存在,想来也是念无双想要达到的目的。 而,纪常清之所以会出现在陈丰去往天妖族地的必经之路上,自然是为了来堵陈丰的。 现在堵到了,而陈丰也知道了答案,那么也该打道回府了。 只是在将要离开前,陈丰却又转身,朝纪常清行了一个宗门之礼道:“龙川子岳乃是我的结拜兄长,若是纪长老去了天妖巢穴,得见兄长,还请告知一声。” 至于如何告知,景溪宗自有秘法能穿过笼罩天妖一族的迷雾,传达于陈丰。 纪常清点头,而后向陈丰来时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丰无奈一笑,打道回府。 第一百六十二章 青欢沁 既然已经得知了南海之事的真正原因,那么陈丰也就无需再入天妖巢穴了。 重新回到当归小筑时其实也没过去多少时间,天上皓月依旧。宁璐和灵劫她们还在酣睡。 浮屠酒对于她们的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但酒中的酒力却也不是她们能短时间内消化的。 回到当归小筑的陈丰无所事事,之后便又出了一趟门,去观海城中寻了家还未关门的酒肆,而后把自己那只原本属于花儿的酒葫芦打满了清浊。 如今的观海陈虽然也灯火通明,但比起往日是要凄凉了些,即使是大年初一也不及往日热闹。 自从儒家传世之后,过年似乎就成了许多大洲必不可少的节日。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洲都会过年的,而像琼洲这样的读书人多的大洲,起码半洲以上都对过年有着某种执念。 不过今年的大年初一,对于陈丰来说却也显得凄凉了些。再加上沈青璇的离开,也让陈丰有些不太习惯。但也仅仅是一丢丢的不习惯而已。 十世轮回的记忆依然在心中,那时候便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分分合合,而这一次的分别又不是永别,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想到此处,陈丰竟突然有些想念那个才分开不到一天的剑仙子了。 酒葫芦中装满了清浊酒后,陈丰便又习惯性地爬了人家的房头。而且还是爬的这座城中最高的楼。 而陈丰却还不知,自己才刚爬上十二楼中他曾来过的九蛟楼的楼顶,不出一刻的时间,他的名字和画像便已经出现在了龙川扶娇的书房之中。 扶娇看过之后,却也只是吩咐到不要打扰陈丰。而她自己则又开始自顾自地批阅桌上的卷宗。 拎着酒葫芦,半躺在九蛟楼楼顶的陈丰,另一只手中赫然便是沈青璇曾送给自己的那枚平安钱。 看看手中的平安钱,再看看另一只手中的酒葫芦。随后便又举起酒葫芦大大地喝了一口。 擦去嘴角的酒渍,陈丰又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是景溪宗的方向,亦是霁月山的方向。 因为魔体是直接被送到了魔渊的,所以也未去看望过花儿。 “看来,还得本仙体回去一趟啊!也不知道花儿会不会怪我……!” 将酒葫芦和平安钱举至眼前,静静打量一番后,陈丰突然想起沈青璇同自己说过关于宁璐灵台的事。 虽然陈丰也有所猜测,但此时也好奇了起来。 “对啊,怎么会有一个和花儿如此相似的人在花儿走后才一年便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自语之后,陈丰收回了平安钱,而后身形一晃便从九蛟楼顶失去了踪影。只在瞬息之间便又出现在了当归小筑的房顶之上。 目光透过房檐的青瓦楼顶,落到了宁璐所在的房间之中,亦落到了宁璐的身上。 看着在地上抱着小白睡得正香的宁璐,陈丰不觉有些好笑。自己这小徒弟的睡姿真不怎么好看,而且,床就在她的身旁,可她偏偏要睡地上,这多半就是喝醉酒的后果吧。 陈丰转念一想,自己做师父的,这么偷看自己徒弟睡觉真的好吗!虽然她此时也并非衣不蔽体,至少穿着依旧整洁如初,但自己若真想看些什么,那衣服还真没什么用处。 不过,陈丰作为正人君子,又岂会做出如此沈青涯才会做出的事情来。 “看来是该送小璐儿一件仙缕衣了。” 至于贴身软仙甲就算了,正人君子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徒弟该穿多大的软仙甲才合适呢?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了脑海。这一次再朝宁璐看去时,却是直接将目光落入了宁璐的灵台世界之中。 一瞬间而已,陈丰却是突然遭遇雷击般,身体也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处,如同雕塑一般。 “怎么会………”陈丰愣愣开口。 若说对花儿灵台中的昙花谁最了解,那必须是陈丰无疑。 而在花儿的昙花未开之时,在她灵台中的那株昙花的花叶,花苞等全与宁璐灵台中的那一株一模一样,就连昙花上所蕴含的独一无二的气息,二者皆是有着十分的相似。 都说这世间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可是现在,陈丰却在两位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了两株完全相同的花。 “可是花儿明明已经死了,而且花儿走的时候,宁璐也已经存在。” “她不可能是花儿,可是她为何又会有与花儿一模一样的昙花?” 这个问题,陈丰终是无法解释。 最后只得叹一声: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存在? 陈丰不知道答案,但不代表他不会去寻找答案。暗自苦思至深夜,喝下了许多的清浊酒,可依旧毫无头绪。 无奈,现在的陈丰对这个答案根本无从查起,没办法,那便只好先留存于心,留待往后慢慢去解。 一口清浊入喉,将宁璐的问题抛到一边。 如今的陈丰已经恢复陆地仙人境界,那么有的事情,曾经不敢涉足而现在已然没有了那么多的制约。 陈丰曾在花连手中接过两份因果画像,其中一幅温养着诗诗姑娘的画卷已经已经回到了她原本的主人天武国六皇子姬慕辰手中。 而另外一幅,此时的陈丰也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去面对了。 那是陈丰从花连那儿接过的最强一份因果,亦是曾与自己有着一份善缘的岐国女将军,那位万军围城时守国土,挽狂澜的女中豪杰,青欢沁。 或许,若没有青欢沁的那一份善缘,陈丰也不可能活着见到他的师父古易仙尊。 之前之所以不敢去面对这份因果,是因为自己跌境之后啥也不是,根本不配去打开封存着女将军灵魂的画卷。 如今既已恢复了境界,且也闲来无事,便也想会一会这位九境武夫的灵魂化身。亦想知道,本已经封为岐国护国大将军的青欢沁到底因何而死,又如何会成为被花连收入画中的一只鬼修。 轻挥袖手,一把毫无光泽,普普通通的油纸伞便已出现在了陈丰手中。 缓缓撑开油纸伞,见得油纸伞下那片深邃灰暗的世界,而在那片世界之中,陈丰一眼便锁定了他所要寻找的那幅卷起的画卷。 将酒葫芦收于袖中,一招手,画卷便已在陈丰手中。 重新将油纸伞收起,目视着手中的画卷,没有多余的思考,陈丰已然将神识浸入画卷之中。 而神识所到之处,画中的世界已然呈现在了陈丰眼前。 画中世界更似深秋的原野,枯黄的草地茫茫,连接遥远的荒城。一阵不知从各方吹来的风,呼啸着带起了原野上,因枯败而皴断的草叶枝条。使这原本便寂寥冷清的原野更显凄凉。 而如此凄凉的天与地之间,却只存在黑与白两种颜色。也因黑白的交融方才描绘出了这么一幅凄凉的水墨世界。 但只在顷刻之后,这凄凉的水墨世界中便有一抹殷红踏马而来。那一抹殷红身披红色甲胄,身后的披风在风中肆意飘扬。而她身下的骏马全身亦是覆上了红色铠甲,一人一骑,于凄凉的水墨平原,犹如此去边疆守国土的勇士,亦是谁也遮掩不了的鲜艳夺目。 红袍飘飘,白绫束腰。褐色如瀑,飞舞如丝。她一手持枪,负于背后,昂首挺胸,有如一只九天凤凰,行于天地之间,英姿飒爽间亦难掩其绝世的美貌。 原本只是黑与白的世界,此时却是出现了第三种颜色,红色。而也仅仅是这道渺小如尘埃的红色便让那深秋凄凉的黑与白都变成了红色的陪衬。 在红色到来之时,亦是连水墨平原之上等待那一抹殷红到来的白衣也瞬间失了颜色。 红甲披身的女将军来到陈丰面前丈许开外,以一个熟练流利又不失帅气的姿势翻身下马。而后面如寒霜地朝着眼前的白衣陈丰躬身抱拳。 “岐国罪将青欢沁见过主人。”女将军青欢沁的声音亦如她的人一般,很冷也很动人。虽是敬语却也蕴含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再次见到这位曾在岐国街头帮助一位快要饿死的小乞丐,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的善良的大姐姐,且看到她此时被困于画中不可见天日的凄惨,陈丰思绪万千,五味杂陈。 现在的陈丰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小乞丐了,而眼前的大姐姐虽然模样依旧如当年,年轻,貌美,但此时的她也不再是曾经的她。 现在的她或许已经不认得已到及冠之年的陈丰,可陈丰却依旧将她记得清清楚楚。 “青姐姐!”陈丰看着长置于身后,一身红甲披身的女将军,脸上带着笑意,声音之中充满着几许当年岁其痕迹的开口道。 一身红甲,面若寒霜的青欢沁在听到陈丰称呼她为姐姐时,如霜般寒冷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异样神色。看起来到更像怒容。 只不过,在陈丰从花连手中接过蕴养着青欢沁魂魄的画卷之后,陈丰便已经成了这幅花卷真正的主人,亦是如今的青欢沁的主人。所以,虽然青欢沁的脸上带有怒容,但她也不能对陈丰做什么,当然,察觉到眼前白衣人的恐怖才是她真正忌惮的原因。 不然,若只是一个小修士的话,即使不能弑主,她也有一千种方法教训自己这出言不逊的主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来,该回家了 瞧见红甲披身,美若寒霜的女子脸上升起的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陈丰自知那一句青姐姐喊得确实太过于轻佻。 如今的青欢沁只怕早已忘了二十年前她曾救过的一位毫不起眼的小乞丐了吧。并且,已是鬼修的她是否还完全记得生前事还两说。 知道自己失言,陈丰也没有急着解释。既然现在的她已主动称呼陈丰为主人,那么陈丰也该尽到一位作为主人的职责。 现在的青欢沁与自己之间唯一的联系,便只是画像本身便存在的那一份人与鬼的契约。 因为有契约的存在,才可以让画中人受持画之人的制衡,从而为持画之人所用。可万事万物,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其坏的一面。而这画像所存在那坏的一面,便是那一份看不见抓不着,却又真实存在无法斩断的因果。 持画之人若不将画中人生前的因果彻底了却,那么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那一份因果缠身,甚至有可能会被画中人反制,从而成为鬼修的傀儡。 这也是花连为何要将画像送出的原因。倘若他不是澹台婳的化身,而只是第一次出现在陈丰面前的小金丹,那么他只怕也早已变成某一位鬼修的傀儡了吧。 现在陈丰既然已经是青欢沁新的主人了,那么为她了却前身因果自然也是必须而为的事。 何况她还救过自己的命,那陈丰便更该当仁不让了。 “青欢沁!”这一次陈丰改了口,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而起先脸上所带的见到昔日恩人时的欣喜也焕然无存。 陈丰这么做,却也只是不想让这位女将军误会自己而已,解释的话也要先得到她的信任,不然她也未必会信。 “在!主人有何吩咐。”青欢沁微带怒容的面颊恢复了之前的寒霜。 陈丰见此,却也只能在心底暗暗摇头,曾几何时,自己还是稚童,在岐国见到她时,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笑容,那时的她比起现在更像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姐姐。 可如今………… 陈丰摆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开口道:“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罢了。” 顿了顿,随后便接着说道:“不过你必须保证我所问的你都能如实回答,这对于了却你生前的因果及其重要。” 陈丰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之前遇到的诗诗太能扯了,十句话里就没一句是真话,若是女将军也这样的话,陈丰会很头痛……… 青欢沁沉默片刻,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冷的能滴出水来。 半晌她才从口吐出一个不带一丝情感的“好”字。 听得女将军同意,陈丰这才平静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陈丰也曾在一位魅魔口中听过答案,而且那个答案有可能才是最真实的。但他还是想听一听,青欢沁的回答与那魅魔是否有不同之处。 然而陈丰得到的答案,虽是以不同的角度阐述,但青欢沁所说与那魅魔所言皆是不出一二。 不久之前,陈丰曾在烙桑国洪尧县城遭遇了玉京城中的仙人谋人间之局,而自己连同花连和叶林三人便是那场局中被谋划的倒霉蛋子。 那时的陈丰被薇岚唤醒了魔体,并与来到人间的一位真实身份乃是一头魅魔的仙人,在被隔绝的大天地外有过一场厮杀。在那场厮杀之中,魅魔便亲口道出了她将眼前这位女将军青欢沁杀死的过程。 毫无疑问,女将军青欢沁亦如自己一般都遭遇了仙人谋夺气运之局。只不过自己比较幸运,且背后有人,所以最终逃过了一劫。可青欢沁便没有自己那般幸运了。 “第二个问题。”陈丰继续开口问道:“你的魂魄为何会被人收入画中,且成了一位鬼修?” 面对陈丰的这个问题,青欢沁却表现出了迷茫的神色。随后,便见这位神威凛凛的女将军突然抱头,痛苦呻吟起来。 “我…………我不知道………”青欢沁将手扶到马背之上,强撑着痛苦摇晃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不倒下,但她的另一只手却在不停的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陈丰亦在青欢沁痛苦的呻吟中皱起了眉头,一个最为重要的线索就此断绝,这让陈丰也感到一阵头痛。 当然也有可能便是花连或者是澹台婳将其魂魄收入画中的,若是那样的话,有的事情便需要等见到澹台婳才可知晓了。 敲了敲自己脑门,陈丰无奈道:“不知道便算了,许是因为你的死亡让原有的记忆受到了损伤,不过或许将你交到我手中的人会知道些什么,所以你也别太难为自己。” 听了陈丰的话,青欢沁的脸上依旧带着痛苦,不过此时看起来比之前倒是减轻了许多,至少那无力的呻吟已经停了下来。 她将扶着马背的手收了回来,重新稳住摇晃的身形,而后对陈丰说道:“你的问题,我记下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回忆。” 陈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第三个问题,为何在见到我时,你会自称罪将,据我所知,你生前可是镇守皇城将围城敌军生生击溃的名将,且是岐皇亲自册封的镇国大将军。” 这一次,青欢沁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动容之色,且带着少许的失落道:“岐国分崩离析,我却无能为力,本欲率军收复国土,让我岐国重现辉煌。” 说道此处,她的脸上却只剩不甘与无奈。 “我带领大军挥师东进,可行至半道便遇到了仙人暗算,也因此而丢了性命,我有负于陛下所托,亦有负于岐国万民的信任………”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了黑白水墨平原的秋风之中。 看得出她是很爱她的国家,也很想为她的国土顷尽全力,还一个完整的大岐给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故土。 不知起始的秋风像声声龙吟般在这水墨平原之上呼啸不止,那一抹殷红与青丝亦在风中不甘的发出哗哗的声响,那声响便似千军万马的嘶吼喊杀,欲向敌人的心脏狠狠撞去。 最终,所有的不甘却只化作陈丰口中的一声叹息,千军万马的嘶吼也在这生叹息中,付之东流去。 “我也是,岐国的子民啊!” 风依旧不止,陈丰这最后一句“我也是岐国的子民”亦在狂风之中被彻底淹没。 再次将思绪拉回现实,陈丰平静开口道:“你生前的愿望我不能保证帮你实现,但害你丢掉性命的那些家伙我终有一日必然去寻他们。” 陈丰说着,青欢沁安静的听着。 等到陈丰说完,青欢沁便也开口道:“今后主人若有需要,只管将我推至身前便是。但求主人能有一日,将我带到岐国,让我再看一眼我出生的地方。” 陈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青欢沁的请求,然而,等他再回到那片故土的时候,那里还是否能被叫做岐国便不得而知了。 一洲为一国的天运皇朝可不会让其他国家存在于自己领土中的。 三个问题,让陈丰知道了青欢沁的死之,也让他大致知道青欢沁对于生前的记忆并未忘记太多,至少一些大事她是记得的。 随后陈丰又与女将军青欢沁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当是促进彼此的了解,增加彼此之间的关系吧。有时候闲谈的话语也有着出人意料的作用。只可惜,陈丰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而女将军却没给陈丰多少回应,反而渐渐蹙起了眉头。 见得青欢沁的反应,陈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倒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讨人嫌了。 陈丰最后也没有说出自己便是她曾经救过的小乞丐,而且既然她不太喜欢与自己说废话,那么自己也该识趣些。 简单的道别之后神识便退出了画中世界。 收起画有红甲银枪,英姿飒爽女将军的画像,看着天边的银月已经渐行渐远,在再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之后,陈丰也终于将思绪放到了那座霁月山中。 “看来,该回家了!” …………… 一直在当归小筑的房顶呆到了月落日升,酒葫芦中的清浊也不知喝下了多少。 冬日清晨的风抚过陈丰的脸颊,独自静坐一夜后陈丰终于起身。 神识扫过几位醉酒少女,发现除了宁璐外其他人都还在酣睡正香。而宁璐却已经将浮屠酒中蕴含的灵气药力全部吸收,修为也比昨日精进了不少。 宁璐起身时发现自己醉酒后的第二天反而更加的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但当她看到身边的小白时,却是一脸懵圈,全然完了昨夜她是如何扛着一头麒麟来到房间的。 宁璐歪着脑袋,暗自回想昨夜的事,却越想越觉得脸颊滚烫,感觉自己都没脸见自己师父了。 最后直接将双手捂住脸,那娇羞的模样倒是更显可爱。 可她正对昨夜的事羞愧难当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更让她当即便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走,有人归 最后,宁璐还是低着脑袋,红着脸,走出了她所在的房间。没办法啊!谁让她听到的是她师父的声音呢? 见到宁璐时陈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小白重不重啊?” 然后宁璐便原地石化了,她哪能想到自己的师父既然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将昨夜的糗事给抖了出来。 “喝酒嘛谁没点儿故事呢?”陈丰笑道:“想当年你师父我…………” 陈丰背负双手,面带笑意仰望着天空,一副要给自己徒弟大谈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宁璐对于自己师父曾经喝醉酒后的糗事大为好奇,眼巴巴地等待着陈丰的下文,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句“罢了,不提也罢!” 宁璐撇嘴,心中暗骂陈丰不是东西,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陈丰叫来宁璐当然不是为了奚落于她的,只是想着她既然已经醒了,那便交代她一些事情,让她留在小筑内等周田甜和灵劫醒后告诉她们准备起程了。 而自己自然要去与扶娇道别的,同样也该与她说说南海深处自己知道的事,也好让她对自己的父亲放心。 而宁璐得知要回师父的宗门,她自然是高兴的,便很爽快的答应了陈丰的嘱咐。 陈丰走后不久,周田甜和灵劫相继苏醒。 当宁璐将陈丰的话转述给二女以后,周田甜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在她看来自己和宁璐本就是不输于这个世界的人,而如今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但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充满着陌生,所以不论要去往何处于她而言都不是太大的惊喜。 而灵劫在得知陈丰要带她回宗门之后,欢喜之意是藏不住的。她在观海城这么久了等了陈丰这么久,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陈丰的认可且带她去往那个遥远的地方吗? 只是在高兴之后,她却又生出了几许落寞,她在这座城这么久,说没有半点儿留恋是不可能的,而且才刚刚与涂沫沫分别的她,如今又要与扶娇分别,这让她一时竟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陈丰去了扶娇的庭院,而在陈丰到的时候,扶娇便已经在院中练起了剑。她的剑很柔美,便如她的人一般如同风中摇摆的柳枝,纤柔婉转,却又不失剑的凌厉,一招一式都像是专门为她而生,只有在她手中的剑,才能将柔与力完美的结合。 见到陈丰到来,扶娇并未停下手中的剑,反而在脸上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随后,她的身体便如同一条灵活的水蛇,在空中翻转腾挪,剑指陈丰而来。 而陈丰却也不曾避让,只是微微一笑,并指做剑便迎上了扶娇攻来的剑。 二人各自出招,各自拆招,以剑做语,诉说着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话。 少顷,二人各出数十招后,扶娇却率先收剑。 “不打了,没意思!”扶娇收起剑,傲娇般的开口道。 陈丰微微一笑,便也收回了手。 “下次来的时候再与扶娇妹妹好生切磋一番。”陈丰笑道。 “好啊!下次谁赢了谁是小狗。” “汪!” “哈哈哈!”扶娇掩嘴而笑道:“公子这样可是很难讨心爱的女子欢心的。” “妹妹放心好了,我打不过她。”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笑声过后,扶娇却朝着陈丰躬身一拜道:“还需谢谢公子告知南海一事。” 陈丰言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只是不能亲自出海去看一看便需离开了,南海一事对于观海城或许会有及大的影响,妹妹还需早做准备。” 对此,扶娇却只摆了摆手,像一个小大人般开口道:“我想等公子回宗后便该去找姬慕辰了吧!和那种家伙打交道,公子才是要做好准备才是!” 说完,她便转身背对着陈丰朝自己的书房走去。边走还边朝陈丰挥手道:“下次来的时候,我与公子把酒言欢便好!” 看着扶娇清丽又显消瘦的背影,陈丰自嘲般笑了一声,随后便也晃动身形离开了扶娇的庭院内。 陈丰走后,扶娇却转过身来,看着陈丰离去的方向,静静地看着。直到许久,才诺诺对陈丰叫出了她一直想叫却不敢叫的称呼:“大哥哥!下次见面的时候,扶娇希望你还是我的公子。” …………… 与扶娇道别以后,陈丰便直接回到了当归小筑。宁璐,灵劫,周田甜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整装待发了。 宁璐和周田甜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灵劫在当归小筑生活的时间最长,所要收拾的东西自然多,不过对于有储物法器的修行之人来说,收拾的东西再多也都是小问题而已。 灵劫虽与另外两位少女只是初次见面,但彼此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灵劫出身紫霄宗那种污浊之地也没有侵蚀了她的善良,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待到陈丰到来,三女齐齐朝陈丰行礼,但称呼却有不同。 不过灵劫其实已经知道了宁璐已经是陈丰的徒弟,心中虽有几许失落却也未表现出来,她依旧是那个不太爱笑的青丽少女。 陈丰看着眼前的三位少女,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灵劫身上,轻笑开口道:“小灵劫,我带你去一个新的家。” 说完,陈丰便又眯起了眼睛,似玩笑般开口道:“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了,到了景溪宗,你可是要和宁璐一起去向祖师爷奉香的!” 灵劫听完陈丰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平静的秋波眯成了月牙,脸上的笑意更加难以掩饰。 “嗯!”灵劫高兴得重重点了一下头,雪白的裙裳更将少女衬托地楚楚动人。 再细看一眼崖壁之上,依崖而建的当归小筑,宁璐则去叫醒了还在美梦中的小白。 不多时,一叶符舟便从当归小筑内直冲天际,在这座犹如仙城的观海城上空划出一道自南向北的流光。 静听耳畔猎猎风响,白衣立于符舟舟头,独望遥远的北方。身后则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三位少女和一头咧着嘴吃风的小白。 …………… 陈丰带走了灵劫,涂沫沫跟着沈青璇去了霜剑洲。当归小筑便又回到了从前的冷清。 然而,这对于整个观海城来说却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事,这座城中每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谁又会在乎那一两个离开的人呢? 或许也只有龙川扶娇会期待着她的公子重临观海城的一天吧。 有的人离开便如树叶枯黄后随风飘落大地,可有的人归来却似携带风雨,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错,在陈丰几人离开不久后,龙川子岳便偕同与他一起出海的几位陆地仙人自南海归来。 他刚一归来便将城中其余几大家族召集至十二楼最中央的玉环楼最高处。这一日,没人知道他们在玉环楼中说了什么,但等到各大家族的家主回到各自的家族之后,却都先后不出一个时辰内向外界宣告了一个足以改变如今观海城格局的大事。 “自即日起,观海城中所有修行者不可阻止南海天妖登陆琼洲大地,从今往后,观海城与南海天妖一族便不再是敌人…………” 此消息一出,足以在整个观海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然而,正当不明所以的城中客大肆谴责观海城各大世家之时,观海城以龙川家为首的各大世家便又发出了第二件大事。 “等古遗迹关闭,所有入古遗迹的修行之人重回之日,观海城将彻底封城,一切外来之人不得入内。” 一日之内,两件大事观海城中两件大事先后从各大家族之中布告而出。 这突然宣布的两件大事瞬间将观海推上了风口浪尖。唏嘘声,叫嘛声此起彼伏,遍布整座城中。 甚至有人已经聚集大批外来者向观海城发布消息的几大家族试压,问责。 “天下修行者,不论山上练气士,还是山下武夫,来这观海城不就是为了在南海出拳,助你等城中家族抵御南海天妖的吗?” “如今你们却要任由天妖出海,祸乱琼洲这片富庶大地,你们这是千古罪人,是琼洲所有人的罪人!” ………… 观海城的乱局,持续升温。而首当其冲被针对的便是有着观海城瓢把子之称的龙川家族。 所有的指责,愤怒,叫骂甚至已经上升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而这其中几乎五城之人都在逼迫作为罪魁祸首的龙川家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站在十二楼最高处,扶娇和她的父亲龙川子岳静静地看着城中的乱局。 龙川扶娇亦有同样的疑惑,她不解为何她的父亲刚从南海深处回来,便要宣布这两件完全不利于龙川家族的事情。 “父亲,南海天妖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川扶娇蹙眉问道。 听得龙川扶娇的询问,龙川子岳却也只是无奈轻笑。 “不久的将来,人间大世界将会变成一处修罗地狱,我们现在做的只不过是为了能在黑暗到来之时极尽所能,让黑暗在南海止步片刻而已。” 龙川扶娇并不知晓所谓的黑暗是何物,也不知它将从何而来。 “什么样的黑暗,能让父亲也如此地悲观?”蹙眉观看着十二楼外的乱局,思绪却放到了她父亲所说的话语之上。 龙川子岳摇头叹息,最后却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万年了,他们,又回来了………” 时间在渐渐流逝,观海城的乱局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一些来自琼洲一流势力的城中人却在悄无声息的脱离混乱,而那些入南海深处的众人也在龙川子岳之后离开了南海,带着原先便已留在城中的弟子族人火速地离开了观海城。 当一些不明所以的修行者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出身一流势力的谱牒仙师,或是武夫都已经消失在了观海城中。 这一刻,即使是傻子恐怕都已经知道这座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所以观海城的乱局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第二日时,城中外来之人基本上已经走了十之八九,而一些留下来的却也只是在等去了古遗迹中还未归来的弟子族人。 不过,观海城中所发生的事,最先离开的陈丰几人已然没有机会知道了,而现在的陈丰和三位少女却也没有一鼓作气向天武国地界飞去,反而在一个距离观海城六千余里的一个名叫泗水国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茅屋山 天武国南下的铁蹄还未踏足泗水国地界,如今的泗水国依旧是一个歌舞升平,百姓安乐的太平国度。 然而,陈丰将宁璐和灵劫周田甜她们带至此处却也并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却也不能算小事。 给少女买衣服这种事怎么能算小事呢?而且买的还不是一般的衣服,就算不是仙缕衣那种顶级的仙衣,也至少要能遮掩一些个心思不正的陆地仙人乱瞟狗眼的顶级法衣。 正好,这泗水国中便有一个地方可以买到陈丰所需的衣服。 琼洲三千茅屋山,每一座茅屋山上所涉猎的产业都包揽了一切。 仙衣,法器,灵符…………应有尽有,一切所能想到之物,不能想到之物,在这里都可以买到。区区几件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陈丰还是将小白收入了伞中世界,不然,若是带着一头麒麟在茅屋山上乱逛,那纯粹是寿星公嫌命长,不被有心人盯上那才是奇怪的。 泗水国的茅屋山比起天武国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虽被称为茅屋山,却见不到半点茅屋的影子。 街道两旁的阁楼错落有致,每一条街道都有其专门的所售之物。画符售丹各有分类,灵兽法宝各不相同。 可即使如此,每一条宽敞的街道之上都布满了行人,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一副天街市井之气。若不是空中有阵法阻拦,只怕整座茅屋山上空都已经开出了花了。 落入茅屋的前山山门之前,以一枚如意钱作为压金,便可换取一枚玉牌,持玉牌者自可随意出入茅屋山。亦可去往茅屋山内任何地方,只要有足够的钱,想在里面待多久都不成问题。 若是对山中街市不熟,可再加一枚平安钱便可换一位美丽勾人的小娘子为其带路,想去哪里指个方向即可,除了带路,别的也可以……… 不过这对于陈丰来说到没有那个必要。 付了四枚如意钱,取来了四枚玉牌,持着玉牌,陈丰便带着三位少女进了茅屋山。 正当春节,茅屋山内人还是很多的,陈丰在前,带着三女弯弯绕绕走过了三条街道,便见到了他们要去的专门出售法袍一类的街道。 当宁璐问起为什么要来此处时,陈丰方才苦口婆心的与她讲述了一件法袍对于女子的重要性。 这让听完陈丰讲述的三位少女一阵脸红,羞涩。 而陈丰依旧老神在在,便是自己乃是正人君子,君子所谓自当无愧于心。 然而,当周田甜和灵劫都自己相信陈丰之时,唯有宁璐却依旧红着脸颊,表情有着扭捏。 当陈丰问起时,她却道出了缘由。 “弟子见过不止师父一位仙人。” 这让陈丰当即捂脸,表示自己再见到那姓沈的,一定好好问个清楚,若他真敢连自个徒弟的主意都敢打,那自己必定要让宁璐的师娘好生拾掇他一番。 