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骝马与五角枫》 第1章 家庭新成员 1980年，春，新村。 布和一身工农蓝套装，微弓着背，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揣进了裤兜。 胡思乐看着父亲布和牵过来的海骝马，有些不知所措。 海骝马桀骜不驯，在被布和牵着的时候马蹄腾空跃起，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布和身上，胡思乐忙道：“阿布小心。” 布和气急败坏，随手拿起一根柳条就往海骝马身上抽去。海骝马受惊，前蹄立起挥动着，那蹄子将将要到布和的脑袋上。 胡思乐有些着急：“阿布，小心！马要踢到你了。” 布和瞧着海骝马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更盛：“你这马真会欺软怕硬！在村大队的时候不闹腾，回家了你倒是开始在这儿给我耍威风！” 布和说罢捡起更粗壮的柳条抽向海骝马。 胡思乐看得心头一紧，这样子抽打马看着就感觉疼。 布和狠狠地抽动柳条，春天刚刚长出嫩芽的柳条柔软纤细，但是抽在身上仍然很疼。 白杏花听着外头的动静赶忙出来看，见是丈夫正在和海骝马纠缠，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对着胡思乐轻声道：“回屋吧，洗洗手吃饭了。” 胡思乐跟着白杏花回屋，很快的布和抽动柳条的声音已经听不见。 “哎，这马的性子着实烈。今天只是这样打了一顿，弄了个下马威，后面要驯服可是不能光打。” 白杏花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盆白菜汤和三个苞米面窝窝头。递给胡思乐和妹妹阿如罕一人半个苞米面窝窝头。 妹妹阿如罕才十岁左右，手里拿着苞米面窝窝头撅着嘴：“额嬷，我想吃白面馒头，七十三家里就吃那个。” 白杏花无奈叹口气：“吃你的吧，家里现在能吃苞米面窝窝头就不错了，比前些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阿如罕撅着小嘴一点点地啃着苞米面窝窝头，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白杏花也想吃白面馒头，谁不想日子过得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布和喝着没有一丝荤腥的白菜汤：“现在国家弄的什么‘分田到户责任制’说是以后种田的地和放牧的草片都会划分给各家各户。今天就是开会把大队的马给分了。过两天说是等土地丈量好了就分给各家各户，牛羊也会分。” 白杏花听着有些高兴，这样的话日子应该真的会好过许多的吧。 “那就是牛羊咱们可以自己处置啦？” 布和点点头：“说是这样说的，国家的话肯定错不了，要相信国家。” 白杏花脸上尽是笑容，这样的话牛下了小牛犊，牛奶可以自己家喝，还能做点奶制品给孩子们吃。 白杏花看着瘦瘦小小，头发枯黄的阿如罕心头一酸，这个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出生到现在没怎么吃过好东西呢。 白杏花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布和的手：“那咱们之前欠公社的粮钱...” 布和不在意地挥挥手：“这个政策真的落实下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还清的。” 白杏花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胡思乐也十分憧憬布和描述的生活，牛羊都是自己家的，还有马也是自己家的。 将手里的窝窝头就着白菜汤吃，窝窝头是粗苞米面蒸的，光吃不喝汤很容易噎着。 夜晚很快降临，胡思乐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忍不住想，新村真的要成为新村了。 夜晚，屋里漆黑一片。阿如罕偷偷钻进胡思乐的被窝：“姐姐，你说那样的话咱们家能分多少只羊多少头牛呀？外面拴着的马好凶，我都不敢靠近它。” 胡思乐忙是告诫妹妹：“你没事可不要靠近海骝马啊，蒙古马个头不小还十分健壮，小心他一个一个蹄子将你踩死！” 阿如罕害怕地摇头：“姐姐我不会再靠近海骝马的。” 胡思乐点点头：“对，听话的就是好孩子。” 阿如罕很快将马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转而问胡思乐：“姐姐，我好想吃白面馒头，我跟额嬷说她总是凶我。” 胡思乐又何尝不想吃白面馒头，她看着七十三拿着一块白面馒头在村头炫耀的时候都快要馋死了。 不过妹妹该哄还得哄：“好啦，额嬷也是没办法，你以为额嬷不想吃白面馒头啊，咱家里就这情况，额嬷身体不好，咱俩又干不了多少活，家里就靠阿布一个人顶着。工分挣得不多哪里能吃得起白面的，苞米面都是吃的都是欠的公社的呢。” 阿如罕噘着嘴：“咱们家多会才能和七十三家里一样吃白面馒头啊。我以后要好好干活努力挣工分顿顿吃白面馒头。” 胡思乐失笑：“你个傻瓜，阿布今天不是说了，以后都是自己家种地放牧，还谈什么工分啊。” 阿如罕有些迷茫，想着想着就那样睡着了。胡思乐无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能睡。 白杏花在被窝里也是兴奋得睡不着，扯着身旁的布和：“哎，你说，这个分田到户到底是个啥情况啊？我之前在公社买油的时候听见说是南方早早就开始这个什么分田到户。我这心里总是没底，要是突然间又变回去怎么办。” 布和皱着眉头在黑暗中扭头看向白杏花：“你这婆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了这是，明天不就是要把地啊牛羊分给各家吗，就等不得这么一晚上了怎么的。” 白杏花对着天花板干瞪眼：“我这不是要心里忐忑吗。” “你忐忑个啥，国家说的话还能有假？！” 白杏花叹气：“谁能知道呢。” 布和不耐烦翻身瓮声：“日子再差也不能比现在更差了吧，赶紧睡觉，大半夜的唠唠叨叨。” 白杏花在黑夜里狠狠丢了几个眼刀子给布和，自己也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拽。 北方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即便已经将炕烧得热热乎乎的，不将被子盖紧还是会有冷风吹进来。 白杏花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心绪根本无法平静。夜越来越深，气温也渐渐往下降，被窝里的热气再这样翻下去就会散掉。 还是睡觉好了，不管怎么样，明天的大会开完都会有结果的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也就那样吧？ 白杏花在火炕的温暖包裹中渐渐睡去。 第2章 责任住落实 咯咯咯~ 公鸡鸣叫，一天开启。 白杏花等公鸡鸣叫之后便立马起床生火做饭，天际才刚刚有些许亮光，初春的早晨还是透着凉意，生火之后屋子里才慢慢的暖起来。 “孩子们，起床啦。” 白杏花忙里忙外的，将一家子人的吃食准备好后才过来叫醒两个孩子，要是等到夏天，孩子们愿意起就起，现在多睡一会也无妨。 阿如罕打着哈欠：“额嬷，早上好呀。” 白杏花看着阿如罕像只懒猫猫的样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孩子，洗漱洗漱吃饭。” 胡思乐已经是大孩子了，和家人之间的互动已经不像阿如罕这个年纪一样亲密，只是轻声地和白杏花道声：“额嬷，早。” 就已经独自去洗漱了。 今天还是有点冷，胡思乐打了个寒战，草草的洗漱过后回到屋中，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稀稀的苞米粥，零零星星的苞米在碗里漂浮着，胡思乐端起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粥灌进胃里，立刻让身体变得暖了起来。 “孩子们，今天你们两个就在家里呆着，我和阿布要去大队开会。” 胡思乐乖巧地点头。 布和想起什么一样放下碗：“孩子，你不要太靠近那匹海骝马，我怕你搞不定它还反倒被伤到了。” 胡思乐点点头表示赞同，昨天的情景还仿佛在眼前。那匹马... 以前在大队干活的时候马匹都是有专门的人驯马，现在因为政策分给自家，胡思乐在此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驯马，总觉得家中那匹海骝马像是顽皮的小孩一样，处在叛逆期。 白杏花和布和吃过饭后急匆匆地前往大队，胡思乐收拾好碗筷开始做起家务来。 “姐姐，你看，咱家的母鸡今天下了两个蛋哎！” 胡思乐家中的唯一一只老母鸡今天居然连下两颗蛋，平日里只会一天一颗，甚至于好些天不下一颗蛋。 今天居然连下两颗，看来今天阿布额嬷会带来好消息的。 “胡思乐，今天出不出去玩啊，今天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家，咱们去五角枫林耍耍呗。” 人未到，先闻其声，这声音一听胡思乐就知道是好友白美丽。 “不去啦，我要在家里看着妹妹的。” 白美丽抬脚走进屋中：“哎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咋能不好好玩玩，现在枫林还比较秃，但是咱村里的小孩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今天扎堆往那边，你确定不去啊？” 胡思乐想了想自己家中的海骝马，那样桀骜，要是家中没人在家恐怕是会跳出圈跑掉的吧。 “不去啦不去啦，你瞧瞧那匹海骝马，跳脱得很，没驯过，怕家里离了人会跑掉。” 白美丽趴在门边：“你真的不去啊，那里可是会有很多帅小伙的。” 胡思乐摇摇头俯下身刷洗着大铁锅：“你不是已经有达来了吗，还去凑那些事帅哥的热闹干什么？” 白美丽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那还不是为了你？一把年纪了还没个相好的，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婚恋自由，不像老黄历那样婚姻全由父母做主。” “伟人还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白美丽娇羞一笑：“我真的很想和达来变成两口子，他温和有礼貌长得好看，而且还会念书作诗。我听他说呀，他想参加明年的高考呢。” 胡思乐一怔，高考吗？ 白美丽看胡思乐坚定的样子也不再劝：“算啦，你不去就不去，达来要是考上了大学，叫他介绍个大学生给你，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一番。” 白美丽的身影渐渐走远，胡思乐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能吃饱饭就是幸福，还想什么找大学生当丈夫的事情呢。 临到下午两三点，白杏花和布和赶着一只山羊就往家里赶。 “孩子们，帮阿布额嬷看着羊，先这样守着，等阿布额嬷折了枝条做个围栏。” 胡思乐在带着妹妹赶忙出来守着小羊，家里面的财产终于从一只母鸡增添到了一只母鸡，一匹马一只羊。 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但是胡思乐一家人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分给胡思乐家的山羊还是头母羊，这样一来，山羊下下小山羊之后就可以慢慢变多，还可以产奶。 阿如罕歪着脑袋：“姐姐，山羊奶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山羊奶呢。” 胡思乐也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了，上回尝那个味道也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想来也是不差牛奶的吧，阿如罕咂吧着嘴，努力在脑海中想象那个味道，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苦恼地拨弄着着手里的枝条。 胡思乐也在想像那个味道，应该奶香奶香的，甜甜的吧？只是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像阿如罕那样表现出来，要矜持才行。 经过一阵的折腾，白杏花和布和终于弄出来一个简易的围栏来。 白杏花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她阿布，山羊好动，跑跳轻巧，今天先给它脖子上拴个长绳子吧，别给跑了。” 布和点点头，找来一根麻绳系在山羊脖子上，布和心疼羊，没有系的死紧，但还是要在保证山羊不会挣脱绳子逃跑的前提下系得松一些。 终于忙活完这些事情，总算可以歇一歇，布和一屁股坐在土炕上，动也不想动。 白杏花也是累得很，胡思乐看父母这样劳累忙是烧水沏茶。 砖茶也是金贵的东西，胡思乐只敢揪一点点放进茶缸子里。热水倒进去那一刻，砖茶的香味直冲鼻尖。 将两杯水送到父母手里之后又给自己和妹妹各自倒一杯白开水后在炕沿坐下。 “哎，这样吵吵闹闹的，还不如大家来得痛快，头疼得很。” 布和深深叹口气，就着热气嘬了一口茶水，还是自己的窝舒服些。 “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怕了，都想多要点东西。咱家就两个孩子，加上你我一共才四个人。分了一匹马一只羊，已经很不错了。村东头的哈达家里光孩子就十几个，加上大人都快有二十口人了，以前他们过得多苦啊，大家也是体谅他们家孩子多劳动力少给分了一头牛一匹马和十只绵羊。” 第3章 期盼春耕 白杏花叹口气：“哎，日子啊，总得过下去，这不也是越过也好了嘛，要是搁以前哪敢想还能有那么健壮的马匹和羊呢。” 布和又是嘬了口冒着热气的茶水：“嗨，我已经很满意了。再说还有地可以种呢不是？粮食能留在自己家里多好的事儿，虽然还要交什么什么款，那也好。” 布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单干会是什么光景，只是单单因为自己家有了牲畜，有了田地而开心。 “不过她阿布，现在这个地的边界也没确定下来，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确定呢。” “就算边界不确定又能咋得，又不是不能种地了，是没确定精准的边界又不是没确定哪一块地是谁家的。” 白杏花无言以对，也是，有地种就不怕挨饿。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很快就能种地，胡思乐一家的劳动力面对将近三十多亩的地还是能伺候得过来。 “孩子，快过来帮忙！” 胡思乐这天正在家里收拾，白杏花突然扶着布和就喊。 胡思乐吓了一跳：“额嬷，这是怎么回事？” 白杏花：“孩子你先别问，把你阿布扶回炕上再说。” 胡思乐也不再多说，跟白杏花将布和扛回炕上。 “阿布，你这是怎么了？” 布和叹了口气：“哎，今天大意了，想着喂马结果被马蹄踢了后背，我现在疼得很。” 胡思乐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孩子，快去找村里的大夫来！” 白杏花这时候作为家里的主心骨指挥着胡思乐去请大夫。 “好。” 胡思乐缓过神来后立马拿起外套就往村里赤脚大夫家里去。 胡思乐一路跑气喘吁吁地到了阿贵的家里：“阿贵大夫！阿贵大夫！” 阿贵正在家里叼着烟斗盘腿坐在炕上玩牌，听见胡思乐的叫声忙是烟斗放下：“孩子怎么了，慢点说。” “阿贵大夫。快去一趟我家里吧，我阿布被马蹄了后背。” 阿贵一听大事不妙立马从炕上起身拿上药箱就道：“赶紧走！” 胡思乐和阿贵大夫急急忙忙地走回胡思乐家里。 白杏花正烧了一锅热水给布和擦汗，看见胡思乐将阿贵大夫带回来忙是让开了位置：“阿贵大夫，麻烦了。” 阿贵大夫眉头紧锁着，并没有回白杏花的话。 被马踢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要是不及时诊断用药，不一定会有怎样的后果。 胡思乐不知道那匹海骝马到底有多么的桀骜不驯，喂食的功夫趁阿布放松警惕就将阿布踢了一蹄子。 她还记得双山的额嬷就是因为在驯马的时候没注意被马踩了一脚后瘫痪着，只剩下手臂以上可以动。 胡思乐觉得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不管是本人还是对家里人来说，都太苦了。 “给我端一盆热水，再点一颗蜡烛，家里面有酒没有？！” “有，有，胡思乐快去给阿贵大夫拿过来。” 胡思乐忙是将碗柜里那一瓶快要见底的酒拿出来递到阿贵大夫手上：“大夫给您。” 阿贵大夫端起酒瓶子就猛灌一口，而后喷在布和后背。白杏花递过来点燃的蜡烛：“大夫...” 阿贵大夫将手中的银针尖尖在烛火中过上两回就往布和的后背扎去。 “后生，忍着点！” 布和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咬着牙忍着痛，阿如罕躲在胡思乐的身后紧紧攥住胡思乐的衣角。 胡思乐摸摸阿如罕的小脑袋：“别怕，阿贵大夫很厉害的。” 阿贵大夫是前些年被下放到新村的老干部，医术在这个村里的人看来已经登峰造极。 据说阿贵大夫以前是在啥卫生部干活的，去年下来了通知说可以回去原单位，儿子也来过村子里一回想让阿贵大夫跟着回城里去，只是阿贵大夫选择留在了这里，并没有回去。 胡思乐也十分想当城里人，她所看见的城里人也只有旗里肉联厂的人了，一个个都神气得很。和他们这些农村人有很大的差别。 “好了，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的扎上几针，至少要扎上半个多月才行。” 一家人忙是连连感谢阿贵大夫。 白杏花拿出来一小口袋的苞米面来交给阿贵大夫：“谢谢您，这些您先拿着，往后的治疗费用我们慢慢给。” 阿贵大夫接过白杏花递过来的苞米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抬脚往屋外走去。 白杏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阿布没啥大事就好，扎针就扎针。” 胡思乐和阿如罕也是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时代少一个劳动力就意味着全家人都要少吃一口饭。 胡思乐十分的寄希望于“分田到户”政策，她可以多干，干到太阳下山，总会干完的吧，总能多吃上点饭的吧。 “孩子们，额嬷现在去给马和羊喂食去，你们就待在家里照顾你们阿布。” 胡思乐有些担心额嬷会不会也被那匹海骝马踢到：“额嬷，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里照顾阿布。我年轻反应快，就算它想踢我我躲得也快。” 白杏花想了想同意胡思乐的想法：“那你注意一点，家里的干草也不剩多少了。” 快开春儿了，植物也在慢慢复苏，只是现在植被刚刚要冒出头来还不能一直放牧，得偶尔歇歇不然草片恢复不过来的话来年冬天可就难熬了。 胡思乐小心翼翼地给海骝马撒干草，或许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居然很是乖顺的吃着草。 “你说你为啥不能乖点呢，我们家就你一匹马肯定是将你好好供起来的。” 马儿吃着草似是听懂了胡思乐的话一般，甩了甩脑袋。 胡思乐有些好笑，看来是听懂她的话啦？ 家中的用水已经见底，花了两个小时来来回回地从村后的河里挑来水储存在家里灶台边的水缸里，以及给家里的牲畜们。 新村的水资源还算丰富，只是需要人费些力气去挑水罢了。 打井的费用太高，至少村里人暂时是掏不出那个钱来的。 终于是挑完水喂完牲畜，总算可以回屋子里坐会。 晚饭的苞米面窝窝头个头又小了许多，再掰成两半的窝窝头就变得更小，胡思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着手里的窝窝头。 心中只是期盼快些到春耕吧，到了春耕时节羊就可以生小羊了，有了羊奶阿布的伤也可以好的快一些，家里的其他人也能解解馋。 夜晚的风依然寒凉。 第4章 驯马(1) “孩子，春耕快到了，咱家里的马怎么也得驯一驯，你额嬷身体本来就不好，阿布现在又...你去找人驯马吧。” 布和将头靠在枕头上，稍稍歪过来看着胡思乐叹了口气：“哎...家里要是再有个男孩就好了。” 胡思乐不服气：“阿布，我能行，男孩子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的！” 白杏花看着胡思乐的样子温柔地笑着：“孩子啊，给你取名胡思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是希望的意思。” 阿如罕抢着回答道。 “是啊，是希望的意思，家里没有个儿子，只能靠着你这个当长姐的，但是驯马这种事情太危险了，你就不要逞强，额嬷这两天找村里人给驯一驯就好了。” 胡思乐对着白杏花很认真地说：“额嬷，你们给我取的名字是希望，那请你们相信我好吗，我会去学，把家里的海骝马驯好的。” 布和沉默了好一会：“那你自己掂量，命要紧，别太逞强。” 白杏花显然不赞同父女俩的决定，但是她对着两头倔驴又无可奈何。 “哎......” 家里要是再有个男孩子就好了...白杏花越想心里越难过。 翌日，胡思乐一大早就去好朋友白美丽家里。 “美丽，能不能请你哥哥教我驯马？” 白美丽有些意外：“驯马？你在开玩笑吧，就你这小身板？驯你们家那匹四岁海骝马？” 胡思乐点点头，白美丽无言以对，劝了几句见胡思乐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只能去求自家哥哥帮忙。 白志辉看着胡思乐瘦弱且并不高的身板：“你确定？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而且海骝马比起其他马脾气还大不少。” 胡思乐十分坚定地点头：“我必须要将这件事做好！只要你肯教我，受伤什么的是我的事情。” 白志辉掸了掸身上的灰：“你其实把马交给我驯也行。我驯完了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但是胡思乐还是要求自己驯马：“自家的马要自己来驯才好，省得马认了你当主人，哪天趁我们不注意跑了可不好！” 本来大家都挺忙的，或许会有人出于好心帮她一两回，可胡思乐也明白可一不可三的道理。 春耕的时候总不好还自己控制不住马，到时候在请人过来驯马？现在大队的马已经分发给各家各户，总不能还惦记着借大队的马。 况且不管是请人还是借马，都是需要付报酬的，胡思乐家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粮拿来支付报酬。 布和的病还要继续扎针，家人也要吃饭，现在主要的就是选择最为节省，最为便宜的方式完成驯马这件事。 胡思乐跟着白志辉回来家里将海骝马牵出家门，准备到旷阔的地方开始驯马。 马儿在这些天想来也是熟悉了胡思乐的气味，并不那么的排斥被胡思乐牵着走。胡思乐这些天的精心喂养，总算是见了点成效的。 到达空旷的草场，白志辉看着胡思乐问：“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胡思乐鼓起勇气翻身上马，不出意外的马背都没沾上，就被狠狠甩了下来。 胡思乐摔在地上，脑袋一阵发昏，好像是被锤了一拳一样。 白志辉笑出声：“说了让我驯就行了，非得犟。” 胡思乐原本可能会求助白志辉，现在一听白志辉这句话反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我就不信我还不能够驯服一匹马了。” 就在胡思乐跌下马起身这短短的时间里，海骝马已经撒蹄子跑远。 “套马杆给我。” 白志辉将套马杆递给胡思乐，胡思乐转身就翻上白志辉的马：“借下马。” 循着海骝马追过去，胡思乐其实是第一次用套马杆，以前布和总说她做这些东西，不让她碰。 今天第一次挥动套马杆，手臂十分酸痛，总感觉只能握住，一旦开始挥动，胡思乐并不能完全地掌握住。 鼓起勇气尝试了一次，套马杆并没有套住海骝马。被它轻松地一闪而过。 胡思乐不服气的双腿轻触胯下的马，示意其开始走动。终于，胡思乐看准机会挥出套马杆，将将勾住了鬃毛，并没有套住马。 就这样尝试了几回，都以失败告终。 胡思乐在马背上喘气，套马杆的重量并不轻，长度也不小，想要用好套马杆，身上的力气巧劲儿一个都不能少。 胡思乐的手臂已经开始发胀，发酸。 同村少年七十三出来放自家分到的牲畜的时候，看见艰难驯马的胡思乐哈哈大笑。 “胡思乐，你个女娃娃这是逞什么能，瞧你那个样儿，也不知道能不能驯服烈马呢，看起来不是你驯马，是马在驯你。不如回家嫁人来得实在。” 七十三穿着工农蓝布衣，却将胸口的纽扣松开两颗，领口有些歪斜。浓眉大眼的五官配上嘴里叼着一节干草，显得整个人痞痞的。是那种老一辈人看见会觉得不正经的人。 胡思乐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挥起套马杆：“七十三！你这个王八羔子看我不打你。” “呦，套马杆套不住马，却想套汉子？” 七十三戏谑的笑容更加放肆：“嗨呀，大英雄，我惹不起～” 七十三嘻嘻哈哈地赶着羊群，初春的草原并没有什么草可吃，只是让羊出来溜溜弯罢了。 带羊遛弯的七十三看着胡思乐那吃瘪的样子感到十分好笑，逞什么能啊，丫头片子一个。 胡思乐心情烦躁，如果不能够在春耕前驯好马，自己该怎么给家里交代。 胡思乐坐在地上有些蔫儿，这会海骝马倒是不跑了，停在一棵高大的树前踮起一只脚歇息。 胡思乐顿时觉得好笑：“你也累了啊，咱们能不能和平点啊？” 马儿并没有给胡思乐回话，但她的心情却在慢慢地变好。 四岁的海骝马桀骜，十八岁的胡思乐倔强。 同样是刚刚成年，同样是臭脾气。胡思乐居然生出来惺惺相惜的感觉。 “咱们从今天开始好好相处吧，我也不拿柳条抽你了，你也不要把我从马背上甩下来行不行？” 马儿并没有回话，胡思乐的心态却已经发生了转变。 胡思乐发誓，一定要将马驯服，让这些人瞧瞧，套马杆在她手里一定可以套住这匹海骝马。 第5章 驯马(2) “哎，你真的不用我给你驯啊，看你这样子非得被海骝马摔的长记性。” 胡思乐并没有理会白志辉的话，转而拿起套马杆，想了想还是问白志辉：“能不能教我用套马杆的诀窍？” 白志辉摇头：“没啥诀窍，多用用就会了，这玩意儿得自己感受才行，不然谁说都没用，一上手，啥理论都是虚的。” 既然这样，胡思乐就不再犹豫，骑着马开始追赶。 终于这一次勾住了马下巴一点点，虽然并没有套住马，胡思乐还是很开心。第一天能够有这样的进步她已经十分的满意。 白美丽给两人带了些炒米。 “胡思乐过来吃点东西，你再着急也没用，这事儿不能急。” “我知道。” “你说你，直接让我哥哥驯了多好，咱俩这个感情，哪里用你这样自己驯，多累多脏。” 胡思乐嚼着炒米：“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毕竟往后的日子是我自己过，不是你们替我过。” 白美丽语噎，算了，随她去。 路过一位大娘看着胡思乐蹲在地上吃炒米，又看看草片上的马和套马杆，明白是在驯马，只是自言自语。 “布和家的真是可怜，让小闺女出来驯马。” 白美丽看着胡思乐的脸色，怕胡思乐会委屈。 只是胡思乐想的却是，为何要被说“可怜”。 在胡思乐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我套住马了！” 胡思乐经过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是套住一回。 正值壮年的海骝马身高体壮，力气十分大。能将用套马杆套住的胡思乐拖着跑很久。 初春的草场摩擦程度不容小觑，胡思乐的裤子被磨破，藏在裤子里的肉也没有躲过擦伤的命运。 这一天，胡思乐并没有驯马成功，身上倒是酸涩而又胀痛，被磨破的皮肤火辣辣的。 回到家还不敢让布和和白杏花瞧见，只能等家里人都睡着之后偷偷摸摸地去清洗。而后借着月光慢慢地缝补蹭破的衣衫。 “嘶~” 水碰到伤口的时候，胡思乐龇牙咧嘴的，真疼。 洗漱过后回到被窝，在身体触碰到被褥的时候伤口依然火辣辣的疼。 翌日一早，白杏花递给胡思乐白菜汤：“你今天就不用驯马了，额嬷准备托人驯马。” 胡思乐着急：“为啥呀。” 白杏花自顾自地喝汤：“你没听见村里咋说你？‘布和家的可怜虫’。” 白杏花将碗放下：“这名声好听啊，再说了你忙活一天也没驯服，我找村里人半天不到就能训出来。” “额嬷，您就让我驯吧，我肯定能够驯出来不会丢家里的脸面。” 白杏花不为所动，胡思乐哀求许久都没有反应。向布和投去求助的目光，躺在炕上的布和默不作声。 胡思乐只能低头乖乖吃饭。 收拾完碗筷的白杏花正想叫上胡思乐一起去求人驯马，可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人。 反而是连拴马桩边的海骝马都已经消失不见。 白杏花叹气：“这孩子。” 胡思乐在昨日的草场上驯马，今天的海骝马依旧桀骜，并没有给胡思乐多少机会。 胡思乐不记得自己摔下马背有多少回。也忘了海骝马撒野跑脱套马杆有多少回，总是让套住的马又给跑脱了。 后背的伤口新伤加旧伤，到最后已经感受不到疼。 白志辉来到草场上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胡思乐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已经熟练，又或是运气好，终于套住海骝马。 收紧套马杆，海骝马在疾驰中被这样一套住猛地跌了个大跟头，白志辉看准机会，前去帮忙。 白志辉将海骝马的两蹄用麻绳绑住，胡思乐在另一边捏住马鼻子。 终于，海骝马选择了屈服，不再蹬蹄子，缓缓地躺下去喘着粗气。 “恭喜你啊，居然真的做到了，虽然方式有些许的惨烈。” 胡思乐眼中已经沁出泪水，眼泪鼻涕和泥土混合附着在脸上，一点都不漂亮，一点都不优雅。 但是白志辉这次却没有取笑胡思乐的意思。 胡思乐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白志辉：“谢谢你啊。” 白志辉摇摇头：“你还是感谢你自己吧。我帮你看着马，你解开麻绳上马试试。” 胡思乐解开麻绳后海骝马立刻起身，甩了甩身上的土。 胡思乐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这一次，海骝马终于没有一上马就将胡思乐甩下去，虽然仍旧不情不愿地上蹿下跳，好歹是进步不少。 海骝马在一次后蹄蹬的前蹄立起一声嘶叫之后便安静不少，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白志辉看见就明白，这是成了。 胡思乐终于赶在春耕前勉强驯服海骝马。 海骝马的桀骜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在和胡思乐的磨合当中找到了平衡。 胡思乐也在相处中渐渐明白了马脾气。 骑着海骝马回家的时候白杏花恰好看到：“这孩子，对自己真是狠。” 几天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伤不知道受了多少次，还偷偷摸摸藏着不给她说，阿如罕这个傻孩子早已经将情况全部告诉白杏花。 不管怎么样家里的马总算是可以用起来了，春耕的时候多一匹马可以省下不少事情。 胡思乐将海骝马的缰绳拴在拴马桩上，曾经在马群中恣意放飞的海骝马，在今天也慢慢接受了被拴在拴马桩上。 白杏花看着胡思乐：“孩子辛苦了，上家里来喝口热茶。” 砖茶还是金贵，寥寥几片茶叶子还是让水的滋味变得不同。 躺在炕上的布和不禁感叹：“咱家的孩子真是好样的，胡思乐真是咱家的希望。” “阿布，过两天就可以春耕，咱家里的种子那些...” 布和叹口气：“大队分来的种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先种下吧，不够的话再说。” 胡思乐点点头，也好。 从大队分东西开始，陆陆续续地拿回来不少生产工具，好的坏的都有，不过只要能用，也懒得计较是好是坏。 水瓢开个口子叫坏了，但不影响它舀水的功能就还能继续用。 七十三在经过胡思乐家门口的时候趴在墙根上对着胡思乐：“听说你真的把那匹海骝马给驯服了？真变成大英雄了啊。” 胡思乐丝毫没有理会七十三，只是自顾自的做着手头的事情。 第6章 要去上学的 天气渐渐转暖，到了春耕时分。 胡思乐，阿如罕和白杏花三个人开始加入春耕的队伍。 布和的腰伤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能干重活，一家人自然不能逼着布和下地。 犁地翻地，海骝马还算配合，只是只愿意理会胡思乐的指挥，其他人的话根本不在意，甚至有时候还会暴躁起来。 白杏花感叹：“这马真是有灵性，认主了。就认准你了还。” 胡思乐也觉得神奇，原来马是这样的有灵性。 春耕的活儿并不轻松，胡思乐的脚很快磨出了水泡，阿如罕打下手都没逃过长水泡的命运。 在吃大锅饭和自己给自己种田使的劲儿还真是不一样的，以前挣工分的时候积极是积极，但是不像现在这般拼。 胡思乐觉得这个政策真是伟大，她想着这样干活总能在年底吃上一顿白面馒头了吧。 想到这里胡思乐干活的劲头就更旺了些，好好干活吧，现在干的活儿多，到秋收的时候收获就会更丰盛。 看着面前的土地，白杏花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累，这片土地就是未来的希望。 阿如罕跟在额嬷和姐姐身后也是干劲十足，现在她也是个小大人了，能为家里出力，她很自豪。 “胡思乐大英雄。” 白美丽过来找胡思乐的时候嘴里调侃着，胡思乐无奈：“不要这样说我。” 白美丽咧嘴一笑：“为啥不能，你就是个英雄，村里的女孩子们都说你厉害得很。” 白美丽靠近胡思乐的耳朵：“达来考上了旗里高中的插班考试，他真的要考大学了。” 胡思乐叹气：“达来本来就是下乡的知青，现在动荡时期下放过来的人已经开始是陆陆续续回城。他以前在村里看着落魄，到底是城里人。” 白美丽笑得更开心了：“胡思乐，所以说我更加要抓紧他。说不定我还能当个官太太呢。” 白美丽想了想：“不对，我是一定会当上官太太的，达来定然不会辜负我。他插班读书的学费还是我给他的呢。” “那就先祝福未来的官太太白美丽女士，得偿所愿。” 白美丽的笑意更甚，还夹杂着对未来的向往，对达来的期盼。 她想要的城市生活，达来一定会给她的。 胡思乐只能在心里为好友祈祷，祁求长生天保佑白美丽心想事成。 “哎，你知道不，咱们大队里要有小学了，不用去旗里也能上学。” 胡思乐有些迟疑：“啊？” 白美丽皱眉：“哎呀，你个木头，我说咱们大队里也要有小学了，不用去旗里就能上学！” 胡思乐这才抿嘴笑起来：“那太好了，阿如罕也能在大队里上学了吧？” 胡思乐没有上过学，她希望妹妹可以上学识字，坐在教室里算数，写字，而不是像她一样地辛苦的看天吃饭。 白美丽叹口气：“嗯...国家恢复高考之后只要考上大学就能分配工作，就算是上个大专那也是能够当城里人，端国家给的饭碗，跟咱们没有可比性。” 国家在恢复高考之后不论是哪里的人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成为人中龙凤。 只是像胡思乐白美丽这样快二十岁从来没有上过学的人离大学的门槛实在过于遥远。 胡思乐十分想要妹妹阿如罕上学，她不想这样的遗憾再来一次。 “学校的学费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白美丽点点头：“是啊，是不少，现在一个家庭拼尽全力供出来一个学生就不错了，就算是读到初中，那也是能参加招工的了。哪里像咱俩大字不识几个。” 胡思乐陷入沉思，这样的情况她得更加努力才行，妹妹阿如罕必须上这个学！ “不过你的心上人能帮你变成城里人呢，也是个好路数。” 白美丽腼腆中带着点羞涩，勾起唇角：“是啊，达来是个好人。” 胡思乐在晚上捅咕阿如罕：“妹妹啊，你，你想不想上学？” “想！” 阿如罕十分羡慕背上书包坐在学校的教室里念着诗歌。 “不过咱们家里能让我去上学吗？听说学费挺贵的，念一年书要一只羊的价钱呢。” 胡思乐有些心酸，一只羊的钱...那也要送的。 阿如罕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羡慕但是她也知道一只羊对于家里有多么的重要。现在家里的那一只山羊是万万不能卖掉当做学费的。 阿如罕年纪小心里不留事，但是胡思乐已经长大成人，这件事扰得她晚上睡觉都不太踏实。 撒种子的时候七十三又来胡思乐跟前转悠：“胡思乐大英雄，种地呐？” 胡思乐并不想理会七十三，这人烦得很，总是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总是惹得她心情烦躁。 胡思乐只是低头撒着种子，并不理会七十三。 七十三也不恼，继续侃大山：“大英雄，你听说没有咱村的知青达来要去旗里高中上学了。” “嗯。” “大英雄，你知不知道大队里要盖小学了。” “嗯。” “大英雄...” 胡思乐不胜其烦：“不要再叫我大英雄！不要叫我大英雄！不要叫我大英雄！不要叫我大英雄！” 胡思乐随手抓起一把土就往七十三身上撒，七十三伸手灵敏地躲了过去。 “大英雄再见，哈哈哈哈。” 胡思乐恼得不行，在原地跺脚。白杏花从地的那头走过来问胡思乐：“七十三这是干啥来了？” “不知道，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说罢，胡思乐就继续低头撒种子去了。阿如罕跟在胡思乐后头负责将种子覆盖住，凑到白杏花面前说：“额嬷，七十三哥哥说姐姐是大英雄。” 白杏花愣住，大英雄？莫名其妙。 母女三人在田间地头忙活一天回到家还有许多的活儿要干，好在三人分工省力不少。 “额嬷，姐姐，吃饭。” 阿如罕站在门口高声喊两人吃饭。 胡思乐回到家看见妹妹阿如罕站在破木墩子上从锅里舀出白菜汤子，有些心中不是滋味。 “行了，姐姐来，小心你掉进锅里。” 第7章 出逃计划 胡思乐在家人睡下之后悄悄出门，刚刚走到院中的时候，海骝马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吓了胡思乐一跳。 “嘘！” 胡思乐以食指抵唇：“不要发出动静好不好？” 海骝马好像是听懂了胡思乐的话一样，又躺回刚刚的位置，不再理会胡思乐。 “谢谢你，等我回来肯定会给你弄好吃的啊。” 趁着夜色，胡思乐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家院门之后就开始抬脚跑起来。 和白美丽白志辉兄妹以及王海会合。 “来啦，那咱们走呗？” 白美丽环顾一圈，黑漆漆的夜里并没有什么人。 “走。” 胡思乐跳上王海的毛驴，白家兄妹骑着自家的马，一同往铁道方向跑。 “王海，你胆儿咋那肥呢？” 白美丽忍不住调侃，王海嘿嘿一笑：“我从小不就是胆儿肥的那个吗。” 胡思乐应声：“他这个人敢想敢做，咱们的胆量远不如他。” 白志辉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兄弟你往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王海嘿嘿笑：“那是自然，咱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我还能辜负你们呐。” 胡思乐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 王海欢快地扯着嗓子唱：“上海产的半导体，是对我工作努力的奖励～” “你得了哦。不要再唱了，你那嗓子简直要人命。” 白志辉觉得王海的歌儿唱得简直不堪入耳。 “听说南方现在建了啥经济特区，还有外国人过来开工厂呢，只要踏实肯干肯定能发财。” 王海十分向往从旗里听来的消息，国家现在搞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他王海就要做那个北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你小子可要小心点啊，听说越是那种地方哦骗子什么的坏人会更多。” “白美丽，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白美丽耸肩：“这是忠告。” 胡思乐也搭腔：“忠言逆耳啦，你真的要当心，你跨越大半个祖国去南方肯定要小心。介绍信也要拿好，别给弄丢了。” 王海不耐烦地挥手：“哎呀，胡思乐你婆婆妈妈的，我都知道了！” 快挨近铁道，王海下驴：“胡思乐，还要麻烦你把我家的驴骑回去。” “不负重托。” 王海感激地看了一眼胡思乐，而后对着白家兄妹表达感谢：“谢谢你们。” 王海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前路的期盼。 胡思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啦，你要走就快点走，不然你阿布发现了肯定会把你抓回来的。” 白志辉让王海赶紧走得了，省得被发现。 白美丽东张西望，生怕王海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追赶过来。 “我到了南方能发财的话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 “快走吧，不然你阿布真的要发现了追过来的。” 王海一狠心撒丫子往铁道边赶，他去南方闯荡，听说现在南边划了经济特区，国家大力发展搞建设。 王海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还空有抱负，却不知道怎么闯荡，一听人说现在南边搞改革开放，挣钱比边疆容易得多了。他这个心就怎么都静不下来。 胡思乐看着远去的王海不禁感叹：“胆子也真是大。” 白美离点点头：“是啊，真的是很大。” 白志辉双手环胸：“快点回去吧，天快亮了，咱几个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让阿布额嬷发现了。” 胡思乐望着家的方向，是啊，天快亮了。 “跑吧？” “跑呗。” “跑。” 三个人在草原上望着家的方向一路疾驰，挥动的鞭子划过寂静无声的黑夜。 三人跟做贼一样将王海家的毛驴归回原处，便各自回家。 胡思乐回到家中的时候家人都在安睡，悄咪咪地钻进被窝睡觉，庆幸没有人醒过来。 咯咯咯~ 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公鸡就已经叫早。 砰砰砰。 门被人用力敲响，来人边敲门边往屋中唤人。 “布和兄弟，布和兄弟，快开开门呀，有急事儿。” 白杏花穿上衣服急急忙忙的开门：“王老三，咋了这是，初春的天满头大汗的，快些进屋。” 王老三急得团团转：“嫂子，你们有看见王海不，胡思乐呢？孩子跟王海玩得好，问问孩子王海啥情况。” 胡思乐没想到这么快王海就已经被发现跑了的事情。 “王叔，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也没见过王海。” 王老三骂骂咧咧的，脑门上所剩无几的毛发显得更加孤独：“王海这小兔崽子跑哪儿了这是。” 按照和王海的约定，等到今天一过，就可以给他阿布额嬷讲王海去南方的事情。 现在可不能将王海的情况给卖了。 白志辉白美丽兄妹也同样被王老三问话，三人统一口径答：不知道。 王老三无可奈何，只能到村大队队长家去诉苦。 “孩子，你真的不知道王海的情况？” 白杏花刷着铁锅问。 “我真的不清楚的。” 白杏花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干着手头上的活计。 王老三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很快就领着王家的一群人，各自拎着笤帚铲子就往布和家冲。 白杏花看见这阵仗吓了一跳。 “她王叔，这是咋的了，这是要干啥啊？” 王老三在众人之首，瞧着白杏花就道：“嫂子，你们家不厚道啊。七十三说你家胡思乐可和白志辉白美丽兄妹一块在昨天晚上半夜跟王海在一块地。” 王老三推开白杏花，拎着斧子径直走到胡思乐身边：“闺女，叔不吓唬你，你就告诉叔王海跑哪儿了，叔把他抓回来就成。” 白杏花忙跑到胡思乐面前拉着胡思乐的袖子，并拧了一把她的胳膊：“你这孩子赶紧告诉王叔王海在哪儿啊。” 胡思乐选择无言软抵抗，白杏花急的不知道该做啥。 这时布和从屋中走出来：“王哥，咋了这是。” “布和老弟，我就想知道王海被他们几个弄到哪儿去了，不过分吧。” 布和瞧一眼胡思乐：“赶紧告诉你王叔王海的情况啊！” 胡思乐想着和王海的约定，闭嘴不言，惹得布和也是十分烦躁。 “你赶紧给你王叔说明情况哦，不然看我不抽你。” 胡思乐还是不作声，布和看着家门口的一群人，便折了刚刚抽条柳条，狠狠往胡思乐身上抽去。 注：文中“海产的半导体，是对我工作努力的奖励”-摘自歌曲《上海产的半导体》。 第8章 交代好了 胡思乐默默地挨着抽打，她明白家里人一定要给王老三他们一个交代的，挨一顿柳条就挨呗，没啥。 “阿布，打的时候小心点腰伤。” 王老三背起手：“哼，小孩还挺孝顺的。” 王老三身后的王家人慢慢地也有些不忍心：“行了吧，都是孩子呢，再抽下去真伤得狠了咋整啊。” “就是了，老三差不多得了吧，是你家王海非要跑，谁能管得住啊。” 白志辉白美丽兄妹在家里听到王老三领着一群王家人到胡思乐家里，也是十分着急。 “哥，咱俩去瞧瞧吧，咱一起干的事儿不能光让胡思乐受气。” 白志辉表示赞同，两人赶到胡思乐家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胡思乐被布和抽打的情形。 白美丽赶紧跑到胡思乐面前：“布和叔叔，这件事儿是我们仨一起干的，您别这样打胡思乐。” 布和可以拿柳条抽胡思乐，但不能将柳条挥到白美丽和白志辉身上。那是白家的孩子，布和没有权利管教人家的孩子，只能好好教育自己家的。 “王叔，王海是去南方了，他听说南边正在搞改革开放，机会比边疆多...” 白志辉的话还没有说完，王老三的火气直直往脑袋上涌。 王老三的气无处发泄，就往白志辉身上撒：“你们这些小孩，一天天不学好，跑啥跑，家里缺吃了缺喝了，南方谁知道会是啥情况！” 胡思乐低头：“或许真的是个机会呢。” 白杏花拧着胡思乐的手臂：“别说了。” “那现在王海在哪儿？” “应该是坐上火车了吧。” 王老三重重地哼了一声：“哼，你们这些奶娃娃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 布和这时候连忙出来打圆场：“王哥，你看这孩子们的感情是真好，但是也不能全怪孩子们不是。” 王老三斜眼看胡思乐三人：“既然布和老弟都拿柳条抽人了，我也不能真的让孩子们怎么样，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过...” 王老三背着手走到胡思乐三人面前：“必须得给我道歉！”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王叔对不起。” “王叔叔对不起。” “对不起王叔叔。” 王老三这才背着手点头：“行了，王海那小兔崽子是个啥性格我也知道，就算你们不帮忙，该跑还得跑。” “来都来了，大家要不上家里吃顿饭再走？”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真的厚着脸皮蹭布和家的饭，现在的日子谁家不是数着米下锅，请这十来号人吃饭，未来好些天布和家就得喝西北风喽。 这时候出来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主持大局：“行了大家，各自回家吧。现在春耕各家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要看热闹了。” 围观的村民和王家的人没再多做停留，反正巴掌大的村里有个什么事情大家都会清清楚楚的。 还是种地放牧更重要，这可是关系着未来一年口粮的大事。 “胡思乐你进屋。” 布和回到屋子里，腰上的疼痛加剧，只能靠在炕柜上。布和喘着粗气：“你现在是个大人了，不能学王海随意就跑远，阿布额嬷老了，没办法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寻你们！” 胡思乐站在炕边瓮声瓮气的：“阿布，我知道了...” 布和真的觉得孩子大了由不得自己管，现在的已经是个大人... 伺候田地的时候白美丽偷偷跑到胡思乐跟前：“胡思乐，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 “好多了。” “你说王海现在有没有上火车，有没有到南方。” 胡思乐停下手里的活儿：“听说到南方要坐三四十个小时的火车呢，现在应该还在火车上吧。” 白美丽就那样地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咱多会能够去南瞧瞧啊。” 胡思乐瞥一眼白美丽：“达来不是要考上大学了吗，看他能考上哪里咯。” “嗨呀，达来考上大学还得一年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 白美丽玩着手中的石子儿，撅着嘴将手中的石子儿扔了出去。 “哎呦！疼死我了！” 白美丽吐吐舌头摊着手看胡思乐：“完了，好像砸到人了。” 胡思乐叹气：“你手气真好。” 白美丽挑眉，胡思乐赶紧循着声音跑过去，看见的就是七十三抱着脑袋蹲在那里哀嚎。 白美丽双手环胸：“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七十三啊，活该。” 七十三恼羞成怒：“白美丽不会说话就少放屁啊。胡思乐你笑啥？” 胡思乐止住笑：“你确实活该，谁叫你告状的。” 七十三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胡思乐：“你说啥？” “我说你活该。” “胡思乐你敢不敢跟我比搏克？” “谁不敢？那肯定敢！” 胡思乐挽起袖子作搏斗状，白美丽着急：“胡思乐，你跟他比搏克干啥，要比男儿三艺也不是这会儿啊。” 胡思乐不知道为啥，看见七十三就来气，就算是输掉搏克也不算丢脸嘛，比就是了。 “一二三。” 随着白美丽的声音落下，七十三和胡思乐开始搏克热身，七十三甩着并不存在的张嘎，势头做得真是足足的。 胡思乐就的仪式感并没有那么足，只是简单地进行之后就已经进入状态。 七十三和胡思乐并没有僵持多久，胡思乐就被七十三的一记勾腿摔翻在地。 意料之中地输掉了比赛，胡思乐也不沮丧，只是心中的气散掉不少。 能常吃白面的七十三和苞米面窝窝头都要和妹妹一分为二的胡思乐，比赛结束。 “胡思乐，我...我并不是故意告状的，就是昨天晚上刚好看见你们几个出去，今天王叔问我的时候直接给说了而已。” “哦。” 七十三面对胡思乐的一句不痛不痒的哦给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美丽，咱走吧，我还要回去伺候田地呢。” 留下七十三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哎，真是的，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 七十三沮丧地看着胡思乐和白美丽的背影，连连叹气。 第9章 要打起来了 胡思乐正回到自家的田地里准备接着干活，谁曾想，闹剧再次来临。 “去瞧瞧去，听说那边快打起来了。” 隔壁的大娘围着头巾，胡思乐都没看清脸，只听见声音，人就已经跑远了。 胡思乐还想问问是咋回事呢，大娘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美丽，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你等我过去瞧瞧。你也过去呗。” 胡思乐摇头：“算啦，有啥热闹可凑的。” “哎呀，走啦，走走走，看看能咋的呢。” 胡思乐被白美丽连拖带拽地凑近人群。 “你家咋这样不厚道呢，我家里多少口人等着吃饭呢？总跟我争抢这些干啥，不就是一厘一毫的事情，斤斤计较啥了？！” 说话的正是哈达身上穿着的工农蓝装，已经洗得褪色大半，手肘和膝盖，胸口的那个地方都是满满的各色补丁。 哈达一脸哀求可怜地看着对面的人，只可惜对面的人并不没有同样的感受。 “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谁家没有孩子啊，你们家能生，一生十来个。搁以前大队的时候确实过得不容易，大家也都是能照顾就照顾点你们家。” 双山拎着锄头，撇下褪色的帽子，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现在呢，国家按各家各户的人头给分田地，你们家孩子多还多分的田，你有啥不满意的？现在是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但你也不能这样过分，直接连着我家的地种吧。” 双山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来来来，乡亲们，你们给我评评理来，这是不是哈达做得不厚道？” 围观的人们纷纷附和着。 “是啊，哈达，大队还没有将明确的边界线划好，大家都是在大致的分界旁边留下点地方的。” “就是，大家都是那样做的，咋就你家这样特殊。” “孩子多也不是这样欺负人的理由吧！” 哈达急眼：“我们家那么多孩子要养活的，就算是一粒粮食对我家也是有大用处的！” 胡思乐忍不住出声：“哈达叔，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整日里就是这么些人来往，您不能留点分界的地方啊。” 哈达轻哼一声：“不行！” 胡思乐差点没噎死，选择了默不作声并慢慢退出看热闹的包围圈。 正要抬脚跑，想到地头的海骝马，或许她可以骑马去啊。 快步跑回自己家地头，海骝马正踮起左后蹄歇息。 正好。 胡思乐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往大队跑。 今天的海骝马十分配合胡思乐的动作，胡思乐连鞭子都没怎么挥动。 只是轻轻用腿肚子碰一下马腹，海骝马就已经跑起来了。 “书记，咱们村里有人因为田地分界的事情吵起来了。” 胡思乐将马拴好之后就跑到大队屋里。大队书记套古斯正在看从旗里取来的报纸。 新村只有大队才订报，一个月一份。这东西也是金贵的很，平日里套古斯都是反反复复的看，小心翼翼的收藏。 今天被胡思乐这一嗓子吓得弄破一个角，套古斯那个心疼啊。 “哎呀，有啥事儿不能慢点说？毛毛躁躁的。” “双山叔和哈达叔在地里吵起来了。” “啥？我的个祖宗们呦。” “走走走，赶紧瞧瞧去，别给打起来了。” 套古斯出门的时候不忘把自己的工农蓝帽子戴在脑袋上。 “书记，我骑马来的，您也骑上来吧，这样快一点。” “好好好，走走走。” 套古斯不耐烦挥手。 骑马的速度就是比两条腿跑的要快上许多，胡思乐载着套古斯很快就到达吵架的地片。 “大队书记来了。” “呦，书记来了。” “书记来了给让个道儿。” 套古斯黑着脸，背着手走到双山和哈达两人面前。 刚刚隔得老远都能听讲两人吵架的内容，无非就是争那么点儿地呗。 套古斯走进去包围圈一看，好家伙，双山和哈达正被两三个村里连抱带拽地分开。 两人好像有什么了不得事情一样胶着得很。 “吵啥吵？有啥可吵的！” 套古斯怒目而视，哈达有些怂：“书记，俺家里的孩子多，自然得多种点地...” “怎么的，你是不服气国家的分配呗。” 哈达面对其他人腰杆子挺得挺直，见到大队书记就有点支棱不起来了，刚刚从集体制分离出来，还不习惯自己干的模式呢。 “书记，我不是不服气国家的安排，我就是...” “就是个啥，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没完。” “我，我，我...” 哈达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东西。 “你往里退一点就得了，不能啥便宜都想占，后面国家给你划清楚线的时候，你咋搞？” “行吧，书记，那我就听你的，我不争那么点地了，但是..” 套古斯瞪眼：“但是啥但是，这事儿就这样定下了，咱大队里的地暂时在各个分界上稍微留点地方。” 套古斯手一挥，做下决定之后也就那样了，毕竟哈达是自己想贪便宜，大伙儿都站在双山那边。 双山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娘，躺了这么些年，也是拖着家里人，怪不容易的。 要说可怜，大家都挺可怜，偏袒谁都不好。 白美丽看见站在人群外的胡思乐，慢慢凑了过去。 “你去找的大队书记啊？” 胡思乐点头：“是啊，你瞧他们这些人光顾着看热闹，没人去告诉大队里的人，我就去了。” 白美丽给胡思乐比了个大拇指：“胡思乐你厉害。” 胡思乐挑眉一笑：“那是，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啊，你请书记请的挺及时的，你没看见双山激动的满脸通红，脖子都跟着变红了。” 白美丽停顿一会，左右环顾后将胡思乐拉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你不知道那会双山有多可怕，我都怕他直接挥锄头。” 胡思乐皱眉，竟这样严重，看来她去请书记真是请对了，不然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完事儿。 胡思乐摸摸海骝马的脸：“今天你是大功臣呢。” 海骝马蹬蹬蹄子，在地面上刨出个小小的坑。 胡思乐看着那个坑简直哭笑不得。 第10章 甜甜的糖果 地里的活儿都是需要人工一点点地完成，眼看着春耕的工作就快要结束，胡思乐家里的气压却有点低迷。 “我不同意，读啥书，不用读书，阿布额嬷这辈子没读过一天书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 白杏花根本没办法理解胡思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读书是有钱人做的事情，现在家里的情况根本就不能送家里的孩子去读书。 “额嬷，现在已经恢复了高考，读书就有机会当城里人的。” “城里人是说当就能当的？那这么多的人不就统统成了城里人？” 白杏花尖着声音：“你现在大了我就做不了你的主了是怎么样？阿如罕不用上学！上学有什么好的，要跑那么老远的地方上学，在家放羊种地哪里不好。” “额嬷...” “不许去！家里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读什么书啊读书，填饱肚子都是奢望！” “额嬷，咱们家里的羊能配了，咱们家里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再说大队上的小学才刚刚开始盖，等盖完了有学生都咋也是半年后的事情。” “那我也不同意！” “额嬷，我听说只要上到初中就能参加旗里的招工了。” 白杏花拉下脸，不愿再听胡思乐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去屋外打扫院子。 胡思乐十分无奈，家里面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什么。 但是等到大队里的学校盖好了，家里的情况肯定会变好不少。 家里人再紧一紧，供到初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白杏花不同意她目前也没什么办法。 布和躺在炕上一声不吭，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个顶梁柱没用啊。 以前是大家都那样，不怎么有送孩子上学的，自从高考回复之后，慢慢的就开始有人将自家孩子送到学校念书。 都是盼着孩子能学好，考上大学端铁饭碗。 那可真是变成了人上人。 布和知道白杏花在不愿意什么，害怕两个孩子读书之后飞走，不愿意在这个穷地方呆着，不再回头看他们这对穷鬼父母。 布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想送阿如罕上学。 胡思乐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布和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 胡思乐每日照顾着家中的牲畜家禽，和白杏花一同伺候着田地。 眼瞧着地里面的苞米发出来嫩芽儿，胡思乐心中的喜悦也在慢慢增长。 只要今年的收成不错，能将前些年欠大队的粮钱还了，他们家就是彻彻底底的独立了。 七十三最近也不怎么过来烦胡思乐，可能是因为上一回白美丽拿石头砸他那一回把他搞怕了。 胡思乐已经很久没见到七十三了。 “大英雄~” 胡思乐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好端端地想起七十三干啥，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一段时间。 就这么一念叨，这烦人精就立马出现。 胡思乐觉得自己这个嘴巴仿佛就是开了光一般。 “大英雄干啥呢？” 胡思乐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理会七十三。 七十三倒是个脸皮厚的，被胡思乐冷漠以待也不恼，继续趴在矮墙根自说自话。 “哦，喂鸡呢呀，今天咋没下地。” “哎，你说...” “你瞧...” 胡思乐还是没有理会。 “这个糖可是我托人从旗里带回来的，可不容易买到了。” 胡思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七十三手中的东西，一个由简单油纸包裹着的糖。 “这个可是旗里糖厂新出的水果糖，可不好弄了。” 胡思乐舔了舔嘴唇，水果糖啊，她还没尝过呢，白糖都是金贵物件儿，何况是水果糖。 “能不能...送我一颗?” 胡思乐怕七十三误会，再次出声：“你放心，我会还的，等我家里的羊下了崽...” “不用不用，一颗糖而已，送你了。” 七十三很是大方地将手中的糖递到胡思乐手里：“别丢了啊。” 胡思乐将手中的木瓢放下后双手接过水果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水果糖放进衣兜里。 七十三好笑：“行了，我家里的羊还得放出去溜溜弯。”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掉，留下胡思乐在院中独自傻乐。 七十三强装镇定走在路上，等到离胡思乐家有些远的距离，确定胡思乐现在已经看不见他的时候。 终于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配上黝黑的皮肤，衬的牙更加明亮。 七十三抬脚跑起来，路上遇见白志辉。 白志辉看见七十三跑的欢快便问：“这是遇上啥喜事儿了？” 七十三只道：“没啥没啥，就是心情好。” 白志辉莫名其妙,挠挠头往家走。 胡思乐攥紧衣兜里的水果糖，也顾不上喂鸡了。 径直走到厨房，拿出菜刀小心翼翼地将水果糖分成了四份，将其中一份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还有种水果的香气，胡思乐说不上来是什么水果的味道。 这个水果糖是真甜啊，甜得胡思乐都眯起了眼睛，怎么都展不开。 将剩下的三块糖用原来的油纸包起来，等过会给家里人尝尝。 “阿如罕回来啦，记得洗手。” “啊～张嘴。” 胡思乐凑到正在洗手的阿如罕身边，给阿如罕嘴里塞了一块水果糖。 “啊，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糖，水果糖。” 胡思乐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过。 “好甜啊，还有香味哎。” 阿如罕抿着嘴仔细感受唇齿间的香甜，真好吃呀！ 胡思乐就知道阿如罕肯定会喜欢。 “你慢慢吃，不要着急。” 胡思乐转而忙起做饭，布和从屋外走回来看见两个孩子都笑眯眯的，不禁疑惑：“这是咋的了，笑得这样开心？” 胡思乐放下手中的锅铲，递给布和一块糖。 “您尝尝。” “累死我了，哎呦。” “额嬷，张嘴。” 白杏花一头雾水，听着胡思乐的话试着张了张嘴，不知道胡思乐塞进她嘴里啥东西。 嗯？怎么有股甜味。 白杏花追问胡思乐：“你哪里来的这种糖？” 胡思乐笑着回白杏花的话：“七十三送的。” 白杏花看着胡思乐那满是笑的脸不禁陷入沉思。 第11章 该说亲了 现在的白杏花有些心烦意乱，胡思乐这丫头莫不是和七十三好上了吧，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胡思乐，你现在是不是在和七十三处对象？” 胡思乐差点被白杏花的话给噎得岔气：“额嬷，你在说啥呢，我没有和七十三谈对象，就是七十三从旗里托人带回来的糖，我寻思咱家人都没尝过这个味道，所以借了尝尝，后面我要给人还的！” “哦。” 白杏花这个哦，把胡思乐搞得心情烦躁：“额嬷，我真没有...” “我知道了。” 胡思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白杏花恐怕咋解释都不会信的吧。 算了，反正她行得正站得直，不怕这些。 阿如罕眼睛亮亮的，看着胡思乐：“姐姐真的要和七十三在一块了吗，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吃白面了？” 胡思乐无奈：“就算没有七十三，咱家也可以吃起白面的，你相信姐姐好不好。” 阿如罕有些失望，她真的好像吃白面馒头啊... 如果可以每天吃白面就好了。 “她阿布，孩子大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论谈论婚事了，七十三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书记能不能瞧上咱家。” “书记好歹是书记，人家是端的国家的饭碗，和咱还是有差别的。” 白杏花叹气：“那胡思乐已经大了，咋也得谈好婚事，她跟白家的小子不是挺好的，要不...” 布和否决了白杏花的提议：“白家还是算了吧。” “为啥？” “白家跟咱半斤八两。” 胡思乐的婚事在家中还是比较敏感的话题，没聊上几句，夫妻俩便不再谈论这件事。 白杏花在被窝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布和：“你说...” “没啥可说的。” 白杏花真是想给布和一拳，只可惜现在布和的伤还没好，不能真的给一拳，要是真的再伤到的话，家里的负担还会更重。 布和其实是在想，该不该听取意见将阿如罕送到学校，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阿如罕真能考上大学了，就算是能上中专。 那也是国家干部，变成了城里人，他们的后半生还会愁些啥。 翌日，布和在村口晒太阳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些许意思，家中的孩子已经长大，可以说亲事。 有那意思的可以让媒人到家中谈。 七十三在放羊的时候听见白杏花坐在村口大树下和一群大娘们闲聊着缝补衣裳。 最近比较繁重的春耕各家差不多都已经完事。 就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家孩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也该是到了说亲事的时候，嫂子们要是有合适的就给做个媒吧。” 七十三放着羊捏紧手中的鞭子，一双耳朵正在努力地听着白杏花等人的话。 “杏花儿，咱们两家虽说是本家，但是也不知道是多少辈儿的事儿了，你看我家那臭小子咋样。” 白杏花低头笑着：“就看两个孩子能不能看对眼儿。” 白志辉的额嬷两月哈哈笑着：“我瞧着那俩孩子平日里玩得挺好。” 两人相视一笑。 放羊的七十三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白志辉和胡思乐平日里关系确实挺好的... 七十三越想这件事越头疼，不管怎么样咋也得问问本人意见吧，要是本人并不愿意呢？ 七十三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要先问过胡思乐再说其他的，要是只当白志辉是普通朋友呢。 羊倌七十三终于是放松下来，继续放羊大计。 “上海~” 七十三的一嗓子还没嚎出来出来就远远地看见牵着马匹过来吃草的胡思乐。 长生天都在帮他呀这是，七十三扯开嗓子高声喊：“上海产的~” “难听死了。” 七十三的下一句歌词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得够呛。 “真有那么难听？” “真有。” 七十三的自信心受挫：“我还以为我唱的歌儿不算难听的呢。” “只要我耳朵听不见，你唱的歌儿就好听得很。” 七十三深呼吸：“胡思乐你可真会刺人啊。” 胡思乐挤眉弄眼的：“谢谢夸奖，我欣然接受。” 七十三憋屈得很，只能对着空气挥几鞭子。 海骝马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吃着刚刚探出头的草。 胡思乐注意着不让海骝马吃的范围不要太大，得让草片有喘息的机会才能长长久久地生长，给牛羊马儿们提供食物来源。 “听说你要嫁人了？” 胡思乐懵得很：“你在瞎说什么鬼话？” 七十三收起鞭子，露出难得的正经表情：“我刚刚在村口碰见了你额嬷，听她说你到了说亲的年纪。” “那也只是到了说亲的年纪而已。” 七十三听见这话心中一松，她还真怕胡思乐特别听话的家里说啥就是啥。 不过好在胡思乐的臭脾气正好能顶得住这次危机。 少年人的心思情绪总是变化得很快，七十三面上的正经表情没维持得住多久，又变成嘻嘻哈哈的二流子样。 胡思乐对此表示无语，他们这一批人里就七十三和王海两个人胆儿最肥，敢想敢干。 现在王海不在村里，自然就只剩下七十三这个厚脸皮的。 胡思乐看着七十三的样子简直无话可说，变脸的速度真够快的，她就知道七十三这人根本正经不起来的。 七十三得到了胡思乐的肯定，心情十分愉快，趁着放羊的时间在草地上欢腾一阵儿。 宽阔的天地能够包容这里的人们，这里的一切都是广阔的。 天与地的距离好像有无限长，云朵的形状都是软乎乎的没有棱角。 七十三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宁静。 “呜呼呼～羊儿们吃草喽，吃饱饱长身体，吃好好长高高长胖胖。” 七十三放着羊，仰望天空的时候感觉有些脖子酸。 这样的时间，他希望可以多来几回。 只是胡思乐怎么像个木头似的，不过就算是块石头都没关系，总会有焐热的一天。 “羊儿们吃草喽～” 胡思乐守着海骝马吃草，听着七十三那个调调，简直不堪入耳，真难听。 第12章 愿不愿意嫁到旗里 胡思乐回到家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白杏花提及了今天的事情。 胡思乐先从七十三那里听来了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对白志辉那个小伙子有什么感觉？” “额嬷，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哦，那你瞧上他没有啊？” 胡思乐哭笑不得：“额嬷，我们真的就是一同长大的伙伴，有啥瞧上瞧不上的。” “啥不行，知根知底儿的，他们家里劳动力多，后面白美丽嫁出去之后更方便了，你和白美丽还是好朋友，就更没有什么顾忌。” “咳咳咳。” 布和左手握拳抵唇，咳了两声后瞧着胡思乐和白杏花。 “说亲的事情先缓缓，不能太着急，姑娘家的说亲事还是要挑一挑的。” 胡思乐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表示比较好，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白杏花并没有在孩子们面前反驳布和，但在只有两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念叨。 “孩子都这样大了你还挑啥挑啊，再挑的话剩下咋办？” “哪能！” 白杏花抿嘴：“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布和点头，白杏花疑惑：“啥想法啊，你倒是给我透个底了啊，不然我这心里咋能安心呢。” 布和脱下外套放在炕柜上：“哎呀你就别问了。” 白杏花让挠得心痒痒的，总是忍不住地好奇：“就不能给我透露透露？” 布和已经脱下衣裳进被窝，并没有理会白杏花的话。 白杏花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地钻进被窝睡觉。 家门口的自留地今年种下不少东西，虽然品种依然很单一，但好歹是种下不少。 胡思乐要忙活的事情又多了不少，每年的这个时间，总是忙碌而又充实的。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即便在早晨也没有那么的凉，倒是清爽得很。 胡思乐到自留地揪了几片葱叶洗净，再打上一颗鸡蛋，将锅烧热之后倒一点点的油。 胡思乐并不舍得多放油，就那么点点的油也可以让过重的鸡蛋熠熠生辉起来。 摊个鸡蛋饼，配上稀稀的苞米粥，就是今天的早饭了。 白杏花今天显然兴致并不高，脸色并不太好看。 胡思乐和阿如罕很是关心。 “额嬷，是身体不舒服吗？” 胡思乐询问白杏花身体情况，白杏花却并不想细说，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没事，不用担心。” 胡思乐总觉得白杏花纯粹就是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惹额嬷不高兴了，毕竟额嬷不高兴，家里人都得不高兴。 布和今天说是要去旗里，也没说要做什么，白杏花倒是心里有数。 八成是说亲事去了呗。 不知道是瞧不上白家的小伙子还是瞧不上白家的条件，要说村里跟胡思乐要好的不是还有个七十三，怎么也不考虑考虑他。 旗里的人哪里能瞧得上自家，就连七十三家的也瞧不上。 也不知道布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白杏花打扫院子，嘴里一直念叨这些什么，胡思乐听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布和怎么怎么了。 联想到今天早上额嬷的心情不太好，胡思乐自然而然地想到的是夫妻两人吵架了。 “胡思乐，你过来。” 白杏花皱着眉头把胡思乐唤到身边。 “额嬷，咋了？” 白杏花一只手拿着扫帚，一只手叉腰. “你...” 白杏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孩子毕竟长大了，很多话并不能直接大喇喇地说出来。 大姑娘的脸皮薄得很，白杏花还是估计着胡思乐的面皮。 “孩子，你阿布很可能是去给你说亲去了，你做些心理准备吧。要是有实在中意的人，额嬷阿布也不想逼你选择一点都不喜欢的人。” 胡思乐是有些懵的，她虽然已经长大，但是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经验。 白杏花现在就这样的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饭袋是让胡思乐不知所措。 “额嬷，我...并没有什么中意的人的。” 白杏花正想接过话头，胡思乐却再次开口：“我现在只想好好干活挣取明年或者后年把阿如罕送进学校。” 白杏花皱眉，怎么又说起上学的事情，干嘛这样执着上学呢。 “阿布额嬷一辈子也没上过学，不是过得好好的，咱们就是乡下人，干嘛非要想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呢！” 胡思乐坚定地看着白杏花：“额嬷，我能感觉到现在的世界正在快速变化，我相信以后上学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白杏花脸上写满了不赞同，胡思乐也无奈，长久以来的观念一时之间并没有办法改变。 她目前能做的，也仅仅只有伺候好土地，照顾好牲畜。 “姐姐，我其实不用上学的，就像村里的人一样，没什么人读过书，依然过得很好。” 胡思乐心里堵着一团棉花，憋得很。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们讲明白其中利害。 胡思乐在这一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白杏花和胡思乐两个情绪不高，弄得阿如罕也不敢闹腾。 小心翼翼地躲进房间打扫卫生。 白杏花看着阿如罕迈着小短腿费力地擦拭着碗柜，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坏情绪干嘛要影响到孩子呢。 布和回来家里的时候居然带回来一袋白糖和一瓶黄桃罐头。 “长生天保佑我！” 白杏花十分的震惊，布和这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白糖就算了，罐头这种东西，就算是在旗里的工人都不一定能常见得到。 “你...这是干啥去了？你你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白杏花心中焦躁不安，盯着布和好长一段时间。 布和被白杏花一直盯着瞧，头皮发麻。 “别瞅了，这是我去旗里的表姑妈家里的时候人家送的。” 白杏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就好，其他的都好说。 “孩子的情况我给表姑妈讲了，她答应会给咱家孩子好好物色一个对象的。” 布和坐在炕沿叹气，扒拉了一下头发。 “胡思乐，你愿不愿意嫁到旗里？” “啊？” 胡思乐也没想到刚刚拒绝完白杏花，布和又去给胡思乐托人说亲。 胡思乐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讲这些东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种好田，放好牧，吃饱饭。 第13章 黄鼠狼来访 “阿布，我...” 没等胡思乐讲完话，布和挥手。 “行了，我先歇会，两条腿跑了一整天才走了个来回，阿布累得很。” 胡思乐看布和累成这样也不好再缠着布和说事。 算了，明天再说吧，也不差这么一会了。 胡思乐的心情复杂，阿如罕并肩躺在胡思乐身边能够感受到明显的情绪变化。 “姐姐...” “没事，睡吧。” “好。” 胡思乐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正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感觉外头有动静，胡思乐原本也没多想。 只以为是外头又开始刮风了，边疆的春天总是刮不完的风，吹不完的沙子。 慢慢的胡思乐听见了鸡叫，大半夜的鸡叫什么呢，是不是鸡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既然胡思乐还醒着，索性去瞧瞧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思乐赶忙起身穿上衣服，悄悄起身。 阿如罕依旧睡得香甜，胡思乐的起身并没有吵醒她。 咯咯..咯咯咯... 鸡叫得越来越频繁，胡思乐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趁着夜色靠近鸡笼，果然，鸡笼边上果然有又扁又长的东西。 胡思乐心中一紧，随手拿起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扔了过去，那东西吓了一跳，很快就躲闪开。 鸡笼里的鸡显然也因此受到了惊吓，扇起翅膀扑腾，咯咯咯的叫的更大声了些。 布和也被这一声鸡叫惊醒，本就睡得不深的他被这一声鸡叫弄得心中十分不安。 快速翻身下炕穿衣，白杏花没被鸡叫惊醒，倒是让布和的动作吓了一跳。 “咋了？” 白杏花迷迷糊糊的，在黑暗中能看见布和正在穿衣裳。 “你接着睡吧，我出去瞧瞧，不知道怎么了大晚上的鸡在叫。” “好吧，那我睡了啊。” “嗯。” 布和走出屋门看见的就是胡思乐正拿着锹在打什么东西。 “咋回事？” 胡思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在明白声音的主人的是布和后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并且今天晚上的月光并不那么亮的情况下，身后有人声，确实挺吓人的。 “阿布，有个东西要偷鸡！” 胡思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像是黄鼠狼，又好像不是。 反正要偷鸡的就是敌人！ 布和听见是有东西要偷鸡赶忙跑过去，撸起袖子，准备直接用双手抓住那东西。 胡思乐提醒布和：“阿布小心啊！” “黄鼠狼！” 布和的手布满肌肉，精壮，更有力气些，趁着黄鼠狼逃窜的功夫，布和盯紧其动向。 预判黄鼠狼要逃窜的方向，瞅准机会一把将那黄鼠狼抓住。 布和抓住黄鼠狼不禁感叹：“这东西身体可真灵活。” 黄鼠狼在布和手里扭来扭去的，布和用力掐住其脖子。 胡思乐正想靠近瞧瞧，谁知黄鼠狼感受到了危机。 使出看家本领，放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屁来。 胡思乐正好是在屁股朝向的那一面，将黄鼠狼的屁闻了个干净。 yue~ 那气味钻进胡思乐鼻腔的时候，胡思乐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合在了一起。叫嚣着“我要从你的嘴里跑出去！” 胡思乐实在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出来，呕吐的声音引发的动静倒是将阿如罕和白杏花给吵醒了。 白杏花刚刚睡的回笼觉在这会醒得很彻底，穿衣下炕走出家门就看见胡思乐蹲在地上吐个不停。 布和正在揪着啥东西，还没走到布和身边看看是个啥情况，布和的骂声响起。 “哎！让这玩意儿给跑了！气死人！” 白杏花担心的问布和：“她阿布，咋了这是？” 布和叹气：“黄鼠狼要偷咱家的鸡。” 白杏花大惊失色：“啥！” 也顾不上其他，趿拉着鞋就往鸡笼跑去查看情况。 这是全家唯三的财产，千万不能有事。 他们还指望着鸡蛋换钱，补身体呢。 “还好还好，鸡没事就好，鸡没事就好。” 白杏花急得差点哭出声来，在看到鸡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总算放下悬着的心。 鸡没事就好啊，鸡没了还怎么产鸡蛋。 白杏花缓了一阵才注意起胡思乐，看着胡思乐吐一个劲儿地吐，最后吐得只剩下酸水。 借着月光，胡思乐脸上因为呕吐而流出来的泪水布满脸颊，显得更加可怜。 “我的孩子，你等等，额嬷去给你打水来。” “额嬷，水。” 阿如罕不知道何时也已经起来正端着一瓢水站在旁边。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白杏花眼中的泪珠随着接水瓢的动作也一滴滴地滚落。 布和用土搓着手：“阿如罕，去给阿布打一瓢水来。” “哎。” 阿如罕转身回屋里再打了一瓢水来给布和洗手。 “让那玩意儿给跑了真是可惜。哎，真臭。” 布和惋惜没将黄鼠狼留住让跑了。 “没啥，只要家里的鸡没事就好，黄鼠狼爱跑哪儿就跑哪儿，只要别再来咱家就行。” 白杏花擦干眼泪说着。 “明天砍些枝条重新加固一下鸡笼才行，指不定那玩意儿哪天又来了。” 胡思乐吐了一阵还是觉得恶心得很，可胃里的东西已经都吐了个干净，连酸水都所剩无几。 “来，涮涮嘴。” 白杏花递给胡思乐水瓢。 胡思乐结果水瓢涮了涮嘴，感觉好受不少。 “谢谢您。” 白杏花敏感的神经在这个时候也好不容易得到缓解，黄鼠狼对于这个家来讲实在是个难以让人开心的起来的生物。 “好了，折腾了挺长事件的，大家赶紧回去吧，半夜的天还是有些凉的。” 白杏花擦擦泪水，起身往屋中回。 “我再吹吹风吧，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那你小心着点，不要走远了！” “我知道了。” 布和关心一下胡思乐便回到屋子里准备睡觉，白杏花也跟着布和回屋。 只剩下阿如罕呆在胡思乐身边：“姐姐，我陪你会吧。” 胡思乐不太好意思让阿如罕跟着吹凉风，只能领着小姑娘回屋睡觉去。 躺在炕上，阿如罕的呼吸逐渐平缓，胡思乐却怎么都睡不着。 想起刚刚黄鼠狼那熏死人的屁，想起今天父亲要给她安排相亲的事情。 心中烦恼的思绪是一个接一个。 黄鼠狼的到来让胡思乐一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 第14章 落水事件 经过昨天晚上的折腾，胡思乐白天的时候精神蔫蔫儿的，三魂丢了七魄。 人被抽空的感觉使得胡思乐在切菜时候都在走神。 七十三眼瞧着胡思乐那样子总是忍不住的想去关心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去。 生怕让胡思乐的家里人误会他去得频繁了，现在的人们还是很含蓄的。 等过段时间还是正正经经的说亲去吧。 胡思乐感觉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在院中收拾的时候扫帚好像怎么都不能在她手里。 总是要滑落的样子。 黄鼠狼的威力不容小觑，就不大的东西，让胡思乐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迷瞪瞪的状态。 “闺女，你记得去打水啊！” “哦，好，这就去。” 拖着迷瞪不已的身体到村后的河里打生活用水。 脚踩在河边的泥里，感觉到一阵真的天旋地转，胡思乐一脚踩空，直直往河里栽去。 白志勇扛着水桶往河这边走过来，正好瞧见了胡思乐一头往河里栽。 “胡思乐，这咋了是。” 白志辉扔下水桶就大步跑过去，顾不上衣服什么其他的东西，直接跑进河里将胡思乐扛出来。 “醒醒醒醒，哎，醒醒。” 白志辉一个劲地拍打着胡思乐的脸颊，可胡思乐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白志辉一狠心，狠狠一拳捶在胡思乐胸口。 胡思乐被白志辉这一拳捶得将咽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哎呀，我的老天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得骑马送你去旗里了。” “送苏木就行了。” “胡思乐你有良心没有，送你去旗里还不好，苏木上的卫生室，已经好些年没有大夫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 胡思乐对白志辉表达感谢，白志辉欣然接受来自胡思乐的谢意。 “现在你还能跟我斗嘴，看起来应该没啥大毛病，不过你回头还是去旗里医院瞧瞧吧。” “好了好了，知道啦，你现在怎么跟美丽一样啰啰嗦嗦的，一点也不爽利。” “胡思乐！” “哦哦哦哦哦，不说啦！” 白志辉伸出手对着瘫坐在河边的胡思乐：“来，拉你起来。” 胡思乐将手递到白志辉的手心里。 “抓紧了啊。” 胡思乐身上没什么力气，被白志辉一拉，整个人都摔向白志辉身后的草地上。 然后，胡思乐再一次的面朝草原。 “胡思乐你是不是这里不太好？” 白志辉指着自己的脑袋，胡思乐翻翻白眼慢慢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 “就是。”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先帮你打点水。” 白志辉说罢就拿着胡思乐的水桶打水，一路将胡思乐送回家中。 七十三在村口瞧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胡思乐家，白志辉身上扛着的显然就是胡思乐家的水桶。 这两个人居然... 胡思乐那天不是说了暂时没有定亲的想法吗？骗子，骗子！ 明明跟白志辉都这样来往频繁了还不是有了心思。 七十三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折磨得不成样子，看着就好像要吃人一样。 对，他就是想把白志辉给吃了。 七十三自从看见胡思乐和白志辉一前一后地扛着水桶回来之后就再也无法淡定。 七十三家晚上吃饭的时候海梅端上来一碗白菜汤一碟咸菜和一人一个白面馒头。 七十三咬着手里的馒头，狠狠的嚼着，有时候咬得太用力时候会有磨牙的声音。 套古斯听着这声音重重放下筷子。 “你小子是个啥意思？怎么的白面馒头吃得还不称心如意的？那你想吃啥？！天上飞的鸟，地下跑的牲畜，水里游的鱼，你哪个没尝过还不满足。” 七十三瓮声瓮气的：“我没有不满意饭菜。” “那你有啥不满意的，你额嬷做饭给你吃就好好吃，不吃就赶紧下桌，不知好歹。” “我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套古斯瞪眼：“那你倒是说因为啥啊，不然谁能知道你那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七十三酝酿好一阵，还是没有说出口：“没啥。” 套古斯的脾气也上来了，一个巴掌就往七十三的后脑勺拍去。 “阿布！” 七十三嘴里还塞着一块馒头，满脸哀怨地看着套古斯。 套古斯斜眼：“行了，好好吃饭。” 海梅出来打圆场：“父子两个还有啥慢炖不能解决的，吃饭吧，吃饱了心情就会变好。” 七十三心中的郁闷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恐怕胡思乐和白志辉两家的人这会子都已经谈好的亲事吧。 说不定连礼数都走全了。 七十三是越想越郁闷，胡思乐那个木头不解风情。 白志辉那家伙也是半路杀出，搞得措手不及。 都是坏蛋，都是讨厌鬼！ 七十三从炕上坐起，往屋外走去。 “哎，七十三你这是去哪儿啊？” 海梅见七十三连一个馒头都没吃完忙是想叫住七十三。 “你让他去！小崽子现在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整日的不干些正经事情。” “那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个屁！十九岁了还孩子，你我十九岁的时候七十三都生出来了！” 海梅无法反驳套古斯的话，只能拿眼睛瞪套古斯：“我的孩子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慈母多败儿。” “你！” 海梅生气，将套古斯手中白面馒头抢走放在碗里。 “你干啥啊，我饿着呢。” “谁叫你惹我。” 套古斯哭笑不得：“福晋太太，您就给我上一口白面馒头行不。” 海梅紧张地瞧着屋外，还好没人：“你说啥呢，这种话可不兴说！” 套古斯将一块白面馒头塞进嘴里，香甜的小麦味充斥着口腔。 “现在改革开放啦，那些事情早已经成为了历史。” 海梅皱起眉头：“那还是小心点为好，别被有心人听了去。” 套古斯点头：“知道，这不是就咱夫妻俩，逗逗你玩嘛。” 海梅往套古斯面前一放咸菜。 “吃就得了，哪儿那么多话，多说多错！” 套古斯乖乖地吃饭听着海梅的唠叨，两个人好像将七十三那个倒霉孩子忘在了脑后。 七十三走出自己院子之后漫无目的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胡思乐家附近。 第15章 吃上罐头啦 七十三走到胡思乐家门口，落日余晖下的土房子有种荒凉而又寂寥的感觉。 房顶上长起来的几株草，在一片黄色的房顶上显得格外醒目 这抹绿意给土房子带来了一线生机。 