陈丰这一说,可让宁璐更加没底了,之后花师父的钱选衣服的时候也没了半点心里阻碍。 逛了几家铺子之后,宁璐和周田甜终于也换上了人间大世界的服饰,二人虽是好友,但性格亦有不同,所选的衣服自然也不同。 周田甜闲雅,所选的也是与她气质相符的长裙。 灵劫其实是有法袍的,但在陈丰的悉心关怀下,她也选了一身符合她气质的裙裳。 宁璐所选的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束衣,颜色也很是单调,或许是受了陈丰的影响,她选的也是白色。 而见到那一身白色束衣之后,陈丰却暗自松了一口气。起码花儿是很少穿束衣的,但即使如此,宁璐换上人间大世界的衣服之后,细看之下眉眼之间也与曾经的花儿有着许多的相似。 但起码,还还不足以让陈丰将她当成花儿的地步。 此时的宁璐看起来,整个人也更像是一位本就出生人间大世界的人,再加上她本就美得如同梦幻,若真将她与美人榜上之人相比,她必然也可入前十。 所以,此等美人出现,自然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这不会是哪个美人榜上的小美人出来历练的吧………” “这模样,这身材,这屁股蛋子挺翘得,真想试试这小美人润是不润………” “哥几个这趟没白来茅屋山嘛,看来今晚可以开开荤了…………” …………… 不论山上山下,总是少不了见到美人便兽性发作的男子。 他们的言谈并不避讳宁璐,而在熙攘的人群里宁璐自然也看到了那几位目光不善,言谈露骨的男子。 感觉到他们的修为不弱于自己,再加上初来人间,她也不想给自己的师父惹麻烦,所以她便只是警告性的瞅了几人一眼,并未理会。 而他们的话自然也穿到了陈丰耳中,不过陈丰却也没表露出什么。只是像个畏畏缩缩不敢惹事的散修,在看到正牌的谱牒仙师后便小心的提醒宁璐和灵劫她们该离开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几位衣着华贵,一看便出生名门的男子更加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眼神之中,对陈丰的轻蔑,和对他身边女子的火热更加肆无忌惮了。 “穿白衣的归我,其余两个你们自己挑!”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长些的,修为也是几人中最高的男子开口说道。 其余几人听得男子的话后,皆是一阵唏嘘,但也没人真的敢反驳,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嘴里打趣道:“那小娘子那么润,大师兄晚上可别闪了腰啊!” 几人表现的极为轻松,能在这茅屋山如此放肆的,自当也有不凡的来历。而且看他们嚣张的态度,平时也肯定也没少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而且他们的修为并不低,那位被叫大师兄的甚至已经到了练虚境界。 但这样的阵容在陈丰眼里明显不够看,可他为什么还要带宁璐几人溜呢?而且他还压了境界。 对此,宁璐也有相同的疑问。 但她还没开口询问,陈丰眼率先传音于她。 “小璐儿,为师今天便教你第一课,办猪吃虎!” 宁璐何等玲珑心思,瞬间明白了她的师父要做什么,随即便也学起了陈丰,低着头做出了一副娇滴滴的可怜模样,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楚楚可怜的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要去抚慰她柔弱的心灵。 陈丰一看宁璐,心中讶然,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小徒弟竟也有如此一面,暗暗为其竖起了大拇指,暗道一声孺子可教也! 看到陈丰几人匆匆忙忙像是在躲避蛇蝎似的朝着茅屋山山门出口而去,那几位暗中跟随的出身名门的谱牒仙人更加兴奋了。 “还真是散修啊!”有人开口道:“真是愚蠢的可怜!本来还怕他们知道茅屋山的规矩,躲在山中不出去了呢?” “师兄,既然他们这么着急的离开,不就是默认了自己要将自己送上门来吗?我们如果不成全,那祖师爷见了都会生气的!” “有理!”为首之人哈哈一笑,就觉得自己师弟很上道。 陈丰几人出了茅屋山后未做停留,直接驾起符舟便向着北方飞去,不过为了能让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追上他们,陈丰还有意的放慢了速度,也将上品符箓所画的符舟,直接压制到了中下品的层次,也只有这样,才更加像普通的散修,让某些人更加有信心能随意拿捏她们。 周田甜和灵劫也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但她们并不知道陈丰和宁璐的打算,她们看不出那几人的穿着,只是觉得几人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主,而且,就连被她们视为仙人的陈丰也如临大敌般选择躲避,那她们便更加觉得那些人必是更加厉害的存在了。 只是,仙人前辈的符舟,现在为何反而变慢了呢? 眼看着几道流光朝他们飞来,二人便更加不淡定了。 行出茅屋山百余里,在一处古木苍劲的,却又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陈丰突然驾驭符舟,朝着那古木荒山之中而去。 “人迹罕至多毒物,杀人越货好去处!” 陈丰几人落入山林之中,而身后几道流光已然跟随而至,无声无息间已然将陈丰几人围在中央。 “小美人儿,你可真能跑啊!”那位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带着满脸邪气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更是在宁璐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仿佛已将那美丽动人的小美人视为掌上玩物般。 他甚至都已经在幻想着在自己身下无力挣扎时的场景,这想想都让人兴奋。 至于陈丰,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只是轻轻撇了一眼,之后便见他轻抬手臂,双指并指如剑,指尖处便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汇聚,压缩,很快便凝聚成了一道晶莹剔透拇指般大小的剑刃。 他便这么藐视一切的,向着陈丰用出了如此随意的一击,因为在他的眼中,小美人的身边就不能有别的男子出现。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处的剑刃已然将沿途的空气分开,不到眨眼的功夫,那剑刃便已经来到陈丰眼前………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二位陈丰 剑刃很快,快到撕裂了空气。剑刃也很强,强到一击便足以秒杀一位化神境界的练气士。 因为凝聚剑刃的男子是一位山上名门出身的谱牒仙师。他不认为小小一位化神境界的连一件像样的法宝都未必能拿得出来的散修,能够接住他那来自练虚境界的一击。 在它出手之时,他的目光依旧在宁璐身上,出剑的手也已经缓缓落下,动作优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而,片刻之后,他脸上挂着的笑容便消失了,他那高高在上,视陈丰如蝼蚁的姿态也不见了,转而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惶恐。最后更是难以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来自心灵的恐惧,让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染上了一层寒霜。 不仅是他,与他同来的其余五人也同样知道了害怕的滋味……… 他们想要逃,却无奈的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受他们的控制,即使想要移动一分一毫也做不到。 随着对身体控制权的消失,他们的他们眼前的世界也变了,变得黑暗,变得没有了感知,变得如同死人一般,瞬间陷入了永恒的寂静中,对于身周一切都失去了知情的权利。 可他们并没有倒下,也没有真正死去,他们只是被人封闭了所有感知,此时的他们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然而他们的周围也确实发生着变化。而且还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山河消失了,天上的太阳也不见了。而宁璐周田甜和灵劫三位少女也不见了。 这里变成了霜雪的世界,脚下的大地看不到尘土,只有一层不知堆积了多少丈深的冰霜,冰霜的光芒,将这片没有太阳的世界映衬的如同白日一般,天上的飞雪在大片大片地坠落,让这片霜雪的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 在这千里飞雪之中,有两道身影正从雪中踏步而来,当二人出现时,一切时间,空间都变得静止,原本飞落的千里大雪也在二人到来时静静地悬停于空中。世界也变得寂寥无声。 变化来得太过突兀,突兀到在此之前就连陈丰也没有任何的察觉。 在这片雪泽世界中,陈丰并没有被针对,所以他能看清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能感知到一切。 没错,这片雪泽的道韵与陈丰的水运大道很相似,甚至可以说如出一辙,可偏偏这片雪泽世界的出现又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说是完全没有关系,却也不完全正确。 因为他看到了从雪中而来的那两人,且两人他都认得。 其中一人正是天武国国师,也是陈丰的第五位师兄,赵牧。 而另外一人,他也认得,又或者说不认得,那个人虽然与陈丰有着相同的手段,但陈丰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半点熟悉的气息。 可是那一身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又与陈丰脱不了干系。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赵牧身边的那位年轻白衣男子,与陈丰太像了,二人仿佛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论是神态还是道韵,简直都是一模一样,当二人站在一起时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 陈丰微眯双眼,看着赵牧与他身边的陈丰,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而他的手中两柄仙剑江山白河已经紧握。 “赵牧,你这是打算换一位师弟吗?”陈丰开口,声音有些冰冷。任谁看到一位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与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人出现,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 然而,回应陈丰的却不是赵牧,而是他身边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陈丰的目光是平静的,没有恶意,但这一刻的他却比陈丰还要像陈丰。 男子开口,声音竟也与陈丰有着十分的相似。 “如何?”男子摊开袖手,将那宽大的袖袍垂落在陈丰眼前:“在下比起陈山主谁更像真的?” 陈丰突然笑了,笑得很是随意。也很轻蔑。 “今日你若能杀了我,那么你便是真的!”陈丰开口之时,手中的剑已然指向了眼前人。 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看了一眼赵牧,赵牧则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也不见他开口,只是一挥手便将立于雪泽上的之前欲杀陈丰的几人带离了两位陈丰所在之地近千里之外。 千里,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练气士来说并不算太遥远,陈丰遥看赵牧一眼,旋即又开口道:“你们觉得这片世界真的能挡住我的剑意吗?”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赵牧,他微笑着开口道:“天机已被遮掩,师弟只管出剑,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即使是仙主也无法推算。” 陈丰嗤笑:“大言不惭!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狂妄了?” 赵牧却道:“我的确没有那个能力能遮掩仙主级别那种禁忌存在的手段,但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赵牧笑道:“所以师弟,今日之后,这世间便只能有一个陈丰。至于是你还是他,那便要看师弟的本事了。” 陈丰皱了皱眉,想要动用山河印时,却发现原本无往不利的山河印在这里却根本毫无用处,即使一丝一毫的山河之力也调取不了。 不仅是山河印,就连从帝界英灵埋骨之地得来的水运面具也无法动用。 而偏偏这两样东西,才是陈丰真正的压胜之物。 赵牧很清楚陈丰有些什么底牌,所以他提前便已断绝了陈丰的底牌。而后开口提醒道:“忘了说了,因为他没有师弟那么多的异宝神物,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师弟身上的一些物件便暂时失效吧!” 陈丰不认为赵牧有能让自己底牌失效的手段,但现在他的底牌却真的已经失效了,那么他的背后必然还有一位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存在。 “赵牧,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一刻,陈丰亦不再淡定,他虽未从二人身上感觉到实质的杀意,但赵牧的所言所行,让陈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的作为分明是想让人替换自己,从而取而代之。 陈丰无法理解自己师兄这么做的原因,从他的面容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神色,这让陈丰更加疑惑。 赵牧远远地看着两位陈丰对峙,摊开双手,面带笑意道:“如你所见!” 他没有给陈丰答案,只留下一句“出剑吧!” 不等陈丰反应,另一位陈丰便已持一柄通体晶莹,如玄冰雕琢的仙剑攻来。 而他所用的剑招也是陈丰无比熟悉的一剑,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绚烂的剑气,有的只是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起剑,出剑。 然而,那剑招之上所蕴含的真意却也不是一般陆地仙人可以模仿的。 这是陈丰的起手剑,也是对敌之时最常用的一剑。此剑乃是陈丰参悟天下诸多剑法之后所创的一式破敌之剑。剑式无名却已远胜天下九成剑招。此剑一出即杀伐。 此剑的真意其实也很简单,无非便是将速度与力量结合到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状态。可若真想要达到这种状态,便已经让九成剑修望尘莫及了,然而,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却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有了陈丰此剑九成的真意。 这一剑很快,几乎是在其起剑之时,剑便已经来到了陈丰眼前,而后穿过陈丰的身体。当男子止剑之时,人已经出现在了陈丰的身后。 可他却没有为一剑刺穿陈丰而感到半点的兴奋,反而蹙起了眉头,身形也从进攻变成了防守。 被剑刺穿身体的陈丰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血撒长空的场景,但也不是之前的完好如初的模样。 陈丰的身体开始发出冰川破碎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无数裂痕也已经遍布陈丰全身,衣服,头发,手掌,脸颊………… 随着“咔嚓”声响起,全身布满裂纹的陈丰的身体也开始皲裂,而后,无数皲裂后掉落而下的碎块落到冰川之上后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然而,出剑的男子却没有了欣赏这美妙声音的雅性,甚至在第一块碎片落下时他便已经动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如同一道从大地之上横劈而出的闪电,不到眨眼的功夫便已经从原地横移出了百里之地。 而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条宽逾百丈的深渊。 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陈丰随意劈出的一剑,男子却未因此而放松。 再次横移身形,又一次躲开了陈丰的剑芒。 两次的躲避,也让他确定了陈丰的位置,也终于起剑还击。 又是那极快的一剑,在陈丰还未用出第三剑时那晶莹到近乎透明的剑便已经来到了陈丰身前。 相同的剑招,让他拉近了与陈丰的距离,而陈丰这一次也未选择躲避,也未动用悬浮于身周的双剑,他就这么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地任由男子手中的剑逼近自己。 可当那柄透明的剑的剑尖已不足陈丰一寸之时,无论男子如何用力,却也无法再向前分毫。 而让男子手中之剑无法寸进的却只是两根修长的手指。 没错,那就是陈丰的手指。 轻松的,毫无压力的便将另外一位陈丰的剑没了用武之地。 陈丰斜睨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一眼,而后看向远方的赵牧。 “看来,师兄选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赵牧没有回答陈丰,只是平静地看着陈丰身前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轻笑了一声,对其后开口道:“你若再不出手,可就真的做不成陈丰了!” 听得赵牧的话语,陈丰眉头微蹙。而另一位陈丰嘴角处却泛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丰顿感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另一位陈丰身上的气息也在刹那间攀升到了极致。 陈丰没有犹豫,立即松开双指,身形快速后退。 而在陈丰后退的同时,数十道凌冽剑气也跟随陈丰后退的身形而来。 “剑王剑意!”那种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剑气陈丰如何不知。 剑王剑意,万年前便已名动人间,那位剑王前辈更是凭借着拥有这无上剑意的剑王决成为了那个年代的当世剑主。 既然认出了男子用出的剑意,那么陈丰自然也有破解之法。 璀璨的光芒自身周炸开,三百余道剑气瞬间环绕陈丰身周,而身前那数十道剑气则瞬间与男子斩出的剑气碰撞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该何去? 剑气碰撞发出的精铁交鸣的声音,让这片世界铿锵声不绝于耳。 剑王剑意与剑王剑意的对决,陈丰与陈丰的对决。 相同的剑意,相同的人,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数百道剑气齐飞,很快将这片冰霜覆盖的世界糟蹋得不成样子。 禁止于空中的飞雪消融殆尽,不知其厚的冰川支离破碎,巨大的冰川碎屑如锋利的刀刃,被剑气撞击所带起的狂风搅动的似风中狂叶胡乱飞舞。俨然一副末日景象。 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已交手数千回合。 二人对剑王剑已意的理解难分伯仲,陈丰虽在力量上略胜一筹,可一时间也难以压制对手。 陈丰不想再和这位突然出现的自己玩下去了,若是久战不下,对于自己来说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陈丰的剑势变了,身周旋飞的江山白河赫然落于手中,三百余道剑王剑气突然凝聚成团,汇成一枚剑丸飞入陈丰灵台。 散去剑王剑意的陈丰周身空门大开,已然成为了另一位陈丰剑气下的靶子,数百道剑气向着陈丰飞来,恐怖的剑意封绝了陈丰所有的退路,让其避无可避。 然而陈丰也从未想过要躲避,只不过,当所有剑气斩向陈丰之时,却发现,此时的陈丰竟只是一个虚影,所有剑意透体而过,却如同斩到了空气之上,对陈丰根本没能起到半点儿实质性的伤害。 这当然不是陈丰真能免疫有形的攻击,而那虚影也不过是陈丰的一个投影而已。 虚影被剑气斩尽,消散,江山与白河亦一同消散殆尽。 而真正的陈丰却是早在二人以剑王剑意争胜之时便已融身大道,消失在了男子的眼前。 “怎么可能!”此时,就连那位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化道了?” 这片冰雪世界本是男子的水运大道所凝,这里的道韵法则都是属于他的大道显化。 归根结底,这片冰雪世界便是他的道,可现在他却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道正在被人掠夺,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甚至是从未想过的事情。 被人掠夺大道造化,这便如同普通人见了鬼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都是水运之人,我以身融大道,自然能与你之大道同化。”陈丰的声音似大道天音,从男子的四面八方涌来,响彻此方天地。 这一瞬间,男子终于慌了,因为他发现不论自己如何调动自身大道,却都无法抵抗来自于另外一股相似大道的侵蚀,这让他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他无法找寻陈丰的真身,但陈丰却能直接针对他的大道。这种打法很流氓,却很有用。 男子也明白,自己的大道比起陈丰的大道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他一开始便已经败了,若是陈丰不耍流氓,而是与他继续以神通术法对拼,他也胜不得陈丰。 “不打了!”男子突然开口:“今日与陈兄一战,方知陈兄道法之高,远胜于在下,已令在下心服口服,还望陈兄收手,莫要再萃取我的大道根本。” 男子朝着空无一人的破碎冰霜世界抱拳,话语无比真诚。 “你说不打便不打了?凭什么?”陈丰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男子的双耳震得嗡嗡作响。 “我们并无恶意,今日出手也只是因为对陈兄的大名神往已久,因此才想与陈兄切磋一番。”男子开口说道。 说话的同时,男子亦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远处默默观战的赵牧。以图让赵牧为他解困。 赵牧自然读懂了男子的意思,旋即朝虚无的冰霜世界开口道:“师弟,差不多行了,我们此次前来是有正事找你,而…………” 不等赵牧说完,便见得他的身侧突有一道青色的剑气浮现,而后一声不响便朝他横劈而来。 然而,陈丰这陆地仙人的至强一剑,在斩向赵牧时,却只是却被其随手挥袖便化解于无。 见陈丰不信自己,赵牧依旧面色平静,之后他便拿出了让陈丰不得不服的杀手锏。 “陈丰,这可都是师姐安排的,你若不信便等着师姐回来收拾你吧。” 别说,赵牧这话虽失了一国之师的风范,但他般出的后台还真挺硬。 陈丰有多怕念无双赵牧可是门清的,别看陈丰平时在念无双面前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当初在景溪宗刚开始修炼时,念无双可是让陈丰吃尽了苦头,在那段时间里,只要有人提起青衣二字都足以让陈丰腿脚发软。 终于,在赵牧提到念无双时,陈丰也停止了对另一位陈丰水运大道的侵蚀。可他却也没有完全相信赵牧的话,所以也没有显现出真身。 感觉到自身大道的侵蚀消失,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抖了抖袖袍后他便回到了赵牧的身边,而后安静地立于赵牧身后。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陈丰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响起。而且听起来还带着些许的怒意。 “师兄不是说今日之后,人间便只有一个陈丰了吗?” 一柄青剑飞来,指向了赵牧身后的男子。 “那他又是什么个东西?还有你背后的人又是谁?” 陈丰问完,赵牧朝身后的男子看了一眼,而那男子也像是明白了赵牧的意思,旋即并将双手放到了脖颈处,手指陷入脖颈之中,却未见有鲜血流出。 只见其在脖颈处往上用力一提,不出片刻便有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他的手中。而那与陈丰一模一样的男子也完全变了个人,就连其身上的气息也不再与陈丰相似。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身形清瘦,面容也较为端正,属于耐看的一类。 男子脱去面具,向着陈丰拱手道:“在下随然,兵主十二影将,幽影座下第十六弟子,适才出手其实是为观陈兄道法,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陈兄见谅。” 陈丰依旧没有现出真形,只在虚无中开口道:“我不管你是谁的弟子,我只想知道你们此行为何?还有师兄,你若不能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交代,那我只好请师父清理门户了。” 别忘了陈丰的魔体可还在霁月山中,仙体所感知到的,所看到的都会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出现在魔体的脑海之中。且魔体的身边还有薇岚为其护道。 “没那么严重!”赵牧随意地摆手开口道:“小师弟若真信不过我,那三师姐总该信得过吧!” 说着,赵牧手中便已多出一枝灵香,他用手指轻碾香头,灵香便自行燃烧起来。袅袅香烟升起,而后在空中慢慢荡开。 陈丰自然认得赵牧手中的灵香有何用处,灵香通灵配合咒语的祷告,而被其祷告之人若是想见,自可以烟作为媒介,桥通两界而见。 当然,被祷告之人的实力最少也需仙人境界。 听着赵牧口中念念有词,香烟也在空中缓慢的扩散开来,而烟雾之中,一道涟漪荡起,赫然是得到了回应。 一袭青衣在香烟所呈现的镜花水月中现出了身影,而青衣的身后,剑海世界的茫茫大山亦映现而出。 青衣淡然的面容,透过镜花水月看到此间天地的场景,无需赵牧多言,她已然知晓了前因后果。而后,她的眼中便已浮现一抹温柔。 “陈丰!”青衣开口。 而见到镜花水月中那念无双出现之时,陈丰已然现出了身形。 陈丰几于镜花水月之前数里开外,听得自己师姐开口,便也对其行宗门之礼,微笑回应。 “可是怪师姐未曾与你商量便为你安排好了前路?” 陈丰摇头:“既是师姐安排,师弟自然无话可说。” 陈丰开口时多少带着点不满的情绪。 倒不是因为念无双的安排有何不妥,只是不满念无双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肯对自己说。 镜花水月中的念无双似乎也看出了陈丰的情绪,美人的脸上晕出一抹美到不可方物的笑。 之后她也将缘由告知陈丰。 不过在念无双同陈丰说话之时,她的身后却是有两道身影不合时宜地闯入镜花水月之中。 那两人正是同念无双一起留在剑海世界的澹台婳和沈青涯的一具真身。 也不知沈青涯同那位美人榜上的大美人说了什么,只见那澹台仙子突然脸色一变,朝着沈青涯的面门便是一计重拳。直接将沈青涯打出了镜花水月之中。 一个无关紧要插曲,却让镜花水月前的三人变得轻松了不少。 待到镜花水月散去,陈丰空留一声轻叹。最后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被赵牧护于身后,还未清醒过来的几位出身名门的谱牒仙师。 “原来,师兄说的,这世间只能有一个陈丰是这个意思。” 陈丰开口,现在的他也终于明白了赵牧所谓的背后之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师姐。 “师弟若想回霁月山,可借助此地山河棋盘,逆旅光阴长河,去看一眼过去的修行之地。” 对此,陈丰亦是摇头。 “不必了,魔体还在霁月山,便让他为我守护花儿吧。既然我都要消失了,那么便消失的彻底些。” 陈丰当然不会消失,他还要送宁璐周田甜和灵劫回景溪宗,宁璐的家人也还在自己灵台内的小世界中。也要将他们安顿好才是。 可那些事现在却只能让另外一位陈丰去做了。 再次带上面具的随然,将彻底代替陈丰,为他走完接下来的路。 至于真正的陈丰,此时他却来到了那位之前向他出手的练虚境的谱牒仙师面前。 而后…………搜魂………… 第一百六十八章 身份互换 在赵牧和随然的注视下,陈丰一点一点的将那位练虚境谱牒仙师的记忆给剥离了出来。 崔知玄,一位来自于泗水国山上一流门派,剑侍山的天才弟子。年不到而立便已到达练虚境界,更是在天骄榜上有名之人,虽不在百人榜内,但也相差不多。 这样的年纪,拥有如此修为,其实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天骄榜上前十人一般,变态。 然而,在他的表面身份之下却还藏有另一层身份。也正是这层身份让他断送了大好前程,只怕今日之后,即使不死也要在人间消失一段时间了。 “怪不得要选他。”陈丰轻笑开口:“原来还是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子。” 西边的九国联盟以周国为首,而这位崔知玄便是周国如今的皇帝第九子,而他的真实姓名也不叫崔知玄,他当是姓姜才对,崔知玄不过是他的一个化名而已。 而陈丰搜到的这些记忆却非来自崔之玄对于周国的记忆。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养母在其临终之前告知他的。不过陈丰在这位崔知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被奇怪禁止所封印的皇道龙气也足以说明他出生皇族的事实。 那禁止能至少能阻碍一位仙人境界的神识探索,但对于精通阵法的陈丰来说,既然触碰到了那道禁止,自然也有解开之法。 “一位因皇位之争而受波及的皇孙,还未满月便被送出皇宫,从此与一位皇子妃身边的侍女相依为命,流落他乡以至于在那位侍女死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他可能还不知道,那位侍女养母是因封印他体内的皇道龙气而被其因果牵连而死的吧!” 陈丰笑了笑:“如今这位崔知玄的父亲已然是周国皇帝,可为何这么多年,却不来寻他,按理说以周国的实力,应该有能够推演出他的存在的人存在才是。” “并且,这么一位从未在朝堂生活过的皇子,即使回去后他那皇帝老爹认可了他,可他虽有背景却无势力,回去了又有何用处?” 赵牧闻言,笑了笑道:“谁说他没背景没势力?等你替代他后,潜伏在九国联盟内的一切势力皆为你所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街边走卒都有我们的人侧应。” “而周国皇帝亦早已知晓他有一个流露在外的皇子,且早已派人暗中保护。” 陈丰眉毛一佻:“保护他的人被你们杀了?” 赵牧:“我们不杀自己人!” 陈丰一愣,而后冷笑一声。 “看来,今日之局早已注定。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我去呢?” 赵牧解释道:“你先前对师姐不满,不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现如今也该让你知道些事情了。” “明白了。”陈丰低语,轻笑一声:“在去古遗迹之前我便像是局外人,知道的也仅仅是师姐所做事情的冰山一角而已,我只知道她要打造一个天运皇朝,以对抗余烬世界。而其中如何运作的细节我却一概不知。” “她现在不是让你参与其中了吗?”赵牧说道:“其实师姐她一开始选的人便是你,她为你顷注的心血要比任何人都多。” “不必多说了!”陈丰摇头轻笑:“既然是师姐的安排,那么我知道该怎么做。” ………… 这片冰雪世界虽是过去了许久,但外界却只过去一瞬间而已。 虽说是随然大道所聚而成的冰雪世界,但其背后自然少不了赵牧或者念无双的身影,不然以随然,断不可能挡住光阴长河流逝。 在与念无双和赵牧交谈之后,陈丰也知道了,自己与崔知玄等人相遇,且与对方起冲突那都是必然的,不论自己今日去没去茅屋山,都会遇到他们。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影响一位练虚境界,让其做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决定,这对于赵牧来说算不得难事,但有的时候,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有可能就能将自己推向万丈深渊。便如这位剑侍山天才弟子,外加周国流露在外的九皇子崔知玄。 不,他不该叫崔知玄,他该叫姜知玄才是。 陈丰的搜魂之法,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并未伤及崔知玄的灵魂。然而,当崔知玄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里是哪儿?”当他迷迷糊糊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意笼罩全身,而眼前的景象更让他如坠修罗地狱………… ………… 符舟载着宁璐周田甜和灵劫再次起航,于天际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剑侍山前行。 符舟之上,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一手握着一柄散发青色剑光的长剑,一手拎着酒葫芦。 打开酒葫芦闻了闻,却是露出一脸的嫌弃,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正常,随后便举起酒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喝得直想吐,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不仅忍住了,还表现出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因为陈丰平时可是极爱喝清浊酒的,所以现在已经取代了陈丰的随然可不能在陈丰徒弟面前表现出半点不一样的异常。 “师父,我们真的要去剑侍山吗?”宁璐坐在陈丰身后,有着忐忑的问道。 因为那位剑侍山的弟子之所以盯上她们,全都是因她而起,而最后在她们将要动手之时,却被一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救走了那几位意图对他们不利的剑侍山弟子。 被宁璐这么一问,办做陈丰模样的随然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起他查阅了打量卷宗且在暗中观察了许久的陈丰会怎么回答。 好在他对陈丰足够的了解,旋即便转身,微笑着看向宁璐道:“今日为师便教你第二堂来到人间的课,得饶人处不饶人!” “何况,剑侍山敢纵容弟子对我的小徒弟言语轻薄,那我这做师父的又岂能不了了之。” 听得师父的话,宁璐心里像是吃了蜜糖般,暖暖的。 只因几句轻薄,便要为自己与一个宗门为敌,有这样的师父,宁璐更觉自己今生有幸。 “可惜,他是师父………” 情窦初开的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能遇到一位举世无双的男子,能为她披荆斩棘,香伴于这茫茫大道之途。 而她的师父,与她幻想中的男子是那么的相似。 “若是他不是师父,也没有师娘该多好………”宁璐在心中暗暗想道。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宁璐啊宁璐,能遇见师父你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又怎么能去想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呢?”将那一丝念头压下,她对陈丰更加的尊敬了。 假陈丰带着陈丰的弟子准备问剑剑侍山,而陈丰却带上了崔知玄的面具随几位与崔知玄同宗的弟子出现在了剑侍山中。 救他们的人并非是崔知玄背暗中保护他的人,而是崔知玄在剑侍山的师父,一位剑侍山的太上长老。 而剑侍山太上长老之所以会出手救他们,却是因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秘信,而秘信中则带着一段镜花水月的投影,投影之中正是自己这位天才弟子出言挑衅陈丰后又紧随其后追出茅屋山的场景。 在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这位喜欢惹事生非的弟子,这一次给宗门闯了多大的祸。 崔知玄或许不知道陈丰,但这位太上长老却是知道的,渊国屠万人,又在景溪宗设局清除异己,甚至有传问说他曾斩杀过绝世仙人,这两次的出手,早已将陈丰的名声传便半座琼洲,剑侍山虽与景溪宗相隔万里,但一位陆地仙人想要知道一位名声大噪的另一位陆地仙人的模样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平时的崔知玄便是这么个仗着自己有些手段,便到处欺男霸女的人,可念在其天资出众,所以剑侍山的老一辈们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作非为,若真出了事,剑侍山自然能为他兜底。 谁让这剑侍山乃是泗水国第一山呢?在整个泗水国,除了那座茅屋山,他剑侍山还真没什么不敢得罪的。 可如今,这位剑侍山的太上长老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了,在救得崔知玄几人后,便是对着几人一顿破口大骂。 “惹什么人不好,非得给宗门惹这么一位瘟神,如今那姓陈的若是离去了还好,但他若是找上门来…………” 听着这位太上长老的训话,如今已经带上人皮面具的陈丰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听着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再骂自己,而骂人的人却还不知自己便是他口中那姓陈的,这种感觉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在陈丰心绪起伏之时,也不得不感叹带在头上的人皮面具的神妙之处。 这人皮面起先是出自千面狐妖,狐妖素素之手,后又经过念无双的改良,更是将一个人的形与神彻底融通其中。 带上之后,无论面容,神韵,甚至是境界都彻底变了一个人,而且这种面具更加厉害之处便在于,它能瞒过一位仙人之上就连混元仙人也未必能看穿其面具下的真身。 所以,只要自己不将马角露的太过明显,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的。 而就在剑侍山的太上长老将要给崔知玄等几位弟子惩罚之时,一道从天而降的道音,却让整座山门都彻底震动了起来。 “天武国,景溪宗,霁月山主,陈丰前来观礼剑侍山…………”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赌约 道音落下,回荡在整座剑侍山之中。山中所有的弟子长老全都听见了那道从天而降的声音。 剑侍山中,有人认识陈丰,有人不认识,然而此时却是不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蹙起眉来。 只不过,二者蹙眉时所怀的心思却各不相同,有人蹙眉是感受到了威胁,而有人蹙眉却是因为感受到了冒犯。 两者的情绪虽不相同,但既然有人前来闯山,那么必然有人出面回应。 既然是陆地仙人闯山,那么回应他的人也当有着陆地仙人境界才是。 而整座剑侍山唯一的陆地仙人便是山门的太上长老,崔知玄的师父,那位成名已久的泗水国山上练气士中的泰斗,持剑人,奉山。 但,面对一个年纪轻轻的陆地仙人,一开始便由宗门最强战力出面,这对于剑侍山来说,是非常落面子的,所以第一位与陈丰对峙反而是剑侍山一位普通的长老,境界更只有合体境。 “不知道友何故要闯我剑侍山!”那位合体境的长老,面沉如水,带着怒意开口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开山断江的剑气。 立于符舟舟头的陈丰,轻轻挥动手中江山,那煌如大日的剑气便已让剑侍山的长老如面对一尊盖世仙人,全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一刻,所有的剑侍山弟子都已知道了来人的强大,之前感觉受到冒犯的弟子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崔知玄的师父,那位剑侍山的持剑人奉山在假陈丰随然出手的瞬间便已飞身而上,而后便也以剑气挡住了落向剑侍山长老的一剑。 “陈丰,你真当我剑侍山无人吗!”奉山大怒,化解了随然的剑气后冷声开口道。 “剑侍山纵容弟子,欺男霸女,当街辱我弟子清白,今日若不将那辱我弟子之人交出,我定掀翻了你这山头!” “哼!”奉山冷哼一声:“道友无故伤我宗门长老,辱我宗门清誉,如此行事到底有何目的?” 二人相谈之时,便企图以道音压制对方,滚滚音浪炸响,震得整座山门嗡鸣不断,许多弟子门徒皆被这道音的碰撞而震得身形不稳,头痛欲裂。 “大师兄,看来我们这回真的闯祸了!” “师父一定会打断我们的腿………” 几位与崔知玄一同出现在茅屋山的弟子,运转全身修为抵抗着来自于自家太上长老和那位被叫做陈丰之人的道音对拼,艰难开口道。 然而,那被他们叫做大师兄的崔知玄此时却表现的尤为平静。仿佛让所有人都心生无力的道音,对他来说却只如清风在耳边呢喃,全然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崔知玄并未理会那几位修为心有恐惧的师弟,他只将头微微抬起,一双干净透亮的眸子之中却仿佛藏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而那深渊之中映衬而出的便是剑侍山太上长老和白衣胜雪的陈丰的身影。 没有人发现此时的崔知玄的异样,而在崔知玄的眸光中,天上的两道身影依旧以道音交谈。 “有何目的?”符舟舟头之上那一袭持剑的白衣似如一位君临天下的盖世仙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芸芸众生。 白衣扬剑于身前,双指轻轻从剑身划过,面带冰冷笑意:“我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交出辱我徒儿之人,要么便将剑侍山搅个天翻地覆!” 奉山眸子一冷,他那强大的神识已将剑侍山所有弟子的处境收入眼中。 他明白,若是二人再以道音对谈下去,只怕自己宗门的许多弟子皆会在二人的道音之中暴毙而亡。 他虽然也知道,这是眼前的陈丰故意而为,可他却也不得不以道音还击,如若不然,只怕他自己也会被道音所伤。 好在,在二人交谈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赫然间,无数仙气自剑侍山内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已将整座剑侍山笼罩其中。 同时也阻断了二人绝大部分的道音余波。 大阵之外,奉山见得自家山门护山大阵已然开始,心中也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在那座护山大阵之中,有人正踏天而上,只在顷刻间便已经踏出了护宗大阵,来到了与陈丰对峙的奉山身边。 “你来做什么,回去!”奉山显然也没想到,他那位惹是生非的弟子竟会离开大阵的庇护,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崔知玄恭敬地朝着奉山躬身一拜,旋即开口道:“今日之事乃是因弟子所起,也当有弟子一力承担。”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奉山明显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那个纨绔不堪,惹是生非的弟子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子竟能在宗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还能不卑不亢,面对强敌的凝视。 这让奉山突然感到了一丝欣慰,自己教导多年的弟子总算没让他失望。 可惜,当他的大徒弟再次开口时,却让他这位师父方才升起的一丝欣慰就此破灭。 拜过奉山的崔知玄突然转身,而后踏前一步,朝着符舟之上那位陈丰大声开口道:“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承担。” 陈丰饶有趣味地笑道:“你当然要承担,但我倒是想听听你要怎么个承担法。若说得合我心意我便不迁怒于你的山门。” 说完,突然面色一冷:“若是不能让我满意…………” 陈丰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弥漫开来的杀意。 面对陈丰的杀意,崔知玄依旧全无惧意,反而更是做出一副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姿态。 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我今日言语轻薄,自知有愧,在此对仙子深表歉意。” 说完,他便对着宁璐躬身一拜,随即便又大声道:“但我对仙子的爱慕之情实乃发乎于心…………” 听得崔知玄所言,奉山突然面色一冷,立马大声打断道:“够了!” 然而,崔知玄的话语却依旧未停,反而更加提高了音量道:“前辈问我要如何承担,晚辈的回答是,我愿娶前辈的爱徒为妻子,从今往后即使为她披荆斩棘,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辞…………” 一瞬间,场面突然变得尤为安静。 立于符舟之上的陈丰突然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若是在平时他只怕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陈丰,他不过是扮成了陈丰的随然,而真正说要娶宁璐为妻子的恰恰就是宁璐的师父,那位扮演崔知玄已然入戏了的陈丰。 师父要娶自己的徒弟为妻,这说出去不笑翻几座山头都没人信。 然而,真正的陈丰内心依旧云淡风轻,他早就想看看被人撩拨的小璐儿会是什么反应了。只是之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自己又是她的师父,所以便一直没能达成心愿。 可如今,自己的身份乃是剑侍山的天才弟子崔知玄,而自己的徒弟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陈丰撩拨起宁璐来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儿心理压力。 周田甜因为还不是对人间大世界的语言很熟悉,所以也不知道崔知玄在那扯着嗓子到底说了什么,但她也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古怪。 灵劫虽然听懂了,却也没表露出什么,但她却觉得崔知玄的示爱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所以并不在意。 倒是宁璐,被气得不轻,之前在茅屋山时便被崔知道一番轻薄,而且他所说的话露骨,低俗,这样的人宁璐又岂能有半点好感。 而现在,他竟说得更加直白,且当着师父的面便说出要娶自己的话来,这让她如何能忍,简直是忍无可忍。看她那因愤怒而捏得发白的双手,和她眼中燃烧着无穷杀意的眸子便知道,她有多想让眼前那位轻薄男不得好死了。 陈丰的话语还在继续:“第一眼看到仙子时,仙子的美丽便已经将我深深折服,那时候我便知道此生除了仙子便再也不会爱上第二个女子了,就算是当世第一美人也比不过仙子之美。” “够了………” “够了………” 两道相同的声音,从两位不同的陆地仙人口中发出。 奉山此时可是被自己的徒弟气得不轻,原以为自己的徒弟突然转了性,变得有担当了,可现在才发现,这他娘的就是被美色迷了心窍,而人依旧是从前那个纨绔不堪的人。 另一位开口的正是扮作陈丰的随然,他之所以会开口,却是因为他怕若是再晚一会便会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倒很是好奇陈丰是如何做到如此深情流露地对自己的徒弟说出那些露骨苏柔的话的。 但好奇归好奇,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但在随然开口之前,奉山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我的弟子虽然顽劣,但若要我将他交给你是不可能的,我剑侍山的弟子犯错自由我剑侍山来惩罚,到时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随然嗤笑一声,带有玩味的笑意开口道:“长老难道没听见你的徒弟说了什么吗?” 奉山面色阴冷地看着随然假扮的陈丰:“什么意思?” 随然笑道:“不如让你我弟子打一场,道友的子弟若是赢了,我便不再过问今日之事,同样也不会阻碍晚辈之间的情情爱爱。” “倘若我的小璐儿赢了,那么!”随然剑指陈丰:“他便任由我来处置,如何?” “好!!!” 未等奉山开口,陈丰所扮的崔知玄便大声应下了这一场赌约。 这可将奉山气的,脸都黑了……… 第一百七十章 师徒对决 听到崔知玄同意陈丰的提议,宁璐愤怒的脸上瞬间露出残忍的笑意。 虽然崔知玄比她高出了一个境界,但她却无半点惧意。 感受到宁璐的战意,她手中的长剑玄境也发出了轻微的颤鸣。 对于这个屡次出言不逊的家伙,宁璐恨不得将其切碎了拿去味狗。 隋然看向宁璐:“小璐儿可有信心战胜陆地仙人的弟子?” “师父放心,弟子知道轻重,一定会留他一条狗命,不会让师父为难的!” 随然嘴角抽搐,心道:陈丰这弟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对陈丰的弟子并不太了解,让宁璐与陈丰对决这也是陈丰自己的决定。 现在听到了她的回答,竟没想到,她与陈丰一般,那种流露在外的自负是无法遮掩的。 这让随然不觉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其实在陈丰说出可那声“好”后,胜负便已经见分晓。所以随然并不当心宁璐,在者,人家师父和徒弟的对决,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当心。 而另一边的奉山,虽然对自己徒弟做法不喜,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徒弟会败给一位化神都还未圆满的女子。 所以,他也未反对自己徒弟与陈丰徒弟的赌斗。 ………… 两位弟子都已将自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这时,随然突然踏前一步,迎风挥动宽大袖袍。赫然间,他们所立的空间便已发生了变化,而众人所踏足之处也变成了流动的白云。 随然这一手改天换地之法,已然将众人送至云层之上。 奉山不甘示弱,便也使出神通,只见他双手捏印,口中默念咒语。 不见流光泛起,却见得其脚下云海有淡淡波纹如水波般扩散开来,不过片刻波纹便已经以他为中心,荡漾八百里云海。 随然见此,并未阻止,只是面带笑意,任由奉山为陈丰和宁璐开辟出天空战场。 战场已成,行于其上无需动用一丝一毫灵力,便如行于平地之上。 奉山退出战场,陈丰和宁璐先后入场。同一时间,剑侍山中也有不少目光聚集到了天空战场之中。 而在剑侍山外门弟子所在的山峰上,一间毫不起眼的木房篱院之中,一位身着外门普通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亦将头颅抬起,将天空之上的场景全数落入眸光之中。 随后一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从篱院外的树梢飞来,落在了男子不远处的篱笆之上。 之后,百灵鸟的眼眸之中亦将男子的一切所见映现而出。 一位外门弟子,一只普普通通的百灵鸟,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男子所做的一切并未有人知晓。 而此时的天空之上,化神对练虚的对决也将一触即发。 化身崔知玄的陈丰,身着剑侍山内门真传弟子服饰,一双桃花眸子与他那虽不及陈丰但也算俊朗的脸颊相得益彰。 而现在的他,脸上却是难掩的兴奋,那一双桃花眸子在看向他的对手宁璐时,所流露出的尽是欣喜。 这当然是陈丰故意而为的,既然要装崔知玄便要装得像些,男儿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时,眼睛总是会发光的。但,这可难不倒陈丰………… 然而,陈丰的目光与笑意落入宁璐眼中却是轻佻不堪,让她生不起半点儿好感。 “娘子可要小心了!”陈丰开口,手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由玄精打造的灵剑。那本是崔知玄的剑,如今既然陈丰已经替代了崔知玄,那么他的所有的东西自然也都成了陈丰的囊中物。 剑乃通灵之剑,本可识得主人,可自当陈丰带上由千面妖狐打造,再经人间执棋人念无双改良过的人皮面具,自身的一切道韵皆与崔知玄一般无二,即使仙人之上的存在只怕也无法看穿,所以陈丰手中的剑,已然将陈丰当成了他的主人。 宁璐听得陈丰调戏般的轻浮之言,顿时杀意爆起,眼中更是有熊熊烈火燃烧。 “你也配!”宁璐大喝一声,手中玄境已是剑芒大作。 不给陈丰半点她已先手持剑攻来,她的剑势凌厉,虽只有化神境界,却给人一种携带一方大势,连通山河道韵的无敌之感。 得见此剑之时,陈丰不由得暗自点头,这一剑蕴含一种真无敌的气势,能以一剑挥出此等气势的人,必然心怀无敌信念,既千万人吾往矣的自负。 束身白衣如霜,尽显纤纤玲珑身,青锋紧扣指掌,发如流云飞舞,凭将少女姿容如谪仙。 剑飞来时,更有灿芒在前,映照的少女面容更加夺目。 面对美若天仙的少女,挥来的携带大势的一剑,陈丰虽以练虚对敌,倘若毫无顾忌出手自可正面接下宁璐的锋芒。但现在的他却只能以崔知玄的手段对敌,好在他搜过崔知玄的神魂,知晓其手段神通,自己只需稍作堪感悟便可全数复制,这便是可与天骄榜前十之人争胜之人的恐怖之处。 宁璐的剑已至陈丰身前,而陈丰未加思索便见其脚下有电芒泛起,崔知玄经过数百上千次的修炼方才小有所成的神通,陈丰便已瞬息悟得。 则身扭转,一道电芒浮现,堪堪避过了宁璐一剑的陈丰,外出现时已然身在宁璐身后。而手中玄精之剑也已朝着宁璐刺下。 此剑极快,剑身之上更有道道电弧缠绕出银白光线。 宁璐一剑落空,并不气馁,只见其回身挥剑,剑中大势依在,长剑挑起之时,便连身周空气都爆发出阵阵颤鸣。 双剑顷刻碰撞,便又快速分开。各自退却数丈。 但陈丰稳住身形时,便又见那一身束衣如霜的少女已横剑而来。 陈丰寻着崔知玄的记忆,再次复制其一式神通。 剑已脱手,分化二三,霎时间附着雷霆之力的数十柄玄铁长剑已在陈丰身周铸成一道由剑而成的樊笼,剑与剑之间,更有笔直电弧相连。 在宁璐持剑攻来之时,陈丰身周之剑便在陈丰一念间,先后朝宁璐快速刺去。 陈丰所用之剑乃为剑侍山独有的御剑之法,以一剑,化万千,再以心念控制万千飞剑,随心而动任意出剑。 而以崔知玄的境界,能同时控制数十柄飞剑,并已经算是极限。 这也让陈丰暗自咋舌,本是威力极大的御剑之法,到了崔知玄的手中,却连其百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虽只有数十柄飞剑,却也足以打断宁璐的进攻,让其不得不挥剑格挡。 但,宁璐的剑势是真的强,这数十柄剑,也只够抵挡其片刻功夫而已。 见得宁璐挥剑,身在远处观战的奉山竟也皱起眉头。 “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之前为何从不曾听说陈丰收过弟子?” 能自化神硬接剑侍山练虚境天才顶级御剑之法者,又如何不让人心生疑惑。 同样的,随然也有此疑惑,能成为陈丰弟子,他自然不会觉得普通,可现在见得其剑中之真意,便已不是天骄二字能够涵盖的了。 “妖孽啊!”随然最终也只得以妖孽来形容那位白衣如霜的少女。 但他们又如何能知道,能得一座大世界认可之人,又如何普通得了呢? 一连数十剑,非但未能逼退宁璐,反使得她剑意更盛,大有逆天而行,剑斩练虚的气势。 见此情形,陈丰神通再变。 依旧是御剑之法。 不是陈丰不想用别的神通,奈何这位剑侍山的天才似乎只会御剑之术。不过他大道与雷霆相亲,竟也创出几许本命御雷神通。 雷霆如鞭,连接玄精之剑,陈丰以雷霆作鞭,以鞭御剑,在空中划出道道电弧,长鞭如龙蛇混舞,使得天穹之上银光如大日横空。 如此神通,若在同境对敌亦可尽占上风。 就连奉山得见自己弟子用出此神通时也是微眯起眼。 “想不到这小子还有此等天赋,能将本命神通与我剑侍山秘传的九天御剑之术相结合,使其威力更胜之前!” 陈丰这一手以雷霆御剑之法,就连境界不高的周田甜和灵劫也都感觉到了此术的恐怖,让这二女也对宁璐的处境当心起来。 “前辈,璐璐她不会有事吧?”周田甜心系宁璐,对其当心之色表露无疑。 隋然一愣,心道:幸好自己也会古仙语,不然还真听不懂这位小美人说的啥。 隋然平静开口以古仙语回应道:“放心,就那样的,小璐儿能打十个!” 隋然当然可以放心,因为这一战的胜负本就是注定了的,而现在他也终于知道,为何陈丰会提议让他的小徒弟与其一战了。 这是一开始他便知道,崔知玄根本不是宁璐的对手。 不过现在随让到又再次好奇起来,你陈丰搞出连崔知玄本人都不一定会的手段来,这又让你的徒弟如何破解呢? 而他的问题很快并有了答案。 白衣如霜,霜越结越多,最后化作点点星光环绕宁璐身周。 长剑玄剑扬剑过头,苍茫剑意下垂之时,宁璐身周便好似浮现一条璀璨星河。 星河缓缓流淌,每一点星光都是宁璐最强一剑的凝聚,无数的星光化成一条奔流的长河,汹涌着朝以雷霆御剑,繁化千丈银光的陈丰而去。 “这是,星河剑意!”隋然讶然:“可是又不像星河剑意。更似被人改良过的星河剑意。” 他本以为改良星河剑乃陈丰所为,却不知真正让星河剑意改变的正是宁璐本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皇道龙气现 宁璐的星河剑意传自人间第一美人,陈丰的三师姐念无双。 在悟尽星河剑意之后,在一次次的挥剑中,宁璐突然发现,以现如今自己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施展出完整的星河剑意,所以,一次灵光乍现时,宁璐突然觉得若只将星河剑意之真意融于自身剑道之中,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之后这改良版的星河剑意便应运而生。 宁璐曾在幻月宗出过一次她所改良的星河剑意,陈丰便也知晓此剑的威力。 如长河星海携带着点点星光奔流而来的剑意,每一次与陈丰雷霆御剑之法的银光碰撞,都会使得陈丰手中电芒暗淡几分。 而在一次次的剑气撞击中,也让陈丰逐渐捉襟见肘,竟隐隐有了溃败之意。 然而,本就对崔知玄有着怒火的宁璐,在将其压制之后,手中的剑势依旧未停。 说实话,陈丰并未真真教导过她什么,可是宁璐虽只是及少见过陈丰出手,但陈丰的每一次出手,她都会认真去看,去解析陈丰每一次出手所用剑法的真意。 宁璐将手中玄剑横握,剑身缓缓指向陈丰。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剑气。一招朴实无华的平刺,继随然之后,宁璐又一次用出了陈丰的起手剑法。 平静的脸,平静的眼,带起缭乱的长发与霜雪白衣,天空战场之中便只剩下一道横通雷霆银光左右的白色的线。 白衣如霜的宁璐,无法掩盖的天仙之美,更加无法掩盖的是她的天纵之姿。她便如立于云端的绰约仙子,落在周田甜和灵劫眼中却是如此的动人心弦。就连随然,在这一刻也被宁璐的气质所吸引,竟莫名的生出了“若有此佳人相伴,虽死无悔矣!”的荒唐想法。 还真莫说,束身如霜雪的宁璐,她的身着本就与男子有着几分相似,再加上并不明显的胸脯,还真能让女子为之顷倒。 传说中的男女通杀,用在宁璐身上也不为过。 不过,女的杀没杀不知道,但男的还真被差点儿她杀了一个,而那个人便是她真正的师父,陈丰。 宁璐用出陈丰的起手剑法时,以崔知玄示人的陈丰也被这熟悉的一剑吸引了目光,以至于,那快到极致的一剑向自己刺来时,竟忘了避开。 长剑洞穿了陈丰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的剑侍山内门真传服饰。 银白电光散去,玄精长剑无声坠落于奉山开辟的天空战场之上,使得那透明的云层之上荡漾起了一圈圈如石子落入平静湖面的涟漪。 “竖子尔敢!”得见自己爱徒身受重创,气息愈发萎靡。 奉山顿时大怒,竟想当陈丰面袭杀自己的小徒弟。 如排山倒海的掌意,凝聚着陆地仙人的无上威能,轰然向宁璐压下。 随然反应迅速,快速招手,在奉山掌意到来之前,将宁璐瞬间移到了奉山的掌意之外。 “奉山!”随然怒道:“作为前辈出手偷袭晚辈,你还要脸吗?” “敢伤我弟子,我必要其付出代价!” “练虚不敌化神,明明是你的弟子技不如人,你这做师父的竟还有脸为其出头,我看你与你那废物弟子也就是一路货色,废物!”随然骂人的修为显然要强于他修道的修为。 一句废物,使得奉山怒火冲霄,也使得气息萎靡眼看将死之人突然捶死病中惊坐起。 “不,我还没有败!如此绝世无双的美人儿,注定是我崔知玄的娘子!”陈丰的声音再度响起,气息也随之发生改变。 原本气若游丝萎靡将死之人,此时所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完全不像受过重创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丰。 明黄色的皇道龙气自陈丰身上透体而出,伴随着声声轻微的龙吟,游离于陈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同时也在快速地修复着他被洞穿的身体。 “出现了!”立于符舟之上的白衣随然,对于陈丰身上出现的皇道龙气没有丝毫的惊讶。 在陈丰萃取崔知玄身上被封印的皇道龙气时,他可就在其身边,亲眼目睹的。 除了随然之外,还有一人对于陈丰身上出现的皇道龙气也未觉得没什么不对,在他看来,一切本该如此才是。 而那个人,便是身在剑侍山外门弟子所在山头,一座木房篱院内正斜靠藤椅,目视天穹的一位剑侍山外门年轻弟子。他所看到的一切也皆已被记忆在了息落在篱院篱笆之上百灵鸟的脑海之中。 除此两人之外,无一人知晓崔知玄身上的皇道龙气存在。 即使在崔知玄年少时便已将其收为真传的奉山,也从未在崔知玄身上感知过皇道龙气的存在。 而这,也是得益于崔知玄的养母,那位崔知玄真正生母身边的女官。因为有她不昔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封印崔知玄身上的皇道龙气,这才使得即使崔知玄入拜入剑侍山门下多年,也未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见到自己徒弟身上竟有皇道龙气溢散而出,奉山的心中多种情绪瞬间浮现。 在见到崔知玄身上龙气浮现时的惊异,看到龙气修复自己徒弟伤口时的欣喜,再到自己徒弟竟有如此大的秘密欺瞒于自己时的愤怒。 而这些情绪最终却都化作一声无奈轻叹。 “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真的值得吗?”奉山只恨自己的徒弟太不争气,竟将藏了多少年,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用在一个女子身上。 而他明显也察觉出崔知玄身上的皇道龙气并不属于泗水国。 这便注定了崔知玄今后将与自己彻底没了关系,这份师徒情分也将走到终点。 “也难怪你会有武道根底,原来是皇族子嗣。可你为什么不继续掩藏下去,藏到为师百年之后,藏到你登临大道终点,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什么人还重要吗?” 不得不说,奉山对于这个徒弟是非常喜欢的,即使他常常为宗门招来祸事也难掩其在奉山心中的位置。 能交出一位不至而立便已入练虚境界的弟子,能有这样的弟子哪个师父不觉得脸上有光。 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其实在陈丰用出属于崔知玄的皇道龙气之时,奉山便已经在暗中出手,试图隔绝此方天地。 可随然又岂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没想到堂堂剑侍山天才弟子,竟会是他国皇室之子,剑侍山还真是不将你泗水国皇室放在眼里啊!” 随然一副看戏的不嫌事大的模样,将声音提高数倍,恨不得让整座天下的人都知道剑侍山天才弟子乃他国皇族之子。 此时的陈丰可不管奉山和随然之间的争锋相对,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也只有宁璐一人。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在皇道龙气加身,伤势快速恢复的瞬间,身周吟颤着道道龙吟的明黄色皇道龙气,伴随着本命神通雷霆之力,身形已向着宁璐冲去。 “娘子,小心了!”陈丰开口提醒,手中玄精长剑发出阵阵剑鸣,融杂着龙气的声声龙吟,自身的武道真元也已悉数展露。 此时的陈丰便如一头太古蛮牛,携带着无上大势,横冲直撞间,以破釜沉舟之势,欲与宁璐最强一击。 “孽徒,还不住手!”奉山见得自己徒弟还不知自己已经闯下大祸,还要与那宁璐继续之前的赌斗。 