或许，胡思乐的生活现在就像那株房顶上的草一样充满了活力吧。 七十三的心情复杂，自己应该早些说明白的，挨到现在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碍于他没有迈出的那一步... 七十三在拐角处站了好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之久吧，总之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月光洒在新村的土地上，七十三低头瞧着自己的影子，心就像泡在艾日格里好些天酸酸涩涩的。 抬头望天，月亮身边有好多星星，七十三想着，月亮并不好当，那就选择待在月亮身边的星星好了。 海梅心疼煤油，煤油灯不舍得燃，左右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月光还算明亮。夫妻两人借着月光拉家常。 “七十三这个孩子咋还不回来呢。” “你管他，多大的人了。” 海梅不乐意听套古斯说话，背过身看着外头的月亮，感叹道：“现在的白天越来越长了。” 套古斯不想再等七十三那小崽子，脱下外衣就想铺褥子睡觉。 “你都不等等孩子啊！” 海梅瞧见套古斯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 套古斯不理会自己媳妇的唠叨，自顾自地盖上被子睡觉。 七十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土房子长叹一口气。 “儿子回来啦。” 海梅关心地从炕上下来，给七十三递过来一杯热水。 “给，热乎乎的，快点喝热水暖和暖和。” 七十三喝下水之后感到暖和不少，更深露重的，边疆的天气总是带着寒意。 “额嬷，我...” “我儿想干啥，你就直说。” “我...算了，额嬷，其实没啥事情，您和阿布早点睡吧。 七十三说罢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海梅愣在原地：“这孩子是咋的了，今天咋这样奇怪。” 套古斯一翻身：“哼，管他呢。” “你就说这种屁话！感情七十三不是你儿子吗，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还是不是亲老子！” 套古斯直接用被子盖住脑袋，海梅看着更是来气，直接一把将套古斯身上的被子抢了过来。 “晚上这样冷，福晋太太是想冻死我啊？” “王八羔子闭嘴！不许再说这种话！” 套古斯悻悻闭嘴。 不盖被子是真的冷，套古斯只能厚着脸皮钻进海梅被窝。 “冷！” 海梅将套古斯的被子扔回去，套古斯跟着被子翻身回自己被窝。 胡思乐躺在被窝里还是感觉很冷，阿如罕在胡思乐旁边感觉到胡思乐不太对劲。 “姐姐，怎么了啊，是不是不舒服？” 胡思乐浑身虚汗，总是觉得冷得慌。 “阿如罕，我好像发烧了，你帮我叫一下阿布或者额嬷行不行？” 阿如罕跳下炕，三蹦两跳地跑到布和和白杏花屋子里，直接上炕。 “额嬷，姐姐说她发烧啦。” 白杏花吓一跳：“啥？发烧了？” 白杏花借着月光走到胡思乐身边，一探脑门。 “这么烫，看来是真的发烧了。” 白杏花将阿如罕的被子拉过去铺在胡思乐身上，转头对着阿如罕。 “你今晚就跟阿布额嬷睡觉，你的被子今天就给姐姐用。” 白杏花擤了凉水毛巾放在胡思乐脑门上，过一会将脑门上的毛巾一换。 来来回回换了不知道多少会毛巾，总算没那么烫了，白杏花才放下心。 回到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到那罐黄桃罐头。 “她阿布，罐头给孩子们吃了吧。胡思乐这个病闹得挺凶的。” “好，记得给阿如罕留一块啊。” 白杏花将那罐黄桃罐头打开之后放到胡思乐枕头边。 “胡思乐，现在好点没有，好点了起来吃罐头吧。” 胡思乐顶着昏沉的脑袋，用被子包裹着身体盘腿坐着，拿起罐头夹起一块往嘴里送。 黄桃的味道在唇齿间绽放，今天借着生病的机会居然吃上了黄桃罐头，胡思乐觉得幸福来得好像有点突然啊。 “额嬷，叫上阿如罕一块吃吧。” “阿如罕过来吃罐头。” 阿如罕在隔壁屋子里眼巴巴地等着胡思乐这边吃完了能吃个边角料或者喝个汤呢。 听见有人唤她，屁颠颠地就跑过来。 “给你吃一块。” 阿如罕猛咽口水，但还是看向白杏花，见白杏花没反对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罐头。 那么一小块黄桃没吃几口就已经没了，阿如罕看着瓶子里还剩下的两块黄桃，也不好意思光自己吃。 “剩下的姐姐额嬷和阿布吃吧。” 白杏花也是馋得很，只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剩下的你吃吧，我捞上一块去给你阿布，他的伤可还没好全呢。” 罐头里剩下的汤也是好东西，胡思乐给阿如罕找了个碗给阿如罕。 阿如罕喝得特别开心，一口气喝完之后意犹未尽地舔着碗，一点点的舔，到最后将碗舔得锃光瓦亮。 就这样还是往碗里倒了半碗水，想着借个味儿也行啊。 胡思乐将剩下的汤平分三份，两份送到布和白杏花屋里。 “阿布，额嬷，你们喝汤吧。” “行了，快回屋里躺着吧，你现在咋也是个病号，罐头吃过之后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 胡思乐听话地回到自己被窝中，吃过罐头之后确实舒服了不少，罐头汤也是一滴不落的喝光光。 深呼吸一口气，借着罐头的香气，胡思乐终于进入梦乡。 白杏花将瓶瓶碗碗的收起来，都是拿水涮过两遍喝完才将碗放回碗柜。 好不容易尝到罐头滋味的一家人迎来香甜入睡的一夜。 胡思乐在这一晚上总是梦见之前从七十三那里借来的水果糖。 梦里的胡思乐一直在吃糖，吃完一颗又一颗，这样甜蜜的滋味，让胡思乐睡梦中都带着笑意。 或许是因为罐头的香甜留在唇齿间，胡思乐的梦里都是甜甜的滋味。 嗜甜是人类的本能，尤其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想念甜蜜的滋味。 不管是罐头，还是水果糖。 第16章 孩子饿了 吃过罐头之后胡思乐安睡一晚，清晨醒来的时候发一身的汗，舒服了许多。 白杏花将苞米粥端到胡思乐的炕边后过来摸胡思乐的额头，在摸摸自己的，对比一番之后发现温度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的吓人。 “姑娘咋样了，好点没有？” 胡思乐点头：“额嬷，好多了。” “你今天就先不要做事情了，阿如罕现在也已经长大，总是能顶些事的。” “好的。” “记得把粥喝了啊，碗放在炕边就行，我会收的。” 胡思乐实在是不舒服，难得有机会歇息，好好睡上一天吧。 白杏花原本求了双山家的公山羊来给自家的母山羊配种，约好的上午十点左右过来的。 白杏花等到午饭时间都没有等到双山，没办法只能在下午的时候自己去双山家里看看是个啥情况。 白杏花牵着自家的母山羊到双山家的时候，家里头好像没啥人。 安安静静的，白杏花站在外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她记得约好的就是今天啊。 白杏花在院子里踌躇一阵，将山羊拴在一处桩子上后准备瞧瞧家里到底是有人没有。 正准备敲门呢，屋里头窜出来一个人，瞧见白杏花有些吃惊。 “婶子？” “啊，今天不是说好了...” “婶子对不住对不住，我上午给忘了，哎呀，真是的。” 双山一拍脑袋，对着白杏花连连道歉。 白杏花倒也没有为难双山的意思。 “那咱就把羊放进去吧？” 双山打开自家的圈门将白杏花带来的母羊放了进去。 “快些配上吧，哎。” 白杏花在外头瞧着双山家的公羊，连连祈祷。 双山安慰白杏花：“婶子，这事情急不得。这样的，您到太阳下山前过来接羊就行了。我也不收您别的费用，就按一次的算。” 白杏花连连感谢双山。 “哎呦喂，真是谢谢你了。” 胡思乐下午醒来实在是没办法再躺下去了，起身洗漱一番。 看到布和正在翻动沤的马粪，羊粪，阿如罕正在喂鸡。 胡思乐闲不住，走到布和身边找了个工具开始翻动肥料。 “姑娘好啦？” “我好啦。” “我姑娘身体真不错啊！” 布和翻动着肥料，一面和胡思乐说话。 “阿布，地里不是已经上过肥了，现在还弄肥料干啥啊？” 布和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胡思乐道：“阿布想给菜园子里追点。” 胡思乐灵机一动。 “阿布，听说现在旗里已经有人卖菜和树果子那些的。要不咱...” 胡思乐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布和强烈反对。 “不要想那些东西！现在国家是把地分给个人种了，但是并没有说可以乱来！” 胡思乐闭紧嘴巴，是她想得太美了。 还是好好的种地吧。 翻动羊粪的时候胡思乐感觉那个味儿啊，简直就是要上天一样。 眯起眼睛头朝一侧慢慢地使劲力气翻动羊粪。 “你这孩子还是个农民呢，咋连粪都闻不动？” “阿布，我是农民，但是羊粪沤的时间长了，这个味道啊，太上头了，就跟喝了两斤似的。” 布和摇头：“你可真是...” “真是啥。” “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喝二斤，你是想咋。” 胡思乐撇嘴，她能想咋。 海骝马吃过草之后看起来有些悠闲，踮起一只蹄子，甩甩鬃毛，淡定得很。 胡思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将一坨子粪挨近海骝马。 海骝马本来闭紧的双眼，猛地睁开，嘴唇翘起啪嗒啪嗒地咬牙切齿。 海骝马好像是并没有对胡思乐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愤怒，只是歪头躺了下去。 布和一个没有注意，就让胡思乐乱来，正想训斥胡思乐乱来。 正巧看到海骝马的样子，这是... “姑娘，你和这匹海骝马是处出感情来了啊。” 胡思乐被布和问得一脸懵。 “啊？应该是有的吧。” 布和放下手中的铁锹，背着手看向海骝马。隐在圈墙后的海骝马呼吸平稳，并没有应激的反应。 这怎么看都是，海骝马对于胡思乐的容忍度很高的啊。 海骝马性格倔强不易驯服，倒是认了主后对于主人的容忍度这样高。 布和轻抚自己被这匹海骝马踹伤的后背，人各有命。 白杏花在回家的路上，正想着回家里还能做点活计。 谁曾想被哈达媳妇拉住胳膊，把正闷头赶路的白杏花吓了一跳。 “婶子，求你点事情。” 白杏花叹气：“哎呦，哈达媳妇，阿荣啊，有啥事情你吱个声儿不就得了。” 阿荣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对着白杏花难以启齿的。 “婶子，我家孩子饿得很，您能不能，能不能送我一点吃的。” 白杏花一怔：“你们家自留地里的东西呢？” 阿荣脸一红：“不够我家孩子吃的，能吃的都吃完了...” 白杏花瞧着阿荣的样子实在可怜。 一身补丁衣裳，头发剪得短短的，跟男人留的头发一样。 “那行吧，你跟着我回家，拿上点菜啥的，给孩子填填肚子。” 白杏花领着阿荣到家里拿东西。 一路到菜园子里将能吃的菜挨个择一遍。 “哈达媳妇，你先将就着给孩子们吃，现在这个时候就只有点叶儿菜，不顶饿。” 阿荣还是十分感激地对着白杏花连连鞠躬。 “婶子，我，我不知道该咋谢你，我家里的孩子实在是饿得很了我才来找你。等我家里的羊下下崽，牛喂肥了卖钱之后我那双倍还你。” 阿荣脸上本就有灰，这下和着眼泪，简直就是在和泥。 白杏花正想安慰阿荣一番。 “你个赔钱婆娘，到人家家里要饭做啥？赶紧给我滚回家里！” 哈达粗犷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吓得胡思乐差点将粪肥甩在脸上。 “你给我回去！” 哈达快步走到阿荣身边将其拽到自己身边，并对着白杏花点头表示歉意。 阿荣的眼神就没从那些菜上面挪开过。 白杏花看不过眼：“哎呀，得了，孩子们没得吃哪行，要拿二两面子有个鬼用处，还不如吃进肚的两块菜。” “胡思乐，你帮着阿荣嫂子把菜拿过去。” 哈达面上挂不住，连连拒绝。 “哈达，算婶子送你的不要拒绝了，你布和叔也不会有意见！长辈送的东西你不能推辞！” 第17章 送菜 胡思乐听白杏花的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将白杏花摘的菜拿上，准备送到阿荣家里。 “婶子，你这，哎，都怪我这媳妇没大没小的。” 哈达低着头，手上拽阿荣的劲儿却更大了些。 胡思乐都看不下去：“哈达叔，弟弟妹妹们总不能都挨饿啊！” 双山和哈达一样都是和胡思乐家沾亲带故的，既是长辈又是平辈，叫法上都是各论各的。 布和辈分高，白杏花辈分又矮上一节，胡思乐作为两人的下一代，叫人的时候基本上想起哪个叫法就用哪个叫法。 哈达的脸慢慢憋成了猪肝红。 “我，我，我...” “你啥你啊，赶紧拿上吧，谁家有点困难村里人说不帮的，左邻右舍有啥事咱都会搭把手。” 还是布和发话了，哈达才愿意收下菜。 “叔，谢谢您啊” 布和摆摆手：“回家给孩子们吃东西吧，饿得太久了总是不太好的。” 阿荣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反反复复的。 “谢谢你们，我实在是因为家里孩子没得东西吃了我才会求人，不然我也不会这样的。” “嫂子咱走吧。” 白杏花看着阿荣的可怜样子，还是没忍住再给带了几个蒸好的苞米面窝窝头。 “就这么几个估计在你们家里不顶啥用，但是好歹还能垫补垫补。” 阿荣的眼泪再次汹涌而来，握着白杏花的手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胡思乐跟着哈达夫妻到了家中，院子里有两个光着身体的小孩在玩土。 胡思乐十分惊讶。 “这好歹给孩子穿个遮羞的布子啊，就这样光溜溜的总是有些，有些不好看啊...” 阿荣窘迫得要命，她和哈达两人这些年闲来无事就生孩子，生到现在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 布票粮票那么紧张，哪里够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穿的。 “家里的布票子不够用，出门的人穿个好点的衣裳，孩子们还小就算不穿衣裳也没啥。总不能叫我婆婆公公他们不穿衣裳。” 倒也是这个道理... 胡思乐一时之间竟语塞，只能拎着菜往屋里走去。 “啊..” 胡思乐还没走进屋中，就已经有人尖叫起来。这一声尖叫将胡思乐吓一大跳。 “赶紧拿被子盖上！” 阿荣这时候出言提醒家里的孩子们。 “好了。” 胡思乐走进屋中，一溜溜的小伙子盖着被子缩在炕上。 胡思乐也有些不好意思，阿荣的儿子们最大的也已经十六七岁，不穿衣裳被胡思乐碰见总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胡思乐赶忙低头看脚尖，放下东西就往屋外跑。 “嫂子，我东西放下了，家里还有事情，先走了啊。”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直跑到院子外才松了一口气。 阿荣看着胡思乐跑出去的样子，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也不是说在责怪胡思乐，只是这样窘迫的样子让人瞧见，让她感到难过。 “孩子们吃饭吧，从胡思乐家里借来的菜，不多，但是还能吃一顿。” 阿荣在嘴里念叨着，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 家里有衣裳穿的女孩子们过来帮忙，倒也让阿荣轻松不少。 “额嬷，苞米窝窝头好香。” 阿荣看着孩子们吃东西满足的样子，心中更加酸涩。现在只能这样了，窝窝头还是顺的人家家里的。 自家的米缸面缸早已经见了底，看来今年又是得欠下不少粮食。 阿荣喝着只有两片菜叶子漂浮在碗里的菜汤，默默盘算着今年该咋过。 胡思乐走在村里的路上，看着身边的土房子土墙，暖色调的总是让人感觉很安心。 夏天即将到来，田地里的作物已经慢慢探出头，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迎来快速生长期。 胡思乐踮起脚走着路，看着不远处的田，黄色土地上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希望的颜色。 回到家中的时候，白杏花已经去双山那里接母山羊，布和和阿如罕也已经回屋里歇着了。 胡思乐到拴马桩边看海骝马，海骝马正在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得胡思乐想笑。 “你现在真的不怎么桀骜了哎，我以前还想着要是你还像以前一样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胡思乐折了枝条拿在手里把玩，对着海骝马唠唠叨叨的，海骝马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鼻子里发出的呼哧呼哧呼吸声均匀有力。 “没想到你这样配合我啊，不错不错，你要是还这样配合的话，过两天我领你去五角枫林放放风好不好？” 胡思乐在那里畅想着和海骝马驰骋在五角枫林的样子，突然想到现在才春天啊，枫林的风景哪里是她想象的那般热烈似火。 胡思乐被自己弄笑了，海骝马好像也听懂了话在嘲笑胡思乐一样，翻了个身，留下个后臀给胡思乐。 “你这是通人性还是不通人性啊，简直好气人。” 胡思乐真的是拿这匹马不知道怎么样，索性就这样看着海骝马看了许久。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海骝马淡定得很，胡思乐却是有点无聊。 人真是贱的慌哈，海骝马脾气差的时候总想着驯服变得温顺就好了，现在脾气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又觉得无趣？ “总之，我想带你玩上一圈，等我有空了咱去趟枫林。” ... 胡思乐甩着手上的枝条，一蹦一蹦地往家走。 突然听到鸡叫，咯咯咯咯~ 看样子是鸡在下蛋，胡思乐当然不能够放过这样的机会，循着鸡叫的声音找去。 每一颗鸡蛋都是珍贵的蛋白质来源，还是还钱的好东西，不能放弃每一颗鸡蛋，不能落下每一颗在外的鸡蛋。 果然，自家的动物都是一个臭脾气，都爱往什么犄角旮旯里钻。 在和邻居家的边界栅栏边下了一颗蛋，胡思乐认为是自己家里的鸡下的蛋，自然是自己家的，那必须就是自家的鸡蛋才对。 正准备伸手到栅栏底下，将鸡蛋拿出来，耳边却传来一声尖叫。 “放下” 第18章 抢鸡蛋 胡思乐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够呛，差点就将刚刚拿到手的鸡蛋摔在地上。 “这是我家的蛋，你不要动啊！” 莫名其妙的，这是几个意思？ 邻居家的奶奶李老太对着胡思乐是一点都带不客气的，用手中的拐棍狠狠往胡思乐手上一抽。 “小丫头，这是我家边界，进了这里头的东西当然就是我家的了，既然是我家的东西，你就不能动！” “李老太！这鸡蛋是我看着我们家的鸡蛋下的，怎么这会成了你家的鸡蛋了呢？” 李老太拄着拐棍：“哼，跑到我家地界的东西统统都是我家的东西！” 胡思乐那个无语啊，李老太向来霸道独裁，爱贪小便宜的。 原本想着是不是能和李老太讲讲道理，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就算是讲明白李老太不一定听得进去。 “李老太，您真的是让人无语啊。” “哼，我告诉你，其他事情我并不管，但是入了我家地界的东西必须都是我的！” 胡思乐觉得自己再和李老太争下去，李老太过会是不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果今天让了李老太，日后是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胡思乐在脑袋里想了很多事情。 一颗鸡蛋咋也是一顿香喷喷的菜，就这样让给李老太又心疼得很。 胡思乐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想法。 李老太现在正在那里拄着拐棍站着，也没有其他的李家人过来助阵，这样的话李老太岂不是势单力薄？ 胡思乐眼疾手快，迅速蹲下身从两家边界处的栅栏底下地拿起鸡蛋就往自家屋子跑。 也不管李老太在身后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李老太的咒骂在胡思乐看来一点都没有一颗鸡蛋来的分量大，既然要骂，那就站在那里骂到天黑她都没啥意见。 嘿嘿。 就是有点可惜了这颗蛋，经过刚刚的激烈战斗之后竟然被磕破了蛋壳，既然这样，那就下锅煮熟了吃就行啦。 李老太的咒骂声将李家的人给招惹了过来，胡思了正在自己屋子里想着这颗蛋是水煮呢还是煎了比较好。 李老太领着自家儿媳妇就往胡思乐家院子冲过来。 “布和，白杏花！瞧瞧你们教的小崽子像不像话？居然跟我一个老太婆抢食儿吃！没脸没皮的小崽子！” 白杏花去了双山那里还没有回来，躺在炕上假寐的布和倒是被李老太一嗓子差点从炕上跌落下来。 李老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胡思乐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还躲在屋里头不出来。 “李老太，那是我家的鸡下下的蛋，你非要说那是你家的东西，我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好。” 李家儿媳妇站出来和胡思乐辩驳：“那鸡蛋到了我家的地界自然就是我家的东西，你不顾我婆婆的话直接拿走鸡蛋，就是不懂事。” 布和也不好在家里躺着当死人，只能趿拉个鞋出来。 “李大娘，您这是干啥。” 李老太拄着拐棍，瞥一眼布和后继续骂骂咧咧。 “布和，赶紧教育教育你姑娘，那边界上的鸡蛋都已经到我家了你姑娘还抢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这也没啥过分的啊...” 李老太的拐棍举起来对着布和，就快戳到布和的脑门了。 “真是家教不太行，姑娘学老子。” 布和这下是真的被惊着了，老太太可真是不敢惹啊。 “胡思乐，把那颗鸡蛋送给李大娘。” “不要。” 胡思乐百般不愿意。 “赶紧的，李大娘是长辈，要吃鸡蛋就送人一颗呗。” 胡思乐的脸色并不好看，阿如罕瞧着胡思乐的脸色也是觉得这样一来姐姐肯定要生气了的。 “快点。” 布和一再催促，胡思乐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到厨房将那颗鸡蛋送到李老太手中。 “哼，这才像个话。” 李老太转身对着儿媳妇道：“走吧，回家把这颗鸡蛋摊上，多加点油撒上葱才香。” 阿如罕看着胡思乐的脸好像变成了猪肝一样的颜色，真的害怕胡思乐会不会爆炸。 布和也瞧见了胡思乐的样子，但是毕竟孩子大了，总会明白他的难处的。 布和并没有选择去安慰胡思乐，只是对着阿如罕道：“你陪陪姐姐。” 胡思乐眼眶红红的看着布和的背影，心里的委屈都快憋不住了。 “阿布...” 布和并没有理会胡思乐的呼唤，径直走进屋中，将脚上的鞋一甩就往炕上躺下去。 “姐姐...” 阿如罕瞧着胡思乐的红兔子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你回家吧，姐姐自己出去待会。” “啊？” 胡思乐的眼泪夺眶而出，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安静一会。 走到拴马桩边，将躺在地上的海骝马叫起来，牵出围栏。 “刚刚还在说过段时间领你去五角枫林，现在要提前实现了。” 海骝马亦步亦趋地跟在胡思乐身边，走出自家院门。 胡思乐翻身上马，只是还在村里不能跑得太快，容易伤到人，只能慢慢悠悠的走着。 等走到村头人并不多的地方，胡思乐轻蹬马腹加速。 海骝马虽然性格桀骜但是体能和速度都是上好的马。 在没有人烟的空旷地界，胡思乐一直让海骝马加速奔跑。 没有人管束的一人一马，在这片无人的草地上恣意奔跑，享受着自由的味道。 海骝马虽然跑得快，但身体却很平稳。 一路疾驰，平坦的草原给这次提供了相当好的自然环境条件。 春日的五角枫不似秋天那般热烈的红，长出嫩叶的枫树绿油油，都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胡思乐松开手中的缰绳，也不确定海骝马会不会就这样跑掉。 找了一株粗壮的枫树，靠着树干坐下身去。 满眼的绿色搭配着五角枫的嫩叶，显得这里像是世外桃源，宁静而又与世隔绝。 海骝马俯身吃着地上的杂草，胡思乐靠在树上深呼吸，感受着绿色的世界。 原以为海骝马多少会跑远点，或者撒欢，没想到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胡思乐的身边低头吃草，并不走远。 “哎，有时候觉得你又蠢又倔，有时候又觉得你无比聪明直率。” 胡思乐也不知道这是在说海骝马，还是在说她自己。 第19章 打肿脸充胖子 绿色的五角枫林给胡思乐和海骝马带来了平静，但现实总要面对。 这片林子好像乌托邦一样地将一人一马圈在一个范围里面。 如果一直在这里面的话该有多好，没有任何烦恼。 不过真的一直在枫林中的话也会产生新的烦恼吧，毕竟人的贪念没有办法填满，并且也会一直产生各种问题。 偶尔过来放松放松倒还是可以的。 胡思乐和海骝马一同回家的时候白杏花也已经在家里了。 这个时代父母的关心总是硬邦邦的，不善于表达。 “回来了啊，吃饭。” 这已经是白杏花表达关心的意思了，如果胡思乐不借坡下驴，很可能会迎来一阵批评念叨。 习惯了就好，胡思乐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谢谢额嬷。” 白杏花盛汤的手一顿：“汤还热乎。” 胡思乐自然地接过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姑娘，咱家的母羊已经从双山那里接回来了。最近这段日子注意看看是配没配上，要是配上了得给羊增加点草料。” 现在正是草长开快的时候，只要勤快点，多割点草回来，给一只羊增加草料并不是什么难事。 胡思乐点头，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只是今天的汤真的只剩下汤，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了。 白天的事情就这样翻篇，默契地选择跳过，不再谈论这事情。 新村的日子渐渐进入夏天，也不知道这天多会才能下点雨。 单独干的第一年，希望长生天可以可怜可怜这片土地的农民们，不要吝惜雨水。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就是不下雨。 新村的人们只能选择一桶一桶地往田里挑水。庄稼不能受旱，好在村后的河水水量还算充足，目前来讲，足够供应新村人的日常生活。 夏天，新村的瓜果也渐渐开始成熟。 白志辉家今年在院子里种了些打瓜，在下过一场小雨之后极速成熟。 两月看着自留地里裂开的打瓜别提有多心疼，抓来白志辉让其给左邻右舍分掉这些打瓜。 倒也是不多，给来往比较密切的几家分完也就没了。 白美丽想着胡思乐家中今年多是种的粮食和菜，并没有种啥瓜果之类的。 问两月讨了一颗瓜准备送到胡思乐家里，两月想着之前和白杏花的默契，挑了一颗较大没有裂口的瓜给白美丽并叮嘱。 “给人家送得好点啊，记得说话的时候嘴甜一点，不要像在自己家里咋咋呼呼的。” 白美丽有些不明白她额嬷为啥要给胡思乐家里送瓜还要嘴甜才行。 不过去胡思乐家里她还是愿意说好话哄哄胡思乐的双亲的。 “胡思乐~” 白美丽的嗓音娇娇柔柔甜甜的，喊胡思乐名字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棉花堆里站着一样，腿脚都会酥软。 “过来吃打瓜～” “我刚用我这双手将羊粪沤起来，你还是离远点吧，省得你也跟着臭了。” “我不怕的。” “把瓜放进屋里就行了，到家里坐坐，我很快就弄完这些东西。” 白美丽乖乖点头将打瓜带进屋里送给白杏花。 白杏花将瓜切开放在案板上，给坐在家里的人挨个递过去。 阿如罕这个小孩子最直接，拿过去就咬下大大的一口：“谢谢美丽姐姐。” 白美丽被这一声姐姐逗得笑弯了眼睛。 白瓤的打瓜味道和冬瓜很是相似，不过一群人还是吃得十分香甜。 北方的夏天虽然不像南方那样绵长，但是短暂的夏天气温还是居高不下。 在这样的时候吃上一块清爽的打瓜，对于人们来说还是很开胃解暑。 “打瓜籽别到处乱吐啊，都收起来吸干净晒干了就是瓜子。” 过年的时候留下的瓜子也是消遣的好东西。 哈达家媳妇阿荣在这个时候突然到访。 “婶子，这是吃打瓜呢啊？” 白杏花只能客套地回应阿荣，看着阿荣她有时候也会头皮发麻。 “是啊，白家的姑娘送给胡思乐的，她俩关系要好嘛。” “哦~” 白杏花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这茬，自从上回给阿荣一家送了点菜之后，就时不时来家里串门。 白杏花的脸皮薄，心肠又软，总是会给阿荣手里塞点东西回去。 布和对这件事也是颇有怨言，本来自家春日青黄不接的时候吃的国家返销粮，给阿荣接济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美丽啊，你们家的打瓜都下来了啊。” “是啊，不过就几颗，我给胡思乐带的这一颗还是跟我额嬷磨叽好久才拿来的。” “哦~” 白美丽听着这一声哦，怎么感觉怪怪的。 “阿荣婶子你吃。” 白美丽给阿荣递过去一块打瓜。 阿荣接过后嘴里念叨着：“孩子们也没尝过这东西呢。” 白美丽转过身对着胡思乐翻了个白眼，感情瓜是大风刮来的啊，说送就送，要不是跟胡思乐关系好，谁乐意尿她一样。 “胡思乐，我家里还忙，回晚了我额嬷要骂人的。” 白美丽懒得和阿荣这样的人纠缠，直接站起身和胡思乐道别。 “胡思乐你送我一下。” “啊?好。” 胡思乐接收到白美丽的眼神暗示，跟着白美丽起身。 “阿布额嬷，嫂子，内什么，我送送美丽啊！” 白杏花点头：“好好送送人家。” 白美丽对着布和白杏花两人微微一笑礼貌到位之后径直走出院子。 胡思乐跟在白美丽后面屁颠颠地跟上。 阿荣坐在胡思乐家里的破木墩上，低头揪着衣摆，那衣裳上的补丁都快要被她扯烂了。脸涨得通红通红，指甲也快要将掌心的肉掐烂。 “婶，婶子，我也回去了。” 阿荣低着头从木墩子上起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婶子...能不能，能不能把美丽和胡思乐吃剩下的那点送给我啊...” 白美丽叹气，选了几块切得稍大点的打瓜送给阿荣。 阿荣接过打瓜的瞬间，眼泪盈满眼眶，但她不敢哭。 她也知道这样丢人，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人口太多了，每个人都在饿肚子。 她只能将脸皮踩在脚底下，在村里讨东西吃。 只期盼时间快点过去，家里的羊羔子下崽了，有了羊奶，日子或许就不用这样难熬了。 第20章 胰子 白美丽走出胡思乐家的时候就忍不住和胡思乐吐槽。 “她是不是把谁都当成冤大头啊，整日上门打秋风。” 胡思乐跟上白美丽的步伐。 “她家里的孩子那么多，确实是日子不好过才过来找点东西吃的。” 白美丽撇嘴。 “那么些孩子又不是我们逼着生的，咋就跟要将事情扣在我们头上一样。” “美丽，话还是不要这样说吧。那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白美丽抬脚踹脚边的碎石，无聊得很。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但是这快成了咱们的孩子了一样，总是让我们为她的生活操心干啥，咱们的日子也没过好啊。” “邻里邻居的嘛，计较太多的话很容易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还白白生气。不值当的。” 胡思乐的辫子有些松掉了，将头绳取下，头发散开，用手指将头发梳起来，利索地编成麻花辫。 胡思乐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发质不太好，干枯而又毛躁。 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是现在的女孩们的目标。 白美丽的头发又粗又亮，胡思乐瞧着羡慕得很。 “美丽，你头发现在咋这样亮，也不那么毛躁。” 白美丽听着胡思乐的话，将胡思乐拉过来，靠得近一些，在胡思乐耳边说着。 “我告诉你啊，这是达来从旗里给我带的胰子，洗头洗脸可比碱水好多了。而且还香香的，你闻。” 胡思乐靠近白美丽的头发，是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说不上很香，但又是胡思乐没闻过的香味。 胡思乐心中忍不住感叹，现在的东西真的是越来越丰富了。 胡思乐将白美丽一路送回她家里。 新村的天气越来越热，中午的时候大家都猫在家里不出来，太阳的炙热让人身体变得懒洋洋的。 胡思乐在家里的炕上盘腿坐着看外面的风景，天气热的时候，总觉得身上粘糊糊而又困倦。 海骝马好像并不怕晒，在中午日头最晒的时候，躺在大太阳底下。 也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胡思乐决定还是给海骝马扩大一下遮阳的地方。 等到太阳没有那么的毒辣的时候胡思乐砍下点枝条准备编个棚顶子给海骝马。 再找两根粗壮的木头支撑起来，纳凉的地方就有了。 胡思乐坐在院子里一点一点地编着，手指灵巧有力，对于编制这些日常物件不在话下，只是并没有那么的精美，实用性更强一点。 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坐着编东西，还是觉得闷热无比，干燥而又烦闷。 胡思乐穿着汗衫，一滴滴的汗珠滑落，擦也擦不完。 “哎，胡思乐，这会正好热着，我在门口放的水缸里的水都变热乎了，你和阿如罕再往里加点凉水洗个澡吧。” 白杏花从屋里出来，拉着阿如罕。 “我快编好了，等编好就带着阿如罕洗澡。您和阿布先洗吧。” 白杏花转身回屋拿了一块淡黄色的一小块东西给胡思乐。 “给，这是额嬷到公社卖鸡蛋的时候看小姑娘们都在买这个东西，说是洗头发洗脸用这个东西可顺溜了。” 胡思乐接过白杏花手中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胰子吧？” 胡思乐将胰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股说香不香的味道，和那天白美丽头发上的味道一样的。 “胰子是不是很贵啊额嬷？” 白杏花并没有直说，只是点头。 “价钱是不便宜，不过我看现在村里的小姑娘都流行用这个，我不想亏了你。” 胡思乐听了好一阵感动。 “那您和阿布先用吧，这东西也不可能用得那么快吧，我听白美丽说还是很耐用的。” 白杏花犹豫着将胰子从胡思乐手中接过来。 白杏花洗完澡出来之后，笑意盈盈的。 “这东西还挺好用的呢，就是洗掉的时候用水要更多些。” 胡思乐将编好的顶子放在墙边，接茬：“额嬷，没事，现在的水够用的，又不是冬天。” 白杏花用毛巾擦着脸感叹：“不过这玩意儿洗完脸之后感觉特别干净。” 胡思乐笑着道：“那咱就用着呗，我捡鸡蛋多卖点，换胰子回来。” 胡思乐带着阿如罕洗澡，在外头闷热的水缸里的水加上家里放着的凉水，温度刚刚好。 布和和白杏花洗澡洗掉半缸子水，剩下的半缸咋也是够胡思乐两人。 胡思乐家里没有洗澡间，房子都是黄土夯起来的，没办法在里头洗澡。 布和为了家里人好洗澡，在鸡舍旁边的空地上新砌了一间不大不小的一间。 顶子是用柳条编制的，通风透气，在门口用收集起来的破布头子做了个简单的帘子。 这就变成了村里头很豪华的洗澡间。 不少人都是毛巾擦擦或者直接跑河里面游泳，顺便冲掉身上的汗水。 也有不少家庭直接在羊圈或者猪圈中搭个帘子洗澡的，像胡思乐家里这样专门砌洗澡间的人家属实不多。 原本一开始白杏花和布和也不同意新砌洗澡间，觉得并没有必要。 还是胡思乐每天去草片里找查干蘑菇到公社卖，挣到了五块钱。 布和才点头同意砌这洗澡间。 拥有了豪华洗澡间的胡思乐家，在村子里也算是独树一帜。 胡思乐用柳条编了一块放胰子的容器。像个小碗一样。 给阿如罕洗澡的时候，阿如罕和胡思乐闲聊。 “姐姐，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村里的小伙伴都可羡慕我了。” 胡思乐给阿如罕搓洗后背，好奇地问。 “羡慕你啥？” 阿如罕骄傲的扬着小脑袋。 “羡慕咱家有独立的洗澡间呗，王明跟我说啊，他家里就是在猪圈里洗澡。抗上一桶水钻进猪圈里洗澡，猪圈的高度不高，老是磕头。” 阿如罕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还说，还说哈哈哈哈...” 胡思乐无语，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自己笑了起来，听的人怎么弄明白是个啥意思。 “好好说话。” “姐姐～王明说，他洗澡的时候他家里那个老公猪总是拿鼻子拱他屁股。” 哈哈哈哈哈哈。 胡思乐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个画面，实在太美，不敢想啊。 第21章 真是块木头 阿如罕还在笑个没完。 胡思乐也不管她，笑个够好了。她费心费力地大半夜跑到草原上捡查干蘑菇，还不能骄傲一下下？ 下了苦，受了累，挣下点钱，能在个人卫生方面干净点没什么不好的。 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自己和家人生活条件得到改善，这没什么丢人的。 经过一家人不断的努力，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比八零年以前改善了许多。 如此炎热的夏天里洗个澡真的很舒坦，不管是在猪圈里也好，还是在羊圈里也好，能洗澡就已经是幸福。 胡思乐给阿如罕全身打上胰子。 “你自己搓头发，姐姐也洗洗头。” 胡思乐没舍得往身上打胰子，只是在头上打了一些，三两下搓出泡沫。 胡思乐用这个泡沫仔仔细细地将头发搓洗干净。 “给姐姐用瓢往脑袋上浇点水。” 阿如罕照做，一点点将水倒下去，丝毫没有浪费一点水。 用胰子洗过的头发确实清爽顺滑，胡思乐心中雀跃。 这真是个好东西！ 胡思乐给阿如罕冲洗掉身上的泡沫之后穿上衣服，将布和白杏花换下来的衣裳一并拿起。 姐妹两人端着一盆衣服往河边走去。 天气热，衣服换下来得赶紧洗干净，不然很容易馊掉。 “呦，胡思乐阿如罕也来洗衣裳啦。” “是嘞，婶子，您也是去河边洗衣裳啊。” 胡思乐在路上正好和两月遇上，互相寒暄着。 两月闻着胡思乐和阿如罕身上的味道。 “哎～你们家里也买了胰子啦？” 胡思乐笑起来：“是呀，婶子，我家里也买了个胰子，洗头发洗脸挺好用的。” 两月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 “是了呗，这玩意儿听说城里的人都在用，公社里现在卖得最红火的就是这胰子了。” “是嘛，我已经好些天没去过公社了的。” 草原的雨季差不多已经过去，蘑菇现在也不太好采。菌丝菌坑不能过度采摘，这样来年才能有更多的收获。 几人走到河边，将手中的面盆放下，开始在河边洗衣服。 河里泥沙不小，用来洗衣裳的污渍倒是正好。 拿出一件衣裳往河里放，搓洗着有污渍的地方，河沙的摩擦力将污渍一点点洗干净。 再接着用河水再淘洗一遍，衣裳也就干净了。 这一条河，是新村人民赖以生存的水源。 七十三这会正领着自家的羊群到河边喝水。 两月等姑姑婶子们瞧见年轻小伙子总想出声逗逗他。 “七十三，带羊喝水啊。” “七十三，小伙子长得真高高壮壮的，要不要婶子给你说亲啊。” “你快得了吧，书记家的孩子用得着你说亲。” “七十三，姨姨给你说的亲事肯定比你那个婶子说的要好。” 七十三被一群婶娘围着逗趣，十分的无奈，却又不好当中驳了婶娘们的热情。 更何况他还瞧见了胡思乐那块木头。 心中总想着试探一下，或许，有一丝在乎的话... “婶娘们，姨姨们，要是有合适的真的可以给我说说啊，我阿布着急让我成家。” 两月眼睛亮晶晶的，说亲这种事她可是很有兴趣的，说亲当媒人算是两月的爱好。 撮合一对是一对，这其中的成就感就更不要提了。 “七十三，婶子可是跟你说真的哦。有合适的姑娘肯定给你说上，七十三你这小伙子一表人才，长得又俊，婶子不能给你挑差的。” 七十三偷偷瞄着胡思乐所在的方向，都不敢瞄得太明显，只是装作随意的扫了一眼。 发现胡思乐那块木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还在河边搓洗衣裳，甚至还在很用心地教阿如罕洗衣裳。 七十三气的够呛，木头，木头，简直就是木头。 七十三一个人生着闷气，将两月的话答应下来，看能不能刺激一下那块木头。 “婶子，您看着介绍就行了。” 七十三的眼睛再次扫过胡思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七十三胸口憋得慌，也不管羊群喝水喝够没有，赶着羊群就走。 转身的时候心里还在期盼胡思乐那块木头能注意一下自己，但是，并没有。 这么久了，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跟他讲。 “这样搓，洗衣裳也不要光用蛮力，别把手搓伤了。你要是还不太会搓不干净，捶打还是甩打都能洗干净。” 胡思乐正耐心地教妹妹阿如罕洗衣服，阿如罕虽然会洗衣服，但还是用蛮力搓衣服。 这样不光容易将衣服洗坏，还容易把手搓伤。 “跟你讲啊...” 阿如罕听着胡思乐的讲话，还注意到了七十三瞟过来的眼神，好像有些幽怨？ 阿如罕不太懂这是个啥眼神，只感觉和她吃不上白面馒头时候失望的眼神差不多。 七十三为啥用这种眼神看过来啊，难道是她们做错了啥？ 阿如罕不太懂，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胡思乐，只能一边听着胡思乐讲话，一边溜号。 “喂，阿如罕，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讲了。” 阿如罕回神：“啊？哦，不用讲了。” 胡思乐也不知道小姑娘溜号想些什么，十岁的小大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她还是不要追问到底了。 姐妹俩各自低头洗着衣裳，衣裳本就不多，还是两个人合作，很快就已经洗完。 “婶子，我跟妹妹先走了啊。” 胡思乐和两月几人打个招呼，牵着阿如罕回家。 七十三赶着羊回家，越想越气，实在气不过就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 好像对着空气打上一套拳，胡思乐那块木头就可以弄明白他那说不出口的心意。 好像对着空气输出一顿就可以将心中的憋闷全部疏散掉。 “七十三锻炼身体呢啊？” 路过一位大爷，对着七十三关心的问候。 “啊？嗯，在锻炼身体。” 七十三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尴尬加倍。 “大爷，我走，走了。” 七十三说罢低着头就跑。 大爷看着七十三落荒而逃的样子，背着手扬起下巴。 “哼，现在的年轻人啊。” 第22章 新财富 家里的羊差不多也是最近几天下羔子，得时刻关注着才行。 胡思乐一家人在这段时间日夜轮值，就怕山羊下崽的时候看顾不好，发生什么意外。 今天晚上正好是胡思乐守夜，胡思乐拿着一件外套，拎着个小木墩子就驻扎在围栏边。 胡思乐有些昏昏欲睡，夏日的气温，在屋外反倒更加凉爽。 除了蚊虫较多以外都十分舒服。 “啊，好困好困。” 胡思乐打着哈欠，扭动身体让自己可以更加清醒一点。 天空中的星星今天很是明亮，胡思乐不太认得星宿，只知道北斗七星。 在民间叫北斗七星也叫烟斗星，对于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来说，烟斗星这种象型表述更能够使人印象深刻。 “烟斗星，嗯...困死我了。” 也不知道今天山羊会不会发动，现在也没办法精确的算准预产期，只能大致算出来是最近。 胡思乐哈欠连天，数着星星打发时间并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咩~~咩~ 山羊的叫声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些痛苦。 胡思乐一惊，这是要发动了啊，胡思乐借着月光还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山羊正在左右踱步，看起来很是不舒服。 胡思乐这下能够确定羊是要下崽了。 山羊还在咩咩地叫着，海骝马好像也弄明白了山羊现在的处境，竟走到山羊身边拿头蹭了蹭山羊的脑袋。 胡思乐十分的震惊，这... 生物界中哺乳动物大多是能共情的吧。 可自家这匹马是公马啊... 哗的一声，好像是什么液体摔在了地上，羊水！胡思乐这会有些心急，祈祷着山羊能够顺利的产下小羊羔。 胡思乐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山羊还在咩咩叫，也没见到小羊羔出现。 这是难产了啊，胡思乐脑袋发懵，这下只能叫醒布和。 胡思乐快步走回屋子里，来到布和炕前，轻轻摇晃布和的手臂并轻声叫着。 “阿布，阿布，羊要生了，好像还有点难产，快起来瞧瞧。” 布和原本还迷糊着，在听到羊难产之后瞬间清醒。 “点灯，家里还有没有蜡烛，胡思乐快去找个蜡烛点上，我去看看是个啥情况。” 白杏花也是被惊醒，羊可不能出意外啊。 夏天也不用穿啥衣裳，布和直接从被窝里起身，光着膀子就往院子冲。 白杏花知道家里的蜡烛放在哪里，忙是点燃后递给胡思乐。 “快拿上过去。” 胡思乐拿上蜡烛跟在布和身后，山羊还在咩咩地叫着。 “哎，胡思乐，你这种，对着羊照。我得把羊羔子拉出来才行。” 助产这种事情胡思乐是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在旁边拿着蜡烛。 白杏花这时候也是急急忙忙赶过来配合布和。 “哎，要小心点，不能让母羊受伤，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白杏花连连嘱咐布和，布和皱着眉头，一点点的，小心翼翼地帮助母羊生产。 “知道，过来帮忙。” 白杏花忙过去给布和打下手。 咩~ 山羊一个惨叫之后终于将小羊羔生了下来。 “哎呦长生天保佑。” 白杏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一样，一身臭汗的。 布和也没好到哪里去，助产这事儿也挺危险，很容易感染。但是为了生活，也顾不上那么多。 胡思乐松了一口气。 “阿布，额嬷，您俩先等会，我去烧一锅热水，您俩洗洗手。” 布和见小羊羔正在蹒跚，扭扭歪歪地站起来，心中的喜悦就快要溢出来了。 家里又多了一个新成员啊，希望小羊羔茁壮成长，一步步壮大这个大家庭吧。 阿如罕还在屋里安然地睡着，胡思乐也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烧好一锅热水给布和白杏花两人倒了一盆水洗漱。 布和将手洗干净后又用凉水抹了一把脸。 “哎呦，天都快亮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白杏花整理着头发点头。 “可不是么，虽然忙活了好一阵儿，但是值得。” “咱家里又多了一只羊啊！” 布和的脸上都是笑意，白杏花也跟着笑起来。胡思乐也受到感染勾起唇角。 一家三口相视而笑，而屋中的阿如罕也在梦乡。 “回去补个觉吧，还能睡会。” 布和让胡思乐回房间里睡觉，自己则转身走出屋外。 “小羊羔刚生出来还是很脆弱的，你阿布放心不下，不去看看肯定没办法安心睡觉的。” 胡思乐现在也是困意袭来，趁着天亮前多睡会吧。 胡思乐的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早晨睡醒的时候布和在屋子里补觉，白杏花将苞米粥递给胡思乐。 “咱几个刚刚已经吃过饭了，这是给你留着的，锅里还有一小块窝窝头，记得吃。” 院子里阿如罕糯糯的声音传来。 “哇，小羊羔的毛好软好舒服哦。” 胡思乐将窝窝头塞进嘴里拿着碗出门看了一眼。阿如罕正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着小羊羔的被毛。 “姐姐，小羊羔的毛好舒服啊。” “你小心点，不要靠近海骝马，它脾气不好。” 海骝马用嘶叫声表达了对胡思乐的不满。 胡思乐正准备回屋的脚停下，看来是不愿意听脾气不好的话？ “你脾气挺好的，可温顺可乖了。” 海骝马鼻子甩甩头，躺倒在地。用行为告诉胡思乐，现在它脾气没有那么的糟糕了，至少不会对没有威胁的阿如罕动手。 胡思乐将剩下的窝窝头塞进嘴里，将碗里的粥一股脑灌进肚。 深呼吸一口气，呼，心情真好。 阿如罕还在围着小羊羔稀罕个没完，这是她第一次用手碰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 “真的太好玩了。” 阿如罕用脸触碰小羊羔的被毛，软乎乎的，让阿如罕心花怒放。 母羊应该是有些疲惫，瘫在地上，双腿无法站立。 “差点产后瘫痪，就是力气用完了。幸亏咱们昨晚出来得早。这两天得给母羊吃好的。” 白杏花往母羊的食槽里加了一颗鸡蛋。 “这也是咱家的大功臣，这些天就一天一颗鸡蛋吧。” 白杏花将鸡蛋壳敲得碎一点让母羊吃得更方便。 生鸡蛋能够为生产后的母羊带来营养供给，而羊也给胡思乐家里带来了新的生机，新的财富。 第23章 有没有通信 胡思乐看着母羊一点点地将鸡蛋吃干净，不禁感叹：“现在你可是金贵着呢。” 太阳光越来越强烈，胡思乐家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 胡思乐给海骝马纳凉的地方固定好顶子之后出了一身汗，热得人十分憋闷。 白杏花陆陆续续往家里扛回来不少水，将家里的水缸填满之后回到屋子里纳凉，感觉十分的难熬。 “哎，现在的天气真的是太热了，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什么，河里的水好像并没有往年多。” “怎么会？” 胡思乐的印象里，村后的河一直水量充沛，怎么水量下降呢。 “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啥，可能是天气太热蒸发掉了水分，但是下雨下的又不多，河里的水就没有那么多了。” 白杏花擦干身上的汗，拿起茶缸喝下满满一大口水这才感觉歇下来。 “原本有一阵不下雨，又有一阵开始下挺大的雨。到现在气温陡然上升却又不下雨了。” 白杏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这要是再不下雨的话，地里的庄稼得去远处的河才能取上水。” 白杏花十分忧愁，就看未来一段时间到底能不能下雨，要还是不下雨的话，村后那条河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用得所剩无几。 “额嬷，附近也没什么别的河啊，去哪里取水啊？” 白杏花想了想，叹气。 “哎，咱们大队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靠着现在这条河。这条河要是干涸了的话，只能再往外走走看有没有什么水源。” 白杏花记得两三里地外有个不知名的海子，到时候可能真的要去那里取水才行。 “不过好在家里还有一匹马，马的力气大，拉水回来应该不算太麻烦，也就是费点时间罢了。” 白杏花正在和胡思乐聊着天，布和脚步匆匆地走进屋里。 “她阿布，咋了这是，这样着急？” “啊？其实也没啥，就是刚刚跟人吵了一架，心情不好，走路比较急了点。” “您这是跟谁吵架啦？” 布和一摔帽子。 “哎，就是老王三，他是惦记上咱家了咋的，老是跟我找茬。” 布和拿起白杏花面前的茶缸喝下一口水，接着道。 “原本想着给地里挖个渠，谁知道王老三就抓住个啥，会毁了他家的田什么的。” 布和佝偻着背，歪着头。 “我看他就是因为王海的事情记恨着咱家呢，王海出门半年了也没给家里面写一封信。” 布和看向胡思乐：“王海真的没有给你们几个通过信？” 胡思乐摇头。 “真是怪了，王海那孩子该不是出了啥意外吧。” 白杏花接茬。 “说不定王老三就是怀疑有这种可能，才来找你的茬。” 布和咽下一口水。 “哼，他王老三看不住自家孩子还要怨恨别人不成啊。什么道理！” 布和不说话了，家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胡思乐，你过来。” 布和将胡思乐叫到身边：“王海有没有给你们透露过要去哪里？” 胡思乐想了想，也只是想到王海在那个时候好像说过什么关于“改革开放”的。 “那个时候他说的就是南方在搞改革开放，有个啥地方只要努力干就能挣钱的。” 布和嘴里念叨着：“改革开放的地方...” 布和想着这句话但是并不太明白现在搞什么“改革开放”的地方在哪里。 “嗯...看来我得和王老三再好好说道说道，有个方向他们也不会迷茫无助，老是过来找我的茬。” 布和拿起帽子站起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喝下一口水才出门。 “这家整的，就跟有狼在屁股后头追一样的。” 白杏花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布和，跟王老三家的梁子是结下了，希望王海在南边没出意外，最好混得好一点。 这样的话两家的矛盾才能完全化解，不然王老三那个人，嘴上说着没什么，背地里总是小算计不断的。 今年自己开始干，才想起来给田地里挖水渠这件事情，以前基本就是戳一下动一下，现在才是真的动起脑筋在种田。 水渠平常可能是没什么用处但是在遇到比较极端的天气的时候能发挥的作用就不容小觑。 布和现在每天所有的心思都挂在苞米地了，每天都要时不时地去瞧瞧田里的情况。 期盼着苞米可以长得更高点，抽穗抽得比别人家的大点，结籽的时候结大一点。 “哎，你们这是在干啥！” 阿如罕这时在屋外尖叫，胡思乐和白杏花吓了一跳。 “孩子咋了！” 白杏花赶忙出门看情况。 胡思乐跟着白杏花出门一看，好家伙，又是李老太。 只见李老太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拄着拐杖。气势凌人的站在院中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李家呢。 “李婶子，您这是干啥啊。” 李老太拎起拐杖扫视一圈，仰着头。 “哼，你家孩子又是跟我抢鸡蛋。” 胡思乐快要无语地喊救命了，怎么总是这样明目张胆的。 “李老太！您别太过分了！” 李老太并没有多理会胡思乐，只是看着白杏花。 “你管好你家的孩子就行了啊，不要过来我家院子里抢东西。” 阿如罕已经哭出了声。 “额嬷，下蛋的是我家的母鸡，我没有偷他们家的鸡蛋！” 白杏花将阿如罕护在身后。 “别怕，额嬷在呢。” “李婶子，我明白您家里的情况，现在谁不想吃鸡蛋，吃肉的，您要是真的困难，我们家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 阿如罕的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胡思乐将阿如罕抱起来。 白杏花这下可以更好地发挥。 “我们家人肯定能帮的都会帮，您现在这样，我们可不依！” 李老太仍旧不依不饶。 “你们家真的是好家教！哎呦喂，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了，啊啊啊啊，你们家也太欺负人了！” 胡思乐看李老太这样撒泼打滚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李老太，你可以了，不要演了！” 李老太躺在地上开始撒泼，白杏花实在是被烦得不行，直接给塞了一颗鸡蛋给李老太。 “这是我家送你的！” 第24章 抢水 胡思乐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额嬷，您给她鸡蛋干啥呀？” 白杏花将胡思乐和阿如罕领回家里，重重地关上门后对着给胡思乐比食指。 “嘘！等她走了再和你好好说。” 胡思乐抱着阿如罕点点头，随即将阿如罕放在地上。 白杏花等到李老太从自家院子里走出去之后才开始和胡思乐讲话。 “都是可怜人，对他们太过苛刻的话也是在作孽。” 胡思乐不置可否，但是心中的不痛快还是疏散不掉。 “额嬷，她的苦难又不是我们造成的。” 白杏花转过身看着胡思乐的眼睛。 “她们孤儿寡母的，三个女人只能变得强势点，虽然强势的方式在外人看起来甚至讨人厌。” 可不就是惹人讨厌么，打秋风就算了，还总是这样高傲，好像所有人都是欠她们的一样。 “祖孙三代的女人生活确实诸多不便，只是为了能够过得更好一点，要不是穷，谁会愿意这样呢。” “那真的表明生活中的不易，就算是像阿荣那样，我们也不会怎么样，这样所谓的‘刚强’实在是有些搞笑。” 胡思乐十分地看不起这样的李老太。 白杏花领着阿如罕回到屋中。 “要是生活过得去，谁会愿意这样呢。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所以也导致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样。” 胡思乐坐在炕沿上。 “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但是总是不舒服的。 白杏花叹气：“哎，都是穷闹的呀，都是穷闹的。” 如果大家生活富足，又怎么会因为一颗鸡蛋争吵不休呢。 胡思乐咬着嘴唇，穷也要穷得有骨气，有志向啊！求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个求人的态度，还觉得理所应当的。 胡思乐也不想跟白杏花争论这件事，两代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没必要争这些东西。 如果能够未来的时间里实现财富自由... 胡思乐的心思飘得有些远。 新村村后的河的水位，眼看着每天往下降，可老天就是不下一滴雨。 新村的人们开始发愁生活用水问题。 套古斯在大队屋子里看着面前的几位村民。 “你们找我也没啥用啊，天不下雨，我能咋办。打井的费用咱们全大队的人家攒起钱，那也一样不够啊。” 套古斯叼着长长的烟斗，吞云吐雾。 “书记，我们也不是来为难你的，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咱们搞个求雨的祭祀也行啊。” 套古斯猛地拍那人的胳膊。 “你想啥呢！祭祀？那是四旧，是封建糟粕！我看你是嘴吃肥了，胆儿也变肥了，可真敢想！”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说这种话的，书记，您瞧我这张嘴！” 那人一拍自己嘴巴。 套古斯斜眼瞧他一下。 “行了行了，少在这人跟我装孙子！” 套古斯将烟斗放下。 “哎，这件事真的是难办得很，现在的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天不下雨，谁也不能咋样。” 布和揉了揉脑袋，看着套古斯。 “书记，这要再不下雨的话只能去无名海子那里取水了。” 套古斯点头：“我知道，我这不是也在积极想办法呢吗。” 套古斯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将烟斗放进嘴里抽上一口。 “再等等吧，看能不能下雨，要是下雨的话这些事情烦恼统统就消散掉。” 可要是还不下雨的话...平原上的植被存水率也不强，再这样下去的话，不管是庄稼还是草原都可能完犊子。 来年的新村人民可能会一起吃不上饭。 国家的返销粮是能吃上，但是总不能一直吃返销粮吧。 套古斯深呼吸一口气。 快些下点雨吧，哪怕小雨也行。 胡思乐牵着海骝马，海骝马拉着平板马车，一车一车地往田里拉水。 天气炎热，太阳的温度灼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不过农民们对于此并不在意。 “胡思乐！河边人多不？” “人挺多的！” 不断有人路过问胡思乐这个问题，胡思乐回答得也是十分痛快。 现在要是不抓紧拉水浇地的话，苞米杆子都要被太阳烧死了。 如果现在能够腾云驾雾的话，胡思乐想着她肯定是想要这样的能力的。 她们家还好，还有个海骝马可以使，有的家分到的只有羊，鸡。 还是只能使用最为原始的工具：双腿。 胡思乐虽然也是靠着双腿来来回回赶路，好歹海骝马将运水的重担扛下来了。 别看一趟趟的运水看似没什么难度，但是十分的磨人，胡思乐就在这样轻松的情况下，还是双脚酸痛。 “快点快点，晚点了我怕抢不上了咋办！” 两月正在扯着白志辉唠叨。 白志辉看见胡思乐还有些不好意思，挺大的人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挨数落，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胡思乐，你也来取水啊？” 白志辉连忙叫住胡思乐这个挡箭牌，两月见白志辉跟小伙伴说话也不好再揪着白志辉的耳朵念叨。 两月还指望着两个人的感情能够快速增进，她好上门提亲。 “臭小子，别贪玩不浇水！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 白志辉不耐烦：“知道啦，您放心，我这就去打水浇田。” 白志辉对着胡思乐歉意一笑。 “我额嬷就是嘴比较碎一点，有点墨迹。” “我知道的，婶子的性格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白志辉摸摸脑袋。 “也是，咱们都在一块长大的还有啥不知道的。” “快点去打水吧，不然真怕打不上水呢。” 胡思乐看着乌泱泱跑向河边的人群有些焦虑。 “不至于吧...” 白志辉说到一半的话并没有说完，看着那蚂蚁一样的人群，白志辉觉得或许真的有可能啊。 “胡思乐，咱们还是跑比较好吧？” “嗯，是这样。” “那还等啥，驾！跑！” 白志辉一鞭子拍在马屁股上，一溜烟跑了。 胡思乐也只能叹息。 “我也跑吧。” 今天还得再跑两趟才能把地浇透呢。 第25章 飞来横祸 胡思乐带着海骝马一路挤到人群前头，今天的人可真是多。 今天的太阳十分毒辣，眼瞧着日头正晒，连一朵云都没有。 大家都有些心急。 其实，水位还没到干涸的极端情况，但是人呢，都有从众心理。 要是其他人在做的事情自己没跟上的话，会着急，会心慌。 就像现在，大多数人并不需要那么多水，但是也要跟风，从而导致抢水的人更多了。 抢水的人越多，场面就越混乱，真正需要水的人反倒不好抢水。 胡思乐家的地是真的需要水浇灌，前些天浇水不积极，总想着天会不会下雨，但是事与愿违。 到了想要浇水的时候状况就成了现在这样。胡思乐在一群大妈中间，显得战斗力不够强。 胡思乐经过一段时间的奋力战斗，终于将自家带来的水桶装满，转身退出热闹非凡的河边新热点。 “胡思乐，等等我！” 白志辉挤出人群，冲着胡思乐挥手。 “哎，你等等我，哎呦喂，挤死我了，谁踩我脚了！” 白志辉挤出人群的时候鞋子还掉了一只。胡思乐看着差点没笑出声。 “白志辉，你咋这么逗？” 白志辉揉揉脑袋，嘿嘿笑着；“婶娘们太厉害了，我根本不是对手。” “我也不是对手啊，我不光不是婶子们的对手，还不是叔叔们的对手。” 老一辈的战斗能力真的厉害得很。 “看着现在这样子，恐怕是要争上很久了。” 七十三在河另一头瞧着白志辉和胡思乐开开心心地赶着马车拉水，真想给白志辉的脑袋打掉。 七十三现在整个人特别的矛盾，既不想胡思乐和白志辉和胡思乐的感情进展，又不愿意自己到胡思乐面前说清楚。 瞧着两人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样子，七十三的心里堵得慌。 “哥！胡思乐！” 白美丽挥着手臂，冲着胡思乐和白志辉大声喊。 “美丽！你咋啦？” 白美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白志辉道：“哥，你快去咱家地里瞧瞧吧，咱阿布跟人打起来了。” 白志辉脑袋一热，正想扔下东西就跑，转念一想现在的水也是刚刚好不容易抢到的东西，自然不能就这样扔下。 只能加快脚步往自家田的方向跑去。 “我们先走了啊。” 白美丽和胡思乐打好招呼之后就跟上白志辉，跑走了。 胡思乐回到自己家田里将拉来的一车水浇到田里面，等着水慢慢渗透下去。 将海骝马从马车上解开，准备让其休息一会。 隔壁白美丽家那边地里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明天老子就跟你姓。” 叫骂声响亮得把胡思乐吓了一跳。 胡思乐想着反正现在地里也已经不缺水了，左右没什么事情，要不去看看是个啥情况。 也不知道白美丽咋样了，需不需要帮助。 胡思乐将马栓在一棵树上，自己则准备去看看情况。 人刚走近白美丽家田里，围观的人群里发生一阵骚动，随后扔过来一个东西，胡思乐都没看清楚是个什么的时候。 感觉脑门上传来一阵的痛意，随后眼前一黑，身体往后仰倒，整个人失去意识。 “胡思乐！” 白美丽的尖叫声响起，原本骚动的人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白美丽大步跑到胡思乐身边。 “胡思乐，你醒醒啊！胡思乐！” 白美丽手足无措，还是有个人出声：“快送到大夫那里去啊。” 白美丽这才想起来，现在应该先给胡思乐找大夫。 眼看着胡思乐的脑袋上豁开的口子，滋啦冒着血，白美丽吓得要命。 “快来人搭把手！快点！” 还是白志辉扒拉开人群，跑过来将胡思乐背起来往阿贵大夫家跑过去。 白志辉将胡思乐背到阿贵大夫家里的时候，阿贵大夫看过之后直接告诉两人： “赶紧送到旗里吧，我这里的条件不行。伤得挺厉害的，很可能伤到了脑子，记住不要大力地挪动她。” 白美丽和白志辉两人面面相觑。 送到旗里医院？现在可怎么送人去旗里啊？ 还是阿贵大夫提点他俩一句。 “去大队里，大队有一辆四轮车。” 白志辉还有些懵懵的，白美丽推白志辉一把。 “快骑马去大队找书记，我在这里看着胡思乐，你们把四轮开过来接人去旗里！” “啊，哦哦哦，我这就去。” 白志辉忙是跑出门去。 马还在田里，刚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起来骑马的事情，太着急了两条腿就这么跑过来了。 现在转去地里取马，实在太费时间。 白志辉向隔壁邻居借了匹马，说话颠三倒四的。 “我会还你的，人不行了。” 就一路上不断地挥马鞭，总觉得马跑的太慢了。 白志辉到大队的时候连马都没有拴，直直往大队屋子里蹿。 “书记！” 套古斯正在看报纸，被白志辉这一嗓子给弄得不上不下的。 看报纸的手因为受到惊吓，用力过度，将报纸的一个角给戳破了。 套古斯看着报纸，欲哭无泪。 “咋了咋了，大惊小怪的，年纪轻轻的毛毛躁躁。” 白志辉说话囫囵，套古斯听了两遍才听明白。 “你是要借四轮？借四轮可是需要大队里审批才行，现在四轮是大队集体的财产。” 白志辉有些着急。 “那咋办，胡思乐人快不行了。” 套古斯吓得够呛：“啥？这么严重？” 套古斯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白志辉，我做主担保将四轮车借给你，但是必须没有损耗的，毫发无伤地给我送回来！” 白志辉连连点头。 套古斯突然想到啥，问白志辉：“你会开四轮车不？” 白志辉一愣：“啊？我不会开。” 套古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借车有个啥用！” 白志辉也是太着急了，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 “阿布，额嬷让我问你晚饭想吃啥...” 就在套古斯和白志辉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七十三走了进来。 套古斯抓住七十三的手，面向白志辉。 “七十三会开车！” 第26章 去旗医院 白志辉还没反应过来呢，套古斯就转身去找四轮车的钥匙去了。 七十三一只脚刚踏进屋就让套古斯拉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偏偏这会白志辉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也没人给七十三讲具体事情。 “给，赶紧开上四轮车去旗里吧，人命关天！” 七十三有些懵，人命关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七十三也顾不上问那么多，到车棚里将四轮车给开出来。 “去哪里？” 白志辉上马，脑袋才慢慢清醒过来。 “去阿贵大夫家里。” 七十三听明白地方之后也不和白志辉磨叽，直接一踩油门往阿贵大夫家去。 白志辉上马跑一阵才想起来，这是借的人家的马，还得送回去才行。 到阿贵大夫家的时候正好邻居家正好在院子里，白志辉从马上下来就冲人家喊：“谢谢你的马。我有急事，您快点将马拴住。” 说完就直接将马放在门口跑了，邻居有点无语：“这人着急个锤子咯。” 七十三比白志辉早到一会，这么一阵已经到阿贵大夫家里。 看见炕上双眼紧闭，脑袋被简单包扎的胡思乐。七十三的震惊写在了脸上。 白美丽听见四轮车啪嗒嗒的声音就已经坐起身来，着急地往外张望。 看见七十三走进屋里，总算是放下点心。 “快，把胡思乐抱起来到四轮车上。” 七十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白美丽着急的大吼：“喂！七十三！快点！” 七十三回神，小心翼翼地将胡思乐抱起来才想见过来的时候着急也没有带车斗，只将车头开了过来。 七十三暗骂自己没脑袋，不知道带车斗。现在好了，麻烦得很。东方红28四轮车的驾驶位就那么点地方，根本不能够将胡思乐和白美丽等人拉上。 “白美丽，我去取车斗。” 说罢不等白美丽反应过来，七十三就已经开着四轮车掉头回大队取车斗。 回到大队的时候套古斯正背着手在大队屋外，看见七十三掉头回来就开始骂。 “瞧你个猪脑子，车斗不带咋带人？你也是搞笑。” 七十三并不想理会套古斯，自顾自地开始安装车斗，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是安不上，只能回头找套古斯。 “阿布，帮忙安车斗。” 套古斯哼一声：“哼，你倒是硬气到底啊。” 两个人也是费了一会工夫才将车斗安装好。 “胡思乐那姑娘..哎，你...” 七十三心里着急得很，也顾不上听套古斯说的话，一脚油门就往阿贵大夫家赶。 白美丽和白志辉在原地等的焦急万分，等着七十三赶紧回来。 好不容易将七十三盼回来了，几人手忙脚乱又备加小心地将胡思乐往车斗上搬。 白美丽坐在车斗上，护着胡思乐的头，以防发生二次伤害的事情发生。 “小心胡思乐的头，不能再受到撞击那些了！” 阿贵大夫连连嘱咐，白美丽更加小心地护着胡思乐。 白志辉跳上车斗的动作幅度大都让白美丽训了一顿。 七十三心中焦急，踩油门的力道也大了不少，总是想着可以快点到旗里医院才能赶紧让胡思乐得到救治。 “哎呦！” 白美丽摸着自己的后腰嚎了一声。 经过一个坑的时候七十三可能分了神，并没有注意到，直直不减速地冲了过去。 “七十三，慢点吧，宁可稳当点也不能再像刚刚那样颠簸，阿贵大夫说了胡思乐现在最是不能受颠簸。” “我知道了，对不起。” 七十三懊恼，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大坑。 转过头看看胡思乐紧闭双眼的样子，七十三心情复杂。 接下来的路程，七十三精神集中，万分小心地开着车。可不能再发生刚刚那种情况了，要是再发生一次，七十三会唾弃死自己。 胡思乐还没醒过来呢，脑袋上还缠着布子，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 七十三晃晃脑袋，不可以，不可以有事。不说其他的，看在大家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会希望胡思乐有事。 开了将近四个小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一行人总算是到达旗医院。 诊室里。 “大夫，我朋友是个啥情况啊？” 白美丽握紧手，忐忑地问大夫。 “脑震荡，先在医院里躺着。脑袋上的伤口剌得有点长，只能缝针。” 七十三交完费用过来听见大夫的话感觉心中一紧。 他记得伤到的是脑门上吧，缝针的话肯定是要留疤的。 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白志辉和白美丽从诊室出来。 “咱们既没通知胡思乐的家里人呢，现在怎么也得去给布和叔他们说吧。” 白美丽叹气：“咱们出来时候动静也不小，当时人一着急也没想到通知布和叔他们。” 七十三捏紧手中的缴费单：“白美丽你留在这里照顾胡思乐吧，我和白志辉回去，该通知的通知。要是布和叔他们想上来，我还能载上过来。” 三人谈好后决定由白美丽留下照顾胡思乐。 七十三和白志辉在回村的路上碰见了赶着马车的布和。 “布和叔！” 七十三停下车。 “布和叔，你咋赶过来了，我还说回去接你的。” 布和摸了一把脸：“书记跟我说胡思乐让你们送来旗里医院了，她额嬷担心地直哭，我就先赶着马车过来瞧瞧是个啥情况。” 白志辉面对布和都抬不起头来。 “布和叔，对不起...” 布和扭头看白志辉：“你这孩子自责个啥，又不是你打的胡思乐，只怪这孩子倒霉。药钱是谁给掏的？” 白志辉指着七十三道：“七十三垫上的。” 布和连连表示感谢。 “七十三，叔谢谢你，又是给送来旗里，又是给垫医药钱的。” 七十三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叔，您不用这样客气。” “哎，该谢还是要谢的。” 布和叹气：“行了，你们回村里吧，我还要去医院看看胡思乐呢。” 第27章 事情原委 七十三点头应是。 “那布和叔，您先往旗医院走，我这把大队的四轮车开过来了，得还回去。” 布和拍拍七十三的肩头：“谢谢你。” 七十三都有点不好意思，但嘴巴像被糊住了一样的，只有木讷地点头。 白志辉一双眼睛都是愧意，布和也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孩子，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事情是因为胡思乐自己想看热闹，不能怪在你的头上的。” 白志辉这下更加不好意思，布和要是打骂他或许心里就能过去这个坎，可布和现在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白志辉简直无地自容。 “叔...” “孩子，叔现在心里着急，就不和你们说了，我现在先去看胡思乐。” 白志辉自告奋勇领着布和往旗里医院走。 “布和叔，我领你去吧，好找。” 布和也没有拒绝，两人坐上马车，赶往旗医院。 七十三只能一个人将四轮车开回大队。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亮，为夜途的旅人提供了相当好的照明条件。 七十三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空落落的。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七十三的身影在月光下孤独而又寂寥。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呦～” 七十三唱着唱着，一顿。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呦喂...” 七十三并没有相会的姑娘，只有心头无法说出口的一句酸涩的话语。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七十三踩着油门的脚感觉已经有些没有知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头的思绪影响了四肢的行动，还是因为夜晚的草原没有遮蔽。 双腿的麻木，心头的酸涩，头顶的月光，脚下的土地。 好在夜晚的草原广阔，没有什么人，随便七十三怎么嚎叫，都没有人瞧见。 七十三现在能做的，只有将四轮车送回大队。 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旗医院。 白志辉领着布和到胡思乐住院的房间里，白美丽正在床边给胡思乐擦手。 布和瞧见胡思乐头上缠着纱布，嘴唇发白的样子，心头一紧。 “姑娘...” 胡思乐转过头来，布和看见胡思乐的正脸，慢慢放下心来。 精神头看起来还算不错。 “阿布，你咋来了。” 布和搓着手，这是在来的路上因为心里着急紧张，缰绳握得太紧，手也僵住了。 “姑娘你这说的啥话，姑娘都住院了，阿布不来看你像话吗！” 胡思乐不好意思，想抓抓辫子，动的幅度大了之后扯得脑门上的伤口生疼。 “斯~” “姑奶奶，你快不要动来动去了！” 白美丽看见胡思乐那龇牙咧嘴的样子，着急得很。 “你乖乖躺着就行。” 布和也来搭腔。 胡思乐不敢反抗这两人，乖乖躺回床上。 “大夫咋说啊？” 布和跳过胡思乐向白美丽询问情况。 “叔，胡思乐说是脑震荡，歇一阵儿就好了。脑门上剌的伤口就有点麻烦了，恐怕会留疤。” 布和咽了咽口水：“啥？留疤？姑娘家的留疤可咋好啊。” 胡思乐自己倒是无所谓：“没关系的啦，又不耽误我喂羊打草。” 布和心头的盘算倒是不好在这个时候对着一屋子人讲。 表姑妈那里帮忙相看的对象，也不知道介不介意胡思乐脑门上多了一道疤。 布和心中直打鼓，恐怕多少会有影响的吧。 哎，真是愁死人了！ 布和决定，明天一早还是去表姑妈家里看看情况比较好。 “阿布，额嬷知道这事儿了没啊？” 布和没反应。 “阿布？” 胡思乐叫了好几声布和才反应过来。 “啊？你额嬷能不知道嘛，你们几个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动静可一点都不小啊。” 白美丽回想那个时候几人的行径，确实闹出来不小的动静。 “当时是个啥情况啊？我只是听书记讲胡思乐是去田里看热闹的时候被人砸到脑袋了？” 白美丽和白志辉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比较好。 还是白美丽一咬牙将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白美丽父亲白山在给地里浇水的顺手给邻居格日乐家的地里浇了水，本来是好心帮忙。 结果因为没给人家说明白，格日乐在抢水大军里抢回来一车水之后也给自家地里浇了个透。 两人同时浇了水的那一行苞米就因为浇太多水发涝，蔫儿了。 格日乐在地里心疼的直哭，白山见格日乐哭得伤心便告诉她自己干的事情。 格日乐气不过开始骂白山，白山脾气也没有多好。 本是一番好意，最后酿成了苦果。白山原本还挺愧疚的，经过格日乐这么一顿骂，心头的愧疚也消散。 白山在忍受格日乐一段时间的谩骂之后无法再忍受便开始回嘴。 格日乐见白山开始回嘴，觉得做错事情的人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开始倒打一耙，心中的委屈更甚。 在自家男人呼斯太过来之后，几人开始混合骂架。 白山骂不过两人，向呼斯太挥了拳头。 呼斯太也不是忍受这种闷气的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和白山打起架来。 这年头的人营养跟不上，都没有特别壮实的。两人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在白美丽和白志辉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两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白美丽不想再让两人再打下去，怕再继续的话两人会出事。 叫来附近的村民开始拉架。 不过白山和呼斯太两人打红了眼，不敢怎么拉架，总是不服气，还要继续打下去。 白美丽和白美丽两人拉架拉得筋疲力尽，也没能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也不知道白山从哪里抓了一把锄头，就往呼斯太身上砸，后面两方人马拉拉扯扯的就不小心将锄头甩了出去。 恰好胡思乐在那个时候听见叫骂声，正想钻入人群瞧瞧情况。 倒霉的胡思乐就那么地赶上了锄头挥出去的瞬间。 砸在脑门上，脑门上的皮被豁开口子，人也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白志辉兄妹看见胡思乐的情况手忙脚乱地将其送来医院。 注：文中（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呦，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呦喂，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摘自歌曲《敖包相会》。 第28章 月光为被，沙地为席 布和这下也不知道该说啥，是该感谢白家兄妹送胡思乐来医院，还是应该谴责白山打架？ 现在好像不管咋样都不太好。 胡思乐听完，心中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还真的是在莫名其妙的点上。 她的运气就好像没有好过的时候吧。 “医药钱是谁给掏的？” 布和这才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啥大夫过来让缴费呢。 白美丽这下更不好意思了。 “是七十三给垫下的，我俩出来得急，也没带钱。” “哦。” 白美丽简直想钻地缝，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他们兄妹俩要推卸责任呢。 “叔...” 白美丽还想解释两句，布和打断她的话。 “好了，没事，又不是你打的，要算账也是回村找白山那人算账。我不跟你们这些孩子为难。” 这下连带白志辉这个面皮厚的都想钻地缝。 胡思乐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听完这么点事情就感觉脑子不够用。 “阿布，我想睡觉，脑袋晕。” 布和连忙给胡思乐掖好被子。 “你睡吧，阿布正好去看看马。” “嗯。” 胡思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很快就睡了过去。 布和也没怎么招呼白家兄妹，冲两人点点头就往医院外走。 海骝马身上拉着马车被拴在一棵老树边。 海骝马好像知道自家主人目前的情况并不好，焦躁不安地刨着脚下的土。 布和过来的时候海骝马已经用蹄子刨下不小的坑。 布和也是无奈：“你这马...” 已经到了后半夜，布和出来的时候着急，介绍信都没有开。 当然了，也没钱去住招待所。 布和将马车从海骝马身上解开放在地上，自己则裹紧了身上的衣裳，钻进车底闭上眼睛睡觉。 月光为被，沙地为席。 海骝马身上的毛发在月光的折射下，隐隐发着亮光。 或许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赶路，它也已经疲倦。 抬起一只蹄子，闭上双眼，开始歇息。 白家兄妹也无处可去，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直挺挺地坐了一晚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胡思乐转醒。 布和揉着眼睛从马车底下钻出来。 白美丽揉着腰起身，在走廊里转了两圈才感觉舒坦了些。 白志辉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见人影。 “你醒了啊，这么早。” 白美丽到胡思乐病房的时候，见到已经清醒的胡思乐也是高兴。 “咱们农牧民家的孩子哪个是睡懒觉的，都是天一亮就起床干活。” 白美丽不可置否。 “你现在是病号儿，多休息是应该的。” 胡思乐笑笑。 “志辉哥呢？”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白美丽去水房给胡思乐拧了把毛巾。 “我给你擦擦脸？” 胡思乐拒绝。 “不用，脑袋开瓢又不是手断了。” 胡思乐接过白美丽手中的毛巾开始擦脸。 “姑娘，现在好点没有？” 布和站在门口问胡思乐。 “好多了。” “那阿布去趟表姑奶奶家哦。” 胡思乐点头，布和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 布和摸遍身上的钱，梳着一张张的毛票，又找出来一张粮票，到公社里买了一包挂面。 这个时候走亲访友带上挂面，白糖，罐头这些东西已经是很高的礼遇了。 布和为了胡思乐的亲事，心中焦急。 这些钱也是出来的时候跟白杏花磨叽半天才拿出来的。 布和找到啤酒厂家属院，这里是表姑妈家住的地方。 布和到小区家属院大门的时候被门卫大叔拦了下来。 让布和将来访的具体情况，填上表格才能进去。 布和因为不识字，还被门卫冷嘲热讽。 “连自己名字都写不明白的人，嗨。” 布和见门卫连连摇头，脸涨得通红。 布和现在满心希望表姑妈介绍的人，不要因为胡思乐受的伤而介意。 布和将一家子未来的命运都寄托在胡思乐这回的亲事上。 布和轻轻敲门，他害怕会惊扰表姑妈一家的人。 布和也不太清楚表姑妈在啤酒厂具体做什么职位，只知道表姑妈看起来十分的光鲜亮丽。 衣裳除了工农蓝布衣之外，有时候还会看见红色。 在所有人穿着黑灰蓝这几个颜色衣裳的时候，能够穿鲜亮颜色衣裳的人，必定有门道弄到其他颜色的布子。 这种颜色鲜亮的布子，不仅要布票，价格往往也不低。 像布和一家，基本是没有什么机会穿到那样鲜亮颜色的衣裳的。 吱呀~ 表姑妈家在四楼，是顶楼，在布和看来就是地位的象征。 “布和来了啊。” 布和将鞋脱在门外，穿着袜子走到屋里。生怕弄脏了表姑妈家明亮的地板砖。 布和脚踩在地板砖的时候落脚都是小心翼翼的。 “表姑妈，您吉祥，身体可还好？” 布和将自己所知道的好话，奉承话统统说出口。 表姑妈对于布和的到来并不意外，不过态度显而易见地并不热情。 布和也没有贪心地希望表姑妈能够有什么好脸色。 “表姑妈，胡思乐的亲事...” 表姑妈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往布和面前推了推茶杯。 表姑妈家的茶杯都是陶瓷的，上面印着青色花纹，不像布和家里的搪瓷缸。 “布和，尝尝看，正宗的云南滇红茶。” 布和手足无措，他不敢喝啊！ “表姑妈...” “喝！” 布和只能小心翼翼地端起陶瓷水杯，喝了一口。 好香！ “这个味道真香。” 表姑妈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嗯，这是人送过来的礼，说是从云南带过来的。” 布和这下心中更加忐忑，都不敢开口问，更不敢说胡思乐脑袋开瓢会留疤的事情。 “胡思乐的婚事，我记着呢，就是之前给她寻了个厂子里的会计小伙子，但是人家呢，一听家里面还有个妹妹，没个儿就不愿意了。” 布和攥紧衣角，又听表姑妈讲：“人家也不图女方家里多富贵，就是图个好生养的。但是俩姑娘，你们养老...女婿也不好当。” 表姑妈拨弄着手上的金戒指，晃得布和眼睛疼。 “姑妈呀，尽力了，实在是这条件...” 第29章 落日余晖 布和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表姑妈这个意思... “表姑妈...” “布和，不是我说你，你心太大了，不是姑妈不帮你，实在是条件摆在那里。哎，我也尽力了。” 表姑妈喝着飘散着香气的滇红茶，布和都不好张嘴问话，布和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街边的乞丐一样在乞讨。 甚是丢人，可为了一家人的未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通过胡思乐实现。 “表姑妈，胡思乐身体好，面皮长得还算可以...” 表姑妈将茶杯重重放下，抬眼看着布和。 “布和，表姑妈呢，尽力了。” 这下布和实在是说不下去，面子也挂不住，只能告辞。 “表姑妈，那我过阵儿再来看您。” 布和走出表姑妈家，蹲在走廊里穿鞋。倍感无助，丢脸。 但在布和心中无比向往这样的生活，住在楼房里，地上都是铺着干净明亮的瓷砖。 布和深深叹口气：“哎...” 表姑妈这边的门道是走不通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还有啥别的方法。 布和走下楼，路过门卫室的时候瞧见门卫正在昏昏欲睡的样子。 啤酒厂的日子真是滋润得很，连在家属院看大门的都这样舒坦。 布和驾着马车往医院赶，来来回回的，半天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烈日当空，正中午的太阳晒得布和脑门上汗珠连连。 因为没什么机会洗漱，身上的味道也是又酸又涩。 在医院走廊上的时候碰见的好几个人都是捂着鼻子，迅速走过。 布和十分窘迫。 胡思乐在病房里躺着，头重脚轻的，白家兄妹给她端茶倒水，真真是将她供了起来。 稍微动一下，白美丽就紧张得要命，好像胡思乐现在是个瓷娃娃似的。 稍稍磕碰一下就会碎掉一样。 胡思乐享受着这样的照顾，浑身不自在。 布和来胡思乐病房外踌躇，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比较好。 “布和叔，你咋不进去啊？” 白志辉提着搪瓷缸，满脸疑惑地问布和。 “哦，没事，我不太舒服，现在到外头走走。” 白志辉着急：“啊？您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给您叫大夫？” 布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摇头：“不用不用。” 白志辉不确定地问：“您确定不用啊？” “不用。” 面对布和有些冷漠的语气，白志辉也不敢纠缠，毕竟胡思乐的伤都是他们一家弄出来的。 人家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白志辉悻悻地拿着搪瓷缸往病房里走去。 “胡思乐，我从外头买的面条子，快点趁热吃。” 胡思乐闻着白面面条的香味直咽口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白美丽歪着脑袋：“客气啥，吃就行了。” 白志辉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并开始对着白美丽和胡思乐说起今天在外头的见闻。 “我今天早上腰酸背痛得睡不着，就去外头逛了一圈。你们猜我看见了啥。” 胡思乐疑惑：“啥?看见了啥？” 白志辉露出大白牙：“嘿嘿，就是吧，现在外头有了一家卖面条子的小摊儿。” 胡思乐和白美丽满眼写着不相信。 白美丽只当自己哥哥在开玩笑，并不在意。 “你是把公社卖面的当成小摊了吧，不一定是人家公社的在外头摆着好吸引人呢。” 白志辉梗着脖子：“你们不信，可以出去瞧瞧！” 白美丽还是不愿意相信，胡思乐倒是很好奇。 “真的假的啊，不是个人不能做买卖吗？” 白志辉挠脑袋：“这我也不清楚，就是在路边单独出来了个面条摊子，只卖白水煮面条。” 胡思乐更加好奇，如果真的是个人开始卖面条子的话，还真是稀奇呢。 “小心改天就让掀了摊子蹲笆篱子。” 胡思乐被白美丽的话呛到，面条差点从鼻子里飞出来。 “美丽，不要这样诅咒人家啦。” 白美丽无所谓，既然不是公社的东西，肯定坚持不了两天就会被掀摊子。 “行行行，不诅咒人家了，听你的，你赶紧吃，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胡思乐开心地吃着白水煮面条，唇齿间都是麦子的香气。 “真的是托生病的福，上回因为黄鼠狼吃上了黄桃罐头，这回因为脑袋开瓢吃上了面条子。” 胡思乐眉眼弯弯，惹得坐在走廊里的布和，看着胡思乐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胡思乐将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把搪瓷缸里的汤水都喝得一滴不剩。 “白志辉，谢谢！” 白志辉接过搪瓷缸：“你胃口不错啊。” 