本欲栖身向前,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带回宗门问罪,却在动身之时,随然身形便已先一步朝他而来,江山剑意自他身前挥洒而下,使得奉山不得不避其锋芒,一退再退。 “你我弟子之间赌斗还未结束,你若阻止岂不成了毫无信誉可言的小人。”随然立身于奉山身前,如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使得奉山无法顾及到陈丰与宁璐。 “卑鄙小儿!”奉山大怒,道一声“找死!” 霎时间,浑身剑意大盛,一时间,身前便有一柄如同粗石随意敲打而成的剑胎浮现。 剑胎无锋,且看起来粗糙不堪,给人一种看起来只需轻轻一掌便可将其拍成粉沫脆弱感。 然而,当那剑胎出现之时,随然竟没来由生出几分惧意,面对那柄粗糙的剑胎时便如面对一位太古神皇般,让人不由得想要逃离其剑所在的千里范围。 得见此剑,随然突然面色一变,随即冷声道:“好一座剑侍山,好一柄人王剑!” 说完,他便已飞身退去,宽大袖袍一卷,顺手将正欲出手与陈丰一决高下的宁璐卷至身侧。 “我们走!”话将说完,天空战场之中哪里还有宁璐几人的影子。 至于陈丰,他本已将崔知玄身上所有最强之法融会贯通,用出了即使崔知玄本尊顷尽一身也无法用出的一融通三才之法,他本想用此招试一试宁璐的极限。 可在他大势已成,及力出招之时,已经窜将出去的身形最后却打了空气。而宁璐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暗骂一声随然不是东西,陈丰只得失落手剑,而后站直身体,朝着宁璐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美人儿,我崔知玄此生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对于随然的突然离去,陈丰表示理解。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奉山手中那柄剑胎的恐怖,但此时作为崔知玄的他却也该有崔知玄该有的样子。 陈丰语罢,便觉得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在自己身上。他知道,他将崔知玄的皇道龙气用出的目的已经有效果。 但现在却还未到表露身份的时候,所以察觉到奉山前来的陈丰,陡然回身。 “弟子任凭师父责罚!”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剑侍山祖师堂内 已经达到目的的随然带着宁璐三位少女一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泗水国地界。 当宁璐问起为何不给予崔知玄一番教训再离开时,随然只得揉搓着脸颊。本欲拿起酒葫芦喝上一口,却在闻到酒葫芦中清浊酒浓烈刺鼻的气味时,便又无声的放了下去。 他本想回答宁璐现在的崔知玄才是她真正的师父,可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 “小璐儿也察觉到崔知玄身上的皇道龙气了吧?”随然轻笑问道。 宁璐点头,却不知师父此问是为何意。 “他的皇道龙气并不属于泗水国,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宁璐摇头,她刚来人间大世界,对于人间大世界国祚之间的气运之争并不了解。 随然便也给出了解释。 “皇道龙气非皇室宗族者一律不可沾身,如若不然,必然受其因果牵连,终反噬其身,难免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随然虽如此解释,但他并不担心陈丰是否会被崔知玄的皇道龙气反噬,而陈丰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办法来抵消皇道龙气的因果。 宁璐好似听懂了随然的解释,侧头思索道:“听师父这么说,那个崔知玄还是一位什么国家的皇子了?” 随然点头,继续解释道:“一个别的国家的皇子,却来到了自己国家的领土之内,还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加入了本国第一宗门,并成为了那宗门的天才弟子,最最重要的是,他在宗门修行了这么多年,却无一人知晓其真实身份,你猜这会让本国皇室如何做想?” 宁璐杵着下巴,想了一会,而后试探着开口道:“他们会以为这位皇子,在暗中做些对自己国家不利的事。” “没错!”隋然再次点头,微眯起眼,学着陈丰对宁璐做出了满意的表情。 “所以,在崔知玄用出皇道龙气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注定了他在泗水国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不论他有什么理由,泗水国的皇室都不会任由一位别国的皇子留在自己的国家。” 宁璐似懂非懂地问道:“可是泗水国的皇室知道有别国的皇子出现在自己国家吗?” 泗水国皇都与剑侍山相隔千里,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察觉并确定出别国皇道龙气出现的位置确实不太现实,可泗水国皇室就真的没办法知道别国皇道龙气出现在自己国家的事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非有绝对的把握,陈丰和随然又岂会设此局,在剑侍山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崔知玄的真实身份。 剑侍山的山门里,可不缺泗水国朝堂的眼线。而且在随然收到的卷宗里,就连剑侍山当代的山主也与泗水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剑侍山如此招摇的一座山门,泗水国的庙堂又岂会没有一点儿防范。 当随然为宁璐解释了朝堂与山上宗门之间的关系后,宁璐也终于知晓了其中的厉害。 “没想到师父所在的世界比我之前所在的人间更加多姿多彩。”宁璐开口,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 而随然却是斜视了宁璐一眼,心道:这小美人莫不是想说,这个世界人心鬼域,比她那个世界还要黑暗吧! 随然能够冒充陈丰,自然是在陈丰那儿知道了宁璐等人的来历。更知道了陈丰交给自己的那枚琉璃珠中还有一大家子的古遗迹小世界的人等着自己去安顿。 想到此处,随然也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陈丰可没与自己说过要如何安顿他们,所以等回了景溪宗,自己也只好将他们留在霁月山上了,反正自己也在霁月山待不了几天,等年过了,自己也是要往西去的。 ………… 剑侍山祖师堂内,一众山门长老分坐两边,此时此刻,便连崔知玄的师父,那位剑侍山的持剑人奉山也只能坐于辅位。 至于祖师堂前,正中主位,也只有剑侍山真正的执牛耳者,才有资格上座。 不过如今的剑侍山山主,却不在山门之中,且在半月前便已前往南海,至今未归。 所以,今日真正主事之人依旧是剑侍山太上长老,持剑人奉山。 而在祖师堂前,众长老中间低头沉默,无声跪拜的除了以崔知玄身份示人的陈丰还能有谁? 而此时,剑侍山刑事堂长老正在诵读对于崔知玄的惩罚。 “剑侍山第六十五代弟子崔知玄,明为剑侍山弟子,实为周国皇室第九皇子,因故意掩藏身份,欺瞒长老,在我剑侍山潜藏多年,用心险恶,其心可诛。故今日,经剑侍山众长老商议,决定在此祖师堂前废除崔知玄一身修为,逐出师门,永不得再踏入剑侍山半步。” 刑事堂长老面色冰冷地说完对崔知玄的惩罚,继而又将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的目光投向陈丰。 “崔知玄,山门对你的惩罚已经给予了最大的宽恕,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陈丰跪在祖师堂前,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只在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弟子愿受宗门责罚。” 而作为崔知玄师父的奉山,在众长老商议对弟子的惩罚,再到宣读惩罚,他却自始至终都未开口,他像一个局外人般,一直冷眼旁观。 直到刑事堂长老准备执照惩罚,废去崔知玄一身修为时,奉山这才平静开口叫停 “我为崔知玄的师父,未查清弟子身份便将其收入门下,此乃我之过错。为弥补过错,便由我亲自动手,收回崔知玄这一身修为吧。” 奉山的话虽说得平静,但此时却给人一种英雄落幕的无奈感。而他的声音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崔知玄作为奉山最为疼爱的弟子,平时是对其纵容了许多,可那一份师徒情分却也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 而崔知玄作为剑侍山年轻一辈最为出众的弟子,本不该受其逐出师门的惩罚。要知道,一位天才弟子对于一个门派的传承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而门派对其倾注的资源更是难以想象。 可剑侍山依旧对崔知玄做出了逐出师门的惩罚,这便可见得,崔知玄周国九皇子的身份,对于剑侍山的影响有多大了。 但若仅仅如此便要崔知玄性命也是绝无可能的,不仅不可能,还要保证其在离开泗水国之前不能半路夭折了。 若他国皇子,死在了自己国土,弄不好便有可能引发国战。 然而,奉山主动请缨,废除自己徒弟的修为却并非考虑到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之所以这么做却是要为崔知玄最后尽一次师父该尽的责任。 当奉山开口时,祖师堂内的气氛稍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奉上作为剑侍山持剑人,身份更是只在宗主之下的太上长老,再加上其对山门无数次的付出,自然能赢得剑侍山长老们的尊重。 宗门长老插手刑事堂之事,本是于礼不符的。可现在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只有刑事堂长老左顾右盼之后,最终却也只能无奈道:“既然是太上长老亲自出手,那我等便只好麻烦长老了。” 话已说完,刑事长老便自觉地退至一旁。 持剑人来到陈丰身前,脸上带有愠怒,也带着无奈。 “自今日起,你我二人便不再是师徒………”之后的话他没再多说,千言万语不及一句恩断义绝。 而扮做崔知玄的陈丰则更加的无奈,他一生只跪过自己的师父,还有逝去的父母,可如今,为了不暴露身份,却是跪了一位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剑侍山祖师爷。 更可气的是,现在还要跪崔知玄的师父,奈何师恩如山,自己又只能以崔知玄的身份示人,若不跪便与崔知玄的人设不符。 “能受一位仙尊弟子一跪。这奉山恐怕将八辈子修来的福都用光了,连他家祖坟也着了………”陈丰在心中嘀咕,只当安慰自己。 可表面还是做出了一副悔不当初,追悔莫及的痛苦表情。陈丰朝着奉山重重叩首。桃花眸子之中亦有露珠滴落。 还别说,陈丰这一跪,还真坐实了他以崔知玄示人的身份。今日之后,剑侍山即使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也不会怀疑崔知玄的真假。 叩首过后,陈丰颤声开口道:“弟子不孝,今后再也不能侍奉师父了,还望从今以后,师父安好!” 陈丰以崔知玄口吻说出的话,瞬间触动了奉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不忍将将要夺走自己徒弟手掌到自己徒弟的头顶。 可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他便收起了不忍,且迅速将泛着光华的手掌落到了陈丰的头顶。 很快,陈丰那一身来自于面具的练气士练虚境界修为并被尽数废去。 至于陈丰本身的修为,呵呵!十个奉山来了也别想撼动分毫,何况,被人皮面具掩盖的修为,他区区奉山又如何能够察觉得到。 奉山废除崔知玄的修为,为了不让其太过痛苦,便用了最温和的手段。 但即使如此,在废去一身来自面具的修为后,陈丰还是表现出难言的痛苦,和无力的虚弱。 可虚弱之余,陈丰也察觉到在奉山废除自己面具修为时,竟还在自己的灵台内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当然也是陈丰让其留下的,如若不然,自己的灵台可不是谁说想留下什么便可留下什么的。 至于奉山留下的是何物,陈丰却也没有立即去探究。但既然是崔知玄师父最后的临别之礼,且还是瞒着所有同门长老留在陈丰灵台的,那么那件东西必然不会是平凡之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崔知玄与媱娘 剑侍山对于崔知玄的惩罚,只是将其在山中修行得来的修为废去。 至于他的武道修为和皇道龙气,剑侍山并未有人触及。 此时已经不再是剑侍山弟子的陈丰所扮的崔知玄,缓和了被废除境界的虚弱感之后便朝着下山走去。 他被剑侍山除名一事还未传开,所以许多弟子都还不知道他们的这位天才弟子已经不是剑侍山弟子了。 下山的路上有不少弟子见到他后都会对其行礼,且道一声崔师兄,或是师叔之类的。 而陈丰也未点破,主要是崔知玄这惹是生非的家伙,宗门内必定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自己将已经被宗门除名且废掉一身修为的事说了出来,那么自己下山的路可就真不好走了。 这当然也是剑侍山长老所担心的,所以在陈丰离开之前,他们是不会将此消息散布出去的。 若万一这位周国九皇子在自己宗门出了事,那才是真的大事。 在陈丰离开祖师堂下山之时。剑侍山外门弟子所在山头,之前在篱院内观看了陈丰与宁璐一战的那位身着外门子弟服饰的年轻男子,此时便也来到了篱笆处,口中还发出叽叽喳!的声音,正乐呵呵地逗弄着篱笆之上的那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百灵鸟。 只有巴掌大小的灰褐色百灵鸟,在男子手中扑腾了几下翅膀后,便朝着远处飞去,只是一会之后,便已消失在了天边尽头。 剑侍山内,飞禽走兽等。这些小动物便不少见,所以一只飞离宗门的百灵鸟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百灵鸟一路往西飞去,在飞出了剑侍山范围之后,却突然鬼魅般的消失不见。 然而,百灵鸟的突然消失,落到那位眼中闪着精芒的年轻外门弟子的眼中时,他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之后,他那泛着精芒的法眼又看向了正在下山的陈丰。 “你在剑侍奉暴露身份,被剑侍山除名的消息,我已经帮你送回了周国。这件事情很快便会传到周国很多人的耳朵里,到时候,就算周国皇帝不想让你回去也由不得他了。” 年轻男子说完,却突然对着隔着几座山头的陈丰遥身一拜。 “兵主十二影将,兵影座下第三弟子,苏长胜。见过雪影大人!” 陈丰察觉到有人窥探,却也只是顿足片刻,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后便又继续迈动脚步,朝着山下走去。 陈丰大致已经知晓了窥探者的身份,但他所说的话却未听清,不然他的微笑可能会变成惊讶。陈丰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雪影”的称号。 而那年轻男子,在见得陈丰走后,直立起身子,脸上的笑容依旧,目光看向西方无尽的苍穹。 “我也该走了!”男子轻语,像是与风呢喃。 一位天才弟子和一位普通外门弟子的离去,在剑侍山中却似乎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亦如平常一般,只有少数弟子在讨论之前随然以陈丰身份观礼剑侍山一事。 “小道消息,那个陈丰好像是天武国人,而且以前还在天骄榜上出现过,只是不知道为何上次天骄榜放榜时没有他的名字…………” “原来就是他呀!”有弟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还有弟子听完小道消息后嗤笑一声:“没有名字那必然是年纪超过三十岁了嘛…………” 听得他的回答,众人表示赞同,因为没有人会联想到陈丰曾跌过境界,而且还是连跌六境。 “也不知道崔师叔怎么就会惹上那个陈丰,这次让人找上门来,还不知道师叔会被长老怎么责罚呢?” 见到他们口中的师叔从远处的山道走来,几位聚在一起的外门弟子立马闭上了嘴巴。 因为害怕之前的言语被他们的师叔崔知玄知道,几位弟子的心中难免忐忑起来。若换了平时必然少不了一番教育。 可当众人躬身行礼时,他们却未等来平时的拳脚教育,与他们擦身而过后,崔知玄扬长而去,只留一个背影给众人面面相觑。 当陈丰走远之后,几位外门弟子才小声议论起来。 “崔师叔这是转性了?” “可能是被长老教育后,突然顿悟了!” …………… 几人的话语,能瞒过崔知玄却瞒不过陈丰。 而陈丰却也只是摇头轻笑,便未将他们的话语放在心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概也有个五六个时辰吧。 当月色跃上树梢,天地之间一片空明,充满寂静的黑暗,漆黑的山路不时传来寒风摇晃树枝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离开了剑侍山的陈丰,回忆着崔知玄的记忆,来到了剑侍山下一座人烟稀少的小镇。这座在夜色里散发着星星点点烛光的小镇,便是崔知玄与他的养母媱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小镇西头有一家稍显阔绰的别院,别院的屋舍内烛光明亮,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有男子的声音,也有女子的,还有稚童口齿不清地咿呀着,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在叫他的爹娘。 陈丰在别院外静静地靠在院墙的瓦檐下,聆听着别院内一家人的欢乐。 这里本是崔知玄和媱娘居住过的地方,再怎么说,崔知玄也是一国皇子,她的母亲身边的女官即使将他带离了周国皇室之争的漩涡,且来到了离周国十万八千里外的泗水国,但也不会让这位九皇子受太多的委屈。 只不过崔知玄因不知自己的身份,年纪善小之时还能与媱娘相处融洽,甚至于将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母亲,年幼时除了会问自己的父亲去了那里之外,对于媱娘还有着那份形同亲母的依念。 可是,慢慢地,随着崔知玄增长的年龄,他发现他的身边的孩子都有父亲时,发现那些孩子都在笑话他是个没爹的野孩子时,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变得叛逆,开始与人打架,开始与媱娘疏远,因为媱娘从未与他提起过他的父亲,所以他开始恨他的养母。而他的内心也变得越发的纤弱,性格却变得乖张,以此来掩饰心中的脆弱。 可那时的媱娘身体却愈发的虚弱,对于崔知玄的变化,她也只能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什么。 她也曾用言语试图让崔知玄改变,可结果往往会变得更糟。 就这样过了没多久,媱娘便承受不住封印崔知玄身上的皇道龙气所带来的因果反噬,在某一天的清晨,当崔知玄心绪不宁地回到家中时,却再也叫不醒视他如亲子,亦被他当做亲母的媱娘了。 崔知玄很少落泪,但那一天他却发了疯似的,一次次地擦着通红到发肿的双眼,敲开了一家又一家小镇人家的门。 那时候的他才知道,媱娘已经不属于他了。 最后,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媱娘被葬在了小镇西边的一座并不怎么巍峨的坟山内。 之后的崔知玄又在街坊邻居的接济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日子,只是没过多久,镇子里便传来了剑侍山的神仙下山收徒的消息,而崔知玄也是在那时被剑侍山选中,从而成了剑侍山的一位内门弟子。 陈丰之所以来到这座小镇,便是因为他承载着崔知玄的记忆,也让他知道其实崔知玄纨绔不堪的外表下也有一处别人不可触及的净土。 而那处净土,便是他记忆中有着媱娘身影的地方。 在崔知玄被剑侍山选中之后,这座别院便有了别的主人,这当然是被崔知玄卖掉的,在他看来,既然媱娘已经不在了,那留着这座别院也不过是空留回忆,徒增伤感而已。 陈丰并未在别院外待多久,听了一会别院内的欢声笑语后,他并朝着小镇以西的那座坟山去了。 夜晚的坟山阴风肃肃,崎岖的道路,加上时不时从林子里传来的稀奇古怪的声音,若是常人这个时间走在这条左右布满坟头的山路上,高低也得吓个半死。 不过,陈丰作为修行之人,且还是大修行者,一般来说若真有鬼魅见了他,被吓个半死的绝对会是那些个鬼魅。 来到崔知玄养母的坟前,陈丰将早早准备好的纸钱点燃,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坟前的墓碑,墓碑之上赫然刻写着“慈母媱娘”。 其实在媱娘走的前一晚,她便已经将崔知玄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只是崔知玄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跑出家门一夜未归。 陈丰以崔知玄的身份为他的养母奉香,就当为皆用崔知玄的身份的一种补偿了。 除此之外,当然也还有别的原因,几道在暗中窥视的目光以陈丰的修为又岂能感知不到。而那目光的主人,必然是来自剑侍山的长老了。 但陈丰还是没有想到,其中一位的目光却非来自剑侍山长老。 而他也在陈丰拜别崔知玄养母之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陈丰眼前。 一位看起来很是年轻男子,不是剑侍山那位篱院内的外门弟子还能是谁。 “大周青龙卫苏长胜拜见九皇子殿下!”来人正是兵主十二影将,兵影座下第三弟子,苏长胜。亦是剑侍山外门普通弟子苏长胜。 无论是作为兵影的弟子还是作为青龙卫亦或是剑侍山弟子,他从未更改过自己的名字,亦未变过容貌,可即便如此,他苏长胜依旧能在几大势力之间任意横跳而从未出过差错。 而如今,他能在剑侍山长老暗中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其中的一层身份,便是知道,即使现在他的周国青龙卫的身份暴露,剑侍山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北上的王一 对于苏长胜的突然出现,陈丰本身并不觉得突兀。 之前赵牧便同自己说过,崔知玄的身边有一位周国派来保护他的人,而那人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自己人”既然赵牧说他是自己人,那么陈丰便也不会去过多怀疑。因为这种事情,赵牧没理由欺骗自己。 但作为崔知玄的陈丰,在察觉到暗中还有人窥视时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两人各自扮演着自己此时该扮演的身份,在剑侍山长老的注视下开始交谈起来。 “我认得你。”陈丰开口:“你是宗门外门的一位普通弟子。” 苏长胜微笑点头:“同时也是陛下特使,专程保护九殿下的人。” “你藏的可真够深的!”陈丰用冷冷的说道。 而苏长胜却未正面回应陈丰责问,只是依旧带着笑意道:“殿下,该回家了。” “回去何处?我还有家吗?” “周国,永远是殿下的家!陛下和娘娘一直等着您回家。” 两人的交谈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剑侍山长老的耳朵里,而其中一位正是崔知玄的师父奉山。 他之所跟来便是要确定崔知玄能够安全的走出剑侍山,而现在得知了有人早已在暗中保护崔知玄之后,他还需知道,这位保护他的人是否能将崔知玄安全的送出泗水国。 不为别的,只因他要确保崔知玄不会在泗水国地界内出问题,这无关师徒情分,他只是不想让剑侍山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而且,待天亮以后,剑侍山将会把崔知玄逐出师门一事昭告天下,这等于是给泗水国皇室一个交代。 到那时,崔知玄才是真正进入危险的范畴。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一下,让那位周国青龙卫在天亮之前带崔知玄离开泗水地界。 苏长胜似乎也察觉到了躲在暗处之人有话要说,随即他便将自身修行稍稍流露出丝毫,而这也足以让奉山知道,崔知玄在自己身边是安全的。 感受到仙道气息的流转,奉山便只道一句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走吧!”言罢,奉,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但他的话语却已如实传到了陈丰和苏长胜的耳中。那一声“走吧”多少带着些沧桑感。或许在他心中崔知玄依旧是他的徒弟吧。 察觉到窥视的目光消失,苏长胜道一声“我们也该走了。” 陈丰点头,随后二人便也飞身融入月色之下,朝着西北边越行越远,直至天边消失不见。 陈丰和苏长胜往西去,以陈丰模样示人的随然则带着宁璐三人一路北上。 到了月色怡人之际,四人早已离开泗水国地界数千里外。而四人在夜色下也未停歇,符舟的流光如一道彗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一道流星,奔向了晨曦。 当朝阳为天上云海染上金边时,符舟也已接近了洛桑国的地界,不过如今的洛桑国以北的大半个国家已经被天武军占据。许多郡县都成了天武国的版图。 大批的流民南聚,使得如今的洛桑国南部变得混乱不堪,再加上国运溃散所带来的各种天灾,更使得这个国家妖魔横行,人祸不断。 而随然他们来到洛桑国时终于停下了北上的步伐,他们停下自然不是为了洛桑国的天灾人祸而停下。 他们之所以停下,却只为一人而停,一位负剑牵马的少年郎,王一。 随然既然成为了陈丰,那么他便需知道陈丰所接触过的一切。 而早在陈丰为王一展现出过不一样的态度后,随然便已经将王一记在了脑海之中。 按理说,上次陈丰与王一分别时,王一身处之地距离洛桑国还有数千里之遥,若按王一的行程,本不该如此之快的来到洛桑国地界。 但随然却对王一的出现并无意外,而王一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行程,还是因受了他的指点,且送了他十枚如意钱,让其登上了一艘飞往天武国的渡船。且是一艘不可能到达天武国的渡船。 眼中精芒闪烁,随然于天际符舟之上,于双眸之中烙印出了苍穹下正行剑于荒野,与几位山中散修浴血厮杀的游侠少年郎。 “小灵儿!”随然看向灵劫,微笑着问道:“想见见王一吗?” 以灵劫的修为,自是无法看清苍穹下的人影的,不过在随然问她时,她也猜到了些事情。 灵劫将目光朝符舟下的大地看去,若览群山如玉盘。美眸流转间,灵劫点头应声。 “离开紫霄宗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些曾经的同门师兄弟了。” 灵劫脸上带着笑意。 “王一师弟虽然顽劣,但也心却不坏,若他也北上,那晚辈也想见一见这位曾经的同门师弟。” 听了灵劫的回答,随然点头微笑道:“不过现在他似乎遇到了麻烦,便让小璐儿与你同去吧。” 白衣束身如霜的飒爽少女宁璐不多时便带着少女境界离开了苍穹符舟,腾空而入大地荒野之地。 此时的王一并不知道有故人在向自己而来。 离开宗门后数月间,游历人间万里的他,修为也比之从前更加精进了不少,起码现在的他已经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了。 可惜,现在他所遇到的对手却有金丹修为的高手在旁略阵,那位面藕狰狞,脸上带有疤痕的金丹虽未出手,但他的存在却也给王一带来了极大的印记压力。 但王一不能退,他也退不了,因为他不是为自己而战。更是为了踏怀中那只形如婴儿般的小山精而战。 “道友!”一旁金丹强者开口,他虽表现的平静,但脸上的横肉,加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让其看起来更加的狰狞。 “为了这么一只山精,不过三四百年修为的野山精,你真要与我们为敌吗!” 王一挥剑,挡开了一位善用符箓的低阶符箓的攻击,强大的冲击却让他身形一震,一道鲜红的鲜血也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血,滴落而下,滴到了他怀中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山精。 那是一只小女孩儿模样的上精,她虽只有婴儿般大小,但面容却也似稚童般,白净光滑的脸,如同瓷娃娃般惹人疼爱。 奈何,她的本体便已经注定了她会成为练气士手中炼丹所用的一味难得的灵药。 而王一之所以与这几位山上散修起冲突,便是因他怀中人参所化的小山精而起。 本来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山精,看到了王一嘴角溢出的鲜血后,她那稚嫩的脸上却出现了悲伤的神色。那双干净入宝石的双眼中也浮现出了一层水雾。 豆大的泪珠划过稚嫩的脸颊,与王一滴落在其脸上的血渍融汇在一起。 她用一双小巧可爱的小手,紧紧的抓着王一的衣袖,稚嫩的脸颊带着泪水,看着王一那坚毅的脸庞一个劲的摇头。 “王一哥哥,你将我放下吧,我跟他们走,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王一低头,用另一只握剑的手擦去嘴角的血渍。他看着怀中的小山精。 “想得美!你都缠我一路了,要不拿你炼出几枚仙丹妙药,那我岂不太亏了!”王一虽说的残忍,但小山精却知道,她的王一哥哥不会真的将她拿去炼什么仙丹妙药。 这种纯属吓人的话,小山精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也不见王一真将她怎么样。 王一顾着照顾怀中的小山精,完全将那位金丹散修的话当做了仙气。 这让那位金丹强者也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道友,我给你机会,你别不知好歹!” 此时的王一,在几位同境之人的围攻下已然多处见血,然而他却无半分退却之意。 在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时,反而仰身大笑,对着围攻他的散修危险道:“你给我机会,那么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立马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跑快些,不然等我背后的人来了,到时候只怕你等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来只是想为自己壮胆,顺带吓唬人的王一当然不知道他的背后真的有人,而且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以神通掩藏了气息,正暗中默默的注视着他。 宁璐和灵劫没有直接出手,自然是听到了随然的传音。 因为随然突然觉得,以陈丰的尿性绝对会在暗中观察一番,看看陷入绝地的王一会如何去做。 是将他手中的小山精留下,自己找机会逃跑,还是会不顾一切护住陪了他一路的小山精,即使拼个一死也不自己逃跑。 而王一的回答,也让随然很是满意,陈丰会不会满意他不知道,总之自己是觉得这位王一的少年,很合自己口味的。 听了王一的回答,那位金丹散修却也蹙起了眉头。 因为现在的王一表现的真的太过镇定了,他从王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害怕的神色,这让他一时间也心生疑惑。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 “难道他的背后真的有了不得的人物?” 可就在金丹强者真在犹豫之时,一位正围攻王一的筑基练气士却突然开口道:“大哥!我看这小子就是唬人,而且这荒山野岭的,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们出手够快,在来个毁尸灭迹,就算他背会的人真来了也不一定知道是我们干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陈丰现王一一剑破敌 那位筑基练气士的话传到了金丹强者的耳中。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且一只聚天地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而化为山精的人参,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散修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神药。 现在神药就在眼前,而且已经唾手可得。这又让人如何不心动。 看到气息愈发强盛的金丹强者,王一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旋即面容一冷,言语带有几分威胁的说道:“怎么?你们真想死不成!” 可惜,王一虽嘴上说着威胁的话,内心却是凉了半截。 “想我王一,一世英名,今日恐怕真要断送于此。只是可惜了天下的小娘子们从此便要失去一位风流倜傥的未来大神仙。”王一于心中暗叹。 他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没有一眼参悟秘法神通的本领,就连陈丰之前给他的长生功,到了现在他也连门槛都还未迈进。 可他虽然天赋不高,却胜在用心,别人挥剑一次,他便挥剑十次,别人修行半日,他便修行十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连在游历的路上也丝毫不敢懈怠,只要寻到一丝一毫的时间,他也会将时间用来吸纳天地灵气,或参悟道法提升自己。 王一的问道之心从来没有停歇,一路的北上,一路的游历,经历几多厮杀,见过许多人情冷暖,但他的问道之心从未变过。 今入死境,他未退。因为他所走的道亦无退路一说。若今日一退,那么他想在进一步便更难了。 金丹散修可不会管你问道之心如何,在他的眼中,王一怀里的小山精才是真正的宝贝。 王一的威胁只能吓唬他,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散修们又岂会被区区几句吓人的话而退却。 那位脸上有疤痕的金丹境强者,身周浮现出了一道道由灵力凝聚而成的暗青色剑光。剑光之上有丝丝缕缕的金色符文流转。 此剑落到随然或是宁璐眼中,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凝剑术,根本难登大雅之堂。可在王一眼中却如面对一头史前凶兽,强大的威压与剑意,便如那凶兽的獠牙,布满了嗜血的气息。 这便是境界之间的差距,若非人间少有的那几位绝世无双的天骄,其他人根本无法逾越大境界差距所带来的天堑鸿沟。 王一当然也不能。 “王一哥哥,渺渺不要你了,你快走吧!”王一怀中的小山精自然也感觉到了金丹强者那强盛的剑意。她将一双小手用力的推搡着少年的胸口,试图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跟了王一一路,可现在在面对危险时她却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王一一条生的可能。 “别吵!”对于小山精的推搡,王一任就无动于衷,在金丹强者的巨大威压下,王一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可他依旧没有退,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位金丹强者凝聚而出的剑。他握剑的手也更加的吃力起来。 而就在他感觉到莫大威压之时,却是连他也没察觉到,他的眉心处,那个灰暗混沌,还未彻底开辟出的灵台深处,一颗普通初春时晨曦下落在草叶尖头的透明水滴,正缓慢的散发着透明的盈盈光泽。 同一时间,宁璐,随然和灵劫三人却各自表现出不同的神色。 看到昔日的同门即将身死,灵劫急在心里,而她的手中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箓,身上的灵气汇聚在符箓之上,让符箓的符文犹如有了生命般金光熠熠。她在蓄势,曾经的同门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己所能救上一救。 比起灵劫,宁璐可就淡然了许多。化神对金丹,不过一个念头便能取其性命。 所以,在灵劫蓄势待发之时,她却轻松开口道:“妹妹放心,他即你的同门,那我可保他无恙。” 说话之时,宁璐便已在指间聚起一道剑气,那本是崔知玄的九天御剑之法,在陈丰化作崔知玄与她对决之时,她便已经窥见此法部分真意,如今更是直接信手拈来。准备以此剑送那位金丹与几位筑基散修去酆都。 然而,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宁璐和灵劫耳中,让二人收回了手中神通。 “等一等!” 这是陈丰的声音,不过却是随然开的口。 他察觉到了王一灵台深处的变化,瞬间便知晓了那是真正的陈丰留下的后手。 就在宁璐和灵劫充满疑惑时,随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一的契机到了………”简单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解释,却也足以让宁璐和灵劫收起疑惑。 她们虽不知王一所谓的契机是什么,但既然是她们眼中的陈丰来的口,那对于王一来说必然不会是坏事。 金丹强者所凝聚而出的剑如期而至,暗青色的剑气封锁了王一所有退路,凌厉的剑锋在空中发出了嗖嗖的破空声音,像是死神的密语在王一耳边呢喃,那无可匹敌的剑势,牵动着王者的每一根神经,似如死神的利爪,要将他带往永恒的寂静。 寂静,真的降临了… 周边被寒风袭落枝头的枯叶突然停止了下坠,围攻王一的几位散修连同脸上带有疤痕的金丹强者也像是被光阴长河遗忘了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矗立原处。 向着王一飞来的几道暗青色剑气,在距离王一不过咫尺时,也突然停止了,就连剑气上流动的光泽也永恒的定格。 低头看去,只见原本哭闹着想要挣脱王一怀抱的小山精也停止了哭闹,从眼角流落的泪珠在流至一半时,却也好似被粘黏在了她那如同白瓷烧制的脸颊上。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兀,又太过神奇,至侍王一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是,大白天撞鬼了?”王一将剑杵于地下,挠了挠发懵的脑袋,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梦幻当中。 “怎么,我很像鬼吗?” 突然,王一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而沉浸在寂静与梦幻当中的王一,竟是被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连身体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穆然转身,却是瞪大了双眼,那一袭熟悉的白衣,那一抹熟悉的微笑,赫然烙印在了王一的眼眸之中。 “师父!”回过神来的王一哭桑着脸,大喊着朝着那道白衣奔去。 然而,在奔跑了一会后,他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却始终不能接近那袭白衣。 “笃守心田,浑然为一!”白衣开口,随即在永恒的寂静中点出一指,一道白光正中王一灵台。 而原本见到陈丰而心生欢喜的王一,突然却止住了脚步。 陈丰那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蕴含着大道真意,像是有无上的魔力,在那白光如灵台之时,王一便仿佛在一瞬间抓住了他一直寻找却求不得的东西。一份通向金丹大道的契机。 “心无垢念,虚怀若谷!” 陈丰的声音如同大道真言,直击王一的心海。让其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玄妙状态。 盘膝而坐,只在瞬间,王一便已进入入定状态。 此时出现的陈丰,并非真正的陈丰。而是陈丰在他还未跌落境界前便藏于王者未开辟的灵台之中的一缕神念。 这道神念会在王一真正陷入绝境时出现,为其寻出一条破开绝境的路。 而现在的王一本就已经达到了筑基圆满的境界,突破金丹所缺的也不过是一份适合他的契机。那么陈丰的神念便会因时而异,助他寻得那一份契机。 当然,若王一没有达到筑基圆满,那么陈丰的神念便会用另外的方法助其脱离困境。 在王一入定时,身边的一切依旧处于寂静之中,时间与空间的定格,让其浮躁的心猿意马可以更快地归于平静。 在定格的空间之中,周遭的天地灵气却在缓缓向着王一流淌而来,祝他锤炼筋与魄,洗筋伐髓,最后万川归海,所有灵气皆流入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而,一枚金色的“丹”也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缓缓凝聚而成。 然而,能见到这一幕的,在这片天地之间也只有身在天际符舟之上的随然一人而已。 其余之人,就连掩藏了气息的宁璐和灵劫也被定格在了光阴长河之中。 亦或者说,其实这里的一切从来都没有被定格过,只是王一在那生死一瞬之间,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世界。而那里便是王一的“心”界。 宁璐和灵劫以及那些围攻王一的散修所见的,却是在王一生死一瞬之时,这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便如滔滔大河之水从四面八方向他奔涌而去。 这一瞬间的变故太过于玄乎,却在所有人都还未能反应过来之时,从“心”而归的王一便已经是一位真正的金丹强者了。 伴随着强大的灵气潮汐,王一的双眸之中忽有金光乍现。福至心灵,一股豪迈奔涌而出。还沉寂在大道天音中的王一顺势一剑挥出,大有一种势不可当的气势。 其剑锋芒尽显,隐隐有了“势”的威能。使得正快速向他攻来的暗青色剑气也失去了光彩。 “杀!” 剑已挥出,王一大喊一声。 那璀璨的剑光使得暗青色剑气也失去了颜色,在那脸上有着疤痕的金丹强者震惊的目光中,王一的剑光破碎了他的剑气,当一股死亡的气息充斥着他的内心时,那道剑光自然穿过了他的身体,飞向了更远的地方。随着金丹强者身后大地之上出现了一条被剑气划破的百丈沟壑,那位金丹强者脸上的震惊未退,可他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彻底的消失。 “大哥!”另外几位同那位金丹强者一起来的散修见到他们之中修为最强的人已经倒下,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得亡魂皆泣。竟顾不得他们头头的尸体,便已各自逃命去了。 然而,这一刻的王一,依旧是懵的。 “他咋就死了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王一,无了 王一一剑斩金丹,吓跑数位筑基境练气士,这样的战绩落到灵劫的眼里,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师弟他………”灵劫张着小嘴,在暗中惊讶地打量着那位曾经的同门师弟。 “他入金丹了!”宁璐的声音响起,将灵劫拉回了现实。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师父的气息,想必是师父出手让他寻到了突破金丹的契机。”宁璐说着,目光朝天幕瞟了一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位筑基大圆满的练气士触摸到金丹境界的门槛,这样的道行,只怕要甩现在的自己十八条街不止。 只是,她并不知道,王一的破境,与天上那位根本没半毛钱的关系。 而在感觉到了师父那高深的道行之后,她却安慰自己道:“徒弟何必与师争,师父终归是师父,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而能有这样的师父也是我今生万幸。” 见到曾经的师弟无恙,灵劫也将已经催动的灵符重新收了回去。不过她们没有立刻解除掩藏,与王一相见。 而现在的王一感受着气海丹田之中汹涌澎湃的灵气流转,再加上之前那莫名其妙挥出的携带大势的一剑,他突然觉得“老子真他娘的强!” 他那嘚瑟的小模样,将怀里的小山精举得高高的,满面春风地说道:“看到了吧,区区一头小金丹,你王一大哥我单手就能打爆他,以后跟着我,高低得将你养个白白胖胖,然后炼出个仙丹妙药当豆子嗑!” 刚从绝望中回过神来的小山精渺渺,立马变了一副嘴脸,与之前那哭得梨花带雨的瓷娃娃简直天差地别。 只见他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指着王一的脑壳儿教育道:“你可别嘚瑟了,就你那两把刷子我还不知道,我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小山精渺渺话还没说完,王一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原本陷入必死之境也要将其护在怀里的小山精,此时却被他随意地一丢,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开始朝别的地方东想西望起来。 被王一随手丢掉,一整个儿摔在地上的小山精,着实被王一气得不轻,竟坐起身来,双手抱怀,嘟囔着小嘴儿,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更是懒得看王一一眼。 “师父!”找了半天没见着人的王一突然大声地嚎了一嗓子。连小山精都被他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叫啊,王八蛋!” 王一没理她,而是继续对着空无一人的荒野尽头喊道:“我很快便会到达霁月山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带上师娘啊!” 王一差不多也知道了刚刚出现的陈丰并不是真的陈丰,那不过是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神念而已,如今他已经感觉不到那道神念的存在,所以他又开始皮了,全然忘了当初他口中的师娘当初是如何拾掇他的。 灵劫大概也猜到了王一口中的师父是谁了吧,她将目光看向了天空,但她终归也没有说什么,既然陈丰已经认可了她且也要收她为徒了,那么曾经的师弟变成师兄也没什么的。 可惜,她不知道,王一那一嗓子师父纯粹是瞎喊的。 不过,喊完了的王一整个人也神清气爽起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流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 待到他转头想要去寻找小山精渺渺时,那无意的一个回眸却让他的一双狗眼彻底的无法挪动了。 “美!真美!” 宁璐的美是无法言喻的美,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是傲骨高洁坚守青霜之色。是凝脂清香,颦笑生辉之美。 宁璐确实很美,同样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美,而王一也被他突然映入眼帘的美人彻底折去了傲骨,全然无视了美人的身边还有一位对他冷笑连连的故人。 “仙子!你是从天上来的仙子吗?” 宁璐脑仁疼,转头看了一眼灵劫:“他是傻子吗?” 灵劫捂眼,突然觉得认识王一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王一目不转睛地看着宁璐,干净清澈的双眸闪亮着星光,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挪动着,向着宁璐走去。 来到宁璐身前,鬼使神差的便伸出了他那一双不安分的咸猪抓,将宁璐修长如玉的双手握在手中,缓缓抬至胸前,眼中的神采充满着浓情蜜意,像极了两位相隔千里的恋人,在这寒风荒芜处相见。 宁璐微微仰着头,那美丽动人的脸,洋溢着豆蔻少女青涩灵动的美。即使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落在王一眼中,她还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仙子,你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仙子,只一眼便已经将我的心俘获,将我深深地吸引着,难以自拔。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此生唯你一人,除此之外,心中再也装不进别的女子了。” 他将宁璐比做扶摇九天上的广寒仙子,将自己比做人世间最耀眼的那颗尘埃。 “即使我只是一颗渺小的尘埃,为了仙子也能绽放出万丈的光芒,在未来的道路上,在漆黑的雨夜里,为仙子遮风挡雨,为仙子照亮前路,即使燃尽了生命,为仙子,也值得!” 王一越说越起劲,越说感触越深,到最后,他甚至已经觉得宁璐与他就是天造地设,且已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 就连被他摔在一边的小山精都看不下去了,飞身跃来,怒气冲冲的朝着王一的后脑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可她那小身板又如何伤得了脸皮厚比城墙的王一,完全跟挠痒痒一样,被王一直接无视。 宁璐仰着头,束衣如霜,青丝如瀑向后垂落,而她的面容也在王一的浓情蜜语中,渐渐浮现笑容。 带上笑意的宁璐,更加的美丽动人。如同晕染开寒冬的暖春,将枯黄的枝叶染上绿意,也让王一心猿意马,胡乱驰骋。 灵劫见得宁璐这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不由在心中暗自叹息“小璐儿啊!”然后便是对王一的鄙视,暗骂他不是东西。 天穹之上,身在符舟内的一周田甜也在随然弄出的镜花水月中看到了大地上的一幕,她看到了宁璐眉目中的笑意,周田甜便也跟着笑了。就是姨母笑的那种! “没想到啊小璐璐,刚来人间你就要嫁人了!”不过她说的话,到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在她眼里,能配得上宁璐的,真心没有几人。 眉眼带笑的宁璐,只静静的看着王一那张欠揍的嘴脸,她没有说话,因为她还想听听从王一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能讨少女欢心的话。 然而,就是宁璐的微笑和不反驳,更使得王一有种已经被眼前美若天仙的仙女认可的错觉。 感受着手心处带来的温暖,聆听着彼此呼吸与心跳,沁人心脾的芳香那是宁璐与生俱来的少女体香,但随着呼吸进入王一的鼻间却成了勾人欲火,引人犯罪的香味。 此时的王一也不说话了,只是逐渐加重的鼻息,和正向着宁璐绝美容颜缓缓靠近的脸,证明了他对宁璐的不轨之心。 “来了来了!” 天穹之上,镜花水月前的周田甜满脸期待的看着大地之上双唇正在贴近的宁璐和王一。 宁璐身边的灵劫也将捂住双眼的手掌指间分开一条缝隙。 而宁璐呢?她依旧面带笑意,对王一的不轨之举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 近了!更近了! 然后,王一就无了………… 没错!王一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只觉眼前一黑,之后便像是触电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几个时辰之后,当正午刺眼的阳光从天穹垂直洒落在了王一的面庞上,融杂着隆冬的寒流洗刷着少年一动不动的身体。 少年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差不多能容下他的坑凹,而在那坑凹中像是还有什么东西在刨着土。飞溅的土砾从坑凹中不停被抛出,使得平躺在坑凹旁一动不动的少女身上都沾上了不少土屑。 在过没多久,一只如同白瓷烧制而成的小山精从那坑凹中跳了出来,小山精渺渺原本干净的衣服,脸蛋,此时都已被尘土涂抹得如同一只小花猫般。 渺渺跳出坑凹后,便又跳上了王一的胸口,而后拢着双腿朝王一心口坐下,一双小手则捧着王一的两腮。 渺渺通红着双眼:“王一哥哥,这辈子就这么走到了头,渺渺真的很舍不得你,可是渺渺也知道,人死如灯灭,便也只好让你走得体面些,至少不能让你曝尸荒野,只怪渺渺力气太小,不能帮你带去一个风水宝地,便只好就地给你挖了一个坑,这样也好让你入土为安。” 而现在的王一,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让他感觉有些发闷,原本还想继续他的美梦,可胸口的坠石让他很是难受。 当睁开迷蒙的双眼时,入得眼帘的便是小山精那呆萌沾满灰土的小脸。 “你在做什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王一,疑惑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小山精,好奇的问道。 得见王一醒来,渺渺先是一喜,继而便是满脸尴尬。随后却是将双手搂住了王一的脖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可惜她的手实在太短,用尽力气才刚好将王一的脖子全部抱住。 “王一哥哥,渺渺好担心你,渺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而王一却是一阵窒息感传来。 “松手!松手!”王一大口地喘息着。用力将小山精从他脖子上揪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朔城的大雪天 “你个小人参,是不是想将我埋了?”看到身边与自己躺下时差不多大小的坑凹,王一眼神不善的盯着被他拎在手中的小山精渺渺。 渺渺则满脸尴尬的打着哈哈,轻摆着一双无处安放的小手,连声否认。 “没有,没有,王一哥哥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埋了呢?” 王一狐疑的看着手中的渺渺,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做人参可不能骗人的,不然,不然炼出来的丹可是会发霉的。” “渺渺从不骗人,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炼一炉丹,看看渺渺炼的丹会不会发霉。” “你这么小一只,炼出来的丹也不会是上品,还是先将你养胖些,这样才能炼出上品丹。” “胡说,渺渺可是八百年的灵参………” “三百年都不到………” “就是八百年,八百年!” 听着那一大一小的谈话,也难怪王一会带着一只小山精同行了。 远行的路上,有这么一位可爱的伙伴,无论出游多远,终究不会寂寞吧。 宁璐的出现与离开,对王一来说,仿佛是一场梦,梦里的仙子是那么的完美无瑕,仿若从手间穿过的烟流,能够触碰,但永远也抓不住。可梦醒之后他却已将那位圣洁的仙子抛却脑后,或留于心间,谁知道呢? 总之,现在的王一又成了那个负剑北上的游侠儿,带着一只小山精,在荒野,在街坊,在红尘滚滚处,在空谷幽兰间。寻道的路上,归处亦无终。 至于为何不骑马呢? 嗯!王一现在不正在荒野找马吗? 那可是师父师娘留给他的马,要是弄丢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许久之后,终于在荒野的尽头找到了那匹有着盈盈光泽的高大神俊的白马。 北上的路还有很远,路途充满艰辛,洛桑国的乱局对于王一来说更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再次起程的一人一马,还有一只小山精,一头扎进了洛桑国那混乱的汪洋之中。 但他终归是被陈丰和随然认可了的,自然会保证他能平安到达天武国。不过有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去经历,于红尘中磨炼真我,使其问道之心更加纯粹,方能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王一在北上,随然带着宁璐三人也在北上,只不过以符舟行于天际的几人要快些,而洛桑国的乱局也阻止不了他们北上的步伐。 或许,当暮色落下时,他们便能到达霁月山了吧。 北上的人依旧北上,而西出的人却停下了脚步。 在泗水国一处荒凉的小成内,被白雪铺就成了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这或许是晚冬的最后一场大雪吧,来的比晚年更晚了些,也更加猛烈了些。 在陈丰和苏长胜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这里便已经被白雪覆盖,城中客栈外悬挂的灯笼也积上一层松软绵密的雪衣。 偌大一家客栈,此时却只有化身为崔知玄的陈丰和苏长胜二人。此时的陈丰早已换去了那身剑侍山的山门服饰,换上了一身暗青色的锦衣。在晚冬的飞雪里,衣服略醒单薄。 两人未入客房,只在客栈一楼的酒桌旁叫了几碟小菜,和一壶山下坊间的老酒。 店内的伙计,身上不知裹了多少件外衣,原本消瘦的身体,此时看起来却显得臃肿了些,凭添了几分滑稽。 不过,在伙计的眼中,此时出现的客栈内的两人才显得更加滑稽。在寒风刺骨的大雪天里,穿得却如此的单薄,看起来虽然华贵,但一看就知道,那华贵的衣服,在无孔不入的寒流中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 伙计将热乎的小菜一碟一碟呈上桌来,在将客栈珍藏的老酒搁置桌边,而后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之后还问二人是否需要炭火暖身。 客栈的柴房里备着不少过冬的木炭,平时若有食客前来,不论是吃饭的还是住店的,客栈掌柜都会让伙计询问一番。今日掌柜都会虽然不在,但有的事情对于客栈的伙计来说也已经成了习惯。 在这个少有外地人踏足的小城,平日里住店的人也不多,更别说过年的时候了,所以平日里取暖用的木炭,免费提供给住客其实也用不了多少,对客栈来说也没多大的损失。 陈丰摆了摆手,告知伙计不需要。 “这朔城的冬天可不比其他地方,冷的时能冻死人,两位客官虽然穿的华贵,可还是单薄了些,要是冻坏了身子,找郎中把个脉,开个方子可都要花不少银钱的。”看到二人着实穿得太少,若在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这大雪天的,客栈的伙计也开始劝起了二人。 苏长胜突然对这个看起来心地善良的年轻伙计来了兴趣,而后眯笑着对伙计问道:“可曾听过仙人的传说?” 那伙计愣了一下,看着客栈内唯一的两位客人,看其妆容,气度确实要比平时的客人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因为苏长胜提到了仙人,再看眼前二人,竟真有种世外高人的既视感。 他心想,眼前这两位不会真是仙人吧!不然这大冷天的谁会穿这么少的衣服,还能如此淡然自若地与自己谈话。 见得二人面色和善,不似坏人。他便也就同陈丰和苏长胜讲起了他所听过的有关于仙人的传说。 “这有关于仙人的传说我还真听过,是在一次掌柜的喝醉了酒后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着有人问起话来,或许是平日里客人很少,掌柜又经常外出,导致平时也没什么人与他说话的缘故吧。现在有人问起话来,竟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真就和陈丰和苏长胜讲起了朔城仙人的传说。 “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吧。就差不多是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那个时候朔城比起现在不知繁华了多少,人也有很多,那时候从朔城往西去不出二十里便有一个好大的学宫,好像是叫………叫什么学宫来着……”客栈的伙计突然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瞧我这记性,记得掌柜的明明和我说过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无妨!”苏长胜笑道:“你接着往下说就是,一个学宫的名字不重要。” 苏长胜虽说着学宫的名字不重要,但陈丰里面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一句不重要似是被苏长胜咬得重了些。所以陈丰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可那里不对劲呢?陈丰也猜不出来。 “看来,这性苏的将我带到这里是有原因的。”陈丰心中暗暗想着,便也对客栈伙计接下来的话好奇起来。 客栈伙计听得苏长胜的话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我就接着往下说了!” 苏长胜点头。 看得左右无人,伙计便接坐到了桌边空出的木椅上。身子前倾着,将头往桌前凑了凑,倒像极了街坊楼内卖弄关子的说书人。 “听掌柜的说啊!那时候学宫里的人可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一百年前的某一天,咱们这朔城闹了妖,原本繁华的朔城,一夜之间朔城中的几万人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那眼珠子啊都变得血红血红的,一股脑儿就朝着那座学宫跑去,那速度快的,就跟十个我也追不上………” 那小伙计将手臂按于桌面,脑袋再度前倾,脸上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外加神秘兮兮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说书人的天分。 “你猜后面咋样了?” 也不等陈丰和苏长胜回答,小伙计自顾自说道:“那学宫里的学生可真不简单啊!面对那些个见人就咬的怪物,那些学生,提着剑,挽着弓,愣是没一个人逃跑,就是被怪物咬得浑身是血了也不跑。那一夜啊,那个学宫里的尸体堆成了山,血水汇聚成河流到二十里开外的朔城里。” 说道这里时,原本就对苏长胜有所注意的陈丰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变化,那变化很微妙,似在回忆,还带有难以察觉的怒意。 “那座学宫莫不是与这性苏的有着什么关系?而且,能从他脸上看到变化,这小伙计说的八成也不会是假的。”陈丰如此想着,便又听得小伙计的话语再度传来。 “就在那个学宫快要被怪物灭掉的时候,仙人出现了!” 突然! 小伙计孟的站起身来,身后的木椅也在他突兀起身时整个后翻在地上。 此时的小伙计神态变了,变得诡异,变得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客栈内里的承重大梁,双手高举着,像是又重新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年发生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而他原本年轻的声音也变得苍老了起来,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用低沉沧桑的声音诉求些那段淹没在记忆中的回忆。 “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从古老战场中归来的人,他像是从绝望的深渊中踏着尸山血海归来的战神,他的手中握着那杆滴血的长枪,背负着古老战场而来。” “当滴血的长枪落下,朔城中被侵蚀了神志的百姓,都成了他的枪下亡魂。他的枪搅动了天上的云,引来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歇的雨,当雨水流经之地,混杂着未干的血,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最后,那位背负着古老战场,手中握着滴血的长枪的如同战神般的仙人,在那场滂沱大雨中登天而去,从此再也无人见过。” 说完,那位状态明显不正常的伙计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苏长胜的身前。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的问题 饶是陈丰见过了许多离奇的事情,此时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给整不会了。 一位普通客栈里的小伙计突然变得异常,且对一位无论怎么看都与他搭不上关系的苏长胜突然下跪。 这其中若说没有隐秘,陈丰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在想想之前这位客栈伙计提到学宫遭遇时,苏长胜的异常。 隐约间陈丰好似抓住了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确定,而今日之事与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便将自己抽身事外,如一个局外人般,安静的观看苏长胜和那位似乎不太对劲的客栈伙计。 而那位客栈伙计身上的气息也变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依旧没能逃过陈丰的感知。 原本没有丝毫灵气修为的一个小伙计,在他的声音变得苍老,在他的双眸变得沧桑时,他的身上却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兵道气息流转,身上血气翻涌,像是一位古战场浴血杀敌后归来的百战老兵。 