胡思乐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嘴巴馋，吃上一回面条子太开心，胃口就大了不少。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胡思乐的情况缓解不少，该缝的缝，该诊治的诊治。 不管从哪一方面的条件考虑，大家都应该回去了。 白美丽和白志辉小心翼翼地，将胡思乐搀扶着到马车上。 胡思乐坐上马车，拍了拍马车。 “马儿，辛苦你了啊。” 这一次可是要驮着四个人赶将近一天的路回家呢。 胡思乐还是有些心疼的，过来的时候毕竟只有布和一个人，速度也能快点。 现在驮上四个人，不管是速度还是受累程度都是加倍。 正中午从旗医院出发，胡思乐又不能受颠簸，布和都没有挥鞭子加速。四人坐在马车上慢慢悠悠的。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从正中午到夕阳西下，再到黑夜笼罩天空。四人一马的路程还有很远很远。 海骝马的体格健壮，走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是匀速行走。 胡思乐脑袋又开始晕乎乎的，半眯着眼，想要睡觉。 “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毯子的。” 白美丽懊悔地扒拉着辫子。 白志辉皮糙肉厚的并不在意吹过来的丝丝凉风。 “这小风吹得真凉爽。” 胡思乐最终还是没忍住倦意，睡了过去。公鸡鸣叫，胡思乐才转醒。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到村子里，胡思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里的炕上。 只是觉得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轻抚伤口，好像是重新包扎的，有些许粗糙。 第30章 遇狼 胡思乐好像忘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在你被窝里缓了好久才想起来一点点。 昨天... 胡思乐晃了晃脑袋，倒了一杯温水喝下，脑袋才开始慢慢清醒。 渐渐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太阳下山后一行人走在半道上，饥饿已经是习惯，几人只是从公社买了几个窝窝头便解决了吃食。 一行人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已经开始疲倦，胡思乐最先开始睡过去，白美丽也慢慢开始有了睡意。 白志辉和布和两人轮流赶着马车，也怕海骝马会撑不住，在半道上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饮马。 布和双手捧起河水抹了一把脸，冰凉的河水拍打在脸上，让人清醒不少。 马车上的两个少女仍在安眠。 白志辉拎着从旗里带回来的搪瓷缸，舀上水之后猛灌两口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几人原本只是想在原地歇息休整一会就继续赶路。 布和还在原地惆怅胡思乐的亲事呢，谁曾想有个不高的东西铆足了劲往几人身边冲。 一开始布和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确定应该是野兽。 并且那东西直直地冲着躺在马车上的两个女孩子而去，白志辉和布和两人都以为是要对她俩动手。 两人十分着急，生怕胡思乐和白美丽受到伤害，赶忙往两人身边跑去。 可那东西突然改了方向，绕过白志辉和布和，转而向单独在河边的海骝马而去。 看起来主要目标就是在河边喝水的海骝马，刚刚那就是虚晃一枪，调虎离山之计。 偏偏原本在河边的两个人都扔下海骝马跑了过来。 现在海骝马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布和十分紧张，但是也总算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什么。 “是狼！” 白志辉也不敢离开胡思乐和白美丽太远，将两人叫醒。 “美丽醒醒，胡思乐，快醒醒！有狼！” 胡思乐还是有些迷糊，头昏脑涨的，但是在听到有狼，这两个字之后瞬间清醒。 白美丽紧张地握着胡思乐的手，生怕那狼会掉转头攻击她们。 胡思乐没过多久也明白了形势。 “海骝马，那是家里唯一的马，不能让狼吃了！” 胡思乐站起身，看见的就是一匹青灰色的狼正在慢慢地靠近海骝马。 海骝马还算淡定，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现青灰狼的存在还是因为什么。 胡思乐紧张无比，被白美丽握着的双手也被弄得很疼。 “美丽，你先放开我行吗？” 白美丽的手已经有些僵硬，点头示意会将手放开，但是手已经不太听使唤。 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的缓过来，忍着不舒服将手从胡思乐手上拿开。 胡思乐的手臂总算得以放松，深吸一口气，呼气都是特别小心，生怕一个不对劲会惹怒青灰狼。 胡思乐三人瞧着那边的动静，青灰狼正在逐渐靠近海骝马，海骝马一只前蹄放松，好像并没有怎么在意青灰狼的到来。 青灰狼正一点点地靠近海骝马，等着蓄力发出最后一击，好将猎物一下打尽。 胡思乐屏住呼吸，看着海骝马那淡定的样子心急如焚，但是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做些什么。 布和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意着两边的动作，心里也是着急又无奈。 青灰狼双腿微曲，身体前倾作攻击状，海骝马仍旧抬着一只蹄子。 终于，青灰狼瞄准机会往前一冲。 海骝马还是淡定得很，胡思乐都在为其捏把汗。也不知道海骝马能不能战胜青灰狼。 蒙古高原上的狼与马。 眼看青灰狼的獠牙都要触碰到海骝马的身上，海骝马伸蹄子一蹬。 竟正中狼腹。 胡思乐终于是将憋着的那一口气呼了出来。 海骝马好样的，胡思乐在心中为海骝马呐喊。 只是青灰狼被海骝马这一蹄子蹬得激怒，再次瞅准机会开始发动攻击。 海骝马虽然身强体壮的，但是灵敏度还是不敌青灰狼。 经过一番缠斗，海骝马落了下风。 胡思乐的心这下也跟着揪了起来，海骝马现在对于胡思乐一家有多重要，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如果家中少了海骝马，势必会倒退回前几年，胡思乐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青灰狼再一次发动了攻击，海骝马的体力在之前的路程中已经消耗掉不少，现在应对青灰狼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还是叫青灰狼咬住了腿。 胡思乐就在青灰狼咬上海骝马腿的那一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拿起马车上的鞭子就往海骝马和青灰狼那边跑。 一鞭子冲着青灰狼甩去，青灰狼吃痛松开海骝马。 掉转头往胡思乐这边走过来，胡思乐抓紧鞭子再次狠狠地抽了过去。 青灰狼体力也早已不如一开始的状态，即便躲闪得够快，还是被鞭子抽到了一点。 白美丽看见胡思乐抽狼的样子都惊呆了，完全傻在原地。 白志辉掏出自己砍柳条用的匕首，挡在白美丽面前。并等待机会准备对青灰狼攻击，帮助胡思乐。 布和嘴里不自觉地骂出声：“王八羔子！” 青灰狼瞄准胡思乐，就往其身上扑去，胡思乐躲闪不及被青灰狼扑倒在地。 青灰狼大张着满是獠牙的嘴，准备俯身往胡思乐脖子上咬下去。 胡思乐害怕地尖叫一声：“啊！” 她真怕自己今天就这样葬身于狼腹，太不值当了，她的一生才过不到二十年。 刚刚迎来转机，迎来分田到户，终于可以不用再挨饿，她满怀着希望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万万不能在此刻被一只狼毁了。 越是接近死亡，胡思乐的心绪越发明朗，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发现，去做。 青灰狼没咬到胡思乐的脖子，转而咬住了手臂。 胡思乐吃痛：“嘶~” 胡思乐在这一刻无比地清醒，她忍着身上的剧痛，忍着脑袋传来的眩晕感。 右手被青灰狼咬着，胡思乐就用嘴咬紧鞭子的一头左手握紧另一头，快速地勒住青灰狼的脖子。 青灰狼被勒得张开嘴，胡思乐的手臂重获自由。 “啊！” 胡思乐嘴里咬着鞭子，使尽浑身力气拧着鞭子。 这一声喊，呆愣在原地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 第31章 乘着光而来的四轮车 布和弄来一根麻绳，缠绕在青灰狼的后两腿上，青灰狼哀嚎着。 嚎的白美丽心惊肉跳。 “美丽，快来帮我。” 白，美丽配合着白志辉从树上砍下来一些较嫩的枝条，用来捆绑青灰狼的前两腿。 胡思乐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劲儿了，嘴巴也已经因为用力过猛变得酸涩无比。 白志辉正准备用枝条捆住青灰狼的腿，谁知青灰狼竟挣脱了胡思乐的束缚，左右晃了晃脑袋。 胡思乐筋疲力尽，实在是已经没有一点点的精力。 青灰狼又想低头咬下一口，胡思乐拼尽最后的力气往旁边一闪，总算逃离狼口。 “阿布！” 胡思乐奋力一喊，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想起家人。现在就好像小时候，遇到了办不到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喊：阿布，额嬷。 胡思乐手臂上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得生疼。 布和被胡思乐这一喊，搅得心脏疼。 白志辉将枝条交给白美丽：“美丽，过会你瞅准机会，把青灰狼给绑了。” 说罢抄起匕首就往青灰狼身边冲去，青灰狼身体精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站在那里都摇摇晃晃的。 “叔。” 白志辉冲布和使了个眼色，布和不知怎的居然弄明白了白志辉要表达的意思。 布和扑上前，将青灰狼已经被捆住的后两腿上的麻绳用力一拧紧。青灰狼哀嚎着转身冲着布和，獠牙都快要触碰到布和的脑门上。 白志辉就在这个时候用匕首狠狠地捅向青灰狼。 青灰狼感受到匕首刺入身体带来的疼痛，獠牙边渗出来哈喇子。 青灰狼正要咬向白志辉，白美丽瞅准机会：“哥。” 白志辉明白，豁出去了，接过白美丽扔过来的枝条，准备用枝条将青灰狼的嘴巴给绑起来。 白美丽转身四处寻找可用的东西。 白志辉试了许多回都没有成功，反而将后腿上的麻绳弄得松散了不少。 布和身上也已经没什么力气，看着青灰狼还有精力和白志辉搏斗，布和都想要放弃。 白美丽找来一块破木头。 “啊！” 使尽力气往青灰狼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青灰狼脑袋遭受这一重击，哈喇子更是流了一地。 胡思乐撑起身体，握紧鞭子，也顾不上右手传来的疼痛感，趁着青灰狼脑袋发懵的时候用鞭子缠绕住青灰狼脖子。 “白志辉。” 白志辉应声接住鞭子的一端，几人合力终于是将青灰狼制服。 “晕过去了，啊！” 胡思乐左手护住右手，喘着粗气，忍不住喊出声。 白美丽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扯掉衣服上的袖子给胡思乐包扎伤口。 脑门上包扎的绷带早已经消失不见，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滋滋冒血。 “姑娘，你咋样，不要睡啊！” 布和扔下青灰狼跑过来查看胡思乐的情况。 “没事，阿布，就是有点累想睡觉。” 快没事呀！脑袋上的伤口已经满是泥土，手臂上满是血迹。 “阿布，我口渴。” 布和找来已经豁了个口子的搪瓷缸，在河边打了点水给胡思乐喝一口。 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吧。布和瞧着依然灰暗的天空。 “叔，胡思乐这个伤，咋整啊？再去旗里？” 布和用河水抹了把脸。 “不行，旗里离这里太远了，咱们已经快到村里，还是往村里赶。” 白志辉又问：“那马...” 布和刚刚已经给海骝马包扎了伤口，虽然现在已经止住了血，但是肯定没办法再拉马车。 布和脑袋疼，也不知道马能不能走回去，又看看胡思乐的样子。 “布和叔，我先背着胡思乐走吧。” 布和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白美丽牵着海骝马，白志辉背着胡思乐，布和拉着马车。 一步步地往新村的方向走着，踏着清晨的露水，伴着刚刚升起的太阳。 “快到了，布和叔，咱们快到了。” 白志辉嘴唇已经发白干裂，躺在他后背上的胡思乐已经昏睡过去。 “把胡思乐放在马车上吧，你也背着走了这么长时间。” 白志辉哪里能真的放在马车上，他到底还年轻力壮的，布和却是人到中年，这么一顿折腾下来早已是勉强支撑。 白志辉看着新村的方向，看起来不远，但是走起路来是这样的远。 白志辉的腿都在打战。 白美丽走着走着跌倒在地，她的外套已经撕扯了大半给胡思乐包扎伤口。 草原上没有什么遮挡物，夜晚的凉风吹过来直直打在身上，白美丽也是没撑住。 布和放下马车，将白美丽扶起来。白美丽面色发白，冒着冷汗，布和探了探白美丽的额头。 “发烧了！” “啊？” 这下两位女同志统统生病。 “没事，我还能走，回村里就好了。” 白美丽强撑着站起来，终究是腿软的再次跌倒在地。 “上马车！” 布和让白美丽上马车，由他拉着白美丽。 可白美丽哪里肯，坚决不愿意上马车。 突突突突~ 这时有四轮车的声音传来。白志辉听着那声音兴奋地咧开嘴笑，眼角都快要渗出泪水来。 “救命！救命！救命！” 白志辉扯开嗓子高声喊救命。 天刚蒙蒙亮，火烧云在天边画出美丽的画作。那四轮车好像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往这边赶来。 突突突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志辉和布和一齐高声喊：“救命！” 那四轮车真的往这边赶来。 “叔，应该是咱村里的人。” 布和僵硬的点头：“太好了。” 四轮车一点点靠近，太阳刚好从东方升起，乘着那光而来，是几人的希望。 “这里！” 白志辉眼中的四轮车仿佛是天神降临一般，满脸期待地等待它的到来。 “七十三！七十三！快来！” 白志辉看清楚开着四轮车的人是谁之后更加兴奋。 七十三看着这一群人，狼狈又憔悴的。 “兄弟啊，七十三你以后就是我亲兄弟！” 四轮车停在白志辉面前的时候，径直认亲。 七十三也惊讶于这几人糟糕的状态。 “上车吧，回村再说。” 七十三先将胡思乐从白志辉后背接过抱起来放在车斗上，再将白美丽背过去。 “叔，志辉，你俩还能自己上车吧？” 第32章 都是为了生存 白志辉咧开嘴笑：“能，能能能。” 布和也点头应是。 七十三看着海骝马发愁，揉着脑袋问布和：“叔，马咋整啊？” 布和犹豫，白志辉倒是无所谓：“咱把马赶上车算了，不然也没啥精力再跑过来一趟接马。” 布和看着七十三，七十三没反对，三人合力将海骝马赶上车并让其躺下。 白志辉和布和也跳上车。 “七十三，先去阿贵大夫那里，胡思乐和美丽两个人都生病了。” 七十三点点头，看向胡思乐的脸，白白的毫无血色，揪得人心疼。 “哎呦喂，真是累死我了，终于能歇一口气。” 白志辉在那里嚎着，布和深呼吸，坐上车才觉得四肢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之前一个劲地往前冲，现在没了那些劲，一歇下来才感觉身上哪里都疼。 布和叹口气，闭上眼睛。 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刺得人眼睛疼。 七十三也怕车上的几个人会有什么情况，赶忙加大油门往阿贵大夫家赶。 “阿贵大夫！” 七十三开着四轮车到达阿贵大夫家的时候，阿贵大夫还在被窝里叼着烟斗哼哼呢。 阿贵大夫被七十三这一嗓子，惊得差点将烟斗抖落在被子上。 七十三敲门，见屋门敞开着，径直走进屋中。 “呀，您还没起呢啊，这这，实在不好意思，您先穿衣裳吧。” 七十三转身，拦住正抱着胡思乐往屋中搬的白志辉。 “阿贵大夫还没起。” 白志辉一惊：“啊？哦哦哦，我先把胡思乐放回去。” 等到阿贵大夫穿好衣裳，叼着烟斗开门。 “进来吧。” 阿贵大夫脾气真的十分温和，碰上这种事情想的都是，是不是有特别要紧的病人，不能耽误救命。 “阿贵大夫，实在是麻烦您了。” 布和握着阿贵大夫的手连连道谢，白志辉将胡思乐抱到炕上。 而后又将白美丽抱进屋中。 阿贵大夫疑惑：“这俩姑娘咋一下子都病了？” 布和无奈：“从旗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狼。” 阿贵大夫听完皱着眉头：“啥？哎呦，这事情...我先瞧瞧是个啥情况。” 七十三出门站在屋外，蹲在房檐下。心里想着胡思乐的惨样，在路上的时候他见一行人那狼狈又疲倦的样子也就闭紧了嘴巴没有问问题。 原来是遇到了狼，真是霉运来了，怎么都挡不住啊，刚从医院出来就能碰上狼。 七十三有隐隐的后悔，他昨天应该留在旗里的。要是他昨天留在了旗里就算没有四轮车，也不能让胡思乐变得这么惨兮兮的。 七十三懊悔的搓搓脑袋，现在说啥都晚了。 他现在真的讨厌死自己昨天的犹豫，就应该厚着脸皮留下。 今天也幸亏是一早就去收草，要是没有这一茬，怕是几人撑不到回来吧。 那样的话岂不是真的变成了狼的腹中之物。 “哎！” 七十三捡起一块石子儿扔向空旷的院中。 白志辉揉着脑袋一屁股坐到七十三身边的地上。 “谢谢兄弟，今天要不是你看见了我们到村外接我们，我和布和叔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布和叔呢？咋样了？” 白志辉将手中的白糖水喝下。 “在屋里喝白糖水，阿贵大夫说喝点白糖水比较好，说是我跟布和叔有点脱力。” 七十三点头：“你们确实看起来不太好，你们遇上狼了？” 白志辉喝下一口白糖水深呼吸一口气。 “是啊。” 白志辉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七十三。 七十三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着屋里。这女同志可真是猛，但怎么就那么肥呢！ 看着文静朴素的，没想到内里是个倔驴，还是个有狠劲儿的倔驴。 “可以了，你们进来吧。” 七十三扶着白志辉到屋中，阿贵大夫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包裹一些药片。 “白志辉，这是白美丽的药，一天一顿这么一小包，我给你开三天的量。” 白志辉想伸手拿药，实在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差点腿软跌倒在地。 阿贵大夫皱着眉头：“行了你就，坐着！” 阿贵大夫将白美丽的药塞进白志辉衣裳口袋里，转而看着布和。 “胡思乐的情况比较麻烦，我就辛苦点，每天去换药。” 布和充满感激，奈何嘴上笨拙，只能反复地对着阿贵大夫说谢谢。 “你们几个人都是，回家之后不要大鱼大肉，喝点粥睡下，或者喝点白糖水。” 其实现在谁家吃得起大鱼大肉的，不过该嘱咐的还得嘱咐好。 七十三将白美丽和胡思乐抱上车，车后拉着的马车和车上的海骝马还在。 白志辉和布和现在能撑得住自己就不错了，得赶紧将几人送回家。 胡思乐在车上嘤咛出声，七十三不敢回头，白美丽现在清醒了点，但还是顾不上照顾胡思乐。 七十三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交给白志辉。 “给她盖上吧。” 海骝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软没站住，直冲冲地往地上躺。 白杏花在屋里听到四轮车突突突的动静就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刚好看见海骝马跌倒。 赶紧跑过来看情况。 “咋了这是？” 白杏花看着马身上有伤，正想问布和咋回事，转头看见的就是布和憔悴的脸。 “怎么了啊？你咋了？” 布和摇头：“我没事。” “怎么没事！” 白杏花这回才看见躺在车斗里的胡思乐和白美丽。 捂着胸口：“长生天！” 布和叹气：“好了，先把马安顿好，再给找个兽医瞧瞧。” 白杏花心慌啊，可是这些事情又不能不做。 只能硬着头皮着手照顾马，又将胡思乐背回家。 七十三拉上白家兄妹往白家赶。 “那狼呢哪儿去了？” 白志辉躺在车斗上：“就放那里了，听天由命吧，如果能熬过去也是长生天的恩赐。挨不过去也是给其他野兽加餐了。” 七十三不知道说什么，人和动物都只是在自然界生存的渺小生物罢了。 在草原上，大家都是平等地找寻着生存的机会，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第33章 有了心上人 胡思乐喝着热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睡了一天一夜啊。 现在已经是隔天了。 动了动右胳膊，僵硬又带着阵阵疼痛。 “嘶~” 还是不要乱动了的好，真疼啊。 白杏花和两月这两天不管是心情还是各方面，都不太愉快。 现在新村村后的河流慢慢的干涸，大队书记决定，大家要喝的水可以从这里取，浇田的水还是去不远处的海子拉比较好。 大多数人同意这个决定，当然也会有些人不乐意，不配合。 这件事到最后变成了看自觉。 白杏花挑着扁担一桶桶地往家中挑水，心里的憋闷更甚。 这么一下子，家中的劳动力全军覆没，叫她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本就担心胡思乐担心得睡不着觉，现在直接睁眼到天亮。 “杏花儿，要不要我帮你挑回家？” 两月看着白杏花憔悴的样子，忍不住询问。 “不用了，你家里要操心的事情一点都不少，还是我自己来吧。” 两月静默。 “胡思乐那孩子咋样了？” 白杏花将扁担挑起来，勾起两个水桶，一使劲就往身上拉过去。 “还好，没啥大问题。” 两月从白美丽和白志辉那里听来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方面佩服胡思乐的勇气，一方面又心疼其所受的伤。 现在的年轻姑娘勇气可嘉啊。 白杏花现在特别讨厌听见什么“胡思乐勇气可嘉”，“厉害”之类的话，要不是为了家中唯一的一匹马，何必豁出命来呢。 白杏花反而为胡思乐委屈。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不一样，结果自然大相径庭。 七十三立德老远就看见白杏花费力地挑着水，想上前帮忙，又怕不合适。 “白志辉那衰货呢，这个时候咋不见人影。” 七十三在原地踌躇一阵，还是忍不住上前。 “婶子，我帮你挑水吧。” 白杏花又怎么好意思使唤书记家的孩子，还是坚决不同意。 七十三也不好和长辈拗，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白杏花费力的挑着水。 海梅瞧着自家孩子那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了打算。 “自己家的水都不愿意挑，反而要去帮白杏花？白杏花家里的姑娘...” 海梅揉着手里的锄头，这臭小子最近这样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样。 如果是真的有那个心思，她和套古斯得好好商量一番才行。 眼瞧着这孩子已经快要十九岁了吧，倒也是正常。 七十三耷拉着脑袋，海梅暗骂自家孩子没出息。 有啥想法光憋心头有个啥用啊，有那个意思直接上人家门得了。 “套古斯，你儿现在有心上人了。” 套古斯喝着粥差点没喷出来。 “啥？那臭小子才多大！” 海梅将碗重重放下：“十八岁了，不久就十九了，还小？小什么小，一点都不小！” 套古斯瞪圆了眼睛：“他就是还小，不到二十岁谈什么亲事！” 海梅的气也上来了：“你自己瞧瞧去，你去，自家的水没了不知道拉水，现在连饭都没回来吃，你还说他小？少跟我扯了。” “你这婆娘怎么这样？竟把自家孩子往外推！” “滚犊子！” 夫妻两人不欢而散，对于七十三的事情，两人还是没能说明白，各自负气。 七十三在胡思乐家周围转悠了好久，还是不好意思再靠近，生怕村里会流出什么谣言来伤害胡思乐。 现在胡思乐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是让她好好养病比较好。 又不想回家，只能往白志辉家里去。 经过那天的事情，白志辉和七十三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大家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很容易说到一起去。 白志辉家里虽然不像胡思乐家里一样的低气压，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月埋怨着白山，要不是白山那天跟人打架，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打架没打赢，害得胡思乐进医院，现在又是害了自家孩子。 总之两月现在怎么看白山怎么不顺眼。 七十三过来找白志辉的时候，白山就端着个碗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吃东西。 “叔？你咋一个人呢？” 白山苦笑：“婆娘嫌我碍事儿得很，只能出来吃，尽量不碍她的眼。” 七十三咽了咽口水。 白志辉从窗户里看见七十三，起身开门迎接。 “你咋来了？” “憋屈。” 白志辉也没有理会白山，任由其在屋外独自吃饭。 当然不能管，管多了额嬷不开心的话，大家都得遭殃。 “白志辉，我，我，算了，后面再说吧。” 饭点上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不好，还是等吃过饭之后好好问清楚比较好。 七十三其实非常想知道白志辉的心思究竟是个啥样的。 如果再不问清楚的话，他不知道以后胡思乐会走向哪里，他很怕胡思乐会像王海那样因为听到南方的繁 胡思乐那股子狠劲，从前并没有觉得会有多厉害，经过最近的事情，七十三是真的害怕。 两月见七十三来家里，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着。 “七十三，家里没什么好吃食儿，你就凑合凑合，这个时间青黄不接的。” 七十三来人家家里做客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 “谢谢婶婶，我不挑，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感激得不行的。” 两月被七十三这话逗得高兴。 “那就先吃着啊！” 七十三吃着苞米粥，稀稀的，零零星星地飘着几颗苞米。 白志辉吃得一脸满足。 七十三心中突然不是滋味，这样的日子还是太苦了些。 “你别看现在受点苦，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嘛。” 白志辉一脸的憧憬，七十三疑惑。 “你这样相信政策？” 白志辉莫名其妙：“为啥会不相信，你难道不觉得现在下地比以前在大队的时候有干劲多了吗？” 七十三竟无言以对。 好像真的是这么个事情。 七十三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比较好，胡思乐那人，应该是比较的有冲劲。 或许不会甘于在这里平凡地种地放牧。 “白志辉，咱俩过会谈谈吧。” 第34章 年夏天 “哦，好的。” 白志辉很自然地点头答应，这下换七十三有些不自在了。 七十三原本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来，这下真的是被弄得不上不下。 白志辉和七十三坐在屋外，喂着蚊子。 “白志辉，你...” 你直接说得了，墨迹啥。 七十三真的是不知道这家伙是在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你和胡思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啥？你在说些啥东西？” 白志辉满脸的疑惑。看着七十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块木头？ 七十三突然间觉得，或许，自己长久以来的自我折磨都是无用功？ “七十三，你该不会是误会我和胡思乐在处对象吧？” 七十三点头。 白志辉直接站起身，大笑出声：“你，七十三，你也太搞笑了。你之前对我爱答不理就是因为误会我跟胡思乐处对象呗？” 白志辉转身，揉着脑袋：“七十三，你误会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啥事情他会不说出来？ “七十三那你个衰货，你可太小看我了，咱们有啥事情不能摊开来说的。” 七十三现在简直想隐形，他现在一定看起来特别的傻。 误会解除了也好，但是这心思还是没办法到胡思乐面前说开。 呸！ 七十三唾弃自己，却又真的在心头难以说出口。 七十三也没有再待在白志辉家里的想法，还是回吧。 白志辉对于七十三的无语写在了脸上，七十三现在实在是没脸。 胡思乐在家中变成保护动物，连带受伤的海骝马现在，两个宝贝蛋在家里可是备受关怀。 只是现在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只剩下白杏花一个人，布和原本腰就有伤，使不得大力。 新村人民的用水量一直都不低，今年的情况比较严峻。 眼看着村后的河里的水位越来越低，村里人心惶惶的。 虽说去海子里取水也没什么，可总是麻烦上不少。 布和在家里抽着旱烟连连叹息。 “家里本来就不剩下什么东西，今年要是再不下雨，咱们的用水都得去海子那里运回来。这样一来家里就得专门腾出一个人来运水。马也得用来运水。” 白杏花近两天甚是疲惫，看着布和叹气，她也跟着叹气。 “哎，日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原本还满怀着希望，觉得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呢。” 白杏花心灰意冷，难道他们这些农牧民天生就是来吃这苦头的吗？ 分田到户的政策是好，国家也在为他们创造机会，但是这命运总是和他们家开玩笑。 今天这个受伤，明天这个遇狼，总是没完没了的苦难。 天再不下雨，也不知道今年地里的收成会是个什么光景。要是连交给国家的那点都凑不出来。 又有什么变化可言呢。 胡思乐躺在炕上昏睡着，阿如罕对于大人之间的对话半知半解，她听懂了大致的意思，就是今年家里日子还是一样的不好过。 她不懂年初的时候还在高高兴兴的一家人，怎么到年中就变得这样悲观。 布和还在抽着旱烟，紧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舒展开。 白杏花的眼泪逐渐滴落。 套古斯叼着烟斗，连连叹气。扰得海梅心情烦躁。 “你是咋了！这样唉声叹气很影响身边的人。” 套古斯叹气的声音更大了。 “哎！村里的河变成了小溪，地里浇水要去海子拉回来，我就怕再这样下去，咱们村的日子会更差。” 海梅想起自己拉水的这些天，确实不太轻松。光路程就已经能耗费半天的时间，要是赶上缺水的时候就更加要命了。 “光愁也没用，得拿出来解决方法才行，不然你就算把脑袋上的毛统统愁掉都没有用。” 套古斯叼着烟斗更加头痛，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可想不到要怎么办？ 如果能把他脑袋上的毛掉光就能解决这件事，那就统统掉光好了。 哈达家，阿荣看着家中见底的米缸和面缸，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 苞米这会正是成熟的季节，家家户户地都在掰玉米吃，可阿荣家舍不得。 那都是要卖钱的，不能因为嘴馋，将年后的路子都断了。 夏天饿肚子还能忍，还能摘点野果子吃。到了冬天，只能靠着这点粮食过活。 现在吃没了，冬天怎么办？ “额嬷，我好饿。” 阿荣的孩子还在喊着饿，可现在让阿荣去哪里弄吃的呀。 村里的人家都借了个遍，下的羊崽最近吃奶也正是厉害的时候，根本余不下什么给一家人。 牛还没下下... “乖，先喝点水。” 阿荣手上都没有什么力气抱孩子，任由孩子在地上滚着。 因为饥饿，人的脑子转动也会变慢，阿荣就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来。 自己还能去草地里找点能吃的东西。 或许还能遇上个田鼠，那就更好了，家里就可以开荤。 阿荣领着几个有衣裳穿的孩子去草地里找吃食。 几人摸遍了这一片草地，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找回一捆各种能吃的野菜。 回家的路上，阿荣大儿子和三儿子突然献宝一样地给阿荣捧过来一只老鼠。 就是家中偷粮的老鼠，今天运气不佳，并没有遇到田鼠窝。 阿大儿子高兴：“额嬷，咱们今天能吃肉了。” 阿荣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她也开心。家里已经有很久没尝过肉腥味，今天这只老鼠还能煮出来一锅汤给一家人解解馋。 要不是快饿死了，谁愿意吃老鼠呢？ 在不饿死和吃老鼠两者之间，阿荣选择了后者。 # 1980年的夏天，新村的人们从初春分田到户政策落实，翻身有地的喜悦中醒来。 一个个的烦恼与挑战接踵而至。 未来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家都不清楚。新政策提出到落实，是从国家到人民从上而下迎接的挑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对于人口基数庞大的国家来讲，面向基层的每一个决策带来的都是影响巨大无比的。 手里有地，家中有牲畜并不意味着日子就已经是望到了头。 相反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35章 干涸 新村的河，还是慢慢地干涸。 从宽大的河流渐渐缩小成了小溪。 河床的泥沙慢慢摊开在阳光下，变成了柔软的河沙。 倒是给新村的孩子们创造出新的游乐园。 孩子们总是在那里玩得忘我，嬷嬷们大着嗓门喊他们回家吃饭，他们还是不愿意离开。 新的游乐场给孩子们带来了欢乐，给大人们却带来了苦恼。 新村的人，即便再不愿意，还是得去附近的海子打水运回家。 1980年进入八月，北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昼夜温差变化明显，早晚裹着棉衣，中午日头晒的时候却要露出臂膀。 迎着清晨的秋风，新村的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去海子打水的事情。 胡思乐的身体也已经养得都差不多了。 这天一大早，胡思乐赶着海骝马一同去海子那里拉水。 前往海子拉水的人并不少，一路上碰到不少村里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漫漫路途总是有个伴，倒也能解寂寞。 “胡思乐，等等我。” 是白美丽，轻快地跳上马车，裹紧身上的衣服。 “科尔沁的夏天真的太短了，这才八月底，早晚的天气就凉得很。” 胡思乐停下马车等白美丽坐稳。 “这天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办法。” 胡思乐和白美丽家想了一个办法，每家的牲畜都金贵得很，不可能每天都只用来拉水，其他活计还需要用呢。 索性，两家合起伙来，今天是胡思乐家出牲畜和马车，白美丽跟上拉水回来。明天白家出马车和牲畜，胡思乐跟去。 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在任何时候都是能够适配的。 胡思乐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在拉水的队伍中前行着。 白美丽嘟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又不能盼着下雨，要是这个时候下雨，那可就完了。” 胡思乐赶着马车，脚摇摇晃晃地，看着身边的风景，草原如今还是青绿色的。 “现在下雨就怕会一下子变冷，天气变冷又下雨的话，庄稼就完了。不过还是八月份，还好，不到十月份就都还好。” “我好像干什么都没有你用心啊。” 胡思乐笑笑，并没有接白美丽的茬。 每个人志向不同罢了，白美丽有达来，未来不一定就成了官太太，到时候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她的生活还是需要靠自己。 布和自从上回从旗里回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说过亲事相关的事情。 不知道那次布和是受了什么刺激，总之态度变了不少。 海子边拉水的人家排成了长队。胡思乐过来的不算太早。 一桶桶的水拉上马车，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胡思乐的心情有些烦躁。 “美丽，你说现在南边是个什么样子啊，王海去了南边是不是就真的能发财？” 白美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可能真的有那种机会吧，可是感觉离我们太远了。” 至少他们哲里木盟，还是老样子嘛，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是...” 胡思乐独自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胡思乐，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啦，王海人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 胡思乐皱着眉头：“美丽！” 白美丽歪着脑袋托着腮，靠在水桶上。 “说真的，现在大家都是默认了王海在外头，内什么，就，你也知道的。不然已经跑出去半年，怎么能连一封信都没有回来？” “王海认字吗？” “啊？” 白美丽坐直身体：“认得吧，咱们一起长大的，除了七十三正经上过学，谁也没有上过学。但是我会用蒙语和汉语写自己的名字啊！” 胡思乐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就只会用蒙语写名字哎。” “王海那家伙该不会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不应该啊，那介绍信是谁给弄的？” 这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啊，王海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那怎么弄来的介绍信？ “七十三...” “七十三？七十三！” 胡思乐和白美丽面面相觑，村里面识字，能写出来连贯文字的，除了知青就是书记套古斯和七十三。 “这个瘪犊子，看我回村不跟他打一架，害得王叔一直觉得王海是我撺掇走的。一直针对我们家，气死我了！” 今天要不是突然聊起来这件事，真的没想明白原委。 王海现在没来信，可能是因为不识字没法写信。 可七十三为啥不将事情说清楚。 白美丽见胡思乐脸涨得通红，快转成青紫。 “胡思乐，你别气太狠了，不能自己为难自己。” “美丽，我一定要跟那瘪犊子打上一架！” 白美丽将劝说的话吞进了肚子，胡思乐的驴脾气，劝了也没用。 “那你小心点啊，你伤好了没多久。” 胡思乐生着闷气不说话。 拉水回村，胡思乐安顿好家里的事情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上七十三。 “七十三，我找你有点事情。” 七十三拿着镰刀的手都在颤抖，会是什么事情啊，会不会是要表明心迹？ 七十三内心忐忑地跟着胡思乐从家里出去。 海梅拿着菜刀偷瞄两人，哎呀，这是要成了？ 她家是不是就快要多一个新成员了，她肯定会好好待胡思乐那姑娘的。 海梅美滋滋地哼着歌儿做饭，脑补了许多温馨的场面。 实际情况，和海梅的脑补有那么些差距。 “七十三，你把镰刀拿上干啥？” 七十三紧张的手心出汗，低头看着镰刀，脑袋发懵，随即将镰刀放回了院子里。 “我忘了...” 七十三跑过来到胡思乐面前，胡思乐瞧着七十三白眼一翻，一个左勾腿扫过去。 七十三没有准备，摔了大马趴。 脑子里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场景，在倒地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七十三，你王八羔子！” 七十三爬起来看着胡思乐：“啥？” “你敢说王海的介绍信不是你给弄的？” 七十三的气焰这下就灭了，这就是一直不敢和胡思乐表明心迹的原因啊。 他做错了这件事，却没有勇气承认，害得胡思乐挨一顿揍，又是让王家人记恨上胡思乐。 第36章 抢收 “我...对不起。” “我不接受！” 七十三低着头沉默，胡思乐越想越气。 “你起来，咱俩打一架。比搏克，不管输赢，这口气我必须找你出。” 七十三哪里好意思说不，乖乖配合着让胡思乐摔。 胡思乐摔了两会，又觉得没劲得很。 “七十三。” 七十三都不敢直视胡思乐的眼睛。 “我说...” 原来王海在和七十三去旗里的时候看见人家拿着半导体收音机，好奇地蹭人家收音机听。 收音机里讲着：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广东、福建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并决定在深圳、珠海、厦门、汕头试办经济特区... 又听收音机里讲：泰国正大集团在华投资，全力支持改革开放... 自那回开始，王海的心就已经飘走。 回到村里之后王海一直求七十三帮忙给开个介绍信。 当时的王海说；“七十三，求求你，我一定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样的，天到底是不是一样的蓝色，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草原，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咱们这样吃不饱。半导体里面说，深圳在搞改革开放，是打头枪的地方。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去瞧瞧，不然我死了都埋不进土里。” 七十三终究没能抵得住王海的哀求，答应帮忙。 后来的事情也就是那样了。 七十三耷拉着脑袋。 “胡思乐，对不起。” 见胡思乐不说话，七十三的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 “对不起...” 胡思乐没有理会七十三的道歉，起身走远。 七十三腿软，想站起来追上，却还是没有站得起来。 # 秋收时节。 突来一场细雨，惊得新村的人民手忙脚乱。 胡思乐一家人睡一觉起来，发现下了一场雨，布和白杏花着急得很。 “这可怎么办啊，得赶紧去地里收苞米才行啊。” 白杏花紧皱着眉头，布和抽着旱烟，也是连连叹气。 “哎，赶紧去做饭吧，吃过饭今天下午赶紧把地里的苞米全收起来。” “还有草场呢，草也得收起来啊。” “苞米要紧，今天先弄苞米。” 也不知道今年收成咋样，能交上公粮的话也是个好事儿。 去年欠的粮钱还没交齐，今年如果再欠下的话，算了，不管怎么样，先把苞米收了再说吧。 一家人匆匆吃过早饭，翻出家中过冬的衣裳。 “来，穿上棉衣吧，下了雨冻得很。” 入了秋迎来一场雨就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其实，北疆的秋冬衔接的特别自然，只需要一场雨，一次凉风。 胡思乐乖乖穿上过冬衣裳，顺便给阿如罕将衣裳裹紧。 “小将军也要上战场了啊。” 胡思乐还调笑了一句阿如罕，苞米抢收，全家都要上阵。 阿如罕这个小将，别看人还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可是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好了，走吧，出发。” 赶上马车，一家人往苞米地赶。 现在海骝马已经是家中举足轻重的成员了，经过夏天的共患难，关系亲近了不少。 至少，对于布和，海骝马现在的态度已经变得十分温和。 以心换心吧。 胡思乐看着海骝马腿上留下的疤痕，那是夏天青灰狼留下的，现在虽然伤口已经长出来新肉，但那疤痕，是去不掉的了。 下了车，布和先去瞧地里的情况，胡思乐将马车从海骝马身上解下来放在田边，又找了棵树将海骝马拴起来。 地里的苞米果然已经被霜打得歪着头。 布和心碎啊，但又顾不上悲春伤秋，戴上帽子就开始挥动镰刀割苞米。 白杏花和布和两人在前头割，胡思乐和阿如罕两人在后面将苞米从杆子上掰下来。 一家人分工明确，倒也井然有序。一家子人从清晨收到中午，也只是收了不多点。 人力秋收三十多亩地，时间又赶，并没有那么快地收起来。 胡思乐看着太阳升到高空，肚子里早已经唱起了饥饿的曲子。 “阿如罕，跟姐姐回趟家，你回家煮粥吧。” 胡思乐和阿如罕装上一车掰开外衣的苞米，回家。 阿如罕小脸累得发白，胡思乐心疼。 “你做好饭睡一觉吧，等我去接上阿布额嬷他们吃饭时候叫你。” 阿如罕仰着小脸：“姐姐，我不累，不能你们这样劳累，我却在家里躺着睡觉啊。” 阿如罕的坚持，胡思乐也明白。 所以胡思乐也没有坚持，等秋收过了再休息吧。 姐妹俩将这一车苞米放在院子里，之后赶紧去地里接着拉新一车。 布和不愿意回来家里吃饭，嫌那样浪费时间，白杏花也同意。 “不吃都行，再不赶紧将地里的收起来，全坏了，再泡了，卖不上价钱了，去年欠大队得拿什么还？来年喝西北风啊！” 胡思乐知道布和是心里着急，也不计较这些。 只能赶着马车，从厨房拿上茶缸子装上粥，拉上阿如罕就往地里去。 布和也顾不上粥烫不烫，直接端过去大大喝几口就开始弯腰干活。 白杏花手里端着布和塞过来的茶缸，翻翻白眼，也是灌了两口粥就转身割苞米。 胡思乐想叫他们吃慢点，多吃点，都没有人理会。 反倒是布和看见胡思乐和阿如罕还没吃完，大吼一嗓子。 “赶紧的！磨磨蹭蹭，不知道家里什么光景啊！” 阿如罕被吓得呛住连连咳嗽，胡思乐给阿如罕拍着后背。 “慢点慢点，不要着急。” 胡思乐现在根本不想和布和争执，让他吼去吧。 胡思乐也灌几口粥就往苞米堆钻，阿如罕这个时候更不能光自己吃吃喝喝的。 连忙将茶缸放在马车上，跑到胡思乐身边，开始扒苞米。 半农半牧地区的地，产量实在不高。 日照时间短，一年大多时间多为冬天，土地质量也并不算好。不管种什么，产量都上不去。 胡思乐一家忙活了几天，总算将地里的苞米收好。 忙活了半年多的时间，按每家收成来讲其实并不多。 但要是将大队多的收成总合起来看，还是比在集体的时候产量高出来不少。 在大队时期来讲，至少可以多养活几家人。 第37章 没个说法 这一天夜里，布和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坐起身来抽烟。 白杏花被烟味熏得醒过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 布和吸了一口烟，黑夜中斜眼看白杏花。 “我咋感觉不太对劲，总感觉哪里不对。” 白杏花翻个身，背对着布和：“你又犯什么毛病！” 布和顺着窗户的方向望去，窗户已经被报纸糊住保暖。布和其实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嗯！不对劲不对劲。” 白杏花不想理会布和这人，这些天秋收快累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 布和穿起衣裳，打开屋门，一阵凉意袭来，布和裹紧了外套。 “这天气不对啊，蚂蚁怎么这么多。恐怕是又要下秋雨啊，完犊子啊！” 布和回屋穿戴整齐，将白杏花从梦中叫起来：“你快起来！” 白杏花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被布和这样一弄，有些恼。 “搞啥！” 白杏花的语气并不和善，听在布和耳朵里简直莫名其妙。 “你这女人！要下雨了，你不担心？” 这下白杏花的困意恼意消散了大半。 “啥？要下雨了？” 白杏花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出门，哪里有雨啊？明明什么都没有！ “布和你...” 布和将白杏花拉到蚂蚁窝前。 “你瞧，蚂蚁异动，肯定是要下雨。再来一场雨，咱家的草片就全完了呀！” 白杏花这下也不好对着布和发脾气，真要是下雨的话，带来的影响就不只是一夜难眠了。 “那咋办？” “你去叫醒孩子们，我去弄马车，咱一家现在就去草片！” 胡思乐和阿如罕在睡梦中被白杏花叫醒，迷迷糊糊地跟着白杏花起来。 胡思乐坐到马车上的时候才开始清醒。 阿如罕在马车上还是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 “阿如罕，不要睡，会着凉的！” 胡思乐关切着妹妹，秋天的夜都已经到了需要穿棉衣的程度，在这种气温下睡着，很容易生病。 “啊，啊。” 阿如罕被胡思乐摇晃着，还是迷迷糊糊的。里安和胡思乐说话都是敷衍。 “苦了你们了，你阿布怕下雨把草都冻住，只能连夜去收草。” 白杏花十分心疼两个孩子，这么凉的夜里还要起来做事，总是她这个当额嬷的失败。 “额嬷，不苦的。” 胡思乐又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如果真的下雨会带来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一家人在拼尽全力，想要在下雨前将草片的草都收好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 在拉回第二车草之后，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长生天保佑！总算是抢回来一些草。” 布和坐在炕上将淋湿的衣裳脱下，抽着旱烟感叹不已。 半夜睡不着，或许是长生天的暗示，抢回来一点是一点。冬日里家中牲畜的口粮有了。 勉强抢收之后新村迎来了又一场秋雨。 布和的心情不上不下的，既庆幸半夜去抢收，又隐隐后悔应该早点去。 “孩子们，炕都烧热了，去睡觉吧，外头下着雨怪冷的。” 胡思乐领着阿如罕回自己屋里，拾掇一番准备睡觉。 阿如罕的觉早已清醒，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还是不想睡觉。 拉着胡思乐说东说西。 “姐姐，你说阿布怎么知道会下雨的？” 胡思乐脱下外套，将两人的衣裳平铺在炕上，土炕的温度很快就会将衣裳的湿气烘干。 “我也不知道啊，你这个问题得问咱阿布本人。” 阿如罕嘟着嘴：“我不敢问，才过来问你的啦。” 胡思乐钻进被窝，侧身躺着捂紧被子。 “那你就敢问我？” “你是姐姐啊，有啥不敢的。” 黑夜里，传来一阵平缓的呼吸声，刚刚还在嚷嚷睡不着的小人儿，这会倒已经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也是累着了吧，还是睡觉吧。 新村里还有许多人并没有在这场雨之前抢收完，受到的损失程度也大小不一。 胡思乐一家因为布和的失眠，减少了不少损失。 哈达一家的情况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 原本已经将苞米地里的苞米抢收完毕，正好能够在这个时间里睡个好觉。 可是偏偏这一夜下了一场雨，草片里的草全军覆没，一点都没有收上。 一家老小在家里互相埋怨，互相指责。 哈达怨着妻子阿荣，怨她当时怎么不警醒点，没有发现夜里下雨。 阿荣心中也委屈。 “我白天收苞米累得很，夜里就睡得沉，这谁能知道会下雨啊。” 哈达其实也是在埋怨自己，只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对阿荣的埋怨。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说些伤害家人的话，可心中的憋闷，又不知道往哪里诉说。 “哎，这雨怎么还不停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哈达在屋里看着还在下雨的天，心中焦急，可一时半会又没有办法。 只能在家里等着雨停。 阿荣看着屋外：“夏天的时候又不下雨，到了秋收又下个不停，要人命啊。” 阿荣现在都没什么心思担心外头的草，这雨要是再下得狠一点，恐怕连房子都要完蛋。 阿荣家的土房子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修缮过，她就怕今天这场雨下得太大会把房子弄漏了。 一大家子人，没衣裳可穿的孩子们盖着被子，可现在天气冷，家里头也没有烧火。 有的孩子没抢到厚被子，又没有厚衣裳穿，在炕上坐着瑟瑟发抖。 阿荣也没办法，她自己现在也还穿着夏天时的薄衣裳，也冻得手脚发麻。 也不是她懒，不生火，实在是柴火都让雨水泡得点不燃。 “哎，真是的！” 哈达心中烦躁，今年看样子又是个难熬的冬天啊。 “好歹今年家里多了牲畜，也不知道往公社交的粮食要多少才行，要是多的话，又该怎么办啊。” 哈达的心情更加难以言说，布和还有的旱烟抽，哈达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喝凉水。 这一场雨给新村的人们带来了许多烦恼。家家户户都在讨论着粮食该怎么办，脱离大队之后大家一直都在吃着返销粮。 如果还要给上头交粮，那到底应该怎么给，又该怎么算以前欠公社的粮。 这些事情都没有个具体的说法。 第38章 好消息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整天，才慢慢地停下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经过这场雨之后北疆的气温下降十分明显。 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霜冻的现象，这是冬天要来了啊。 胡思乐家中的苞米早已经移进凉房，等天气干燥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磨粉。 玉米磨成苞米面之后才能做成更精细的口粮。 隔天太阳放晴之后，白杏花就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小袋子苞米到大队。 新村的石磨就只有大队里的这么一个，大家想要磨粉，都得来大队。 白杏花面前还有好几户排着队，她们只能等着前头的人弄好之后再说。 胡思乐一家正在等得百无聊赖。 就在这个时候套古斯急匆匆地从外头赶来，手里面还拿着什么文件。 看见大家都在，随即带来一个消息；半农半牧地区不用交公粮！ 套古斯咽了口唾沫：“也怪我，是我理解政策不到位，上回去旗里开会的时候一知半解，没理解透彻就给你们讲了。这回可是搞明白了，咱们是半农半牧地区，再加上属于特别贫困地区，所以不收公粮！” “啊！长生天保佑！” “我就说要相信国家！咱们都吃不上饭了，国家哪里会让咱们还上交东西？” “是啊是啊，太好了，今年冬天应该不会有吃不上东西硬扛五六天的情况了。” 排队来磨粉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时候套古斯开腔。 “咱们今年从大队脱离之后，国家还不是给返销粮吗，往后也有，啥时候有钱了再给国家还。” “总之就是今年怎么也不用饿死人了！” 胡思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热血沸腾，今年真的是个好年。 “不用上交公粮，手里的粮食就是自己家的，实在不够吃还可以问国家借粮。反正，国家这回在竭尽全力不让咱饿死！” 套古斯脸上也是满满的激奋之情，半农半牧地区的土地，实在不比农区的地能种出来好东西，产量也不如农区的地。 又不如牧区的地广人稀，这样折中的发展模式也是在探索中成长。 这一天，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磨粉的时候拉磨好像都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胡思乐也是一直笑得很开心，这样的好事情，有谁会不高兴呢。 她在春天的时候许下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今年，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额嬷，到我们了。” 胡思乐的眼睛因为高兴，显得亮晶晶的。 七十三躲在角落里看着，也是十分地高兴，这样高兴的胡思乐并不常见。 胡思乐拉磨，阿如罕放苞米，白杏花收粉，母女三人配合默契。 心情好，活儿干起来也能利索不少。 “年轻就是好啊，杏花儿，你姑娘别看瘦瘦小小的，真有劲儿！” 白杏花笑起来：“哈哈，哪有！我姑娘手也巧得很呢。” 大家也是附和着白杏花夸赞胡思乐。 七十三看着胡思乐站在人前闪闪发光，越发觉得不敢靠近。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大傻瓜。 胡思乐这样挺好的，他...就这样看着就好了，现在根本不敢奢望其他的事情。 七十三现在的心情，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身离开。 套古斯抓住七十三；“臭崽子，你赶紧去挨家挨户地通知一下这个消息，咱大队又没有啥喇叭，快点！不要磨叽。” 七十三没办法，这件事情对于村里的人来讲至关重要，必须要将消息送达到每家每户才可以。 七十三靠着一双腿开始在新村里散播消息，虽说效率不高，但是在看见人们听见这个消息之后的笑容之后。 七十三突然觉得，自己费双腿行走也没什么，值得。 这一天的北疆小村庄洋溢着满满的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就连整日愁云惨淡的阿荣家，这次的气氛也轻快不少。 “这下可好了，这个冬天也能熬过去了，不像去年一样...” 哈达的脸色一变。 “不要说了！” 阿荣熄了声，不再说话。 不过孩子们并不像大人那样，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们只知道今年的粮食都是自己家吃，种出来多少就是多少。 家里收好的苞米现在不少了，大儿子特日棍自告奋勇。 “额嬷，阿布，今天村里人都在去大队那里磨粉，咱们家里的苞米面也吃完了，要不我带弟弟妹妹们去磨点回来。” 阿荣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带两个人穿上衣裳去，现在天气也冷了，不要光膀子。” 特日棍感受到来自阿荣的关爱，十分开心，家里的孩子众多，双亲的爱分割成十几份，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所剩无几的。 今天阿荣和哈达因为心情好，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和善。 “你是大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额嬷，我知道了。” 特日棍开心地去给弟弟妹妹们穿衣裳，有争着抢着要去大队的，也有宁可在家里炕上坐着也不要起来的。 十几个孩子，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 特日棍作为大孩子，正在努力当好一个大哥。 特日棍一行人去了四个人，主要是因为家里现在只有这么几件衣裳，再也凑不出其他的了。 胡思乐母女三人磨好面粉准备从大队回家的时候，特日棍一行人正往大队走。 两拨人在大队院门处碰了个正着。 胡思乐看着特日棍，倒是长高了不少，少年人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不过因为营养不良，长得非常瘦。 阿如罕跟在胡思乐身后，一蹦一跳的。 正和特日棍的弟弟撞了个正着。 “啊。” 阿如罕跌坐在地，白杏花心疼地将阿如罕拉起来护在身后。 特日棍有些尴尬，只能带着弟弟连连道歉。 弟弟没有名字，只是按排行起了个小名叫：小八。 “小八，快给姐姐婶婶道歉！” 小八委屈地掉眼泪，只是冲着阿如罕哭着道；“姐姐对不起，我好饿，饿得头晕，刚刚根本没看见你” 白杏花和胡思乐也知道这家人，并不想和他们家的人为难。 都是一群饿着肚子的孩子，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孩子又哭得这样凄惨。 算了。 第39章 腌菜 这一场秋雨倒是给村后的河带来了一丝生机，水位有了回升。 新村的人还是决定先让河缓缓，目前还是从海子拉来水供日常生活。 胡思乐趁着秋收完成，偷闲去了趟五角枫林。 相比起其他的枫树，科尔沁地区的枫树枫叶为五裂，故称五角枫。 枫叶的颜色也会因为树龄和季节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上一回胡思乐过来时还是夏天。 枫叶都是绿色，现在正好是卡在不前不后的季节。 什么颜色的枫叶都有。 橘红，正红，深绿，橙色，统统能够看见。 真真是五彩枫林。 胡思乐放下海骝马的缰绳，找到一棵树，靠在树上开始享受宁静的时光。 枫林很大，留给胡思乐的空间足够宽敞，足够安静。 胡思乐在枫林中安静地看着风景，海骝马就在旁边自由采食，并没有走远。 凉风袭来，胡思乐突然间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 林子里突然有动静传来。 胡思乐原本还以为是小动物们，过了一阵儿却看见了两个人影正在往远处跑。 胡思乐的喷嚏声许是惊醒了另一处的人。 不知从哪里开始传来声响。 胡思乐原本也没有在意，只是其中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只能坐在地上看着离去的人。 海骝马好像也对那两人比较熟悉，并没有多警惕的表现。 这有点诡异啊。 平日里海骝马的脾气对于陌生人还是很臭的，现在这样淡定，看来那人应该经常出现在海骝马面前。 胡思乐越想越觉得奇怪，但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也就这样作罢。 海骝马或许是吃饱了，默默站在胡思乐身边也不再低头吃草，看起来有些可爱。 “你现在真是的，我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像人了是咋回事。” 海骝马好像听懂了一样，甩着鬃毛，表达情绪。 胡思乐笑出声：“果然就是。” 枫林中的惬意时光来得匆匆，去得也快。日落西山，胡思乐骑着马疾驰在草原上，秋日凉爽的风吹在脸上，使得本就干燥的皮肤愈加干燥。 天气也越来越冷，白杏花种的白菜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全部转入凉房，准备腌制酸菜。 胡思乐这个大劳动力，还是得听着白杏花的唠叨，乖乖做事。 腌制酸菜也是个体力活，胡思乐和阿如罕任劳任怨地做着劳工，一点点刷洗腌菜缸子，阿如罕的个子并不高，站在菜缸子面前显得娇小万分。 “把阿如罕塞进去都绰绰有余了。” 胡思乐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放过。 “姐姐！” 阿如罕娇嗔着噘嘴，胡思乐都这妹妹干活都是干劲十足。 “那不是嘛，阿如罕你这样可爱，不把你放进去可惜了。” 阿如罕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个年画上的娃娃。? 白杏花从凉房里拉出来一篮子的白菜。 “你俩洗好缸子没有，洗好了记得擦干净，不然的话容易生花，酸菜就不好吃了。” “知道啦。” “知道啦。” 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白杏花，白杏花也是对俩孩子满意得很。 腌上酸菜就代表即将入冬，北方的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就靠着这点腌菜和储存在凉房里的菜，为人们提供食物来源。 白杏花将白菜劈成两半，塞进擦干净的缸子中，一层白菜一层盐，一层白菜一层盐的重复叠加，最后再放上一块大石头将菜压住。 就这样的一缸酸菜，就是一家人在冬天的主要蔬菜来源。 腌渍这些东西就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母女三人虽然时不时斗嘴，但还是气氛依然融洽。 毕竟斗嘴也是增进感情的一大途径，要是真的相顾无言，那才是真的完犊子咯。 “额嬷，我手冷，现在算是腌好了吧，咱们能不能回屋里呀。” 阿如罕到底是年纪小，身上的皮肤还薄，这么长的时间又是洗缸子又是腌菜的，难免会手疼。 “你俩先进屋，我再擦擦缸子外头。” 阿如罕扯着胡思乐的衣袖就往屋里跑。 “冻死了，姐姐你不冷啊？” 胡思乐点头：“冷啊，但是还好，现在才刚刚要入冬，还不到特别冷的时候，你就是用冷水洗东西才觉得那么冷，我皮厚，还好。” 阿如罕一股风似的跑到炕上坐着，布和将烟掐灭。 “快脱鞋上炕，炕沿没有炕上暖和。” 阿如罕像只快乐的小雀儿，脚一蹬将鞋脱下之后跑到布和身边。 “阿布，嘻嘻。” 布和被这姑娘逗得直乐。 “咱姑娘就是可爱啊。” 阿如罕的天真可爱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多欢乐的气氛。 白杏花被人请去帮忙腌菜，胡思乐倒是闲下来，每天就是照顾家里的牲畜们。 七十三家里今天也在腌菜。 海梅原本也没指望七十三像人家的姑娘一样帮忙，套古斯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能求助于村子里的其他主妇们。 恰好白杏花得空，就来给海梅帮忙。 白杏花腌菜手艺好，又恰好有空，来帮海梅也是顺手的事情。 海梅收拾着家中的菜缸子和白杏花感叹。 “还是姑娘家贴心，哪里像我家的这个，天天的就知道疯跑。” 白杏花笑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太操心了，以前啊，胡思乐她阿布总想着给胡思乐说个旗里的人家。后来听他让人给打击了一番才消停。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孩子们的事情，随他们去。” 海梅惊讶：“啥？你们给胡思乐说了旗里的人家？” 白杏花点头：“一开始说得好像还行，后面没见上面呢，人家那边又不愿意了。” 海梅心思流转，警铃大作。 七十三那个倒霉孩子真是让她操碎了心，一点都不主动，她想给做主得了，现在这情况... 还是再说吧，要是和旗里的人还有来往咋办。 “谢谢嫂子。” 海梅接过白杏花手里递过来的白菜道谢，心思却已经千转百回。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人们，无聊而重复的日子周而复始。 第40章 救人 1980年的新村比往年更早地迎来了冬天。 这天，一早开始就下起了雪，胡思乐一家人团坐在炕上聊着天享受着雪天的宁静。 布和嘬着热茶，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年的雪下得比较早，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白杏花喝着茶点头：“但愿如此。” 等了一阵见雪没有停下的意思，胡思乐穿上衣裳准备去海子拉点冰回来。 “额嬷，阿布，我先去吧，不然再下雪路就不好走了。” “注意点别着凉了。” 胡思乐点头应是，出门解开马缰绳套上马车，往海子方向走。 这阵子不能和其他家的人一并拉水了。 冬日的用水不像夏天那么方便，北方天气寒冷，河水等水源早已经结冰，想要用水的话只能凿冰拉回家。 胡思乐裹紧身上的衣裳，北风吹来，冷风直直往鼻子里钻，冻得胡思乐鼻子通红。 睫毛和眉毛上因为口中的哈气上升，结成霜挂在上面。 冬天的新村，银装素裹，偶有人家飘出炊烟。 胡思乐不会画画，不然她都想将这幅景象画出来。 胡思乐驾着马车就快走到海子的时候旁边凑过来一辆马车。 “胡思乐，你等等。” 是七十三，胡思乐现在对于七十三早已经消气，现在也只是礼貌性地保持着距离。 现在凑过来，胡思乐也只是礼貌而又带着疏离。 “什么事情？” 七十三手中攥着一个红色的东西，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咳咳两声。 “没什么，就是路上碰到了说句话咯。” 胡思乐现在都懒得搭理他，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搭腔。 七十三想继续搭话吧，胡思乐好像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手里拿着的红色围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送出手，只能默默地跟着胡思乐的马车前行。 “海骝马最近好像变得很听话啊。” 七十三没话找话。 胡思乐看着现在老老实实拉着马车的海骝马，笑起来。 “是啊，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伙伴了，一同经历过生死，又每天过来海子拉水，慢慢地处出感情了。” 七十三就知道，从海骝马身上找话题肯定能行。 “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你被它摔下去好多回来着。” 胡思乐想到春天的时候海骝马刚到家就将布和踢伤，桀骜的样子很像一个叛逆的小孩。 后来的驯马也是经历波折，能处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马儿也是有灵性的生命，你真心待它，她也会感受到的。” “是啊是啊，马儿会感受到人的用心的。” 七十三跟着胡思乐一起来到海子边，海子已经被冰封住，只能用锄头等工具凿开冰带回家中。 其实今天的雪要是下得足够大，不会一出太阳就被晒化，他们可以不用来海子拉冰。 直接把雪带回化开使用即可。 七十三只能先将围巾塞回身上，等有机会再送吧，今天的时机实在算不上美妙。 胡思乐拿上锄头准备凿冰，谁曾想正好听见有人高喊： “救命！救命！” 胡思乐扔下锄头就往声音出处跑，有人呼救肯定是有危险。 七十三听见呼救声也是着急得很，见胡思乐跑过去自然不能落下。 胡思乐循着声音跑过去，发现是有人在冰面上凿了洞，现在有人掉进了洞里。 “你不要乱扑腾，我这就下来救你！” 胡思乐脱下身上的外套和棉裤，就穿着背心和短裤往水里跳。 七十三跑过来的时候胡思乐已经跳了下去。 “哎，胡思乐！” 七十三想叫住胡思乐，只可惜胡思乐动作太快已经下水。 七十三着急，但是现在只能在洞口看着，要是到时候有啥需要帮忙的话他可以马上出手。 胡思乐跳下水之后奋力抓住洛落水之人：“你不要扑腾了，我现在拉你上去！” 落水之人安静下来一任由胡思乐摆弄。 落水的是个男孩子，胡思乐的力气不足以将其抱上岸。 “七十三！七十三！” 胡思乐高声呼喊七十三的名字，七十三就等着胡思乐的反应，这下赶忙蹲下身来。 “把他拉上去。” 胡思乐用尽力气将落水之人托起，七十三在洞边将人拉上岸。 “哎呀，这人还不轻。” 胡思乐将人拖上去之后有些脱力，再加上水下冰冷，腿开始抽筋。 七十三将落水之人拉上岸之后将其带回马车边。 过了一阵还不见胡思乐上来，七十三有些担忧地往回赶。 “胡思乐！你咋还不上来？” 得不到胡思乐的回应，七十三有些着急，加大步伐往洞口去。 “胡思乐！胡思乐！” “我腿麻了。” 七十三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起一口气。 腿麻了可了不得，得赶紧将人拉上来才行。 七十三到洞口伸出手：“快把手给我！” 胡思乐勉强伸出手，七十三瞅准拉好胡思乐的手，一使劲往河上拉。 七十三费尽力气才将胡思乐上半身拉出来。 “你现在腿还能动吗？手还能动不？” 胡思乐摇头。 七十三只能拽起胡思乐的两条胳膊，咬着牙将人拖了出来。 “啊！” 终于把人都救出来了，总算没出事。 七十三将胡思乐的衣裳拿过来给胡思乐穿上。顺势将自己刚刚带在身上的围巾给胡思乐戴上，胡思乐也没顾上计较这些细节。 “今天不能拉冰了，你浑身上下全湿透不能再待在这里。要是太阳下山，会冻死的！” 胡思乐也没有力气反驳七十三，现在确实最应该回家，烤烤火。 七十三扶着胡思乐到马车上，再把刚刚落水的人弄上马车。 “你自己能驾马车嘛？” 七十三有些担心，胡思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还能完成这事情，点点头。 “可以。” 刚刚落水的人其实大家都认识，是哈达家大儿子特日棍。 七十三搞不懂他为啥能够掉进那冰窟窿里面，现在冰层的厚度足够，并不会那么容易掉下去吧。 “你咋回事能掉那里去？” 特日棍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吸鼻子。 “我额嬷和弟弟都生病了，家里没什么肉可以吃，我想着抓条鱼，没想到……” 第41章 多灾多难 没想到的是冰面凿开了，他自己也掉了进去。 特日棍抬不起头来，看着为救他而湿透全身的胡思乐，连连道谢。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救我，再过一会我可能就撑不住了，只能沉下去。” 胡思乐没有说话，特日棍接着就又是一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我...” 胡思乐其实并没有难为特日棍的意思，但是看着对方这样为难，还是忍不住出声。 “你不用给我道歉，也不用谢我，不管刚刚落水的人是谁，我都会下去救人。” 特日棍下意识又想要道谢，胡思乐制止他。 “我现在不舒服，你就不要唠叨了好不好，听得我脑袋疼。” 特日棍呆住，哦了一声后乖乖地坐在马车上，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胡思乐连连打着喷嚏，七十三十分担心。 “你现在感觉咋样，还能撑住不？” 胡思乐打完一个喷嚏后对着七十三点头，随后又是一个喷嚏。 这哪里是什么没事的样子。 分明就是要感冒的样子啊！七十三抽动缰绳，想让马车跑得更快一点，可是胡思乐那边，七十三并不太好控制。 “胡思乐，你现在这个情况，咱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马车...” 胡思乐看着拉车的海骝马，有些失神。 “马儿，你快点跑行不行，我快撑不住了。” 胡思乐就这样看着眼前的海骝马，精神却越来越涣散。 七十三着急，往海骝马后臀上抽了一鞭子。海骝马吃痛开始加快速度。 七十三赶忙驾车跟上。 特日棍窝在车上一动不动，七十三原本没怎么注意到他，一个不经意间扫过一眼发现这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是快要冻死了。 七十三叹气，将马车上带着的一张羊皮垫子给特日棍。 “赶紧披上，多少能顶点用。” 特日棍心中感动，但是也已经没什么力气说出心里的话，赶忙接过来羊皮垫子披在身上。 羊皮垫子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在这时候能够发挥关键的作用，羊皮可以挡住蚀骨寒风，给特日棍争取一点时间。 七十三一边赶着自己的马车，一边注意胡思乐那边的动静。 海骝马自己认得回家的路，就算是在路上也是避开颠簸的地方。 七十三也不禁感叹，认了主的马，还真是不一样呢。 海骝马以前在大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匹马有多桀骜，任由其长到四岁，到了训马的年纪，大队突然解散。 恰好分到了胡思乐家中，一切都是缘分吧。 海骝马载着胡思乐回到家中，非常安稳地到达。 七十三看着特日棍那个样子，还是决定先将特日棍送回家中。 哈达看见自家孩子是以这样的状态被七十三送回来，怒火中烧。 “你这东西，怎么是这样的混球！” 说罢又是要打骂特日棍，七十三都看不下去。 “哈达叔，你现在就不要责怪他了，再不注意的话恐怕会发烧，可能这会已经在发烧了。别耽搁太久，现在的病不能耽搁。” 七十三也不想和哈达说太多，反正是已经将人送到了。 他也问心无愧。 七十三心中惦念着胡思乐那边，想要去看看情况，一时之间又犹豫了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是以怎样的身份，不去看看心中难安。 胡思乐回到家中的时候恰好白杏花正在棚里给羊喂草。 看见胡思乐迷迷瞪瞪地坐着马车回来，可是吓了一跳。 忙是将胡思乐扶进屋中，嘴里一直念叨着：“今年你是怎么回事，多灾多难的，也不是本命年啊。” 胡思乐也没什么力气搭茬，头重脚轻的走路都费劲，哪里还能想起来什么和白杏花搭茬的话来。 躺在炕上的时候，胡思乐这才感觉小命回来了。 白杏花忙着给胡思乐换身衣裳，胡思乐像一滩烂泥，没有什么自主能力，任由白杏花怎么折腾。 将将给胡思乐穿好衣裳，七十三就跑了过来。 白杏花吩咐阿如罕看着胡思乐，自己去西屋招待客人去了。 “七十三啊，稀客，你先坐那里，婶子给你沏杯茶。” “不用了婶子，我就坐会，不用忙活的。” 七十三怕白杏花太热情，赶忙站起身表示不用忙活。 白杏花自然不能冷落了客人，还是坚持泡茶。 白杏花给七十三递过来一杯热茶，七十三接过后问白杏花。 “婶子，胡思乐怎么样了啊？” 白杏花震惊，疑惑道：“你咋知道胡思乐现在这情况。” 七十三将茶放到炕桌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白杏花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白杏花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骂胡思乐。救人一命，发个烧就发个烧吧。 发烧能好，人命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七十三忐忑不安地看着白杏花的表情，白杏花确实淡定得很。 “七十三，咱家里现在经济情况不太好，医药费先欠着行不？我给你打个条子。我那天打探你额嬷口风，你好像没给你额嬷说这事儿啊。” 七十三摇着头：“婶子，这个我阿布额嬷都不知道，打条子也行，不用着急还。” 白杏花觉得坑一个小孩子亏心，还是打上条子更好，布和那人心大，就让这事情过了这么久。 白杏花认为打了条子，就算是现在没钱还，至少表明了她家不会赖账不是。 “你识字儿，你来写吧。” 白杏花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张泛黄的纸，还有一根只有一根指节那么长的铅笔。 七十三原本想说他那里有钢笔和新纸，铅笔写的字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模糊，最终还是作罢。 现在讲那些话说出来好像是在炫耀，听在人的耳朵里并不那么顺耳。 七十三接过白杏花递过来的纸和笔，一笔一画地写下欠条。 这下白杏花才放下心来，和七十三唠起家常。 七十三能够感受到白杏花的转变，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话的内容大多围绕着胡思乐展开。 第42章 强求些什么呢 七十三在胡思乐家中待了好一阵才回家，他心里的感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胡思乐的发烧在家中好生养着，而特日棍却不像胡思乐那般幸运。 哈达看见特日棍最先冲入脑海的不是孩子要生病的紧张感。 而是在书记儿子面前的丢脸。 特日棍在七十三走后迎来的就是哈达的谩骂殴打。 “说！你干啥去海子那里。你咋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被七十三送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傻子！” 特日棍现在已经发烧起来，好像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 说话的时候逻辑也不太清晰。 看起来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可哈达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给我起来！不要坐在那里像个木桩子一样。” 特日棍半梦半醒地起身，站到哈达跟前，想要解释。 可哈达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你没那本事就不要逞能啊，现在这样丢人现眼你觉得开心是吧？” 特日棍想要开口解释，但是迎来的却是哈达的一鞭子。他也没有什么力气说出口，看起来特别蔫。 这个样子的特日棍在哈达看起来更加惹人嫌。 “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情！做也要躲着做！让人逮个正着算什么事情！” 阿荣这时跑过来护着特日棍。 “你打孩子干嘛呀，孩子本来就发烧了，你再打会把人打死的！” “慈母多败儿！你瞧瞧他现在的样子。” 阿荣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孩子为什么会去海子我知道，他想给我和老小捕鱼吃，他哪里错了。” “你让他自己说错在哪里了。” 特日棍僵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才不会惹得哈达更加生气。 哈达见特日棍那个样子更加来气。阿荣哭哭啼啼地求着情。 “你不能再打孩子了啊，打厉害了要治病，家里哪还有闲钱来治病？” 哈达喘着粗气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阿荣将特日棍领着坐到炕上。 “孩子，你在这儿坐着，额嬷给你煮点粥喝，你喝上粥好好睡一觉。” 特日棍自然是点头答应，没什么不满意的。 哈达瞧一眼特日棍，也不再在屋里头坐着转身去屋外喂牲畜去了。 特日棍松了一口气，哈达不在屋里，感觉屋里的气压都没有那么的高了。 阿荣去厨房煮出来一点点粥，给特日棍吃上之后安慰他睡下。 “你不用管你阿布，他就那样的人，不要和他计较。” 特日棍挤出一个笑脸：“我知道的，额嬷，你和弟弟妹妹们也吃点吧。” 阿荣心中一酸：“没事，等这一批冬羔下来了，咱家里还能吃点奶呢。” 特日棍终于是放下心，将一碗粥喝下之后开始躺进被窝睡觉。 阿荣坐在厨房里抹眼泪，又是被进屋来的哈达撞见。 “你又在流什么猫尿！” 阿荣心头一酸，嘴唇颤抖并不说话，哈达心中的憋闷更甚。 “别哭了，你这样哭来哭去有什么意义？哭哭哭，除了哭还会什么！” 阿荣双眼含泪地看着哈达，哈达并没有看见她的眼神，还在那里骂着。 “没人看见也就罢了，让书记家孩子看见了，让我怎么好意思，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丢脸啊！” 哈达心中其实对于落水的儿子还是有很多关心的，但是心中更多的羞耻感盖过了对特日棍的关心。 “面子，面子，你的面子比孩子的命还重要吗！” 阿荣声嘶力竭地哭喊，站起身，用脑袋冲着哈达撞过去。 哈达没料到阿荣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没有丝毫的防备，跌坐在地。 双眼圆瞪，看着阿荣难以置信。 “你疯了吗？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啊？” 阿荣哭着喊：“我能做什么，你不是看见了吗。” 阿荣擦过脸上的泪，回到灶边继续烧火。 哈达愣在原地好久，才慢慢缓过神来，看着烧火的阿荣。 心里的火气直直往上窜，想起身打一顿算了。转念又想到屋子里的孩子们。 还是不能打，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我去喂牛了。” 阿荣的眼泪再次流下来，看着哈达走出门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哈达的自卑，爱面子是基于家庭的贫穷而带来的。 阿荣明白，可无法理解。 面对家人，展现的都是最糟糕的，最狰狞的一面。留给外人，陌生人的反而是良善温和的一面。 阿荣心中十分委屈，她现在真想将哈达揍一顿，可又不能真的揍。 家中的人多，但是坚实的劳动力却不多，哈达要是再倒下，家里的日子真的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尽量不让眼泪接着流出来。 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照顾呢，她不可以倒，倒了孩子们该怎么办。 哈达在院子里照顾着牲畜，心中也是十分难受。他本也不想那样地为难大儿子，但是一想到自己在书记家中的印象...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家给人的印象都是穷酸相，但是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他的脸面在书记面前丢尽了。就因为他家穷，所以总是会矮人一截。 好像让书记知道这件事，他们一家人的脸已经被人踩在脚底，在书记那里会抬不起头来。 院子里的牲畜们并不知道哈达的心思，只是在那里吃草吃得欢实无比。 牲畜又不是人，哪里会明白人复杂的心思呢，吃好喝好就是牲畜的好时光。 阿荣出来倒水，看见哈达在拿干草出气，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回家来喝粥吧。” 哈达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阿荣也懒得再叫他，要喝就喝，不喝拉倒。 阿荣提着盆回家，看见一屋子小孩，再想想哈达那样子，深呼吸一口气。 还是不要太计较得好，不然真的会把自己给憋死。 锅里粥开了，阿荣掀开锅盖，还是普普通通的苞米粥，今年村里人家的生活都变好了一截，哈达家却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样的将就，不饿死就已经很好了。 还强求那么多干什么呢。 第43章 过年 1980年的冬天进入最热闹的时节。 即将迎来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村里的气氛都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时需要准备的东西。 胡思乐一家也在忙碌。今天就是除夕夜，晚上守岁时还是要吃饺子的，虽然还是没有白面来包饺子。 “你阿布昨天去公社割了一斤肉，胡思乐你现在切上一块肉熬点猪油出来，猪油渣拿来包酸菜猪油渣饺子！” 阿如罕听见这个消息一蹦三尺高。 “额嬷，真的吗？咱们今天能吃上肉啦！” 白杏花面上的笑意也是藏不住，过年总要吃点好吃的才行呢。 白杏花捏着阿如罕的鼻子，俯身跟阿如罕逗趣。 “是啊，今天咱们有肉吃了，开不开心？” “开心！” 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对于小孩们来说过年就意味着穿好穿的，吃好吃的。 其实大人何尝不是开心的呢，忙碌了一年，终于能够在过年的这两天里放松一下。 谈谈天，聊聊家常，吃点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 胡思乐从凉房拿进来昨天布和买回来的猪肉。北方冬天的室外简直就是天然大冰箱，直接放在屋外头怕有人会偷。 锁进凉房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将肉切肥瘦分开，将肥肉切成小块开始在锅里小火煎，等煎出油之后加点盐，慢慢地将肥肉中的油脂熬出来后捞出油渣。 “阿如罕，快过来，给你吃一块。” 阿如罕开心地跑过来咬住一口猪油渣。 “哇，好烫好烫。” 白杏花着急：“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阿如罕捂着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好香啊。” 胡思乐忍俊不禁，白杏花也是白了一眼阿如罕就转身洗酸菜去了。 半斤猪肉肥肉拿来炼油，瘦肉留下，还能再吃好几顿。 猪油还可以炒菜，给家里人提供优质油脂。 白杏花洗酸菜切酸菜，酸菜要多沥水几遍才行。 胡思乐熬完猪油后正想着手和面。布和推开门走进来，拎着一小袋子东西交给白杏花。 白杏花打开一看，好家伙居然是白面。 “哪里来的？” 布和瞪眼：“那当然是买的，还能是哪里来的。” 白杏花狐疑地看着布和，布和扛不住白杏花那质疑的眼神。 “我去村子里找种了麦子的人家，用羊奶和鸡蛋换回来的，没偷也没抢！” 白杏花听到这话终于是放下心。 “那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那不是忘了嘛。” 白杏花扔给布和一记眼刀子，一家子人重新恢复热闹喜庆的气氛。 胡思乐找个罐子将猪油装起来，开始接过白杏花手中的菜刀开始剁馅。 猪油渣放进馅里的那一刻，香气瞬间直冲鼻尖。 布和带回来的白面，今天的饺子自然变成了白面饺子，白杏花开始和面。 “白面的香味的苞米面还真是不一样呢。” 阿如罕凑过去闻了闻，得出来一个结论。 “是不一样，更香。” 胡思乐没忍住扑哧笑出声，阿如罕囧得很。 “额嬷，你看姐姐。” 白杏花和着面，抬眼看两人：“你俩不要打闹了啊，别把灰尘带进饺子里。” 阿如罕这才乖乖地呆在一旁。 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气氛温馨。 布和擀面皮，白杏花调馅，胡思乐包饺子，阿如罕负责活跃气氛。 酸菜猪油渣的馅不用放多少调料，酸菜本身有盐味，猪油渣也带着盐，只需要剁得碎一点就好。 阿如罕看着一个个饺子从胡思乐手中包出来，圆润饱满，很是诱人。 “姐姐，我也包一会呗，你教教我怎么样。” 胡思乐递给阿如罕一张面皮，让她跟着学。阿如罕的第一次上手包饺子，手忙脚乱的。 包出来的饺子勉勉强强地没有露馅。 “你这四不像啊，小心一下锅就破了。” 阿如罕苦着一张脸。 “啊？好吧，那还是你来吧，我去烧火。” 白杏花白了胡思乐一眼：“不要打击妹妹。” 白杏花和胡思乐两个人上手包饺子，很快就将饺子包好了。 不多，也才十几个不到二十个饺子。 饺子一一下锅，没过多久阿如罕包的那一个果然露了馅。 白杏花笑着扒拉锅中的饺子，以防粘锅。 “这下好了，饺子汤也有味儿了。” 阿如罕一开始还以为会迎来一阵骂呢，没想到白杏花居然是这个反应。 饺子出锅，一家人风风火火地端上桌。 除了饺子，还做了点苞米面窝窝头。饺子尝尝味道还足够，真要填饱肚子的话还是得上窝窝头。 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这天才敢敞开肚子吃，过年吃饱饱，来年才能有更有劲儿。 白杏花将刚刚出锅的饺子给阿如罕和胡思乐各自夹了一个放在碗里。 “吃吧，要开开心心的，吃上饺子，咱们就是过了年。” 布和也是满脸的笑意，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饺子，别提有多满足了。 