可是在他跪伏在苏长胜身前的时候,那些气息又都消散一空,只是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眼中似有泪水翻涌。 年轻的面容,苍桑的眼眸,给人一种时间撕裂的感觉。 对于客栈伙计的异常,苏长胜倒显得平静许多。 他未曾起身,只是轻捻着桌上的酒杯,平静的开口道:“现在可记得?” 客栈伙计擦拭眼中的泪横,脸上带有激动神色,用充满苍桑的嗓音回应着苏长胜:“逐鹿学宫学生薛茂不负先生所托,在此镇守百年,终于……终于等来了先生!” 听得逐鹿学宫四字,陈丰面色微微一变。兵家四圣院,武庙十二学宫,七十二俯。其中逐鹿学宫便在武庙十二学宫之中。 可是逐鹿学宫不是在中洲吗?那他们所说的朔城以西二十里外的学宫与这逐鹿学宫又有何关联?而且,你苏长胜不是练气士吗?怎么又和兵家扯上关系了? 先是兵主十二影将兵影座下第三弟子,后是周国青龙卫,而且还不知用何一抹方法当了剑侍山一段时间的外门弟子,如今却又成了兵家逐鹿学宫的先生。陈丰突然好奇,这苏长胜到底有多少重身份。这个家伙横跳在这么多势力当中,又是如何做到的? 或许是猜到陈丰心中的疑惑,苏长胜似在回忆,又似在为陈丰解惑,缓缓捻动着手中酒杯平静开口说道: “三百多年前,我与老师诸葛正义同当时的墨家巨子墨行和启天阁前任阁主戚小花前辈一同走访人间各洲,探查各洲“门”是否有异动。” “门?”陈丰疑惑:什么门? 不过陈丰却也未开口询问,只是平静地听着苏长胜娓娓道来。 “人间九洲,我们从中洲起程,之后走访了极北的厉横洲,再到霜剑洲,锦洲,苍凉洲,婆娑洲,薄隐洲,摆叶洲,而那八洲虽也有异动,却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异动,但当行至琼洲时,有的“门”却已经出现了裂痕,而有的甚至有了破碎的迹象。” “其中当属落霞岛中的“门”最为严重,甚至有其他道界的生灵从那道破损严重的“门”进入了人间。好在异界生灵踏足人间弄出的动静太大,使我们能及时发现并且将其击杀,才没能酿出大祸。” 陈丰突然插嘴道:“启天阁将总坛建立在落霞岛,为的也是“门”?” “不错。”苏长胜回答道:“琼洲多处的“门”异动,而我们也做了相应的准备。洛桑国如今的洪尧县下当时的门也出了问题,好在有巨子墨行出手,且将墨家气运一分为二,在将那一半气运封存于墨家至宝墨棱之中,以墨棱之力,再加墨家一半气运方才将那破损的“门”重新修补,彻底断绝了那道“门”后的生灵无法踏入人间。” 当听到这里时,陈丰眼神一凌,数月前在洪尧县城所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那场仙人谋夺人间修行之人气运的局,陈丰很荣幸自己就是被谋夺气运者其中的一人。而那时陈丰也发现那些从天上下来的家伙,好像真的在洪尧县城的地下在寻什么东西。不过他们最终应该是失败了。而且之后的出现人间的那头仙人魅魔,和附身虺妖的真龙匆匆离去,也说明他们背后那位真正谋划人间的神秘人遇上了麻烦。 想起那时匆匆赶来唤醒陈丰魔身的薇岚,陈丰大概也猜到那位谋划人间的天上人遭遇了什么吧。 不过,陈丰却不知,真正阻止天上那位的却是当今的启天阁阁主明悦。 不过,是谁阻止的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苏长胜提起了洪尧县城,而且洪尧县城那座最高的浩气阁也有墨家机关的影子,这便也足够说明那道“门”真实的存在。 “落霞岛,洪尧县,那么还有一道“门”是否就是在这朔城以西二十里外百年前那座学宫所在之处?”陈丰问道。 苏长胜苦笑摇头:“何止三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别洲都好好的,就你们琼洲出事的“门”最多。” “天武国皇城南迁,渊国屯兵北方………还有景溪宗的突然出现你以为这其中就没有原因吗?” 陈丰愣住了,景溪宗建宗两百余年,莫不是那个时候,在苏长胜几人行走天下前,念无双便已经有所察觉,可自己在景溪宗生活了那么多年却根本从未听闻过“门”的存在。 “而朔城西边的学宫确实也叫逐鹿学宫,乃是我的老师诸葛正义一手创建,为的便是镇压学宫下那道破损的门。” 客栈外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而客栈内原本不惧严寒的陈丰,现在却觉得浑身被一股寒意笼罩。 今日从苏长胜口中听到的东西太过于震撼,陈丰从来只知道人间的敌人乃是余烬世界,可如今听来却还存在别的道界意图染指人间,染指道源世界。而这其中似乎还有念无双的影子。 这一瞬间,许多的问题再度将陈丰淹没。 “你有意的告诉我这些,跟我去周国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口中的兵主又是谁?是如今的兵家圣人?还是那个人?她与兵家,与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朔城外的逐鹿学宫又因何不存?“门”后的世界又是什么世界?你带我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我想,我的问题你足以为我解惑。” 一个个问题一股脑的抛向苏长胜,这倒让苏长胜也头疼了起来。兵主可没告诉他这位雪影大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并且问题还那么多。 柔了柔脑袋,苏长胜站起身来,带着歉意地对陈丰一笑道:“殿下可否让我先处理一下当下的问题?” 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一语不发低头聆听陈丰二人谈话的薛茂,陈丰饮尽了杯中酒,道一声“请便。”随后便拿起桌上的酒壶缓缓朝客栈外走去,纵身一跃,爬人房头去了。 苏长胜无奈一笑,转而看向薛茂。 “逐鹿学宫遭遇灭门虽是因你而起却也不能怪你,你身上的气运本是人间大道赐予你的机缘,怪只怪你不知收敛锋芒,从而招致天上之人窥伺。才使整个学宫遭遇灭顶之灾。我与老师察觉之后匆匆赶来却已为时已晚,能将你从那些仙人手中救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罚你在此镇守百年,便是要你学会收敛心性,如今百年之期已满,而你也未当年的过错有所忏悔,那么,我今日便许你离去,或回中洲逐鹿学宫,或是游历天下任你选择。” 话将说完,一指点入那少年额头。那位曾经持枪登天的仙人,如今却已忘却前尘,方又记起的客栈伙计,已然又成了那一身儒衫,头戴纶巾的莘莘学子。 当他再度开口时,他的嗓音又已回到少年时。 “多谢先生!”薛茂重重朝苏长胜叩首九次。 这一日,朔城的大雪天中,多了一位负笈游学的读书人。薛茂不论是回中洲逐鹿学宫,还是游历天下他都要走很长的路,所以他选择了步履北上,渡界海往中洲而行。 苏长胜和薛茂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陈丰耳中,而他心中的一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逐鹿学宫的消失,又是一场天上仙人谋夺人间气运的局,可这场仙人谋人间的局却与自己在洪尧县城遭遇的是如此的相似。 之前那薛茂还未找回真我时所谈起的,朔城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成了眼泛红光的怪物,而在洪尧县城时,那一城的百姓不就是这样的吗? 看着负笈而去的背影,陈丰举头看天。 “青欢沁的死,洪尧县城的谋划,逐鹿学宫的灭亡。想必都是同一人所为。” 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东北方向。 “不知青璇所遭遇的仙人谋人间是否也是同一人所为。” 陈丰轻叹一声,却是又想起了那位在东海相识,之后一路相伴的女子。 “观海城一别,虽是没过多久,但与你相处的一朝一夕仿佛还都历历在目。” “青璇啊!别忘了这茫茫天地之间还有一位名叫陈丰的年轻人思念着你,所以你可别做傻事,千万别去玉京城。” 以陈丰对沈青璇的了解,如今登临彼岸达到超脱的她一定不会乖乖地待在剑宫,边君的死,可不是一个陈丰就能让她放下的。 而在遥远的北方,在那茫茫界海之上,沈青璇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对她的思念,那一双眼含秋波的美目,回望向已经渐行渐远的琼洲大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朔城客栈里的厨子 无尽界海,茫茫不知边际,丝丝缕缕的混沌气自那海潮之中随着海浪汹涌起伏。 隔断琼洲与霜剑洲的浪潮,汹涌着不知去往何方。 沈青璇跟随着她的师父崔剑仙行于天舟之上,破开海上风浪。穿过叶家天岛。 纵使海上混沌气环绕,无边无垠,有崔大剑仙在却也无需乘坐渡船,最多三日便可越过界海登临霜剑洲大地。 佳人已经远去,而思念着佳人,或者也被佳人思念着的年轻人却还有他该做的事去做。 朔城的大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薛茂的离开,倒让本就没什么客人的客栈又少了一丝人烟气。 苏长胜依旧在客栈的木桌旁,右手轻敲着木桌,像是在等什么人。 陈丰喝光了一壶坊间老酒后才又重新回到了客栈内。看了一眼苏长胜,方才落座木椅。 “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陈丰双手拢袖,平静的看着苏长胜道。 苏长胜没有着急回答陈丰,桌上的几碟小菜还未动过,不过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此时的小菜已经变得凉了。可苏长胜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然后默默的将每一碟中的小菜都夹了一口,将所有的菜都浅尝了一遍,最后才将身前酒杯中剩下的老酒一口喝尽。 “虽然凉了,味道却还是那个味道。”苏长胜示意陈丰:“陈道友不妨也尝尝,或许能尝出熟悉的味道。” 对于苏长胜突然叫出自己本来身份的称呼,陈丰脸色依旧平静,抬眼望了他一眼。没有过多表示,却也拿起桌上还未动过的筷子,学着苏长胜每一样都浅尝了一口,不过酒却是没有了。 陈丰吃完后,苏长胜笑问“如何?” “很凉,与平常客家菜没有什么两样。” 苏长胜哈哈一笑,脸上的喜色看不出半点做伪。 对于苏长胜的突然大笑,陈丰依旧平静。但眸光内已有三分不悦。 这时,从客栈的后厨灶房内一位身上围着襜衣,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的中年男子,从后厨灶房内走入了客栈。 那胖乎乎的男子,每走一步,脸上的赘肉都会跟着晃动,腰身更是有水缸那般粗壮,宽大的襜衣也无法将那挺拔的肚子完全围住。再加上因寒冷而裹在身上的厚厚的棉袄,更让男子看起来更加的魁梧雄壮,活像一头人形黑雄怪。 这一看便是一位平时没少给自己开小灶的客栈的厨子了。 那壮若黑雄,手握菜刀的男子,脸色不悦的来到陈丰身前,宽大的身体向巨石般挡住陈丰,横眉冷眼的看向陈丰,而他手中的刀也直接便架到了陈丰的脖子上。 “就是你说我的菜与平常客家菜没什么区别!”那男子身体强壮的不像样,声音也洪亮得振聋发聩。 陈丰眯眼,撇了一眼脸上还挂着笑意的苏长胜。转而又看向雄壮的厨子。嘴角处微微扬起一个明显的幅度。旋即在雄壮厨子的菜刀威胁下缓缓起身,却也未曾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对陈丰横眉瞪眼的厨子。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苏长胜这位真仙人也震惊到忍不住呛得咳嗽的举动。 “吧唧!”陈丰从起身,到将双手抱住胖得不像话的厨子,再到直接一口亲向了厨子的额头可谓是一气呵成,那动作熟练的就跟抱着自家美娇娘一般,让人不忍直视,直呼辣眼睛! “咳咳咳!”苏长胜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别过头去,用手挡着侧脸,不忍再看。口中倒是不吝夸赞了一句“此乃真男人是也!” 然而,被陈丰亲了一口额头的雄壮的胖厨子,原本怒气冲冲,横眉冷对,像是要将陈丰撕成八段的死胖子,现在却只觉身体一阵酥软,反而连握着菜刀的手都变得没了力气。 被陈丰亲了额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整个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后倒去,脸上更是洋溢出无法言说的陶醉。 只是,这又丑又胖,还满脸油腻的死胖子,这一脸的陶醉样,落在谁眼里都有点辣眼睛。就连陈丰自己都觉得恶心了起来。差点儿没给他扔地上了。 “你这狐狸,要再不变回去,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陈丰说完,怀中那一头用双手都难以将其完全抱合的黑熊怪般的死胖子终于在一阵散发着浓郁清香的粉红霞光中减去了起码十之七八的体型。 霞光散去,陈丰怀中的死胖子摇身一变,却是成了一位体态婀娜,身姿修长,纤细且有着玲珑般曲线的美娇娘。娇柔,软糯,一双纤细的玉手轻轻的搂着陈丰的脖子,粉红衣裙下柔软的小蛮腰无力的依在陈丰充满力量的臂掌间。 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眸,散发着诱人的媚态,那充满着陶醉的脸却难掩其迷人的可爱,在加上一双向后倒去的毛茸茸狐狸耳朵,更使得男子只要看其一眼,便会被她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天生诱人的媚态所迷惑。 上一刻还是丑陋的死胖子,下一刻便成了一位勾人心魄的美娇娘,如此无视性别,胖瘦。无视千姿万相的人,这天底下难出一手之数。 而能被陈丰轻而易举认出的,却只有陈丰最为熟悉的一人,或者说是一只狐狸,千面狐妖,狐妖素素。 “小丰子,现在的你比跌境前的你更强了,我的千人千面对你都没有作用了。”依旧在陈丰怀中不愿松手的小狐狸,吐气如兰,媚声媚气的开口道。 陈丰将小狐狸抱起,而后又放到了木椅上,再将她勾住自己脖子的玉手拿了下来。 “师姐没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对一个男人使用魅术吗?你再这样我可就豁出去了!” 狐妖素素收起了魅术神通,可即便如此她那眼角眉梢间依旧有着勾人的媚意。 “你要是不带着面具,我也可以自荐枕席哟!” “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素素。” “你也变了,变得更加强壮了!” ………… “咳咳!”苏长胜适时咳嗽,以这种方法提醒二人旁边还有人呢。 狐妖素素脸色微红,而后坐直了身子。而后目光不善地看向陈丰:“某人说我做的菜很普通。” 陈丰:“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吃了素素做的菜了,竟连个评价都舍不得给。” 苏长胜:“陈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素……素素,做的菜这么好吃,你竟连她做的菜都尝不出,还说它普通,这要是我,我该有多冷心呢?” 狐妖素素,左眼登大,右眼眯起,斜眼看陈丰。 陈丰内心:苏长胜在说出素素的名字时似乎有些不自然啊! 没给狐妖素素发难的机会,陈丰突然面色一正,扫视二人一眼,继而说道:“既然素素也来了,那么有些事情是不是该说清楚些了。” 苏长胜和狐妖素素一同看向陈丰,而陈丰亦将目光投向二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口中的兵主就是念无双吧!”陈丰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让人不可置否的气息。 其实陈丰早该猜出念无双身份的,只不过在陈丰第一次听到兵主二字时,是从随然的嘴里说出,而自己也未太过在意,只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所谓的兵主乃是兵家圣人中的某一位。 可之后,联想到念无双人间执棋人的身份,再与兵家之间虽没有直接言明,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对于自己的安排还有之后突然冒出来的十二影将,兵影,幽影,还有他们的弟子随然,眼前的苏长胜。这不得不让陈丰将念无双的身份与他们挂联起来。 而苏长胜的回答也给了陈丰确切的答案。 “你可以这么认为,兵主确实是你口中的那位前辈。” “果然。”陈丰自嘲道:“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兵主这么一号人物。” 看到陈丰脸上的失落,狐妖素素小声道:“小丰子,你在生主人的气吗?” “那到没有。”陈丰言道:“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气我自己只能活在别人为我撑起的伞下,我却连离开伞下的能力都没有,最后还要靠撑伞的人一点点移开雨伞,让我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看到伞外的世界。” 陈丰无声的叹息:“原来,我才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人!” 狐妖素素和苏长胜对视一眼。 “其实也不全是。”苏长胜思索半晌后才开口道,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陈丰打断。 “我知道!”陈丰再次自嘲,然而原本想要将“在此之前她并不真的信任我”脱口而出,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在陈丰看来,他真正被念无双信任其实还是在永恒之地之后。当自己的身份完全被念无双知晓之后。 可即便如此,陈丰也从未怪过念无双,也从未忘记他与念无双之间的那个约定。 “额!”苏长胜等了一会,没等到陈丰到底知道了什么的后话,便只好接着自的话说道: “其实此次以周国皇子身份西进的人选不止陈老弟一位,可最后兵主却觉得除了陈老弟外别人恐难胜任。” 狐妖素素也点头道:“对啊,小丰子,这一次西进的任务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陈丰撇了狐妖素素一眼:“师姐让我到幕山城找你,而你却出现在了泗水国,说说原因吧!” “人家想你了嘛!” “你猜我信吗?” 最后还是苏长胜道出了实情。 “只怕也只有在这个地方陈老弟才能以自己原来的身份畅所欲言了。” “为何?”陈丰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寒风凄厉,迷雾茫茫 朔城的大雪中夹杂着凄厉呼啸的寒风,似那一声声龙吟,直吹得整座小城像是要被连根拔起一般。就连客栈外被雪衣覆盖着的火红的灯笼,也被吹得随风飘摇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呼啸的寒风卷离客栈,飞向那茫茫雪雾之中。 连接着客栈外的街道,被寒风夹杂着大雪的雪雾弥漫的朦朦胧胧,让人难以看清十丈内的景色,只有街坊四邻的火红灯笼,在各自的门檐下在雪雾中,若隐若现随着寒风飘摇撕扯。 而苏长胜之后说出的话,亦如那凄厉的寒风,带来满城的寒气,让人听得脊背发凉。 “周国皇城下镇压着的“门”疑似被打开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所透露出的东西太多,他虽不是用肯定的语句叙述。但若是苏长胜口中那道布满人间九洲,连通两大道界的“门”其中一道真的被开启,那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可如今的周国却为何又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呢?是被周国皇室秘密镇压了?还是说,周国皇室与那“门”后的道界有着某种不可见人的勾当? 西边诸国的突然联合是否与那道开启的“门”有着什么关联呢? “你说的是疑似,这便说明你也无法确定!”陈丰开口道:“可这个疑似你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我本身在周国便是最为接近皇族核心的青龙卫,其职责便是护卫周国姜氏一族。所以周皇族的许多隐秘自然也能窥见一二。” “如果说周国皇城下镇压着“门”这对于许多知道“门”的存在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但恰恰就是这不是秘密的秘密,才是最大的秘密。” “什么意思?”陈丰问道:“难不成那道门还是在一个什么福地洞天里不成!” 陈丰的话,原本也只是随口而出,没有任何思考的吐槽。可苏长胜却停住了话语,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丰。 “不会被说中了吧!”陈丰愣愣开口。 “已经差不多了!”苏长胜开口:“但不仅仅是洞天福地,那下面还是周国皇族姜家的祖地,亦是姜家真正的传承之地。” “可惜的是,非姜氏族人不可进入其祖地之中。而世人所知周国皇城下所镇压的“门”其实也未真的有人真正见过。” “无人见过?”陈丰挑眉:“那苏兄前后所言岂不自相矛盾?既然苏兄都不确定那道“门”是否真的存在,又何来疑似开启一说?” “无人见过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不论是兵主亦或是曾经的启天阁主戚小花,还是我老师诸葛正义都没有对周国皇城下那一方祖地之中所镇压的“门”有过否认,而他们所知道的隐秘必然要多于你我。所以那道“门”必然也是存在的。” 当听完苏长胜所言,陈丰也大概知道自己此去周国的真正目的了。 “所以,让我以崔知玄的身份入周国,目的便是为了去那所谓的周国祖地。”陈丰继而说道:“若是只是为了确定祖地内的“门”是否真的被开启,那么确实有很多人选,只要有崔知玄这枚棋子在,便足够了。” 陈丰说完,双眸眯起。目视着眼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少年苏长胜,继而又看了一眼可爱中带着魅意的狐妖素素。 “可你们却说,除我以外,别人难以胜任。可我却不知自己比起别人又有何不同之处。” 陈丰说道这,却是想到自己的灵魂确实与别人不一样,虽然,到了目前为止,除了知道自己灵魂的来历与别人不同之外,其余还有何不同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念无双让自己西进却是在解开自己灵魂秘密之前,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与自己的灵魂又没多少关系了。 所以,陈丰接着说道:“那么,我倒是想听听,为何非得是我,而不能是别人?” 面对陈丰的问题,苏长胜苦笑道:“陈兄弟少年天才,年不至而立便已入陆地仙人境界,而恰巧崔知玄的年纪与陈兄弟刚好相仿。” “怎么!入周国祖地还有年龄限制不成?”陈丰说道。 苏长胜点头:“确如陈兄所说,周国祖地除了周国皇帝之外,确实只有三十岁以下的皇室成员方可入内。” 陈丰轻笑:“可我身上也未流淌姜氏的血,既然只有皇室成员方可入内,那我又如何去得?” “这个陈兄弟大可放心,所谓的三十岁以下皇室成员才可入内并非是周国姜家祖地有应明血脉之类的法则存在,只是先皇圣谕如此,致使后来者不得不从而已。” 陈丰听完,沉寂着看向狐妖素素。 “还有酒吗?” 小狐狸动了动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随即,也不见她起身,便见得她随手一抓,手中便多了一只如羊脂玉净瓶般,光滑,温润的酒壶。 她言道:“以后小丰子你可就是一国皇子了,作为皇子可要喝配得上身份的酒。” 随着小狐狸软糯柔柔的声音响起,一只与酒壶同款的玉杯也出现在了陈丰面前的木桌上。 小狐狸亲手为陈丰斟满了酒,杯中的酒醇香浓厚,沁人心脾。杯中似有点点,淡淡光泽浮流。未品其味,单看其色,再闻其味,便知此酒乃真正的琼浆玉液,比之清浊酒,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陈丰看着桌上的酒,并未第一时间端起来喝。反而捻着酒杯再度开口道:“那么,之前所说的,我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自己的身份畅所欲言,又是为何?还有,我入周国祖地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苏长胜收回看着狐妖素素手里羊脂玉净瓶的目光,似乎为没能喝上一口素素的酒而感到惋惜。 摇了摇头,收回思绪,而后对陈丰说道:“我已经将崔知玄离开剑侍山一事传回周国,而得到这一消息的人却不止皇帝陛下一人。” 说完,苏长胜便不再开口。 陈丰脸上带着疑问。 “天下皆知!”过了半晌,苏长胜方才开口道。 “呵呵!”陈丰冷笑两声,端起桌上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好一个天下皆知!”陈丰嗤笑道。 毫无疑问,如今天下局势各国之间攻伐不断,而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归国,若落到有心人眼里怎么看都能利用一番,至于如何去利用,便要看有心人要想从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身上得到些什么了。 “至于陈兄弟入周国祖地一事。”苏长胜说道:“想来陈兄弟也猜到了,兵主让你入周国祖地不仅仅是去看一眼这么简单。” 说完,他却将目光看向狐妖素素,而后说道:“这件事情还是由,额!素,素素姑娘………与你说吧!” 陈丰眯眼:为何,他提起素素的名字时会变得不自然?难不成他两之间有一腿? 如此想着,陈丰有意无意的留意了一下苏长胜看向狐妖素素时的眼中的变化。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很多能够触动内心的事情,都会让一个人的眼神发生细微的变化。即使他藏的再深,眼中那一瞬间的变化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在陈丰暗自观察了苏长胜后,却是失望了,他没能从苏长胜的眼中看出爱慕之情,倒更有一种直呼自己所尊敬之人姓名时的心虚。 这让陈丰瞬间没了兴趣,幸幸然收回目光。不过,陈丰掩饰得很好,倒也没让苏长胜察觉出不对之处。 狐妖素素则再次为陈丰斟满了酒。 而苏长胜反倒很识趣地起身,自顾自说了一声:“这场雪越来越不对劲,我且先去察探一番。” 说完,他便拉开客栈的门,在寒风暴雪的迷雾中渐行渐远。 待到苏长胜离去,狐妖素素便也说死了让陈丰去往周国祖地的任务。 “周国祖地内的“门”确实已经被开启了,这是主人与启天阁主一起推演出的结果,不会有错!” 陈丰一愣,但没有接话,而是端起酒杯,等待狐妖素素的下文。 “门后的道界也参与了万年前进攻道源世界的大战,那是一个比之道源世界更加古老的道界,名叫“金晨道界”。” “金晨道界似乎也和道源世界一般,不是一个完整相连的世界。同样在大世界之外还存在着许多的小世界。而在主人和启天阁主推演出的谶语中,连通周国祖地的那道“门”后的世界,极有可能便是一个存在于金晨道界中的小世界。” 听到这里,陈丰八成已经猜到了自己进入周国祖地后要做什么了。 狐妖素素继续说道:“万年前的大战有着不止一两个道界的身影,可惜大战落幕之后,道源世界的敌人便彻底消失在了光阴长河的痕迹之中,人间大世界乃至十界后世之人皆不可见其实。这使得如今的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所知甚少。” “如今这天下九洲无数生灵皆已忘了那场大战的存在。而从大战中活下来,许多又都去了帝界。这更使得我们对未来的敌人无法深入地了解。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不利的。” 狐妖素素说完,陈丰起身来至客栈窗前,随后用力推开了关闭着的窗棂。 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携带着刺骨的冷意,呼啸着倒灌入客栈之中。即使只站在窗前,陈丰身上的暗青色锦衣也被吹得猎猎作响,及腰的长发更是在这寒风中放肆飞舞。 狐妖素素来到陈丰身后,粉红色诱人却不裸露的衣裙,亦在寒风中向后飘扬,如此,反倒将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更加迷人。 她在陈丰的身后,目光却没有看向窗棂外的飞雪,反而是看向了陈丰的背影。她抬起修长如玉雕琢的双手,在陈丰的身后,想要去触碰那穿着暗青色锦衣的身体,想要将其揽入怀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先行者 泗水国以西的这场大雪不知下了多久。凄凉呼啸的寒风,让天地都变成了白色。让整个朔城披上了厚厚的白衣。也让本就不热闹的朔城变得更加寂静,仿佛在雪衣下安静沉睡的冰美人。 狐妖素素最后还是放下了抬起的双手,静静地立在陈丰身后,目光透过窗棂,看着被大雪覆盖下朔城的街道。空灵,幽远,还有被雪雾笼罩下的神秘。 光阴长河之水不会为谁而停留,它从亘古起始,携带着道源世界内的一切,流向永恒的未知。 又不知过了多久,雪静静小了,又静静停了。当覆盖大地的雪衣开始融化,当雪融化后的草地中露出尖尖的嫩芽。 陈丰依旧是那一袭暗青色的锦衣,带着天上仙人也看不出的面具离开了那间从未出现过客栈老板的客栈,在一个暖阳高悬的清晨,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座人烟稀少的朔城向着城外以西的方向而去。 朔城以西二十里,那里本是逐鹿学宫的遗址,然而百年之后这座曾经辉煌的学宫,如今却早已被满山的植被取代。或许是被人抹除了痕迹,已然看不出学宫存在过的影子。 当陈丰来到此地时,那形似少年的苏长胜已经在此等候,而苏长胜的身边赫然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然而,拉车的马却有着化神境气息的波动,所以这看似普通的马车其实一点儿也不普通。 见到陈丰到来,苏长胜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并且对陈丰恭敬行了一礼。 “大周青龙卫,都尉苏长胜,今得陛下万里传书,特此迎架九皇子殿下。” 陈丰抖了抖身子,没有多言什么,便如一位真正的皇子,迈步掠过了苏长胜,自行上了马车。 随后,一架由化神境灵马所拉,由真仙人做车夫的马车便自那大地之上冲霄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等陈丰和苏长胜离开后,狐妖素素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之前陈丰二人所在的逐鹿学宫遗址处。 此时的小狐狸脸上少了媚态,却多了几分英气。只是看向陈丰离去的方向,静静地驻足观望,不知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却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素素姑娘不会是喜欢上雪影了吧!” 闻其身,但见其人。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狐妖素素的身边已然出现一位身穿绫锻袍子的中年男子。 狐妖素素对于突然出现的男子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只是皱了皱她那可爱的鼻头,默默地收回目光。 “我是狐狸,他是人,你说要是狐狸和人一起生的孩子到底是人呢还是狐狸呢?” 绫锻袍子的中年男子诸葛正义愣了一下,他作为中洲逐鹿学宫的祭酒,同时还是武庙十二圣人之一,但绕是如此,还是被这位小狐狸问得愣了一下。 “自然是谁的血脉强便像谁了。” “如果是一样呢?” 诸葛正常再次一愣。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 狐妖素素失望之色流露。 “兵家圣人,呵呵!啥也不是。” 诸葛正义脸上佯装愠怒,面色一横。便开始伸手卷起他那宽大的手袖,一副要准备动手的模样。 狐妖素素:“想打架?你敢动手我就喊非礼。” 说着还从身上摸出了一枚刻着雪影二字的令牌。并且在狐妖素素的灵气注入下,那枚看似普通的令牌之上已然发出了淡淡的银光。 狐妖素素指着令牌:“我就对着它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逐鹿学宫的祭酒,兵家十二圣贤之一的诸葛正义是一个老不正经的色坯,还连兵主宠物都不放过。” 狐妖素素说得一本正经,直听得诸葛老贼气得浑身发抖。 “老夫这就去将那小子绑来跟你生一窝狐狸精,我到要看看到底生的是狐狸还是人!” 然后,狐妖素素原本的不悦瞬间变成了期待,而后还撺掇着“去呀!快去!………” 诸葛正义:“去了啊!” 狐妖素素:“去呀!” “真去了!” “嗯,快点!” 诸葛正义架势很足,然而身体却稳如老狗,始终没有向前一步。 “快去啊!” “姑奶奶,要不老夫更你试试得了!” 狐妖素素高举雪影令,卯足气势,张嘴就来:“逐鹿学宫诸葛…………呜!呜!” “正是要紧!”诸葛正义那叫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狐妖素素的小嘴儿,连声说道正是要紧!