布和往嘴里送了一个饺子，酸菜猪油渣的香气，在咬开饺子皮的瞬间充满了口腔。 那是幸福的味道。 阿如罕吃的嘴角都是饺子皮碎屑，胡思乐吃着饺子也是感叹无比。 今年真的发生了很多变化。 “阿布，额嬷，白面饺子真好吃，我明年过年还想吃。” 童言童语的，倒是让成年人听着心中不是滋味。 “今年咱家生活也变好了不少，至少多了马匹和两只羊，冬羔也快下了，不过估计那已经是明年的事情。” “咱家今年都能用羊奶换白面来吃，用鸡蛋换猪肉，比起往年已经好了很多倍。” 胡思乐感叹着生活的变化，家里的人也是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不收公粮和什么款了，咱们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吃上一顿饺子，虽然收的粮食还是不够吃一整年的，还要问国家借，但好歹是能过个年了。” “是啊，今年还有一回吃上了鸡蛋，还吃上了罐头，糖果。” 阿如罕掰着手指头算今年吃上过几回好吃的东西。 一年吃上了一回鸡蛋，还是煎蛋，都是幸福的痕迹。 胡思乐喝了一口饺子汤，在冬日的夜里，喝着这样温暖充满肉香的汤，舒服极了。 今天桌子上甚至还很奢侈地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下，是一家人满足，幸福的笑脸。 1980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悄然溜走，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第44章 新的变化 1983年，春。 这天村里送来了一份电报，村里的人大多不识字。 王老三拿到电报之后找到七十三，请他帮忙将电报上的字读出来。 七十三接过王海手中的电报，开始看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电报，我这一个字儿都不认识，你快给我念念是个啥意思，是谁发过来的。” 王老三摘下帽子，腿抬高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满脸的焦急。 七十三也不好拿乔，将电报内容念了出来。 “安好，勿念。” 王老三着急：“这是个啥意思？” 七十三看着落款人喃喃：“王海...” 王老三听见王海的名字就开始着急，手里的帽子左右放来放去。 “啥？王海?来消息的是王海啊，他来的啥消息？好侄儿，你快跟叔说说吧，叔快急死了！” 王老三抓住七十三的胳膊不放，让她倍感压力。 “叔，您先放开我行不，胳膊挺疼的。” 王老三还是抓着王海的胳膊不放。 “你赶紧告诉我，告诉我了我才能放开你。” 七十三无奈：“电报内容就四个字：安好，勿念。” 王老三听完后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 “你跟我好好说说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叔没文化，你给我拿大白话讲清楚。” “意思就是他现在挺好的，叫你们不要惦记他。” “狗屁！他倒是潇洒了，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们在家里担心。跑出去两三年了，这才想起来给家里来个消息？啊呀，真是我老王家的好儿子。” 王老三在原地背着手转了两圈，突然停下问七十三：“南方好去不？” 七十三为难：“叔啊，我也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啊。” 王老三沮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手里的帽子紧紧拧着。 七十三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往王老三伤口上撒盐。 王老三失魂落魄地走出七十三家的院门，看起来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叔，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不用。” 王老三的话有气无力的，好像大半个魂儿都没了一样。 也是，这样长时间没有音讯的王海，在今天突然来了个电报。 内容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着的意思，可没有那么的简单。 原以为会死在外头的王海，来了电报。对于王老三和王家人来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 至少现在还能证明王海还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或许哪一天真的回来了呢。 胡思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了。 刚听到王海给家里发了电报，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 缓过那个劲来后才觉得，太好了！ 既然王海能发电报回来就证明现在不仅活着，还很安全。 谢天谢地，胡思乐真的是很开心。 希望王海可以持续给家里来信息，如果能够回来就更好了。 七十三告诉胡思乐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在看着胡思乐的表情。 看见对方的笑脸，也是放下心来。 过了两年的时间，七十三和胡思乐间的关系保持在一个，有距离但是熟悉的状态。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这样不近不远地做着朋友。 “七十三，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啊，不然我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件事的。” 七十三知道胡思乐的心思，也是一大早就跑过来给她讲这件事。 “七十三，你说南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七十三也不知道南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听说现在那边在搞建设，到处都在盖房子什么的。” “盖房子？是盖像咱们这样的土房子吗？” 胡思乐想了一会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南方肯定不会像她们这里一样地住土房子。 “应该是在盖像旗里那样的房子吧？” 七十三觉得应该是比旗里的房子盖得还要好才对，但是又没有去过比旗里更远的地方了。 所以像旗里的房子，已经是七十三能想象的最好的房子了。 “或许就是像在报纸上登的那样的高楼，不过，我也是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呢。” “像报纸上的高楼啊，好像离我们太远了。” 是有些遥远。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说不定以后咱们旗里也会有那种高楼盖起来的。” 七十三感觉那种事情，近十年里或许并不会发生。 王海的一封信给新村的人带来了一丝外界相关的事物，虽然大多是在脑补想象外面的繁华。 白志辉在放牧的时候听闻胡思乐的想法，逗趣道： “胡思乐，你这想去见识见识哪里啊？” 胡思乐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因为她连苏木都不怎么去，去旗里也是十几年里总共去过那么几回罢了。 白志辉想了想，揪着狗尾巴草。 “要不咱几个去趟旗里转一圈咋样？” 胡思乐还有些犹豫。 “走就得了，明天我过来找你啊！” 胡思乐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拒绝比较好，白志辉已经叼着狗尾巴草走远。 她还是想去瞧瞧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翌日，胡思乐等到白家兄妹，准备去旗里瞧瞧。 胡思乐蹭着白家兄妹的马车，心安理得。 “谢谢你俩啊，我家里只同意让我认出来，没允许我用马。” 白美丽无所谓。 “用谁家马车都一样，咱两家的交情好还说这些干啥。” 胡思乐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那去旗里瞧瞧回来之后去摘果子，我摘的那一份送你们了。” 白志辉笑出声：“喂，搞得好像我们兄妹是为了你的野果子一样。” “咱两家的交情还说这些干啥。” 白志辉投降，真是可以哈，拿白美丽刚刚的话出来堵他。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倒是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几人到旗里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中午。 胡思乐从进城就开始注意到，现在路边已经有自营的面摊，挑了个篮子卖鸡蛋的。 甚至看见了一家把自己家的民房改出来一个门洞，卖早餐的。 第45章 争吵 胡思乐觉得新奇，现在居然都可以这样地自己做营生啦？ 她记得一直以来都是只有公家才可以做生意的。 白美丽在一处卖头绳的小摊前看上了个头花，放在头发上，拉着胡思乐问。 “胡思乐，你过来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卖头花的婶子开口夸赞白美丽：“姑娘你戴这个红头花显得特别精神，特别好看。” 胡思乐也点头：“是挺好看，精神了不少呢。” 白美丽满心欢喜，爱不释手的。 “姑娘，头花儿一个一毛八，不要布票。婶子这个价，绝对实惠！” 白志辉也在鼓捣着白美丽买上算了，现在一毛八还是在能够承担的范围内。 白美丽犹犹豫豫好久，看着手里的红色头花实在是喜欢得紧。 一毛八的价格好像还可以。 “姑娘，你看这个头花多衬你啊，你这又黑又长的大辫子戴上这大红色的头花肯定好看。来婶子给你戴上，你照照镜子瞧瞧，包你满意。” 卖头花的婶子给白美丽绑上头花，拉过来镜子给白美丽照上。 白美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的头花给穿着一身蓝色布衣的她，带来了鲜活的气息。 白美丽心动极了，可以想到一毛八的价钱，还是有些肉痛。 “婶子，谢谢你，还是算了吧。” 白美丽将辫子上的头花小心翼翼地扯下来放回摊上。 卖头花的婶子还在惋惜。 “姑娘，这头花戴在你那辫子上真好看。你再看看呗。” 白美丽也是多有不舍，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胡思乐，哥哥，咱们还是走吧。” 白美丽的不舍都写在脸上，胡思乐不由地劝说：“你想买就买呗，一毛八还在咱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白杏花皱着眉头：“可是一毛八咱们都可以吃一顿饭了。” 胡思乐和白志辉都默不作声，他们其实也是心疼的。 不像是盖胡思乐家里洗澡间一样，采蘑菇换来的钱就可以盖起来。 那是在乡下，就地取材即可。在城里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吃喝拉撒都是需要钱来支付。 “吃供应粮的和吃返销粮的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白志辉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现在正是中午下班时间，许多厂子里的工人下班回家。 工人们大多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像白志辉三人赶着马车，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胡思乐坐在马车上发呆。 白美丽以为胡思乐是因为面对城里的工人自卑，还安慰胡思乐：“没事哈，咱以后也会有买得起二八大杠的一天。” 白美丽说完这句话，胡思乐还在神游。 “胡思乐！胡思乐！” 胡思乐这才回神。 “咋啦？” 白美丽捅咕一下胡思乐问她：“你想啥呢，老是走神。” “我在想啊，现在外头摆摊的人在慢慢地变多。有卖早餐的，还有不要布票卖头花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家里的东西拿来卖啊？” 白美丽吃惊：“你要当个体户？多丢人啊！” “饭都吃不饱，管他丢不丢人呢。” 白美丽撇着嘴，显然和胡思乐的想法没法同步。 “美丽，王海去了南方闯荡，他敢一个人跑去南方闯荡，为什么我不能在旗里闯荡呢，这还是在家门口。” 白美丽吃惊：“你干嘛和王海比啊。” “我为什么不能和王海比，我比王海差在了哪里。我确实没有王海那样的胆子，敢一个人跑去南方。但是我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白美丽摇头表示不赞同。 胡思乐坐在马车上看着旗里的变化，上次来旗里还是被送到旗医院那次。 看起来已经和两年前比有了不少的变化，胡思乐感觉到现在的变化对于她来讲或许就是个机会。 “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呀，个体户最大的问题是丢人吗，是不稳定，会随时被抓，投机倒把的罪名能小了去？” “可是国家在改革开放，肯定会有变化的，有变化就是机会啊！” 白志辉出来打圆场：“好啦，你俩不要吵了，现在政策到底落实到什么程度了咱们确实也不清楚，别看现在外面摆着摊，那投机倒把的罪名还在那里呢！” 胡思乐这下也找不到可反驳的话。 随着白家兄妹在旗里转了一圈后到一家素面摊点了三碗素面。 一份一毛五，不加鸡蛋不加菜。即便是这样，三个人吃得还是很香甜。 面条虽然素，但量其实并不少。胡思乐放开肚子吃了个干净，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真舒坦啊，这样一碗面下肚，简直比啥都强。” 白美丽擦着嘴巴点头附和：“那可不，一毛五一碗花的时候心疼，吃着是真香。” 白志辉将碗舔得发亮。 “舒服！” 胡思乐也是吃得十分满足，看着空空的碗，三人相视一笑。 现在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多，就算刚刚产生了争执，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烟消云散。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啊，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又到大半夜才能到家呢。” 白美丽放下手中的碗问两人。 胡思乐已经将旗里的情况看了一圈，有了大致的了解，回去就回去吧。 不然她还真怕遇上那年夏天一样的事情。 “咱回吧，早点出发还能早点到家。” “是啊，就怕遇上前年的事情，呸呸呸！晦气，瞧我这张嘴。” 白美丽拍拍自己嘴巴。 胡思乐现在也盼着回家，她想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到旗里虽然是远了点，但是一整天走个来回倒也是可以的。 旗里那么多厂子的工人，消费能力也不小，就算是拿鸡蛋来卖应该也是可以卖出去的。 胡思乐正想着呢，马车路过啤酒厂，厂子边的路上满是过来卖零碎东西的人。 鸡蛋，奶制品甚至还有卖布头的。 胡思乐弄不来布头，但是像鸡蛋这样的东西，村子里基本每家每户都会养鸡。 这或许就是个机会呢？ 这件事要和家里好好商量一下，不然现在是春耕时节，家里不能少了一个重要劳动力。 希望自己的想法不是异想天开，能有点成效出来。 第46章 与家人的争执 一路上，胡思乐都在想着来旗里应该咋做生意。 胡思乐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做生意，以前在公社买东西都是售货员爱买不买的态度。 想想今天卖头花的婶子，态度就和公社售货员完全不一样。 这或许就是在变化吧，从一点点微小的变化开始。 一点点的渗透，一步步的改变，甚至有时候是悄无声息的。 胡思乐还在发着呆，白美丽突然开始念叨起来。 “达来现在考上大学去了市里。民族师范你知道不？内蒙古民族师范学院，就在咱们市里。” 胡思乐回神，点头。 “听说过，都是出来就能端铁饭碗的。” 白美丽开心的蜡烛胡思乐的手讲着关于达来的事情。 白志辉驾着马车，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滔滔不绝的白美丽。 “你可行了啊，达来现在还是个学生，现在学生可不能在读书的时候结婚，听说管得可严了。” 白美丽撇嘴：“现在不能结婚，可以等他毕业了再结啊，我没那么着急。” 胡思乐调笑她：“你确定你没那么着急吗？我看你的心早就跟着达来到了市里面吧。” 白美丽双颊微红，撇着胡思乐。 “哪有啦，达来是个好人呢。” 胡思乐点头：“是，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用着急。” “是啊，不用着急，现在才大一开学，听说是三年制大专，三年时间罢了，我能等得起。”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变黑，不过三人心情都还不错，谁也没有将刚刚在旗里的那段争吵放在心上。 胡思乐到家之后想跟布和白杏花商量一下，去旗里卖东西的事情。 “阿布，额嬷，我有个想法。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布和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胡思乐一脸的兴奋。 “那你说出来看看，你想跟我和你额嬷商量些啥事情。” 白杏花倒了杯水给胡思乐。 “你今天去旗里干啥了这样兴奋。” 胡思乐组织了下语言：“阿布，额嬷，我现在想把家里的鸡蛋拿到旗里卖。” 白杏花皱着眉头反对：“好好地到公社卖就行了，为什么要去旗里自己卖？” “额嬷，我今天去旗里看了，现在已经有不少个体户在做生意。” “个体户！你个死丫头你看看你在说什么！个体户这种事情是能随便做的吗！” 布和掐灭旱烟，将披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面对布和的疑问，胡思乐也答不上来。 “是在去旗里吃面条的时候吗，还是因为报纸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白杏花着急得很：“你以后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白杏花喝下一口热水：“还有，你让村里的人知道你在干个体户，多丢人啊，你还要不要说亲了？你现在都已经21了！” 胡思乐无奈：“额嬷，我真的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国家也在开始搞改革开放。改革改革，会越来越开放的。” “那是国家的事，你操哪门子的心！” 胡思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姑娘，你跟阿布说，是深思熟虑过，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胡思乐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 “从前年我在旗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会有不一样的，现在您看旗里在做小生意的人越来越多。” 布和迟疑。 “别人做什么你就跟风，这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胡思乐点头，确实是有跟风的意思。 “可是现在大家都已经发现了可以做这些，为什么咱们不能做呢？阿布，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白杏花还是强烈的反对。 “我是不会同意的，打死我都不会同意。” 布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地坐在炕上。 又是新弄一根旱烟开始抽了起来。顿时屋内烟雾缭绕。 你有这样的想法倒是也不奇怪，只是你想过没有。 你怎么去旗里，家里的马肯定是要拿来下的，要是靠双腿走路，你可是要走一整天的。 “不一定要去旗里，去邻近的镇上也可以啊。像治安镇之类的地方。” 布和抽完旱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那你就不顾家里的地了？就靠我和你额嬷，春耕得多费劲。今天让你出去耍耍就可以了，不要再乱跑。” 胡思乐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治安镇虽然是比旗里要近不少，但是谁来买你的鸡蛋？谁家不养鸡的。” “城里人怎么可能都养鸡啊，阿布，您就同意我试试吧行不行？” “不行。” 布和一锤定音，胡思乐感到不被理解，深沉的无力感包围着她。 “旗里有厂子，人多，镇上有个啥？啥都没有。” 胡思乐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反驳的话来。 看看后面还能有什么机会吧。 “差不多就歇歇睡吧。” 布和抽完一支烟，开始催促胡思乐。 无奈的，胡思乐只能回屋睡觉，可心里一旦有了想法，总是忍不住地想起来，挥之不去。 去旗里太远了，时间上来不及。去镇上人口少，消费能力不足。 应该做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呢。 一直想到后半夜都没有想明白，只能闭上眼睛睡觉，毕竟明天还要干活儿，不睡觉恐怕会撑不住。 隔天在正要往去地里干活的路上，碰到了七十三。 七十三这回正骑着一辆自行车在村子里晃荡。 “呦，七十三小伙子可以啊，都开始骑上自行车了。” “给我骑一骑。” “哎呀，你起开，这传说中的二八大杠我可得好好瞧瞧。哎，七十三，你这是啥牌子的呀？” “肯定是好牌子，现在买这东西还得有自行车票才行吧。” “这不是废话吗！” 七十三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的。 大清早的，大家原本都是要去地里，七十三在人群中一亮相，瞬间就成为了全村人的焦点。 “七十三，小伙子行啊！” “这是凤凰牌的吧，看着真好看啊，和城里人骑的一模一样！” 七十三享受着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 第47章 勇敢出发 七十三在享受着村里人的吹捧，沉溺在一声声的“七十三厉害”等话语中。 胡思乐听着村里人的恭维与吹嘘，心中也是好奇万分。 “二八大杠，自行车比起马来更加的便捷。我是不是也能弄一个回来。” “七十三，自行车现在值多少钱啊？” 胡思乐还是没忍住上前询问。 七十三十分骄傲自己这辆自行车，这个年代谁能有一辆自行车，还是个凤凰牌的，那可真的是极其上档次，有牌面的事情。 “这个车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原来的主人死活不肯降价，八十块钱！还不用券。你们瞧咋样？八十块钱值不值。” “值！瞧着就跟新的没啥差别。” 七十三心中的骄傲更甚，看起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八十块钱虽然也是很贵，但是七十三看起来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 “八十块钱可是城里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吧，真贵啊！” 七十三点头：“是呗，旗里工人一个月才挣三十来块呢。” 胡思乐疑惑：“那你哪来那么多钱？” 七十三不好意思起来，特别小声地说了句话，那声音只比蚊子大了一点点吧。 “七十三你说了个啥？” 七十三犹豫好一阵才调大了声音说：“赊的。” 嗨，这就可以解释了。 七十三原本还享受着村里人的吹捧，这下是真的自己憋不住跑了。 胡思乐站在原地没忍住笑，还以为七十三突然发达了呢，没想到原来是赊账，原本想装一装，这下好了。 装不下去了吧。 七十三顶着红到耳朵根的脑袋，蹬着自行车一路飞奔。 原本是想炫耀的，结果成了囧事儿。 胡思乐看着远去的七十三，忍俊不禁。 自行车的价格昂贵，对于目前的她来讲并不太适合。 目前来讲，马还是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与此同时，马还是家中最重要的劳动力，胡思乐得好好盘算一下才行。 现在这个情况，想要两全不太可能。只能先舍弃一方了。 胡思乐在田间地头想尽了各种方法，想来想去都不太能行得通。 最终还是决定用最原始的交通工具：两条腿。 现在镇上走街串巷看看能不能卖掉点。 胡思乐想好了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 白杏花还是持反对意见，布和见胡思乐只是自己折腾，不用家里的马匹，倒是并不再说什么。 “让她去折腾吧，折腾上两会就知道社会是个什么样，受了挫自然就会回头乖乖种地放牧。” 布和劝说着正在气头上的白杏花。 白杏花显然并没有接受布和的劝说，仍旧生着闷气。 眼见好声好气的劝说和威胁都不管用，白杏花也渐渐随胡思乐去了。 就如布和所说的，出去看看这个社会才会知道种田放牧是最稳妥的了。 只要田地草原还在，怎么样都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做生意这种事情，只能是想想就好了。 碰碰壁才会消停的。 白杏花总算被布和说服，让胡思乐自己去镇上卖鸡蛋。 胡思乐准备先拿上自己家存着的鸡蛋去镇上碰碰运气。 害怕鸡蛋会互相磕碰，胡思乐在篮子里放了不少锯末和稻草，以防鸡蛋被磕碎。 家里的鸡蛋也是攒了许久才攒下这么多。 胡思乐一共拿了28颗鸡蛋在篮子里，这些鸡蛋是家中如今的三只母鸡半个多月产下的。 将整理好的鸡蛋和扁担放在屋子里的角落，明日一早穿好衣裳就能挑上扁担出门。 阿如罕对于这样的机会有些好奇和心动，但看着白杏花的脸色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姐姐，你，你明天小心点吧。” 阿如罕现在已经13岁，已经快变成大姑娘了，现在都知道关心起胡思乐的安全。 阿如罕还是没能在大队上上学，一方面是观念问题，白杏花觉得读书没用。 布和虽然盼望孩子能够读书上大学光宗耀祖，可又在前期投入时舍不得。 导致阿如罕都已经十三岁了，都还在家里干农活。 胡思乐这两年虽然十分努力干活，也只是停留在能不饿肚子这个水平上。 想要家人过更好的生活的话还是得加油，更要抓住机会。 王海的那封信，对于胡思乐来讲不仅仅是报平安，更是说明了南方真的在改革开放。 北疆虽然没有人家说的到处都在搞建设，到处都在盖房子。 依然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待在村里，眼界真的被限制在了这方寸土地之间。 总要出去看看才能知道，原来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胡思乐自从去了趟旗里，心里的小火苗就一直熄不灭。 总想着得赶紧搭上这趟列车才行。 胡思乐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已经睡下。 一夜好眠，清晨第一声公鸡鸣叫，天还没亮的时候胡思乐就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 穿好衣裳，挑上扁担。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白杏花突然窜出来，把胡思乐吓了一跳。 “两个窝窝头，路上吃，不要饿着自己。还有这个水壶也拿上。” 胡思乐迟疑，这个水壶可是家里唯一的水壶。 “额嬷，水壶就不拿了吧。” 白杏花执意让胡思乐拿上。 “拿上就行了，家里人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用。” 胡思乐推辞不过，将水壶拿上，趁着太阳还未升起，挑着扁担往镇上赶。 其实这个镇是隔壁旗的镇，只是相比起其他的小镇，这个镇上有个酿酒厂。 想来消费能力应该比没有厂子的地方要强。 胡思乐揣着两个窝窝头，在乡间的土路上一步一脚印，加快脚步往镇上赶。 胡思乐想着这样的机会或许并不多，一定不能辜负。 今天要是真的一无所获的话，后面父母真的不太可能同意将家里的鸡蛋让她拿出来了吧。 摸黑赶路总是心中忐忑，心中盼着太阳快点升起。 终于，太阳升起，从一点点的亮光到霞光满天，帮助胡思乐照亮了前行的路。 胡思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得歇会吃口东西喝口水才行。 胡思乐啃着窝窝头，喝了一口水，看着太阳发笑。 太阳升起，希望来临。 第48章 卖鸡蛋 新的一天在太阳升起这一刻开始。 胡思乐的心情也受到了鼓舞，啃着窝窝头喝着凉水，却感觉到无尽的动力。 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做出大胆的决定也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三两下将窝窝头吃完，咽下最后一口之后开始赶路。 太阳升起，照在胡思乐的头顶，向着新的希望。 治安镇距离新村的距离也并不近，只是对于目前的胡思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胡思乐走了有五六个小时左右，反正她到镇上不久之后酿酒厂的工人就下班了。 胡思乐在酿酒厂门口找了个位置，放下扁担等在厂子门口，等人过来买她的鸡蛋。 胡思乐心中其实十分的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个大胆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胡思乐的篮子上，有一层为了防止太阳暴晒而铺上的布子，胡思乐蹲在门口准备卖鸡蛋，却还没想到将布子掀开。 只是呆呆地蹲在路边。 隔壁卖菜叶子的大娘倒是将菜平平地铺在地上。 胡思乐盯着人家的菜看了好一会，再转头看看自己的。这才发现篮子被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路过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里头有什么。 胡思乐将布子全部掀开，将篮子里的鸡蛋显露真容。 “同志，鸡蛋怎么卖啊？” “鸡蛋一毛一一颗不要票。” 胡思乐突然想到卖头花的婶子当日热情的样子，学着那位卖头花的婶子推销自己的商品。 “农村自己家的鸡蛋，散养的跑地鸡。都是新下的，特别新鲜。” “怎么比供销社还要贵上一分钱？” “大娘，虽然价格比供销社贵上一分钱，但是不要票。” 问价的是位大娘，虽然问胡思乐不少问题，最终还是挑挑拣拣地选了十颗。 “我就要上这十颗，钱给你了。” 胡思乐接过大娘手里的钱，整个人兴奋地颤抖。 居然真的卖出去了，真的卖出去了鸡蛋！ “您慢走！” 胡思乐的面上不自觉地染上谄媚的笑容，胡思乐也不在乎。 现在能卖出十颗鸡蛋就证明，她的想法还是有可行性的。 酿酒厂的工人不多，这么一会已经没什么人在路上行走。 胡思乐还是充满了希望，带出来的28颗鸡蛋卖出去10颗还剩下18颗，希望今天可以全卖完最好了。 胡思乐正准备拿出水杯准备喝水，这时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 “同志你好，鸡蛋用票吗？” 胡思乐开心地站起身。 “同志，鸡蛋一毛一一颗，不要票。” “有点贵啊。” 胡思乐搓着手将刚刚给大娘说过的话美化一番。 “虽然比供销社贵上一分钱，但是不要票啊。而且这个是农村散养的跑地鸡刚刚新下的鸡蛋，拿来补身体最好了。” “这样吧，你给我拿上八个。” “哎，好嘞。我给同志挑大的。” 胡思乐给年轻男人挑上八颗个头大而圆润的，交到年轻男人手上。 “同志你吃好了可以再来。” “嗯。” 胡思乐带来的28颗蛋如今剩下10颗，胡思乐打算再等等看，或许剩下的几颗能卖掉呢。 胡思乐回程的路也有五六个小时，她只能等在工人下午上班的时间，再卖不出去别的话，她只能打道回府。 胡思乐等到酿酒厂的工人都走进厂子里，在没有人的时候才将布子重新盖回去。 挑起扁担，开始回程的路。 胡思乐的鸡蛋最终卖出去25颗，篮子里还剩下3颗。 这已经十分出乎胡思乐的意料。 供销社收鸡蛋是九分钱一颗，卖鸡蛋是一毛钱一颗但是要粮票。 相比起送到供销社，一颗鸡蛋多挣两分钱，今天卖出去25颗，一共多挣了五毛钱。 来镇上这么一趟挣上一块钱，她努力上一年，也能攒下来一辆二八大杠的钱，二手旧自行车就行。 胡思乐满心欢喜，将一张张毛票揣进口袋，小心翼翼地，生怕将钱弄皱了。 挑起扁担，胡思乐踏上回程的路。 要赶紧赶路，不然真的会有可能赶不及在天全黑之前到村里。 卖鸡蛋得来的钱，胡思乐也怕路上会有人抢。 一直提心吊胆的，不敢停歇，一路上加快步伐，就怕天黑了，会有危险。 茫茫草原，一路上都是宽广的天地。 从朝阳升起走到夕阳西下。 胡思乐的步子踩在草原上，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面上都是开心雀跃的笑容。 胡思乐回来的时间花得比去的时候短，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步子迈得更快。 进村子的时候碰见了白美丽。 “胡思乐，你咋能开心成这样？” 胡思乐将白美丽拉到没人的地方，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 “我去治安镇上卖鸡蛋去了，还不错，卖掉的剩下三颗。” 白美丽惊讶：“你真的去干个体户去啦？” 胡思乐点点头。 “你真不怕丢人呐？” 胡思乐这下摇头：“怕什么，不偷不抢的，看就是卖些自家产的土鸡蛋。” 白美丽虽然还是并不赞同这个行为，但到底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打击胡思乐。 “那你一个人去镇上，回来都这个时间了，也太危险了点。” “没事儿，你看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去，家里的鸡它也不能下那么多鸡蛋啊，攒到一定数量我再去镇上卖一趟。” 白美丽松了一口气。 “这样还行，你要真的是每天来来回回跑，真不太好。” 胡思乐和白美丽闲聊了一阵儿，着急回家。 “我先回家了啊，回头再聊。” 回家的胡思乐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白杏花还奇怪呢。 “你咋能笑成这样？” 胡思乐神神秘秘地将白杏花拉进屋子里，并将门闩好。 胡思乐将炕桌摆出来，将家里人叫过来围坐在炕桌前。 白杏花忍不住发问：“你把我们叫过来是啥事情？你鸡蛋卖掉没有啊。” 胡思乐确认门窗关严实了之后，从衣兜里掏出来许多毛票。 毛票堆在一起还挺有震慑力的，一家人将毛票一张张整理好，凑出来数目。 “这么多？” 白杏花震惊无比，阿如罕的眼睛也是紧紧盯着那堆钱。 第49章 旧报纸 胡思乐开始算起账来。 “今天卖出去25颗鸡蛋一颗鸡蛋在供销社收的九分钱，我卖出去一颗一毛一，一颗鸡蛋上挣两分钱，这一趟出去比卖给供销社多挣了五毛钱。” 其实钱堆在那里看起来多，实际上只比卖给供销社多了五毛钱而已。 “以后咱家里的鸡蛋攒起来自己卖，能多挣不少呢。” 虽然五毛钱并不多，只是在挣一个辛苦钱。 不过卖到公社要费的功夫也不比这少，所以以后还是自己卖？ 白杏花犹豫起来。 “那咱家的鸡蛋以后就自己拿去卖吧？” 胡思乐还是觉得去旗里比去镇上要好。 “旗里厂子多，工人也多，工人们一个月挣二三十块的工资，花个几毛钱卖鸡蛋肯定舍得。镇上就只有一家酿酒厂，还是差了点。” 布和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你这样是属于投机倒把吧！” 胡思乐一噎。 “我也不是每天都去...” 布和抽着旱烟，并不太认同。 “卖鸡蛋还能说成是卖土特产呢，旗里那么多人在卖。” 布和将烟掐灭，靠在炕桌上。 “你自己掂量吧，我困了。” 胡思乐原本开心的心情瞬间消散，怎么她挣了钱，家里人好像都并不开心？ 她做错了吗？胡思乐不觉得，人不可能一成不变，社会也是。 每个人都在进步发展，社会同样也在进步和发展。 胡思乐摇摆不定的心，逐渐稳定下来。 家人的观念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就改不过来吧，那也没什么关系。 目前胡思乐也只能拿自己家的鸡蛋去卖，真要是低买高卖才是投机倒把吧。 胡思乐还是有点发怵，对政策的不熟悉，导致胡思乐做事情有些束手束脚。 “姐姐，你好厉害哦。” “啊？” 阿如罕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胡思乐不知所措。 “我说姐姐你好厉害，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厉害。” 胡思乐不解：“为什么说姐姐厉害啊？” “因为姐姐很勇敢啊，自己一个人去镇上卖鸡蛋，还挣了五毛钱。” 胡思乐哭笑不得，原来是真的在夸她呢啊，还以为是在反讽。 是她想多了。 今天的炕烧得很暖，胡思乐没一会儿就已经沉沉睡去。 翌日。 胡思乐昨日的成绩没有能说服父母信任她，鸡蛋也所剩无几，只能选择下地干活。 现在春耕，地里的活儿不少，家家都是忙忙碌碌的。 新村村后的河水位现在已经回升，如今倒是不用再去海子拉水浇地。 但每日的用水还是需要去村后一桶一桶地拉来。 七十三的二八大杠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实用。 七十三也是不想辜负二八大杠的价值，不管干什么都是骑着车来来回回。 下地还是拉水，甚至有时候放牧都是要骑着这辆二八大杠。 胡思乐甚是羡慕。 她没那个本事去赊账，想要自己努努力攒钱买上一个二手的。 七十三就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到处开着屏炫耀。 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可爱？ 胡思乐甚是无语。 七十三看见来取水的胡思乐忍不住凑到身边。 “要不要我帮你拉上啊？” 胡思乐头都没抬：“不用。” 七十三不肯放弃：“这个自行车拉上不费一点劲儿，可轻松啦。” 胡思乐还是不为所动，七十三就有点着急了。 “胡思乐，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啊？” 七十三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用，这下他也不好接着缠着人家说非得帮她把水拉回家吧。 七十三着急得在原地抓脑袋。 这都两三年了，他那两句话还是憋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真是没出息。 春天到了，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充满了干劲儿。 经过两三年的缓冲，自己种地放牧这件事已经大家已经习惯，并慢慢琢磨出自己的门道。 七十三呢，倒是没有丝毫的长进。 还是那样的，锯嘴葫芦。 七十三十分的懊恼。可能现在的自己在胡思乐看来好像就是个不着调的，同村人？ 好像是这样没错，七十三有点烦躁。 骑着自行车，拉上水回到自己的家中，海梅看到他也是一顿数落。 七十三的神情更加的萎靡，这下好了，他好像真的一无是处。 看看自己胯下骑着的二八大杠，还是赊账来的。 七十三拍了拍二八大杠。 “哥们儿，你跟着我受苦了啊。” 二八大杠幸亏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的话，这会也应该会起来跟他哭诉吧。 七十三心里憋着一团气，更多的是气自己不成器吧。 胡思乐去卖鸡蛋的事情他知道，她总是这样的激流勇进，总是走在人前。 而他好像除了有个当书记的爹，啥都不是。 今天的炕好像有许多坑坑洼洼一样，怎么躺都不舒坦。 七十三脑子里都是这两年的过往，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 也不知道反思出来了啥，除了心情更加烦躁，好像啥都没有。 套古斯叼着烟斗，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丝毫没有在意，七十三在隔壁屋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媳妇儿，你说，咱家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也能干点啥东西？” 海梅疑惑：“啥？” 套古斯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1980年12月11日，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在鹿城诞生。” 海梅没明白套古斯是个啥意思。 “你说明白点行不行。” 套古斯指着报纸上的字念出来：“1980年12月11日，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在鹿城诞生。” 海梅让套古斯解释一下这个意思。 “意思就是国家现在让搞个体了，咱们信息落后，这是80年的报纸，之前看了也没放在心上。听说胡思乐那孩子出去卖鸡蛋，我才翻出来仔细看看。” 海梅皱着眉头：“个体户到底是丢人的营生。” 套古斯叼着烟斗：“是不太体面，但是胡思乐想干这些事情，肯定不明白政策。” 海梅不耐烦：“有什么话赶紧直说好了！” 套古斯将烟斗拿在手上。 “你怎就没有一点点的耐心？七十三不是看上那姑娘了？让七十三赶紧给透露这消息，那不是增进两人感情？” 第50章 只是没那意思 海梅这下才来了兴致。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七十三这个臭小子都多大了还不说结婚的事儿，让他跟别的姑娘相亲还死活不愿意。” 套古斯笑起来：“咱家出情种。” 海梅不屑：“出个屁的情种！” 套古斯的烟斗被海梅抢走收起来，套古斯正在那里美着呢，这下可没得美了。 套古斯将手里的报纸折起来送到七十三的屋里。 “臭小子，别在那儿蔫不拉几的，像个啥样子。” 七十三翻身不理会套古斯。 “这张报纸送胡思乐那丫头去。” 七十三疑惑地坐起身。 “阿布？你啥意思？” 套古斯将报纸摊开来放到七十三面前。 “瞧瞧上面写的啥，你会感谢你阿布的。” 七十三还有些犹豫呢，不知道套古斯又是搞什么花样。 拿起报纸一看，上面的几个大字立即吸引了七十三的眼睛。 “1980年12月11日，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在鹿城诞生。” 七十三坐直身体，这个消息，真是正好帮了他一把。 现在正愁着用什么法子接近胡思乐呢，这下好了。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七十三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折好，从炕上下来准备去胡思乐家里给她说一下这个消息。 这个点，胡思乐估计在地里忙活呢，去他家地里应该可以找到人。 不过去地里的话家里人会有意见吧。 七十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还是等差不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找胡思乐比较好。 放宽心就好了，再耐心等等。 七十三安慰着自己，让自己放松，但是那个激动的心情并不能一下子消灭。 套古斯瞅着自家儿子那样子，暗暗唾弃：“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七十三并不在意，套古斯也没办法，叼着烟斗走了。 胡思乐在地里劳作，今天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了。 耕地经过这几年的摸索，胡思乐一家地里的产量已经趋于稳定。 在村里都是种地种得好的人家了。 胡思乐小心翼翼地将幼苗旁边的杂草除掉，今年的雨水足，初春时节就已经下了好大一场雨。 今天是阿如罕和胡思乐过来地里除草，白杏花有事去邻村。 布和在放牧。 胡思乐除草的时候，脑袋里想的都是应该怎么将鸡蛋生意做得更好点。 阿如罕上学要钱，买自行车要钱，干什么都要钱。 现在用票的情况已经比起往年松动不少。 要是有足够的钱，甚至可以用钱换票。 胡思乐想要那些东西，就必须抓紧挣钱。 半个魂魄都在卖鸡蛋生意上，在除草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手。 将苞米幼苗当成了杂草给铲了。 还是阿如罕看见了情况，叫住胡思乐。 “姐姐！你看看，你把苗给铲了，幸亏额嬷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的话，非要骂死你不可。” 胡思乐低头看着被自己铲死的苞米幼苗，欲哭无泪。 “姐姐你是咋啦？怎么心不在焉的？” 阿如罕关心着胡思乐，胡思乐这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走神的事情。 说为了鸡蛋失去了幼苗，好像也是有些荒谬。 “我没啥事，就是看岔了。” 阿如罕好像并没有相信胡思乐的说辞。 “干活儿吧。” 胡思乐这下不敢再走神，怪怪的除草，再来几回的话实在太明显，她肯定会挨骂的。 七十三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胡思乐从地里回来的路上了。 “胡思乐，我给你说件事情行不行？” “姐姐，你俩说吧，我先回家。” 阿如罕识趣地先回家。 七十三一脸的兴奋，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告诉她一样。 “什么事情？” 胡思乐问七十三，七十三从斜挎包中拿出来一张报纸，献宝似的拿到胡思乐面前。 “你瞧瞧。” 胡思乐被七十三弄的十分疑惑。 “什么东西，这样神神秘秘的，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将报纸摊开来，胡思乐一愣，她根本不识字啊！怎么看报纸？ “内什么，七十三，我看不懂。” 七十三一拍脑袋：“啊，我给忘了。报纸给我，我念给你听。” “1980年12月11日，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在鹿城诞生。” 胡思乐还是有点没明白。 “你...能不能给详细说一下？” 七十三面上都是兴奋：“这意思就是早在1980年国家就已经发了第一张个体户营业证书，就是早在80年就可以干个体户了。这个报纸上说要在政府单位办好证就可以做合法的个体户！” 胡思乐一开始确实是很开心，但是等激动的那个劲头过了之后，才开始冷静地想问题。 “七十三，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办证肯定要钱吧？我没有钱。” 七十三一怔，他确实没想得那么深，只是在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太兴奋，一心只想赶紧告诉胡思乐这个消息。 “那我可以借钱给你...” 胡思乐摇头：“那样不好，我会自己努力攒钱的。卖鸡蛋攒钱把妹妹送去学校，自己办证，自己买自行车。” 七十三知道胡思乐倔强有骨气，他也不好真的强迫胡思乐随着他的想法来。 “胡思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啊，我能帮的就肯定帮到底。” 胡思乐点点头：“我会的，真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说清楚。” 七十三不知道再找些什么话题，只能待在原地傻笑。 胡思乐都有点看不下去。 “你...还有啥事情不？” “啊？没啥别的事情了啊。” 七十三一脸懵。 “你没事的话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七十三这下才反应过来。 “哦，那你回家吧，我也走了。” 说罢搓着手往回走。 “拜拜。” “拜拜。” 七十三一步三回头，没走两步呢，胡思乐都已经走回家，身影消失不见。 七十三有些许惆怅，这样不带留恋的啊，算了，他也该回家了。 胡思乐捏着那张报纸回家，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阿如罕还问她约会得怎么样。 胡思乐脸爆红，七十三这么些年的表现她又不是瞎子，哪里能看不出来。 只是，她没那个意思而已。 第51章 胆儿肥了啊 胡思乐捏住阿如罕的小脸。 “你现在胆儿肥了啊，都敢调侃姐姐了！” 阿如罕吃痛挣扎：“哎呀，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样捏我脸啦。” 胡思乐放开她的脸，阿如罕撇撇嘴表示抗议。 白杏花这时也已经回来，正准备着手做晚餐。胡思乐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中的报纸在这个时候交给白杏花。 纠结一番，还是决定等布和回来之后一起说比较好。 “额嬷，您歇着吧，我做饭就行了。” 胡思乐比以往还要殷勤，白杏花还高兴呢，自家孩子已经长大，懂事得很。 晚饭照旧还是咸菜配窝窝头。 等到布和回来一家人就围坐在炕桌边，开始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胡思乐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头想着过会应该怎么和白杏花和布和说报纸上的事情比较好。 终于熬到吃完晚饭，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之后，胡思乐就坐在炕桌前一动不动。 布和抽着烟问胡思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胡思乐点点头将衣兜里折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白杏花看着面前的东西疑惑地指着报纸问胡思乐。 “这是啥？” “报纸。” 白杏花将手里的水杯放下：“我知道是报纸，你把这张报纸放在桌子上，是什么意思啊？” 胡思乐将报纸摊开，把那张关于营业执照的摆在正面，慢吞吞地说起来。 “这个报纸上写着：1980年12月11日，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在鹿城诞生...意思就是早在80年国家就承认了能自己做生意。” 布和吐出来一个烟圈。 “那你怎么界定投机倒把和个体经营的界限？办执照？你有什么钱开店办执照？” 胡思乐开口：“我给您俩看这个报纸并不是想现在就开一家店，而是现在先卖点东西开始攒钱呀！” 胡思乐说得口干舌燥，喝一口水之后继续讲。 “阿如罕都已经十三岁，应该去上学了！” 白杏花皱着眉头否定：“为什么你总是纠结在读书上？我们都没有读过书不是活得挺好的吗！” 胡思乐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就没能说服白杏花，白杏花始终觉得读书并不该是他们这样的农户该想的事情。 布和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坚定的主见，既想靠儿女发达却不舍得下本。 前两年想要靠胡思乐的婚事翻身，又让打击得够呛。 胡思乐突然间觉得，和他们两个说这些没有意思。 不如就按她自己的想法来，真的做出来点成绩，两人还是会为她高兴的。 “阿布，额嬷，这件事情我肯定是想做的，如果您俩还是这样的反对，我还是不会屈服的。” 胡思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从炕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杏花愣在炕上，不上不下的。 布和抽着旱烟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思乐如释重负，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她自己决定吧，做出来点成绩阿布额嬷也不会再说什么的。 深呼吸一口气，总算没有那么的忧虑。 胡思乐躺在炕上开始构思下一步的打算。 先卖自家的鸡蛋，或许也可以低价收来村里的鸡蛋。 只是得自己衡量好尺度罢了。 过了些时日，家里的鸡蛋终于攒到30颗，胡思乐决定再去一趟镇上。 胡思乐在餐桌上宣布了她明天要去趟镇上的决定。 白杏花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扒饭，胡思乐知道白杏是反对的。 布和也不说反对也不说同意，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胡思乐倒也能更加自在地干起来。 一大早，连公鸡都还没有叫早的时候胡思乐就已经起身。 桌子上放着一块一大块窝窝头，以及上回去镇上时候带上的水壶，里面被灌满了水。 胡思乐立即明白这是白杏花准备给她的。 白杏花虽然十分不赞同胡思乐做这件事情，但还是会担心她饿肚子。 胡思乐将窝窝头装好，拿上水壶，挑起扁担，开始赶路。 外头天还是黑的，亏得她一直在这边生活，已经将路况摸熟，不然还真的很容易迷路。 太阳升起前的那段时间气温特别低，胡思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拉紧身上的衣裳，加大步伐，走得快一点，身上发汗就不会觉得冷了。 走出去好久天才开始蒙蒙亮，附近村子里的公鸡和各种动物开始唤醒村子里的人们。 胡思乐准备歇一歇，还是照样升起，相比起上一回的迷茫无措，这一回心中更多了一份坚定。 她在这几日好好地回想着，那些商贩是怎么揽客，又是怎么推销的。 镇上的大多商贩其实也不怎么吆喝。 很多都是像胡思乐刚刚去的时候一样，将带来的东西往那里一放，就等着有人主动过来买东西。 胡思乐在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 卖头花的婶子是目前胡思乐所见过的商贩中最为热情，最会吆喝，最会推销的人了。 胡思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下一次怎么也得去旗里一趟。 旗里还是比镇上发达不少，商贩也更会吆喝。 胡思乐想去旗里再碰碰运气，并且想再学习学习。 喝一口水后挑起扁担，继续赶路。 三十颗鸡蛋原本一个篮子就可以装好了，上一回也是怕鸡蛋磕碰，放了大量的锯末和稻草，这才需要两个篮子。 太阳一出来，温度也就跟着升上来，胡思乐从冷得打喷嚏到现在脑门上全是汗珠。 春秋的早晚温度差让作物收获更多的糖分，但是对于人来讲总是不容易。 眼看就快到镇上，胡思乐身上的衣服已经有汗湿的迹象。 酿酒厂的路边，已经有好几个人蹲在那里等待工人下班。 胡思乐找了一处地方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鸡蛋，一颗颗饱满圆润。 胡思乐蹲在路边等着酿酒厂工人下班，同时观察着身边的几个摊贩，想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吆喝做买卖的。 摊贩并不多，加上胡思乐才一共五个人。 路上也有不少行人，除了一位卖松子的，好像就没有谁在吆喝。 卖松子的摊贩也只是在那里用不高的声音：“松子，卖松子。” 第52章 放肆笑 胡思乐观察着那位吆喝的摊贩，好一会，那位摊贩也只是简单的一句“卖松子”便没有了其他的话语。 胡思乐学着对方，开始吆喝起来：“卖鸡蛋咯，新鲜的土鸡蛋。” 路过的人听见叫卖还是有人闻声而来。 “同志，鸡蛋怎么卖啊？” “鸡蛋一毛一一颗。” “比供销社还是贵上那么点...” 年轻女同志还是有些犹豫。 胡思乐拿出上回的话术以及最近几天反复摸索的，结合一下。 “同志，这个鸡蛋是农村跑的鸡现下的鸡蛋，营养丰富，养身体什么的吃这个鸡蛋最好啦！” “鸡蛋虽然是比供销社贵上一分钱，但是不要票啊，现在粮票多金贵啊，手里头有了闲钱也不敢花是不。” 胡思乐乘胜追击。对面的人很明显不习惯胡思乐这样的热情。 “先拿上四颗鸡蛋。” 胡思乐眉开眼笑：“好嘞。” 拿上了四颗鸡蛋到对方的菜篮子里。 “同志，您慢走，有需要再来！” 胡思乐深呼吸，揉了揉自己有些笑得僵硬的脸颊。 这样的招呼方式，还是有些累人。看着篮子里剩下的二十多颗鸡蛋，这种方式虽然累人，但是管用。 为了碎银几两，拼了。 嘎吱~ 是酿酒厂的工人们下班，大门敞开的声音。 胡思乐深呼吸，开始用不大不小的嗓门吆喝起来。 “卖鸡蛋咯，农村的土鸡蛋。卖鸡蛋咯，农村自己家养出来的土鸡蛋。” 有位大娘凑过来：“是你啊，你还在这里卖鸡蛋。” 胡思先是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这是第一回上镇上的时候，第一位来买鸡蛋的大娘啊。 “大娘，是您啊。要拿点鸡蛋吗？” 大娘显然是早有准备。 “你给我来上十颗上回从你这里买的确实不错，是新鲜的农村土鸡蛋，吃起来味儿就不一样。你给挑上大头的。” 胡思乐笑容更加灿烂。 “好嘞，您稍等啊。” 这回大娘还是比较信任胡思乐，都没有自己挑鸡蛋。 胡思乐调好鸡蛋后将鸡蛋一颗颗小心整齐地放进对方的菜篮子里。 “大娘，这回是一共一毛一。” 大娘十分痛快地从衣兜里找出来毛票。 “你数数，够不够一毛一。” 胡思乐接过毛票数上一番，确认无误后点头。 “您给得正正好，您慢走！” 胡思乐将钱一股脑地塞进衣兜里今天这是开门红啊。 一开摊就来了两单生意，胡思乐心情大好，信心十足。 今天一定是能将这些鸡蛋通通卖掉的。 胡思乐继续开始吆喝：“卖鸡蛋，农村新鲜的土鸡蛋。” 过了好一阵，路上的工人一点点散去，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 胡思乐从兴奋高亢，到有些心慌，就在不足半个钟头的时间里。 眼见路上的人一点点变少，时间很快到了正中午。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也越来越晒。 太阳最晒的时候，胡思乐又怕会把鸡蛋晒坏，只能将布子重新盖上。 没法看见，那总得让人听见。胡思乐一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吆喝着：“卖鸡蛋咯。”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路上基本没有了行人，胡思乐的心越来越焦虑，生怕今天剩下的鸡蛋会卖不出去。 守在酿酒厂门口许久，胡思乐看着日头，快到工人上班时间，要是这一波再卖不掉的话，只能原路扛回去了。 “卖鸡蛋咯，农村新鲜的土鸡蛋。” “同志。” 胡思乐精神一振，来人了！掀开布子，将鸡蛋露出来。 过来看鸡蛋的是位年轻姑娘。 “同志，你好，咱都是自己养的村跑地鸡下的蛋。” “就告诉我多少钱。” “一毛一一颗。” 对方点点头，又问：“要粮票不要？” 胡思乐摇头：“不用粮票，这个价钱虽然贵...” 胡思乐还没说完呢，对方接过话头。 “不要票的话还挺便宜，你这里还有多少鸡蛋？” 胡思乐忙是将鸡蛋数量报上来。 “还剩下16颗鸡蛋，您看是需要多少个？” 对方皱起眉头：“才十六颗，有点少。” 胡思乐震惊，这还嫌少啊，现在的人买鸡蛋都是两三颗地买，刚刚那位大娘买上十颗，在胡思乐看来都已经是豪客。 “这些鸡蛋我都要了你给我送到家里成不？” 胡思乐面对这样的豪客，一点点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好的好的，您带路。” 胡思乐喜出望外，原本还有些蔫巴的神情这回又变得神采奕奕。 胡思乐跟上年轻姑娘到一处胡同口。 年轻姑娘转身对着胡思乐以食指抵唇。 “嘘，你动作要轻点，我嫂子刚刚生孩子，不要惊扰到她们。” 胡思乐点点头跟上年轻姑娘到胡同深处的一家小院子里。 年轻姑娘指着凉房道：“放进凉房里的鸡蛋盒子里。” 胡思乐照做，将十六颗鸡蛋安安稳稳地放进装鸡蛋的盒子里。 “一毛一一颗，十六颗就是一块七毛六，哝，钱给你。” 胡思乐接过钱数了一遍发现多了两毛钱，只得再数一遍。 还是多了两毛钱，胡思乐将多出来的两毛钱抽出来还给年轻姑娘。 “多了两张毛票，还给你。” 年轻姑娘脸一红，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呀，数钱都不会。 接过胡思乐递过来的钱收回口袋。 “你明天再送点鸡蛋过来，再要上14颗。你还能送吗？” 胡思乐惊喜万分，忙是点头答应。 “能送能送，还是送来这里吧？” 年轻姑娘想了想拒绝。 “还是我去酿酒厂那里找你吧。你把鸡蛋给我留下14颗就行了。” 胡思乐自然没什么意见。 就这样，胡思乐又有了新的生意。不仅将今天带来的鸡蛋全部卖掉，还多了个预订的买卖。 这个心情自然不用说，肯定十分愉悦开心。 胡思乐今天一天从满怀信心，再到失落焦虑，再到现在的亢奋。 心情犹如反复在油锅中煎炸。 摸着鼓鼓的口袋，胡思乐心情大好，但是想着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抑制住雀跃的心情，挑着扁担往回走。 胡思乐这次回程的脚步轻快，心情雀跃。 在无人的草原上，终于能够放肆地笑。 第53章 进步 在城里笑得太开怀会引人注目，在空旷的草原上就没有那种顾忌。 想怎么笑都行，花草树木可不会因为你笑得太高兴而行注目礼。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胡思乐身上的口袋装的统统都是毛票。 胡思乐踮起脚尖，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转了个圈。 撒过欢之后，胡思乐就得抓紧赶路归家。路上的石头好像都变得可爱无比。 路程还有很长的时间，胡思乐加快步伐，总是要赶紧回家才行。 不然回得晚了，家人会担心。 胡思乐回家的时候七十三远远地看见她，在已经天黑的情况下，七十三还是能够将胡思乐的申请看得清楚。 脸上洋溢的笑容，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应该是那张报纸起了大作用吧，七十三这样想着。 胡思乐很快路过拐角处，七十三现在已经看不见胡思乐的身影。 但她还是十分的满足，看见对方脸上挂着笑容简直比自己遇上好事还要开心。 七十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偷窥狂，一直在这个拐角处看着对方。 虽然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哪天让发现了岂不是很尴尬。 不管了，他现在就想这样看着就好。 胡思乐一脸兴奋地回到家中，关好门，拿出来摆上炕桌。 将口袋里的毛票一点点地掏出来摆在炕桌上。 这一回的毛票显然比上回多出来不少。 阿如罕惊呼：“哇！好多...” “嘘！” 胡思乐让阿如罕小声点，以免太引人注意。 阿如罕捂紧嘴巴，眼睛还是不离开桌子上的毛票。 胡思乐一点点地将钱规整起来。 这一次挣了有六毛钱，不多，但也算是好兆头。 阿如罕看着眼前的毛票，不禁歪着脑袋问胡思乐。 “要是每天都能挣五毛钱的话一个月是不是就能挣多少钱啊？” 胡思乐算了一好一阵，没上过学，只能纯靠经验来算数。 一个月里每天都能挣五六毛钱的话一个月也能挣下十几块。 “大概有十几块。” 阿如罕张大嘴巴：“真的呀，听说旗里厂子的临时工就是一个月挣十斤块钱呢。” 胡思乐也有点震惊到，之前从来没有算过这个账，现在一算下来，好像挣得还真的并不少呢。 比放牧种田肯定更能挣钱。 只是现在胡思乐也不敢高买低卖，只能卖自家的鸡蛋。 家里这段时间攒下的鸡蛋已经卖完了，刚刚在镇上一时兴奋过头根本没有想过这事儿。 现在冷静下来才想到，明天的鸡蛋应该怎么弄到啊。 现在让鸡下蛋也下不出来那么多。 胡思乐想了一阵感觉脑袋疼，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已经答应了人家，明天要送十四颗鸡蛋到人家里的。都已经答应了人家，不能在这个时候毁约啊。” “啊？有人跟你预定？” 阿如罕也没想到胡思乐今天不仅卖出去带上的鸡蛋，甚至预订了十几颗。 白杏花在外屋里做着晚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将锅盖盖上，放下手中的汤勺，走进屋子里。 “你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办到，恶魔去村子里借点鸡蛋，等家里的鸡下了蛋，再一个个还回去。” 胡思乐惊喜万分：“您答应让我做生意啦？” 白杏花摇头：“不，只是答应人的事情要做到，这是做人基本的原则。” 胡思乐明白了白杏花的意思。 做人要讲诚信。 “额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去看看锅，不要糊了，额嬷现在出去借鸡蛋。” 白杏花总是这样的慈母心肠，即便嘴上说的话再硬气，看到孩子受苦受累，有烦恼的时候还是会心软。 还是会忍不住出手帮忙。 胡思乐乖巧地点头，收好炕桌上的毛票，起身去看着锅里的情况。 白杏花都这样让步了，胡思乐自然要顺着杆子往上爬呀。 布和回家来的时候，白杏花也恰好借完鸡蛋回来。 两人在院子里碰面，布和看见白杏花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忍不住发问：“这是干啥？” “回屋里说吧。” 布和不解地看着白杏花，但白杏花并没有给布和解释。 白杏花将借来的19颗鸡蛋放到胡思乐挑鸡蛋的篮子里。 一颗颗的鸡蛋都放得小心翼翼的，用锯末和稻草混合的东西埋住。 “大姑娘，一共十九颗鸡蛋。” “谢谢额嬷！” 胡思乐的声音甜腻得很，白杏花都有些不适应。 “饭做好了吧，吃饭。” 布和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坐上炕。 “这是在搞什么？” “阿布，你不知道，姐姐今天把带去的鸡蛋都卖光了，还让人家预订了十四颗鸡蛋呢！” 阿如罕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布和也诧异地看着胡思乐。 “真的？” 胡思乐点头：“是真的。” 布和手里捏着窝窝头，一言不发。胡思乐内心都有些忐忑，也不知道现在的布和正在想些什么。 “阿布？” 胡思乐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布和，布和回神。 “没什么，你要做就做吧。” 胡思乐震惊，她还以为布和还会使原来的态度：随你，但是不要乱来。 这样的布和，也许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做出来的决定吧。 阿如罕眯着眼睛笑着，朝胡思乐看过来。胡思乐也是笑眯眯的。 果然，想要说服父母两人，还是得有点成绩才行啊。 回想起上回在家中和布和白杏花两人的争执，那回的两人可能觉得胡思乐能卖出去鸡蛋是运气吧。 第二回不仅全部卖出去，还预定了十几颗，两人对待这件事的看法，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胡思乐如今充满了斗志。 明天卖完这一篮子鸡蛋，她想要再去一趟旗里。 回想起卖头花的婶子，还是令胡思乐印象深刻。 胡思乐这两回吆喝，卖东西的方法还是根据那天卖头花婶子的表现，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那么两句话就已经足够将胡思乐的生意局面打开，她希望再去一趟旗里看看。 或许能够看到更多，学到更多也说不定。 而且，旗里的买卖还是比镇上的机会要多上不少。 胡思乐想要将买卖做起来，还是要往更大的市场方向前进。 旗里就是比较好的选择。 第54章 结伴取经 翌日。 胡思乐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东西，开始赶路。 这一回上镇上可是有了预定，根本就不用担心卖不掉，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胡思乐挑战扁担一步步走着，心情十分愉悦。 胡思乐现在好像都不用想太多事情，一个劲地往前赶路即可。 没有烦恼忧愁，直直地向前冲。 胡思乐看着筐子里的鸡蛋，突然间想到今天是不是可以给那位年轻姑娘送上一颗蛋比较好。 毕竟像这样的豪客可不多见。 想了一阵儿，还是决定送上一颗鸡蛋比较好。 以后她可能还会往镇上卖东西，这个客户维护好了，说不定往后真的会在她这里继续买也说不定。 胡思乐欢快地往镇上跑，或许是因为心情愉悦，又或者是因为步子迈得比较大。 总之，胡思乐今天到达镇上的时候感觉，镇上的人都比以往变多了。 胡思乐没看错，也不是因为心情的变化，今天的人确实是比较多。 胡思乐随便找了个路人问情况。 “大爷，今天是啥日子啊，人好像比往常的时候更多啊？” 大爷给胡思乐看自己手里拎着的一瓶酒。 “哝，这是今天酒厂放出来的低价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咋也得打上一点。” 胡思乐惊喜：“大爷，酒钱贵不贵？” 大爷摆摆手：“不贵不贵，一般不会放出来这种低价福利酒的，对我们这些人来讲，够吃啦！哈哈哈哈。” 大爷也没给胡思乐讲清楚九千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只是乐呵呵地拎着酒瓶走了。 胡思乐想着这样的机会，或许自己卖掉今天的鸡蛋之后给阿布打点酒？ 应该是可以的。 今天酒厂两旁的路挤满了前来买低价酒的人们，胡思乐都没有在路边找到地方，只能在一处离门口稍远的地方找个位置将鸡蛋放下。 一波接一波的人涌上来，今天的酒厂格外的热闹。 胡思乐也不图剩下的五颗蛋能够卖掉，只求昨天预定的客户不要跑了才好。 “哎，这么快就没了，咋不多放出来点！” “就是说啊，就放出来那么点酒，哪儿够啊。” “我连个酒味都没闻见呢，倒没了。” 原本排队的人们顿时四散，听着这个意思，原来是酒厂放出来的低价酒抢没了啊。 难怪现在人群突然间就散掉了。 胡思乐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散开，还挺震撼的。 原来镇上的人也不少啊，平时没见过的人，在今天都见到了。 “咦，你来了啊，还挺准时嘛。” 原来是昨天预订鸡蛋的年轻姑娘。 胡思乐站起身点头应是。 “是啊，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今天鸡蛋都拿上了是吧，拿上了就跟我过来吧。” 年轻姑娘看见胡思乐掀开布子后的鸡蛋，点点头，转身往昨日那间院子的方向走去。 胡思乐连忙挑起扁担跟上，年轻姑娘就今天的步履轻快，走路的速度也是比起昨天快了不少。 胡思乐到胡同口，想起昨天年轻姑娘的嘱咐，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跟进院中。 “还是放在昨天那个鸡蛋盒子里吗？” 胡思乐放下扁担问年轻姑娘。 “嗯。” 待胡思乐将鸡蛋放好后，年轻姑娘正站在院中数钱。 “一，二，三...” 胡思乐静静等着年轻姑娘数完钱。 “一共一块五毛四，这回肯定没有错。” 胡思乐接过来再数一遍，确定就是对的数。 “数儿对的。” 胡思乐走出院门，再次到酿酒厂路边找个地方卖鸡蛋。 年轻姑娘等胡思乐走后走进凉房里数鸡蛋。 “哎，怎么好像多了一颗呢？原来家里有两颗蛋，昨天买了十六颗，今天买了十四颗，昨天吃了一颗...32颗，好像真的多了一颗啊...” 刚刚一阵热闹过后的酒厂，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人群散去，工人们也已经不见踪影。 胡思乐等到下午，都没人将剩下的四颗蛋买走。 无奈，胡思乐只能带着四颗蛋打道回府。 #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这天胡思乐终于说服了白杏花和布和两人，准备骑上马去趟旗里。 骑马的话，路程可以缩短不少时间，虽然需要的时间还是很长。 不过有了海骝马这个好伙伴，至少路上不会那么的无聊。 骑马的时候还是要注意颠簸，胡思乐往鸡蛋篮子里放了更多的锯末以防鸡蛋损坏。 希望可以有点用吧，不要还没卖呢，先坏了一半。 路上尽量让马跑得稳当点，不求快，但求稳。 胡思乐这次准备带上三十五颗鸡蛋，如果能在旗里卖掉最好，如果不能卖掉，原路返回。 这次去旗里，胡思乐想要好好观察下旗里的摊贩是怎么做买卖的。 从中学习进步，胡思乐在做买卖的路上一路奋进，敢做敢干。 想要在这条路上进步的心就没有断过。 胡思乐满心欢喜地准备着明天去旗里需要用到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准备的，只是胡思乐心中兴奋。 满怀着期待睡下，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旗里观摩学习。 还是天还未亮就起床，这回用不着胡思乐挑扁担。 海骝马在胡思乐走近圈的时候就站起身，一双马眼就那样盯着胡思乐瞧。 胡思乐被吓了一跳，马眼瞪大还是很吓人的。 “你吓死我了。” 胡思乐拍拍海骝马脖子，海骝马也拿脑袋蹭胡思乐。 胡思乐得到回应十分开心。 “今天辛苦你，等回来咱们去枫林放风咋样。” 回答胡思乐的还是海骝马拿马脑袋一阵蹭来蹭去。 胡思乐将鸡蛋篮子放在马两侧，牵着马走悄没声息地走出院子。 这个时间的世界还是静悄悄的，胡思乐都怕自己动静大了，扰得附近的人们醒来。 那样的话，胡思乐心中难安。 牵着马走出村子好远，胡思乐才翻身上马。 “伙计，今天就辛苦你了啊。” 胡思乐用手一拍马屁股，海骝马就开始加快速度。 前方的路还长着呐。 胡思乐骑着马朝着旗里的方向一路狂奔，一时兴奋过头，转念才想起来篮子里的鸡蛋，连忙拉住缰绳减速。 有马陪着不仅解闷，速度确实快很多。 第55章 痛快的客人 胡思乐面上的兴奋神色愈加浓重，看起来今天应该可以在中午的时候到，刚刚好。 胡思乐在马背走神的时间变得更多了点，总是想着，去了旗里，如果那位卖头花的婶子要是不在的话，自己应该去哪里观摩。 总之，脑袋里的想法一阵一个变化，一会想想这个，一会想想那个。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胡思乐好像在自己的脑子里将旗里转了个遍。 临到中午，总算到了旗里。 旗里的人果然更多点，厂子也多。一进来旗里范围，到处都是人。 比起镇上，旗上卖东西的商贩也明显地多很多。 胡思乐跳下马，很兴奋地看着这里人来人往的场景。 就是要人多，她才能完成今天的目标啊。 胡思乐循着记忆里上回卖头花婶子摆摊的地方找去。 今天人来了，不然胡思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别的观摩对象。 胡思乐将海骝马牵着，找到一个地方，还有点杂草，马正好吃上点。 胡思乐也拿出来饼子吃上，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卖头花的婶子。 这个距离刚刚好，能够听见那边的对话，却不显眼。 还是和上回没什么差别的话术，胡思乐想要听点别的，但是婶子好像也没什么更多能说的东西。 胡思乐听了一段时间，感觉不到什么新奇的对话，还是很平凡的对话。 想要学习更多的冲劲，瞬间不知道劲儿应该怎么使。 胡思乐掰下一块带过来的窝窝头，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说不定再等等就可以有学习的地方了呢。 求知若渴的心情，过了许久也没有被满足。 胡思乐有些失望，眼看日头升高，快到各个厂子下班的时间了，许多厂子是轮班制，这个点并不会下班。 胡思乐找了个有要下班迹象的厂子。 胡思乐到糖厂附近的路边，找个木桩子将海骝马拴住，自己则将装鸡蛋的篮子放到路边，准备开张。 还是在实践中成长起来做快，多卖卖就能知道应对方法了。 光看着人家做买卖的样子，一开始还行，到后面就感觉到力不从心。 人家的终究是人家的，可以学习，但不能光指着人家。自己脑袋里的东西，谁都偷不走。 胡思乐将盖在鸡蛋上的布子掀开，开始用不大的声音吆喝。 “卖鸡蛋咯，新鲜的农村鸡蛋。” 旗里卖鸡蛋的人也不少，像胡思乐这样拎着俩篮子就过来卖自家产的特产，农副产的人很多。 胡思乐在这群人中间并不显眼。 相比起镇上的一枝独秀，在旗里的竞争就大不少。 胡思乐观察着其他的摊贩，大家都比镇上的摊贩要积极不少。 不过大多数还是将带来的东西往那里一放，等着人主动上来买。 胡思乐想要在这群人当中脱颖而出也不是没路子，就是那样的话会太引人瞩目。 胡思乐还是选择了中间的那条路子。 不能太引人瞩目，也不能呆呆地等顾客送上门。 “卖鸡蛋咯，农村土鸡蛋，补身体的好东西。” 胡思乐蹲在路边，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开张。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胡思乐总是没什么信心。 “卖鸡蛋咯。” 胡思乐吆喝着，但还是没什么人过来。 还是得等到厂子里的工人有下班的才行啊。 胡思乐一边观察着其他的摊贩一边等着周边厂子里的工人能下班。 天气已经转暖，中午的太阳照在脑袋上还是很蜇人。 胡思乐不放心鸡蛋，还是将一个篮子盖上了布子。 无暇顾及自己身上被晒得通红的手臂和脑门。 胡思乐突然想到海骝马是不是在太阳下晒到了。 回头一看，它倒是好，躲在树荫下翘着一只脚在歇息。 倒也不用胡思乐担心。 今天胡思乐选在糖厂这里是对的，糖厂的大门一打开，人群涌动。 糖厂的工资高，工人手里也有钱，比起其他的厂子福利好，手里头有闲钱的工人也就多了。 果然，这么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问情况。 “鸡蛋多少钱一颗？” “一毛一，不要票！” “价格还算实惠，我要二十个，再给我送上一颗咋样。” 胡思乐吃惊，居然能要得这样多吗。 “可以可以，我给您装起来吧。” 胡思乐简直喜出望外，这要是每个问价的都这样痛快地买的多，那该多好。 胡思乐将鸡蛋卖完收钱找零。 “找您八毛。” 胡思乐将手里的钱全数扒拉出来才勉强给人家找好零钱。 满心欢喜地蹲在路边，加大嗓门吆喝起来。 “农村土鸡蛋，自己家的鸡蛋。新鲜的鸡蛋嘞。” 胡思乐浑身都透露出兴奋的劲儿。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问价，虽然也有很多人是光问价格并没有买，但是人气多少是聚了起来。 只要人多，买卖就有的可做。 胡思乐嘴角都已经笑得快要僵住，属于痛并快乐着。 胡思乐看着自己空空的篮子，心情美妙。 今天取经没怎么取到，倒是知道了旗里的生意不仅竞争比镇上激烈。 机会同样比镇上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胡思乐下定决心还要往旗里过来，不仅要卖鸡蛋，还要边向其他商贩学习。 只是短短半天，肯定显示不出来什么的，还是要经常过来才行。 胡思乐现在得抓紧时间往家赶，不然又得夜里赶路。 起身拎起篮子往海骝马身上绑好，解开拴马的缰绳准备回家。 路过糖厂门口的时候胡思乐灵光一闪，将马重新拴好，跑到糖厂门卫处。 “大爷，您好。我想问下糖厂有没有散卖的糖啊？” 大爷指着门卫室旁边的一间平房。 “去那间屋子里，小数量的批发都去那儿。” “大爷，再麻烦您一件事，您能帮我看下外头拴着的海骝马吗？” 见到大爷点头，胡思乐连连道谢。 平房里还有几个排队的人，胡思乐排在队伍后头。 前头排队的人拿了一大布包的糖从前头过来。 胡思乐眼睛看着，不知道现在的糖价格多少，自己身上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第56章 枫林偶遇 轮到胡思乐的时候胡思乐还有点不知所措呢。 桌前坐着一位手拿钢笔登记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的，很像巡村播放的电影里的人一样好看。 胡思乐看得有些呆。 “要啥！” 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胡思乐这才回神。 “哦，糖块怎么批啊？” 工作人员指着墙上写着毛笔字的红纸。 “那儿写着呢。” 胡思乐窘迫得很。 “同志，不好意思，我不识字儿。” 对面的人不耐烦地翻翻白眼。 “三块钱起批，水果糖一毛钱十个，花生糖和北京酥一毛钱七个。” 胡思乐从衣兜里掏出来三块钱，给这位长得俊但脾气不好的工作人员。 “同志，一样来一块钱的，谢谢。” 长得英俊的工作人员用钢笔记录着什么，又扭头给身后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喊。 “一样来一块的。” 很快的，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往桌子上堆了一堆糖。 “你的好了。” 胡思乐也没拿什么包之类的东西进来，情急之下，胡思乐将外套脱了，用外套裹住那些糖。 这样做其实很常见，也并没有人觉得胡思乐这样做有多奇怪，没有带包就用衣裳。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人用家里的旧床单来裹东西呢。 胡思乐走到门卫室再次向门卫大爷表达了感谢。 大爷不在意地摆摆手，眯上眼睛假寐。胡思乐也不好再打扰人家，大步往海骝马那边走。 胡思乐将糖一股脑地倒进装鸡蛋的篮子里，又将上头的布子给盖上。 今天将手里的钱花掉大半，回家肯定又是一番唠叨。 不过胡思乐也不想管了。 她记得也有人到她们村子里卖这些糖的，那时候大部分是一颗鸡蛋换五颗糖。 若是胡思乐也这样做的话，中间能获得不少利润呢。 胡思乐回想起80年的时候家里还是四口人分一块糖吃，现在居然能买上这么大包的糖。 短短几年的时间，变化的不仅仅是胡思乐啊。 去买糖又耽误不少时间，这下是真的得抓紧时间往回赶才行。 胡思乐心中也没有完全的自信，糖果在小孩子中间得用，但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么多糖卖出去，或者说拿来换鸡蛋。 这一会回家的时候因为有了海骝马，胡思乐想要去一趟五角枫林，现在正是好时节，枫林的景色应该不错。 也当是给海骝马放放风，歇歇脚。 胡思乐也已经有许久没来过这里了，这些日子一直忙忙碌碌，还真没什么机会给自己松口气。 今天稍微晚回去一点也没什么，正好去枫林里看看。 眼看枫林已经在不远处，胡思乐心情十分焦急，特别想立马到枫林里歇息。 原本没见到的时候还好，现在这样在不远的距离，心情反倒更焦灼。 人总是这样的吧。 枫林越长越密，林子里的生物也越来越多。 胡思乐居然看到了很多从前没见过，叫不出来名字的鸟儿。 胡思乐一路骑着马狂奔而来，到枫林中才开始减速。 “啊！” 不知是谁惊叫出声。 一根粗壮的枫树后有人惊叫出声。 胡思乐连忙拉住缰绳，海骝马嘶叫着停下。 “美丽？” 胡思乐十分惊讶，怎么是白美丽？现在太阳快要下山，只有夕阳影影绰绰地在天边。 胡思乐疑惑地看着白美丽。 白美丽显然也没想到闯入枫林的人会是胡思乐。 “怎么是你啊。” 胡思乐下马，正准备走到白美丽面前瞧瞧她有没有受伤。 这时胡思乐才看见白美丽身上的衣物不太完整。 “美丽？你衣裳...” 白美丽一脸的尴尬，赶忙将身上的衣服拉上去。 胡思乐想要帮白美丽将衣裳重新穿好，刚好瞧见了躲在白美丽侧边的人。 “达来？” 胡思乐这下是真的有些不自在，她好像打扰了人家小情人的会面啊。 “美丽，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刚好骑马路过枫林，想进来看看风景...” 胡思乐也说不下去了，索性闭嘴。 “胡思乐，好久不见。” 胡思乐正想遁逃，达来却在这个时候出声和胡思乐说话。 可是胡思乐一点都不想和达来寒暄啊，这种尴尬的事情，让她怎么还能继续厚着脸皮待在这里寒暄？ “呵呵呵呵。达来好久不见。” 白美丽这时已经穿好衣裳。 “胡思乐，咱们边走边说吧，这个点我俩也该回去了。” 胡思乐也没什么能够说的，只能默默跟着两个人往村子里回。 “达来正好放五一，回来村里看看。” 胡思乐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好想逃啊... “胡思乐最近怎么样？” 达来转头问胡思乐。 胡思乐尬笑着回应。 “挺好的，呵呵呵。” 胡思乐这会突然想起来自己带回来的糖块，拿出来几颗塞给白美丽和达来两人。 这么好吃的糖还不能塞上你们的嘴啊，胡思乐总算找到了一个能缓解这个要命的尴尬气氛的方法。 “在村里待几天啊？” “三天吧。” “哦...” 胡思乐和达来本就不熟，现在这样没话找话更加尴尬。 “胡思乐，你的糖挺好吃的，从哪里弄来的？” 白美丽出声打破尴尬气氛。 胡思乐和白美丽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 “旗里糖厂里批发来的，咋样，好吃吧。” 白美丽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批发糖块啊？” “突发奇想。” 白美丽失笑，达来也是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胡思乐你是人才。” 胡思乐接受这样的评价，并且将此写在了脸上。 面上的表情都是满满的：我很厉害，我很骄傲。 尴尬的气氛消失，白美丽开始真的和胡思乐探讨起来，这个糖应该怎么在村子里推销出去。 “或者换鸡蛋也行。” 白美丽若有所思，看向达来。 “咱们要不在这几天跟胡思乐折腾折腾？” 达来没什么意见，本来他回来就是看看白美丽，无所谓怎么过。 白美丽拉着胡思乐的手。 “你给我点优惠，我和达来也搞搞。” 胡思乐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二道贩子，贩的还是糖块。 第57章 卖糖块 达来任由白美丽怎么折腾。 “达来在大学咋样？” 胡思乐放松许多，开始对大学生活感到好奇。 “也就那样吧。” 达来显然不愿多说，胡思乐也不好一直追问。 “胡思乐，你最近还去旗里吗？” 白美丽问胡思乐，胡思乐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会不会去，只能含糊道：“看情况吧。” 白美丽“哦”了一声后便低头看路，不再说话。 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胡思乐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 胡思乐煎熬了许久，眼看着到了村口，总算能喘口气。 “美丽，达来，那我就先回家了啊，回晚了我阿布会骂人的。” 说罢逃也似的往自家方向跑。 胡思乐牵着海骝马哼哧哼哧地跑回家，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这样尴尬的气氛，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次。 今天她也是突发奇想去了枫林，实在是没想到会碰上那种尴尬的情况。 胡思乐将马拴好，准备进屋里。 低头一看手里的糖块，恐怕还有一场不小的战争要开始了。 “回来了啊，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这也太晚了点。” 胡思乐将篮子放下，面对白杏花的关心，还是感动居多。 “路上遇到了美丽和达来，耽误了点时间。” 白杏花惊讶：“达来不是考上大学去市里了？” “是啊，考上大学去了市里，现在说是五一放假，回来看看美丽。” 白杏花从锅里拿出来一块窝窝头和飘着油点子的蔬菜汤。 “快点吃吧，我们几个都吃过了，把这点吃完好了。” 胡思乐看着那星星点点的油花儿，不禁感叹：“今天怎么这样舍得放油？” 白杏花笑起来。 “今天是有点失误，做菜时候不小心多导倒进去了。” 胡思乐了然。 “额嬷。” 胡思乐还是鼓起勇气准备将事情给白杏花交代。 “我今天从糖厂里批发回来一些糖块。” 白杏花愕然：“批发？” 胡思乐将嘴里最后一块窝窝头就着汤咽下。 “是，我想着，既可以单独卖糖，又可以用糖换鸡蛋，这样反复，中间可以产生一些利润。” 白杏花眉头紧皱：“你又搞出来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听着这样的奇怪。你用糖块换鸡蛋不是换东西，从哪里弄出来利润啊。” 胡思乐放下碗筷，将其中的厉害讲给白杏花听。 “额嬷，从糖厂批发水果糖是一毛钱10个，走街串巷卖糖块的都是一毛钱五六块或者换一个鸡蛋。这中间不就是有了四五块糖果的利润吗？要是换鸡蛋的话，我就是低价收鸡蛋，再抬高点价钱卖鸡蛋。” 白杏花若有所思点头。 “哦，就是从这中间能挣个几毛几分钱。” 胡思乐点头，白杏花还在琢磨这件事，并没有怎么逼问胡思乐或者不许胡思乐干下去。 现在的白杏花和布和，好像已经渐渐地接受了胡思乐做买卖。 就像这次，白杏花往菜里多放了点油，往常白杏花只会自责，心疼。 今天却是笑着和她说：失误了。 胡思乐起身清洗刚刚吃饭的碗筷。 屋里，白杏花正在和布和说着什么，不过布和也没什么过激反应。 也没说什么话，胡思乐只能闻见旱烟的味道。 看起来还算和谐，胡思乐渐渐将悬着的心放下。 今天回家已经很晚了，她已经有了困意，早点睡觉，明天开始努力把批发来的糖果卖掉吧。 白杏花也只是听了胡思乐批发糖块，不知道她将这次的钱大半都用来批发糖块了。 胡思乐还是觉得，把事情给两人说得太详细，会有阻碍。 明天找上白美丽卖糖块，应该还算好卖的吧。 胡思乐心中虽然有些不确定，但还是不断地鼓励着自己，可以的。 翌日。 太阳刚刚升起，胡思乐就出门找白美丽。 白美丽今天有些蔫吧，看见胡思乐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美丽，你昨天说得和我一块鼓捣卖糖块，还作数不？” 白美丽自然点头称是。 “肯定要鼓捣的。” “那咱们，出发吧？” 白美丽还惦记着找达来，胡思乐只能陪着白美丽到达来住的地方去找人。 达来还是住在原来队里知青点上，现在那里虽然没了知青，但是屋子还在，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达来，咱们跟胡思乐去鼓捣糖块去呗。” 胡思乐和白美丽过来的时候达来正在门口伸懒腰。 “好的，那怎么分工啊？” 胡思乐识趣地选择了自己单干。 “你俩去村东头，我去村西头，等到饭点咱们在这里集合。” 白美丽达来也没什么意见，两拨人各自行动也好。 胡思乐将价格和注意事项给两人交代好之后便先行往村西头走去。 各自努力好啦，她并不想在两人中间尴尬地抠脚指头。 “卖糖块咯，旗里的糖块，水果糖花生糖，北京酥！” 胡思乐扯着嗓子开始吆喝，在村子里不大声吆喝，都没什么人能听见你的话。 “水果糖花生糖，北京酥！” 有几个小孩子跑出来问她。 “胡思乐姐姐，水果糖多少钱呀？” 胡思乐笑着给几个小孩报价。 “水果糖和花生糖一毛钱五个，也可以用一颗鸡蛋换哦～” 胡思乐话还没说完就有小孩跑回家里去了。 “胡思乐姐姐，你等我，我回家拿鸡蛋！” “我也去！” 几个小孩比赛一般得冲回家。 糖块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一点都不容小觑，人类嗜甜是身体的本能。 大人都学会了抑制欲望，小孩子们才不管那么多呢。 有甜甜的糖块可以吃，就算是鸡蛋，也要排在后头。 很快的，第一个冲回家的小孩拿着一颗鸡蛋跑过来。 “胡思乐姐姐，我要两颗花生糖和三颗水果糖。” 胡思乐笑着将鸡蛋放到篮子里：“给你，数好啦，三颗水果糖和两颗花生糖。” 那小孩将糖块拿到手之后迫不及待地将一块花生糖放进嘴里，对着周边看着他的小孩炫耀一笑。 那表情仿佛在说。瞧我是第一个买上这些糖的，我超厉害！ 第58章 李老太不坏?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过来买糖，大多数都是拿着鸡蛋换糖，也多是只拿着一颗鸡蛋跑过来的。 敢拿两颗鸡蛋的，肯定是特别宠孩子的家庭了。 “姐姐好，我想买一毛钱的北京酥。” 一个小姑娘拿着一毛钱，一路小跑过来。这是第一个拿着现金过来买糖的小孩。 看起来家里人还是比较重视她，胡思乐将四颗北京酥交到小姑娘手里。 “四颗北京酥，收好了呀。” “谢谢姐姐。” 小姑娘拿着糖，蹦蹦跳跳地找小伙伴玩儿去了。 胡思乐的糖果生意靠着这群小孩们顺利开张。 “卖糖块咯，水果糖花生糖北京酥咯！” 胡思乐沿着村里的土路一直走，新村的人口不少，有一百多户人家。 现在分成两个部分也是够他们三个人走上好一会了。 胡思乐拎着篮子走到一处院门前，突然传出来一声粗犷的声音。 “胡思乐！” 胡思转身，原来是乌拉，只见乌拉攥着两颗鸡蛋。 “胡思乐等等我，我想拿鸡蛋换点糖块。北京酥要一个鸡蛋的，水果糖俩花生糖仨。” 将手里的鸡蛋送到胡思乐手里之后，便等着胡思乐给他拿糖。 “乌拉，你个大男人还喜欢吃甜的啊？” 胡思乐本来是想要逗趣一下，谁知道乌拉脸红起来。 “你嫂子肚子里面有了，想吃点甜的。” 随后红着脸一直傻笑。 “那恭喜你呀，真是大好的喜事儿。这样，我再送嫂子两个水果糖吧。” 乌拉连连对着胡思乐道谢，满脸幸福地拿上糖回家。 每个人对于幸福的标准并不一样，现在的乌拉毫无疑问，是幸福的。 吃上一口糖的小孩子们也是幸福的，胡思乐甚至觉得给他们送来甜蜜也是幸福的。 现如今，人总是特别地容易满足。 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卖出去不少糖果。 现金还真的只有那个小姑娘给的，剩下的全是用鸡蛋换糖块。 现在不仅仅是能吃的鸡蛋，能卖钱，甚至还担当了一部分货币的作用。 硬通货鸡蛋，在这里的地位价值十分高。 胡思乐拎着一篮子鸡蛋，眼看周边的人家烟囱里开始有烟出来，这是到了午饭时间了。 在路边玩耍的孩子们也被叫回去吃饭，胡思乐选择回到知青点。 也不知道白美丽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胡思乐在知青点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白美丽和达来两个人。 眼看村里人都已经吃完饭睡午觉了，两人还是没有回来。 胡思乐记得她和两个人有约定好的呀，怎么到现在都没过来呢。 胡思乐等不到两人，只能起身去找两个人。 正说去找人呢，这两人有气无力地回来了。 “胡思乐，你卖了几个啊？” 白美丽一屁股坐在门口，将篮子放在胡思乐面前。 胡思乐将自己的篮子掀开给白美丽看。 “我卖了这么些。” 白美丽看到篮子里的鸡蛋，十分惊讶。 “你咋卖出去这样多？” 随后白美丽掀开自己的篮子，里面只躺着三颗鸡蛋。 白美丽更蔫吧了。 胡思乐怎么能这样快啊。卖出去这么多。 “我一直吆喝，人就过来问我买了啊。” 胡思乐很直白地说出口，白美丽皱着眉头。 “还要吆喝啊？” 白美丽觉得当个体户丢人，达来又是个大学生，吆喝卖东西算什么事。 原本她只是想着，鸡蛋换糖果，不算是个体户吧。 没想到，竟真的需要吆喝叫卖？ “胡思乐，那下午我俩就不去了。” 胡思乐也料到白美丽并不会这样甘愿卖东西，下午开始又变回他一个人战斗了。 一手跨上一个篮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 今天她在村西头可是人气最高的那一个，有啥可丢人的，靠自己双手吃饭。 和农牧民差在了哪里。 # 下午的时候胡思乐就决定攻占村东头。 “买糖块咯。” 胡思乐从家门口出发就开始吆喝起来。 李老太的儿媳妇盯着拎着篮子的胡思乐。 “额嬷，我想吃糖...” 李老太儿媳妇三妞摸着女儿的头发，心中酸涩无比。 “乖，咱们不吃那东西。” 李老太看着母女站在门口张望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 “媳妇儿，要不给孩子弄点吧，就是一颗鸡蛋的事情。” 三妞摇头：“额嬷，那都是要换钱的东西！” 李老太何尝不知道那是换钱的东西，拄着拐杖，站起身来。 “就这一回！” 三妞还想说什么，李老太牵着李晓梅的手道：“孩子乖，奶奶给你换糖块吃！” 李晓梅看着自己额嬷的脸色，也不敢再说吃糖的事情。 “奶奶，我不吃糖了。” 李老太心里更酸，捏捏李晓梅略显干瘪的脸。 “晓梅乖，今天奶奶做主给晓梅吃糖！” 说罢领着李晓梅到外屋，拿上一颗鸡蛋。 走出门后高声喊着：“胡思乐！” 胡思乐没想到喊她的会是李老太，原本对李老太充满了恶感，可现在李老太身份变换要成为胡思乐的主顾。 胡思乐也就不想再计较那么多，反正鸡蛋又做不了假。 “晓梅啊，你想要糖块吗？” 胡思乐选择和李晓梅交流，和小孩子交流起来就更舒服点。 胡思乐算是怕了李老太那胡搅蛮缠的样子。 “胡思乐姐姐，我想要糖。” 胡思乐蹲下身问李晓梅：“那你想要什么糖啊？” 随后胡思乐将三种糖拿出来给李晓梅看。 李晓梅回头看看李老太。 “一颗鸡蛋能换多少个？” 李老太尽量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像胡思乐问着价格。 “花生糖水果糖一颗鸡蛋可以换五个，北京酥四个。” 李晓梅眼巴巴地看着李老太，眼中的渴望真的快要溢出来。 “能不能混着要？” 胡思乐纠结：“没那样卖过呢。” 李晓梅拉住李老太的胳膊，轻轻地道：“奶奶，花生糖和水果糖也好的。” 李老太深呼吸一口气：“那就要那俩。” 胡思乐给李老太递过去糖块后，李老太倒也是痛快地将鸡蛋递给胡思乐。 胡思乐准备转身去其他地方卖糖块的时候听见祖孙俩的对话。 “奶奶，谢谢你，还有额嬷，都谢谢你们。” “没事，你吃得开心就好。” 胡思乐突然间觉得，或许李老太就像白杏花说的那样，并不是天生的坏人，只是被生活所迫？ 第59章 已经长大了 村东头可都是人，不仅有李老太一家。 胡思乐原本想着村东头的生活大部分不如村西头的人家，是不是可能卖不完剩下的。 要是今天在村子里卖不完的话，去隔壁村子里碰碰运气也行。 “卖糖块！” 胡思乐尽力吆喝着。这一块住着哈达家，胡思乐突然间感觉到不妙。 哈达一家会不会又想打秋风啊。 但是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恶毒了，总是这样恶意揣测人家。 “胡思乐！” 果然，哈达家的人真的来了。 胡思乐暗恼自己这张破嘴，真的是要命的糟糕。 她转过身一看竟是哈达家大儿子。 “特日棍，你要买糖吗？” 特日棍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 “你有啥事情就直说吧。” 胡思乐看他这个样子，八成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糖怎么卖啊？” 胡思乐将价格告诉他之后，特日棍从衣兜里拿出来点钱举到胡思乐面前。 “我这里有两毛钱，能不能买一颗糖啊？” 胡思乐一愣，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也不是不行，花生糖或者是水果糖可以，北京酥稍微差一点。” 特日棍听到可以，已经开心地咧开嘴笑起来。 “那就要一颗花生糖好不好？” 胡思乐从篮子里拿出来一颗花生糖。 “给你。” 胡思乐是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想想他们家里的情况。 恐怕是一大家子人分着吃一块糖吧。 胡思乐突然间有些心软，她又拿出来一颗花生糖递给特日棍。 “再送你一颗吧，但是不要到处说哦，私人送你的。” 特日棍感激不已，给胡思乐鞠了好几个躬。 胡思乐无福消受这样的大礼，只得赶紧躲开。 “好了好了，你快些回家分给弟弟妹妹们吧。” 说罢便离开哈达家门口 村东头的人家就是比村西头的人家要更穷困一些。 李老太和哈达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 “卖糖块咯。” 照旧奋力吆喝着，嘴馋的小孩们仍旧是买糖的主力军。 胡思乐在村东头的生意不如村西头，一下午也没有卖出去多少。 胡思乐看着篮子里的糖发愁啊，一个村子里能不可能天天都有那么多的人买糖吃，今天买了这么些人，明天恐怕就更不剩几个人。 明天还是去隔壁村子里碰碰运气比较好。 百香花和布和现在好像也不太关注胡思乐的买卖。 仿佛是真的放开手让她自己做事，跌了跟头也是自己的一样。 胡思乐在隔天一大早准备去隔壁村里卖糖块，问白杏花要了一块窝窝头便启程。 七十三今天在家里等着胡思乐出来卖糖块，等到快中午了，胡思乐还没在村里吆喝。 “咋还不来呢？” 坐在屋里东张西望，套古斯看见暗骂儿子没出息。 等到中午了还是没啥动静，七十三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去村里转转看。 套古斯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你真给老子丢脸，等这么久才想起来出门找人家，你真是想要气死我。” 七十三并没有理会套古斯失望的长篇大论，蹬着二八大杠就开始往村子里钻。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胡思乐的身影，倒是碰见了达来和白美丽。 两个人在知青点的树荫下坐着呢。 “你们今天见过胡思乐没有。” 白美丽和达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没见过，她不在村里的话应该是去了镇上或者旗里吧。” 七十三点头感谢两人。 “谢谢了啊。” 七十三想着胡思乐可能真的去旗里或者镇上吧，自己怎么总是跟不上人家的节奏啊，老是慢上半拍。 七十三蹬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游荡。 今天天气挺好的。 路边的花儿开得挺旺盛的。 鸟儿叫得有点不悦耳。 泥巴墙有些裂开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 七十三都能预想到他这个样子回家肯定会迎来套古斯的一阵嘲讽。 一定又会说“追姑娘都不会追，丢他的脸。”之类的话，七十三蹬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转悠。 突然间，他好像看见了胡思乐的身影，是不是他眼花了？ 待那人走得近了些，七十三咧开嘴大笑三声。真的是胡思乐那人啊。 堵在胡思乐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等着那人向他走来。 眼看着那人慢慢走过来，挑着扁担从他身边越过，并没有在他面前停下来。 “哎哎哎，胡思乐，你倒也不用这样无视我吧。” 胡思乐抬眼一看七十三。 “哦～这里有人呢啊，我只看见了二八大杠，还以为是二八大杠成精了呢，可不得赶紧跑远点。” 七十三的脾气快让磨没了。 啥叫只看见了成精的二八大杠？他这么大个活人杵在这里，意思就是她眼里看不见她呗。 “你是不有点过于狂妄了嗷？” 胡思乐点头，七十三无奈叹气。 “别闹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去干啥了。” “做买卖去呗，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七十三白眼一翻。 “你赢了。” 胡思乐脸上写着“理所当然”四个大字。 “我走了，快饿死了。” 七十三这下真的不好再让胡思乐待在这里，总不能不让人家吃饭呐。 “好，回家吃饭。” 胡思乐就真的没再说一句话便往家回，看来是真的饿狠了吧，现在已经过了饭点。 七十三的肚子其实也有点饿，想来胡思乐赶路应该是比他更饿得吧。 在路口看着胡思乐走进家里，七十三才蹬着他的二八大杠往回走。 跟他犟嘴的胡思乐还是很可爱的，他希望这样的互动可以多来点。 胡思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了，一直忙着做买卖。 像今天这样的斗嘴时节，好像回到了以前，那会儿的胡思乐还小，总是肆无忌惮地骂他。 要和他比搏克，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出来。 现在的胡思乐长大咯，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骂他，也不会要和他比搏克。 七十三甚是遗憾，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越想越开心，脚下的自行车都快转出火星子了。 第60章 布和打架 胡思乐的初战告捷，隔壁村的地好，收成也比新村好，人口也比他们要少。 整体比新村要富裕上几分。 一上午的时间，胡思乐居然将剩下的那一半糖块买了个干净。 剩下两三个散的，也就不计较了。 留给阿如罕当零嘴就行了。 白杏花拿出来锅里热着的窝窝头和菜，放到胡思乐面前。 “啥情况啊？” “全卖了。” 白杏花也高兴，表达出来的方式也比较明显。 微笑着看胡思乐吃完饭，胡思乐想要洗碗，都被白杏花夺过去。 “你去歇着吧，就这么个碗，额嬷顺手洗掉就好了。” 胡思乐躺在炕上大致算了算账，这两天一共收回来五十三颗鸡蛋。 剩余四块北京酥，还有些零散的送出去的就五颗，刚好是一颗鸡蛋的数量。 除去批发糖果的三块钱成本，把鸡蛋按一毛一的价钱算的话她竟然挣了两块八毛三。 去了趟旗里，竟真的赚了这么些钱，比起光买鸡蛋，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胡思乐开心得不知所措，这样的话，她一个月就可以将阿如罕的学费凑出来的。 胡思乐迎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里难以入眠的一晚。 只是这一次是开心的失眠。 胡思乐脑袋里盘算着很多东西，既然可以批发糖块，是不是还可以批发别的东西啊。 快到夏天了，是不是可以批发冰棍？ 只是新村距离旗里距离实在太远，不适合运回来卖，路上恐怕都会化掉吧。 这个方案被胡思乐否决掉，她一点点地想着旗里还有些什么东西能够批发回来的。 糖块有了，冰棍不太行，那还有些什么呢，胡思乐想着想着就那样睡着了。 这一觉，胡思乐的梦里出现了很多画面。 有她穿着黑色裙子，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工厂里面穿梭的。还有笑意盈盈的领着不知道写了什么字的奖牌。 胡思乐突然惊醒，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情况。 原来天都快黑了。她竟睡了这么长时间，白杏花和布和也没有叫醒她。 起身走到院子里，夕阳西下，一整片的火烧云刺的胡思乐眼睛疼。 “额嬷？阿布？阿如罕！” 叫了两声都不见几人踪影，胡思乐干脆去圈里看看海骝马。 她的好伙伴倒是在家，仍然活力四射。 胡思乐感叹海骝马的体格子和精力好像是用不完一样的。 就算前天赶了一天的路，回来歇上一晚，就元气满满，更不要说现在都歇了两天。 在圈里和海骝马唠叨了好一会，海骝马渐渐地都已经对胡思乐不耐烦。 胡思乐看出来马儿不愿再理会她的样子，才肯放过它。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家里的几个人还没有回来。 “这是咋的了，这个点还不回家。” 胡思乐在家中感到丝丝不安，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胡思乐又等了一会，屋外才传出来声响。 胡思乐赶紧起身，看见的就是家里的三个人回来。 “你们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胡思乐心里的石头到这会儿才放下，要是过会再不回来的话，胡思乐就该找书记动员村里找人了。 进到屋里，胡思乐才看见白杏花脸上居然挂着彩。 “额嬷你这是咋的了？” 白杏花不愿说话，径直走回屋里一屁股坐在炕上喘气。 “阿布？” 胡思乐不见白杏花的回应，这下转头问布和，布和一身浓重的酒气，冲胡思乐打了个哈欠，也是选择缄默。 胡思乐快要抓狂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说呗，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姐姐，嘘。” 阿如罕抓住胡思乐的袖口，对着胡思乐对口型“回屋”。 胡思乐跟着阿如罕回屋，关上房间的门。 “咋回事儿？怎么阿布和额嬷两个人都说也不说话。” 阿如罕两手一摊，往炕上一坐，开始给胡思乐说明事情原委。 原来，布和见最近农活也不忙，和双山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 布和将双山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特别小瓶的酒，给一口气干了一瓶。 双山弄来的酒就这么一小瓶，本来是想着和几个人一起品尝，开心开心的。 布和倒是自己全干了，叫其他人喝西北风去。 双山心疼酒，其他人也没喝到一口，虽然遗憾倒也能忍，毕竟也不是他们的酒。 双山带着点玩笑又无奈和布和说：“你这让我们其他人咋办啊？” 布和一下子灌进去一瓶酒，酒意上头囫囵着骂了句双山抠门。 双山本就心疼酒，再加上布和这样无赖。气血上涌，揍了布和一拳。 这一来一回的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当场的其他人劝架也没能将两人分开。 便有人过来叫不和家里人，白杏花一听那边打起来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 阿如罕因为好奇心驱使，也跟上去看见了大部分事情发生。 “额嬷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胡思乐不太明白的就是这点，应该不会有人对白杏花动手吧。 阿如罕摊手。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为啥不说话的原因咯。” 胡思乐着急：“你快说出来得了呗。” 白杏花在去打架的现场之后，布和整个人被酒意冲昏了头脑。 也没看见面前的人是谁，一拳打过去，听见的却是尖锐的女声。 “布和！” 布和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家伙，怎么变成了白杏花？ 大事不妙啊！ “内什么，你咋来了呢？” 白杏花感觉胸口堵得要命，肺都快让气炸了。 “回家！” 白杏花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布和见这情形心里慌得很，酒意都消散了大半。 乖乖地跟着白杏花回家来。 这倒是方便了劝架的人，打架的都跑了，还劝个啥。 “那额嬷现在就是在生阿布的气啊？那我还掺和个啥，我去做饭。” 胡思乐跑去做饭，总不能饿着肚子生气啊，就算布和白杏花不吃，她和阿如罕还得吃饭。 布和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居然将一瓶酒全干了，还搞出这样一档子事儿。 胡思乐也不同情他，让布和慢慢的双山，白杏花和解吧。 胡思乐可不打算帮他。 第61章 胡搅蛮缠 白杏花和布和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胡思乐并不知道。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两个人好像忘记了昨天的事情一样，十分的和谐。 原本回了还想问什么的，结果看两人的样子，也就闭上嘴。 问了又有什么用，还是乖乖不过问比较好。 毕竟两个人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和谐。 胡思乐打算明天再去趟旗里，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够顺路卖掉点的。 今天的话，还是在村里干一天的活儿吧，布和看起来就还没彻底醒过来呢。 “阿布，额嬷，喝粥。” 布和接过胡思乐手里的粥慢腾腾地喝了起来，白杏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边。 怎么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的呢。 胡思乐选择和阿如罕站到一个阵地，不要打扰他们就好了。 胡思乐默默地喝着粥。 布和突然开口，把正在神游的胡思乐吓了一跳。 “我撑不住了，得去睡觉。” 白杏花白眼一翻继续喝粥，连吐槽都懒得吐槽。 胡思乐选择静音模式。 看着家人将早饭吃完之后，胡思乐收拾碗筷，过会再去地里看看。 拿上工具出门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胡思乐还以为对方是路过，有什么急事。 结果那人就是冲她来的。 “胡思乐！你这天杀的小姑娘啊，你做那些事情不亏心啊！” 胡思乐懵得很。她记得没得罪过面前的这位啊。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将胡思乐骂得狗血淋头。 这是啥意思？她亏心？她又没干什么缺德的事情，亏什么心。 “嫂子，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胡思乐简直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和对方有过什么矛盾。 “你还装是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说罢，对方就往胡思乐脸上抽。 胡思乐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招，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张嫂子！你这是干啥？” 张翠明显的气疯了，指着胡思乐鼻子就骂。 “你个不要脸的黑心烂肺的小丫头。” 胡思乐也不愿意听对方这样无端的谩骂，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情上来就又打又骂的。 “张嫂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都不说清楚是什么事情，上来就打我一巴掌，莫名其妙的！” 张翠并不愿意听胡思乐话，只认为她在狡辩。 “你还不承认！你要点脸行不行，你阿布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胡思乐这下也不耐烦对方的骂骂咧咧。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行吧，这样怎么解决问题！” 张翠双手环胸，堵在胡思乐面前。 “昨天是不是你假借卖糖块的名义将我家的鸡蛋骗走了！” 胡思乐瞬间就明白了事情原委，昨天张翠家的孩子确实是过来拿鸡蛋换过糖块，但是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 怎么到了张翠的嘴里就成了她欺骗小孩子，骗他们家的鸡蛋了？ “张嫂子，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了。昨天我确实是在卖糖块，但那是一手交鸡蛋，一手交糖块的事情。哪里叫什么骗你们家的鸡蛋！” 张翠开始骂街模式，并不和胡思乐讲道理。 “你个没教养的骗子，存的什么黑心肠，骗小孩子！我家小孩子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东西，要不是有人挑唆，他怎么可能将家里的鸡蛋拿去换糖块。” 张翠扯开嗓子喊起来。 “啊！要不是你这个黑了心肠的小姑娘挑唆，我家里仅有的两颗鸡蛋，怎么会被拿去换糖块！糖块才值几个钱，那玩意儿顶个屁用！” 胡思乐眉心突突直跳。 这叫个什么事情？一大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黑心烂肺的奸人，要是说她刚个体户不体面丢脸，从而骂她，她也认了。 毕竟现在人的观念对于个体户三个字比较的抵触。 可现在这个算怎么回事？ “张嫂子，请您搞清楚。我没有挑唆您家的小孩用两颗鸡蛋换糖块，是您家的孩子主动拿着鸡蛋过来要和我换糖块的。” 张翠见胡思乐振振有词，条理清晰。干脆躺在地上撒泼。 “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啊！胡思乐这个黑了心肝的奸人啊。” 这时候村里的人多要去下田或者放牧，恰好都撞见了这场闹剧。 胡思乐现在感觉脖子以上的血管都要爆炸。 “张嫂子，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张翠还在原地打滚，嘴里的话因为语速过快，胡思乐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把鸡蛋还给我。” 胡思乐只听清楚这么一句话。胡思乐都快气死了，好好说话不行吗，就是要退掉鸡蛋，好好说话她就不会协商还是怎么样。 非要把场面闹成这样，把她高高挂起，逼着她给退鸡蛋才行？ 胡思乐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不还我的话，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胡思乐刚刚平复下来一点的情绪，瞬间就被张翠的一句话激得火冒三丈。 “张嫂子，这样，您把糖块退回来，我换你两颗鸡蛋行不行。” 张翠还是不肯起来。 “张嫂子，我已经退了一步，您也放过我吧，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没有糖块！” 张翠的一句话，差点将胡思乐炸死。怎么，这是糖也吃够了，又觉得用鸡蛋换亏了。 既不还糖块，还要退鸡蛋。 七十三拨开围观的人群，奋力走到胡思乐身边。 他看着胡思乐的脸涨得通红，好像就要爆炸了。 “别冲动。” 七十三在胡思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胡思乐转头看着他，眼神里的怒意根本掩饰不住。 “张嫂子，我也不想为难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家里还剩下几个糖块就给我送回来几个糖块，我把两颗鸡蛋都退给你。你看着这样行不行？” 张翠仿佛在考虑得失问题，躺在地上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七十三也顺势搭腔：“张翠，你也差不多得了吧，胡思乐这个解决方法已经够好的了。” 第62章 疑惑越来越多 张翠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七十三。 “七十三，你可得说好了啊，不管我家里有几颗你都得让胡思乐给我退回来两颗鸡蛋！” 七十三点头：“行，不管有几个糖块，我都会说服胡思乐给你换鸡蛋的。” 张翠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劝说张翠。 “张翠，你差不多得了呗，为难个小姑娘干啥。” “就是说了哇，原本就是银货两讫的事情，你非要搞得像谁贪图你家的东西一样。” “哎呀，胡思乐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张翠啊，听一句老婆子的劝，见好就收。” 张翠抬眼看着胡思乐：“那我去家里取糖块，你别跑了啊。” 七十三适时开口：“放心，我会看着的。” 张翠狂奔回家。 正好看见自己儿子正要往嘴里塞糖块，忙是从儿子手里抢过来糖块。 “你吃什么吃，你看看，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怎么敢吃糖块的！” 说罢，张翠眼中含泪，将糖块的纸包回去。 顺着张翠刚刚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炕上原来躺着一个人。 只是那人好像没什么知觉一般，听着家里的动静，面上的表情也没什么波动。 只是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流出来，掉在已经洗得掉絮子的褥子上。 张翠包着包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得赶紧将剩下的几块糖块送回去。 张翠看了看现在剩下的几块糖。一共还剩下三块水果糖。 张翠儿子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糖块。 张翠狠下心不看儿子渴望的眼神，手里抓着那么几块糖，往刚刚的地方跑去。 她得赶紧将手里的糖还回去，那两颗鸡蛋对于她的家庭来说十分重要。 “给你。” 张翠摊开手将糖块递给胡思乐。 “好，张嫂子，咱们说好了，我给你退鸡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往后咱们就扯平了，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好吗？” 张翠点头。 胡思乐接过三块糖，从七十三手中接过两颗鸡蛋给张翠。 张翠接过鸡蛋便逃也似的跑了。 胡思乐深吸一口气，拿上锄头，准备去地里除草。 七十三紧紧跟在胡思乐身后。 “你不要生气了，张嫂子她也挺不容易的。” 胡思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七十三。 “我难道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不好吗？咱们村子里有几个富户？都是各有各的不容易。她要是好好说话，就算将那几个糖块送她都不是不行，但非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真的，我，哎！” 七十三明白胡思乐在气什么，张翠的方法用错了，要是好好说明白情况，胡思乐也不是那种明事理的人。 村子里的人有困难，能帮一把的都会帮忙。 “李老太也是，张嫂子也是，总是这样的极端。好好讲道理不行吗，非要搞那套蛮横不讲理的。” 七十三不知道说什么，这种事情一直都在发生。 他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来杜绝这种现象。 “我能理解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想要用这样的形象让想要欺负他们的人害怕。可我一直以来自认为和善。怎么还是会被这样对待？” 胡思乐往前走着，一路上和七十三唠唠叨叨说了好多话。 “七十三，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人穷的时候会特别地在意自己手里的那点东西。就像我额嬷，以前总会在心疼一点点的油，自从我开始挣点钱以后，她就不那么的心疼油了。” 七十三默默地听着，不发表意见。 “我现在做买卖，只是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点而已。大家明明比前些年的日子过得好多了，为什么还是没什么大变化呢。” 胡思乐脑袋里有很多的疑问，统统像倒豆子一样冲七十三说了出来。 七十三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胡思乐解答这些。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这些事情。” 胡思乐其实也没想过能够从七十三这里找到答案。 庄稼地的杂草又长起来了，胡思乐得抓紧将这些杂草除掉。 “你还跟着我干嘛啊？” 七十三一路跟着胡思乐到了地里，胡思乐都要下地了他还在跟着。 七十三这下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路跟到了人家的地里。 真是有点尴尬，一路上胡思乐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他还很享受地听着，没怎么发现自己居然跟到了这里。 “那我先走了啊，你先干活吧，我也得回去放牧。” 七十三落荒而逃，胡思乐看着七十三的背影发笑。 “怎么这样搞笑。” 今天这场闹剧让胡思乐的情绪起起落落的。 心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也不知道哪天才能解开这些疑惑。 胡思乐一边除草，一边在思考着今天脑袋里堆积的问题。 村子里，她暂时不想再买糖块，这样还不如直接收鸡蛋来得实在，省得以后还会出现像张翠这样事情。 住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尴尬。 胡思乐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来刚刚张翠还给她的三颗糖。 抓了一个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让胡思乐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胡思乐深呼吸，继续弯腰干活。 “胡思乐，嘻嘻。” 七十三突然又跑了过来，胡思乐十分意外。 不是刚刚走没多久吗，不是还说要去放牧的？怎么这就回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 七十三笑嘻嘻的，看着胡思乐，也不说话，就是傻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心情不好。” 其实俺听见胡思乐这句话，收起脸上的笑，一脸正经地对着胡思乐说道。 “王海又来了一封信，这会不是电报，刚刚王叔让我帮忙念。” 胡思乐停下手里的活计。 “王海说啥？” 七十三还是没忍住咧开嘴笑起来。 “王海在信里说他现在在一个叫深圳的地方，在盖房子的地方打工，一个月可以挣六十多块钱。” “这么多！” 胡思乐是真的震惊，王海和他们一样都是没什么文化的。 居然还能一个月挣六十多块钱，属实是超出了胡思乐的想象能力。 第63章 又一位豪客 “深圳听说现在到处都在盖房子呢，但是我看我阿布的报纸上说去那里还要什么证才能去。” 胡思乐不太懂这些，只静静地听着七十三说。 “我就知道你会想知道这些，王海在南方好像过得还算不错，你也能放心点。” 胡思乐点点头：“是啊，我能放心点。” 七十三捏着小石子儿。 “那会儿，陪王海跑的又不止你一个人，白家兄妹都没有愧疚一点点，就你把这件事装在心里这么长时间。” 胡思乐叹气，直视七十三。 “那会一开始王叔找过来的是我啊。” “那只是因为王老三离你家更近而已。” ... 虽然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但是胡思乐心里还是放不下。 “你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吧。” 七十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我干活儿了。” 七十三还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胡思乐，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 七十三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不拉几的。 胡思乐什么都明白，但是又不好做出什么承诺。 “咱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七十三喉咙里好像扎了根刺一样，弄得他难受。 “我...” 就这样我了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胡思乐弯腰除草，七十三站在田边，一时之间竟感觉路都有点走不动。 心酸得很，胡思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没有那个意思，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七十三拖着麻木的双腿失魂落魄地回家，调整了好一阵。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好像什么都变了。 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七十三就那样麻木而冷静地放着牧，下着田。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周而复始，好像在那天和胡思乐说开了之后，突然间长大了一样。 变得冷静沉着了许多。 家里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家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孩子慢慢长大了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七十三的沉默好像有了些诡异的发展。 突然间从一个天天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人，变成了沉默冷静，并且日日想着怎么过日子的。 未免变化得太快了点。 套古斯看着总觉得，有些诡异。 和海梅讨论的时候，海梅还在乐呵地认为孩子那是开窍了。 “儿长大了心思重点不是正常吗，都多大的人了。” 套古斯叼着烟斗，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他作为阿布，应该去找七十三谈谈心的。 想了想，这两天家里的活儿有点忙，还是等清闲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就这样等了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七十三得空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要开始洗碗。 套古斯瞪大眼睛看着正在洗碗的七十三。 “你小子吃错药啦？” 七十三头也不抬地回他。 “没有，觉得额嬷累，我洗完就行了。” 海梅在擦炕桌，听见这话，心里着实美滋滋的。 套古斯叼着烟斗坐在小木墩上看着七十三，没撞到脑袋啊，怎么就突然变化这样大。 真是好奇怪。 七十三自然感受到了套古斯的眼神。 “想问啥就问吧，这样盯着我很奇怪。” 套古斯拿下烟斗，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七十三。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咱父子俩还有啥不能坦诚的，你跟阿布说明白点。” 七十三将洗干净的碗一个个收回碗柜。 “没吃错药，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突然间想开了。” 套古斯脸上的表情就差写着：你看我会信吗？ 七十三也顾不上套古斯信不信，反正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自顾自地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真奇怪。” 套古斯这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要不就随他去好了，就像海梅说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他操这份心干啥。 套古斯成功说服了自己，点着烟斗，回到炕上翘着二郎腿躺着了。 胡思乐这天也是早早起来准备去旗里，前天收来的鸡蛋怎么也得卖出去才行，不然那么多的蛋砸在手里哪行。 夏天的太阳出来得很早，胡思乐出发没多久太阳就已经高高升起。 胡思乐骑着海骝马一赶路，没走多久身上便有些出汗。 这样的天气要是能够吃上点冰棍之类的解暑之物，岂不是很妙。 只是胡思乐到现在都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弄回来冰棍比较好。 骑马拉冰棍的话，马的体温都会将冰棍给弄融化吧。 走路的话又有些慢，只能暂时将这计划搁置下来。 这一回上旗里鸡蛋卖的也算挺顺利，顺的胡思乐都有些不敢相信。 今天没去糖厂门口，选了啤酒厂门口。 糖厂啤酒厂就是本地支柱型厂子了，工人的收入普遍都高。 最近出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今天啤酒厂门口的人明显比上回在糖厂门口要多上许多。 胡思乐都没有抢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只能在稍远的地方找个空地，将马拴在树上。 开始大声吆喝。 胡思乐原本以为今天找到的位置并不太理想，是不是卖不出去这么多鸡蛋的时候。 有个年轻女人围着卖各种东西的摊贩转了一圈，站到胡思乐对面。 “你这个鸡蛋现在有多少？” “一共五十三颗。” 年轻女人蹲下身拿起几颗鸡蛋端详了一阵，又问起胡思乐价格。 “多少钱一颗？” 胡思乐将价格报给年轻女人之后，对方站起身点点头。 随后又去其他卖鸡蛋的摊贩前问价格。 将卖鸡蛋的摊贩挨个问遍了价格之后，又回来站在胡思乐面前。 “你拿上东西随我来。” 胡思乐听见这话联想到上回在镇上卖鸡蛋的经历，或许这又是一位豪客呢。 跟着年轻女人走到一尺民房改建的早餐店内。胡思乐看着早餐店的门头看得十分兴奋。 “鸡蛋我都要了。” 胡思乐开心一笑。 “您一下子这样照顾我的生意，那我就收您五十颗的鸡蛋钱，剩下的三颗就算是送您的了。” 年轻女人吃惊：“你倒是挺会做买卖的。” “一共五块五毛钱。” “哦，那你等会儿，我去取钱。” 年轻女人转身去店后院取钱，胡思乐站在店内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今天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第64章 有了稳定的客源 “给你，五块五毛钱。” 胡思乐接过年轻女人递过来的花花绿绿的毛票，开心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胡思乐正要拎着篮子转身走掉。 老板娘突然间叫住她：“哎，等等。” 胡思乐停下脚步回头：“您还有啥事不。” 老板娘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你的鸡蛋个头都挺大，我们店里鸡蛋消耗挺大的，你能不能稳定供货？” 胡思乐听见这话都已经快要开心得飘起来了，连忙点头。 “可以供，你这边要多少？” 老板娘想了想。 “我们店里鸡蛋消耗得还挺快，你能不能再便宜点？” 胡思乐这下还真不敢一口答应下来，现在的价格已经是尽可能的低，再低的话就和卖给供销社一个价钱了。 “老板娘，我这个价钱就比供销社贵上一分钱，再便宜那就和去供销社不是一样了吗。” 老板娘默不作声，她的店里现在需要大量的鸡蛋做早餐，可是自家的木架来不及下那么多。去供销社吧，粮票又有点不够。 只能买这些价格稍高但不要票的鸡蛋，今天遇上的这个在那群摊贩里是最便宜的了。 “老板娘，要是觉得按个有些亏的话，咱就按斤算吧。供销社一斤鸡蛋是九毛钱，我就收您一块一一斤。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板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按个买的价钱一直比按斤贵上那么几分钱，一斤上比按个头能多出来差不多能多出来一两个鸡蛋。 怎么算都是她赚得更多啊。 “那行，就这样。每隔七天你送回鸡蛋吧，数量就和这次差不多就行了。” 胡思乐自然满口答应。 她的生意从按个头卖鸡蛋发展到按斤买卖，这也是一大进步。 每七天就能来送一回鸡蛋，最主要是有了个相对稳定的客源。 胡思乐的买卖做得越来越有信心，越来越大胆。 胡思乐想着口袋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毛票，心里美滋滋的。 最近每来一回旗里就会有不同的收获，这一回要不是自己的价格定得比较低廉，恐怕这单生意也成不了的吧。 也是运气比较好，否则今天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机缘。 趁着日头还早，胡思乐牵着马到糖厂，准备再批发上几块钱的糖块。 胡思乐现在都已经不打算在村子里卖，事情太多，要是再来一回张翠那样的事情，她会气死的。 今天过来糖厂批发糖块的人也不少，胡思乐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好。 负责作文书的糖厂员工还是那样地高傲。 “批多少钱的？” 胡思乐这回是拿上篮子一块进来的，听到面前相貌端正但态度勉强的办事员问话。 胡思乐赶忙抽出来一只手，举着四根手指头。 “四块钱的，北京酥一块的，花生糖和水果糖各一块半。” 胡思乐手里的钱数，随着买卖做的时间越来越长跟着增长。 这一次批发糖果下的本钱就比上回多了一块钱。 胡思乐准备在新村附近的村子里挨个走一圈，眼光不能被禁锢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 她得从新村走出去寻找新的机会，之前只是在邻村半天就将那么些糖块全卖掉。 她往后多跑跑几趟附近的村子就能做得更多。 “你的好了。” 胡思乐将糖块用胳膊扫进篮子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胡思乐随后在旗里骑着马又转了一圈，目前旗里的厂子主要就是：啤酒厂、糖厂、轧钢厂，这三个大厂子。 小厂子有的不太明显，很多甚至都没有招牌，胡思乐也有点搞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拉上一篮子糖块，胡思乐打道回府。 一路上胡思乐的心情都美滋滋的，只想着要是以后都稳定住这样的收入的话，攒一年的钱，自家家里或许能盖个新房子吧。 胡思乐想了想自家的土房子，要是换成大砖房，他们家就成了新村的独一份吧。 越想越美，那就先定个目标吧，至于多会才能有盖房子的钱，胡思乐也不清楚。 先定个目标，慢慢努力呗。 太阳越来越晒，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胡思乐也担心海骝马会因为太热缺水。 胡思乐在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找了条河，让海骝马补充水分。 她也在河水里洗了把脸。 河水冰冰凉凉地扑在脸上甚是舒坦，胡思乐往头发上呲了点水降温，心里对于冰棍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现在的天已经这样热起来，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批发点冰棍来卖... 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心痒，越想越头疼。 既然来了一处村子里，胡思乐便在村子里吆喝着转了一圈。 “卖糖块咯，旗里的糖块。好吃不贵嘞。” 胡思乐牵着海骝马一直边走边吆喝。 倒是也有不少人过来问价，多是孩童，偶有成人过来问价。 不过最后掏钱买的，还是不多。现在的人虽然对于糖十分的渴望，但是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大多不会舍得用一颗鸡蛋换糖块。 孩童不知世，想要的东西磨着家里人也要有，反倒是拿鸡蛋换糖更为痛快。 成人问价之后总是要反复对比，值不值得，需不需要。 这个村子的情况看起来还不如新村富裕，和胡思乐预想的一样，只是换回来十二颗鸡蛋。 也算是挣下点，明天的时候再去其他村子看看情况。 胡思乐眼看日头渐晚，也没在村子里多停留，只是大概的转上一圈后便走了。 胡思乐路过枫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白美丽，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都已经进入六月，胡思乐最近一直忙活着鸡蛋、糖块、田地、放牧。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白美丽说过话了。 现在的枫林，真称得上是五彩斑斓。 新长出来的嫩叶嫩枝与老树老枝丫的颜色各不相同。 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幅颇有色彩冲击力的画作。 胡思乐拉住缰绳，犹豫了好一阵要不要去枫林中转一圈。 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上一回尴尬的经历还在胡思乐眼前晃荡。还是不要去了比较好。 第65章 负气而走 胡思乐想了一阵还是往另一头拉住缰绳，不往枫林去了。 胡思乐将海骝马拴回圈中，海骝马估计也是累到了，一回到圈中，立马躺倒。 胡思乐看着马累成这样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不过都是为了生活。 下回，她多腾出点时间来，这样讲就不会特别赶，马也不会那么地累。 提着篮子进屋，将鸡蛋和糖块分开。 路过村子时候匆匆忙忙的，都没顾得上将鸡蛋分开。 “回来了啊，锅里还热着饭，你自己吃吧啊。” 白杏花到外屋看情况，现在天也已经黑透。胡思乐都是摸黑分鸡蛋。 白杏花他们也已经躺下，胡思乐不想兴师动众的，自己默默收拾好后到锅边吃完饭。 白杏花看胡思乐做事情井井有条也不想碍事，回屋躺着去了。 吃饱肚子，身上有了力气，胡思乐心里牵挂着海骝马。 收拾好碗筷之后去离家门口不远的荒地上，割点草回来喂上。 海骝马现在可是胡思乐做买卖的重要功臣，可不能亏待了。 今夜的月亮是月牙形状的。 胡思乐抬头望月，慢慢平静下来，心情愈来愈放松，困意袭来。 “你自己吃完也睡觉吧，我困啦。” 拍拍马脑袋，胡思乐准备回屋睡觉。 隔天上午，白美丽一脸着急地拿着一张纸跑过来。 “胡思乐！” 胡思乐是真被白美丽这一嗓子吓到，这么大的嗓门。 “胡思乐，你看看这个。” 白美丽举着电报到胡思乐面前，胡思乐笑得有点勉强。 “美丽，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你是不是跟达来说了什么？” 面对白美丽的质问，胡思乐显得有些懵。 “没有说什么啊，我和达来不熟。” 白美丽明显没有信胡思乐的说辞，质疑写在了脸上。 “那达来给我来这个电报是什么意思！” 胡思乐哪里能知道达来是个什么意思啊，胡思乐现在也是有些恼。 “我能知道！你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直说啊，这样拐弯抹角的。” 白美丽脸上出现讽刺的笑容。 “达来说现在不和我继续找了。” 胡思乐也是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忙是追问白美丽。 “咋的了，没说理由？” 白美丽眼中都是泪，看向胡思乐。 “没有！没有！没有！” 胡思乐被白美丽吼得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个意思。 “你冲我吼干嘛，有问题解决问题行不行。” 白美丽情绪崩溃，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将双眼哭得猩红一片，眼皮也慢慢地肿胀起来。 胡思乐看着她这个惨样，心软下来，不想再和她计较。 “呜呜呜，达来...呜呜呜。” 白美丽呜呜咽咽地抽泣着，胡思乐手忙脚乱地安慰白美丽，只是白美丽并不愿意听胡思乐的那么点安慰。 “你起开！” 白美丽将胡思乐推开，胡思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白美丽在胡思乐跌倒的瞬间有一丝愧疚，但很快的，那丝愧疚便被愤怒、失望等情绪盖住。 白美丽转身从胡思乐家中跑出去，胡思乐想追上她，但当胡思乐起身跟上去，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已经不见白美丽的身影。 胡思乐头疼得很，白美丽平时性格还不错，但是总爱钻牛角尖。 胡思乐现在真怕她想歪了，干出什么傻事。 胡思乐抬脚往白家跑去，看看白美丽有没有回家。 白家的院子里只有个白志辉在。 “白志辉！美丽呢？” 白志辉莫名其妙：“不是找你去了，你问我找干啥？” “美丽跑出去之后我就找不到她了。” 白志辉放下手里的麻绳，一脸怀疑地朝胡思乐看过来。 “啥？你在说啥？” “我说，美丽刚刚从我家里跑出去之后便没有了踪影，我以为她回家了过来看看。” 白志辉大步跑过来，一脸的疑惑。 “怎么回事啊?” 胡思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白志辉一一说清楚之后白志辉也头疼得很。 “哦，对，知青点。对对对，去知青点。” 白志辉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上胡思乐就往知青点跑。 两人一路上大步快跑到知青点。 两个人合力将知青点的东西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白美丽的身影。 胡思乐的脑袋都快要炸了，白美丽的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哎，桌子上有个东西。” 白志辉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上面有一行字，但是白志辉也不识字，看了一遍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应该就是美丽刚刚拿在手里的那张电报，她刚刚来过，应该还没走远。咱赶紧出去找！” 白志辉机械的点点头开始往周边地方找过去。 “美丽！” 胡思乐喊得声嘶力竭，还是没找到白美丽的踪影。 白志辉也在周边找了一圈，仍然没有见到人。 胡思乐没办法，只能一边让白志辉去搬救兵，一边自己再找一圈白美丽。 “美丽！” 胡思乐在村里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白美丽，她害怕这个时间里再找不到人的话，到了晚上人会有危险。 也不知道现在白美丽跑到了哪里，要是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夜晚会有很多野兽出没。 回想起前些年遇到的狼，胡思乐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 希望白美丽能跑到有人家的地方吧，尽量不要跑到没人的地方。 出了村子，胡思乐也不知道白美丽能往哪个方向跑，即便是去找达来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对！达来，白美丽或许是真的去找达来了。 胡思乐想起来还有这个可能，赶忙找到白志辉说出自己的猜测。 “白志辉！美丽很可能是去找达来去了，咱们去市里找找看。” 白志辉点头，他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因为达来发来的电报而心情糟糕，甚至和胡思乐拌嘴，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那封电报。 “那我去市里找她，你就在村里看看情况。” 胡思乐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人找到，剩下的事情都不重要。 胡思乐想想自己或许可以用一种方式来走访附近的村子，以防白美丽还未走远。 第66章 找人 胡思乐回到家，拿上装糖块的篮子，将马牵出来。 白杏花和布和听说白美丽人丢了，让她赶紧出去找，他们也会去打听打听消息。 “姑娘，你得好好注意美丽的踪迹，她家里人丢了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胡思乐向白杏花点头致意便骑上马，往附近的村子里去。 胡思乐想出来一种方法：去周边的村子里以卖糖块或者说送糖的方式找找白美丽的踪迹。 胡思乐在马背上随时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生怕遗漏掉什么情况。 白美丽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赶紧让她找出来吧，胡思乐现在心里特别慌。 眼看着现在已经是接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了。生怕白美丽一个倔脾气上来，真的跑到什么山洞或者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样他们找也找不到人，更没办法将其带回来。 她的心里现在像是堵着一团东西，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到达最近的一处村子，胡思乐扯开嗓子吆喝。 “卖糖块咯，旗里来的糖块，特别甜！” 果然，听见有人卖糖块，许多在玩耍的小孩子纷纷跑出来看。 胡思乐将这些小孩子招呼过来。 “来，小朋友们，姐姐给你们糖吃，你们给姐姐说说有没有看见一个梳着两个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个子挺高，脸蛋白白的姐姐？” 有个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 “你说的是个穿着蓝色衣裳和布鞋，长得很好看的姐姐吗？” 胡思乐听见小姑娘的话十分惊喜。 “小妹妹，你是见过她吗？” 小姑娘点点头。 “是啊，我看见了那个漂亮姐姐，她好像有什么急事，跑得特别快呢。” 胡思乐惊喜万分，竟然真的有人看见了白美丽的踪迹，真的是太好了。 “那你知道那个漂亮姐姐是往哪边跑的吗？” 小姑娘啃着手指头想了想。 “往那边。” “谢谢小妹妹。” 胡思乐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糖块塞给小姑娘，也不敢再耽误时间，赶紧骑上马准备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去找。 不管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总得先找才行。 胡思乐满怀希望顺着那个方向跑，小姑娘给胡思乐指的方向处有个村子，看起来应该不太远的样子。 可近在眼前的村子，胡思乐感觉跑了好久才到。 胡思乐再次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卖糖块咯，旗里的糖块。甜蜜美味，想吃的赶紧过来咯。” 胡思乐在这边转悠了许久，许是因为现在时间有点晚，没什么人出来。 偶有几个人找胡思乐问价的，向他们问询白美丽的踪迹统统都说不知道，没见过。 胡思乐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力气。 都没人见过白美丽，她不知道白美丽从这个村子开始往哪个方向跑了。 胡思乐只能顺着刚刚那个方向再次找去，她心里很没底，不知道顺着这个方向找下去能不能有所收获。 当初王海跑出去的时候，至少还是比较清醒点的，而白美丽正在气头上。 胡思乐现在简直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来些什么。 一个劲地往刚刚的方向找，找到天黑，月亮升空。 还是一无所获。 胡思乐心中的焦急更甚，天黑了，比白天更容易出事。 王海还有火车可以扒。 胡思乐灵光一闪，白美丽有可能搭上火车去市里。 现在没什么班车运行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走铁道。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扒上火车的话半天的时间恐怕已经到了市里了吧，胡思乐现在心里的焦急愈来愈重。 胡思乐改道往铁道而去，尽自己所能找人吧。 胡思乐急急忙忙地找到后半夜，仍然不敢歇息，生怕会错过白美丽的踪影。 看见海骝马的疲惫，胡思乐也心疼，只能不再骑马，转而牵着马找。 胡思乐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一直找到天蒙蒙亮，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往家回。 白志辉在路上遇见胡思乐，见到她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也是心里不舒服。 “对不起啊，我妹妹这样折腾你。” 胡思乐对此并无所谓。 “人找到没有？我感觉美丽可能是扒上火车跑到市里找达来了。” 白志辉摇头。 “找了一夜，没找到人，应该真的是去了市里。” “那我跟你一起去找。” 白志辉差人将海骝马送回胡思乐家，两人又请村里人将他俩送到铁道边。 找了辆拉货的火车，问了过来送他们的七十三是不是写着路过市里。 七十三点头之后两个人不再犹豫，跳上火车。 七十三骑着自行车在原地叹气。一个王海，一个白美丽够他们折腾的了。 七十三唉声叹气地蹬着二八大杠往村子里回。 幸好二八大杠能装，载上两三个人没什么压力。 他回去还得和村民们一起在周边找找人呢，谁家丢了孩子不着急啊。套古斯也害怕白美丽会像王海一样一出去就好些年没有动静。 让七十三这个相比起村里人一点不忙地闲人，赶紧帮忙找人。 早上刚好碰见白志辉红着眼睛说要和胡思乐会和，他便揽了接送的活儿。 希望扒上火车的两人一切顺利吧。 胡思乐一上火车，眼皮就疯狂打架。白志辉让她眯一会，他还不肯。 “你快歇会吧，咱们俩轮流眯一阵，不然哪还有什么精力找人把人带回来啊。” 好像是这样没错，一夜未眠，胡思乐的脑子都转得慢了许多。僵硬地点头后直接躺在货袋子上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一躺下就睡死了过去。 还是白志辉叫醒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咱们到了市里了。” 胡思乐一脸懵，好像刚刚过了几分钟一样，居然已经到了市里。真的是很快啊。 两人跳下车，到路边随便找个人问路。 “你好，请问民族师范学院怎么走啊。” “那个方向。” “谢谢您。” 幸亏胡思乐记住了达来上学的地方，不然今天还得在市里面耽误很长时间。 现在直接找到学校就行。 第67章 终于找到 胡思乐和白志辉两个人靠着脚力走了大半天才走到师范学院门口。 两人又饿又累，前胸贴后背的。 又因为心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没心情管身体上的饥饿困顿，直接到师范学院门口找人。 白志辉拉住一个学生问：“你好，你能帮我叫一下达来吗？” 被拉住的学生也很是热情。 “那你们知道他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吗？” 胡思乐和白志辉两人蒙圈，她俩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啊。 白志辉摇头，对面的学生一脸的无奈。 “达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大众化了，你不知道院系和专业，实在是不好找人。” “那谢谢你。” 白志辉只能让那位学生走掉，也不好叫人家在这里耗费时间。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焦虑。 没什么办法，只能先留下蹲守达来。 两人在校门口蹲到双脚发麻，都准备先去周边找找白美丽在不在的时候，突然间，胡思乐看见了达来的身影。 胡思乐激动地拍打着白志辉的胳膊。 “白志辉白志辉！” 白志辉精神萎靡，被胡思乐这一巴掌拍得脑子更昏。 “啥？” 白志辉眯着眼睛朝胡思乐看过去，但是胡思乐早已经跑到达来旁边。 “达来！” 达来也被胡思乐这一下突然间窜出来，吓了一跳。 “胡思乐？哦，还有白志辉啊，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胡思乐将来意告诉达来，达来一脸的懵。 “她没有来找过我啊” 这下换胡思乐和白志辉两个人蒙圈，没来找过达来。那还能去哪里呢。 “达来，他们...是谁啊？” 一个温柔的声意从达来身边传来，胡思乐这才注意到达来身边的人。 是位穿着碎花裙子，脚蹬凉鞋，梳着马尾辫的女孩。 微笑着看向胡思乐两人，一看就是富养的女孩，气质干净娴静。 “他们是我以前当知青时候那个村子里的人。”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梨涡，让人荡漾。 “你们好，我是达来的同学，我叫余珊珊。” “哦，你好，你好。” 白志辉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看着自己脚上已经被磨得见底的千层底，再看看余珊珊脚上的凉鞋。 仿佛闯进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胡思乐的感觉又何尝好受，两人待在这里怎么都感觉不舒服，再加上达来也不知道白美丽在哪里。 两人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来到大学校园的胡思乐和白志辉是这样的格格不入，在这里生活学习的都是天之骄子。 他们却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着，难免会自惭形秽。 “我们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胡思乐和白志辉转身就走，余珊珊还奇怪呢。 “他们有什么急事吗，这样着急？” “他妹妹丢了，肯定很着急的，咱们走吧。” 余珊珊了然地点头，妹妹丢了能不着急吗。 “那咱们走吧。” 达来点头跟上余珊珊的脚步，很自然地牵住对方的手。 余珊珊娇羞而温柔地冲着达来一笑，达来的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 白志辉逃也似的从师范学院门口跑出来，胡思乐跟在身后都有些吃力。 “你等等我行不。” 胡思乐蹲下身大口喘气，白志辉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胡思乐的情况。 “对不起啊，走得有些急了。” 胡思乐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两人站定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咱们在周边找找吧，我总觉得美丽那么在意达来，肯定是会过来找达来的。” 白志辉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就按胡思乐的意见来弄吧。 两人分头在师范学院周边找了好几圈，胡思乐累得不行，扶着一棵树喘气。 这时候看见垃圾桶旁边的人感觉有些眼熟，胡思乐走到垃圾桶旁边，想要将那人的脸看清楚。 胡思乐刚想叫那人，谁知那人正好抬起头，胡思乐心中咯噔。 “美丽！长生天保佑！” 胡思乐看着地上蹲着从垃圾堆里扒拉东西的人，竟然是白美丽，震惊与心疼无法言说。 “白志辉，这里！快过来这里！” 胡思乐扯开嗓子将白志辉喊过来。 将白美丽扶起来后，又让其将手里的垃圾扔掉。 “扔了吧，咱们回家。” 白美丽表现得十分麻木，任由胡思乐将她扶起来，又从她手里将垃圾拿走扔掉。 “咋啦咋啦！” 白志辉大步跑过来，看见垃圾桶边的白美丽，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白美丽见白志辉流泪，也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哭起来。 那哭声压抑的胡思乐的眼眶也逐渐湿润，白美丽在短短的一天里居然变得这样。 胡思乐不敢想象刚刚在垃圾桶边的人居然真的是白美丽，白美丽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活泼美丽。 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哥哥，胡思乐，啊...” 慢慢的白美丽的哭声不再那么的压抑，转而放声大哭起来。 胡思乐倒是放下心，能这样哭出来也比憋在心里头强。 等到白美丽哭累了，白志辉和白美丽两个人商量着先找个地方吃饭。 白美丽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上东西，现在哭得全身颤抖，还是吃上点东西比较好。 好在学校门口有好几个小饭馆，三人凑合吃上一顿还是可以的。 三人找了家小饭馆，各要了一碗粥。出门的时候着急，也没带上多少钱。 而且三人都是这两天里都没吃上什么东西，一下子吃得太好，肠胃会受不了刺激。 白美丽喝着粥，还是忍不住地哭起来。 “吃饭就先不哭了吧，填饱肚子咱才有力气干别的事情。” 白美丽哽咽着点头赞同胡思乐的话。 三人慢悠悠地喝上粥，感觉身上不仅有劲儿了，也暖和起来不少。 白志辉将一碗小米粥喝得干干净净，深呼吸一口气，好像刚刚活过来一样。 等着对面的两个女同志喝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 人没事就好，不论什么事情都没有命来的重要。 “咳咳咳。” 白美丽喝粥呛到，让白志辉和胡思乐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第68章 脑子清晰 “慢点吃，不要着急。” 胡思乐和白志辉都是紧张兮兮地看着白美丽的情况，生怕白美丽又受到伤害。 白美丽咳着咳着，咳出来眼泪，倒也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喝粥。 白美丽看起来好像是比刚刚好了许多，胡思乐这才放下心，喝自己碗里的粥。 三人吃饱肚子，准备回家。 白志辉和胡思乐将手里的钱一起凑出来看了看，勉强够三个人坐班车回家的。 火车也不是什么时间都有，班车也不是什么时间都有。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段里有辆去邻村的班车，也无所谓了，只要有车，那么点距离对于几人来讲都不算什么。 班车上的人并不少，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搅得白美丽胃中翻江倒海。 忍了许久还是有些忍不住，胃里的东西已经到了嗓子眼里。 白美丽使尽浑身力气，猛地一拍白志辉的胳膊。 白志辉还一脸的不知所谓，还是胡思乐看出来白美丽的不对劲。 “司机师傅，麻烦停车，有人要吐了！” 司机一脚刹车，白美丽差那么一点点就吐在车上了。 一打开车门，白美丽大步跑下车，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胡思乐拿上纸巾跟下去，看见白美丽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现在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也是无奈。 晕车这事情她不懂，总感觉很玄乎。 白美丽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之后总算舒坦不少。 “谢谢。” 接过胡思乐递过来的一片卫生纸，也是没想到胡思乐身上还带着点卫生纸。 她家里的生活，果真变得好起来，平常人家多是用粗糙的草纸，现在手里的卫生纸这样柔软。 白美丽心中有些异样。 回到车上，白美丽就瘫软在座位上，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你睡会吧，睡着了就不会晕车了。” 白志辉安慰着白美丽，白美丽敷衍地点头答应，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到邻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点点余晖，三人只能加快脚步往村子方向走。 路上的时候，白美丽的眼泪又开始落下。 胡思乐对于女孩子这样的哭泣，实在是束手无策。白美丽还哭得这样凄苦。 胡思乐其实很想说：不要哭了，哭也没用。可看着白美丽的样子，实在是没能说出口。 “达来，达来他...” 白美丽哽咽着，很多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胡思乐和白志辉也不可能逼迫她快点说，都是默默地等着白美丽清楚慢慢平复下来。 “达来，他不跟我好了。他，他，跟别人好上了...” 胡思乐突然间想起来，在师范学院门口遇见的那位女孩子，温柔和善却十分自信有底气。 他们站在人家旁边真的就是自惭形秽，美丽是不是和她同样的心情呢？ 看见那样登对的两个人，自己却与师范学院的环境是那样的格格不入，那样的世界离她们太过遥远。 “我看见他和一个特别漂亮一看就是家世好的女孩子牵手。” 白美丽擦着眼泪继续讲起来。 “我好像就是闯入人家世界的什么牛马一样的，那里根本就不属于我，达来也已经不再属于我。” 白美丽的双眼这时候已经哭得红肿，看起来像两颗桃子一般。 胡思乐心中一紧，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刚看见达来牵着那个女孩子的手的时候，我还很愤怒，想要去质问。可再看看那个女孩子，很美好，再看看自己。我不想伤害那个女孩子，感情世界里三个人太拥挤，那我就选择腾开地方。” 白美丽看着胡思乐。 “你能懂我吗？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太美好了，那就是我希望自己变成的样子。” 胡思乐点点头，她明白的。 可恶的是达来，但是现在白美丽却连达来都恨不起来。 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总想着达来大学毕业了自己就可以变成官太太享受生活。 她那时候一直都没想过，生活都是自己的，自己不努力，没人应该为她的随心所欲买单。 在看到那两人的时候，白美丽觉得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虽然有点可笑，但是人在每上一个台阶的时候好像都会将身边的圈子更新迭代。 谈对象应该讲责任，她依然唾弃达来的不负责任，不讲信用。 达来的糟糕，让白美丽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身上的优缺点。 在这样短短的一天里，她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想着她的好友为什么会宁可不要脸面去做个体户。 刚刚胡思乐递过来的卫生纸，倒是给了白美丽答案。 靠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变成梦想中的那个人，让全家人的生活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些或许比梦想着当官太太，更好，更值得去奋斗。 白美丽看开了，选择了对自己好点。 白美丽的眼泪渐渐止住，天已经大黑，她的心却越来越明亮。 胡思乐能感受到白美丽情绪的变化，她现在好像变得平和了。 “对着你们说了这么一通，我心里好受多了。很多问题也已经明白，也搞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白志辉停下脚步，露出笑容。 “我们依然是朋友。” 白美丽的双眼肿胀，笑起来眼睛已经没有了缝儿。 “我们依然是朋友。” 三人相视而笑。 不论如何，白美丽经过这件事情弄明白自己的内心，搞清楚现在的处境，甚至有了对未来的目标。 这一趟身心的苦难，并不值得称赞，但是却拥有了前行的力量。 今天的一弯明月，照亮三人前行的路。 他们年轻的生命，还有许许多多未知，但是在这一刻，三人的心从未如此凝聚在一起。 “咱们得加快脚步才行。” 胡思乐应和着白志辉的话。 “是啊，回去太晚会被额嬷骂的。” 白志辉双手环胸，看着两人。 “被额嬷骂我已经习惯了，皮厚。” 胡思乐挑眉，白志辉从小就是个皮猴子无疑。 “不闹了，咱们快回家吧，我好饿。” 白志辉这才收敛，见白美丽脸上的表情放松许多。 他也总算不必那么担忧，能笑出来就好。 第69章 不太平的夜晚 这一夜的白家注定要不太平。 白志辉领着妹妹白美丽回家，等待他们的是白家父母的三堂会审。 白山一脸严肃地坐在家里，待白美丽走进屋中的时候，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阿布。” 白美丽悻悻的叫了声白山，白山显然没有理会白美丽的意思，就是在那边坐着一动不动。 白美丽心中忐忑，不知道即将会迎来白山和两月怎样的审问。 “美丽，你平常要怎么样都随你，我们就你一个闺女，自然是惯着。可你现在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白美丽汗毛竖起，脑子发懵。 两月冲着白美丽可劲地使眼色，示意其赶紧认错服软，可白美丽抿着嘴不为所动。 “美丽！” 两月着急，谁知道她闺女这样倔强，一点都不愿意先低头。 “白美丽！你现在居然长成了这个样子，是我们太惯着你了啊？让你这样肆无忌惮，丝毫不把家人当回事！” 白志辉不知道白山为何能气成这样，人都找回来了，怎么还这样生气。 “阿布，现在美丽人都已经回来，不要再这样生气了。” 白山转向白志辉，指着白志辉的鼻子问：“你知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白志辉一脸懵，不是就跑出去见达来了吗，这还用问。 白山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这是也被蒙在了鼓里。 白美丽扑通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 “阿布，额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就原谅我这回吧，我真的是鬼迷心窍，把家里的钱都偷走给达来，可达来他负了我...现在我这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要回来。我，对不起。” 白志辉难以相信白美丽嘴里说出的话。 “你说什么？美丽？” 白山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家人对你来讲算什么呢？咱家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吗？你要干什么，平常家里谁不是依着你随心所欲的！” 两月想要将白美丽扶起来，白山瞪她一眼。 “你还惯着她，再惯着是不是能把家里一把火烧了！” 两月这下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白美丽扶起来，看着白美丽哭成这样，心疼。可再惯下去就怕真的走上歧途。 一狠心，两月也不再去搀扶白美丽。 白美丽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白志辉看着也十分地揪心。 “阿布，额嬷，哥哥...” 不论白美丽哭得多么凄惨，三人都是狠着心没有让她起来。 白美丽原本就红肿的手双眼，这下肿得只剩下一点点缝。 “白美丽，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成家人？现在秋粮吃完了，下一波粮食还不到收成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把家里所有的钱偷走，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是不是！” 白美丽使劲摇着头。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在想些什么？” 白美丽一时间语噎，她在想些什么呢...她也不知当时在想些什么。 其实钱已经偷走有一段时间了，早在达来的分手电报发来之前就已经偷掉。 只是家里的钱数没有变动，再加上这回白美丽的出走，家人着急找人，这才动了存钱的铁皮罐子。 否则，很可能还是不知道家里钱被偷走的事情。 白美丽想着她那会儿的脑子是被达来哄的没了方向，只知道想让达来开心。 达来想要什么她就尽力满足。 达来说需要一点钱，在学校过得太拮据，被同学瞧不起。 白美丽就义愤填膺地要帮助她的心上人，也不知怎么地将歪心思打在了家里的钱上。 现在想开了是想开了，但是钱...还是没要回来。 白美丽晕车后将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现在隐隐发晕。 想向白志辉求助，可嘴里刚刚蹦出来一个“哥”，人就昏死了过去。 白家瞬间乱作一团。 胡思乐回到家，困意更甚，这两天没有正经睡过觉，吃过饭。 白杏花怕她饿着肚子睡觉不行，还是给她端来了一碗稀粥。 “喝完再睡吧，不然饿着肚子睡觉不舒服。” 胡思乐一口气将粥喝完之后更加犯困。 “额嬷，我困了，想睡觉。” 白杏花自然不能挡着胡思乐不让睡觉，拿上碗轻轻地关上门退出房间。 还叮嘱阿如罕：“你不要吵姐姐知道没？” 阿如罕乖巧点头，她现在已经是小大人了，也会心疼姐姐的，自然不会干那种蠢事。 胡思乐在梦里面还惦记着过几天送鸡蛋的事情，明天就是约定送鸡蛋的日子。 不能爽约，这样的大客户难得一见，自然不能放过。 胡思乐在梦里挑着鸡蛋到处跑，睡得很累。 胡思乐这一觉睡得很长，从一到家的傍晚一直睡到隔天一早。 时间很快到了胡思乐约定好要送货的日子。 一大早的时候，胡思乐自然醒来，还在惦记着鸡蛋的事情。 走到外屋的时候白杏花看见胡思乐出来，忙是将锅盖掀开，从锅里拿出来两个窝窝头。 “趁热吃一个吧，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上饭。” 胡思乐感动万分，窝窝头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额嬷，你起来这么早就是为了给我做饭啊。” 白杏花笑着点头。 “是，但又不是，顺便把一家子人的饭都做啦。” 胡思乐还是感动得要命，抱住白杏花摇晃。白杏花十分不自然地将胡思乐推开。 “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你快去吧，早点回来。” 胡思乐满心欢喜地拿上窝窝头和水壶，心情愉悦。 骑马赶路的时候胡思乐想起来白美丽，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白美丽了。 这些天一直都没有见白美丽出过门，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胡思乐这几天的糖块卖得特别顺利，希望今天好运能一直持续下去。 今天带的鸡蛋实在是不少，除了早餐店预定的以外，还多带了将近三十颗鸡蛋。 胡思乐也没想过短短时间内，她的鸡蛋买卖从一次十几颗发展到现在七八十颗。 她不知道这个进步到底大不大，但还是很满意现在这样充实的生活。 今天的鸡蛋卖完了，加上之前挣得，还有家里的一点钱，就能送妹妹阿如罕上学。 第70章 雀跃 今天的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胡思乐直接牵着马到早餐店，老板娘看见胡思乐热情万分。 “哎呀，你咋才来啊，店里面的鸡蛋就快用完了。中午饭还要做拿鸡蛋做菜的。” 胡思乐这才知道。原来老板娘现在生意慢慢拓展到早午餐都卖。 赶忙将鸡蛋卸下来给老板娘，老板娘拿来一个秤，小心翼翼地将鸡蛋往秤碟里放。 老板娘拨弄着秤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秤杆。 “好了，我现在要六斤鸡蛋。钱我已经给你算好了，给你。” 老板娘从衣兜里拿出来一沓毛票塞到胡思乐手里。 胡思乐一张张地数过去，正正好。老板娘果然是做买卖的人，比胡思乐这个半吊子精明上许多。 手里捏着毛票，胡思乐的心情也是十分开心。 篮子里也只是剩下不多点的鸡蛋，过会去街上应该很快就能卖掉。 “哎，同志，你叫啥啊？” 老板娘叫住正在挑起扁担的胡思乐。 “胡思乐。” 老板娘点头：“是个好名字，你下回隔五天再来吧。” 胡思乐十分惊喜，根本没办法掩饰住开心的情绪。 “好嘞，谢谢您。” 老板娘看起来还要忙，胡思乐也不好在那边碍着人家。 买卖上的事情这样顺利，让胡思乐都有些飘飘然。 这回胡思乐还是选择在啤酒厂门口摆摊，啤酒厂虽然名字叫啤酒厂，但是不只生产啤酒，还生产汽水。 只是汽水在乡下还是不太畅销，汽水的价格比起糖块的价格高上不少。 胡思乐有想过要不要批发点汽水回去卖，但又想起来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喝过汽水。 带回村子里，很大概率是不能卖得出去。 现在篮子里就剩下八颗鸡蛋，只能是零散着卖。 或许是篮子里的鸡蛋看起来太少，又或者是现在摆摊卖鸡蛋的人不少，总之胡思乐的摊上无人问津，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个时间就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胡思乐看着面前的几颗鸡蛋，再看看现在的时间，再卖不出去的话，只能带着剩下的几颗鸡蛋打道回府。 可胡思乐还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将剩下的那一点点卖掉。 在找到的地方蹲守许久，还是没见人来。 胡思乐都要放弃，准备拉上东西回家的时候，终于是来了一位大娘。 “同志，鸡蛋怎么卖啊？” 胡思乐在报上价格后对方还在犹豫，胡思乐刚想再说上两句好话，对方却已经转身走了。 胡思乐感到深深的挫败，今天剩下的这点注定是卖不掉的了。 “同志，你给我拿上五颗鸡蛋吧。” 正在胡思乐灰心丧气准备收拾收拾去糖厂批发点糖果的时候，刚刚那位大娘又折返回来。 “同志？” 胡思乐打起精神，挤出笑脸给大娘拿上鸡蛋，算好价格。 “哎，您拿好鸡蛋！一共五毛五。” “没有零钱了，六毛，找零。” 大娘想来是在周边的鸡蛋摊位上问了一圈价格，发现还是胡思乐这边比较的实惠一些。 胡思乐现在就是挣个辛苦钱，价格在整体环境里上一两分钱，成了点竞争力。 剩下的三颗鸡蛋还真的是怎么都卖不出去了的，胡思乐等了好一阵的时间，仍旧没有卖出去。 去糖厂拿上点糖块，准备回村。 从糖厂拎着篮子出来的时候，正准备将两个篮子收拾好将装糖块的篮子挂上马，正准备将另一个篮子放上马呢。 被人撞了一下，装鸡蛋的篮子被撞飞。 三颗鸡蛋统统被弄得稀碎，胡思乐心疼得要命，这还不如进肚子呢。 她和家里人一心想要用鸡蛋换钱，都是舍不得吃的。 这么一下浪费了三颗鸡蛋，胡思乐心情十分糟糕。 撞人的人也没有给胡思乐道歉，反而跑得无影无踪。 “哎，真的是白瞎了！” 胡思乐心疼得很，但是面对已经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鸡蛋，束手无策。 越看地上的鸡蛋，心中的委屈就更甚，索性，不再去看地上的鸡蛋就好了。 # 另一边，达来看着眼前的余珊珊满眼都是深情。 “谢谢你，你真的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余珊珊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好像娃娃。达来心情大好，对着余珊珊也是温柔到底。 “咱们要不去学校外面吃顿饭吧。” 余珊珊疑惑。 “你不是生活不富裕吗？” “哪怕不富裕，偶尔请你吃一回馆子也是行的。” 余珊珊感动得要命，她知道达来之前是下乡知青，家庭条件不太好，平时都是省吃俭用的。 现在居然为了她，将省下来的钱带她去馆子吃饭。 “算啦，我知道那生活费不多，我也不是那种非要下馆子才行的。咱们还是去食堂吃，两个人点上一份荤菜吃就好了呀。” 余珊珊的眼睛亮得像个小灯泡一般，看着达来，就等着达来点头。 “谢谢你这样理解我啊。” 达来心中也是有一丝丝的愧疚，但相对于其他的事情，这些，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 余珊珊和达来并肩走着，脚步轻快地往食堂走去，偶尔会转头看看旁边的达来。 每看一眼，余珊珊的心情就会雀跃上三分。 达来长得就像是现在电影海报里的人一样，还特别有文采，会写诗。 在师范学院都是有几分存在感的人，余珊珊越想越美，脸颊渐渐发烫。 在学院里的人看来，达来和余珊珊就是一对璧人。 并肩站着的时候真的像电影海报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耀眼。 余珊珊用自己的饭票打了一份荤菜，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将自己饭盘里的大部分荤菜都夹给达来。 “不要拒绝啦，我也会吃你盘子里的菜，咱们现在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吧。” 余珊珊说着说着将头埋下去，都快钻到饭盘里了。 “嗯，咱们现在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余珊珊的这个心啊，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简直像躺进了蜜罐里一样，浑身都散发着甜蜜的滋味。 “快吃吧，荤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71章 想要去南方 余珊珊沉醉在这样的欢愉中，却是没看见达来眼中无法言明的情绪。 达来现在的心思有些许的复杂，余珊珊的父亲是师范学院的教授，一直都很看好达来这个学生。 