这才平息了小狐狸不怀好意的举动。 废话,要让兵家那些人知道堂堂一位学宫祭酒,竟然和一只狐狸发生那种苟且之事,而且还是自己用强的,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还有脸在自个学生面前耀武扬威吗? 除非狐狸自愿,这样祭酒大人还可以考虑考虑。 狐妖素素自然也知道正事要紧,只不过他对这位诸葛老贼天生没有什么好感,没有缘由,单纯看不过眼而已。所以才会整这么一出,纯纯就是为了膈应他一下。 但若要动起手来,自己十只狐狸也不够人一个手指头拿捏的,所以,小狐狸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狐妖素素收起了雪影令,而这本该出现在陈丰身上的雪影令出现在了狐妖素素手中,诸葛正义却也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因为狐妖素素除了是兵主的宠物外,她还是雪影的死士之一。这当然没人逼迫她去做一位死士,全是她自愿的而已。 而死士手中有雪影令,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今的雪影可是还不知道自己身为雪影的事实,所以便只好由死士来承担雪影该承担的责任了。 看到小狐狸收起了雪影令,诸葛正义也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二十里外的朔城。只在他轻轻挥手之际,那朔城的上空便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诸葛正义却是突然痛心疾首起来。 “我都将那座城隔绝在大世界外这么久了,还特意叫走了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你和那小子竟然什么都没发生,真是浪费我一番好意。” 狐妖素素难得的害羞起来,心中想着:要不下次加点料! 而诸葛正义似乎也看穿了小狐狸的想法,旋即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蓝瓶递给小狐狸。 “这个留着,区区一个陆地仙人,一滴就够了。” 狐妖素素默默取出雪影令,悄咪咪地将其催动。 “诸葛正义随身带着春药,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让这位千年老王八…………” 这次的狐妖素素学聪明了,开口之前她便已经先远离了诸葛正义,话还未说完,便见得已经看不出痕迹的曾经学宫遗址处有阵纹蔓延开来,但她说出老王八时,人便已经踏入阵纹之中消失不见了。 诸葛正义一时大意,竟让小狐狸奸计得逞,大呼不好,而后立马展开身形跟了上去。当他踏入阵中时,便也如狐妖素素般消失不见。而地上的阵纹也在二人离去后,消散殆尽,这里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一条黝黑的通道,在大地之下无尽延伸,黑暗的通道内,狐妖素素和诸葛正义一前一后,快速向下飞去,不多时二人便已来到了这万丈深渊的尽头。而这深渊的尽头处,拨开黑暗的神秘,便可见得一道布满符文和兽图的青铜巨门。 而这古老的,长满青苔的巨门之上,几条如破碎的蛛网般无规则蔓延的裂痕赫然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不过见到裂痕的二人却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还表现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在平静之中还藏有那么一丝丝的欣喜。 “明悦那家伙到哪儿了,他要是不来我可不敢随意开启这道门的。” 狐妖素素透过黑暗,瞥了诸葛正义一眼。 “这是主人和启天阁主一起做的决定,你还怕他反悔不成。” 诸葛正义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道裂开的青铜门。 “虽说推演了许多次都是同一个结果,可那终究不是道源世界的大道法则,谁也不能保证这结果就是对的。” “百年前你们不是与从这道门里出来的金晨道界的生灵交过手吗?不也将其轻松镇压了吗?”狐妖素素平静开口道。 “那终归是他们过来,而不是我们过去。” “那又如何?”狐妖素素说道:“谁允许的只能他们过来,不准我们过去的。” 从二人的交谈中可以得知,这两家伙是准备开启这道封存已久的隔绝两大道界的门,从而去往那个神秘莫测又充满未知的门后世界,金晨道界。 别人避之不及,甚至都不愿提及的地方,却有人丧心病狂地想要过去,这样的气魄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但终归是要有人做这天下的先行者,去探究那神秘未知的世界。何况似乎也只有这道门后的世界与周国祖地下那道门后的世界是相连的,都是金晨道界下的同一方小世界。 在小狐狸和诸葛正义琢磨着门后的世界时,逐鹿学宫遗址处那道无人知晓的阵纹又一次有了动静。 而这一次出现在阵纹内的,赫然便是那天下第一阁的阁主,启天阁主明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未出现的少女泽 漆黑幽暗的深渊,长满青苔的青铜门,通向从未有道源世界的生灵踏足过的神秘世界的界门。 明悦的到来,也注定了这道伫立万载而只在某段时间内开启过的青铜界门,又将再一次开启。 上一回这道门的开启,是门那边的生灵过来,而这一次则变成了门这边的生灵过去。 人虽不多,只有两人,还有一只狐狸。 明悦,当世启天阁阁主,人间大世界绝世无双的天骄。十五岁便已经上得天骄榜百人,十六岁时已然入得十人榜内,在之后的十四年中更是力压同辈修行者,独霸十人榜首甲直到三十岁。 而在三十岁那年,他便已经寻到超脱之法,一朝踏入那陆地仙人彼岸,成就乃是继念无双之后近两千年来第二位踏入超脱者。 之后的岁月中,沉寂二十年后,当这人间天下已经鲜少有人提及他的名字后,突有一日人间大道颤动,大道涟漪自那琼洲东海落霞岛不染城中某处秘地开始向外扩散,使得整个人间大世界,乃至九天之上的玉京城和万仙之乡的昆仑山,无数察觉到大道异常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琼洲大地。 两位仙主为之侧目,数位仙尊显出法相在那未知处为其护法。无数仙道至高者皆亲眼见证了那一场旷世仙人劫。 无上的雷劫,淹没了落霞岛外三万里的无量海。雷劫之中,更是有九大大道雷池显化,若隐若现,携无上神威,震撼世人。 一场雷劫,持续九九八十一天,而明悦也沐浴雷霆八十一天。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熬过那八十一天的,只知道八十一天后,东海大浪上一位绝世出尘的男子踏浪而行,引来福泽天降,更有大道显化黄金古路,之后,他便踏上了那条神秘的古路。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天机阁,乾元门的数位长老同时推演也未曾推演出个结果。 直到半月之后,启天阁中便有新任阁主的消息传出,而那位新任的阁主,便是如今的阁主,明悦。 ……… 诸葛正义,兵家十二圣贤之一,更是早在一万年前大战落幕后的三千年间便已崭露头角。在那大战后的混乱年代里统御千军,平山河妖魔之乱,为人间一方大地杀出一道太平盛世。 之后辗转多国,游历天下,铸强兵之书,助君王平多方之乱,曾教导多位皇帝。 再之后,天下逐渐安定,便在中洲落脚,广收门徒,传承兵道。又立学宫,福泽后世数千年。 ………… 狐妖素素,她虽比不得明悦和诸葛正义,但她的来历却不比二人差多少。 中洲涂上一脉,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可即便如此,她身上流淌的也是最高贵的血统,天生的九尾神狐,有着比之人间无数仙体还要强大的血脉。 便且,她还是当世兵主最信任的人之一,因为她才出生没多久便已经跟在兵主身边,可以说是兵主一手带大的。 而这一次,她能代表兵主踏出道源世界,去往另一个道界,这便足以说明,她有那个资格。 而她身上自然也有兵主留下的后手。 ………… 布满裂纹的青铜门缓缓开启,而能够打开青铜界门的,当然只有明悦一人,因为这青铜门便是启天阁布下的,用以填补道源世界与金晨道界大战时留下的连通两界的世界裂痕。 当然了,已经裂开的门,诸葛正义自然也能打开,其办法便是砸碎这道填补两界裂痕的门。 门已经被打开,但门后的世界却是一片虚无。 “看来,对面也将通道封印上了。”诸葛正义开口,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有些麻烦,不过不打紧。”明悦说道:“素素姑娘身上的东西足以破开对面那道封印。” 既然狐妖素素能够出现在此地,那么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底牌自然有所了解。 “那还等什么?”狐妖素素脆声道:“走啊!” 说着,她便抬腿,准备迈入那片门后的虚无世界。 明悦开口:“我们还需等一人。” 狐妖素素和诸葛正义流露疑惑。 “没听说还有第四人要去金晨道界啊?”狐妖素素蹙眉问道。 “以防发生意外,需要有人在我们离开后镇守这条连通两界的裂痕。”明悦说道:“而我恰好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狐妖素素和诸葛正义对视一眼,他们却也觉得明悦的考虑没有问题,可问题是明悦从未与他们提起过镇守通道一事,并且知道他们行动的,除了他三人外,绝不超过五人。并且,等他们离开后,这道门还是会重新关闭,所以他们也没有想过要让人镇守一事。 可如今听明悦提起,二人却也对明悦所说的那位合适的人好奇起来。 “人呢?”狐妖素素再次蹙眉问道。 明悦却是满脸的无奈,自己在定下开启这道界门之后,也去了一趟昆仑山,原本是被邀请去参加昆仑议事的,可惜,等去了之后才发现昆仑议事还要等南离两界十人之争分出胜负才会开启,本以为已经定下的去往金晨道界的时间要往后些时日。 可哪成想,自己就是在昆仑胡乱溜达一圈,便好巧不巧溜达到了昆仑天池,然后又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画面。 嗯!泽大人,真美! 然后,自己就被提前离场了。 因为自己撞上了正在天池中洗澡的泽,然后就被一路追杀,可神奇的是,自己被泽追杀明明许多人都看到了,可就是没一人阻止的,甚至最后还是昆仑仙主这个老王八让他逃出昆仑山的。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被邀请去昆仑议事分明就是被安排好了的,遇到泽大人洗澡也是注定的。 那些老家伙,就是想让自己将泽引出昆仑。 而对于为何会是自己这个问题,明悦也想了许久,直到自己被泽追上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原来泽不是因为自己看了一眼才追来的,反到是因为自己超脱陆地仙人境界桎梏,才是泽追来的真正原因。 一个对于超脱者有着尽呼痴迷的人,便已经注定了自己与她有一种无法斩断的羁绊。 在之后的相处中,明悦甚至都感受到了那位泽大人对自己有种无法言说的情谊。 可今天来的时候,泽明明是同自己一起来的,可走着走着她便突然从自己身边消失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明悦并不惊讶,反正已经习惯了,自己也已经提前与她说好了相见的地点,而只要还未离开道源世界,泽便能出现在任何她想要出现的地方。 可是现在,明明也好奇起来。 “对啊,人呢?” 明悦挫着脸,告知二人,再等等。 当明悦提到泽时,诸葛正义便老神在在,不再言语,只有小狐狸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要不是看在明悦的面子上,早就破口大骂了。 泽是谁?不就是天骄榜第一,美人榜第三吗?素素大人在没见到人时,根本不虚。 那么泽呢? 过了没一会,那位消失的泽大人终于出现在了明悦的身旁。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那一身深紫色的琉璃仙衣所散发出的淡淡微光便已将深渊中的黑暗推至身外三丈开外,紫色的流光将狐妖素素,诸葛正义和明悦笼罩其中,也让三人看清楚了来人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共赴琼洲宴 罗裙飘曳,一身琉璃紫仙衣裙无风送香,娇丽绝伦,顾盼之间,风姿绰约,艳绝倾城。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恍如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 这便是少女泽。一个被这人间大道青睐的神秘女子。亦或说,她便是这人间大道的孩子。 而明悦所等的人便是这位连仙尊都要称呼一声泽大人的少女。 玉足无履,白皙修长,如玉雕琢,踝处系有一对散发琉璃光的紫色三生镇魂铃,一般不会响,响了要人命。 玉足落地,纤尘不染。 明悦在看到这位泽大人时,眼中竟也生出几许温柔。声音也柔软了许多。 “去哪了?”明悦轻柔问道。 少女泽面带微笑,带有几分狡黠。她的声音如夜莺轻唱,悦耳动听,在明悦耳边响起。 “看到了熟人,去打了个招呼。” 她没有说熟人是谁,明悦也没有问。 “这次便麻烦泽大人了!”明悦柔声道,或许,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起,明悦的心中便也多了一道身影吧。所以在面对眼前的少女时,总会不自觉地温柔。 “我也想去!”少女歪着脑袋,一副小女儿姿态,与那南离战场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女判若两人。 明悦轻轻牵起少女的双手,眼中似有星光。 “等我!” 因为少女泽的特殊,所以她不能离开人间,更不能去往别的道界。所以她只能留下,而有她镇守这道界门,便如一方大道镇压虫豸,对于其他道界的生灵来说,面对她便如面对整个人间大道。所以,由她镇守这道门是最合适不过的,若是明悦几人真的在金晨道界出了问题,使得它界生灵过来,有少女泽在,也料他们无法染指人间。 泽对明悦虽有不舍,但她也知道,她不能随他而去。但她愿意等他回来。 告别之后伴随而来的便是分离,当明悦,诸葛正义,狐妖素素踏入那道门后的世界。当那道门再次关闭。幽暗的深渊中便只有紫衣少女一人。 她既然答应了明悦要镇守这道门,要等他回来,那么她便会一直等下去。 深渊之上,逐鹿学宫遗址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高耸豪华的宅院。 而,宅院之中生活着一位若天仙般出尘绝丽的女子。 宅院外的青草,嫩芽变得茁壮,青翠包围院墙。 宅院外的青草,青翠变得枯黄,凄凉笼罩大地。 春暖,夏炎,秋风清爽。 当大雪纷飞,素雪染白了大地,明悦依旧未曾归来。 而院中那一袭紫衣,却始终未曾离开。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繁花似锦。站在楼阁远望,泽依旧未有半点变化,但这天下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一纸卷宗自大道之中显化,无声出现在了少女手中。 打开卷宗,里面赫然是本该在年前便到来的人间三榜排名。 人间天骄榜,人间美人榜,人间风云榜。 打开卷宗一看,少女泽的眼中忽有精芒闪烁。 “人间天骄榜,榜首,不是我,也不是沈青涯。”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离开这座孤独宅院冲动,她想出去看一看如今的天下。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她截来大道的一节支流,将其凝成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有她在这,明悦哥哥,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便能第一时间知道,无论身处何处,我亦能第一时间回来。” 三月暖阳下,紫衣少女离开了这无人打扰的宅院,踏入了琼洲那浪潮汹涌的大世。 同一时间,亦有无数别洲天骄踏上了琼洲这片大地。 …………… 中洲有位读书人,年纪轻轻便已被奉为大儒,此时正在那界海之上泛舟而行,任那巨浪滔天,他亦稳如老狗,于那滔天巨浪中。破浪而行。 中洲还有一位读书人,且是一位女君子,她于那界海之上乘云而行,见得舟上读书人后,便俯身下云海,上舟头,送来仙酿两壶,扔一壶给那泛舟的读书人。 春秋书院余涟,文庙李长生。 “去处相同,何不同行?” “有余涟师妹同行,何乐而不为?” 两人于充满混沌气的界海中酒壶相碰,发出一声悦耳清脆的声响。举头饮酒,共赴琼洲盛宴。 ………… 婆娑洲有位小和尚,顶着一个大光头,身披一件白袈裟,邪魅妖异却又不失佛性。小和尚的脚下,有一朵莲台般的金色莲花,散发着神圣佛光,自那界海的滔天巨浪中穿行而过,而那界海之水却不可沾染邪魅小和尚分毫。 佛门第一山,须弥山,慧恶。 于那混沌界海中踏金莲,破风浪,往东去,赴那琼洲宴。 ………… 中洲有位小道士,手中牵着大青牛,人却躺在了大青牛的背上,青牛吃草他睡觉,好不惬意。全然不知,这头大青牛已经驮着他出了龙虎山。 稚嫩的小道士,曾经的人间天骄第二人,张显怀。道韵回归龙虎山后自那养心殿中复活归来,了忘前尘事,重回少年时。 当这小道士悠然睁眼时,大青牛已带他踏入界海千万里。 “老牛儿,你要带我去哪儿?”小道士欲哭无泪。 青牛扬起头“赴宴!” 小道士一瞬变欣喜,洋溢少年天真笑:“太好了,本道爷最喜欢吃席了!” 一人一牛,无视滔天巨浪,谈笑嬉戏,往琼洲。 ………… 中洲还有一位年纪不小的小道士。 “掐指一算,今日百无禁忌!” 从鞋底掏出两枚平安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顿惨呼!登上了叶家渡船的杂物间,坐船向南游。 中洲道门,全真武当山,灵犀道人。乘坐渡船此去琼洲赴盛宴。 ………… 厉横洲有位炼丹人,众星捧月,意气风发。莺莺燕燕环其身,春风得意不骑马,更喜御剑天地间。一剑起兮浪千层,两剑起兮大浪平。 厉横洲,丹道世家,楚良。丹道无双,更喜剑。御剑横空界海上,赴那琼洲宴。 …………… 中洲有位练武人,不入庙堂不入山,只持手中三尺剑,睥睨天下同辈人,同境界武夫无敌手。今朝一别鬼谷,界海黑衣逆风扬,脚踏浪滔上,衣襟不沾混沌水。 中洲,纵横家,关世勋,凭那武道真元气,漫步界海上,赴那琼洲宴。 …………… 摆叶洲有位年轻人,无门无派无传承,偷师学艺第一人,不爱剑也不炼丹,仅凭一双巧妙手,信手拈来无敌印。 摆叶洲,散修,秦力,不差那一两枚平安如意钱,挤上渡船入琼洲,去赴那琼洲宴。 …………… 人间天骄榜,十人榜,百人榜,从各自所在的大洲起程,前后不过半月,皆已登上去往琼洲的界海。 但除了十人榜上那几位外,都是乘坐渡船而去的,界海凶险,可不是谁都能自己入海,渡海的。 霜剑洲有位奇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换下了她那一身纹绣着金丝云纹的白衣。 洁白无瑕七重锦绣绫罗纱衣,纱衣绣着金色云纹景秀图,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 合适的衣裙勾勒她完美的曲线,未挽的青丝如绸缎般流泻一身,一双蕴着慧气,天底下最亮的眼眸盈着浅浅笑意。一股聪慧清雅的气质从骨子里隐透出来,别有韵味。 沈青璇,如今的天骄榜上第一人,已经超脱的她,当得起这同辈天下第一。 她收到了大道凝聚出的一张古朴书券,书券上的落款赫然是大大的昆仑二字。 当书券出现在她的手中时,便已经说明,她被禁足剑宫的苦逼日子就要结束了。 昆仑山以大道书券邀请她入琼洲,剑宫还真没理由拒绝。 同样的,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条冒着黑气的大黑狗的沈青涯主身也收到了同样的昆仑山大道书券。 「最近突然加班,更新节奏被打乱了,以后一天一更有些难了,还有这本书的剧情也出了些问题,现在正在纠正,纠正的章节里剧情会过度的很快,希望书友能谅解。在此只能和书友们说一声抱歉,抱歉,抱歉,真诚的事要说三遍。 大概三到四章左右剧情会回归正常,作者也在不停学习,希望往后的剧情能更加精彩。」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旧庐换新庐 初晨不见太阳,阴雨绵绵滋润景秀山河。 霁月山中有座草庐,曾经枯碎茅草,今已换新装。 绵绵细雨,无声又多情,在新草庐顶汇成涓涓细流,犹似美人泪痕,悄然划过俏脸。雨水顺檐而落,为草庐形成一道天赐雨帘。 薄雾朦胧,共春雨编织梦幻仙境。雨声“沙沙!”摇曳青翠枝头玉叶。 草庐外有两把伞,一把是油纸伞,另一把也是油纸伞。雨水汇聚伞骨,沿边流落,似两顶轻纱帷冒,使伞下少女衣摆若隐若现,神秘中不失柔美。 雨中少女撑伞来此,因是今晨,突有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原是随然带回宁璐家人和灵劫后,将其众人安顿,诸事落定,只在山中不足一月便匆匆离去。而今再次听得师父声音,同邀二女来此草庐,灵劫和宁璐自是满怀欣喜,于是,从那山中结庐处雨中撑伞同路来,只为见那恩师传道人。 二女不知陈丰乃随然所扮,更不知陈丰一仙一魔两身。 仙身西去,已成一国皇子,一年期内搅风云,揽大权,颇得周皇喜爱。今说魔身事,仙身传奇往后议。 魔身受困霁月山下魔渊中,以身为饵,窥伺余烬大道,自身也受余烬大道所制。 深究一年之久,略有所获,今日趁随然归来,便让随然且先回避,再让薇岚助其压制余烬大道,褪去一身红衣,换上胜雪白衣,出魔渊,入草庐,传声宁璐与灵劫,来此草庐相见。 春朝细雨下,草庐门檐内,陌上公子着白衣。面色显苍白,却不减柔柔笑意,凭添几分病态美。 持伞少女推开篱门,眼中满含热意,相奔而来,想入白衣怀抱,却恐失了礼数,只行至白衣身前雨帘外,双手覆于胸前,行景溪宗宗门礼。 “弟子宁璐,拜见师尊!” “弟子灵劫,拜见师尊!” 二女异口同声,躬身行礼。 陈丰面含笑意,轻轻颔首。 两位弟子而今修为皆已精进,宁璐碧玉年华已入练虚圆满境。如今白衣如霜,气质英姿飒爽,美丽更胜从前。真名摹刻人间大道后,恰逢其会,天骄榜,美人榜,皆有其名。 灵劫天生仙体,白色裙摆合身,束腰挂流苏,更显玲珑曲线,轻柔妙曼,亭亭玉立。今一年,修行不惰,刻苦从未停歇,进步更加神速,或许不久便可入元婴。 陈丰对两位弟子颇为得意,脸上笑意更浓了。 “一年不见,小灵儿,小璐儿都进步了很多!” 陈丰眼中有光,明亮可比那天上星辰。只是面色稍显苍白,语气略显无力。宁璐观察入微,见师父如此,心中顿生痛楚。 “这一年里,师尊一定很苦很累吧!” 宁璐心中痛楚流于眉眼之间。她虽不知师父离开去了何处,但她知道师父所做之事一定充满危险。 “但也很伟大!” 陈丰轻笑摇头:“哪有让徒弟担心师父的道理,为师不过是太过思念你们那位未来师娘,很思念!很思念!你们俩小只是体会不到了!” 语气温柔又不失幽默,如此言语总能让人放下心中那一丝不安,转忧为笑。可虽是为安抚两位得意弟子,但心中那一份思念却也为真。一人十世相依不离不弃,一人千年等待不敢忘怀。如此真情自当牢记于心,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思她,念她,记她眉眼如初见,挂她颦笑顾思量。 春雨淅淅沥沥带不来思量之人,却可让两位纤纤少女泛起笑意。 “这世上能配得上师父的,也只有师娘了!”灵劫面带甜甜笑意,声如风铃,清脆动听。 在少女心中,师父总是如父亲般,伟岸且完美。所以灵劫所言自是发乎于心,动之于情。陈丰听来,笑容愈发浓烈,苍白面容也泛起些许红润。不禁对小灵儿发出赞扬。 “善!” 赞扬过后,陈丰终是说出了此番叫弟子前来所谓何事。 “你二人虽已拜我为师,但为师却也从未真正指点过你们,这到显得我这做师父的不太称职了。” 陈丰说完,而后轻抬左手,抬手时,绵绵细雨中便有无数雨滴向其手中汇聚,左手抬至胸前,手中已然出现一把透明雨伞。而右手之中亦有雨水汇来,伞成之时,透明雨剑亦已握在陈丰右手之中。 “我虽不是剑修,但对剑之一道也有些心得。小璐儿既已成了纯粹剑修,那么为师便用剑之一道与你切磋一二。” 陈丰说完,便又看向灵劫。 “小灵儿且到檐下观战!” 灵劫应声行礼,与那宁璐相顾一笑,笑中带着狡黠,带着几分灵动。似在无声交谈着什么。 两位少女同在霁月山中修行,朝夕相处下,已然形同姐妹,彼此之间已颇具默契。有时一个眼神便已知晓对方心意。 宁璐眼中亦有狡黠闪过。 陈丰见此情形,只得无奈叹息。 果然是女人心,猜不透啊! “师尊可敢与弟子打个赌!” 灵劫一向恬静,却不知从何时起恬静之中却多了些古灵精怪。 陈丰稍感错愕,而后释然一笑。能见到灵劫如此一面,便已说明,她已扣除心关,打开心扉,将这霁月山视如故乡。如此,对于修行一途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赌什么?”陈丰眯眼笑问。 “师尊与师姐同境切磋,就赌师尊在不用出超越练虚境界的力量下能否接师姐三剑!”灵劫面带盈盈笑意,眉眼之间对宁璐充满信心。 陈丰魔身之前虽从未离开魔渊,但因无时无刻不在和余烬大道对抗,所以无暇他顾,自然对宁璐和灵劫便也少了关注。 此时倒也好奇,宁璐到底领悟了何等剑道,竟有信心只用三剑便能胜过自己。 “可以!”陈丰痛快答应,转而问道:“若小璐儿赢了,又当如何?” 既然是赌局必然要有赌注,灵劫和宁璐设此赌局定然有所求,陈丰自然也好奇她们所求为何? “徒儿不知师父此次回来能在山中待多久,徒儿只希望在师父离开时能同师父下山,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草庐试剑 细雨如丝,淅淅沥沥。“沙沙”落个不停。 雨滴拍打着油纸伞,溅起点点水花,复又落于伞面,在伞上汇成道道雨线,沿伞骨滑向地面青石,在少女如霜衣摆处“嘀嗒”着弹射开来,带起串串水珠。 持伞少女向前一步,朝陈丰行了一礼,清秀美丽面容上带着期待,也带着坚定。 “请师尊成全!” 陈丰看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似在思索着什么。作为师父,他想给徒弟一处净土,让她们安心修行,无需为山下,山外事而烦忧。 同样作为师父,他也希望弟子能更加强大,能在乱世到来时,或是回剑海天下后,用她手三尺青锋,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也可以保护好她自己不被欺负。 无论是宁璐还是灵劫都是如此。 可若只让蔷薇在温室中盛开,又岂能抵御温室外风霜与烈阳的摧残。 陈丰能给她们一时安定,但终归也只是一时而已。 这一刻,陈丰亦下了某种决心。 “一年前为师离开时让你们在山中安心修行,无需理会山外事。如今一年期后,你们皆已有所成。” “若小璐儿真能令我使出超越练虚境界的力量,那么出世又何妨!” 宁璐再朝陈丰一拜。 “谢师父成全!” 陈丰微眯起眼:“能否下山还不一定呢?” 少女泛起甜甜笑意,左手持伞,右手之中已然握剑。剑横至胸前,丝丝剑意在剑身流转,竟使落雨改道,不可沾其剑身。 “此剑为师父所赠,弟子为其取名玄境。以此铭记与师父的相遇,不忘师恩!” 陈丰颔首对剑的名字很是喜欢,也为宁璐那一句不忘师恩而感动,脸颊勾勒出的笑意,是对小璐儿现在和未来的期许。 “好名字!” 说话之时陈丰已然撑着由雨幕凝聚而成的透明雨伞,迈步走出草庐。 灵劫亦在迈步,懂事退开,行去檐下观战。 宁璐未曾迈步,只在原处立足,依旧横剑在前,身上气息节节攀升,周身剑意已凝聚成“势”,春朝草庐青石篱院内洒下的绵绵细雨,在“势”的笼罩下仿若静止一般,密密麻麻晶莹剔透的雨滴清晰可见,而每一滴如镜般光滑的落雨中都映出了两位撑伞持剑相对而立的白衣。 一人白衣胜雪,一人白衣如霜。胜似那江湖豪侠客,沐雨荒野,以剑论英雄,分高下,决生死,填一曲词牌,踏歌行。 春雨淅淅沥沥,“沙沙”不绝于耳,那时空的静止仿佛从未出现。可此时的宁璐却已完全融入春朝细雨中,在她的感知里,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也变得无比静谧。一呼一吸间与自然混而为一,和光同尘,已将自身融于那山河细雨中。 在某一个瞬间,陈丰甚至完全失去了对宁璐的感知,那种感觉很玄妙,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她仿佛消失了一般。 也就在那一个瞬间,宁璐动了。 恍惚间,陈丰好似看到了一柄剑,一柄从极南之地起始,越过无尽海潮,登陆琼洲,复又往北而去。劈开混沌界海,贯穿中洲大地,越过厉横洲,直至极北冥地而止。 以宁璐如今的修为自然斩不出如此逆天的一剑,可她剑中所携的“势”却好似贯穿了天地,贯穿了这整座人间大世界。 可这一剑又很普通,普通到没有让山河变色,没有让落雨回流。普通到甚至连草庐上的一根茅草都没能斩断。 薄雾依旧,春雨依旧,落在青石上的“沙沙”声依旧。 本该开山裂石,携带大势的一剑,却未伤及草庐哪怕一分一毫。出剑时亦如稚童嬉戏时随意挥舞出的树枝,未泛起半点涟漪。 可就是如此普通的一剑,身在此剑“势”中的陈丰却真切感受到了这一剑的风采。 贯穿天地的“势”,有此无敌信念者,当得起那剑海天下第一人。 “能将剑意锋芒敛于剑中,真正做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小璐儿这一剑已经远胜为师领悟的所有剑道。” 陈丰对宁璐表现出了绝对的肯定和赞许,这是来自于师父的认可。 可惜,这一剑“势”虽强,却无法打破境界桎梏,让“势”成为真正的剑“意”。不识剑道者更看不出这一剑的特别之处,自然也就没法看见那贯穿人间的一剑。 宁璐手中的剑,终是停在了陈丰身前三尺处。 没能让陈丰用出超越练虚境界的力量,对此,宁璐并未感到意外。 “弟子在天权山书楼内翻阅了天下剑谱,见识了人间剑修的风采,从而悟出了此剑,可惜弟子修为太浅,却根本驾驭不了自己领悟的剑意。” 稍有失落,却不多。因为她还有两剑,亦有足够的自信让陈丰使出超越练虚境界的力量。 语落时,宁璐已收回停在陈丰身前三尺外的玄境。身形向后一跃,与之开距离。 “弟子还有一剑,请师父试之。” 可就在宁璐准备凝聚剑意时,陈丰却开口叫停了她。 “不必再试了!”陈丰的话语多少带着些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再见识一番小璐儿接下来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奈何,暂时压制在体内的余烬大道不允,助陈丰压制余烬大道的魔女薇岚也不允,并且陈丰已经感知到了薇岚那藏在山河间,别人不可察觉的怒意。 “咳咳咳!”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传来,让宁璐和灵劫的心也跟着抽动起来。 “师尊!” 二女同时开口,担忧之色流于眉眼之间。 “是弟子鲁莽了,明知师父身体有恙,竟还要与师父对赌…………” 担忧与自责,让宁璐显得慌乱了些。忙不迭前来便要将陈丰搀扶着回草庐休息。 “无碍!”陈丰安慰般拍了拍宁璐拢着自己胳膊的纤细玉手。 “我可是你们师父,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陈丰苍白面容上带着几分笑意,安慰着两位为他心忧的少女。耳畔却传来某位熟悉女子冷笑的声音。这是来自薇岚独一无二的关心。倒也只有陈丰能听见。 对此,陈丰只能无奈一笑,谁让现在能为自己续命之人只有薇岚呢? 青墨客,岑文,念无双皆不在山中,那位山脉正神屹坤虽是景溪宗供奉,但祂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样的神灵,若让祂出手,那简直是做梦!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似花相见 只是动用了一小部分力量,便让陈丰身上那余烬大道有了可趁之机,它如蔓延出幽谷的水,一点一点蚕食着陈丰的血肉和生机。 魔渊之中蕴含魔道真韵,以使陈丰魔体能时刻处于完美无瑕状态,如此,可保陈丰魔体不被余烬大道侵蚀,而陈丰亦可调动魔道真韵,以身为饲,窥探余烬大道,以求更加全面洞悉,从而适应来自余烬那充斥着死亡的大道。 余烬世界终会踏上人间大地,就如一万年前那般,让整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中。 这是人间的宿命,在万年前大战落幕时,在对余烬世界最后的清剿中,没能将那个世界的残余彻底抹除,反而让他们逃入了无边混沌的未知之地。这便已经注定了他们终会卷土重来。 人间,乃至整个道源世界,一个完整且年轻的道界。对于一个在死亡中残喘的道界来说,会是最好的补品,是让余烬世界继续延续的希望。 万载千帆,时移世易。当世天下除了一些老古董和帝界的人外,人间又有几人知晓余烬呢? 陈丰知晓,但他不了解,所以他选择以身饲余烬,将自身投身于黑暗最深处,以此来探寻走出黑暗中那一丝光明。 ……… “呼~~” 陈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在接下宁璐那携带大势,返璞归真的一剑后,他确实差点儿便没能压制住那一身不属于道源世界的大道。 好在薇岚一直未曾离开过霁月山,这也是陈丰离开魔渊的底气所在。 “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伤的您?” 宁璐和灵劫都有同样的疑问。 陈丰从两个少女脸上看出了担忧,却也只是平静一笑。从剧烈咳嗽中缓过神来后,便转身朝着草庐内走去。 “小璐儿的剑为师已经领略了,虽未令我使出超越练虚境界的力量,却也让为师刮目相看。” 到了草庐檐下后,陈丰顿足,明亮的眸光中带着温柔,朝宁璐看了一眼。 “为师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之后,若想下山便自行下山去吧。” 宁璐眸子中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又消失无踪。她虽没说什么,可看得出来,她的犹豫正是因陈丰而起。 陈丰笑了笑,也没过多解释,转而又看向灵劫。 “至于小灵儿………”陈丰开口,语气带着询问之意。 灵劫摇了摇头:“弟子自知比不过师姐,所以也未有下山的打算。” “嗯!”陈丰微笑颔首:“既如此,那么小灵儿便继续留在山中修行吧。” 说着,陈丰便入了草庐内,只让二女在此等候。片刻后陈丰便又出了草庐,而手中也多了一把油纸伞。 “你们在霁月山中修行了一年之久,可有的地方只怕还未到过吧?”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诧异之色。 “似乎,也没什么没去过的地方?”宁璐歪了歪脑袋,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目光也瞬间明亮了几分。 在景溪宗修行如此之久,她对眼前这位师父的过往又岂会什么也不知道呢? 陈丰让她们在山中修行,指的又不止是霁月山。整座景溪宗,只要能去的地方,陈山主的弟子那里去不得? 而景溪宗双骄之名宁璐亦是灵劫可都不止一次听过。而且,在那位沈师娘之前,自己这位师父与那另一位名叫花儿的天骄似乎也有过一些故事。 对于自己师父的故事,少女们可是很上心的。所以自然也知道了那一个充满遗憾的结局。 宁璐和灵劫都听闻过霁月山中葬着那位师父心中的遗憾,可她们寻遍山中却也不见那位“花儿”的坟。 而现在,听到她们的师父所言,两位少女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或许,那座坟是被师父刻意掩藏起来了吧。而她们从未寻到过的不就是那座传说中的“坟”吗? 陈丰撑开了油纸伞,迈步走出了草庐。灵劫和宁璐亦是各自撑伞,在那绵绵细雨中,跟随着陈丰的脚步,缓缓朝霁月山山顶行去。 霁月山很大,薄雾与细雨下的道路却不泥泞,被青石铺就的道路,在雨水冲刷下反而变得干净湿润。 撑伞的人儿行走在山道上,在氤氲缥缈的薄雾中,似乎融入了此间山和雨的画卷中。 老槐树下那一座孤坟已然长满了青葱杂草。也有山花在坟边无声开放。杂草中那一只黄澄澄的酒葫芦依然轻靠在孤坟墓碑前。 杂草丛生,却是因为陈丰不想让花儿被人打扰,所以用阵法将这里彻底掩藏起来。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一年,而魔身虽身在霁月山中,却又因自缚手脚无法前来祭奠故人。只是心中的思念让陈丰始终忘不掉那一株芳华一现,便是永别的昙花。 “她与我同姓,名叫初同,和小璐儿一样,来自一个与人间大世界相连的小世界。” “若是她还在,那么她已经是你们的师娘了。” 在登山的路上,陈丰对宁璐和灵劫讲述了他与花儿的一些故事。最后,陈丰将目光落向了宁璐,清澈的眸光中却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若是她能见到你,也许也会很高兴吧!” 宁璐不知道她师父所言何意,她更不知道那位花儿前辈灵台中也有一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昙花。相同的道韵,相似的花,一花凋零一花开。 宁璐不明所以,疑惑看向陈丰,歪头思索时,倒让少女美丽中多了几分可爱。 陈丰笑了笑,只道是:“你们的性格很像,若是见了一定很投缘!” 开启藏匿在山巅的阵法,终得见老槐树下杂草丛生的孤坟。 陈丰取出了一壶清浊,在坟前倒了些。 清理了坟前的杂草后,宁璐和灵劫也都祭拜了这位她们从未见过的师娘。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宁璐的脸上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师姐,你哭了?”灵劫看到了宁璐眼中流落的泪痕,却不知宁璐为何会流泪。 其实宁璐自己也不知道。 “在某一瞬间,我觉得非常难受,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好像也被割裂了。可是,我明明从未见过坟中的前辈。” 陈丰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他也给不出答案。 花儿的所有道韵明明都在箐阳山一战中全部献祭给了自己,这座坟其实从来都只是一座衣冠冢而已。可宁璐与花儿之间却似乎还有着某种外人不可知的共鸣,无法解释,但又真实所在。 “小璐儿,你和花儿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你们又有着怎样的来历?”陈丰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却在心中暗自思索。 两个从未相见且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却在灵台处有着相同的一株昙花,而且她们之间还有着许多的相似。这让陈丰又如何能不心生疑惑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坟前入定 陈丰和宁璐,灵劫在老槐树下的孤坟前待了许久。细雨却没有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洗涤山河和孤坟上的尘埃,却洗不去未亡人的思念。 宁璐擦去了脸颊的泪水,心中那莫名而起的痛楚,让她对坟中这位她从未见过的花儿“师娘”充满了好奇。现在她也有了和陈丰一样的疑问。也更想知道那种莫名的伤感从何而来。 “师父………”宁璐看向陈丰,眼中带着疑问。或许在她看来,她的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吧,不然之前为何会对自己说自己若与花儿师娘见了面会很投缘的话。 陈丰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为师也回答不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更大的因果。” 宁璐沉默良久,脸上的悲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将清澈美眸投向陈丰,似乎在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将心中那个让她觉得无比重要的问题问了出来。 “师父收我为徒是因为花儿师娘吗?” 陈丰知道,这个问题迟早都要面对,在他遇到宁璐且决定收她为徒的时候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与花儿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但那时的陈丰还不知道宁璐灵台内有一株与花儿相似的昙花。所以让宁璐做自己的弟子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她的天资。 陈丰并没有欺瞒宁璐,也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了她。 听到陈丰给出的答案,宁璐的美眸中再次焕发出了神采。其实不管陈丰为何收她为徒,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幸运。她之所以会问,也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在师父心中是否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如今从陈丰口中得到了答案,也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 对于陈丰和宁璐的谈话,灵劫听得迷糊,虽然也有好奇,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拜别了花儿,师徒三人又去了白榆山祖师堂。 宁璐和灵劫作为陈丰的弟子,可算古易仙尊一脉第三代嫡传。 二女虽然也来过祖师堂,也曾为祖师奉香敬茶,可她们却还未能知晓祖师堂中那位只有一个背影画像上的祖师是什么人。因为上次带她们来的不过是伪装成陈丰的随然。 不过陈丰却也没打算将祖师的身份告知二位弟子。主要是就算告诉了她们,以她们如今的境界也理解不了仙尊那种级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自己收徒一事,陈丰倒是通过祖师画像,用意念感召之法告知了自己的师父,若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人间的话,一定也能听到自己的感召的。 可惜。一年前南离冰原匆匆一别,陈丰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而今师父是否还在人间也未可知。 离开祖师堂后,陈丰倒也没有急着回魔渊,难得离开魔渊一趟自然是要多看看魔渊外的风景了。 如今的霁月山算不得热闹,一年前宁璐的父母和宁家上百人来到山中时倒是热闹了一段时间。但之后没过多久也都陆陆续续下山去了。有天资不错的被前山选中后去了前山各峰。有的则直接下了山离开宗门独自历经去了。还有的则是跟着宁璐的爹娘,宁思常和金兰夫妇在霁月山集市落脚,随然离去前以陈丰的身份为名在集市开了一家灵器店。所受之物皆来自景溪宗前山各峰,兵峰的器,画峰的图,丹峰的灵丹,剑峰的剑………… 总之有了陈丰这位中间人,景溪宗前山还是很给面子的,现在的前山可不比尤桓那会,对陈丰这位山主加未来宗主可不敢随便得罪。如此,宁思常夫妇也算真正在集市站稳了脚跟。他们境界虽不高,但谁都看得出其背后可是有景溪宗顶着,所以也不会真有人傻到会去为难他们。 现在留在霁月山中的除了灵劫宁璐和宁璐的瑞兽麒麟小白外好像也没有别人了。就连周田甜也去了前山拜在了剑峰之主顾裴之的门下。倒也时不时会来霁月山中找宁璐叙叙旧。 ……… 春雨贵如油,却也有散尽时。 山河万里洗尽纤尘,繁花碧叶生机浓郁。 当月影斜辉,当羲和万里。碧空如洗,又是新朝。 老槐树下有人独自饮酒,直到晨光洒落,那一袭白衣喝下了最后一口清浊。后退一步时,身影已被魔雾笼罩,轻叹一声“再会”,此间空余孤坟和那棵碧叶生机却不复繁华的老槐树。 然而,孤坟并不孤独。陈丰离去不久,又一身白衣如霜的美人儿来到了孤坟前。之后几日里,宁璐都会来此祭奠,一呆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第七日,宁璐交感天地,坟前入定,白衣美人儿盘膝而坐,任那光阴流逝,日月轮转,她自巍然不动,身上更有洁白光晕溢散,流转。光晕圣洁似一朵盛开的昙花,宁璐盘膝于昙花花蕊处,如同婉约仙子,神圣,高洁。容不得半点玷污。 此处孤坟所在有阵法藏匿,其中异常所察之人不多,可布阵者可第一时间察觉。 魔渊中的陈丰,睁开血瞳,透过山体看向了霁月山顶老槐树下孤坟前的女子。 突然,陈丰的血瞳内,两行血泪涌出,剧烈的疼痛如无数根尖锐的针刺入眼中一般。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陈丰难以自抑发出一声嚎叫。没有一点点防备,魔渊中魔气不住翻涌,紧握的双拳,一下一下用力捶打着自己额头。 同一时间,周国东出北上六千里。高山黄土,铁马连营。八十万寒衣铁甲,猎猎旌旗蔽日遮云。让这座一日之间拔地而起的军营铁城充满了冲天肃杀之气。 这座军营铁城凤鸣城内某座无人打扰的阁楼内,一身甲胄罩身的周国九皇子崔知玄,亦是被面具遮去真容的陈丰仙体,此时眼中亦有鲜血流出。 身在霁月山内的红衣魔女薇岚自然也察觉了霁月山孤坟前的异动,以她的修为,陈丰布下的阵法自然挡不住她的窥视。 可现在的薇岚亦如陈丰一般,双目充血,两行血泪在她白皙艳美的脸颊上说不出的妖艳诡异。只不过她没有像陈丰一般大吼出声,但她身前七弦古琴上用蛟龙筋炼制的琴弦,此时却应声而断。 “从光阴长河中荡起的一点浪花,在今世映照而出,那一点浪花碎片中似乎有一位女子,绝世出尘,仿佛超脱这世间一切。她似乎在向宁璐传递着什么?” 刚一说完,薇岚仿佛又一次遭遇了重创,就连嘴角也溢出鲜血。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她所看到的,便像是被一头恐怖到无法理解的怪物,在光阴长河的上游透过万古时光,用一双能吞噬一切的眸子,注视着后世试图窥探其存在的人。 薇岚所见,当然也是陈丰所见。只是在陈丰双目遭创,心神失守的瞬间,与之纠缠对抗的余烬大道突然又一次笼罩陈丰全身,就连魔渊中的魔气也有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流散,试图想将这魔气吞噬,从而让陈丰的魔身成为一具傀儡。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影渐落 一瞬间,黑与红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旋在魔渊内翻涌不止,似两军冲杀时的混战,卷起滔天烟尘。 剧烈疼痛导致心神失守,纵使陈丰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并且做出了应对,可依旧被夺得先机的余烬大道黑气占据上风。 它如无孔不入的流沙,穿插在陈丰每一寸肌体内,本已经成就完美身的魔体,此时已被腐蚀得泛起大片黑气。 “给我退!”陈丰大喝。 不顾满脸血渍和染血双瞳的疼痛,陈丰强行调动自身魔气,他如一尊盖世魔头,披散的长发似被血水浸染成了红色,飞扬的发丝间还沾染着未曾清洗的血珠。双眸紧闭,但不妨碍他节节攀升的气息,将这一塘魔渊之气变作一方似被亿万生灵血液填满粘稠鲜血的血海。 现在的陈丰他就是一尊魔头,一尊手握鲜红魔剑,脚踏尸山血海,沐浴着死亡与杀戮,吞噬万灵精血,于杀伐中崛起的盖世血魔。 陈丰的魔身,本就是一头主掌杀伐,吸食世间万灵精血而修行的血魔。 此时彻底放开手脚,任由那嗜血本性吞噬自己心智与理性的魔体才是陈丰魔体最强状态。 黑与红的混战开始逆转,魔渊中原本占据上风的黑暗之气渐渐被血海压制。身在魔渊的陈丰无需担心魔气枯竭,似血海般永无止尽的魔潮源源不断汇入陈丰每一寸血肉,反复冲刷洗涤意图吞噬魔身的余烬黑气。 此方戮战,被占据地利的陈丰后发先至,成功将余烬黑气重新压制在身体内,让其达到一种虽散布全身却无法显化而出的良性状态。 以身为饵,用身体一次次去适应余烬大道的侵蚀,以此来探索其规则的运转,从根本处寻找其弱点。以便在未来战争中对余烬生灵多一线压胜之法。 陈丰魔体全开,薇岚察觉却未阻止。直到将余烬黑气压制,方才踏入魔渊,临于陈丰身前,向其额头点指。 一股清凉意,从陈丰眉心而入,自灵台泵开,而后流向四肢百骸。 “呼!” 差点失去理智,还好被薇岚一指点醒。陈丰长出了一口气,视线也在凉意入体时渐渐恢复。 红罗纱幔无声编织在魔渊上方,薇岚鲜红衣摆如水波飘扬。一张艳美容颜,红瞳如晶莹宝石,无波无澜,印入陈丰眼帘。 “薇岚姐姐,刚刚好险。” 凉意让陈丰恢复了清明,嗜血气息不在吞噬理智。擦去眼中血液,染血红瞳不再,眸光黑白分明,清涟如水。 见陈丰已无恙,渊上红幔散去,薇岚轻点玉足,重新退回渊岸。 她并不太在意陈丰险些被余烬大道吞噬,也不在意他差点儿失去理智,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光阴长河的上游,宁璐与初同。相同的昙花相遇时碰撞出曾经一角真相,更像是某位古老存在的显化。” 这才是薇岚在意的。宁璐与花儿,两朵相似的花,被某位古老且神秘的存在,自光阴长河上游播种,在未来盛开。 “相同的花相遇。可是花儿已经不在了,身躯,灵韵,乃至灵魂,都已经从这世界消失。就连她献祭给我那仙体的修为也在跌境时一并消散。如今坟冢中所葬的也只是她最后所穿的那一身衣裙而已。那衣裙我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将其葬下,却也从未在上面感觉到一丝一毫有关花儿存在的气息。” “可她们之间却被一位古老的存在关联了起来。”薇岚平静艳丽的脸上,火焰般滚烫的红唇勾勒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 “一位禁忌级的存在,拥有不弱于仙主那神秘莫测的力量,你觉得这样的人留下的后手,会在他还没有发挥作用之前便夭折吗?” 陈丰眼中繁星汇聚,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您是说,花儿或许有重新现世的一天!” “只是猜测,我不是那位存在,更不知她在后世播种有何目的。”薇岚眸光轻抬,静静注视着陈丰:“可宁璐的到来,让所有的猜测都有了可能不是吗?” 言至此处,薇岚眸光中再次映照出老槐树下,孤坟冢前,那抹盘坐于花蕊处圣洁不染纤尘的丽影。这一次只是单纯的注视而未做任何窥探,薇岚并未遭遇之前的反噬。 陈丰也在抬头,也将宁璐的身影映入眼中。最难忘却的人,本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宁璐的到来,让陈丰看见了一丝希望,一丝渺茫但存在的希望。 “小璐儿还真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如果她真能带回花儿,让我叫她师父都成。”陈丰有些发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轻叹开口。 薇岚甚至都没看陈丰一眼,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玩味:“若初同回来,剑宫那位圣女又当如何?” 然而,这种事又如何难得住陈丰呢? “一仙一魔,刚刚好!” 薇岚侧头,未言语,但眸中的讥讽显而易见。 花儿能否回来还未有定数,一切都不过是猜测而已,但光阴长河上游,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向未来播种的种子,接连两位出现在了陈丰身边,这其中有何因果谁也不知道,陈丰和薇岚都未提起此事,到不代表他们想不到,不提不过是因为没有答案而已。 霁月山巅,宁璐一坐便是七日。这七日里,纵使日月轮转,雨落天晴。老槐树下圣洁光晕从未中断。而宁璐的身周,孤坟的四周,早已盛开起千百朵明艳洁白的昙花。 昙花一现,刹那芳华,一花凋零一花又放,往复不止,生生不息。 直到第七日,月华满人间。昙花散尽,了无痕迹。只有一袭如霜白衣,在玉镜银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 过了许久,月华渐西移。一道清风抚过,唤醒了独座坟前已有半月的少女。 醒来的宁璐静静看着孤坟,眼中好似多了许多东西,犹如深渊装满了悲哀。可脸上神情却看不出悲喜,异常的平静看起来倒像是对着孤坟发呆。现在的宁璐虽已睁眼,可似乎像是还未从入定状态完全走出。 没人知道她入定时到底见到了什么,或者收获了什么。 直到月影渐落,宁璐的眸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再次看向孤坟,勾人的灵眸中不觉间已浮上一层水雾。水雾化作眼泪,顺颊而落。 “花儿前辈,谢谢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花海 碧空如洗,羲和遍撒山河。 三月春已过,四月花似锦。 拜别花儿,宁璐踏上青石小路,阳光下的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身白色素衣,在青石小路两旁的青翠中格外醒眼。 沿山而下的石阶处,有人已经早早等候。宁璐见到那人,脸上也不经意间露出了笑意。 “小璐儿总能带给师父惊喜,短短几天竟已到了合体境界。” 来人身着白玉仙缕乾坤袍,手中握着橙黄色的酒葫芦,看到宁璐到来,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莫说,带上面具的随然,做起陈丰的扮相还真是那么回事。 宁璐自然不知眼前的师父乃他人所扮,念无双亲自改良的面具可不是谁都能看穿的。 宁璐面对着这位不是师父的师父,竟也露出一丝羞赧。随后对其躬身行宗门礼。 “徒儿见过师尊!” 随然摆了摆手,拎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如今的酒葫芦中早已不是清浊,至于是什么酒,那便只有随然知道了,总之他就是喝不惯清浊那种毫无灵气的烈酒。而他手中的,大抵要好过清浊十倍不止吧。 琼浆玉液下肚,随然在一处小道旁突起的石台盘膝坐下,好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向宁璐问了一句:“见到花儿了吗?” 随然表现得很是平静,他想,若是陈丰亲自来问也会是如此吧!嗯,平静之下有多紧张那便只有陈丰自己知道了。有关花儿的一切,对于陈丰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何况,这还涉及花儿能否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 面对随然的问题,宁璐并不觉得突兀,或许在她看来,让自己去祭拜花儿前辈也是师尊的安排吧,目的便是让自己去收获属于花儿的那一份传承。 而她确实也在入定时神游到了一个很美很美的世界,并且在那个世界见到了一位很美很美的人。 一个被花海铺就的世界,永恒盛开的昙花,洁白中带着清香,茫茫不知边际,将那个世界晕染成了梦幻般的世外仙境。 “不知为何,弟子对花儿前辈有种莫名的感觉,我与她之间虽从未见过,却仿佛是最为重要,最无法割舍的亲人一般。” 宁璐开口,开始讲述起了她在那个世界看到了一切。 ………… “你来了!” 在那无数洁白花海编织出的梦幻世界中,似乎有人已经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一道很美的身影,如一道清烟,自那花海的点点荧光中缓缓凝聚。她很美,就如她们脚下这永恒盛开的昙花,将最美的那个瞬间定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见过,可在女子出现的瞬间,宁璐便下意识叫出了她的名字。 “初同。” 宁璐讷讷的,见到这个女子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早已认识了千年万年。 花海中的女子正是本该早已消逝的花儿。可她现在却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宁璐眼前。 “他,还好吗?”花儿开口。 点点荧光在花儿身周洒落,如水般柔顺丝滑的蓝白色锦缎轻纱将她的玲珑体态勾勒得完美无瑕。如二月春回充满温暖的明亮眼眸中像是有说不完的故事。花海中的花儿不像是曾经那个陈丰身边飞扬跋扈又古灵精怪,惹人喜爱的少女儿。 现在的她更像是出尘脱俗远离凡尘,历经红尘事态后超然于世的天仙女,如今这世间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只似虚幻烟尘。也只有在问起陈丰时,她的眼中才会荡起一丝涟漪。 “师父他很好,也很想念你。” 即使心中有许多疑问,可在见到花儿后,宁璐的内心又变得格外宁静。她愿意将心中一切疑问压下,来回答花儿的所有问题。 两个时空的重叠,让两位从未见过又彼此熟悉的女子,在昙花盛开天涯海角的世界中相顾着谈论起了一位不曾在这个时空的人。 “他那么耀眼,一定有了许多的红颜知己吧。” 花儿眉眼带笑,可似乎又在希冀着她口中的“他”身边有一位能代替她去爱他的人。 这一瞬间,宁璐的思绪像是与花儿重叠在了一起,与花儿的内心有了共鸣,宁璐感受到了花儿的希冀,便也没有了隐瞒的打算。 “只有一位,我在与师尊同行时见过她。她很美,也很强。哦!对了!她叫沈青璇,是如今天骄榜上的第一人。” 花儿笑了笑,笑的很美。 “小璐儿好像很喜欢她呢!能让小璐儿认可的人,有她陪伴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花儿将目光投向无尽的远空,似在自语,又似在与曾经的爱人道别。 “丰!希望她的出现能让你彻底忘记有关我的点滴,宁璐口中的她很强,那很好。或许,也只有她能陪着你,在最黑暗的时代走的更远。” 花儿收回了目光,清澈的眼眸不染尘埃。她浅笑着看向宁璐。 “小璐儿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吧!” 宁璐轻轻点头,她确实有疑问,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为何会出现?自己又为何与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我的灵韵,灵魂,身体。一切的一切都本该在箐阳山时随着那一场献祭彻底消失,酆都,轮回,归墟之地,乃至整个道源世界都不该存在。” 花儿开口,面上虽带着笑意,话语却平静的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宁璐未曾打断,只是安静地倾听着花儿未曾说完的故事。 她听闻过自己师尊与花儿在箐阳山经历的种种,虽未亲身经历,却也深有感触。可以想象,一个愿意献祭自己的生命只为所爱之人换取一线生机的人,她该是动了多深的情呢! 花儿继续诉说着她的故事,宁璐则安静地倾听着。 “在面对死亡时,我并不觉得恐惧,因为我知道,这世间一定会有一个人永远记得那个曾深爱过他的女子。” “可是,彻底死亡之后,方才知道我并非真正的我…………” 说道这里,花儿却停下了,她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一颗在光阴长河中随波逐流的种子,因缘际会下在某一段被称为现世的光阴中扎根,她这一生,本该璀璨夺目,却又似那风中浮萍,不知所依何处。起起伏伏,看似逍遥,但只能被风裹挟着,随波逐流,不知最后又会落向何方。” “小世界第一人也好,大世界天之骄女也罢,即使是他也不过一缕清风,短暂地驻足,分别。黄粱一梦。醒来,又将各自上路,然后越行越远。那一段相逢,终究不过一场可有可无的回忆而已。” 这时,原本安静倾听着花儿言语的宁璐终于开口了。她不解,所以她问了。 “可是前辈明明那么深爱着师父,甚至义无反顾地献祭自己的生命,这份情真的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回忆吗?” 花儿浅笑:“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宁璐愣住了,张了张樱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花儿或者说初同。她已经死了啊,可是死亡真的就是永恒的分别吗?她现在不是又实实在在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吗? “前辈可以去见师父,或者让师父来见你,就像现在一样,我们不也能见吗?” 可惜,宁璐所言并未让花儿泛起半点涟漪。她能见宁璐那是因为她与宁璐一样,都是在光阴长河中随波逐流的一枚种子,而这些种子都是同一人所化。而那人,恰恰正是她们自己。 花儿的死亡,让她看到了自己,却又无法真的成为曾经的自己。只有那些顺着光阴长河奔流而来的种子在现世扎根,开放。再各自经历人生百态后,归而为一,方可再见真我。 这些秘辛,花儿并未对宁璐提起,当面对宁璐的问题时,花儿也只是摇头轻笑。 只道一句:“我留于此处,只待一人,而今你已到来,传承有续,足以!” 「脑阔疼,,,,,」 第一百九十章 承道 花海世界的漫山昙花,离开哺育它们的大地,每一株都散发着神圣霞光,连同着根茎一起,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在这神秘的仙境内,环绕着花儿和宁璐不停旋转。 千朵,万朵…………亿万万朵盛开的昙花,带着无尽洁白光彩,自那天涯海角处汇聚向同一个地方。 在万丈花海漩涡中,花儿伸出修长洁白的玉手,将一株刚好从她身边掠过的昙花轻轻握在手中。 手中昙花散发着的光辉与她一般,都是圣洁不染纤尘的。 在这万丈花海漩涡中,宁璐也不似之前那般从容。这漫天旋飞的花海便是花儿生前所行大道的道果显化。 如此强大的道果,亿万昙花凝成的势,竟让初入合体境界的宁璐也生不出半点抗衡之力来。 宁璐捂住胸口,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以此来抵挡这股远超自己的势,以让自己不会在这大势之中跌倒。 宁璐的灵台之中也有一株昙花,洁白无瑕,高逾百丈,展开的花瓣,有蕴含着强大剑意的万道流光垂落。 相同的昙花,不同的道,二者同出一源,此时在花儿那漫天洁光溢散的昙花道果牵动下,宁璐灵台中的昙花也自行的与之共鸣。 不同的道果,相同的源头。二者共鸣时宁璐和花儿身上亦有洁白霞光溢出,直至被霞光彻底淹没,只见光彩对映,不见人在其中。 二人所处之地,霞光愈发浓烈,昙花汇聚,最终变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迷蒙霞光中,宁璐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向她走来。再然后,霞光便彻底遮住了她的眸光,眼中只剩茫茫白色。 “花儿。”宁璐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也有种莫名的难过。 在她灵台中那株蕴含剑意的巨大昙花周围开遍了与之花海世界相同的昙花时,她便知道,这位与她素未谋面却又仿若相识万载的花儿,从此世间再不可见。 可她却不知,她的存在,其实便是花儿生命的延续。 最后的最后,随着花海与霞光的消失,宁璐身处的这个不存于道源世界的空间也变得暗淡,崩塌。 忽有一道声音,在宁璐心湖响起,空灵如在耳畔却又飘渺无踪,似如虚幻。 “小璐儿,我们的相逢早已注定,也只有你能承载我的道果,大道恒无常,当有一日梦醒,方可知你我…………” 声音渐渐消失,整个世界最后一点余光也随之消失。 这便是宁璐在花儿坟前所经历的一切。 “花儿走了,她将道果留给了我。”宁璐开口,有些黯然神伤道。 宁璐眼前只有随然,可听到她讲述的却不仅仅随然一人。 魔渊中的魔体陈丰,凤啸城的仙体,还有薇岚在宁璐所不知道的地方安静地倾听着她所讲述的一切。 沉默良久后,一声叹息从不同地方的三人处同时响起。一道泪痕也在三人眼角处随之流落。 陈丰的仙体魔体得知坟前异相乃是因花儿道果显化,因此为之前花儿能否归来的问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而感到失望,无奈一声叹息,泪痕却是因宁璐真的见到花儿而难以抑制的夺眶而出。 深情已久,一听故人几许事,总不经潸然泪下。 至于随然,他或许能一定程度上与陈丰共情,可更多的却是观察陈丰而做出的应对。以让自己不在宁璐面前露出马角。 又是一阵沉默,随然的心湖终是响起了陈丰的声音。 “给她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然却是明白了陈丰的话中的含义。一柄蕴含仙道气息,散发白色荧光的长剑随之出现在了随然手中。 当白河出现的瞬间,宁璐便感到体内的道果与其共鸣,那是她承接花儿道果后剑与人的合而为一的结果。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 白河剑身嗡鸣,似是感受到熟悉大道气息后的兴奋,仙剑通灵,显然,它已经将宁璐当成了主人。 陈丰并指从白河剑身划过:“此为白河,花儿生前的佩剑,与花儿的道果最是契合,如今你得了花儿的道果,那么这柄剑也该属于你才是。” 师父赠剑,宁璐不敢推脱。双手接过白河,躬身谢礼。 她曾数次见过她的师父手持白河,以无敌之势镇压对手,未见其一败。如今长剑入手,感受到剑中雄浑剑意,方知此剑之强,不似人间之剑。 此时此刻,宁璐对于带她走出小世界的师父,只有感激。不由在心中暗自发誓“师恩如父,此生无二。” 白河化光,自入宁璐灵台,在那花海之上欢鸣,剑光极速划过,留下一道道残影。 山间小道上,随然再次开口,同时手中亦多出一纸大道书卷。那是昆仑送给宁璐的请柬。琼洲盛宴,自少不了宁璐。 “昆仑送来书信,邀你去往周国。” 宁璐接过随然手中的书卷,打开一看,眉眼中多了几分兴奋。 “天煌圣地!” 随然颔首:“周国境内,天煌圣地。这一次人间各洲天骄,乃至许多仙道之下的陆地仙人都会进入其中,去寻那无上机缘,和超脱之法。” “超脱?”宁璐疑惑。 随然点头,笑道:“如今人间所有陆地仙人中,只有一人到达那种超脱的境界,而她便是如今天骄榜上第一人。” 毫无疑问,宁璐也认得如今天骄榜上的第一人,不仅认得而且很熟悉。 “青璇师娘!” “咳!咳!…………嗯。”这一声师娘,叫得随然猝不及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至于沈青璇在何处超脱,如何超脱,随然自是不知,陈丰只告诉他沈青璇已然超脱,但也仅是如此而已。随然也曾问过,可陈丰也只是与他打马虎眼,就是不肯说。随然也只好无奈作罢。 “师尊也会去天煌圣地吗?”既然人间陆地仙人大多都回去,那么陈丰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故而宁璐才有此一问。 随然笑道:“只怕要晚些,为师先去天武皇都一趟,距离天煌圣地开启还有些日子,小璐儿不必等我,自可先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