甚至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达来认识，达来也没有给余教授讲自己当时是有女朋友的。 余教授看中达来这个学生，自然来往密切许多，和余珊珊又恰好在同一个年级。 两人渐渐地愈来愈熟悉。 原本五一假期只放一天假，他那时候还是请了假回新村一趟，原本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回去看看白美丽说清楚。 只是白美丽那时表现出来的热情，让达来没能将话说出口。 最终还是用电报的方式传达比较好，不用面对面地交谈就好。 刚刚余珊珊的那句话，也算是挑明了两人的窗户纸，明确了现在两人交往的情况。 达来看着对面笑颜如花的余珊珊，心中安定。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每个阶段的选择都会发生变化。 身边的圈子也在更新迭代，现在的阶段这些已经是他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了。 掩住心头的算计之色，准备给余珊珊送点小惊喜。 “给，你多吃点。” 达来给余珊珊夹起一块肉送到她嘴边，余珊珊当时还愣了一小会。 随即开开心心地含住达来喂过来的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甜蜜的滋味在心头绽放。 “你真好。” 达来笑笑没说话，落在余珊珊的眼里那是在害羞罢了。 余珊珊欢欣雀跃，达来送她回寝室的时候她还恋恋不舍的。 “快些进去吧，不然到了关门的时间我也该进不去宿舍了。” 余珊珊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宿舍。 室友看见余珊珊一脸的绯红，忙是逗趣。 “呀，你现在这是咋回事呀？” 余珊珊捧着脸，娇羞万分。 “你还不明白呀，有人处上对象啦！” 余珊珊羞恼得不行，拿被子蒙住头不肯起来。 “你和达来总算是走到一起啦，看你们俩简直就是学院里的金童玉女。” “听说达来的成分不太好。” “现在管得没那么严格啦，而且可多平反回城不过我们也只是知道达来之前当过知青，家庭情况就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室友还在叽叽喳喳地在那里讨论着达来的家境，就余珊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 “不管过去还有家庭是怎么样的，反正到了现在他就是师范学院的好学生。” 室友的这句话正好戳到余珊珊的心坎上，嘴角勾起的弧度愈来愈大。 不管过去如何，至少未来是一片光明的。 这就足够了，不是嘛。 达来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想胡思乐那天过来时的情形，那个意思就是白美丽过来找过他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和余珊珊，不过那时候到底没有和余珊珊确立关系，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达来安慰着自己，现在可不能被情绪打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呢。 # 白美丽跪在地上满脸的哀求，十分可怜。 白山严肃的脸上慢慢晕染出怒色，紧紧地盯着白美丽。 “你现在不给你阿布我找事情就不消停是吧。” 白美丽低着头瓮声瓮气的。 “阿布，家里的钱是我偷出去的，现在我去赚回来，家里本来日子也不好过。” 白山一个巴掌扇过去，白美丽跌坐在地。 “你明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你还要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你倒是好，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合就要去南方，南方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又能知道会碰上什么事情吗！” 白美丽眼泪缓缓流下，神情中是满满的倔强。 “阿布，我想要去，胡思乐在努力改变生活，我不像她那样脑子好，能想出来那么多法子。我能做的事情不多，所以要去机会多的地方。” 白山脸上仍然是满满的不赞同和愤怒。 白志辉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都傻掉了。 “这是咋回事啊。” “没你说话的份。” 白山的一句话让白志辉只能乖乖闭紧嘴巴进屋，她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呢，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你老实在家待着，就算你腿折了，咱家还养不起你是怎么着！” “阿布！” 白美丽哀求着，还是没能叫白山改变想法，划开火柴点燃旱烟，屋中顿时烟雾缭绕。 白美丽顿感无措，看起来现在白山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了。 抽泣的声音穿透烟雾跳进白山的耳朵里，惹得白山心情更加烦躁。 “哎！” 白山重重地叹口气之后背着手走出屋子，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些什么。 “美丽，咋回事儿啊？” 白志辉关心着自己妹妹，赶忙在白山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了解情况。 “没什么。” 白美丽一开始还不愿意说，白志辉连连问了几趟，这才逐渐地松口。 “我想去南方，那边有很多的机会。家里的钱...都让我给糟蹋没了。” 白志辉明了，这是想要去南方碰运气挣钱啊，可南方也不是去了就能挣钱的吧。 “王海还有力气卖，你呢，不识字只懂种地放牧，去了会让你放牧？不太可能吧。” 白美丽沉思，大城市怎么可能需要她放牧种地呢。 还需要放牧种地的城市还能叫大城市嘛。 白志辉看着白美丽的表情就知道，白美丽听进去一点他的话了。 “你先不要着急，真的要去南方，等哥哥联系了王海再说。” 白美丽惊喜，觉得还是白志辉这个亲哥哥能懂她。 白山那样的打骂只会让白美丽更加反叛，越不让去，她就会越想去。 现在这样先答应下来，反倒是让白美丽期待着但又不会有什么逆反心理。 一母同胞，年龄相仿的两人更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时代在发展，各种观念和想法也都在变化，在年轻一代上尤为明显。 白美丽期待着白志辉联系上王海，她希望自己也能为家里做点事情，弥补挽回损失。 曾经的头脑一热，带给这个家庭的损失，她想全部挽救回来。 第72章 龙卷风 胡思乐一脸沮丧地骑马赶路，满脑子都是那几颗摔碎的鸡蛋，真的是心疼得要命。 路过枫林的时候，胡思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拉动缰绳，往枫林中走去。 现在的时间，枫林恰好可以给心情烦躁的胡思乐带来些许安宁。 海骝马照着老规矩跟在胡思乐身后慢慢吃着草。 找棵枫树靠着坐下，享受着这样舒适的傍晚，夏日中的闷热枫树阴影中变得凉爽许多。 胡思乐看着身边的风景，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深呼吸，放松身心，不再纠结于那几颗鸡蛋，安慰着自己：总会将那几颗鸡蛋赚回来的。 在无人的枫林中，胡思乐也不再顾及太多，直接喊出来一嗓子。 海骝马仍旧淡定无比，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低头吃草。 胡思乐慢慢地自己又笑了起来，现在舒服多了。 “你再吃上一会的，咱们就该回家了啊。” 胡思乐抬头望着天空，夏日的白天比较长，这个时间，天还亮着。 收拾好心情，开始往家回。 胡思乐在听到白美丽的事情还是在隔天中午。 挑水的时候在河边遇见白志辉，一脸的疲惫。 “白志辉，你是咋的了，看起来这么累？” 白志辉苦笑着弯腰从河里取一桶水之后，看着胡思乐。 “为生活中的琐事而烦恼。” 胡思乐有些疑惑，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咋了啊？” 白志辉挑起扁担；“咱们边走边说吧。” 胡思乐这下更加好奇。 白志辉将这两天家中发生的事情简单给胡思乐说了一遍。又将白美丽想要去南方的心思给说出来。 “啥？美丽也想去南方？” 他们这群人虽然总是感叹，南方的发展脚步快，但到底是没有亲身去过，并不太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志辉点点头。 胡思乐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白美丽怎么就突然想去南方呢。 “南方发展变革快，美丽想要和王海一样去南方闯荡挣钱。” 胡思乐不明白，向来追求安逸的白美丽，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积极奋进。 “你是想问美丽突然间变化怎么这样大对吧？” 胡思乐自然想知道。 白志辉将白美丽偷钱给七十三的事情讲给胡思乐听，胡思乐惊讶地大张着嘴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美丽她...” 到底是胆子大啊，居然都敢偷钱支援达来。 “钱不能问达来要回来吗？” 白志辉摇头，胡思乐生气，脸微微涨红。 “达来咋这样霸道，用了钱还不还？” 白志辉还是摇头。 “是美丽不愿意要回来。” 这... 胡思乐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白美丽对达来真是用情至深了吧。 不然举一家之力凑出来的钱都不愿意要回来，胡思乐不明白达来有什么好的。 胡思乐想了很多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得尊重白美丽的决定。 “既然真的选择了要去南方，那就做好准备再去吧，咱也不是小孩子了。” 回想起几年前几人热血上头，就送王海上去往南方的火车。 时隔几年，大家都已经长大不少，思考问题的方式，考虑的后果也多了起来。 白志辉这次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同意白美丽去往南方还是不同意。 “阿布不同意，额嬷总是觉得只要我们开心怎么样都行。” 胡思乐没忍住问他。 “那你呢？” 白志辉沉默不语。 胡思乐也就不再追问，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夏天正中午的太阳晒得人生疼，白志辉挑着水，神游似地走了。 胡思乐只能叹息。 胡思乐做好家里的各种事情，刚回家里坐下。原本晴朗的天气，说变就变。 从晴空万里到狂风四起，只在那么一瞬间。 “哎呀，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白杏花和布和一起走进屋中，赶忙关上房门，身上都是灰尘。 白杏花给自己身上扑完灰尘后又开始给布和扑灰，一边还叮嘱布和。 “你把鞋子在外屋脱了再进去，不然里屋也得全成灰。” 阿如罕小鬼头已经烧好一锅水。 “水已经烧好啦，可以洗漱喝茶。” 白杏花面上都是欣慰的笑容，小孩子长开真快。 “阿布，额嬷，我已经攒好了钱，能送妹妹去上学啦。大队小学的学费不高，比我想的还低很多，只要十三块钱。” 白杏花和布和这次没有明显的拒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白杏花也明白，胡思乐不管她怎么不同意。 只要能将阿如罕送去上学，她就一定会送过去的。 胡思乐意外白杏花居然没有厉声反对。 “都是你自己挣来的钱，我不好再说那些不许的话。” 胡思乐了然，原来很多事情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很多时候能力只能满足基本的温饱，上学那就是在拖着全家人下沉。 不差那么些钱的话，就不会再斤斤计较。 一家人轮流洗漱，井然有序。 屋外黄沙漫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明明不久前还晴朗的。 一阵呼啸声扰得一家人蒙圈。 “咋回事？” “咋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外头这个天气有点糟糕啊。 胡思乐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情况，在看到旋转前行的龙卷风时，胡思乐人都有点傻掉。 “这孩子咋了？” 白杏花看着胡思乐的表情，不禁发问。自己凑到窗户边看到龙卷风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 “龙卷风啊，不过倒是不大，就在原地打转转。” 胡思乐点头，那个位置好像是哈达家啊... 龙卷风就在哈达家边转了一圈又不知往哪里去。 龙卷风里好像还夹杂着些各种颜色的东西，好像有腌菜缸子？还有啥板凳之类的... 胡思乐看着龙卷风里的东西，哭笑不得。不过最重要的田地和牲畜没事情就没什么关系。 “真是许多年没见过龙卷风了吧。” 白杏花看着窗外的龙卷风不禁感叹，布和点头。 “是啊，已经好久没见过龙卷风了。” 龙卷风究竟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不清楚。 第73章 哈达情绪失控 民间认为像龙卷风这样极端的天气出现，大半是惹了什么祸端。 阿荣等着外头的风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出门查看情况，这下倒好。 腌的一缸子菜全没了... 阿荣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嗡嗡作响，那么一大缸子菜居然都没了，那是自家很长一段时间的口粮啊！ 阿荣欲哭无泪，她现在能怎么办呢，天灾又岂能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 哈达和大儿子特日棍跟出来看看情况也是感觉气血上涌，嗡的一下，脑子发昏。 “哈达...” 哈达一言不发地看着原本放着腌菜缸子的位置，脸色难以言说。 他们不光丢了腌菜缸子，整个凉房的屋顶被掀走。 存放在凉房里的东西除了腌菜缸子和一些干货，其他倒是损失不大。 可这对于勉强生活，填饱肚子的哈达家里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哎...” 哈达现在的生活，好像充满了叹息，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直都有操不完的心。 烦人的事情接二连三，为何连龙卷风都要这样对待他们呢。 人的情绪一旦陷入诡异的怪圈，就很难出来。哈达看着自己凉房的情况，真想一了百了算了。 阿荣感觉到哈达现在的表现有些极端，赶忙抱住哈达。 “哈达...” 哈达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愤怒，看得阿荣心惊胆战的。 “他阿布，不要想不开啊，有啥事情不能撑过去的？前些年那么苦的日子都撑过来了，现在哪里还有撑不过去的道理。” 哈达的双眼依然没什么焦距，阿荣这个着急啊。 “他阿布！你看看孩子们，我们都需要你啊。” 哈达的眼睛慢慢地聚焦，看着阿荣焦急的眼神，逐渐清醒过来。 人总是会被情绪打倒，做情绪的奴隶。 “他阿布...” 哈达僵硬地点头回应，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阿荣不敢再刺激哈达，她怕哈达再受些刺激干出来什么极端的事情就完了。 刚刚哈达那个样子，看起来好像要把剩下的凉房一把火烧了，自己再钻进去一样。 阿荣现在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特日棍，看着点你阿布。” 阿荣交代特日棍看着点哈达，她是真害怕哈达会出事，要真的出事了，一屋子的孩子该咋办啊。 阿荣仔细收拾着凉房，虽然损失那一缸子菜和零散的，但好歹没有全部被卷走，还是能撑住的。 更何况现在是夏天，辛苦点去草原上挖野菜都能支撑许久。 阿荣安慰着自己，日子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还是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才行啊。 安慰好自己才能静下心来做手头的事情，过会等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去草原上挖点野菜之类的东西。 阿荣叫来几个穿着衣裳的孩子跟她一起收拾凉房。 直到现在，他们一家人的衣裳还是那么的几个。 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啊，阿荣盼望着那样的日子能快点到来。 阿荣突然想起来胡思乐，好像最近在村子里卖糖块，还收鸡蛋来着。 做个体户仍旧是个不体面的活计，哈达应该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干那活儿的吧。 再说胡思乐的生活也没有明显的大变化啊，也就是挣下点零碎的钱吧。 那伺候好田地，把牛羊喂得肥壮一点不是也可以吗？阿荣现在没办法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再者说，现在做个体户不一定哪天国家又不让干了咋办？太不稳定了。 “额嬷。阿布他...” 阿荣心头一绞，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心脏一般。 “你阿布咋了？” 特日棍支支吾吾的，阿荣不耐烦，直接大步跑回屋里。 “哈达，你咋了！” 阿荣十分着急地跑进屋里，却发现哈达安然无恙地坐在炕上。 原本十分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放松，人没事就好。 “你咋了？” 阿荣小心翼翼地靠近哈达，想要问清楚是咋回事。 却看见哈达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拿出来摆在炕上，阿荣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家里面就剩下这么几块钱，我没用得很啊，我没用得很。” 哈达看起来好像有些绝望，看开世间琐事一般。 阿荣刚刚放下的心又在此刻悬起来。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行不行。” 哈达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阿荣，扰得阿荣心情七上八下的。 “特日棍该说亲了吧。” 阿荣搞不明白哈达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干啥。 “特日棍该说亲了，后面的孩子们也快了。” 是这样没错，阿荣一脸的疑惑，她想问哈达说这些有个屁用，但是又怕刺激到哈达敏感的神经。 “阿荣，苏木上有个盖桥的一天能拿八块钱的活计，我想去干。” 阿荣惊喜，原来是因为这样啊，那好好说不就行了。 “你想去就去呗，一天能拿八块钱，这多好的活儿啊。这活儿能干多久啊？” 哈达没有犹豫地说着：“只能干个四五天吧。” 阿荣盘算了一阵，只干四天也是32块钱。 “这么好的机会啊，那你去呗，放心，家里有这么多人呢，保证没啥问题。” 哈达点点头。 “你这么能干，肯定会照顾好家里的，我收拾收拾就去吧。” 阿荣听见哈达这样的夸赞，很是开心。 “那你知道路吧，用带上点吃的不。” “不用，去那边吃。” 阿荣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哈达能去那里挣钱，孩子们在听到一天能挣八块钱也是开心得很。 家里有钱了，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哈达眼中却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关于喜悦的情绪。 只是家里只顾着开心哈达能找到这样好的活而开心着，并没有注意到哈达眼中隐藏的落寞。 哈达脸上也在笑，只是笑意仿佛没有到达眼底。 一屋子的人，仿佛哈达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样。 阿荣找来家里唯二的两个茶缸。 “碗不好带，带上茶缸子方便，我把需要用到的东西给你用布包上了。” 哈达微笑着说：“好。” 第74章 抢救苞米 胡思乐看着外头的风沙基本已经停下，出门查看有没有发生啥情况。 凉房有些破损，其他目前看起来还好。 “额嬷，都还好，没啥大问题的。” 白杏花放下心，没事就好，家里的这么点东西不能再给没了。 “我去瞧瞧看地里有啥事情没。” 布和拿起帽子就往外面冲，趁着天没黑，赶紧去看看比较好。 胡思乐再去看看圈里的牲畜，还好，都没啥问题。 “都还好，没啥事。” 胡思乐对着白杏花连说几句没事，白杏花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就等着布和回来，看看地里有没有啥事情呢。 等了许久，布和这才急匆匆地赶回家来。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白杏花心惊肉跳的，忙追问布和：“咋回事啊？” “咱们苞米地里的庄稼有一部分让风刮没了！” “啊？” 白杏花难以置信，家里的东西一点都没事，反而是地里的庄稼遭了殃。 “快去看看，走。” 白杏花脑子发昏，得赶紧去田里面看看，不然这颗心实在是太煎熬了。 胡思乐也是担心得很，干脆一家四口都去看田去了。 大家都不希望田里会有事情，本来今年因为胡思乐做买卖已经变得很好的情况，这下又得打回原形。 胡思乐紧紧跟白杏花和布和身后，生怕跟不上两人。 “怎么会这样的呢。” 胡思乐看着眼前的田地，满是吃惊。地里有一片地方的苞米正好被风刮倒。 白杏花感觉气血上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咋也有咱一家好久的口粮啊，就这样倒了。” 胡思乐慢慢镇定下来，不能哭，哭了也没什么用。 布和也是戴紧帽子安慰白杏花。 “不要哭了，咱们抓紧看看还有哪些可以挽救的就尽力挽救，实在是像我手边这个已经被折断的就算了。” “对，额嬷，苞米杆子还能喂家里的牲畜，苞米结籽儿的咱也能当粮食。” 白杏花听完之后好像慢慢地缓和过来了。 “对对对，赶紧动手。” 一家子人在田里急着抢救苞米，凝聚心力在一起。 这场龙卷风给村子里的大部分住户都带来了影响。 哈达家应该是受灾比较严重的家庭，其他人家都是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 “胡思乐，这下咱家里真的是要靠你卖鸡蛋来供妹妹上学了。” 白杏花边做着手上的活计，边在念叨着。 胡思乐意外：“额嬷？” 白杏花头也不抬地继续干活。 “怎么，你以为我还是会不同意？我从前反对你是有点激烈，不过看着白家那孩子，我还是觉得你做那些也没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就对不住美丽了哈。 要不是美丽这一波助攻，白杏花可能真的没办法这么快就站到支持她的阵营当中。 “阿如罕上学的事情你跟我吵了那么多回，我说句实话，到现在我还是不太同意。但是呢，你现在挣上钱了，自己掏腰包送妹妹上学，我还挺欣慰的。” 白杏花或许会因为观念和环境的影响，和家人发生争执。 但是深爱着家人，家人的决定会有反对的时候，在看见家人的坚持之后又会选择让步。 坚持己见，但是不会强迫他人。 胡思乐心中感动，现在又在抢救苞米，只能先集中精力干好手上的活计。 “布和！” 这一嗓门大的胡思乐差点把手割了。 “呼斯太，你也过来瞧瞧地里的情况啊？” 呼斯太点头：“是啊，龙卷风一过，就怕地里有点啥损失，能不担心啊。” 布和摘下帽子擦了把汗。 “是啊，都是来年的口粮，可不就得紧张点。” 格日乐快步走过来：“你这王八犊子，还在这里唠嗑，不知道去看看地里的情况是怎么样？赶紧走！” 呼斯太尴尬地挠挠鼻子。 “布和，那我就去了哈，等忙完了哥几个吃顿饭。” “好嘞。” 转头准备干活，猛地看见白杏花阴沉着的脸，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 白杏花的脸还是很阴沉，仿佛要将布和生吞活剥了一样。 胡思乐突然间想起来布和前段时间喝酒闯祸的事情，可能就是因为那次让白杏花记住了吧。 现在一听到吃饭自然而然地以为还要喝酒。 “哎呀，不喝酒！现在谁家里能有那么多酒喝。吃饭也就是吃点花生米唠唠嗑。” 白杏花的脸色这下终于好看多了，布和默默不吱声。 胡思乐和阿如罕相视一笑，相比起来，他们的家庭气氛还是很和气的。 “你们家地里的东西怎么能飞到我家地里？你是想要气死谁啊！” “那你看看那些地上的苞米，你们家的又没啥损伤，肯定是我家地里飞过去的！” 一阵喧闹声响起，看来又有人在吵架。 听声音应该是刚刚路过这里的格日乐吧，咋又吵起来了。 阿如罕自以为悄咪咪地去看热闹去了。一家子人也由着她。 “你不要太过分了，上回就是因为你们家不管田地划分，非要占那点便宜。现在又来占便宜，你是打秋风打习惯了，以为所有人都要让着你是吧？” 格日乐的嘴巴一点都不饶人，相比起几年前，战斗力已经提升不少。 吵架的战斗力都是在实战中积累，这些年哈达和格日乐可是没少吵嘴，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 春耕要吵，除草放水都要吵。 现在听吵架的内容应该是因为受灾的苞米被风卷的到处都是，不知道原来应该是谁家的了吧。 哈达一家真的是和人有很多矛盾啊，因为一点点的东西都关乎着一家人的口粮吧。 胡思乐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大家都能吃饱穿暖，还会为这些两三个苞米而争执不休吗。 又或者每个人都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不是就会变得豁达许多。 像是阿荣，愁苦就写在了脸上。面上整日就是挂着生活凄惨四个大字。 应该会的吧，阿荣的愁苦不就是因为孩子太多，吃不上饭，没衣裳穿。 这些烦恼不再，脸上就不会再有难以消融的愁苦吧。 第75章 又开始吵架 “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可不可以啊，我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格日乐一听这句话就火了。 “谁家不是等着米下锅啊，搞得九号行所有人都欠你家的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格日乐看着阿荣脸上那个凄凄惨惨的表情简直快要气死了，啥人啊这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吧。 “格日乐姐...” 格日乐连连后退几步。 “哎，别别别，可不要叫我姐，我可担待不起。” 阿荣仍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让格日乐气得跳脚。 咋的呢这是，就显得她有多不近人情呗。她现在咋看咋讨厌阿荣，把人高高架起就得让着她？ “我告你啊，不要装可怜，我心肠很硬的，今天给我滚蛋，不然我揍你。反正你家男人也不在，不能给你出头。” 阿荣面色发白，看起来好像更加的可怜。 胡思乐听着动静渐渐变小，还以为两人已经和平解决了呢。 阿如罕跑过来对着她咬耳朵。 “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俩估计快打起来了。” 胡思乐吃惊，不是都已经变消停了？ “没消停，你看她俩是那么容易消停的样子不。”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不是哈。 “你这女人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说了不给就是不给，磨磨唧唧的也没用。” 格日乐的战斗力越来越厉害了，这么个骂起来大家都要退避三舍。 格日乐和阿荣骂架都已经骂出来经验了，现在不管阿荣叭叭啥，都不会让步的。 坚决不！ 阿如罕拉着胡思乐到她们吵架的地方的时候，其实情况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两人的嗓门没有那么的大了而已。 阿荣看见胡思乐过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惊喜。 “胡思乐，你来了啊。” 胡思乐脑子发懵，这啥意思，关她啥事情？ “胡思乐为人最是和善了，你快来评评理。” 胡思乐感觉脑袋都有点昏，把人高高架起干啥啊。 “阿荣嫂子，我是小辈，没那个资格谈论评判这些事情的。这样吧，我和阿如罕去找套古斯书记吧，这样对谁都是公平的。” 胡思乐说着这句话拉着阿如罕转身就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参与了比较好。 “姐姐？” 阿如罕还不太懂为啥要跑，疑惑地看着胡思乐，想要从胡思乐那里找到答案。 “阿荣的只是想着利用我转移战火，我干嘛乖乖地任人宰割。” 阿如罕觉得头疼，为啥大人都这样多弯弯绕绕。 她一点都不想再继续长大了。 胡思乐原本只是被阿如罕拉过来凑热闹，没想到被扣下一顶大帽子。 “妹妹，你去找下套古斯书记，我得回去帮阿布额嬷呢。” 阿如罕乖巧点头，蹦蹦跳跳地去找后援去了。 胡思乐看着阿如罕远去的背影失笑，半大的孩子不上不下的有种不一样的可爱。 胡思乐赶回去收好苞米，这个可比看热闹重要得多了。 “回来了啊，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大多数都已经活不成了，拉回家人能吃的就人吃，人不能吃的就牲畜吃吧。” 白杏花痛心地看着眼前的田地，剩下的只是慢慢的无奈。 现在能做的都已经做好了，其余的也是实在束手无策。 面对天灾，人们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那边的道争执声还在继续，胡思乐倒是并不想再去凑热闹，再把她架上高位，下不来咋办啊。 地里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等妹妹阿如罕回来就回家。 等阿如罕的间隙，胡思乐正好构思一下，明天的计划比较好。 上回带回来的糖果现在卖得差不多，剩下的那点就在村子里卖好了。 胡思乐看着身边的狼藉，还是要在想些办法拓展下买卖范围最好。 她想着是不是批发点冰棍在路上，边走边卖是不是更好。 胡思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再去一趟旗里，去雪糕厂看看多少起批。 在马上扛着冰棍走的话，马的体温挺高，很快就会将冰棍融化，可是她有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胡思乐！” 胡思乐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七十三，已经有许久没看到这家伙了。 胡思乐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有点无语，得亏二八大杠能装。 阿如罕从自行车前杠上跳下来，蹦跶着跑到胡思乐身边。 “姐姐，套古斯书记我已经带来了。” 胡思乐僵硬地挤出一个笑来：“书记。” 套古斯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之后点点头：“行了，你们年轻先聊，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套古斯背着手往吵架的方向去，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边吵架的气势依旧没有减弱半分。 “胡思乐。” 七十三看起来好像成熟了许多，以前总是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现在见人只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胡思乐看着面前的二八大杠陷入沉思，这玩意儿拿来拉冰棍什么的不是正好吗。 “内什么，我问你件事啊。” 胡思乐都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说出来好像是在占人家的便宜一样。 “我想租你的车子行不行，给你钱或者鸡蛋糖块还是其他都行。” 七十三也是愣住了，租车？他还真没想到过自行车还能租。 “也不是不行，就是..” “就是啥？” 七十三摇了摇头：“没事，你要租就租吧。” 胡思乐无语：“你有事情就说呗，搞得跟我逼迫你一样。” “没，你没逼迫我，就是我的和我阿布说一声才可以，毕竟这个车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胡思乐这下才放下心，这样就还好，过会和套古斯书记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租车。 “不过阿布应该是会同意的，他这个人思想上很开明的。” 这点上胡思乐还是十分同意的，套古斯书记在开明这件事上在村子里是名列前茅的。 “你最近的生意做得挺不错啊，看起来拓展规模了？” 胡思乐惊讶地看着七十三：“你咋知道？” 七十三笑笑：“你现在连马都不骑了，说明要买卖的东西不一样了。” 差点要忘了七十三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上到中学的高材生呢。 第76章 人家有福利了 七十三收到胡思乐赞赏的眼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蹦三尺高。 看起来是真的成熟了许多。 套古斯此时背着手过来，斜眼一看并肩站着的两人。 “干啥呢你俩，七十三赶紧地回家。” 胡思乐赶忙跑过去和套古斯商量刚刚的提议。 “书记，您看哈，能不能把二八大杠给我租一段时间。” 套古斯眉毛一挑：“你这是干啥？咋还要租车。” 胡思乐挤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脸。 “书记，我现在不是做买卖吗，二八大杠赶路载东西比较方便，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能租一下您家的车。” 套古斯背着手不慌不忙地看着胡思乐。 “也不是不行。” 这父子俩说话咋都一样呢，有啥要求直说呗。 “那您有啥要求啊？” 套古斯摸着下巴道：“要租金，还得每天晚上把车送回来。” 胡思乐没想多久立马答应了套古斯的要求，都是真正常的。 “好嘞，那明天开始租您看行不。” 这下换套古斯不自在了，还以为会被拒绝呢，不过既然人家答应了，套古斯也不扭捏。 “明儿一早，可能天还没黑我就要用，先跟你说一声哈。” 套古斯很傲娇地点头：“行呗，到时候你自己过来拿。” 套古斯扬着下巴示意七十三骑车送他。 胡思乐怎么感觉套古斯在傲娇啊，是她看错了吗。怎么感觉这样的奇怪呢。 七十三感觉套古斯像是在对着他邀功一样，只能配合着套古斯的表演，载着他准备往家回。 “明天一早记得过来拿。” 套古斯扔下这句话之后，七十三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蹬着自行车就跑。 看起来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领着妹妹阿如罕和布和白杏花接上头之后便准备回家。 “胡思乐！” 啊！胡思乐简直想要隐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要和阿荣说话啊。 “嫂子，啥事情啊，我们着急回家呢。” 阿荣脸上有浮现出委屈的表情来，胡思乐一看见这个表情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来。 “胡思乐，刚刚是我太着急了，实在是家里情况...” “嫂子我知道，你不用说那么详细的。” 阿荣语噎，抓住胡思乐的胳膊道：“总之谢谢你。” 嗯？胡思乐还以为阿荣又要哭穷呢，这下给她整不会了。 “嫂子你谢我干啥啊？” 阿荣这下却又不说话了，领着自家孩子绝尘而去。 莫名其妙的，胡思乐不知道为啥，阿荣丢下一句感谢的话就跑。 “她可能是在谢你前段时间给他们的一小口袋苞米面。” 白杏花这么一说，胡思乐才想起来，前不久自己确实给阿荣送了一小口袋的苞米面。 “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才想起来感谢我。” “这就不知道了。” 胡思乐想破脑袋也是没想起来阿荣为啥要感谢她的。 今天阿荣的态度怎么这样莫名其妙的。 搞得胡思乐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啥事情。 隔天一大早跑过去七十三家里拿自行车，原以为自己静悄悄地拿上就行了。 没想到七十三正在院子里站着等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影，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猛地看见一个人影，把胡思乐吓得够呛。 “你吓死我。” “对不起啊。” 七十三道歉得十分痛快，胡思乐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那我先把车骑走了哈，晚上再还回来，然谈价钱的事情，行不。” 七十三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行，不着急，你不能跑了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就算胡思乐真的跑路，家里还有三个人呢，总不会真的赖账到底吧。 胡思乐要是知道七十三这个想法，肯定会吐槽翻白眼。 她真要跑路的话肯定会把家里人都带上的啊。 在草原上蹬自行车是没有骑马来的轻松，不过为了那点钱。 统统忍了。 蹬到旗里的时候胡思乐已经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道过会得咋骑回去。 今天胡思乐又回到糖厂摆摊，现在过来卖东西的人越来越多。 胡思乐感到一阵的压力。 现在胡思乐的竞争资本就是稍低的价格，目前来讲还算卖得不错，不知道以后会是个啥情况。 “卖鸡蛋咯，农村鸡蛋，特别的新鲜。” 胡思乐找个地方将鸡蛋放下，并将自行车放到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偷马，马会有反应，偷车，自行车可不会有什么反应。 只能自己看牢点。 今天的鸡蛋卖的实在是不怎么快，拿过来三十几颗鸡蛋，到现在只是卖出去七八颗。 也可能是因为到了夏天，吃鸡蛋的热情减少了许多吧。 胡思乐决定换个地方，既然糖厂附近的人们不太愿意买鸡蛋，去其他地方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到啤酒厂门口摆摊，确实比在糖厂门口的情况好了许多。 胡思乐找了个地方，和旁边卖扫帚的大婶聊了起来。 “糖厂那边的好像都不怎么买鸡蛋了哎。” 大婶看着胡思乐篮子里的鸡蛋，心中了然。 “姑娘是卖鸡蛋来的吧，糖厂那边你最近是卖不出去鸡蛋了。” 胡思乐疑惑：“为啥啊？” “人家糖厂发了福利，一人三斤鸡蛋，哪用上外头买鸡蛋啊。” 原来是这样，胡思乐忙是感谢给她提供消息的大婶。 “婶子谢谢你啊，不然我还真可能白跑上倜一趟呢。” 说罢，胡思乐将之前剩下的一颗糖块塞到大婶手里。 大婶拿了胡思乐的东西也有点不好意思，贴着胡思乐耳朵说了句话。 “你近一个月都不要去那边了，我听糖厂的人说呀，他们内部从农村买来不少鸡蛋，估计一时半会都发不完。” 胡思乐又给大婶送了好几颗糖，以表感谢。 大婶嘴上说着：“干啥送这么些东西，嗨呀。” 其实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胡思乐递过来的糖块塞进了口袋里。 胡思乐笑眯眯地和大婶谈天唠家常，鸡蛋也在这么些时间里卖掉不少。 “慢走嘞您。” 胡思乐看着已经见底的篮子，心情美滋滋。 第77章 卖冰棍 今天的鸡蛋买卖还算顺利，就剩下几颗鸡蛋了，再过一段时间等等看能不能全部卖掉。 过会还是想要去看看能不能批发点冰棍回去，她总觉得现在的这个天气，还是能卖出去不少的。 胡思乐不想放过每一个能够向上走的机会，人要往高处走，水会往低处流。 也不知道冰棍的价格是怎么样的，如果价格不是很离谱的高，胡思乐就要弄上点回去的。 “给我来上五颗鸡蛋。” 顾客盈门，胡思乐笑脸盈盈地招呼着客人。 “您的鸡蛋，拿好了哦。” 篮子里的最后几颗鸡蛋也卖完了，胡思乐现在满脑子都是冰棍冰棍。 先到糖厂再批发点糖块，再去雪糕厂批发上一点雪糕。 胡思乐在心底计划好下面的时间，绝不能浪费时间。 原本旗里到家的距离就挺远的，要是再磨叽耗费时间的话，恐怕来不及在天黑之前回去。 现在拜托你时间长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抵不过距离远。 胡思乐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变成42小时来。 忙碌的日子才更有盼头。 胡思乐正收拾着带来的篮子那些，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呢。 “同志，你好。” 是位中年女人，佝偻着腰，背上背着大大的麻袋，灰头土脸的甚是狼狈。 “你好。” “请问下新村怎么走啊？” “您说的是哪个新村啊，叫新村的村子很多的。” 中年女人将背上的麻袋抓得更紧了，踌躇着说道：“好像是朝鲁苏木。” 胡思乐吃惊，他们村里啊。 “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是了，村边有条河的。” 中年女人顺着胡思乐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还有多久的路，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不差那么点的路程了。 中年女人展现笑颜，连连道谢。 “谢谢同志，谢谢同志。” 胡思乐微笑着目送中年女人离开，这才开始收拾东西蹬着自行车往糖厂方向而去。 今天的太阳真的是很毒辣，蹬着自行车的胡思乐满身都是汗，眼看着天气热成这样，更加让她坚定批发雪糕的决定。 胡思乐看着近在咫尺的糖厂，加快脚上的力度。 今天的时间比较紧张，胡思乐得抓紧了。 在糖厂，骑自行车比骑马方便，可以直接推着自行车进到院里。 把车放到墙边的几辆自行开车边，看着面前排队的人群，心中焦急。 “要多少。” “三种糖各要一块钱的。”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那位长得像电影明星的办事员抬起头看了胡思乐一眼。 眼中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怎么回事。 胡思乐也不管对方眼里有什么样的情绪，反正她拿上糖块就好了。 “好了。” 胡思乐到另一边拿好糖块，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头窜。 “这是有豺狼虎豹在后头追是怎么样。” 办事员拧着眉头嘟囔。 同事听见他的嘟囔声，挑眉道：“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咯。” 办事员也不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接着做下一位的内容登记。 胡思乐继续蹬着自行车问路到雪糕厂，这个雪糕厂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和啤酒厂糖厂比起来略显寒酸。 胡思乐走进雪糕厂，门房里的大爷昏昏欲睡，歪着脑袋。 “大爷。” “哎呦喂，吓死我了。” 大爷猛地一惊，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胡思乐口气自然也是不太友善。 “干啥？” 胡思乐不好意思，先道歉再说其他的事。 “对不住啊大爷，我以为您还没睡着呢。麻烦跟您问一下，批发冰棍啥的去哪里啊？” “直接去挂着小黑板的那间屋子。” 胡思乐顺手从篮子里拿出来两颗糖块给门卫大爷。 “刚刚实在是对不住你了，您尝尝这个糖块。” 门卫大爷的脸色这才稍缓许多。 找到那间有小黑板的房子，进到里面，工作人员也是昏昏欲睡。 “同志。” 对方迷迷瞪瞪的，被胡思乐这一声叫醒，坐直身体才正视胡思乐。 “同志你有啥事不？” “同志你好，我想批发点冰棍。” 对方拨弄着手里的笔看着胡思乐。 “同志，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厂子里冰棍现在就一种大白糖，雪糕价格贵估计你也不批。” 胡思乐很是好奇，价格到底是多少。还没等胡思乐开口问呢，对方就已经开始给她报价格。 “冰棍一块钱14根，一块钱起批。奶油大雪糕八毛钱一个。” 胡思乐咋舌，这个价格差距，不怪人不批奶油雪糕呢。 奶油大雪糕她也没吃过，谁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还是冰棍比较耐吃，批发冰棍好了。 胡思乐想了想还是先批发一块钱的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卖不出去的话，岂不是全浪费了。 冰棍又不像糖块能存放很久。 “同志，给我拿个一块钱的。” 对方的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今天的办事员咋都是这副表情啊，叫胡思乐很是奇怪。 她看起来这么不可信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还怕她干啥。 “你确定要啊，交了钱可是不能反悔的啊。” 胡思乐点头：“是的，我确定。” 对方满脸的疑惑，看着胡思乐，好像生怕胡思乐后悔一样。 “同志，我确定不后悔。” 对方这才放下心去弄东西了。 “记得拿上棉被盖住，不然现在这个天气很容易就会化掉。” 胡思乐还真没拿被子，只拿了个毯子，看来要更快地卖出去才行呢。 “谢谢同志。” 胡思乐拿上冰棍快速地给冰棍盖上毯子，蹬着自行车踏上回程的路。 现在正好是正中午，太阳最为毒辣的道时间。 胡思乐生怕冰棍撑不住会化掉，脚上的劲儿使得更用力了。 努力蹬着自行车，身旁的景色一点点地从胡思乐身边划过。 可胡思乐根本没有一点点观赏的心情，一个劲地往最附近的村子里赶去。 胡思乐到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村子里，刚扯开嗓子吆喝。 “冰棍咯！” 不远处也响起来粗壮洪亮的声音：“卖冰棍咯，刚从旗里拉过来的冰棍。” 第78章 这人谁啊 胡思乐的脑袋都有点大了，怎么一来就有竞争者。 “卖冰棍咯。” 胡思乐这边一吆喝开，那边就会用更大的声音吆喝起来。 “冰棍，冰冰甜甜的冰棍！冰棍！” 胡思乐叫卖了两声实在是盖不过对方的声音，人群也多是往对方那边涌，胡思乐根本就没卖出去一根冰棍。 胡思乐无奈，只能先去隔壁村子看看。 隔壁村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竞争者。 胡思乐使劲地蹬着自行车，赶到隔壁村子里。一挨近村子里，胡思乐蹬着自行车就开始吆喝。 “卖冰棍，卖糖块。” 很快的，就有人闻声赶来。 大多都是小孩子，半大的小孩子听见冰棍和糖块两个字都是走不动路的。 “卖糖块，卖冰棍咯，又甜又好吃的冰棍！” 胡思乐这下改变了策略，不光卖冰棍，糖块也是可以拿来吸引人群目光的利器。 “卖冰棍的！” 这买卖不就上门了嘛。胡思乐蹬着自行车往那人身边走去。 “同志你好，是要冰棍吗。” 那人犹豫着问价钱：“同志冰棍怎么卖啊？” “一毛钱，要是凑不出来钱也可以拿鸡蛋换。” 对方显然有些心动，望着胡思乐自行车后座上的筐子出神。 胡思乐看见对方的眼神，索性将盖在冰棍上面的毯子撩开。 “同志你瞧瞧，都是刚刚从雪糕厂里拉过来的，又甜又冰的，这个大热的天气吃上最舒服了。” 对方看着冒着凉气的冰棍咽了咽口水。 “你等着啊，我去拿钱。” 胡思乐在等待对方拿钱的间隙，也不忘吆喝起来。 “卖冰棍咯，冰棍儿，甜甜的冰棍。” “给你，一颗鸡蛋换一个冰棍。” 胡思乐接过对方的冰棍之后，赶忙递给对方一根冰棍，迅速将盖在上面的毯子盖回去。 对方抿了一口冰棍后笑起来：“真甜。” 胡思乐也很开心，今天的冰棍生意总算开张。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一路在村子里吆喝叫卖，充满了干劲儿。 “同志！糖块怎么卖？” 很快的，听到吆喝声的村民们很快出来打听。 胡思乐给报上价格之后很快有人举着鸡蛋到她身边。 “同志，给我一根冰棍吧。” 胡思乐将冰棍递给对方身边牵着的小孩手里。 “孩子长得真俊。” 对方显然没想到胡思乐会夸赞这个孩子，满脸的笑容。 “是啊，常有人夸我姑娘长得俊。同志，再拿一个鸡蛋的糖块吧。” 胡思乐自然是堆着笑脸，不能放过挣钱的机会啊。 “小姑娘，你卖东西咋和供销社的人不一样啊，这样热情。” 有位大娘凑过来问胡思乐，胡思乐想了想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她也不是很懂。 一切都是在实践当中学习，磨炼出来的。 “大娘，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讲这些，就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东西。” 大娘“哦”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胡思乐的冰棍生意在这个村子里展开的还算不错，在冰棍没消融多少之前就已经将其卖完。 “拿好嘞。” 胡思乐将最后一根冰棍交给顾客之后心满意足地将毯子收起来。 “你明天还来吗？” 有个小姑娘扬着小脑袋看着她，胡思乐蹲下身。 “小妹妹你好呀，我明天应该还会过来的。” “那我明天还在这里等着你，你一定要过来噢。” 胡思乐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人和她预订，她现在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明天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胡思乐还是要继续跑的。 来来回回这样买卖，胡思乐觉得很快就能将目标完成了。 哼着小曲儿，蹬着自行车，这下才有空看几眼身边的风景。 草绿绿的，天蓝蓝的，她的心情舒展快活。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胡思乐赶忙将自行车还回七十三家里。 汪汪汪。 院子里的狗仔看见胡思乐的时候开始狂吠。她还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什么狗呢，想来这是今天抱过来的吧。 狗子小小的，看起来憨态可掬，只是面对胡思乐并不是很友好，呲着=牙狂吠。 “四眼，不要吠。” 胡思乐笑出声来。 “你管他叫四眼？” 七十三轻轻点头：“是我阿布取的名字。” 胡思乐收住笑，长辈取的名字就不好再取笑了。 “我把自行车送回来了哦，对了，租车的价钱...” 七十三也没想好应该要多少比较好，又或者是不要了。 “按次数算吧，你有时候也不用，就按一次一颗鸡蛋算。你看这样行不行？” 胡思乐觉得这个价钱也不是不能接受，随即答应。 “那就每个月月底的时候看用了几次，一并给你送过来行不行。” 七十三点头应允，胡思乐也就不在这里逗留，拿上东西赶紧回家。 胡思乐今天因为劳累，躺在炕上一沾枕头就睡着。 半夜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 咚咚咚。 是有人在敲门，胡思乐起身去开门，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会是谁。 胡思乐将门打开的时候吓了一跳。 一个佝偻着腰，不知道背着什么东西，头发还跟个鸡窝一样的。 胡思乐惊叫出声。 “啊，你谁啊，来我家干嘛！” 白杏花也被这动静惊醒，忙是起身过来查看其情况。 “姑娘，咋的了？” 胡思乐赶紧看着面前的人，想将门关上，今晚的月亮实在是没什么光亮，看不清面人的样子。 昏暗中，对面人看起来颇为吓人。 白杏花将胡思乐拉过来，自己去看那来人。 “额嬷...” 胡思乐不想白杏花过去，可白杏花早已窜过去，只能守在旁边以防出现什么情况。 “阿日亚姐姐？” 白杏花尖叫出声，胡思乐惊讶，白杏花认识面前这个人？ “花儿？是花儿不，我没找错地方啊，太好了。” “你真的是阿日亚姐姐啊？” 来人重重点头：“是我是我，花儿！” 白杏花将来人拉进屋中，胡思乐还愣在原地呢，白杏花出声：“胡思乐，帮姨姨把背着的东西拿下来。” 第79章 活着的时候见面真好 看着面前的人，胡思乐有些不可置信。 姨姨？真的是认识的人啊，还是亲戚。 胡思乐将那人身上的大麻袋帮忙扛下来，闻到的是满满红枣的香气。 看样子是背了一麻袋的红枣过来啊。 “阿日亚姐姐，你咋过来了呢。” 阿日亚看着白杏花，忍不住抹起泪来。 “我男人死了。” 这下一屋子人都闭上嘴不说话，总不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没事儿，虽然我男人死了，我儿已经长大娶了亲，日子还行。就是已经有十来年没回来看看了。阿布额嬷早没了，就惦记着你这个亲人，想回来瞧一瞧。省的人快没了，还见不到你。” “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白杏花作生气状，阿日亚确实笑出声。趁还活着见到人多好啊，比死了之后见坟包强太多。 “现在见到你真的是太高兴了。” 阿日亚看着白杏花：“花儿，你老了好多啊，我也老了很多。” 白杏花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怎么都止不住。 “阿日亚姐姐，咱们一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白杏花再三哽咽，胡思乐都怕白杏花哭得太激烈伤到身体。 “额嬷，姨娘刚赶路到这里，您让人家洗漱洗漱歇歇吧。” 白杏花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阿日亚的手道：“阿日亚姐姐，我去烧水，你洗洗然后睡觉。” 既然是过来探亲的，定然不会明天就走。还是等明天早好好叙旧，现在让人家歇息最重要。 胡思乐都不禁感叹，缘分真的是奇妙，在旗里遇见个路人问路，都是亲戚。 夜深人静，月亮高高升起，太阳又很快上岗，将月亮换了下去。 太阳的热烈不似月亮那般清冷，照在大地上映衬的所见之物都是亮灿灿的。 白杏花一大早就起床开始煮早饭，今天饭桌上还多了前些天刚去草原上弄回来的沙葱。 白杏花将其用些许盐拌了爽口的凉菜，夏日的早晨陪着苞米粥来上一口，属实舒坦。 “阿日亚姐姐，过来吃饭吧。” 白杏花满脸笑容地邀请阿日亚过来一起吃早餐。 阿日亚这些天也是饿狠了，看见苞米粥如见山珍海味，大口大口地喝着粥。 现在胡思乐家里的粥已经不似前两年那般，一碗粥只有几粒米。 阿日亚喝着碗里的粥不禁感叹：“花儿，你们家日子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啊，平日里吃的粥饭都是这样稠的。” 碗里的粥，一锅粥咋也放了一把苞米才能熬得这样浓稠。 白杏花眉眼弯弯：“这不是看见阿日亚姐姐来了才这样吃的，平日里也是不怎么舍得放米。” “倒是难为你了。” 白杏花开心地喝着碗里的粥，催促着孩子快点吃饭。 “阿如罕快点吃饭，你姐姐早在太阳升起前就去了旗里，哪像你个懒虫！” 阿如罕噘着嘴，慢吞吞地喝粥。 阿日亚看了看屋里，还真没看见那个孩子的身影。 随即给白杏花讲起昨日在旗里向胡思乐问路的事情。 “注定的缘分啊，阿日亚姐姐，我孩子都跟你这样有缘分的。” # 胡思乐到旗里的时候已比往常的时间晚了些，或许是因为昨日劳累，还是因为夜里没睡好，终究是起晚了那么会。 早餐店老板娘笑盈盈地看着胡思乐送来的鸡蛋。 “呦，姑娘这送来的鸡蛋个头越来越大了哈。” “今天把你带来的鸡蛋都要了，等我上称看看有多少啊。” “八斤二两，行，都要了。” 胡思乐惊喜得很，原本还想着剩下的鸡蛋再去摆上摊子卖上点。 现在一下子都给收了，倒是省事了不少，余下来的时间正好批发冰棍去周围村子里卖。 “给你，自己数数啊，我生意还忙的，有多了少了的，过会找我。” 胡思乐数了一遍手上的钱，九块二毛四，正正好。 胡思乐高声和老板娘道别。 “老板娘，我走了哈。” “好。” 只是隐隐约约地传来老板娘的声音，胡思乐听到之后也就不再这儿妨碍人家做买卖。 今天的就先不买糖，毕竟昨天的还没卖出去呢，还是先弄点冰棍就好了。 到雪糕厂的时候胡思乐一位今天是不是依然没什么人。 “同志，你好给我拿上五块钱的冰棍。” 胡思乐一进屋里就听见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今天雪糕厂的生意好像还不错。 那男人一点点地将冰棍往他自行车后座上放。 “同志你好，给我拿上两块钱的冰棍。” 办事员感叹着：“以前批发雪糕的都是好几天才来一回，你俩倒是能干，一天来一回。” 胡思乐尴尬笑笑不说话。 办事员领着胡思乐到冷柜前：“你自己拿，我数就行了。” 胡思乐自己也在数着数，谁也不能占谁的便宜。 “28个，正好。” 胡思乐今天可是将家里的棉被都拿了过来，保温措施肯定做得比昨天更好点。 “谢谢同志。” 办事员并没有理会胡思乐，她也不生气，反正就是交钱拿东西。 用力蹬着自行车赶路，道路上的坑坑洼洼不用力的话，有时候遇见大的坑根本冲不过去。 别看旗里的路修得漂亮，一出城里，郊外的路可就和草原上并没什么两样。 “上海生产的半导体，是奖励给我最好的礼物，因为我劳动出色又勇敢，奖给我这台半导体，赶着马群放牧时，它在我手上响着呢，傍晚回到宿舍里，它在柜子上说话呢。” 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胡思乐哼起歌来。半导体收音机她家里没有，更不知道上海产的半导体长什么样，是不是和在旗里看见的有什么差别。 胡思乐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像歌里唱的那样，最终能收获半导体那样丰厚的奖励。 不用谁送，自己争取来的也好。 胡思乐的目标慢慢地在变化，曾经对歌中所唱的半导体十分的向往，却是不敢想自己能够拥有。 现在一步步地完成了送阿如罕上学的目标，她想要的就更多了。 “上海产的半导体...” 注：本章文中“上海生产的半导体，是奖励给我最好的礼物，因为我劳动出色又勇敢，奖给我这台半导体，赶着马群放牧时，它在我手上响着呢，傍晚回到宿舍里它在柜子上说话呢”-摘自歌曲《上海产的半导体》 第80章 遗憾 胡思乐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蹬着自行车转头进了村子里。 吆喝着卖冰棍，倒是卖出去几根冰棍，或许是因为昨天那位和胡思乐比嗓门的商贩来过，解了馋虫。 现在出来卖冰棍的人，寥寥无几。 胡思乐看着车后座的冰棍发愁啊，今天还比昨天多拿了许多。 要是卖不出去真得化掉。 “卖冰棍！” 胡思乐吆喝得更加卖力，只是天不遂人愿，并没有多卖出去几根。 只能掉头去昨天和胡思乐预定好冰棍的小姑娘所在的村子里。 等胡思乐到的时候却发现，小姑娘正吃着冰棍傻乐呢。 “卖冰棍儿！” 又是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就是刚刚在雪糕厂碰见的那位同志了，胡思乐也是没办法。 人家没偷没抢，只是在他之前抢先一步而已。 逼得胡思乐只能努力地蹬着自行车往更远的地方跑。 那车轮都快让胡思乐蹬出火星子来了。 总算是在一处村子将手里积存的冰棍卖出去一半多，可是让胡思乐喘了口气。 太阳越来越大，胡思乐再不赶紧卖掉这些剩下的冰棍，今天就等于白干。 到另一个村子的时候使出浑身力气吆喝：“卖冰棍咯，冰棍。” “冰棍，等等。” 来了个小男孩给胡思乐掏出五毛钱买走了五根冰棍。 胡思乐惊喜又惊讶，一下子卖出去五根冰棍实在是出乎意料。 “哎呀。” 小男孩有些拿不动五根冰棍，胡思乐还想着要不要给他送过去家里。 小男孩招了招手：“过来，你也吃一根吧。” 又是跑过来一个小男孩，满脸惊喜地拿过冰棍舔了起来。 一手拿两根冰棍的小男孩脸上写着满满的骄傲。 继续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总算是将手里的冰棍统统卖光了，她嘴里的这个就不算数。 实在是要化掉了，没人买，只能进自己肚子咯。 回家的时候，白杏花和阿日亚在外屋面对面坐着剥豆角。 “胡思乐回来啦。” 阿日亚已经弄明白两个孩子的名字，看着胡思乐回来，自然而然地招呼起来。 让胡思乐都有了去人家里做客的错觉，阿日亚实在是太热情了。 “胡思乐，给尝尝。” 阿日亚给胡思乐丢过来瘪瘪的红枣干。 “这是我从伊盟背过来的，你快尝尝，可甜了。” 阿日亚笑脸相迎，胡思乐哪能不配合。 “嗯，是很甜，谢谢姨娘。” 阿日亚笑着道：“在古时候，福晋太太们也爱吃这些的。” 阿日亚跟胡思乐一同将晚饭摆上桌，一大家子人围坐在炕桌前，十分的热闹。 再加上阿日亚能说会道，就没有冷过场子。 胡思乐不禁好奇阿日亚是怎么从伊克昭盟跑那么老远到哲里木盟的。 面对胡思乐的疑惑，阿日亚也是苦笑。 “马车转火车，火车转班车，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走停停快一个多月了才找到这里。” 胡思乐咋舌，走了这么久啊。不过内蒙古地域辽阔，伊克昭盟到哲里木盟，确实要走很久才行。 阿日亚看着胡思乐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我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现在日子已经好很多了，以前伊克昭都没什么路，现在多了不少路，好走多啦。” 阿日亚啃着窝窝头，十分满足。 “我们小达尔古，哦，就是你们说的村嘎查，大队公社，都一样。民间的叫法和公家的叫法乱七八糟地混在一块麻烦死了。” 胡思乐哭笑不得，姨娘真是快人快语。不等其他人接话，阿日亚自己又说开了。 “我们小达尔古，住在沙堆堆里，一到春天那个风刮得呀，要人命啊！毛乌素毛乌素，就是他奶奶的没有水！嫁过去那边前想着不就是叫个毛乌素吗没水的意思，我还想着能有多大不了，实际上是真的很大不了啊！” “阿日亚姐姐...” 白杏花担心地看着阿日亚，阿日亚倒是坦然得很。 “没事，就是发发牢骚，早就习惯了。还是想念家里的苞米啊，那边这些东西都种不成。种活了，籽儿也是小得可怜。” “那你多吃点。” 白杏花将桌子上剩下的一块窝窝头推到阿日亚面前。 “谢谢。” 阿日亚小口小口地吃着窝窝头，仔细品尝着舌尖的味道，她怕回去之后在哦也没有了以往的记忆味道。 或许在那边并不是全然吃不上，只是对于阿日亚来说，与白杏花的情谊，这辈子很可能再没有别的机会相见。 花一个月过来，再花一个月的时间回去，以后大概率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胡思乐心中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世间的苦有千百种，统统留给了那些能吃苦的可怜人。 像她这种不安分的人，反倒生活过起来有滋有味。 穷，很多时候都是上天的决定，投生在了哪里，注定了前半生的穷苦。 后半生的苦难，于个人选择，于各种环境因素，甚至于运气都离不开干系。 生活在苦难中，看见的也只有苦难。 想要脱离那样的生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那么简单。 需要付出太多太多，才能脱离泥沼，迈步走向新生活。 只是阿日亚显然并没有那样的勇气和运气，从伊克昭盟跑来哲里木盟，已经是她拿出来全部的勇气换来的。 “姨娘，多吃点吧。” 胡思乐招呼着阿日亚，一家人都十分热情。 “谢谢谢谢。” 阿日亚连道两声谢谢，表达了感激之情。 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要回去了。 阿日亚心中突然一阵的酸涩。 白杏花还在招呼着，阿日亚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做出来些什么反应比较好。 满脑子都是开心与伤感两股情绪的冲撞。 夜里胡思乐躺在床上的时候想着，是不是大家的生活都变好了，有了闲钱。 赶路的时候都坐着火车班车，甚至小车，来来往往的路程就不会再那么的遥远。 想去的地方都能去，想见的人都能见到。 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第81章 泥菩萨过河 这天，胡思乐在家中干活，和姨娘阿日亚聊着天。 “胡思乐！” 声音尖锐刺耳，胡思乐都要捂住耳朵。阿荣大步跑进屋中，原本有些恼怒的脸色突然间软和了下来。 “胡思乐，好姑娘，你快告诉我，有没有看见哈达。” 胡思乐一脸懵，不知道阿荣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太明白呢。” 阿荣满是焦急地看着胡思乐。 “哈达原本说好三四天就会回来的，现在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而且我听人说，两天前修桥的地方已经修好了桥。” 这下胡思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嫂子，我是真的不知道哈达在哪里，也真的没有见过哈达。” 阿荣失望地看着胡思乐，希望从胡思乐这里找到一点安慰。 终究是没能如愿。 “嫂子，哈达估计是干别的活儿去了，你要是实在着急就去大队找书记吧。” 阿荣突然间就蔫吧了下去。 她不敢去打扰套古斯啊，前几天和格日乐吵架额事儿还没翻篇呢，现在又去烦人家，就怕套古斯一个不开心，真的不管不顾的，那该怎么办。 阿荣扭扭捏捏的，搞得胡思乐都不知该如何评价。 阿日亚看着面前的场景，也将事情看得八分明白。 “去找书记比较靠谱，还是去找找比较好，这人真的是丢了，不赶紧找耽误时间的话人就多一分危险。” 阿荣听着这句话，好像有些动容，突然转身跑了。 阿日亚望着阿荣远去的背影，叹气。 “你瞧这人，不把话说难听了还不愿意。” “她生活挺不容易的，家里十几口人等着吃饭。还净是小孩，担不了事儿。” 阿日亚吃惊，连手里的苞米棒子都滑落：“啥？哈达家的生了这么多？” 胡思乐点头，阿日亚不禁咋舌，真是能生啊，生这么多难怪压力这样大。 家里男人没了，少了一个重要劳动力能不着急啊。 阿荣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队找到套古斯。 “书记，之前是我的不对，现在能不能帮我把哈达找回来啊，一屋子的小孩子等着吃饭呢。” 套古斯也是头疼得很，忙是将阿荣扶起来到屋里。 “你好好给我把事情讲清楚我这才能找人啊，你现在这样，让我去哪里找人。” 阿荣惊喜地望着套古斯：“谢谢书记。” 阿荣将哈达的事情给说明白之后，套古斯头大如牛。 那个修桥的工程，工人早就是已经找好了的，怎么可能临到了了再乱招人。 八成是哈达找的借口罢了。 “行，你先不要着急，我组织村里面去找人。” 阿荣高兴地连连道谢。 现在的时间已经距离哈达出走过去了好些天，也不知道人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现在追踪足迹，八成是没影。可不找人那不是要逼死阿荣？ 套古斯硬着头皮到村里各处去张罗大家，让得空的人们一起出去找人。 最近的村子实在是不太平，这两年的村子实在是不太平。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先是有王海跑去南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再有前段时间的白美丽，到现在的哈达，平均下来一年丢一个人。 再来几年，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要丢光了？ 套古斯抹着脑门上的汗，心力交瘁。 国家的方针政策肯定是为了人民考虑，可这人心怎么就突然变得涣散了呢。 从前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吃大锅饭，谁也别嫌弃谁。 现在不一样了，有脑子有胆子的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套古斯总觉得现在的人们不像以前那般循规蹈矩的，更加任性。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无疑的，胆子大有脑子的人家，现在的日子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 生活条件变好是所有人们的愿望，只是伴随而来的后遗症... 套古斯也不懂啊，他也是泥菩萨过河。 阿荣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大家都在努力地往四周发散着找人，只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阿荣，不是我要打击你，实在是人已经跑了好几天了，咱们也尽了力，到底是找不到人的！” 阿荣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怎么都听不进去哈达不是真的去工作的事实。 套古斯苦口婆心地劝着阿荣。 “那个修桥的工程需要的工人，那都是早早就定好了，收尾工作也好做，根本不会再招人的。” 阿荣流着泪就那么地望着套古斯，套古斯也是无奈的紧。 谁能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受到了刺激也说不定。 “哈达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阿荣摇着头，她也不知道，明明那天还好好的。 哦，不对，龙卷风过后她去屋外查看情况的时候哈达的神情就有些奇怪。 好像有些崩溃的样子... 阿荣记起来这个细节，让套古斯深吸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刺激啊。” “胡思乐，你跟他们家来往还算密切，知道哈达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套古斯将胡思乐招呼过来，阿荣凄凄惨惨地望着胡思乐，让她头皮发麻。 “书记，我整日忙着做买卖攒钱送阿如罕上学，实在是没注意到什么啊。” 套古斯的眉头紧锁着叹气，阿荣更是摇摇欲坠。 一直找到深夜，派去桥边寻人的村民也已经回来。 “书记，人家那边说根本没有再招过工。就是要做招工肯定也是招附近的人，不会舍近求远招咱们村里的人。” 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套古斯预料之中，只是阿荣一直不肯信罢了。 “这下你肯相信了吧。” 阿荣跌坐在地，难以置信这居然是真的。她这几天一直等着哈达赚钱回来，好给孩子们扯点布子做几件衣裳。 现在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不仅没有了工钱可拿，甚至连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荣！” 套古斯惊叫一声，原来是阿荣受不了这个打击晕了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帮着胡思乐将阿荣扶住。 “先让开点空间，不然的话会更麻烦。” 胡思乐大声地让围在身边的人们散开，好让空气流通。 第82章 难舍离分 套古斯出面拦着人群，让出来一些空间。 胡思乐赶忙跑过来将阿荣扶起来掐人中。 咳咳咳咳... 阿荣醒了，可是看着身边围着的人群，他们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嘲笑的意味，也没有坐视不理。 多是关切地看着她的情况，这叫阿荣心中更加的难受。 终于是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人们也由着她哭，哭出来了心情或许就会变得好许多，不哭憋在心里真的会把人搞疯。 围观的村民中有人没忍住抱怨：“这哈达是怎么回事啊，就这样跑掉了算怎么回事，家里的孩子老人都不管了？” 身旁的人连忙将其嘴捂住：“你快不要再说这些话刺激阿荣啦，现在都哭成这样，再一刺激的话说不定真的干出来啥事情。” 刚刚发牢骚的人瞬间不敢再吱声。 阿荣看着真是很可怜，即便是往日里针锋相对的格日乐都一脸的同情。 “作孽呦。” 格日乐都看不下去，选择退出包围圈，在一侧等着，要是书记说还要继续找，她也不会推辞的。 阿荣哭到嗓子干哑，身上都没有了力气，这才停止了哭泣。 众人在阿荣停下哭声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实在是阿荣的哭声太过凄惨，让众人心中难忍。 阿荣失魂落魄地往家回，大儿子特日棍见状赶忙过来搀扶着。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有什么情况的话，还得请大家帮忙。” 套古斯发话，自然没什么人反对的。 众人散去，胡思乐也站起身，拖着已经发麻的双腿回家。 阿日亚在家门口的拐角处等着胡思乐，看见她这个样子，啧啧两声。 “哎，真是可怜。” 胡思乐以为阿日亚在说阿荣，随即点头道：“是啊，阿荣现在确实可怜。” 阿日亚摇头：“我是说你可怜，你们都有各自的可怜，但是我又和她不熟，只能顾着你的可怜。” 胡思乐无奈：“我有什么可怜的。” “你可怜心软。” 胡思乐疑惑地看着阿日亚，可阿日亚却道：“你自己想。” 胡思乐无语，毕竟是长辈，实在是不好态度强硬的追问。 就当是对方在调侃她好了。 # “花儿，我该启程了，明天一早就走。” 白杏花十分的不舍阿日亚，这一走，不知道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也有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白杏花明白阿日亚不可能在家里待太长的时间，可是实在是没想到启程的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阿日亚也很不舍，可生活还要继续，她能出来这么一回已经十分不易。 “阿日亚姐姐，哎...” “那些红枣是我们那里长得最好的东西啦，又甜又香，那一麻袋应该能吃好久。花儿，算了。” 白杏花听着阿日亚的声音哽咽起来。 远方亲人能回故土见面已经是难得的惊喜，惊喜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一夜的白杏花难得失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布和知道她心中难过，也不好说重话。 “睡吧，不然明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叫阿日亚姐姐怎么能安心。” “可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 白杏花努力地闭上双眼想要睡觉，她也不想明天顶着黑眼圈送别阿日亚，可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翌日清晨。 白杏花还是顶着两个熊猫眼送别阿日亚。 “阿日亚姐姐，慢走。” “行了，别送了，磨磨唧唧的像啥样子！” 可等转身之后，眼眶中盈满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白杏花捂着嘴唇，尽量不让哭声传出来。 胡思乐抱住白杏花，尽量给她一点点安慰。 等到看不见白杏花他们一家子的身影，阿日亚这才开始擦拭脸上的泪水。 前方的路途遥远，她还要走很多路才能回去呢。 白杏花等到阿日亚的身影再也见不到了，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咽咽的哭声，划破清晨的寂寥，接二连三的鸡鸣狗叫声与哭泣声，拉开了这一天的序幕。 “日子还长，谁知道以后路以后是不是会变得宽敞平坦，所到之处都是报纸上一样的柏油路呢。” 白杏花擦拭着眼泪，那样的日子到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她跟阿日亚还活着不。 胡思乐扶着白杏花回到屋中，阿如罕已经乖巧地烧好了热水备着。 白杏花现在满脑子都是阿日亚姐姐带上的干粮不知道够不够吃，水够不够喝。 胡思乐也心中酸涩，这样的情况在这片土地上比比皆是，但是以她现在的力量什么都做不了。 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白杏花的悲春伤秋也没有能维持多久，地里的庄稼要管，牲畜要喂。草地要去看管。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只有在晚上躺进被窝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 胡思乐这两天去旗里送鸡蛋，老板娘都是十分爽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同志，现在咱们家的用货量又增加了，你下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再多带点鸡蛋啊。” 现在的人们生活变好了，偶尔下下馆子什么的，并不算特别大的消费。 人们的收入增加后第一个追求的就是吃，从吃饱到吃好。 不管是图新鲜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现在老板娘的生意越做越好，从只卖早餐到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 拓展到了三餐都卖，属实是发展得特别快了。 “我家的炒鸡蛋卖得特别红火，同志你以后记得来捧捧场！” 胡思乐微笑着答应老板娘的邀约，虽然只是客套话，但是听起来十分悦耳。 老板娘这样爽朗的性格，也是生意这样红火的原因之一吧。 “同志，你的钱记得拿好了。” 胡思乐接过钱，蹬着自行车；路过供销社，心中一动。 放下自行车走进去，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票，正想转身出去，却听见售货员的高昂的声音。 “不要票的猪肉一块三毛钱一斤。” “这么贵...” “怎么不去抢。” 这类的吐槽声此起彼伏，可胡思乐却是心动无比。 家中好像已经没有肉票可用，摸着身上的口袋，那里满满的都是钱。 第83章 一心向南 平日里八毛钱一斤的猪肉价格肯定是比不要票的猪肉便宜上许多。 胡思乐想了想家里的情况，现在割上半斤肉也是可以承受的。 今年家里好像都没有吃上过肉，往常买上肉也都是买肥膘炼油居多，并不知怎么能吃上瘦肉。 胡思乐看着摆上来的猪肉，肥瘦相均，是非常漂亮的五花。 “要不要，不要让开啊，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售货员有些不耐烦胡思乐站在这里买也不买。 “同志，给我割上半斤五花吧。” 售货员随手割下一块五花肉放上称。 “六毛半。” 胡思乐痛快地掏出钱给售货员。 “嗯。” 胡思乐早已习惯售货员的冷漠，也不管那么多，拿上五花肉就往外走。 今天暂时不批冰棍了，猪肉也放不了太长时间。 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筋，跑这么老远到旗里的供销社买猪肉，大队上的供销社也是可以买上的。 或许是因为不要肉票的诱惑？ 总之现在已经买上，也不再纠结那么多的事情。 回家吃肉。 胡思乐的心情因为这一块猪肉而变得十分愉悦，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的。 胡思乐路过旗旁边的小村落的时候听见了吆喝声，是之前和胡思乐竞争卖冰棍的那个声音。 想来现在的生意还是比较得好做的，炎炎夏日是冰棍消耗最快的时候。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入了秋，冰棍生意就不太好做。 也就是挣这么一段时间的钱。 胡思乐使劲蹬着自行车往回走，今天的太阳好似在帮着胡思乐一般，一直在头顶上有一片乌云。 看起来好像是专门在帮着胡思乐一般。 往日里这个时候大部分都是艳阳高照没什么云彩的。 胡思乐不再管那边的吆喝声，都是在努力的生活，胡思乐因为吆喝声变得更有了动力。 胡思乐坚信，眼下就是最好的时代。只要肯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的。 现在不就是比之前比起来已经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今天算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想起阿荣，想起阿日亚，想起白美丽，想起很多事情。 这两年大家都变化很大，不知道是成长的结果还是因为环境的变化。 总之，变化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 # 王海再次来了一封电报，这次的电报内容很简单。 “可来。”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给白志辉的回复。 白志辉自从白美丽闹着要去南方之后开始和网还有了通信往来，白志辉基本就是在让七十三代笔。 七十三成为了知道全程莫名其妙的中间人。 白志辉看着身边的七十三，反反复复地看着手里的小纸条。 “真的是说的能去吧，你没有骗我对吧。” 七十三无奈得很。 “电报上写的就是可以去，至于其他的他也没有说。就写了两个字：可来。” 白志辉陷入沉思，就那么盯着纸条一动不动。 七十三现在根本不想管那么多，之前王海的出逃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白美丽又要跑。 七十三真害怕这回王老三和白山会联合起来将七十三活活用唾沫星子喷死。 “哥们，美丽在家不是挺好的，你还叫她去南方干啥？” 七十三十分的不理解白志辉的决定，现在白美丽在家里挺好的，怎么就非得去南方找罪受。 白志辉眉头紧皱，揉了揉脑袋。 “美丽现在闹着要去，关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要死要活的。还不如让他去南方碰碰壁算了。” 七十三不好评价这个决定，但是他总感觉白山是不可能同意这个决定并且会大闹村子。 “白山叔不会同意吧。” 白志辉眉头皱得更甚。 “我会努力解决这道坎的。” 行吧，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七十三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掺和。 白志辉捏着手里的电报回家，白美丽在精神萎靡地做着饭菜。 “给你。” 白志辉将一张纸条给白美丽，白美丽看着那纸条，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白志辉。 “那是王海来的电报，之前问过王海你去那边行不行，这是王海的回信。” 白美丽惊喜地看着电报。 “那电报上说什么？” “可去。” 白美丽原本萎靡的精神渐渐染上兴奋，捧着手里的电报，如珍似宝。 白志辉无奈叹气，就是这样，与其让白美丽自己独自去闯荡，倒不如联系好王海有个照应。 “哥哥，这是真的吧，你没有骗我吧？” “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美丽这下更加兴奋起来，捧着电报开始傻乐。 滋啦~ 一股糊味冲进鼻腔，锅里的东西糊了。 白志辉赶忙拿上一瓢水倒进锅中。 “行了，你回屋里去吧，我做饭。” 白美丽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到底是亲哥哥，便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转身回了自己屋中。 白志辉脑袋疼，这个样子，不让去有办法吗？再这样下去，哪天把家里一把火烧了也说不定。 去吧去吧，拘在家里也只能困住肉身，心早已经飞走了。 去了南方受点折腾，吃点苦就知道在家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爱护她，愣是感觉不到。 脑袋里先是装满了达来，后来又变成了去南方，好像家里人对于她来讲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白志辉将锅里糊掉的东西铲干净，随后再做些简单的吃食，已经浪费了一锅饭，这下就吃得简单少点。 糊掉的那点东西，白志辉倒给家里的猪吃，猪都是扭头不愿吃进肚。 白志辉看着猪那嫌弃的样子不禁失笑。 复杂的心绪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不知道应该向谁讲清楚。 白美丽躺在炕上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么一张小小的纸条证明了她可以去南方闯荡。 这么一张薄薄的纸的分量比她怎么闹腾都管用。 她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想为家里做点事情，可是又不像其他人那样有脑子。 既然南方遍地都是机会，何不去南方闯荡看看，不一定真的会闯出来什么名堂呢。 第84章 又不是第一次 今天白山回来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对着白美丽问：“想清楚了没有。” 白美丽点点头，低头扒着饭一言不发。 白山叹气，却也没有要责怪白美丽额意思，原以为会到来的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 白美丽都有些吃惊。 “阿布...” “不用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时代在进步，我们搞不懂你们的心思。想去就去吧，总归是一个国家，还没要闹着出国，我也不说啥了。” 两月也是默默地吃着饭，看也不看白美丽。 白美丽还想说些什么，两月突然拔高了声音道：“你出去之后天高地远的，我们都管不到你，你自己好好管着自己。” 白美丽有些感动，父母能够同意这件事，她知道这已经是两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谢谢...” 白美丽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生生忍着没有掉下来。 白美丽不光要和家人道别，还有一起长大的好友们，都是要通知一声。 午饭过后，白美丽直接跑到胡思乐家。 胡思乐已经有许久没见过白美丽了，想来是家人拘着不让出门罢了。 现在突然看见还有些意外。 “美丽，你怎么出来了？” 白美丽脸色不太好，有些憔悴，但是神情却是十分的亢奋。 “胡思乐。我要去南方了！” 胡思乐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她总觉得白家人那么地疼爱美丽，终究是会屈服的。 果然，现在白美丽就过来跟她说要去南方了。 胡思乐看着满脸兴奋的白美丽，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选择了祝福。 “恭喜你，得偿所愿。” 白美丽笑得十分灿烂，和身旁盛开的花儿一样。 “哥哥给我问的王海，王海说我可以去的。” 胡思乐其实不想打击她，王海总不好说：不要来。 真要是那样说，白家人真的不会多想吗？ 白美丽盯着胡思乐，她也实在说不出那些打击人的话，既然做出了选择，即便撞破头还是要继续往前冲。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胡思乐惊讶：“这样快？” 白美丽点点头，咧开嘴笑起来。 “听说南方哪里都好，挣钱都特别容易。” 所以要抓紧走才行啊，胡思乐明白她的意思。 “你明天一定要来送我！” 胡思乐倒是没什么意见，送一下就送一下咯。 白美丽还在那里说着自己对于南方的向往，她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南方是深圳特区，也不知道王海在那边是怎么过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进入深圳特区甚至还要通行证。 只是一个劲地向往着，王海在的地方就是南方，至于是南方具体哪里。 “说先要坐车去广州，后面还要去另一个城市。” “哪里？” 白美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人清楚，王海也从未曾说明过。 “南方”两个字所包括的地区那么多，在新村人们的心中，地理位置上只要过了内蒙古往南统统都是南方。 至于能发财的南方，却是新村人都不知道名字的，那是正在搞改革开放的中心：深圳。 白美丽满满的都是向往，未知的新世界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难以言表。 白美丽在胡思乐家里呆了没多久便走了。 胡思乐专门留下一天的空送白美丽出发。 这一次的白美丽不像当时的王海那般偷偷摸摸地跑，一群人过来送她。 白家人，一起长大的伙伴，都在。 也不像当时的王海那般偷偷摸摸扒上火车，而是从火车站坐上火车走。 “拜拜！” 白美丽站在火车站门口，手里拿着票，满脸都是踏上前往新生活列车的激动。 七十三调侃她：“咱们几个一起长大的跑了俩。” 白美丽微笑着和七十三斗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胡思乐心中发堵，又不想好友影响心情，只能压住心头的异样，和白美丽道别。 “再见！” “再见！” # 另一边，达来正站在余教授家屋外紧张地握紧余珊珊的手。不敢敲门。 “不要紧张，你又不是第一回来我家。” “毕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过来，怎么会不紧张。” 余珊珊直接敲响房门，笑眯眯地看着达来，满是俏皮灵动。 达来忙是将余珊珊的手松开，将手心的汗水在裤腿上蹭了蹭。 “来啦。” 开门的是余珊珊的母亲。 “妈妈，你看我今天带了谁来。” 余母看着达来，脸上都是慈爱的笑意。 “达来啊，快进来。你说你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谢谢师母。” 将带来的一袋挂面，一袋白糖，两瓶罐头交给余母。 余珊珊领着达来进门后，达来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 余母责怪余珊珊：“你看你这孩子这样不懂事，让达来站在那里！快让达来坐到沙发上去。” “达来来啦。” 是余教授，余教授身着的确良短袖，手里还拿着报纸，摘下眼镜招呼着达来。 “过来沙发上坐，不要跟老师客气。” 再看达来身上的粗布麻衣，和余教授一家人身上的穿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达来局促地看着自己脚上已经有些开裂穿洞的千层底布鞋，不管他怎么努力隐藏，还是让余教授瞧见了。 “达来，你是个好孩子，这样艰苦朴素的奋斗精神值得我们所！” 达来掩去心中的算计，脸红着点头。 “谢谢老师。” 余母对达来十分满意，还是嘱咐余珊珊：“给达来送个布鞋也行的，你要学着贴心点。” 余珊珊双颊绯红，赶忙拿过一杯水掩饰，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看向达来。 达来的眼神也向余珊珊这边扫过来，余珊珊忙是低头喝水，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过来吃饭，今天专门包的饺子。” 余母今天为了达来上门，专门割了一斤肉回来。 余教授的工资不算高，这样舍得放肉的饺子能吃上的机会也不多。 余家人都对达来热情且有分寸的礼貌。 “今天蹭着达来的面子，我们才能吃上肉馅饺子。” 余母笑呵呵的，给达来碗里夹了好几个饺子。 第85章 同骑一辆车 达来咬上一口饺子，满嘴都是猪肉的香气，是纯肉馅饺子，只加了一点的葱提鲜！ 由此可见瑜伽对于达来是有多么的重视。 “达来多吃点，不要跟师母客气。” 余母还在不断地招呼着达来，尽量不让达来感到拘束。 余母看着达来是哪儿哪儿都满意，一个劲地招呼着，生怕达来吃不上美味的纯肉馅饺子。 达来吃着饺子，肉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萦绕，许久没碰过荤腥的人突然间吃到这样纯肉馅的饺子，简直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饺子的美味勾起心中都对余珊珊感到一丝丝的愧疚，他这样自私的决定，并不能配得上余珊珊单纯善良。 余母嘱咐着余珊珊。 “你平时不要一直耍小性子了知道吗，现在都已经长大了！都谈对象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达来是个好孩子，你爸爸也中意，你们两个处好了就行。” 面对余母的嘱咐，余珊珊红着脸颊微微点头答应。 眼角余光还不忘偷偷瞄向达来。 余母看着两人这样甜蜜，自然是心情大好。 余教授也是满意地挑挑眉，夹起一块饺子放进嘴里。 像这样的饺子，余教授也不能经常吃到，难得的美味，自然要用心品尝。 现在的人们肚子都缺油水，像这样纯荤的菜品，余教授也是吃得十分享受。 余教授瞥见桌脚边达来的布鞋，心中暗暗感叹：这孩子也是苦过来的，就和他当年一样，从乡野间走上三尺讲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既然孩子是个好孩子，自家的姑娘也喜欢，成为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来多吃点。” 余教授也没忍住给达来碗里送了一块饺子。 达来从受宠若惊，平日里严肃不苟言笑的余教授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很多事情不走近看，根本就看不清楚。 达来正在努力从被人排挤的下乡知青走向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达来曾经拥有过，后又落入泥潭，现在又通过努力爬了上来。 他觉得或许手段并不算光彩，但是好歹达到了目的。 他会好好待余珊珊的，至于白美丽... 曾经跌下泥潭的知青受到他人排挤时，是白美丽伸出援手，背着家里人偷偷接济他。 有时候是一块窝窝头，有时候是田地里摘来的苞米，有时候是偷偷打猎来的野味。 那段艰苦岁月，是白美丽的帮助才让他撑过去，如果没有白美丽的帮助的话，他很可能就会就此消沉，不再抗争努力。 在乡间蹉跎半生，做一个没什么目标的农夫，填饱肚子便是整日的憧憬。 现如今的情况，多半都是白美丽的功劳。 只是，他太想回到曾经的辉煌，太想完全地脱离那个叫新村的地方。 那里简直是他曾经耻辱的见证，不堪入目的狼狈。 他曾经也是这市里的书香人家，一心为教书育人。 也恰好，分到了新村。 不然的话，没那么容易依靠考大学考回来。 达来再夹一块饺子塞进嘴里，这香气叫人欲罢不能。 达来迷失在猪肉馅的香气中无法自拔。 # 白美丽踏上远行的列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胡思乐等人纷纷往回走去。 该送的人已经送走，留在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一天，胡思乐都是有气无力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少了白美丽的叽叽喳喳？白美丽的向南之行充满了不确定。 好像改革真的要去南方会更好，胡思乐最近几天一直在纠结，是不是真的要去了南方，才算是真正的改革。 可是身边也有着许多的变化，至少在旗里比镇上明显，镇上比村里明显。 想来，南方肯定比北疆更加地明显吧。 胡思乐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中，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或不对。 做着手头的活计，今天都没有出去卖糖块，明天的任务又加重许多。 胡思乐收拾好明天需要用到的糖块和鸡蛋，准备去旗里再批发点冰棍回来。 北疆的夏天实在短暂，过了这段时间，很快就没办法再做这个生意。 翌日。 胡思乐早早地就到七十三家取自行车。 七十三今天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到胡思乐过来后站起身。 “你过来了啊。” 七十三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好。 “你这是咋了？” 七十三苦笑着摇摇脑袋：“没什么，失眠了而已。” 胡思乐吃惊：“你这是在屋外坐了一晚上？” 七十三在胡思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头。 “胡思乐，今天不收租金，我也想去趟旗里看看。” 胡思乐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憔悴的七十三。 “你确定吗？” 七十三接过胡思乐手里的篮子，将自行车拉过来。 “走吧，路途遥远，不快点走的话会浪费不好时间的。” 胡思乐无奈，去一趟就去一趟呗。 胡思乐和七十三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两人，同骑一辆自行车在他人眼中看来是什么样的。 一个着急做买卖，一个着急寻找答案的人。 七十三将两个篮子吊在自行车尾，二八大杠的空间大，胡思乐挤在篮子与前座中间，空间还算自在。 七十三蹬着自行车，心中的烦闷一点都没有减少。 胡思乐今天倒是落了个轻松，不用自己蹬自行车，安稳坐在后座便可。 白志辉今天也是睡不着，看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出来透透气。 谁曾想居然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长生天保佑！” 白志辉揉着眼睛不可置信，七十三终于将心思说出来啦？还让胡思乐点头答应？ 两人居然同骑一辆车出行哎，之前像是七十三驮着他和胡思乐找人的时候到底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胡思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真的是如了七十三那瘪犊子的心意，倒也是件好事。 “看来是快有喜讯传来。” 一起长大的几人中，成了这么一对是相当好的事情，相互间知根知底。 交际圈子重合，七十三要是敢对胡思乐不好，他也不会答应的。 第86章 明白 七十三蹬到半路就觉得腿酸，却是不想认输，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蹬。 胡思乐看出来七十三的疲乏，这个速度快赶上乌龟爬了。 随即出声询问：“你现在是不没力气了啊，换我来吧。” 七十三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没了力气，还想继续蹬。 “行了哦，你到后座吃上点东西吧，篮子里有两块窝窝头和水。” 七十三停下车，嘴唇发白，看着都快要晕了。 “你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赶路。” 七十三你原本犹豫着，胡思乐直接将窝窝头递到他手里了，就那样看着他。 七十三实在无法拒绝这样关心她的胡思乐。 “谢谢。” 七十三说完这句话，就闷头吃饭。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夜里失眠再加上今早空腹蹬自行车。 七十三的确实很饿，只是嘴硬不愿意承认罢了。 胡思乐转身在草地上转悠两圈，太阳刚刚升起，朝露在草地上落下，散发着泥土清香，阳光的温度落在皮肤上驱散了日出前的一丝丝寒凉。 等到七十三开始吃之后，胡思乐也拿出来另一块窝窝头，站在车子的另一端静静地吃着。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谢谢你啊，我吃上都有劲儿了。” “嗯。” 胡思乐躲开七十三的目光，将原本包窝窝头的布子收起来放回篮子里。 七十三有了力气，蹬自行车的速度都加快了的许多。 咕咕咕~ 胡思乐的耳边响起一阵鸟叫声，胡思乐并不认识这个鸟叫什么。 声音悦耳动听，陪着赶路的胡思乐和七十三两人。 看着身边正要飞走的鸟儿，胡思乐勾起唇角一点点地笑起来。 看一眼正在努力蹬着自行车的人，两人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说什么动听的话。 就那么静静地赶路，鸟儿已经飞走，胡思乐将脸上的笑容收起。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应该这样耽误七十三。 七十三吃饱饭，驮着心上人，那股子憋闷烦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他明白胡思乐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但那没关系，就像现在这样的独处，已经叫七十三开心不已。 驱散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地蹬着脚下的自行车。 看着身边的风景，想起后座的人，七十三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到旗里的时候胡思乐指路直奔啤酒厂。 今天啤酒厂门口卖东西的人也不多，七十三找到一个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下车。 “呦，姑娘来了啊。” 是上回胡思乐唠嗑套话的那位大婶，笑眯眯地朝着胡思乐这边看来。 “哎，婶子，您来得这么早啊。” 大婶浑不在意：“我现在没活儿可干，每天来这里卖点东西，你瞧，今天卖地瓜。” 大婶指着框里的地瓜道：“姑娘，这个可是我自己在地里种出来的，你瞧瞧个头多大。” 胡思乐配合地夸赞着大婶的地瓜：“是啊，婶子，这个地瓜个头真大，您真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大神听见夸她的话，一脸骄傲。 “那可不是，中下贫农最光荣，我祖上往上数几代都是贫农。那会也是逃过来这里的，慢慢地在这里落地生根。” 大婶的话匣子打开之后絮絮叨叨地和胡思乐唠着嗑，胡思乐做着生意也不忘时不时地回应大婶的话。 看的七十三是十分惊奇，胡思乐那头头倔驴现在居然变得这样圆滑。 七十三跟就静静地待在胡思乐身边当保镖，大婶和胡思乐絮叨了好久才开始注意到七十三。 “姑娘，这是你男人啊，体格子不够壮，干农活能干得动不。” 胡思乐一囧，出声辩解道：“婶子，这是我们村的高才生，可不是我男人！” 大婶脸上就差写着“我不相信”这四个大字。 七十三双手抱胸道：“婶子，我俩真那么般配啊？” 大婶撇撇嘴：“一点都不般配，你体格子太差，没有那些人壮实，干起活来肯定不行。” 七十三顺着大婶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嚯，原来是正在搬东西的挑夫，一身的疙瘩肉，那哪里是七十三能比的。 七十三的体格子不像他们那般强壮吧，但好歹还算精壮。 七十三没了和大婶搭话的心思，还是乖乖地跟在胡思乐旁边给打下手比较好。 不过这样一来一回，七十三的心情属实好了不少。 观察着周围的小摊贩们，现在出来摆摊卖东西的人其实已经多了很多。 仔细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看着他们尽力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点点卖掉的样子。 七十三突然间就释怀了。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即便是在旁人看来并不太光鲜体面，甚至莫名其妙。 王海偷跑出去，白美丽倒是没有跑，但是对于那里的向往。 七十三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看着这些摆摊的小摊贩。 再看看胡思乐殷勤和客人搭话聊天并推销的样子，他觉得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即便选择与大多数人相左。 七十三不知道你自己看了这些人有多久，就那样呆呆地站在胡思乐旁边。 胡思乐将最后一颗鸡蛋递给顾客：“那您拿好嘞，慢走。” 胡思乐看着身边这位正在发呆的人有些无语。 “七十三，走了。你不是来旗里有事情吗，啥事情，现在去办吧。” “已经完事了。” 胡思乐有点无语，这就完事了，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问。 胡思乐路过报刊亭的时候，突然间想买张报纸。 只是她不识字啊... “你想买报纸？” 胡思乐点点头，随后又摇头。七十三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你买好了，我翻译好念给你听。” 胡思乐也不再犹豫，走到报刊亭前买了一份不知道什么的报纸。 七十三接过来后看着上面的文字，将标题念了出来。 “对内改革，对外开放...” 胡思乐这下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分田到户”与“改革开放”原来是一回事。 “分田到户责任制”其实是包括在“改革开放”中的对内改革中。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原来是这样...” 第87章 面摊 胡思乐喃喃自语，双眼没有焦距。看起来十分的震惊。 七十三对于这些东西研究得也不是很透彻，即便是他阿布，也没有怎么研究透彻政策方针吧，只是知道国家有这么个政策。 “分田到户与改革开放原来是一个政策，原来改革开放分为对内改革对外开放。” 原来胡思乐苦恼这么久，却连“改革开放”这四个字的含义都没搞明白。 “咱们生活里都是牛羊牲畜的，谁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啊，大家都是模模糊糊的直到有这么个事情罢了。” 胡思乐叹气：“是啊，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现在一心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闯荡，却连那四个字的含义都没有搞清楚，实在是有点讽刺。” 胡思乐愣愣地站在距离报刊亭不远的地方好久，想了很多东西，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脑子里的想法还是没有想透，不过手头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才行的。 “太饿了，吃点东西，就那边那个面摊的面条子行不行。” 既然是七十三开口，胡思乐自然是要吃上这一顿饭的。 白水煮面条，两根青菜，再加一点点的酱油块。 已经是比前些年的面摊上了好几个档次，自然价格也在往上涨。 胡思乐看着端到面前的面条食指大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碗白水面条下肚根本没起什么大作用。 胡思乐开始喝起面汤来，七十三也不遑多让。 今天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饱。 “婶子，再来一碗素面。” 七十三将第二碗面条吃干净之后，胡思乐才刚刚将碗里的汤喝干净。 胡思乐见七十三已经吃完，正准备付钱呢，七十三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钱塞给老板娘。 七十三擦着嘴道：“走吧，去雪糕厂。” 推着自行车到雪糕厂，依旧没什么人，七十三就等在屋外。 “同志，批发冰棍。” 对方正在拿着搪瓷缸喝水呢，看见来人了，马上站起来。 “呦，小同志来啦，这回要多少的呀？” “还是两块钱的。” 工作人员十分的兴奋，最近几天厂子里的效益突然间变好，他们这两个月的福利奖金都会往上升一升。 雪糕厂不像糖厂，啤酒厂，肉联厂那样的不愁卖，腰粗心宽。 他们雪糕厂的效益一直都不太好，除了基础工资，已经有许久没发过福利了。 生意越好，他们的日子也就过得越好。 所以这位工作人员态度才会这样和善，这要是搁肉联厂，人家谁鸟你啊，你不买有的是人等着吃肉呢。 面对这样和善的工作人员，胡思乐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同志，前两天怎么不见你来呢。” “家里有点事情耽搁了。” 胡思乐挤出笑容，对面的人也是笑容满面。 两块钱的冰棍不多也不少，正好够一个篮子的。 胡思乐将冰棍放进篮子里，再用白杏花给裁剪好的棉被盖住。 “喏，请你吃一根，就当感谢你今天当劳力，请我吃饭，还帮我读文章。” 胡思乐给七十三递过去一根冰棍。 七十三很坦然地面对胡思乐的冰棍，撕开外层的油纸，吃上一口，口腔瞬间降温。 “真爽。” 七十三也不常吃这些东西，新村的地理位置距离各种厂子都比较远。 冰棍大多数时候都撑不到运回去。 这是今年的第一口冰棍，去年夏天以来的第一口。 大白糖冰棍的味道其实就是白糖水冻起来的味道，但是对于白糖水都不能常吃的人们来说，夏日的大白糖冰棍实在是美味无比。 胡思乐自己也抽出来一根冰棍吃了起来。 辛苦赚那么些钱，偶尔奖励自己一根冰棍还是没问题的。 “你现在变化怎么这样大，感觉突然间变成了大人。” 胡思乐对于七十三的问题很是奇怪。 “我们已经二十一岁了！” 都已经二十几岁了还不算大人吗，那要到几岁才算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思想成熟，一心拼事业。” 胡思乐一点点地啃着冰棍，对于七十三的表示赞同。 她现在就是要拼事业为主，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慢慢来吧，她再奋斗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完成一直以来的目标。 七十三也十分赞赏胡思乐现在这样有冲劲，只是害怕自己会追赶不上她的步伐。 “你也成熟了很多啊，现在都看不见你像以前那样混世魔王的模样。” 七十三笑的无奈，那不是从胡思乐暗戳戳拒绝他之后开始的么。 “咱们心平气和地敞开来谈一次行不行？” 七十三的话，让胡思乐手里的冰棍都不知道要怎么吃。 “冰棍都要化掉了，先去卖完再说吧。” 七十三无奈，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冰棍又不像鸡蛋，放在那里好久都没有事，不赶紧卖完的话只会化成一滩糖水。 七十三是想和胡思乐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心，但是并没有让胡思乐的买卖受挫的意思。 七十三骑上自行车，等着胡思乐吃完冰棍。 胡思乐被这样等着甚是不自在，三两下将冰棍塞进嘴里之后坐上后座。 二八大杠的大空间，让身材瘦小的胡思乐得以不用那么的尴尬。 到达最近一处村子的时候，胡思乐扯开嗓子高声吆喝起来。 “卖冰棍咯！” 胡思乐正要继续吆喝，却被七十三拦住。 “我来。” 随即七十三就开始高声吆喝起来，年轻人的嗓门大，声音穿透力强。 七十三推着自行车吆喝，胡思乐跟在车旁收钱拿冰棍。 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第一个村子里卖了大概八根，还是不太如意。两人只能转而去隔壁村子看看。 “姐姐，一个鸡蛋换一个冰棍。” 有个小男孩跑到胡思乐面前举着一颗鸡蛋，大眼睛亮晶晶的。 让胡思乐看了十分的开心。 “给你，一根冰棍换你一颗鸡蛋好不好？” “好。” 那声音奶声奶气的，惹得胡思乐笑意不停。 七十三觉得这样笑意盈盈的胡思乐甚是好看，比她平日一脸严肃的好多了。 第88章 必须告诉我 怎么好像她的好脸色都用在了做买卖的时候，笑脸全用在买卖上，回村就不剩多少了啊。 第二个村子里卖的已经差不多，两人转而去另一个村子的时候，路上遇见了胡思乐的竞争对手。 是一位高壮男子，自行车后座里看起来应该也是装着冰棍吧，胡思乐刚从后座上的木头箱子上移开眼。 恰好看见了那男子眼里的不善，让胡思乐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知是那男子的眼神太过锐利，还是因为身边冰棍传来的凉意，她竟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啦？” 七十三感受到胡思乐的哆嗦，忍不住关切起来。 “没事。” 那男人的眼神已经不似刚刚那般充满了凉意，胡思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一会，人已经走远。 胡思乐深呼吸一口气，想来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才对。 在第四个村子里，终于是将批发来的冰棍销售一空。 胡思乐松了一口气，时间再拖沓一点，冰棍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 “那咱们是不是能够好好谈一谈了。边赶路边谈也行。” 胡思乐没说话，七十三蹬着车赶路，也是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七十三感觉腿有些麻之后才提议停下来歇一歇。 将自行车停下来放着之后，七十三努力组织起语言，觉得可以了的时候才开口。 “你，我，啊。” 只是一开口就稀碎。 七十三懊恼得要命，这样重要的时候怎么能嘴瓢呢，偷偷看着胡思乐面上的表情。 见胡思乐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放下心，却又开始不舒服。 怎么感觉对方一点都不在意。 “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 “我明白。” 七十三的千言万语，被胡思乐一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胡思乐，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不管你是不是会就此不把我当朋友都没关系。” 胡思乐难以面对七十三炙热的眼神。 “我之前，一直因为王海的事情自责，你心里这件事一直是个梗子。这也是一直不敢跟你说清楚的原因。” 七十三蹲下身，揪起一根青草在指间把玩。 “今天我去旗里明白了，每个人的生活选择都在于他本人，外人并不能为此负责。” 这么久了，这件事情王海本人可能都没当回事，却成为了他们二人中间的阻梗。 把事情说开就好，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决定，七十三都不会怪胡思乐。 这种事本就不能够勉强。 胡思乐其实对这件事的看法在这两年里看法也在改变，她记恨七十三只是因为当初七十三将王海和他们几个偷跑出村子的事情告到王老三那里。 七十三可能对此有些误会吧。 “我并没有怪你。” 七十三听到这句话，眼睛简直亮得惊人。 “那你讨厌我吗？” 胡思乐摇头，七十三兴奋之色难以掩饰，手足无措地左右蹦跶。 什么成熟了，那都是假装正经，骨子里还是那个跳脱的七十三。 胡思乐都不忍心打击他。 “我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些事情，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做好买卖，至于其他的，等过几年再说吧。” 七十三得到这个答案已经开心得要命，也不在乎胡思乐说得过几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会等几年吗。 “好，我明白的，没关系，咱们各自努力。” 胡思乐微微一笑，七十三看着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实在有些傻憨。 七十三挠着脑袋就那样地看着胡思乐傻笑。 两人达成了共识之后，相处起来反倒更加自然。 “咱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对吧。” 胡思乐点头，微笑着看向七十三。 七十三骑上自行车，等着胡思乐到后座上坐定之后欢腾的蹬着自行车，浑身都是劲，怎么都使不完一样。 一路向着回村方向骑行，胡思乐倒是有空和闲心观赏起路边的风景。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胡思乐最近都没什么机会的静下心，都是一直都是匆匆忙忙地赶路。 夏日的科尔沁大地风景无限好，草地的青绿，天空的蔚蓝，河流的清澈。 平日里没什么机会注意到的事情，这才走进胡思乐的眼中。 “天气真好啊。” 胡思乐这样地感叹了一句。 七十三抬头望向天空，天气确实好，晴空万里的。 路过五角枫林的时候胡思乐突然间想要进去转转看。 今天可能是因为七十三蹬自行车的关系，回来的还算早，太阳都还未下山。 七十三跟着胡思乐在枫林中转悠一会。 “太阳快下山了，咱们要不看看日落？” 对于七十三的提议，胡思乐没什么意见。 两人隔着自行车一左一右地坐在枫林的地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挪移。 橙色的落日余晖洒在枫林中，尚还未转红的枫林突然间显得火热起来。 赤橙的落日在暗淡下来的略显深蓝的天际挥洒着，好似浓墨重彩的油画一般。 “真好看。” 以胡思乐的文化水平，实在是讲不出来什么文绉绉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景色。 只能说出来一句“好看”。 七十三其实不怎么能形容得出来，顶多就是“好似一幅画般好看。”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两人才骑车回村。 刚刚到村口的时候两人就被拦了下来。 “干啥？” 七十三看着拦住车的人，皱着眉头，满是不解。 拦车的人正是白志辉，看着两人笑得十分难以言说。 “七十三，胡思乐，你俩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咱好歹是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你俩好上了都不告诉我！” 胡思乐瞳孔地震，连忙解释：“没好上，你这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你俩都骑一辆车了，还不是啊？” 胡思乐无语得很：“白志辉，我还跟你骑过同一匹马呢，咱俩就好上啦？” 白志辉否认：“当然没有！” 好吧，好像挺有道理的呢。白志辉甩甩脑袋，提醒自己不能被这两人蒙骗了。 “真好上了能不告诉你啊！” 迎着胡思乐接二连三的白眼，白志辉总算是认命。 “那你俩真有情况必须告诉我！” 第89章 上学记 这下连七十三都对白志辉感到无语。 白志辉面对两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也是绷不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白志辉生拉硬拽地想弄出来几个话题，但是不尽如人意。 “白志辉，咱还是各回各家吧。” 胡思乐打断白志辉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话题，今天虽然比往常要轻松许多，到底是疲惫的。 胡思乐跳下车，挽着自己的篮子就往家走，留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咱俩也各回各家吧？” “哦，回吧。” 白志辉愣愣的，七十三都有些尴尬。 胡思乐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回家的时候白杏花都觉得奇怪。 “你今天怎么这样开心？” 胡思乐笑而不语，白杏花挑眉，这是碰上什么好事情了，脸上的笑一直挂着，并没有什么落下去的迹象。 阿如罕嘴里啃着一颗糖果，钻到白杏花耳边。 “额嬷，我看见姐姐和七十三一起回来的。” 白杏花了然，胡思乐已经长大，这些事情就由她自己解决好了。 他们做家人的，不要管那么多的好。 “你又吃糖！” 阿如罕撇撇嘴跑掉，白杏花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呢，人都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自从胡思乐的糖块生意做起来之后家里的糖块就没有断过，这倒是便宜了阿如罕，天天都有糖块吃。 “倒霉孩子！” 白杏花虽然嘴上不饶人，看着阿如罕吃着糖块一脸开心的样子，她也觉着开心。 两个姑娘性格不同，选择不同。 阿如罕蹦蹦跳跳地进屋，胡思乐看着她着欢脱的样子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明天就是学校开学的日子，可不要迟到了！” “知道啦，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 胡思乐的人生目标目前已经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岂能不关心。 “明天我送你去，就那么两步远的距离。” 村里人一直期盼着的大队学校终于落定，现在附近的小孩子们终于能就近上学。 对于之前因为距离问题而不上学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件大好的消息。 阿如罕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舔舔嘴角，还残留着糖块的甜味。 胡思乐今天的心情不错，加上身体上的疲倦，入眠特别的快，刚刚还在嘱咐阿如罕明天天不要迟到，下一秒就已经进入睡眠，呼吸均匀有力。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阿如罕洗漱好穿戴整齐，等着胡思乐送她去上学。 阿如罕现在13岁终于要上一年级，盼了这么久的学校生活即将来临，她也十分紧张。 这个年龄，很多城市里的孩子可能都已经小学毕业，但是农村里的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上学时间参差不齐。 七八岁就开始上学的，那必定是很重视孩子的教育。 像胡思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太明白。 农村里十几岁了还在家里干农活，拖着鼻涕疯玩的不在少数，像胡思乐这样一心送阿如罕上学的家人反倒不多。 孩子多，就不显得那么金贵。 独生子才是宝贝金疙瘩，像哈达家的生十几个，能养就是好的，哪里还能管他上不上学啊。 阿如罕今天背着白杏花用旧布头缝制的书包，跟着胡思乐往大队学校赶的时候，不知道惹来村里多少小朋友的目光。 大队的学校其实也就是一间土房子，门口放着两个铁块。 上课的老师将两个铁块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简易的上课铃声。 没有填什么表，人来了就上课。 “上课。” “老师好!” 阿如罕坐在靠近窗户的这一排，他们这一排的学生都是一年级新生。 在老师讲上课的时候，这一排的学生都是懵懵懂懂地学着其他排的学生喊：老师好。 “同学们好，今天咱们认识一下班里的新同学好不好。” “好！” 孩子们努力配合着老师的话，扯着嗓子高声喊着，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从靠窗的那一排开始，依次是一年级，三年级四年级这样顺势排列。 班级里目前只有这三个年级的学生，老师一共也只有两个老师。 并且都是民办代课老师，基本都是附近村嘎查里高中毕业的学生们，只有微薄的代课补贴，并没有什么工资。 日常生活的开销还要依靠自己放牧种田。 “这一星期的六天，咱们就学习数学，下一个星期就是语文课。同学们明白了吗？” 为了平衡好生产生活和教学任务，两个老师说定，两人按星期轮班。 这样既可以保证完成教学任务，也不会太耽误生产生活。 现如今的一个班就是整个学校的学生，共计十八个人。 和阿如罕一起上一年级的一共有五个小朋友，阿如罕坐在教室里，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充满了敬佩和向往。 “1+1=2，1+2=多少？有没有人会的？” 阿如罕高高举起手臂，希望老师能点她答题。 “阿如罕。” “等于2。” 脆生生的奶音落下，授课老师黑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2。 而后转身：“阿如罕同学回答得非常棒！一年级的同学们要向阿如罕同学学习。” 这声简单的夸奖，在阿如罕听来简直就是天籁。 一年级的授课内容讲完之后，黑虎开始讲二年级的内容。 “18乘以5，哪个同学会啊？” 阿如罕还是高高举起手，黑虎意外：“阿如罕同学，你说。” “90！” “阿如罕同学，这是二年级的内容，你是怎么会这道题的呢？” 阿如罕骄傲地扬起下巴道：“因为我姐姐卖鸡蛋，经常会算钱。我听着听着就学会了。” “二年级的同学也要向阿如罕同学学习，生活中遇到的算数问题很多，平时多留意，算数题学起来会更快。” 阿如罕的虚荣心在此刻被疯狂的满足，那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扬着小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仿佛在说：你瞧我多厉害！一节课老师夸了我两回呢，两回哎！ 叮~ 今天一天的课程已经结束。 老师也要回家做饭，放牛下田。上午9点到下午三点，一天的课程结束。 第90章 惊魂 一周的数学课，阿如罕都是上得特别认真，每天都是精神奕奕。 拿回家来的作业做出来都是充满了兴奋。 下午一回家就开始做作业，家里人也是顾及着她，多是轻手轻脚地做活。 第二周的语文课，阿如罕上得就比较痛苦了。 语文不像数学，需要背诵课文。 对于刚刚识字的阿如罕来讲，背一篇简短的课文都是在折磨她。 “啊，哦，额...” 阿如罕在家里，念着书本上的文字，这周阿如罕的任务就是将字母歌背诵下来，可已经过了一半时间，却是一点都没有背起来。 胡思乐送完鸡蛋回来，看着正在抓脑袋的阿如罕不禁笑出声来。 “字母歌你还背得这样难受啊，后面背长段的课文，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你好烦，不要过来气我了行不行啊！” “好好好，不烦你了。” 胡思乐放下手里的篮子，拿出来锅中热着的饭菜开始吃了起来。 今天的买卖还算比较的顺利，只是到了八月份，冰棍生意开始跌落，一天只能卖出去一块钱的。 昨日的时候胡思乐还损失了两根冰棍，最后全落在了自己肚皮。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将手里的冰棍生意停下来。 今天她还遇见了那个竞争对手，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太友善，胡思乐倒也理解，面对竞争对手没几个人能做到和颜悦色吧。 目前除了鸡蛋买卖比较稳定以外，其他的都不算稳定，有一搭没一搭的。 阿如罕上学生活进行的多姿多彩，胡思乐的买卖也在稳步进行，没有了冰棍生意，还有送到早餐店的鸡蛋。 对于他们一家来说，现在的生活在村子里已经算是上游的，生活标准已经能和书记家比肩。 胡思乐现在看着阿如罕那个艰难的背着书，心中安定。 白杏花去大队开会，带回来一个消息。 “现在国家说是在搞计划生育，普通人家只能生一个，要是有残疾或者重大疾病的才能够生第二个。” 白杏花将杯中的水饮尽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往后就没有像哈达家的那样一生生一窝的，听说之前是在城镇职工中先实行，现在才管到农村来。” 胡思乐觉得这样的决策，对于像哈达家那样的越生越穷的人家，着实是个好政策。 白杏花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胡思乐道：“有利有弊吧，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对于新村的人来讲还是相对陌生的。 胡思乐今天打算再去趟旗里，八月的北疆仍然是温暖和煦的。 七十三自从上回和胡思乐说开始后，整个人又变得开朗了许多。 虽然比起十八岁的时候成熟了不少，但整体的精气神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 在村里路上拐角见到的时候两人说话也是客气但不疏远。 现在这样的状态对于两个人来讲都是很不错的。 “去旗里卖鸡蛋啊？” “嗯，今天是送早餐店的日子。” 一两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相互间三两句的问候，让两人只觉得关系平和而缓慢地进展着。 七十三特别的满意，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叫人着迷。 胡思乐到旗里直奔早餐店，现在早餐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已经不再是没有名字的无名小店。 “朝阳饭馆”四个大字用毛笔写在红纸上贴在一块木板上，摆在门口。 店里面现在也已经有了菜单，依旧是红纸上写的毛笔字，写着菜名和价钱。 客人想要吃什么，看一眼墙上的单子就能选择，一目了然。 “同志来了啊，要不要留下吃顿饭？这墙上的菜我们都能做。” 胡思乐笑着婉拒老板娘的邀请：“谢谢，不过我还得赶回去呢。” 老板娘也不再推辞，胡思乐来的时候正好是快到午饭时间。 老板娘忙里忙外的，胡思乐不好再打扰人家。 “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店里吃上一顿饭再走啊！” 老板娘十分热情，笑眼弯弯的。 “好嘞，下回来一定留下吃上一顿老板娘家的饭菜。” “哎，那我先去忙活了啊。” 朝霞饭馆的店面还是和往常一样，是将自家临街的一面墙挖出来个门。 只是里面做的买卖和来来往往的人们，变化一点都不少。 胡思乐再次回头望了一眼朝霞饭馆，这会周边厂子的工人都已经下班，陆陆续续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 工人收入不算特别高，但是相比起来也不低。平常舍不得乱花钱。 但是偶尔下馆子打打牙祭，像朝霞饭馆就是比较合适的去处。 不像国营饭店那样价格昂贵，并且不要饭票，对于普通人来说，朝霞饭馆就是很合适的去处。 胡思乐现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开一间这样的小店。 突然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想法，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一开始只是想着攒钱送妹妹阿如罕上学就行了，现在又惦记起来开店。 就算不在旗里开一家小卖部，在村里开一家也行啊。 人总是要有目标才行的，不然就会迷茫。 胡思乐这样地安慰着自己，以表示自己并没有太过的贪心。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到雪糕厂，又碰见了那位眼神不善的竞争者。 身高体壮的男人，与胡思乐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神还是不太友善，仿佛要将胡思乐撕碎一般。 胡思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胡思乐从雪糕厂拿上冰棍往附近村子前行的时候，刚刚那个男人突然间叫住她。 “喂！” 声音粗犷伴随着一丝丝的沙哑。 胡思乐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来点什么反应，脑子宕机罢工。 胡思乐完全就是按着求生本能在蹬着自行车向前。 平日里蹬得飞起的自行车轮子，在此刻好像有千万斤重一般，特别的费劲。 “喂！前面那个女的！” 胡思乐脑海中将所有有可能发生的坏事情都想了一个遍，可蹬着自行车的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越来越僵硬。 “喂，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女的！” 第91章 就这? 胡思乐都快哭出来了，她现在真的很害怕。 那男人又高又壮，眼神不善，看起来就让人很害怕。 奋力蹬着脚下的自行车，双腿僵硬无比，可又不敢停下。 “哎，叫你呢，别跑啊。” 胡思乐听见这个声音恨不得直接飞走，哪里还能停下来。 那男人直接加速跟过来停在胡思乐面前。 “同志，我叫你好几声了，你跑啥？” 胡思乐欲哭无泪，这是要干什么啊。 “同志你好，我就想问你件事。” 胡思乐咽了咽口水：“你、你、你要问啥。” 对面高高壮壮的男人腼腆一笑，好像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扎辫子的头花儿从哪里买的，我想给我媳妇儿买一件。” “啊？” 胡思乐都愣住了，就这？就为了问这问题追她跑了这么远？ “这头花是在糖厂那边的小摊上买的，都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不知道还卖不卖。” “谢谢同志。” 胡思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用谢不用谢，呵呵呵...” “同志，你刚刚跑什么呀？” “没啥，就是急着回家没听见，呵呵呵呵...” 胡思乐现在真想遁地而走，这样尴尬的场面实在是叫人难以维持下去。 “同志，谢谢你啊，我媳妇儿快生了心情不好，想买个头花儿哄哄她，好几次想问你我都没好意思开口，上回你男人跟你在一块就更没好意思问。” 对面的男人对着胡思乐咧嘴一笑，看起来十分憨厚。 是胡思乐以貌取人了，看着高高壮壮的其实内心细腻，只是想要为媳妇买头花。 人家原本看的只是她脑袋上的头花，又不是看她，眼神锁定在头花上。 让胡思乐误以为对方是在以不友善的眼神看她，男人只是长相粗犷了些，配合着粗犷的长相，那眼神就算在看木头都显得十分的凶狠。 实际上人家只是长得凶，这么大的个头还惦记着给媳妇买头花呢。 “同志，谢谢你啊，我先走了哈。” 那男人说罢，调转车头往旁边的村子钻去，胡思乐前进，往另一个村子方向驶去。 冰棍卖起来确实不如之前那般好卖了，幸亏今天胡思乐没批发太多的冰棍，不然很可能大部分都卖不出去。 胡思乐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因为冰棍买卖的下滑，收回来的鸡蛋也在变少，她得想办法多弄点鸡蛋。 朝霞饭馆的鸡蛋只能多送，不能少送。像这样稳定的客源，很难再找到替代的。 今天回村比较早，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白志辉看见胡思乐之后打招呼：“胡思乐，美丽来电报了。” 胡思乐将自行车停在白志辉旁边，想要看看来的电报是个啥消息。 “她电报里说啥？” 白志辉傻笑：“我也不知道。” 胡思乐对白志辉十分无奈，骑上车之后回头对着白志辉道： “上车，咱们去七十三那里看看电报里说的什么。” 胡思乐带着白志辉到七十三家里的时候，七十三正好在院子里洗头发。 “兄弟，洗头发呢啊。” 七十三觉得白志辉简直是没话找话，他在干什么不是一面了然的事情吗。 “稍等一会，马上洗完。” 胡思乐将自行车停放好，过会回家直接拿上篮子就行了。 等七十三洗好头发之后拿毛巾扒拉着头发。 “七十三，帮帮忙。” 胡思乐将白美丽发来的电报递给七十三。 “安好勿念。” 七十三接过电报之后看着上面的文字逐一念出来。 白志辉追问七十三：“没别的了啊？” “没别的了，一共就那四个字。” 白志辉有些失落，不过给家里来电报报平安总比毫无音讯的好。 虽然这封电报来得真的不那么快。 七十三拍着白志辉的肩膀安慰：“现在能拍电报回来就说明和王海碰上了，美丽也不怎么识字啊。” 白美丽确实不怎么识字，在跟达来好的时候，达来只教过写名字那些。 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好像真的不太可能自己发电报。 胡思乐也是松了口气，她还是比较信任王海的。 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能帮的肯定会帮忙。 “是啊，美丽现在能发电报回来就证明了她现在应该还可以。” 白志辉点点头表示明白。 希望南方的城市有足够的包容性，能够包容他的妹妹在那里生活安好，不去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白志辉，七十三，我问你们件事啊。” 白志辉收拾好心情之后坐在七十三家门口的木墩子上。 “说呗，跟我们客气个啥。” “我想收鸡蛋，不是以物换物地收鸡蛋，是直接拿钱换鸡蛋。” 白志辉狐疑：“有啥区别吗？” 七十三也点头：“这两件事本质上可能不一样，但是最终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胡思乐看着七十三：“真的啊？” 白志辉抿嘴：“就是一样的事情啊，鸡蛋本来就是拿来换钱的，你用糖块还是冰棍不都是一样。” 胡思乐突然间茅塞顿开，明明很简单的道理，她却总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对于拿鸡蛋换东西的人来说，鸡蛋的价值并没有变化。 仍然像是一种货币一样，是硬流通货。 “我明白了...” 胡思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在那里发呆，七十三和白志辉也不打扰她，静静的等在旁边。 胡思乐觉得自己总是太过小心翼翼，或许是因为前些年不允许个人做生意。 她总是害怕自己真的只有直接买卖的话会被清算，总是在停滞不前。 可自从她开始踏出第一步，以物换物的方式做买卖开始，就已经在这条路上狂奔，并没有什么回头的机会。 既然做了，就坚定地朝着这一条路走下去好了。 今天实在是有些晚了，等到明天她就直接在村里收鸡蛋。 “孩子们，进来吃饭吧，不要在外头杵着了。” 海梅叫住几个人，胡思乐这才回神。 天已经黑了，白志辉和七十三两人一动不动地等在旁边已经很久。 七十三甚至连手里的毛巾都没有挂起来，就那么地拿在手里。 第92章 意外 胡思乐看着两人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 “没必要对不起。” 七十三抢在胡思乐的话说完之前抢过话头。 “你没必要对不起，这是我们自己愿意的。不是你的错。” 白志辉像是一只憨憨的大狼狗一样，咧开嘴笑。 “对对对。” “婶子，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呢，先回去了啊。” 海梅还在一直挽留着胡思乐：“你这孩子，留下来吃顿饭呗。” “不了，谢谢婶子。” 海梅只能作罢，转而去怂恿白志辉留下来吃饭了。 趁着白志辉被海梅围住的时间，胡思悄眯眯地跟七十三指了指院门，说了句：“我走了啊。” 七十三微微点头，看着胡思乐走远才收回视线。 “白志辉，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你一顿饭啊。不许走，听见没有。” 白志辉只能投降，实在是扛不住海梅和七十三的热情。 “那我回家跟阿布额嬷说一声，省得他们还等着我呢。” “行，胡思乐那孩子跑了，婶子今天不等到你就不开饭了。” 七十三也在拱火：“你瞧瞧，你要是不来，今晚我和我阿布就要饿肚子。” 七十三的脸上写着：你看着办。这四个大字。 白志辉选择投降：“好好好。” 翌日。 胡思乐难得的没有早起，而是赖床到了白杏花将早饭做好才起。 阿如罕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胡思乐好奇：“你在念叨些什么东西啊？” “还能是什么，课文呗。这周是语文周，好多要背诵的课文。” 胡思乐决定今天送阿如罕上学之后顺便在村子收点鸡蛋回来。 今天的天空有点阴沉沉的，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一样。 将阿如罕送到学校的时候，他们的语文老师特木尔正守在门口，检验学生们背诵的情况，过关了才可以进教室听课。 “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特木尔看着结巴的阿如罕了然。 “阿如罕站到教室后面去，下课之后才能回到座位上。” 课堂上语文老师特木尔给一年级上完课之后，开始给三年级上课。 所有学生们都坐在一个教室里，教学内容交叉，有时候一年级的学生还要学习三年级的内容。 今天阿如罕背诵的就是二年级的内容，可是学生们还是学得津津有味。 即使被老师说，被罚站，甚至被柳条打手心都没有阻挡住想要学习的热情。 大家都清楚，这样读书的机会有多难得，像阿如罕这样十几岁才念书的孩子比比皆是。 特木尔一个劲的填鸭式教学，也是希望这些孩子们多学一点是一点。 说不定哪一天家里就没办法再支撑他们上学，哪怕是小学，十几块钱的学费。 十几块钱对于目前的人们来说还是太多了，胡思乐也是经过这么久的努力才能有底气送妹妹上学。 大多数家长的观念仍然还是，多一个孩子多一个劳动力。 田间地头的收获远比投资一个孩子念书来得更加明显。 就在今天，村里的学生已经从18个人变成了16个人，两个四年级的学生已经没有过来。 要是明后天还不来的话，学生肯定不会再来上学。 特日棍对此也是很无奈，他生活也不怎么样，能做的只有给还能来上学的孩子们教好书。 胡思乐提溜着篮子在村子里转悠，从村中间的学校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 “收鸡蛋咯，收鸡蛋。” 胡思乐直在村里吆喝起来，陆陆续续地有人听见胡思乐的吆喝出来询问。 “胡思乐，你现在不卖糖块，改收鸡蛋了啊？” “新婶儿，我糖块还卖，您要是想要可以直接去我家里买。鸡蛋您要是想卖掉也可以给我。” 等胡思乐离开的时候，新婶嗑着瓜子忍不住感叹：“布和家的姑娘真能折腾，又是糖块又是鸡蛋的。中下贫农最光荣，好好的庄稼汉不做，非要干什么个体户，也不嫌丢人。一个姑娘家家的这样走街串巷吆喝真是难看得很。” 新婶将瓜子皮丢下后走回屋中。 新婶的嗓门属实不小，可能她自己没什么感觉。胡思乐将新婶说的话统统听了去。 选择了做个体户，质疑声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 胡思乐并不在意。 一没偷二没抢的，靠着自己的劳动吃饭，依然是劳动人民。 有什么可丢人的。 “收鸡蛋咯。” 胡思乐的声音更加高昂洪亮。 “胡思乐，你好...” 一个略显胆怯的声音在胡思乐耳边响起，转头一看那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张翠。 “张嫂子，有什么事情嘛？” 张翠有些不敢看胡思乐，低着头道：“我、我想卖鸡蛋。” 胡思乐见生意上门，自然是笑脸相迎。 “张嫂子，你要卖几颗鸡蛋？” 看着胡思乐脸上的笑容，张翠有些懵。原以为胡思乐会恶语相向，她都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 实在没想到面对的是这样和善的笑脸。 “八颗。” “张嫂子，我这也是小买卖，供销社收九分钱一颗，我收八分钱一颗挣点辛苦钱。” 张翠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实在是家里离不开人，往常都是攒下一个月出去卖。 只是总会有鸡蛋因为放得太久而坏掉。 现在倒是方便许多，直接将手里的鸡蛋卖了也好。 张翠领着胡思乐到家里，给胡思乐倒了一杯凉水便去找鸡蛋了。 “张哥好。” 胡思乐向躺在炕上的男人打招呼，男人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张惠山躺在炕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球能转动，说话只能发出来单一的音节。 即便是这样的状态，在这夏日里周身也没什么臭味。 被褥被洗得掉色起球，仍然干净整洁。能看出来家人有多用心照顾。 张翠拿着鸡蛋出来，胡思乐接过鸡蛋之后从衣兜掏出来钱递给张翠。 “张嫂子，这是卖鸡蛋的钱。” 张翠拿着钱，感觉眼眶酸酸的。 “谢谢。” 炕上的张惠山在此时也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张哥也在谢谢你。” 胡思乐微笑着退出张家，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吆喝起来。 第93章 发疯 从张家出来之后感觉心口有些堵得慌。 现如今这样生活的人并不在少数，胡思乐想要帮他们，却也无能为力。 她前几天还在为自己奋斗成果而骄傲，觉得足够了呢。 看到张家的情况才慢慢地感觉并不是那样一回事。 她现在仅仅是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苦了而已。想要帮助其他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力量支撑。 现在她即便看见张惠山躺在炕上很同情，但也只限于同情。 胡思乐挎着篮子在村子里转着收鸡蛋。 “收鸡蛋咯。” 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卖鸡蛋给胡思乐，大多数人听见是八分钱一颗，和供销社收鸡蛋的钱少上一分，但是不用自己辛苦赶路。 都是寻思一会也就卖了。 在村里转了一圈回到自己家附近的时候，李老太正好听见胡思乐收鸡蛋，想要将手里的鸡蛋卖掉。 只是李老太习惯了用咄咄逼人的一面示人。 手里拿着几颗鸡蛋，对着胡思乐就开始挑刺。 “这个价格太低了点，这是骗人啊！” 胡思乐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李大娘，您要是嫌价格太低就不要卖咯。供销社九毛钱一颗地收，我就八分，就挣那么一分钱的辛苦钱。” 李老太撇撇嘴：“你现在都是干个体户的了，还缺那钱。一毛钱一颗卖给你。” “李大娘，我是靠自己劳动吃饭，可不是意味着我是冤大头，还一毛钱一颗，我比供销社收得还贵，那我图啥？” “鬼知道你图啥！” 爱就是凭自己的本事将胡思乐对她的改观迅速地扭转了过来。 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老太太。 “既然这样，李大娘，我就不收您鸡蛋了啊。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李老太赶在胡思乐真的走掉之前，将拿过来的九颗鸡蛋塞给胡思乐。 “你这姑娘真是的，卖你！” 胡思乐也痛快地给李老太钱，两人相看两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再有其他的沟通。 胡思乐决定还是不要惹老太太的好，省得李老太没完没了。 在经过哈达家的时候阿荣许是听见胡思乐的吆喝声，突然间冲过来抱住胡思乐的腿不撒手。 “哈达去哪里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让哈达回来！” “你让哈达回来...” 阿荣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反反复复的。 胡思乐想要挣脱阿荣的束缚，却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 常年劳作的手臂满是劲儿。 “额嬷，放开人家。” 是阿荣大儿子特日棍，从屋里看到情况后跑出来，劝说阿荣放开胡思乐的腿。 “让哈达回来！” 阿荣还在嚷嚷着，胡思乐深感无力。 特日棍愧疚地看着胡思乐，拉住阿荣的手，也被阿荣扣得到处都是伤口。 “对不起啊，自从我阿布走了之后额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荣精神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到处都是撕裂和破洞的痕迹。 再加上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看起来着实让人害怕。 身上还隐隐地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 想来这些小孩并不太会照顾他们的母亲。 胡思乐被阿荣抓得没了脾气，只能等着看看阿荣是不是累了之后会将她松开。 “啊！你快点让哈达回来啊！” 阿荣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开始情绪失控，将胡思乐扑倒在地。 胡思乐倒地的时候尽力护住装鸡蛋的篮子，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我的鸡蛋不能摔碎啊。 可倒地实在突然，猛烈的冲击力让胡思乐身体失重往后栽去。 鸡蛋壳破裂的声音在胡思乐耳边响起，转头一看地上，满眼的黄色叫胡思乐无法再直视那个篮子。 大半篮子的鸡蛋都被这一下摔烂，胡思乐心痛得要命。 这些鸡蛋可都是钱啊，都摔烂了怎么可能不心疼。 特日棍在阿荣扑倒胡思乐的时候，慌忙间将阿荣抱住。 不然阿荣可能直直地扑倒在胡思乐身上，说不定会将人砸骨折。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篮子鸡蛋的事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 特日棍一边抱住阿荣，不让其再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帮帮忙！” 白志辉的家里离这边并不远，听见有人高声叫喊，本来是想着看热闹。 凑过来一看，没想到躺倒在地的是胡思乐。 连忙跑过来将胡思乐扶起来，这时候阿荣家的其他孩子陆陆续续跑出来。 一群人将阿荣带回屋子里看管着。 “你没事吧？” 白志辉关切地看着胡思乐，胡思乐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 “我没什么事情，可鸡蛋有事啊。” 好好的一筐子鸡蛋被摔得稀巴烂，原以为还能剩下大半，没想到居然只剩下这么零零星星的几颗。 “二四六七，一共只剩下七颗鸡蛋了。” 胡思乐欲哭无泪啊，整整一篮子的鸡蛋居然全被摔得稀碎。 “好歹还剩下点。” 对于白志辉这毫无作用的安慰，胡思乐选择左耳进右耳出。 是好歹还剩下点，没有全部都摔碎。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胡思乐从摔烂的鸡蛋中将完好的几颗挑拣出来，默默地往家回。 白志辉也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只能尽力挽救。 胡思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白杏花还意外呢。 “这是咋了？” 胡思乐进屋，白杏花这才注意到胡思乐满身的尘土，手上还拿着几颗鸡蛋。 指尖还有鸡蛋清快要滴落。 白杏花双眼瞪得浑圆，看着胡思乐追问不停。 “怎么回事啊？” 胡思乐没精打采地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白杏花。 接着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好一阵之后白杏花才开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哈达家的是挺可怜...” 是挺可怜，可摔碎的一篮子鸡蛋也可怜。 这世间可怜的人太多了，受着苦难的人也太多了。 胡思乐对此也毫无办法。 张家嫂子苦，阿荣苦，这个大环境下，哪个农村人过得不苦？ 想要过上好日子，不仅要有胆识更要有机会。 只是利用好机会的前提又是需要胆识。 第94章 上吊 想着破损的鸡蛋，胡思乐的心情更加糟糕。 过几天就是到旗里送鸡蛋的日子，不管怎么样鸡蛋还是要收上来。 白杏花跟着出主意：“要不我这两天跟你一块去收鸡蛋？” 胡思乐是真的意外，白杏花现在居然都愿意出外头收鸡蛋？ 面对胡思乐的眼神白杏花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觉得我再不帮你，恐怕就再没人帮忙了。” “额嬷，你愿意帮我，我真的特别的惊喜。” 白杏花不太习惯这样的粘腻，只是摆摆手道：“你赶紧洗洗手，手上都是鸡蛋。” “好嘞。” 得了白杏花帮助的胡思乐在收鸡蛋加快了不少速度，也少费不少力气。 很快，到晚上的时候又收回来半篮子鸡蛋。 不过还是有点不太够，好在还有几天时间来得及将鸡蛋数量补齐。 隔天胡思乐在村子里收鸡蛋的时候，张翠突然跑过来问胡思乐。 “我这里有昨天下的两颗蛋，能不能卖你啊？” “肯定能啊。” 得了准信之后转身跑回家中将自家昨天下的两颗鸡蛋卖给胡思乐。 拿上一毛六，张翠还开心得不行。 “谢谢你。” 胡思乐刚想说不用谢吧，张翠都跑远了。 朝霞饭馆最近的生意十分红火，胡思乐拉着鸡蛋到店里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老板娘看着胡思乐不好意思地道：“同志，真是不好意思，上回还说留你吃饭呢，结果你看店里面真是一个座位都没有了。你要是时间上合适，等三点左右过来，那会人少，我肯定给你上一桌好菜。” 胡思乐倒是不贪那点饭菜，朝霞饭馆的生意变好了，她的买卖也会随之变好。 “老板娘，您儿子最近听说考上大学了啊？” 老板娘脸上的骄傲之色毫不掩饰。 “是啊，我儿子今年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呢，就是名字奇奇怪怪的，我没记住。” 胡思乐不禁对着老板娘夸了起来。 “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啊，真是厉害！那可是首都啊。” 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北京是首都，我这辈子都没去过一趟首都呢，倒是让我儿子代替我去了。” 客人们和老板娘打趣说话，胡思乐跟着凑凑热闹，气氛倒是十分愉快。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老板娘你的儿子都上大学了，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呢。” 这下老板娘真的是乐不可支，笑眯眯地给胡思乐付钱的时候又顺手给胡思乐拿了两颗苹果。 老板娘确实是个娃娃脸，并且因为生活条件好，脸上不干瘪没什么褶子。看着实在是很年轻。 再加上老板娘身材丰腴，很像年画娃娃一样。 这个人的状态特别好，精气神足。 在去雪糕厂批发雪糕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位向她问头花儿在哪里买的大哥。 离远了看起来还是十分凶悍，不过胡思乐知道对方没什么恶意之后便主动打招呼。 “大哥也来批发冰棍啊？” 那男人显然一愣：“同志，是，我也是过来批发雪糕的。” “你俩还认识啊？” 雪糕厂的员工见两人搭话，好奇地问。 “见过几次。” 雪糕厂的员工“哦”了一声，也对，两人是雪糕厂批发走得最勤快的了。 认识也不奇怪。 出了雪糕厂之后那男人对着胡思乐再次说了声谢谢。 “同志，谢谢你啊，我媳妇特别喜欢那个头花儿，最近心情都好了不少。” 胡思乐微笑：“那真的是很好的事情了。” 那男人笑起来十分憨厚，与平常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今天因为这两件事情一扫前几日因为打碎鸡蛋的事情带来的阴霾。 总算是能真心笑出来。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一路吆喝卖冰棍，也许是天气渐渐转凉，冰棍化得没那么快了，卖得自然也没有那么快了。 辗转五六个村子，这才勉强将冰棍全部卖掉。 胡思乐觉得，冰棍买卖或许到了停止的时候，来年夏天再接着卖吧。 这一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就像流水一般，仍然没什么大变化。 回到家中，刺激的一刻才刚刚开始。 “快救人！大家快出来救人啊！” 胡思乐刚刚脱下鞋袜准备上炕，听到这声音真的是吓了一跳。 白杏花和布和已经穿好衣裳去外头查看是什么情况。 “咋了？” 胡思乐看着外头，好像没什么啊？但是声音肯定是真实的，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 “快救人！谁会爬树赶紧上去把人弄下来！” 胡思乐越听这声音越不对劲，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吧。 “快来人啊！快来人，快过来救人！” 胡思乐快步循着声音跑过去，在村大队跟前的大树上看见了一个人影。 胡思乐脑袋嗡的一声，赶忙加快脚步跑过去。七十三此刻正好已经爬上了树枝，胡思乐高声喊着：“七十三，你把人放下来。” “接好了。” 七十三快速爬到系绳子处将绳子一下割断。 这时候白志辉和特日棍也赶来，帮着胡思乐将人扶着躺下。 这时候也有人开着四轮车突突突地将阿贵大夫请来。 阿贵大夫从四轮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还踉跄了几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 起身快步走到昏迷的人身边。 “大家散开点，留下点空间通风换气。胡思乐白志辉你们按住阿荣四肢。” 胡思乐按住双脚，白志辉和特日棍分别按住两只手。 阿贵大夫说完之后拿出银针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黑夜中，胡思乐并没看清楚阿贵大夫是扎的哪个地方。 总之，人是慢慢地清醒过来了。 只是银针刺入带来的疼痛让阿荣忍不住的剧烈挣扎。 胡思乐被阿荣踹了两脚，阿荣的力气真的很大，踹得胡思乐肚子一阵疼。 “我按住吧，我力气大。” 七十三接过阿荣的双脚，开始配合着阿贵大夫的节奏。 “人是醒了，魂儿还在不在就不好说。特日棍，把你额嬷带回家好好照顾着，以后有什么问题也不好说。” 特日棍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却还不忘感谢阿贵大夫。 “谢谢您。” 第95章 冬日困境 阿荣被带回家之后真的如阿贵大夫所说那样，人是醒了，魂儿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日在村子里晃荡，逢人就问：“你知道哈达在哪里吗？” 就连平日里和阿荣对着干，丝毫不留余地的格日乐都不禁开始同情起阿荣来。 “你看她那个可怜的样子，叫我怎么还能硬下心肠再和她作对？” 这是格日乐面对疑惑的人们说的话，现在的阿荣着实可怜，不管是昔日死对头还是邻里乡亲，都是瞧着可怜。 但也只能说句：阿荣可怜。 不晓得她男人去了哪里到现在不见踪影。 也有人说她男人跑掉是想摆脱这个大包袱，去别的地方娶妻生子了。 特日棍每每听到这样的流言都是怒声呵斥，生怕这些难听的话被阿荣听过去。 再刺激到阿荣如今的即将崩断的神经，再来一回上吊的事情，特日棍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上回大晚上的，要不是七十三半夜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恐怕谁也不能知道，村大队不远的树上有人上吊了吧。 要是晚了那么一会，恐怕阿荣现在只是个坟包了。 阿荣哈达家的孩子们在经过父亲走失，母亲情绪失控，再到母亲上吊，已经经不住任何的打击。 父亲不知所踪，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约等于已经失去了这个父亲，要是再失去母亲，这十来个孩子统统成了孤儿。 大儿子特日棍已经长大，可下面一串的弟弟妹妹们可没有长大呢。 特日棍最近也是筋疲力尽，白天要下地干活，地里没活儿就得放牧，回到家还要照顾阿荣和弟弟妹妹们。 不敢松懈一刻，生怕懈怠以后今年冬天十几口人的口粮就没了，冬日里本就难熬，再没有足够的食物过冬，怕是会饿死冻死。 “哈达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哈达在哪里？” 阿荣紧紧抓住特日棍的胳膊，指甲都已经抠下一块细碎的肉下来。 特日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由阿荣抓着他的胳膊。 弟弟妹妹们现在也更加懂事，只要是能做事情的都在努力做事情，只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孩子们的肩膀还是太稚嫩了些。 特日棍给弟弟妹妹们分配好工作就开始去做饭，在阿荣出事这段时间里家里面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眼看着家里的粮食快要见底。 特日棍心情焦躁不安，做饭的时候弄来四颗地瓜，往苞米粥里一放，一锅地瓜苞米粥就好了。 十几个孩子吃这么点东西，到底是没人能吃饱，哥哥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面前已经舔干净的碗。 特日棍目前也没什么办法能赶紧弄来粮食，大队的返销粮快到发放时间，可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特日棍心中更加烦闷，吃完饭之后到田里观望了一阵。 刚刚入秋，苞米现在正是比较嫩，一掐就出水的程度。 特日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这些苞米掰上几块当饭吃。 倒也是解了燃眉之急。 人口众多的烦恼，吃一顿饭就比人家家里多出来许多倍。 冬日时分，动物都开始在攒秋膘，连鸡的下蛋频率都变得少了许多。 胡思乐最近的鸡蛋买不如夏天那会轻松，每天顶着刺骨寒风走街串巷地收鸡蛋。 冬日里的鸡蛋很多人家也不愿意卖，都是准备留着自家吃，是过冬的储备粮食。 鸡下蛋本就变得少，再加上人家不愿意卖，胡思乐收鸡蛋工作的难度系数往上蹭蹭地涨。 冬天天黑得也早，一天能做的事情也少许多。 家中不愁吃喝的人家多数都在猫冬，在家烧着炕谈天论地得多舒坦。 天寒地冻的时节，只有像胡思乐这样奋斗不息的倔强人士和特日棍这样操心着一家人口粮的人，才会在冬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出村而去。 胡思乐在村口遇见特日棍，十分好奇。这个时间实在太早，连公鸡都还没打鸣。 胡思乐主动地向特日棍打招呼，说出的话都伴随着雾气。 “特日棍干啥去啊？” 特日棍停下脚步搓着手：“我去草原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打上的，想给额嬷吃点荤腥东西。” 胡思乐面对特日棍的孝心还是很佩服的，前些年还一个人跑到海子那边掉进去，还是胡思乐拼了老命救出来的呢。 “你是要去收鸡蛋吧。” 胡思乐点头：“现在寒冬，来来往往的也挺冻人。” 特日棍十分羡慕胡思乐的本事，他也想做这些，从中间赚到些鸡蛋，对于他家来说都是万分珍贵的。 特日棍特别想问胡思乐，他能不能跟着干收鸡蛋的营生。 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敢将问题问出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思乐蹬着自行车走远，叹了口气裹紧身上的衣服，往草原上去。 特日棍身上的衣服还是薄薄的夏装，棉衣已经留给阿荣和在家里干活的弟弟。 他自己只能穿着老旧的薄衣裳出来打猎。 也不知道今天的收获究竟会咋样。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赶路，到附近村子里的开始收鸡蛋。 吆喝了好一阵都没有什么人出来，胡思乐都有些气馁，准备转头去别的村子里看看。 “收鸡蛋的！” 胡思乐正想着掉头走呢，正好被人叫住。 “鸡蛋怎么收？” 胡思乐将价钱报上来的时候，对面的人有些犹豫。 “同志，现在天寒地冻的，去趟供销社也不容易，虽然是比供销社的便宜了一分钱，但我也就是挣个辛苦钱。这大冬天的待在家里猫着多舒坦啊是不。” 对面的女人裹紧身上的大衣，缩了缩脖子。还是卖了吧，现在这个天气实在是不想赶那么远的路。 “二十颗鸡蛋你收不收。” 胡思乐喜出望外：“收的收的，我经常在这一片收鸡蛋，您就放一百个心。” 女人将鸡蛋拿出来，等着胡思乐将钱数好。 “先交钱再给鸡蛋。” 胡思乐都已经被顾客们弄得没了脾气，也就随她去。 今天总算是艰难的开张，开了个好头，希望接下来能够顺顺利利的。 第96章 尖叫 这次胡思乐去旗里的时候，朝霞饭馆门口已经挂上了牌匾，显得更加正规。 朝霞饭馆的生意真的是越来越红火，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 每天日进斗金，谁会不开心呢。 “同志，送你点枣子吃。” 老板娘在结完账之后，递给胡思乐一小袋红枣。 胡思乐想到家里面那一袋子红枣，都已经晒成了红枣干，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吃完呢。 “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搬了两个小板凳，难得的空闲时间。开始和胡思乐聊起天来。 “你现在的买卖做得咋样，看起来还不错？” 老板娘吃着红枣，问胡思乐。 胡思乐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红枣。 “还行，主要靠着您这边呢，您可是我的大主顾！”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又是给胡思乐递过来红枣。 两人正聊着天呢，来了一位年轻人。 “老板娘，这是在做什么啊？” 老板娘递给那位年轻人一把红枣之后，指着胡思乐：“跟送鸡蛋的同志谈天。” “哦，农村鸡蛋啊？” 胡思乐自然不能放过推销自己的机会，忙是接过话头。 “是啊，都是农村跑地鸡，个头都老大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胡思乐心有点悬。 “这位同志是在那边摊子上卖面条的，他家的素面可是特别香的哦。” 老板娘给胡思乐介绍起年轻人，这下胡思乐就更精神了。 卖面条的啊，那肯定会需要不少鸡蛋咯。 “同志，你们面里面给加鸡蛋不？” 年轻人轻轻“嗯”了一声，胡思乐顺杆子往上爬。 “同志那边缺不缺鸡蛋啊，我这上好的农村鸡蛋，个头大味儿好。你想要按斤买还是按个都行。” 胡思乐想了想，人家不可能突然间就开始改变主意从现在就开始用她的鸡蛋。 “同志，我明天还会过来一趟的，到时候你尝尝鸡蛋味儿咋样，尝的鸡蛋不要钱，想尝几个尝几个。” 年轻人被胡思乐逗笑了。 “同志，我面摊可用不着那么多鸡蛋。我妈养的鸡就够我这里消耗的了。” “同志来碗清汤面加鸡蛋。” 年轻人的面摊上来了顾客，转身去煮面条去了。 胡思乐决定乘胜追击，这笔买卖说不准真的就能成了。 “同志，你看现在吃面加鸡蛋的人有多少啊，鸡蛋又不会坏，你再推出来个煎鸡蛋，摊鸡蛋的。不是更挣钱吗？” 胡思乐现在还是不太会精准的推销，但是也在尽自己所能在为鸡蛋买卖努力。 “可我就想简单卖点面条，不想扩大规模。” 胡思乐卡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思索了很久都没想出来啥，人家就想轻轻松松卖个素面，他再劝人家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胡思乐只能沮丧地回到朝霞饭馆前，将自行车骑上走。 胡思乐懊恼得不行，明明机会就在眼前，愣是没能抓住。 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受。 明天再来一趟看看吧，要是在这里卖不掉，去各个厂子门口卖也行，就是慢了点罢了。 这几天胡思乐每天雷打不动，天不亮就往旗里跑，磨得面摊老板实在是不胜其烦，决定买下三十颗鸡蛋。 胡思乐费了几天的功夫才卖出去三十颗，也不气馁，这回用上鸡蛋了，下次缺鸡蛋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她。 这也算是努力成功了一半。 在将三十颗鸡蛋卖出去之后回去的路上蹬自行车的腿都变得更有劲了不少。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常还要早一些，也更冷一些。 天寒地冻的，很多牲畜秋天攒下的膘都快被消耗没了。 多数人还能在家中猫着，可牲畜们却只能在外面忍受寒冷的侵袭。 布和心疼家里的牲畜，用木头给家里的牲畜们围了一个简单的躲避风雪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简易的棚子，对于牲畜们过冬能起到很大作用。 “今年实在是太冷了。” 布和给牲畜们铲完雪之后进屋，布和的脸和鼻子被冻得通红，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胡思乐递给布和毛巾，说着：“这两天的天气确实挺冷的，我去旗里面送鸡蛋都是尽力蹬得快一点。” 今年家里因为胡思乐做买卖在吃这件事上已经宽裕了许多。 至少，平日里舍得偶尔吃鸡蛋，并且是一人一颗那种。 白杏花煮好一锅土豆白菜汤端上桌。 “吃饭吧，喝点热汤暖和暖和。” 桌上的窝窝头个头变大不少，现在也不需要阿和阿如罕两个人掰开吃一个窝窝头。 每个人都能有一整个的窝窝头。 阿如罕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能吃饱肚子之后开始蹿个头。 现在隐隐超过胡思乐一截。 “现在阿如罕的个头窜得高，看起来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额嬷，我早就是大姑娘啦。” 胡思乐喝着热汤，感觉身上舒服得很。外面大雪纷飞，他们在家里喝着热汤。 “阿如罕长个头了是好事，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上中学了。” 大队学校因为学生太少，课程都是几个年级一起学，阿如罕现在都已经将一年级的课程学完了开始讲二年级的课程。 照着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升上中学。 虽然这样的教育方式看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倒是让肯学习的孩子们真的学到了知识，并且能够缩短上小学的时间。 上过初中至少还能混个厂子里的临时工干一干，即便是临时工，工资也能达到十几块。 而且还体面，不必像个体户一样遭受质疑。 比起放牧种地吃返销粮的他们，吃上供应粮的日子肯定更好。 “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四年级的学生就要升到五年级了，就剩下我们和现在四年级的学生。” “其他年级的学生呢，不是还有个三年级来着。” 阿如罕喝了一口热汤：“都不念啦。”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学校里的学生会越来越少吧。 学校老师会为了让还在念的孩子将课程再压缩。 看这个样子，阿如罕的小学生涯还要再压缩上一两年啊。 念中学要到朝鲁镇上才行。 “天！” 外头传来一声尖叫。 第97章 死鸡 天已经大黑，这时候听见有人高声喊叫，胡思乐一家人不免好奇起来。 这个时间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胡思乐想到上回半夜里阿荣的事情，还是决定起身查看情况。 推开门四处张望，看是从哪边传出来的声音。 “我的鸡啊！” 又一声尖叫传来，胡思乐循着声音望过去。 原来是李老太家中传出来的。 “黄皮子啊怎么就偏挑上我家的鸡了呢。” 李老太哀号的声音响彻天空，惹得左邻右舍纷纷点灯起身。 “婆婆，您别哭了。” 是李老太儿媳的声音，这会应该是在安慰李老太吧。 听情况应该是有黄鼠狼将李老太家的鸡给咬死了。 “这是咱家唯一的鸡，还指望着它下蛋卖钱呢，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呦。” 李老太的哀号声在耳边长时间萦绕不散。 “婆婆，鸡都死了，赶紧分肉吧，该卖的卖。不然过阵肉变僵就不太好拔毛分肉了。” 李老太的哀嚎声戛然而止，鸡已经死了，重要的鸡肉也要将价值发挥到极致。 哀嚎声不再，胡思乐也当人家是过了这阵情绪，认真生活去了。 李老太带着儿媳和孙女连夜将被咬死的一只鸡收拾出来锁在凉房里。 隔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胡思乐还在炕上睡觉的时候传来白杏花的尖叫声。 “啊——布和！” 布和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被这一嗓子叫得十分清醒。 一骨碌地坐起身穿上衣服到屋外的时候。 白杏花指着被掏了个窟窿的鸡窝。 “布和，咱家的鸡让咬死了两个。” 一公两母三只鸡，咬死了两个相对弱小的母鸡，健壮有力的大公鸡攻击力强，没让得逞。 “要命的黄皮子，晦气！” 布和捏起一只母鸡的道脖子，看着已经被咬断的鸡脖子，心生烦躁。 白杏花眼泪哗地掉下来，好好下蛋的，母鸡，怎么就让咬死了呢。 “哎，两只大母鸡啊，每天都能下蛋的母鸡，这叫人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呢。” 胡思乐和阿如罕听着动静起身查看的时候，白杏花的眼泪依然不停地流。 “额嬷，不要哭了，冬天天冷，再哭下去脸会冻伤的。” 白杏花不为所动，看着被咬死的鸡心里被踢有多难受了。 “额嬷，您放宽心，往我多跑几趟旗里，多收点鸡蛋去卖，很快就能赚回来一只鸡的。等开春了咱们家里逮上几只鸡苗。” “那不一样。” 白杏花哑着嗓子，眼中的泪水一点点地落下。 阿如罕过去抱住白杏花：“额嬷，这可能是长生天对我们的考验，我们老师说了，在走运之前会接受很多的考验。” 白杏花叹气地摸着阿如罕的脑袋。 “别哭了，鸡死都死了，咱们还是把收拾收拾看能不能上供销社卖掉。” 白杏花整理好情绪开始收拾起鸡来。 昨天晚上还在看李老太家的热闹，今天就轮到她们家的鸡被黄鼠狼咬死。 白杏花和布和烧火拔毛，黄鼠狼咬死的鸡已经被放了血，收拾起来倒是方便很多。 胡思乐这两天收上来不少鸡蛋，索性一块将鸡和鸡蛋拿去卖了算了。 布和利索地将鸡收拾干净，交给胡思乐让其准备准备带到旗里卖掉。 胡思乐将鸡和鸡蛋放进篮子找到七十三家里，准备拿上自行车到旗里。 “哎，你等等我，我也去一趟旗里。” 胡思乐正准备骑上自行车，七十三将其叫住。 “准备去趟旗里买点东西。” 胡思乐“哦”了一声，让出前座，等着七十三过来骑上。 七十三背上包骑上自行车，回头问胡思乐：“怎么一股腥味？” 胡思乐将篮子里的鸡给七十三看了一眼。 “喏。” 七十三瞧见两只鸡，挑挑眉。难怪会有一阵腥味，原来是杀了鸡。 今年冬天确实很冷，两个在寒风中蹬着自行车瑟瑟发抖。 一阵风出过来，胡思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不禁风。” 七十三正在嘲笑胡思乐，下一秒，他也打了个响彻草原的巨大喷嚏。 这时候七十三身后悠悠传来一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不禁风。” 七十三哭笑不得，这人真的是一点亏都吃不得。一心只想赢他还击，绝对不会错过任何微小的机会。 七十三原本想关心的话堵在口中，没说出来。 “兄弟，你没力气的话换我蹬行不行。” 这下七十三把那点关心的话吞进肚里，使出力气蹬着自行车。 “冬天寒风中骑车么，谁不能似的。” 七十三想着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从一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没什么温情，只有一心想赢过对方的。 费尽力气到旗里，路边摆摊卖东西的人都少了很多，偶尔才能看见路上有人卖烤地瓜。 寒冷的天气让很多摆摊的人都没有出来摆摊。 胡思乐看着蒙着厚被子的鸡蛋，心中叹气，看来今天散鸡蛋估计是卖不出去多少了。 胡思乐准备先去朝霞饭馆碰碰运气。 老板娘在屋子里烧着炉子，嗑着瓜子，看到有两人进来，忙是热情招呼。 “呦，两位同志吃点啥？” 胡思乐摘下包裹着的围脖和帽子，老板娘才将她认了出来。 “嗨呀，原来是同志你啊。” 老板娘指着面前的板凳：“来先坐下。” 胡思乐开口：“老板娘，我就跟您开门见山地说了。” 说罢，胡思乐将篮子里的鸡漏出来给老板娘看。 “呀，这是？” 老板娘看着胡思乐。 “这是我家里的鸡，宰了之后拉来旗里卖的。” 老板娘了然点头。 “看起来还不错，鸡下水还在不在？” 胡思乐将一块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给老板娘看。 “鸡下水倒是不错，这样吧，你给我留下一只鸡和两只鸡的鸡下水。两只鸡我这里实在是消耗不了。” 胡思乐已经喜出望外，原本以为最多能卖出去半只的。 这一下子将鸡下水和一只鸡卖掉了，能不开心。 老板娘拿过来称，仔细称斤。 “我按比供销社一毛钱一斤收你看行不，咱们就不算票，只用钱。” 第98章 你不就是个坑 “那肯定可以啊，老板娘。” “供销社的鸡肉是六毛钱一斤，鸡下水四毛一斤。我就给鸡肉七毛，鸡下水五毛。” 老板娘到里屋找钱，付给胡思乐。 “同志你剩下的鸡可以去隔壁面条店看看情况哦。” 胡思乐意外，老板娘笑着跟胡思乐说：“就那个卖面条的小同志，现在在自家家里卖面条。门口没什么标识，你得用心找才能找见。” 不管怎么样胡思乐还是十分感谢老板娘给她介绍生意。 “谢谢您嘞。” 随即拿出来几颗鸡蛋给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胡思乐手里的五颗鸡蛋笑得合不拢嘴。 没人会不喜欢占便宜，即便是很微不足道的便宜。 人的心理就那样，原本一开始明码标价不让利，掏完钱之后突然再送你点东西就觉得太值了。 要是一开始说这个价钱里包含了两个物件，还会挑剔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样优惠。 “同志真是个大气的姑娘。” 老板娘得了鸡蛋，开心地给胡思乐将卖面小伙的地址告诉得更加具体了些。 “在这条路中间的位置，旁边有棵特别高的榆树。” 胡思乐得了老板娘夸赞又得了这样精准的位置，心中大喜。 多一份机会，多一份出路。 胡思乐两人找到面条店的时候，小伙还将胡思乐给认了出来。 “最近怎么不来店里送鸡蛋了？” “您也没说要啊？” “不要就不送了？” “哪能啊，明天开始咱们就送。” 送上门的生意哪有推开的道理，胡思乐顺杆子往上爬，抓住每一次机会不放过。 “老板，您瞧瞧这货行不行。自家养的土鸡，今天早上才宰的。” 面馆老板看了眼胡思乐篮子里的鸡。 “鸡是好鸡，但是我这里消耗不了多少。只能要上半只。价钱怎么算啊？” 胡思乐按给朝霞饭馆的价格报给老板。 “也还行，就是鸡不够肥。” 面馆老板看着胡思乐手里的鸡挑剔着毛病，倒是已经点头要了。 老板这样的行为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半只就半只，只是要麻烦老板自己分开了。” 面馆老板也不嫌麻烦，将胡思乐手里的鸡拿到后厨便一分为二。 自己挑了比较满意的一半，剩下的还给胡思乐。 “下次有这样的鸡也记得给我送过来。” 面馆老板指着墙上的菜单，上面赫然写着：招牌鸡汤面。 胡思乐都乐了。 感情老板是等着生意上门呢，胡思乐真托了老板娘的福。 她决定以后还是要给老板娘更多的优惠。 这样实在的老板娘必须交好关系。 七十三跟着胡思乐跑前跑后的，还特别乐呵。 胡思乐带来的两只鸡现在就剩下半只还没卖出去，再出去逛逛看能不能将半只鸡卖出去。 “七十三，你今天过来有啥事情？” “哦，快新的一年了，我阿布让我来邮局订明年的报纸。” 这样啊，时间上倒是正好。 邮局两个点半上班，还能在周围摆会摊，看能不能将鸡卖出去。 胡思乐和七十三两人先到糖厂前摆会摊，只是天寒地冻地，实在是没什么人注意到胡思乐他们这样在外摆摊的人。 “同志，鸡腿怎么卖？” 胡思乐看着手里的半只鸡，自己也没有带秤也不知道一只鸡腿有多重。 “同志你好，鸡腿我也不知道有多重，目前也弄不开，你看看要不买半只鸡？” “半只鸡太多了，没那个必要哦。” 那人说罢便转头走进糖厂。胡思乐无奈，今天是第一回过来卖鸡，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下回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必须拿杆秤过来。 等到糖厂上班的人都走进厂子里，胡思乐都没有将剩下的半只鸡卖出去。 “走吧，去邮局看看情况。” 待七十三到邮局办业务的时候，胡思乐就在邮局外面守着自行车和鸡。 盼望着半只鸡能卖出去。 只是天不遂人愿，一个过来问的人都没有。 天空中下起白花花的雪，那半只鸡倒是冻得挺好。 冬日的北疆室外温度在零下二三十度，是天然的冰箱。 这些肉类在室外过不了多久就冻得梆梆硬。 也不知道今天邮局里的人有多少，胡思乐在外头等了好几个小时都不见七十三出来。 雪越下越大，胡思乐冻得手脚冰凉，只能在原地蹦跶跺脚促进血液循环，让自己热起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下的雪已经将地面覆盖住，七十三还没有出来。 胡思乐实在是冻得受不了，只能拿着篮子进邮局里面暖和暖和。 邮局里都是拿着各种各样东西的人们，有背着麻袋的，还有拿着篮子装红枣的。 胡思乐拿着半只鸡在里面丝毫不突兀，并且十分和谐。 胡思乐找了个靠近门口，但是不会挡道的地方，看着自行车。 邮局里十分嘈杂，拍电报寄信的人都比往常多了起来。 亲戚间的来往也变得频繁。 冬天，邮局的下班时间也比较早，胡思乐等到邮局下班。 七十三才将订报纸的任务完成。 “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胡思乐点着头，看着自己篮子里的鸡。 今天注定是卖不掉的了，还是带回家。下回来的时候卖应该也是能够卖掉，便宜一点处理了应该也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黑，两个人连个电筒都没带，幸亏今天的月亮算比较圆，能够提供一定的照明。 月光的亮度还是有限，，很多地上的坑坑洼洼都看不清楚，再加上下了很厚的雪，将那些坑掩盖了起来。 嗵的一声。 连人带车一起摔倒，胡思乐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七十三倒是没怎么滚，结结实实的趴倒在地吃了一嘴的雪。 胡思乐在停下滚动之后，赶紧爬起来到处找鸡。 因为包裹得比较严实，那半只鸡还在篮子里安安稳稳地躺着。 胡思乐松了一口气，没卖出去，再不济还能自己吃，要是丢了那可是真的赔了。 七十三哀嚎着起身：“对不起，我没看见那个坑。” “毕竟你就是个坑，怎么能看见另一个坑呢。” 七十三原本愧疚的心情被胡思乐这样一搞，只剩下大笑。 第99章 老黄历 七十三看着胡思乐哈哈哈哈地大笑不停。 “今天真的是倒霉啊。” 七十三站起身看着胡思乐忍不住笑意。 “走吧，再迟点咋咱们就只能在旷野过夜了。” 因为七十三刚刚跌下车子的十楼跌得太实，身上疼痛，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先有胡思乐骑车。 路途遥远，又是寒冬夜晚，骑车双手很快就会冻僵。 只能两个人轮流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乘着月光，顶着寒冬冷冽的风，奋力蹬着脚下的自行车，时不时还要注意有没有被大雪掩盖的坑。 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革命友谊了。 一路上两个人互相加油打气，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回到村子里。 今天一天的时间，两个人的相处好像回到了小时一样。 七十三还是坚持着将胡思乐送回了家中，走到院门前的时候七十三才放下心，推着车回家。 “快点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你也是。” 没有一点点的甜言蜜语，只是一句简单的“你也是”，却让七十三的心情十分愉悦。 胡思乐回家的时候白杏花正打着哈欠等在外屋，看见胡思乐回来的身影，连忙起身接过胡思乐手中的篮子。 “怎么才回来？” “说来话长。” 现在还是休息比较好，有什么问题明儿个再问也不迟。 七十三回家之后套古斯挣哈欠连天地叼着烟斗，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海梅也是打着哈欠正在纳千层底的鞋底子。 “阿布额嬷，你们怎么还没睡？” 套古斯没什么好气：“你额嬷担心你呗。” 套古斯嘴硬的毛病也就是那样，一天天的非要将话说得硬梆梆的。 “那咱们睡觉吧。” “被子已经铺好了，儿子。” 海梅还关心两下七十三，套古斯直接将烟斗一丢倒头就睡。 胡思乐躺在炕上双眼一闭就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七十三躺进被窝里还回味了一阵这一天的事情。想到刚刚那句“你也是”，七十三心里就想美得冒泡泡。 两人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再加上稍稍收拾一下，时间早已是后半夜。 许是因为白天摆摊劳累，夜晚赶路劳累，总之两个人的这一夜睡得特别的死。 隔天一大早，村里的人家陆陆续续有人尖叫出声的，也有将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的。 能力者更是清晨骂到中午。 胡思乐还是很佩服能力者的嘴皮子，让胡思乐说上三两句，她就已经无法再输出，卡壳。 “今天村里面又有人家的鸡让黄皮子咬死了。” 屋外头的雪还在下，屋内烧着火温暖无比。 胡思乐正喝着热水坐在炕上，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地感叹一句：“今年怎么这样多的黄皮子咬死鸡。” “可能因为今年的雪下得比较多，没什么食物可以吃了吧。” 虽说平常的时候黄皮子也会跑到村子里咬死鸡，偷鸡。但到底是没有今年这样的频繁。 今年冬天雪下得早，下得多。要是一直这样下的话，恐怕会形成白灾。 胡思乐将手里的被子放下，去外头看看情况。 雪下得很厚很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脚感十分绵软，很是舒适。 这个世界正银装素裹，入眼皆是白色。 一阵风袭来，胡思乐冻得缩了缩脖子。 这气温实在是很冷啊，胡思乐脑子里都是赶紧进屋烤火的想法。 白杏花开门叫住胡思乐：“孩子，你去给羊和马喂点干草。” “得嘞。” 胡思乐得了吩咐赶紧去拿些干草给羊和马喂上。 海骝马最近比较闲，天天躺在布和给盖起来的木棚子下睡觉。 现在胡思乐拿上草过来，它还在睡觉。 不知道这匹马的睡眠怎么会这样好，也是因为身体好才会睡觉吧胡思乐是第一回看见马能睡那么长时间的。 胡思乐将干草放在海骝马跟前，等它醒了之后就能立马吃上。 突然间，还立马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胡思乐。 胡思乐将干草放到羊的食槽里，回头看见海骝马瞪着个大眼睛看着她，不禁笑起来。 “醒了啊，吃东西吧。” 胡思乐张嘴说话的时候吐出来的雾气打在海骝马脸上，有些许的喜感。 胡思乐忍不住捏住海骝马耳朵，轻轻揉捏。马鼻子也很好玩，手感十分柔软。 胡思乐拍拍马脸：“行了，我还要去忙别的呢，你自己吃。” 庞然大物的蒙古马，在胡思乐面前居然这样乖顺，或许这些年相处出来的感情使然。 “姑娘，吃饭。” 白杏花正在将屋外的雪收到桶里化水，这个时间的河流早已冻得十分坚硬。 如今雪下得这样大，正好化开些雪水用于生活。 胡思乐走过去接上白杏花手里的桶，开始收集雪。 “今年雪下得真厚啊。” 白杏花叉着腰看着这片雪原，满眼的白，看久又觉得眩晕。 赶忙收回视线，回屋烧火。 七十三在家里看着看着外面厚厚的雪层，缓缓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 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天气真是叫人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待在家里烤着火。 套古斯推开门进来道：“你个完犊子玩意儿，整个都不中用。” 七十三莫名其妙，套古斯指着外头道：“这么冷的天你让你老子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七十三不知道套古斯做了什么事情，好奇地问：“啥？” 套古斯抖了抖身上的雪，到炕上盘起腿坐着，划开一根火柴将烟斗点燃。 套古斯缓缓吐出烟圈：“还能是啥，大队上的事情。” 七十三那个无语啊，这工作只能套古斯本人去干啊，他又不是套古斯，想干还名不正言不顺呢。 “你要是争气，以后这个书记不就是你的？你现在这样子我不放心把工作交给你，哼。” “我还不乐意干呢！” 套古斯吹胡子瞪眼：“你再说一遍！书记都不想当。你想当啥？当皇帝啊！” “破四旧，皇帝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套古斯斜眼一看七十三。 “哼，谁知道你心里面想的什么东西，反正你以后必须当这个书记，老子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你不要，还想怎么样。” 第100章 信任 七十三无意于套古斯挣来挣去，这样没什么意思。 拧着头不和套古斯说话，套古斯也是梗着脖子不理人。 海梅进屋的时候看见两人之间奇妙的气氛也懒得理会。 一天要闹八百回的闹剧，谁爱看谁爱看，她是懒得搭理。 父子俩僵持到吃完饭都还没和好，海梅也不管两人，只是招呼了一“吃饭”之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雪越下越大，眼看着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布和在家里长吁短叹。 “再下就太大了，再下的话房顶都让压塌了。” 胡思乐也不想说这些丧气话，但是这雪还在下，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 胡思乐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头的皑皑白雪，长长的叹了口气。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头疼的很，还是夏天比较好。 夏天能做的买卖很多，冬天的就差很多今天因为这场大雪，胡思乐也没有外出，过两天的鸡蛋还没有收齐。 希望今天雪可以停下。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的雪，让胡思乐感到头疼不已。 布和实在再家里待不住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去了。 “没想到会有这场大雪，要是知道的话，应该给牲畜们弄个好棚子的，现在天寒地冻，后悔也晚了。” 布和在屋外的碎碎念，正好被趴在窗台上的胡思乐听到。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现在说也没啥用。 布和出门将之前给牲畜搭的棚子加固一番，心里面总算安心不少。 天渐渐黑了下来，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虽然雪变小了不少，到底是没有完全停下。 布和刚刚好起来的心情，渐渐也变得低落下来。 抽着旱烟，吞云吐雾的，布和抽着抽着突然间觉得十分苦涩。 布和将刚刚抽了两口的旱烟掐灭，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窗外。 晚饭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十分静默，好像大家都有烦心事，索性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回到各自的屋子里。 阿如罕躺在炕上问胡思乐：“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安静啊，我都不敢吱声。” 胡思乐想了想道：“我在发愁过两天的鸡蛋怎么没办，阿布额嬷应该在烦恼牲畜，生活，各种各样的事情。” “大人的烦恼为什么会那么多啊，那我就不要在长大好了。” 胡思乐噗嗤一笑，也行，如果家里有足够的资本支撑，阿如罕确实不用再重蹈覆辙。 不大不小的雪，真的下了一夜都没有停。 天不亮的时候，村子里叫唤的人家越来越多。 有说自家的鸡蛋不知道让什么东西偷了的。 有说自家的鸡又让咬死了，将身体上的肉啃食了大半的。 有说自家凉房没锁门，粮食袋子被咬破的。 总之，村子里今天格外的热闹。 连续两三天的雪，让野外生活的很多动物没了食物，统统进军附近的村子里。 或偷或抢，反正是惹得村子里的人们心怀不忿，却也大多无能为力。 山林里，草原上，太多野生动物。即便是猎杀，一时半会都杀不完。 今天，新村的人们心情大多不太好，多数人家家里面大多都或多或少的遭受了损失。 还是白志辉找到胡思乐，胡思乐才知道，自己之前卖鸡的名声在村子里传开了。 新村大部分人家都养鸡，并且养一只鸡的都是少数。许多人家都是好几只母鸡一只公鸡这样搭配着养。 在这次损失鸡的人家怎么也五六户左右，在七十三那里听到胡思乐上回去旗里卖鸡卖的不错。 有两户人家想要让胡思乐帮忙卖，卖给供销社是可以，这两户人家也是图省心。 想要让胡思乐收上鸡之后帮忙卖卖。 这两户中有一户就是白志辉家。 “我家那只鸡，真的是没用，估计是看见黄鼠狼那些东西，受惊吓死的。” 白志辉还将那只鸡直接拎过来了，举到胡思乐面前：“喏，你帮我卖。我是烦去供销社，再说了你又不会坑我。” 胡思乐无奈的笑起来：“咱们几个光着屁股蛋一起长大的人了，，谁不知道谁啊。” “心真大。” 白志辉呲着大牙嘿嘿笑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 胡思乐对于白志辉也是无奈，这样心大，她要是哪天一个心思不正，白志辉应该会是第一个挨坑的人。 白志辉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就像个小太阳，谁都特别喜欢他。 “胡思乐，交给你了啊，卖完了再给我钱就行。” 胡思乐现在觉得，白志辉可能是喇嘛转世，实在是太善良了点。 “白志辉，你支持我不用这样吧，我要是吞了你的这只鸡，咋办？” 白志辉的笑脸就像是冬日暖阳，消掉一切冷漠。 “没关系，你真的暂时不给我钱，你后面肯定会用别的东西补偿我的。” “白志辉，你也太好了吧。” 白志辉摸着脑一个劲的嘿嘿嘿傻笑。 白志辉在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人里面。是心大，脑子和四肢好像不协调的傻大个。 现在慢慢进化成了小太阳。 “不管是你还是王海七十三，我都信得过。咱们之间的情分不是三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胡思乐拎着手里的鸡问白志辉：“那另一家是谁啊？” “哦，张翠。” 胡思乐意外，想了想又在情理之中。 张翠因为家里的事情走不开，尤其是这种时候。 上回卖鸡蛋的时候胡思乐也没有计较她之前为难她，发疯撒泼的事情。 才让张嫂子这样信任吧，胡思乐心中百感交集。 原本只是想要将买卖做上挣点钱，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倒是让胡思乐得了这意外的收获。 “那我回去了啊，张翠那里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自己过来还是怎么样。” 白志辉对着胡思乐挥手道别，笑的依然很灿烂。 等天放晴，胡思乐就要开始新的征程了。 也不知道张翠是自己过来，还是在等她过去。 对待张翠肯定不像对待白志辉这样直接拿上鸡卖完了再给钱、 先等会张翠，要是不过来的话，胡思乐决定自己找上门。 既然张翠选择了信任她，那胡思乐也可以刚下身段主动找过去。 第101章 冰上游戏 张翠还是很积极的，过了稍会，人便找了过来。 “妹子，这只鸡...” 张翠说着说着突然间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将脑袋低下手里紧紧捏着衣角，看得出来十分紧张。 “张嫂子，白志辉跟我说过了。我可以收了这只鸡。” 张翠惊喜万分，这只鸡只是被放了血，没什么影响，把头砍了之后还是个好鸡。 鸡已经死了，自己吃是不舍得吃，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 就算贱卖也行，她实在是抽不开身去其他地方。 家里面现在不能离人，她生怕现在这个时候出门的话，家里瘫痪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会出什么意外。 “嫂子，我得先给你说清楚。我是按比供销社一斤便宜个一毛钱来收的。虽然是有些便宜，我也就是整个脚力钱。” 张翠明白，这已经比她心里预期的价格高上许多了。 “妹子，嫂子之前的事情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怪嫂子是应该的。这两回真的是谢谢你了。” 面对张翠诚实坦白道歉，胡思乐自然点头接受张翠的道歉。 “张嫂子，我明白你的难处。” 张翠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拿着鸡的手露在外头冻得通红，胡思乐让她把鸡交给她，两人到屋里算账。 “哦对，嫂子，鸡下水是另外的价钱哦。” 张翠哪里能不明白这回事儿，“嗯”了一声赶紧将手里的鸡递给胡思乐。 张翠家的鸡不算肥，但胜在精心喂养。 胡思乐领着张翠进屋：“嫂子，先坐着，等一阵我拿钱给你。” 张翠拘谨地坐在炕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道能有多少钱，她家那只鸡一整只看起来不过七八斤的样子吧，再减去下水不知道还能留下来多少。 “嫂子，搭把手。” 胡思乐拿过来一杆秤，张罗着将鸡称斤。张翠赶忙起身给胡思乐搭把手。 “五斤八两，这鸡嫂子养得真好，不算小了。” 张翠腼腆地笑起来：“是嘛。” “下水只有一斤二两。” 胡思乐按之前讲好的价钱给张翠算好钱：“嫂子，三块二毛六。” 张翠将手里的钱数了两遍左右，这才笑着点头。 “谢谢谢谢。” 将张翠送走之后，胡思乐将两只鸡收拾好。 明天看看情况，得准备去一趟旗里才行。这两只鸡得抓紧去卖掉比较好。 两只整鸡，面馆和朝霞饭馆应该是消耗不下的。 胡思乐想到那天的时候有人问鸡腿卖不卖，分解开的话应该生意会更好点。 胡思乐趁着鸡还没冻硬赶紧将鸡按部位解开来。 鸡腿是鸡腿，翅膀是翅膀，胸肉是胸肉。每个部位的价值都不一样。 加快速度赶紧将手里的东西一个个地分开，按部位一个个地冻起来。 两只鸡的分量也不小，胡思乐甚至有些发愁应该怎么卖才好。 等到隔天，雪还是在下。胡思乐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点点飘落的雪花，没有由来的感觉烦闷。 胡思乐坐在家里面有些犹豫。 天还未完全大亮，胡思乐在去或者不去之间反复横跳。 现在的时间起床应该刚刚好，胡思乐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 雪越下越大，胡思乐想着先出门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走到门口想要将门推开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开。 屋外北风呼啸，光听着声音就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胡思乐奋力将门推开一个缝隙，门已经被白雪封住。 白杏花在这个时候已经醒来过来帮胡思乐推门，两人还是稍微有些费劲，不过到底是将门给打开了。 屋外的雪下的厚，已经是能够没过脚踝的厚度。看起来像在地方铺了厚厚一层棉花一样。 因为大风将雪刮起来，胡思乐家的门被吹起来的雪封住。 一阵寒风吹来，胡思乐和白杏花不约而同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这么厚的雪，胡思乐感觉自己应该是去不成旗里了。 不管是马还是自行车，在这样厚的雪中赶路都不太好赶。 胡思乐到凉房查看情况，鸡都还在那里，没让偷走。 无奈，今天不能去旗里的话只能在家等着看看情况。 村子里今天倒是很安静，没啥叫唤的人家。昨天应该是没啥黄皮子之类的东西拜访。 白志辉哒哒哒跑过来：“胡思乐！” 胡思乐裹紧身上的棉袄：“白志辉，这两天怎么一直往我这里跑啊。” 白志辉说话时候吐出雾气，乐乐呵呵的。 “你要不要跟我们几个出去玩雪。” 胡思乐想了想转身回屋给白杏花说好，又问阿如罕要不要一起去。 阿如罕摇着脑袋道：“不去不去，跟你们大人玩没意思。过阵跟我朋友们玩。” 作为被嫌弃的胡思乐，挑挑眉毛摊手。不去就不去啰，她自己去玩耍就好了。 胡思乐跟着白志辉到村后到河边，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站在河边等着。 气温较低，村后的河已经冻得十分坚硬。 打阿日嘎，爬犁，滑冰的都有。 今天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一群人过来玩。 “胡思乐，白志辉来这边！” 七十三招呼着两个人一起往他那边过去。 现在时间刚刚是上午比较温暖的时候，玩起来没那么多冷，不过也有运动起来血液循环起来的缘故。 几个人在冰上玩闹，一个个都累得够呛。 七十三在滑冰的时候乐得太过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白志辉滑到七十三旁边笑话人家。 “你这样完犊子，叫我怎么继续认你当哥们，哈哈哈哈。” “白志辉，你不要太得意哦。” “放心放心，我很谦卑的。” 七十三咬牙切齿地对着白志辉嚷道。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自信，白志辉刚刚还在笑话七十三摔了个大马趴。 结果没过多久，白志辉在冰上溜，没两个来回，自己也摔了个大马趴。 胡思乐在旁边坐在爬犁上嘎嘎乐，这两人谁也别笑话谁，都摔成那傻样子。 “今天也算玩值了，在冰上面玩哪有不摔跟头的呀。” 胡思乐停下爬犁，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不用找补了，我可没有摔过哦。” 第102章 腹中物 几人在冰上玩了好一阵，感觉到累了玩不动了这才休息。 白志辉瘫在河边，喘着粗气：“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玩过了，今天真舒坦。” 七十三坐在白志辉身边，扒拉身上的灰尘。 “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玩过了。” 胡思乐和两个人坐在河边唠嗑，这也是几人长久以来难得的放松机会。 “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 白志辉最是没心没肺的，整日里就是笑嘻嘻不管那么多事情的。 今天或许是因为太过开心，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快。 几人中午都没回家吃饭，一直在这里玩闹。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疯玩过之后就要开始为生活奔波。 寒冬夜里，新村的人们都睡得十分踏实，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已经结束。 在后半夜的时候，原本心情十分好的胡思乐突然间从梦中惊醒。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或许是因为做了噩梦吧，胡思乐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干。 刚刚躺进被窝，将被子裹紧之后。胡思乐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屋外头好像有什么动静，胡思乐原本以为是北风呼啸的声音。 闭上眼睛想睡觉的时候发现，声音怎么有种呜呜咽咽？ 黄皮子！胡思乐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个。 家里本就不多的鸡再让黄皮子咬死的话就麻烦了。 胡思乐赶忙穿好衣裳，手忙脚乱地推开门走出去。 胡思乐从家里的抽屉里找到一根蜡烛，准备出门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老感觉心里不踏实，还是要出门看看才能安心。 胡思乐找了一包火柴拿上，打开门从屋中钻出来。 刚刚将火柴划开，借着微弱的火光，胡思乐看见了羊圈那边的东西。 胡思乐咽了咽口水，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她看错了？但是胡思乐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看见的东西，让她回想起几年之前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那只青灰狼。 而胡思乐刚刚划开火柴的时候看见的东西应该就是－狼。 而且应该不只是一只狼，刚刚那只狼身后恐怕还有其他的狼。 狼群来这里干什么，胡思乐脑袋里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敢乱动，不敢发出来声响。 要是狼不止一只，很可能是狼群大部队过来了。 胡思乐吞了吞口水，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来点什么反应比较好。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后面狼群的攻击，胡思乐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干得过狼群。 布和在这时候正好推开门出来，胡思乐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闺女？” 胡思乐现在真的很想哭啊，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村子里的狗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叫了起来，一只叫开之后陆陆续续的，村子里的狗都开始叫起来。 胡思乐脑袋发懵，不知道狗子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有狼群。 狗叫的动静特别大，很快传来人们的叫骂声。 胡思乐原本想着是不是得救了，一转头却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光。 胡思乐浑身的汗毛都已经立了起来。 嘴巴里的口水都让胡思乐咽得所剩无几。 慢慢地，一双接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陆陆续续出现。 应该是有六七只狼，胡思乐觉得自己现在要是不想想办法的话，很快就会成为狼群腹中餐了。 布和看见那几双眼睛，也是脑袋发懵。 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的牲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要是牲畜们都没了，他拼死也得取条狼命才肯罢休。 胡思乐还真的害怕布和做出来什么事情来。 小声的对布和道：“阿布，我在这里吸引狼群的注意力。你快去找外援。最好找书记，叫民兵帮忙。” 这么多只狼，赤手空拳怎么都不太可能收拾得了狼群。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胡思乐亡。 胡思乐不知道布和走开没有，反正村子里的狗叫声是越来越大。 希望能有人注意到这边吧，胡思乐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村子里的狗叫声在经过一阵的喧闹之后又回落。 胡思乐的心有点凉，六七只狼。 白杏花和阿如罕正要出来，胡思乐赶忙将门关注不让她俩出来。 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比较好。 “这这这...” 有人在这个时候出门看情况，被黑暗中的幽光吓了一跳。 赶忙钻进屋中躲避。 小命比较要紧，其他的都可以再说。 胡思乐原本升起来的希望再次落空，狼群好像慢慢地也没有了耐心。 其中几只狼，嘴里叼着肉跑了。 一直盯着胡思乐那只，仍然在后方帮助同伴们看住敌人。 胡思乐紧紧盯着那边的狼群，六七只狼目前已经剩下两只留在原地。 虽然威胁已经小了一半，胡思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两只狼被惹恼了会爆发出怎么样的潜力。 那两只狼，就那样静默地盯着胡思乐看了许久，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食物，狼群并不想和人类为难，其中一只正要转身离去。 胡思乐心中一松，总算是要走了，损失的牲畜以后再说。 现在能留住认命就算是好事情。 胡思乐紧绷的神经正要放松，正要深呼吸一口气呢。 村子里的狗子们这会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叫起来。 胡思乐的那一口气就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有狼！”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已经要转身离去的两只狼转过头幽幽地看过来。 让胡思乐头皮发麻，呼吸都感觉停止了。 “快打死它！” 又有人高声叫喊，胡思乐欲哭无泪，感觉她今天晚上要完蛋的样子。 其中一只狼发出呜呜的声音，朝着这边走过来胡思乐心里想着：完了完了。 果然，那只狼直接朝着胡思乐这，便扑了过来。 胡思乐下意识地拿手臂挡住扑过来的狼，脑子突然在此刻变得十分清醒。 她想要活！ 白杏花本就在门跟前观察着屋外的情况，看见胡思乐被狼扑倒之后，瞬间气血上涌。 转身拿起菜刀就冲了出去。 第103章 胜了 白杏花不管不顾地拿着菜刀就冲出去砍向那只将胡思乐扑倒的狼。 胡思乐看见白杏花出来吓了一跳，惊叫出声：“额嬷！” 白杏花哆哆嗦嗦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硬生生将那只狼逼退好几米远。 这点时间刚好够胡思乐爬起来。 胡思乐看着白杏花的样子，十分担心。生怕两只狼会一起攻击。 阿如罕躲在屋子里不敢吱声，转而去屋子后墙边的小窗户跟前。 拿起个凳子站上去，打开小窗户扯开嗓子就喊：“救命啊，救命！快来人！” 只是这叫声很快将两只狼激怒，散发着幽光的双眼离她们越来越近。 白杏花的手抖得更加厉害，胡思乐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现在虽然毫发无伤，就怕过会变成了食物。 胡思乐随手抓了根木头，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 两只狼很谨慎地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被白杏花划伤一点皮的那只狼，对他们的敌意更为强烈。 胡思乐面对着狼，心中直打鼓。希望布和真的走出去找人了。也希望刚刚阿如罕那两声吼真的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刚刚那只被白杏花划伤的狼一直盯着白杏花不放，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白杏花赶忙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御敌。 另一只狼向前倾斜，开始作攻击状。胡思乐心想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玩完了。 一只狼像胡思乐扑过来，胡思乐拿刚刚拿在手里的木头怼进狼嘴中，勉强支撑着让自己不被咬到。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被拴起来的海骝马正在扯着拴马桩嘶叫。 好像得知了主人家的危机，想要帮忙。只是自己都被拴住，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发出阵阵的嘶鸣。 另一只狼还在和白杏花对峙，并没有要攻击的样子。 阿如罕在家里看得已经哭了出来，再次跑到板凳上抽噎着喊出来：“救命啊，救救我额嬷和姐姐，呜呜呜，救命。” 就在胡思乐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的时候。 嘭！ 一声巨响，胡思乐身上的狼张开嘴将木头丢弃。 胡思乐得以喘息，月光下，胡思乐并没有看清楚那只狼有没有受伤。 只能不断地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会没事的。 嘭！ 声音再次响起，胡思乐面前的狼应声而倒。 在狼倒下的那一刻，胡思乐觉得呼吸都好像停止了。 白杏花那边的狼感到危险，转身就跑。 可终究没能快过子弹，那只狼呜咽着缓缓倒下。 生怕这两只狼死不了一般，各自都补了一枪。 白杏花拿着菜刀，哆嗦着坐到地上，而后放声大哭起来。 屋里被枪声吓傻了的阿如罕，推开门跑过来拥住白杏花。 母女俩哭得撕心裂肺。 这哭声叫人难过，至少胡思乐心中实在是不好过。 布和将手里的枪2交给身边的套古斯，快步跑到白杏花和阿如罕身边。 “孩子你也过来。” 胡思乐一走过去，布和就将一家子人抱在一起。 阿如罕的哭声渐渐平息，还开始安慰起白杏花来。 “额嬷，不要害怕。” 白杏花听见这话，心中的酸涩更甚，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套古斯将手里的枪转交给民兵队长：“谢谢了，还得辛苦你们灭狼，但是不能杀太多，母的和小的不杀。” 民兵队长明白这个意思。 生态都是一环扣着一环，不管是哪一环崩掉，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讲都是一件坏事。 民兵队长把枪拿走之后，陆陆续续过来被吵醒的村民。 有的开始在安慰着白杏花，有的在帮忙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谢谢哥哥姐姐叔叔婶婶。” 胡思乐头昏脑涨的，夜里太黑也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只能对着人统一感谢。 白杏花哆嗦着将阿如罕领进屋中，随后烧水。 期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过来帮他们的村民们感谢。 又是出来哽咽着道：“谢谢你们...”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我们知道，你快些回去歇着。”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 白杏花再度哽咽，转身进了屋。 胡思乐心绪还算是稳定一点，和布和一起数了损失的羊。 这一次海骝马因为在搭的棚子里睡觉，逃过了一劫。 布和看着被咬死没来得及带走的羊，以及被撕扯成碎片的羊。 原来家中已经发展到有六只羊，现在又退回曾经，只剩下三只了。 “已经被弄成了这个样子，肉也没办法卖，皮子也已经被撕得乱七八糟，只能自己吃肉了。” 胡思乐心中堵得要命，三只羊啊，太叫人痛。 “没办法了，这样的肉没法卖。” 父女俩挨着羊圈唉声叹气的，不叹气又能怎么样呢。 布和挤出一点笑容：“不要灰心丧气的，今年咱们家能过个相当好的年呢。瞧瞧这么多的肉！” 胡思乐想要反驳，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个好年也行，既然是自己付出努力养出来的牲畜，最后进了自己的肚子也不算亏。 胡思乐和布和在外头忙活了很久才完事。 白杏花呆呆地坐在灶前，阿如罕跟着白杏花一起呆呆地坐在那里。 布和担心两人的状态，出声安慰：“没关系，就是损失了几只羊。我努力上两年就能赚回来。” 白杏花依然呆呆的，阿如罕叹了口气：“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害怕额嬷会被狼吃掉，害怕阿布，害怕姐姐...” 阿如罕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让布和心疼得要命。 “不怕不怕，我们现在都在这儿呢。” 胡思乐也出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都在，我们还战胜了狼群，是英雄。” 阿如罕笑中带泪：“你们都是英雄。” 胡思乐摇摇头：“阿如罕也是英雄，勇敢地帮我们喊救命，这也是很难得的勇气！” 阿如罕不可置信：“真的吗？” 她对着窗户哭，嚎了几嗓子就是英雄了吗？ 阿如罕看着屋中的三人，白杏花和布和皆是点头。 “阿如罕很勇敢！是小英雄！” 第104章 已经过去 一家子人折腾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开始睡觉。 大半夜折腾起来实在是太累人，大家都是一上炕脑袋沾到枕头就睡。 翌日。 一家人都是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布和张罗着将一部分羊肉挂在凉房里风干做成风干羊肉。 胡思乐阿如罕和白杏花三人则是做咸肉。 这样保存下来的肉类能存放很长时间，留着慢慢吃也好。 七十三骑着自行车，到院子里就喊。 “胡...婶子，叔，阿如罕，你们好” 白杏花和布和礼貌的和七十三打招呼回礼。 七十三有些许的尴尬，刚刚太过激动忘了人家里还有长辈在，就那么直愣愣地喊了出来。 正好赶上人家开外屋的门，真是尴尬的要命。 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七十三，让七十三想要问的话都憋在了心里。 “听说昨天家里来了狼群？” “先进来把门关了。” 七十三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关上门，胡思乐忍俊不禁。 “你现在怎么像白志辉似的。” 七十三觉得这个评价可不太好，还是端正态度，礼貌待人，不要傻乎乎的。 “听说昨天夜里有狼群过来？” 胡思乐指着几人面前的肉道：“在昨天狼群的战绩。” 七十三记得布和正在凉房里挂羊肉呢，面前这些也实在是不少。 “弄死了三只羊，能吃的就两只不到吧。” 七十三咋舌，损失了三只羊啊，这还了得。 七十三准备帮忙，被白杏花制止。 “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快去屋子坐着吧。” 说罢，白杏花领着两个孩子迅速地将肉收起来放去凉房。 而后回来招待七十三。 七十三在里屋的炕上坐着十分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哪里。 终于将人等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七十三，今天不忙啊？” 白杏花给七十三倒了一杯热水后开启话头。 “婶子，我不忙。我昨天去了趟姥姥那里，今天一早回来听说这边来了狼群，我就过来看看你们。” “真是有心了。” 白杏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七十三聊着天。 七十三的眼睛偷偷往胡思乐那边瞄过去，又因为长辈在场不敢放肆，只能瞄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 胡思乐有些好笑，这样大喇喇地跑过来。 咚咚咚。 胡思乐打开房门，原来是白志辉。 “婶子好。” 白志辉一进屋就冲着白杏花打招呼。 白志辉的到来，让七十三紧张的神经变得放松了许多。 白志辉和白杏花聊得十分投机。 七十三忍不住腹诽：油嘴滑舌的。 胡思乐对着两人坐在板凳上：“你俩跟商量好的似的。” 原本傻乎乎的白志辉，今天好像开了窍。原本精明似鬼的七十三居然变得傻乎。 真是奇哉怪也。 白志辉太能叭叭，一直快到晚饭时间，眼看着天要黑了。才起身和白杏花告别。 顺便把呆愣的七十三拉走。 “你干嘛呀！” 七十三从胡思乐家院里出来之后甩开白志辉抓住他衣袖的手。 “干嘛？你没见天黑了啊。傻不愣登的，要不是你兄弟我去支援你，你都不知道在日人家里多尴尬。” “你咋知道我去了呢？” “直觉。” 七十三无话可说。 1983年即将结束，胡思乐一家在倒是因为羊被咬死，从而在餐桌上多了很多肉。 羊肉的味道十分美味，阿如罕看着面前的一大碗肉，垂涎欲滴。 几个大人也是难得这样吃肉，个个脸上都带着惊喜的笑容。 “额嬷，可以吃了吗？” 阿如罕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一海碗的菜，实在是太诱人了。 海碗里是前些天做干肉和咸肉剩下的一些，再加些白菜和地豆。 做出来这么一大海碗的美味羊肉汤。 “开动吧。” 白杏花说出这句话，几人将菜挨个舀进碗中。 胡思乐喝下一口羊肉汤，食指大动，满满的肉香，连白菜和地豆都带着羊肉的香气。 一家子人吃得十分开心，连汤带水的一点都没剩，窝窝头倒是剩下大半。 “要是年年都吃上羊肉该多少呀？” 阿如罕咂巴着嘴意犹未尽，胡思乐见状不免调笑两句：“你又想吃肉馅饺子，又想吃羊肉汤，到底是想要吃哪个啊？” “能不能都要啊？” 猪肉饺子和羊肉汤都很好吃，根本割舍不掉哪一个哎。 布和哈哈笑起来，白杏花也露出笑脸。 “以后会实现的，你前些年不是还盼着能吃白馒头，隔年不就吃上了。你现在许愿，不一定明年统统都会实现。” 好像是这样，不过她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地好骗，大人说什么都会相信。 许愿还是该许的，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这一年里，胡思乐明白了很多道理，在做个体户的摸爬滚打中慢慢成长。 慢慢地学会了吆喝叫卖，慢慢地学会了讨价还价，学会了和人斗智斗勇。 面对撒泼耍赖的人，慢慢地也有了一些些经验。 回想起来，从改革开放开始，一直弄不明白糊里糊涂地听到了概念，却并没有明白真正的意思。 买卖鸡蛋，糖块，冰棍。都是一次次使出浑身勇气做出来的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里，胡思乐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坚定地走这条路。 从年初的所有人反对到年末的收获，甚至有人主动上门。 这一切都在于大环境的变化隐隐的影响北疆人民脑海中的固有意识。 走街串巷的小摊贩，虽然大家都觉得不体面，丢人。到底是大部分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现象。 这是改革更开放走进北疆小村庄的第三个年头，未来还有无限未知的可能。 从上到下，摸着石头过河，不知前路如何。 眼看着即将迎来下一个阶段，胡思乐想着未来应该怎么办。 “明年咱们努力多养几只羊，后年咱添置头大奶牛！” 布和兴致高昂地抽着旱烟对着家人说道。 “那咱们得好好努力，明年开春好好地干。” 白杏花搭腔，夫妻两人据此展拉开了一顿讨论。 现在的人们都愿意相信，只要肯下苦，只要肯干，生活总不会亏待你的。 “劳动人民最光荣” “对内改革，对外开放。” 第105章 还钱 1985年。 开年的新一天，胡思乐找到七十三。 “给你吧，这是当初你给我掏的医药费，总算是有钱能够还你了。还有去年年末两月的租车费用” 七十三微笑着接过胡思乐手中的钱：“你还惦记着这事情呢啊？” 胡思乐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前两年你也不催债，我额嬷也没说，最后拖了这么久。” 七十三不在意：“咱俩的牵扯也不差这么点。” 胡思乐还是不愿意欠人东西：“该还是得还你。” 七十三明白胡思乐的坚持，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说这件事，一直这样拖着多好。 “就知道你会这样分得特别清楚。” “那年谢谢你，医药费我...你当时有没有说啊，实在是忘了。对不起。” 七十三叹气：“没关系，现在都还回来了，其实我宁可你不还。” 胡思乐不再说话，两人之间一阵的沉默。 “胡思乐我...算了。” 今年已经是85年，两人这样不远不近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情况处了这么久。 七十三现在有些心急，家里面已经开始催他结婚，不管是谁，结婚就成。 他很想问她：“要不要结婚算了。”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怕这句话一说出口，又玩完了。 又一年春季，胡思乐的小买卖做得有模有样。 这天，胡思乐从旗里面骑回来一辆崭新的“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 引得村子里的人十分艳羡。 尤其，还是崭新的，不是七十三那样的二手货。 “呦，胡思乐，现在可以啊，全新的哎，果然全新的就是油光锃亮的。瞧着真带劲呐，多钱买的这玩意儿？” “带票一百八十元。” “啧啧啧，百货大楼里的东西真的是漂亮。一百八十块，啧啧啧啧。” 胡思乐正准备推着车走开呢，又是被人叫住。 “哎呀呀，这亮堂，真俊呐。” 大叔的嗓门很大，很快就将村里人吸引了过来。 “天呐，全新的呀。七十三那年骑了个旧的可是威风了一阵呢。” “可不是，新的就是好看，那轮儿都是锃亮的。” “啥时候我也能买上一个这样全新的呢，不用凤凰牌，永久牌啥的也行啊。” “你当永久牌就便宜了，那也是一百六十多块的东西，咱们一年到头攒下来这么多就阿弥陀佛。” “是啊，要是家里面再有个上学的孩子，生病的老人。这些玩意儿哪能买得起新的。买上七八十块的二手货对咱们来说就是顶顶好！” “那可不，七八十块也是城里糖厂工人一两个月的工资。” “那也得是双职工攒两三个月才能买起了，家里人都不吃不喝光买自行车了？” 大妈婶子们开始自娱自乐地唠嗑去了，胡思乐正好趁着空跑掉。 买回来新的自行车可得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哎，人怎么走了？” “不过你说啊，城里糖厂工人双职工还得攒上好几个月才能买上二八大杠，她倒是买上全新的了，百货大楼又不会给她赊账。” 多大的脸啊，公家的百货大楼给赊账。那纯粹是扯淡。 “这样说起来，个体户是真挣钱啊。” “那玩意儿丢人！” “要我干上两三年能买起全新的二八大杠，那我也干。你们倒是轻松，我可还有四个儿子要娶媳妇的！” 众人皆是不再吱声，这两年计划生育进行得很彻底，新婚夫妻都是生一个没啥压力。 可前些年生下的，总不能塞回去吧。要嫁女要娶媳，哪个不是要烧钱。 “听说城里姑娘嫁人都是要的什么‘四大件’，咱们估计这两年流行开那东西，你说像以前一样，牵头羊过去就睡一个炕，哎。” “时代在变化呗，听说南方都开始建八九层层的高楼！咱们旗里最高就民族旅社那六楼。” “啥呀，听说现在建的搞的都上十几层了，八九层有啥大惊小怪的。” “哎哟，那样的高度不害怕啊。” 谁说不是呢，城里人干嘛住那么高，不接地气儿啊！ 虽然嘴上硬，心里却还是想着自己哪一天能够去瞧瞧，要是能去住上几天，这辈子也就值了。 胡思乐将自行车推回家里的时候，阿如涵一蹦三尺高。 “好漂亮，好漂亮！” 全新的二八大杠看起来好像在散发着光芒。 惹得阿如罕心情雀跃，忙是将布和白杏花叫出来看。 “阿布，额嬷，快来。”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二八大杠连声赞叹：“漂亮！” “只是这钱花着有些心疼。” 胡思乐将自行车停好之后，笑着说道。 “不心疼，你姑娘努力上一段时间就能把这东西再赚回来一辆。” 现在家里是有了些存款的，胡思乐还打算买台收音机。 要“上海牌”的，那才叫好呢。 胡思乐进屋就对着白杏花说起这件事儿：“额嬷，阿如罕说她学汉语总是跑调，说不好。我觉着给她买个收音机多听听里面的人说话。自然而然就会说普通话了。” 白杏花喝着茶差点没让呛死，瞪大了眼睛。 “啥？不行！那钱还不如多买头牛！” “额嬷，阿如罕现在都跳级到镇上的中学念书了，他真的很有念书的天赋。我再努努力把要买牛的钱挣回来不就行了。” 白杏花紧皱着眉头，死活都不同意。 “就算不买牛，翻新一下房子都比买那什么盒子强！” “额嬷...” 白杏花不愿意听她说话，直接将搪瓷缸重重放在炕桌上走出了屋子。 阿如罕对着胡思乐摇摇头。 她现在说普通话确实没法听。跑掉有口音，那是因为她去年夏天才上中学，才刚刚开始接触汉语啊。 学习一门语言哪有半年就出师的，她现在的水平在班里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也是倒数第二好吗。 父母一辈拒接接受新事物，对于他们来讲，钱是用来省的，并不是赚来的。 而胡思乐的想法是赚的同时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一点点，顺便把钱攒下来。 说服白杏花应该还会花费挺长时间的吧，不过胡思乐想的是先斩后奏，白杏花总不能把买来的东西扔掉吧。 第106章 很荣幸吗 阿如罕去年夏天的时候跳级到了镇上的初中念书。 因为队上的学校学生越来越少，干脆将课程安排得更紧凑，让能学得进去的孩子们能学就学。 阿如罕草率的上了两年小学之后跳级到了镇上的初中。 虽然阿如罕的年龄段上中学正好，但是学进去的东西还是不多点。 胡思乐原本打算让阿如罕好好地呆在队里学校多念两年，稳扎稳打。 阿如罕自己却不愿意。 执意要跳级到中学念书，胡思乐持反对意见，但是白杏花和布和同意了，只能让阿如罕跳级。 虽然说两年时间里跟着学了一遍小学的知识，到底是基础没打稳。 上学期期末考试汉语文考了个零鸭蛋回来，其他科目也是惨不忍睹。 现在胡思乐十分地后悔当初同意让阿如罕跳级，不过就是再多供两三年的事情。 着什么急呢。 阿如罕盘腿坐在炕上逗着怀里的橘猫，十分惬意。 看得胡思乐眼睛疼。 “哎，做作业！” “不做。” 胡思乐现在自己都在犹豫，要不要花三四头牛的价钱给阿如罕买收音机。 小学的时候上课那么积极，现在上了中学天天消极怠工。 “你想不想要收音机？” “想要，上海产的半导体，就像歌里面唱的那样。” “那就做作业！” “哦。” 阿如罕不情不愿放下手里丰瑞猫，慢腾腾地拿出来炕桌准备写作业。 “条件已经给你备得足足的，铅笔作业本可都是新买回来的，好好写作业。不然甭提什么半导体了。” 阿如罕噘着嘴“哦”了一声开始乖乖写作业。 胡思乐盯着阿如罕写了一阵的作业之后，开始准备明天往镇上送的鸡蛋。 镇上的面馆还要一只鸡，还是明天现抓吧，捆一晚上怕死掉。 胡思乐现在的生意规模并没有拓展什么规模，还是一如既往地往朝霞饭馆送鸡蛋。 偶尔往面馆送鸡，糖块的买卖一直没断过。 这两天收回来的鸡蛋已经堆了满满的两箩筐。 翌日一早，胡思乐骑着新买的二八大杠，后座上拉着满满两箩筐的鸡蛋，还绑着一杆秤和一只五花大绑的大公鸡。 脚下蹬着新车，心情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许多。 朝霞饭馆的生意现在已经十分的稳定，每五天的鸡蛋，差不多每次都会将两大箩筐的鸡蛋全收了。 朝霞饭馆人来人往的，不是饭点依然有人进进出出。 可见生意有多好。 老板娘依旧热情地拉着胡思乐唠家常。 “我儿子说准备在那边定居啦，真是祖坟冒八丈高青烟，不然我儿子能留在国外？” 胡思乐液体老板娘高兴，不像前些年，有海外关系的藏着掖着。 现在有海外关系能定居在国外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的。 “恭喜了呀，能定居在国外，真叫人羡慕。” “是吧，真给我长脸。告诉你啊，我现在真是好玩你故意心情都变好了，每天乐呵呵，以前怎么也会有烦恼。现在一想到儿子这样出息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老板娘笑眯眯地拉着胡思乐说了好久的话，胡思乐实在是怕公鸡会撑不住这才委婉地和老板娘告别。 “老板娘，这天快黑了，面馆那里...” 老板娘拉着胡思乐的手使劲拍了拍：“你瞧我，唠嗑唠开心了把你还有其他事情给忘了。” 老板娘去里屋将钱拿过来数了几遍递给胡思乐。 “一分不少。” 胡思乐也数了一遍，点点头：“老板娘，那我先走了啊。” 老板娘依旧笑眯眯地目送胡思乐离开。 面馆的年轻老板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来了啊，鸡放后院。” 老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托着脑袋。 “多少斤？” “不重，九斤三两。” 这还不重？已经是不小的体格子了。 老板从兜里掏出来一沓钱，数了数给胡思乐：“老规矩。” “老规矩。” 活的整鸡按六毛三一斤，价钱比往年往上升了不少。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胡思乐美滋滋地揣着一兜子的钱骑着二八大杠去糖厂。 现在糖块的价格也已经下来不少。 自从胡思乐开始卖糖块打出名堂之后，陆陆续续有跟风的人出来。 现在的价格都已经到了零售水果糖都是一颗鸡蛋八颗，甚至有卖十颗的。 糖厂现在的批发价格只是比原来低了些许。 从原来一毛钱10颗水果糖，7个北京酥到现在一毛钱14颗水果糖，10颗北京酥。 像从前没有过的所谓的商业竞争，胡思乐是第一回真切地体会到。 现在的胡思乐也被迫跟着降价，糖块倒是变得比以前好卖许多。 不仅仅是人民的生活在发生变化，商品和经商者也在跟着变化。 胡思乐索性直接拿了五块钱的糖块，工作人员突然叫住她。 “同志，要不要看看我们厂子里新出来的产品奶糖？” 胡思乐还在犹豫，那位长得像电影明星的工作人员给她递过来一颗糖。 “尝尝看。” “挺甜的。” 都是满满的奶香味，又甜又香的滋味在唇齿间萦绕不散。即便已经将其咽下肚还是忍不住会舔一舔嘴唇怀念刚刚的味道。 “一毛钱3颗。” 工作人员也是没办法，最近出来这个新奶糖，价格偏高。 可给工人们都分配了任务，硬着头皮也要上啊。这可关系到下一季度的福利待遇，自然不能糊弄过去。 胡思乐还是愿意给这位工作人员面子的。 “来个一块钱的试试吧，要是好卖，明天就来多进一点。” 早在83年的时候很多东西从厂子里批发已经不需要票。 到现在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不再需要票。 当然，有票和没票是两个价钱。 倒也是给像胡思乐这样的投机者创造出许多机会。 “同志，要不在多来点？一块钱的...” 胡思乐听这句话便明白，恐怕是有任务在身，随即又拿了两块钱的奶糖。 “同志阔气。” 胡思乐堆起笑容：“也是托了同志的福。” 今天天气很暖，路上的积雪融化，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泥土味。 第107章 给谁看? 奶糖攻略完成之后，胡思乐带上东西启程。 即将入春，野外的空气十分的清新怡人。 胡思乐奋力蹬着二八大杠，自己的车就是感觉不一样，就算是在赶同样的路，心里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满怀着希望前进的人，看什么都是可爱的。 答应阿如罕的收音机，答应白杏花的奶牛，统统都要。 谁都不能亏待了。 看着路上的小花小草，好像什么都是值得的。 平凡且重复的日子里，为了一个有希望实现的目标而默默奋斗着。 回家的时候锅里的饭菜还热乎着，阿如罕悄悄从屋里面出来陪着胡思乐吃饭。 就那样头还一点一点的，都快要磕到脑袋。 叫她回去睡觉，人家又不肯，胡思乐只能赶紧将饭吃完，领着阿如罕去睡觉。 安静的陪伴，也是热烈的关爱。 胡思乐的生活正在积极向上，往好的一面发展。 隔天，胡思乐走街串巷收鸡蛋，卖糖块。 村里的人家经过近两年的时间，已经对于胡思乐的买卖习以为常。 “又来收鸡蛋了啊？” “是啊，婶子，来收鸡蛋，您家有没有要卖的鸡蛋啊？” 面前的大婶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那些都是我自己要留下来吃的。”。 眼神中带着些对于胡思乐的鄙夷，倒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胡思乐不管那些，只是继续推着自行车急促吆喝。 今天的任务重，新上来的奶糖也不知道销路怎么样。 在对第一个过来换糖块的村里人，胡思乐努力推销起奶糖来。 只是一毛钱一块的定价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讲实在是有些高。 一天之内居然连一颗都没有卖出去。 还是收了鸡蛋回家，路上碰见挑水回家的白志辉买了两块。 “没啥现钱，欠你两颗鸡蛋，等会儿送到你家里去。” “白志辉，倒也不用这样照顾我的买卖。” 白志辉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现在家里面还比较宽裕，美丽今年开始给我们寄钱了。” 白美丽在南下的第三年，开始往家里面寄钱，看起来应该是在那边站稳了脚跟，还有闲钱往家里寄。 “那真的是好事情啊。” 胡思乐对着白志辉夸赞了一顿白美丽，白志辉心情美妙。听着来自胡思乐的夸奖十分受用。 当初顶着压力给她联系王海，送她去南方。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苦，基本没给家里来过几回消息。 今年开始陆陆续续的电报不断，慢慢地也开始电汇些钱回来。 从一开始的十块钱，到现在的二三十。 每个月都会有一张电汇单送达。这让白家的人十分欣慰。 还能给家里面寄钱，说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之前我给王海发电报问过美丽在那边的情况。说是在那边给内蒙古过去的老板当保姆，主要是照顾家里面的老母亲。” 听起来这份工作好像还算不错，至少雇主还是老乡，在语言上相对于南方的老板来讲肯定更好沟通一点。 “王海现在在干啥活儿？” 胡思乐对于王海的工作倒是十分的好奇，出去已经五年的时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王海不说，谁也没办法。美丽应该知道吧，应该是两个人达成了共识，美丽也不愿意将王海的具体情况透露出来。” 那倒是不好再追问，也可能是因为人家的工作有保密性质的话就不好一直追问。 真能说出来的话，王海肯定会跟他们嘚瑟起来。 胡思乐和白志辉在路边聊了好一阵才各自回家。 奶糖的价格实在是不太友好，折腾了一天只卖出去白志辉这么一单。 周边村庄的经济情况和新村的大差不差，想来卖出去也要费点劲。 胡思乐得赶紧想出来应对的方法。 果然，隔天胡思乐到邻村转了一圈发现是真的卖不掉。 宁可买水果糖也不愿意要奶糖，倒是只有一家住着石头房子的人家买了两颗尝鲜。 看着还有不少的奶糖胡思乐发愁啊。 晚上清点鸡蛋和糖果的时候阿如罕悄咪咪地对着胡思乐说道：“姐姐，你知道现在我们学校来的新老师是谁不？” “谁？” 阿如罕却是神神秘秘地让胡思乐猜一猜。 “不知道。” 镇上学校的事情谁能知道呢，胡思乐又没有上过学。 也不知道学校里会有什么样的新老师过来。 “我们学校新来的语文老师叫...” “直说。” “新老师叫做达来。” 胡思乐手中的动作一顿，达来？或许不是胡思乐认识的那个达来吧。 不过仔细算算，达来上的是三年制大专。现在正好是第三年... “听说达来老师是在实习，但是学校这边特别的满意，已经提前跟他们学校那边打好了招呼要过去了。” 阿如罕静静地看着胡思乐：“这个达来老师就是..” “以前在咱们村里下放的知青对不对？” 阿如罕点头，果然就是那个达来。 那胡思乐就没什么意外的了，在村里的时候达来的文学水平就十分出众，会念书会作诗。 白美丽当初就是叫这样的特质迷得神魂颠倒，干出来一些神奇的事情。 两个人的纠葛，她这个外人本来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一想到当初在垃圾桶旁边找到白美丽的场景，她的心里对达来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怂恿白美丽偷钱的事情加上来。 “达来在学生里口碑特别好，特别有文化。他现在教汉语和蒙语两门课两种语言都教得特别好。” 在现在的时代，小学老师大部分都是本村上过高中或者初中就可以担当老师这个职责。 中学也大多是高中毕业或者是中专毕业，突然间来了一个正经大学毕业并且特别有文化内涵的老师，自然特别受学生们的欢迎。 胡思乐还是忍不住问阿如罕：“你喜欢达来上的语文课吗？” “喜欢。” 作为老师，达来肯定是成功的。个人生活上来说... 算了，连白美丽自己都不愿意计较。 她在这里愤愤不平给谁看呢。 第108章 心思真多 被人念叨的达来现在正在余家的客厅。 余教授语重心长地和达来说着话：“达来，你要是想要留在市里面，我操作一番...” “余教授，我不应该因为自己而让你落人口舌。” 余母端着饺子出来也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跟你老师客气什么呀，就是个安排实习单位的事儿，你现在才实习一个星期。” 达来态度坚决：“谢谢师母的好意，但是这种事情很容易落人口舌，我会自己努力争取调回市里的。” 余珊珊在旁帮腔：“对啊，爸爸妈妈，达来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再说了，达来能力这样强，就算在镇上发展，迟早也会升官的。” 余母拧着余珊珊的耳朵：“你这丫头，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好。” 达来站起身和余家两口子保证：“老师，师母，不管我在哪里工作，肯定不会辜负珊珊。只是苦了珊珊，先暂时要和我分开两地。” 余珊珊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哪里都好，央求着余家父母。 “现在也只是实习，正式工作的时候安排在市里面不就好了吗？” 余教授喝了一口茶，也算是赞同了余珊珊的提议。 “也行，反正还没到正式分配工作的时候，只是实习，正式分配的时候我打个招呼就好了。” 达来还想说什么，被余母拦下：“达来，你要明白，珊珊肯定是要留在市里的。不可能跟你去镇上受苦！” 达来这下也不再吱声。 看着达来不吭声的样子，余教授比较满意。 这个女婿是他自己挑，自己培养起来的。眼看着翅膀快硬起来，放飞岂不是亏死？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 达来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糨糊，和余珊珊也已经处了好几年，感情稳定。 余珊珊性格温柔，虽然娇惯了些，到底还是会以他的感受为先。 达来是舍不得放开余珊珊的。 但是留在市里的话，就在余教授眼皮子底下，自己要干什么余教授恐怕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原本想着借实习机会跑得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没想到余母居然说出这样的重话。 饭桌上，达来只能再三保证自己在正式分配工作的时候肯定会回来市里的。 余母才算放过他。 只是达来心里的疙瘩，还是隔得让人难受。 趁着周末赶回市里的达来，在下午还要乘坐班车回镇上。 余珊珊送他下楼，笑得十分温柔。 余珊珊就是特别典型的书香人家的高门闺秀，达来虽然英俊有才华。 现在的家境到底是没办法和余家相提并论。 所以很多时候，达来都觉得自己在余家人面前矮了一截。 如果放弃了余珊珊，这样条件的女孩子，可能脾气骄纵没有像余珊珊这样的温柔。 要么就是家里的人瞧不上达来的家境。 达来挤出笑脸，牵着余珊珊的手。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余珊珊的笑意更深了，看起来好像春日的阳光一样和煦。 达来心绪复杂万分，只能多说几句话，掩盖心底的情绪。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记得穿好衣裳。记得吃饭...” 余珊珊反手握住达来的手：“好啦，我知道的，你跟我爸妈一样关心我，我都知道。” 达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大团结给余珊珊。 “想吃什么好吃的，想买什么漂亮衣裳也买。这钱虽然不太多但是，是我的心意。” 余珊珊怎么都不肯要这个钱。 “你自己用！” 余珊珊将钱塞回达来的衣兜里，笑眯眯地道：“心意收到就好，等你正式回来工作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好吃的，一起出去买漂亮的裙子。” 达来略带敷衍地点头，又觉得这样表现得太明显又点了两下头。 两人在楼下黏腻了许久，直到达来的车快来不及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达来一个人匆匆前往车站，勉强搭上车。 “同志，我有些晕车，能跟你换个座位吗？” 达来对着坐在靠窗的年轻女人发出请求，年轻女人也好说话，随即起身和达来换了位置。 靠着窗口，达来想了很多东西。 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慢慢地，一点点地理清楚。 回市里就回市里吧，去了市里还能有更好的发展，余教授肯定也会不断地提携他。 路途颠簸，坑坑洼洼不平坦的路面，让达来胃里翻江倒海。 路上到处都是沙子。车子又陷在里面出不来。 “来来来，下去推车。” 售票员吆喝着大家下车，车子陷进沙子里出不去，只能靠众人奋力推出去。 达来一下车就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吐了个干净。 身边有个人递过来军绿色的水壶。 “同志，涮涮嘴吧，能好受点。” 也是个年轻女孩，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十分英气，有三分男相。 达来接过年轻女孩递过来的水壶涮了涮嘴，果然好受不少。 “谢谢同志。” 对方收回水壶转身推车去了，这个时代总是少不了热心的人。 雷锋精神在这个时代发挥到了顶峰，劳动人民人人争做雷锋。 达来缓了缓也加入推车的行列中，自己一个人不去做这些事情，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真的上手做起来，却又会有莫名的成就感。 “一二三！” 大家一鼓作气将车推出沙坑，挨个有序地上车回到座位上。 到镇上的时候，达来直奔学校方向走去，他现在只想回到宿舍躺一会。 “同志！” 达来回头，正是刚刚给他递水壶的女同志。 “同志你也是去镇中学吗？” 达来有气无力地点头，女同志笑着道：“我也是要去镇中学的，咱俩顺路。” 这条路不远处就是派出所和中学，不是去派出所就是去学校。 女同志看达来不舒服，也没说太多话，两人相伴去镇中学。 达来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女同志叫萨日，是新来的实习老师，教数学。 校长给女同志的面条里多加了两根青菜，以表示欢迎。 “咱们学校未来可期啊，一下子多了两个重要学科的高才生。孩子们能学到更多的知识，考上高中的希望更大了。” 第109章 校长可是乐坏了 校长是位中年男人，一脸温和，是个很典型的旧时文人形象。 校长对于两位年轻人寄予厚望，希望年轻力量可以让小镇中学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过了一阵之后校长给两人各自拿了一块煎蛋。 “多吃点，咱们学校虽然在小镇上，但是对于像你们两个这样的老师还是特别的重视的，生活中有啥不方便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校长笑眯眯的，害怕自己做得不周到让两位年轻的老师对镇中学失望。 想要尽自己的所能为这个学校做点什么。 萨日名字是月亮，人却一点都不清冷。 大口大口地将面条吃了个干净，还不忘和校长道谢。 “谢谢您的款待，我被分配来这里实习工作，就是缘分，肯定会努力工作生活的。” 校长十分的开心，连连称是。 达来一向沉默寡言，校长也只当是文人的道傲气。 文理两个方向的独特气质在达来和萨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到了星期一，学生们返校上课，阿如罕也在返校大军中。 语文课上达来声音温柔地缓缓道来诗词，耐心地解释其意，直到学生们都明白了才会继续接下来的教学任务。 课本上的文字经过达来的口中，渐渐变得立体，好像先辈的文化在面前摊开来了一般。 十分吸引人。 即便是这样，整体的教学任务也没有落下。 萨日的数学课充满了趣味和激情，引得学生们在上数学课的时候特别积极。 学生们对于达来和萨日两位新老师的评价越来越好。 校长听见这个消息偷乐。 全市有多少个中学啊，比的就是哪个学校能教出来更多成绩好的学生。 不管怎么样，这两位老师校长都是要留下来的。 想起来自己已经和师范学院打好了招呼，心里就更美了。 胡思乐的奶糖最终还是基本没卖出去，想着还是下回去旗里卖卖试试比较好。 乡下的消费能力还是不如乡镇，也可能是一下子无法接受新鲜事物。 胡思乐将这一批奶糖卖掉之后还是打算在批发一点放着，增加货物的丰富程度，对于她走街串巷的小买卖无形中也增加了不少的机会。 如果一直只在舒适区的话，总会停滞不前。 这天胡思乐空出来一点时间，交给布和白杏花两人十张大团结。 “这是一百块钱，攒下来的钱现在也剩下不多。应该是够再买一头牛的。” 白杏花知道现在胡思乐手里面还有不少钱，但是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十张大团结，还是有些惊诧。 “你手里面还有没有攒下的钱，做买卖也得有本钱才行吧。” “您放心，有的。” 白杏花听见胡思乐说话的神情十分肯定，这才放下心。 转而和布和商量起来该买个什么样的牛比较好。 经过好一阵商讨最终确定下来还是买黄牛，不管是产的奶还是肉更容易卖掉。 “您俩商量好了就买上吧，带回家里来养着。我在家就行。” 白杏花眼角的皱纹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十分拥挤。 胡思乐也高兴能给家人带来一份这样的礼物。 白杏花和布和乐乐呵呵地一起去买牛，留下胡思乐在家里收拾家务。 阿如罕住校，也不在家里，现在就剩下胡思乐前前后后的收拾。 临到傍晚的时候布和白杏花牵着一母黄牛回来。 “闺女，过来瞧瞧。” 白杏花招呼着胡思乐到跟前查看。 “以后咱家里能做很多奶制品啦，羊奶是好，可小羊自己都不够吃，根本不给我们剩下些什么。” 布和也附和道：“现在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咋能不叫人高兴。” 羊圈里的空地还有很多，布和直接将牛圈进羊圈里。 隔壁不远处就是海骝马。 家里的牲畜渐渐地变多，需要的空间也越来越多。 布和留在圈里收拾，白杏花则是拉着胡思乐的手回屋。 白杏花从衣兜里掏出来十二块钱给胡思乐：“这是剩下的钱，收好了。” 胡思乐原本意思是让白杏花留在手里，以后总会有用钱的地方。 但是白杏花执意要将剩下的钱还给胡思乐。 “这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你做买卖要用钱，我和你阿布又不是不能干活了。你往家里面买牛，不能我们还要拖后腿。” 白杏花可能因为你见识和眼界，并不能赞同胡思乐的每一个决定。 但是等到胡思乐真的开始做起来一件事的时候，还是会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小目标完成之后，胡思乐现在想着攒钱买收音机。 胡思乐原本想要做饭，却发现今天居然没打水回来。 暗唾弃自己记性这样差，只能和白杏花说好之后去河边挑水。 白杏花今天也是心情好，家里水不够做汤那些，直接烙了张苞米饼子配炒蔓菁丝。 即便是在做饭的时候都是哼着小曲儿。 胡思乐在挑水的时候，七十三叫住胡思乐。 “今天晚上有说书的和好来宝，你去不去啊” 现在的娱乐活动比较少，偶尔来这样的说书人或者好来宝，简直能叫人乐歪了嘴。 今天居然两个类型的都有，看起来要说上好几个小时吧。 “说大概要讲很久，人现在就在大队上。估计很快就会开始的。” 七十三心急，想要直接帮胡思乐将水挑回去，但是人家并不同意。径自挑着水回家去了。 七十三咽了咽口水，到底是没能说出来些什么。 “那我在大队那里等你哦！” 七十三看着胡思乐前进的步伐便明白，她也是着急的，会心一笑便转身跑向大队。 胡思乐回家将消息告诉给父母，果不其然，两人都想去听书。 一家三口讲究着吃上东西便往大队赶过去，生怕去晚了便听不到精彩的部分。 三人都是各自拎着小板凳过去的，大队可没有那么多的座位给村里人坐。 春天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但是一心想听书的人们对此根本不在意。 一家人到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民歌长调的声音悠悠传来。三人找到一处空地，坐在板凳上听起来。 “乌兰哥哥嚯～” 第110章 老革命的激动 现在唱的是当地民歌《乌兰哥哥》，是讲述草原上的一对恋人。因为战争，男方应征入伍打仗，女人苦苦等待恋人的故事。 胡思乐听得入迷，悠扬的歌声讲述着过去的凄美故事。 歌声很快停止，说书人抑扬顿挫地讲述着解放军在科尔沁地区英勇战敌的故事。 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好像人民子弟兵在草原上英勇的模样就在身边。 “伊胡塔战十分的激烈，在那个时候都是穿着草鞋，没有粮食，花了二十个小时从阜新转移到伊胡塔。趁着暗夜时分，一路奋勇前进。最终伊胡塔取得了胜利！” 村民们听得热血沸腾，村子里的老人们也有许多是当年的亲历者，历历在目。 有的参过军的老人早已泪流满面。 “说的好！” 故事说完村子里的人们鼓起掌来，说书人站起身对着村民们鞠躬。 “内蒙古是新中国最早解放的自治区，我们坚定地维护党的思想指示，坚定支持国家的方针政策！” 村子里的老革命白三子站起身说道。 “我们白家原是山东贫民，跟着党打仗时候打到这里，我腿残了打不了仗留在了这里。成家，生儿育女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白三子拿出来手帕擦了擦面上的泪水，继续说道：“现在国家在进步发展，日子在变好，王海那些娃儿跑去了南方。都是在为国家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气！我...” 白老爷子抽噎着说不下去，家人赶紧将老爷子扶着坐下来，连声安慰。 村里人也是一齐安慰，连说书人都是对着白三子道“老同志的精神叫我们这些后辈敬佩，您先别激动。咱们国家在不断地变好，这是好事情啊！” 白三子哽咽着点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 套古斯出来打圆场：“现在这样高兴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听着节目，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众人纷纷附和，白三子也平静了下来。接连两个节目都是关于过去的事情，老同志不免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胡思乐心中对于老革命同志奋斗精神十分敬仰，现在是和平年代，没什么需要打仗的地方。 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就是他们这些人应该做的。 “来个好来宝《燕丹公主》。” 乌兰牧骑的好来宝十分动听，今天也只是一位拉着四胡的表演者。 四胡声响起，好来宝四胡的声音相对低调，不会喧宾夺主。 配合着好来宝慢慢地传入众人的耳朵。 套古斯命七十三点燃几根蜡烛替换原本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 不管夜已经黑到什么程度，并不能阻挡住村民们听好来宝的热情。 好来宝也是说书，是带着配乐以说唱的方式说书。 比起刚刚单纯地说书，这样的方式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记得蜡烛换了好几波。 等到乌兰牧骑的几位演员收拾起自己东西，村子里的人们这才缓过神来。 拿上自己的板凳回家。 等到胡思乐到旗里送货的时候，朝霞饭馆的老板娘拉着胡思乐开始唠嗑。 从老板娘那里胡思乐得知，老板娘的儿子在美国定居，还谈了个对象。 “也是国外的华人，一个大学的。” 原来老板娘的儿子是在那边上大学定居，胡思乐原以为是毕业了留在那里呢。 不过留在美国那边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变的。 老板娘期盼着儿子能够在未来在那边找到好工作。 “听说资本主义国家的什么东西都是钱开道。” 胡思乐对此并不太懂，也不好搭腔。 在老板娘拉着胡思乐唠嗑没多久之后到了周边厂子下班的时间，陆陆续续的就有客人过来。 胡思乐不好打扰，先行离开。 好在今天带来的鸡蛋，老板娘一个不剩地全收了，倒是也让胡思乐开心万分。 回村子的时候偶遇穿着一身一装衣服的七十三。 蛤蟆镜，牛仔上衣，牛仔喇叭裤。 这一身的装备，在满是穿着工农蓝衣裳的新村里显得格外显眼。 “七十三，又闹什么啊？” 七十三十分骄傲，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努力展示着自己漂亮的尾巴一样。 一直在胡思乐身边显摆着自己这一身衣裳。 “瞧着好看不？” 胡思乐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裳，现在能穿上红红绿绿的衣裳就算是很惹眼，何况是这样的一身。 胡思乐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七十三渐渐地不似刚才那般自信。 慢慢地感觉自己好像在乱来一般。 七十三赶忙从兜里拿出来一张海报，上面的男女也是和七十三的打扮相近。 男俊女靓，十分惹眼。 “《庐山恋》，现在市里面的电影院里面最火的就是这个电影了。” 七十三期待地看着胡思乐能够看出来点什么，顺便夸他两句就好了。 七十三举着海报在胡思乐面前变换着姿势，反倒衬托得海报里的人漂亮得紧。 “你小子这身衣裳多钱呐？” 白志辉爽朗的笑声传来，七十三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路过。” 七十三真想把白志辉扔得远远的，真是碍事得很。 白志辉将七十三脸上的蛤蟆镜拿走，戴在自己脸上，还不忘问胡思乐：“瞧着咋样。” “不咋样。” 七十三的声音悠悠传来，听起来真是不悦耳。 胡思乐就静静地看着两个幼稚鬼在那里斗嘴。 “你俩唠吧，我回家了啊。” 七十三原本不想放走胡思乐，奈何被白志辉拉住。 眼看着人已经走远，七十三只得叹气。 “你没看见她像有心事，并不想理你啊？” 七十三一怔，忙是问白志辉是啥事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她心里面在想事情，并没有怎么注意你身上的衣裳。” 七十三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装扮，今天真的是跳错了时机？ 女孩子的心思好细腻，七十三头疼。刚刚胡思乐看见他这一身该不会觉得他盲流子吧.. 七十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得赶紧找机会找补回来。 第111章 小插曲 七十三看着自己一身的“奇装异服”，感觉还是很时髦，跟上了现在的风潮的。 不过在村子里确实有些太惹眼，太特立独行了点。 他决定暂时还是换回工农蓝布衣，这些东西迟早会流行起来的。 胡思乐回家思索着老板娘是不是也会跟着儿子出国。 那样的话，胡思乐的生意最起码有一半会受损。 目前胡思乐买卖的最大头依然是来自朝霞饭馆，如果朝霞饭馆不做了。 还真的一时半会之间找不到什么可以替代的。 不过普通人想要出国可能会比较费劲，老板娘的儿子能留在国外。但是老板娘他们却不一定。 不过还是要找好其他的销路才最好不过。 又是一个周末，阿如罕回家来。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家人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儿。 “我们学校现在了来了两个新老师，一个是以前咱们村里的知青达来，教语文。另一个叫萨日，教数学。他们的课都上得可好可好了。” 白杏花好奇起来：“达来？咋去了你们学校。” “额嬷，达来上的民族师范。” 白杏花“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不再说话。 达来的事情还是不要在村子里多说比较好，叫白山一家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布和喝了一口热汤之后突然开口：“白家姑娘也不知道咋样了，去了南边好几年，最近听说开始往家里寄钱。想来应该是不错的吧。” 胡思乐不置可否。 “但是怎么没听说王海往家里寄钱？” 白杏花有些不理解，是王海先行去的南方，按理说应该是先发家才对，怎么的先去打拼的王海并没有往家里寄过钱？ 布和吃完饭点燃一根旱烟。 “说不定王海要在那边安家，哪里还有钱往家里送。” 白杏花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到现在都已经出去五年的时间，想来在那边发展得好的话，孩子都能生出来几个了吧。 因为白美丽往家里寄钱这件事，王海偷跑的事情再次被拿出来说道。 “但凡王海给家里面寄过一次钱，王老三不得把牛皮吹破！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地窝着，哼。” 布和实在是不屑，父母还在呢，即便有了新家庭，最起码给家里面多来点消息。 布和觉得，倒不如自家两个孩子这般贴心。 两个孩子虽然性格倔强了些，但是孝心这方面真没得挑。 旱烟的味道比较呛，布和抽了两口之后将烟掐灭。 因为妹妹阿如罕要开始写作业了。 现在阿如罕可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只要熬过中学这几年。 再考个中专之类的，又或者念到高中毕业，回村当个小学老师也是个好活儿。 白杏花以前总觉得让阿如罕读书没什么用，现在又觉得，能回村当；老师也十分的体面。 胡思乐趁着阿如罕在家的两天，往旗里多跑了两趟。 将收来的鸡蛋，零零散散地卖掉不少。 现在也有很多人开始按斤买鸡蛋，不像前些奶奶一两颗的按个买。 胡思乐最近比较累，在摊位上都没怎么吆喝，而是叫阿如罕在一张小木板上写上价钱。 胡思乐直接将那写着价钱的板子放在面前，倒是有不少人直接过来买。 “同志，两斤鸡蛋。” 这一招果然很管用，明码标价的商品更为直击年轻顾客的心。 年长的人还是会每个摊位得问清楚价钱，再货比三家。 “同志，你这个价钱怎么比供销社还贵上一点？” 胡思乐赶忙堆起笑容：“这不是为了挣点辛苦钱，我都不要票了，自然是比要票的价钱高上那么一点点。” 胡思乐正好和顾客解释呢。 突然间，那位顾客旁边凑过来一个人。 “小孙，现在供销社有不要票的鸡蛋了，你不去瞧瞧啊？” 刚刚还在和胡思乐讨价还价的顾客，瞬间被供销社那边的动静吸引，跟着同事去供销社了。 胡思乐有些苦恼，难道现在她要再换一个行业嘛？ 胡思乐暗自苦恼着，决定过会收摊回家的时候要去供销社看看。 没过多久，刚刚那位顾客和同事再次返回来。 同事嘴里还在抱怨。 “不要票是不要票，可这也太贵了点啊。居然要一块八一斤，这不是在抢钱！” “现在供销社不要票了就是阿弥陀佛，很偶尔才会有这样的机会，像是现在这样不要票还是限制了数量的，一个人只能买一斤。并且卖完即止。” 同事看着脚边摆放着的，写着价格的小板子，笑了出来。 “这个价钱还不错，在这一片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标上价格的。” 两个在胡思乐的摊前说话的声音实在是算不上多小，很快就将周边的人吸引了过来。 “同志，来一斤。” 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直接挤到前面开始挑选起鸡蛋来。 在唠嗑的两位顾客被人挤开，有些不舒服。 “你咋撞人呢？” 蹲下身挑鸡蛋的是位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不禁开始抬头看着那两人。 “你俩不买不要耽误我买啊，在跟前唠个没完，我还着急回家做饭给我媳妇呢！” 两人皆是有些傻眼，她俩本也不是想要吵架的，只是忍不住多唠了两句。 中年男人在胡思乐的摊位上挑了一斤鸡蛋，趾高气扬地将李盎然推开而后扬尘而去。 两位女顾客感觉莫名其妙，明明没有什么得罪这位男士的地方，怎么就这样有优越感？ “兴许是人家骄傲着的是着急回家给媳妇做饭这件事呢。” 胡思乐忙是出声打圆场，两位年轻女人一脸的了然。 “这倒是值得骄傲，不过...算了，这辈子还不一定能够见第二回呢。” 同事安慰着身旁的人，两人倒是因为这个小插曲，好像为了出口气，找回面子一般的，各自买了一斤鸡蛋。 胡思乐勤勤恳恳地给两人称斤按量地算好价钱。 “零头就免了，后头的两分钱您就不用付了。” 顾客原本已经将钱掏出来数好了，被胡思乐这样一说，突然好感倍增。 “老板阔气啊！我以后肯定会给你介绍生意的！” “谢谢您嘞！” 第112章 是不是傻子? 这件事倒是给胡思乐在这片摊位中，挣下个好名声。 在胡思乐将鸡蛋卖光之后收摊，骑上自行车时听见了其他摊贩的窃窃私语。 “傻不傻啊？棉花是你们零头，两分钱不是钱啊，针头线脑的钱也是钱！” 胡思乐笑笑不说话，现在光卖鸡蛋的，在糖厂周围已经有多少人在。 虽然都没有胡思乐这样大量拿过来的，到底是有三五人在卖鸡蛋的。 舍弃这些零头，能留下一个回头客，也是胡思乐在赚。 这回出来的时候胡思乐将奶糖给忘在家里，下回来的时候倒是可以捆绑销售。 一回村，胡思乐马上找到白志辉。 “能不能把你的工业券高价卖给我啊？” 面对胡思乐上来就直奔主题的做法，白志辉觉得，其实可以委婉一点的。 “高价？高多少啊？” 胡思乐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少值多少钱。 “你出价呗。” 白志辉有些无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值多少钱啊。 白志辉想了想还是和胡思乐说道：“这个工业券恐怕不能卖给你了，我阿布想买自行车。你要不找中间商？用稍微高一点的价钱买，你应该也是可以承担得起吧。” 胡思乐原本想买个好点的收音机，要是出高价卖的话只能是买上个稍微便宜些的才行。 既然白志辉不愿意卖工业券，胡思乐决定还是找找中间商高价买个收音机好了。 不管是阿如罕稀烂的普通话还是平常收听节目，都是很有派头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啥认识的中间商啥的不？” “认识。” “那帮帮忙？” 白志辉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还是和胡思乐说了句：“做好心理准备啊，肯定会比百货大楼的价钱高上许多。” 胡思乐倒是不介意，谁叫她现在手里面，没有工业券呢？ 价格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话，胡思乐都能接受。 没过几天，白志辉就给胡思乐回话，现在能中间商手里面就属上海牌128元那一款卖得好，往上加三十块就可以。 尚在胡思乐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但是手里的存款基本所剩无几。 想了想还是给白志辉说清楚。 “手里的钱不太够，大概全下来在九十块以内的有没有？” 白志辉得了消息赶紧找中间商传话。 又过了几天，白志辉告诉胡思乐，有一款稍微便宜的。一共有七十九块钱，问胡思乐要不要。 胡思乐当下就决定掏钱买下。 白志辉变成三道贩子，将收音机给胡思乐送了过来。 “我可是受了不少累，还分文不取。烤个地瓜还是要的吧？” “那是自然要的。” 家里面冬天存下的地瓜在凉房里还剩下几颗，胡思乐直接扔进灶膛中，任其慢慢烘烤熟。 白杏花回家看见胡思乐居然买了这样一个收音机，眉头一直紧皱着。 “不是买了牛，怎么还要买这些东西？！” 胡思乐正想解释，白杏花看着收音机上面的标志，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牌子啊，这样的奇怪？” “说是香港那边的牌子呢，我也不知道。” 白杏花拧着眉毛质问胡思乐：“让你不要乱买东西，你净乱来！这是啥东西？别是让人给把钱骗了去！” 白杏花气愤地坐在炕上，随后想起来什么一般：“你哪里来的票？” “额嬷，这是白志辉做中人给买回来的，不用票。” “多少钱？” 胡思乐将价钱如实告知，白杏花的火气噌噌蹭往脑袋上窜。 “你怎么是这样的蠢货！人家把你卖了，你傻不愣愣地还给人家数钱！” 胡思乐被白杏花劈头盖脸骂得十分委屈，将一起送的电池插上准备试试到底好不好用。 白杏花气得够呛，根本不理会胡思乐在那里手忙脚乱的是收音机。一看这样子就是收货的时候根本没试过好不好。 越看越气，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胡思乐鼓捣了一会之后，收音机通电，胡思乐又将随着来的磁带放进去。 不一会地，收音机里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 “甜蜜蜜，...” 甜腻的声音在屋子里环绕，现在的人们听的歌多是红歌和民歌民调，这样甜腻直白的话放在歌里唱简直是伤风败俗。 胡思乐在听到第二句歌词的时候赶紧将收音机关了，抬头一看白杏花的脸，果然黑得像锅底。 “以后不许听这样的曲子！” 胡思乐乖乖点头，随即开始调试起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在放新闻的电台。 “人民励志...” 广播里的声音充满了正气，胡思乐这才松了口气。 白杏花听着广播，渐渐地入了迷。 广播里的女生口齿清晰，声音动听。白杏花坐在炕上听着感觉困意袭来，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布和回来家里的时候就见到白杏花大剌剌地躺在炕上打呼，耳边还放着收音机。 “真会享受。” 布和将收音机关掉，无语地看着白杏花，但是并没有叫醒她。 将胡思乐叫过来，询问清楚收音机的来历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旱烟连抽了两根。 “挺好的。” 短短的三个字，对于胡思乐来讲就是莫大的肯定。 今年定下的目标都已经完成，虽然白杏花目前还是无法接受。 相信时间长了之后就会消气，买都买了，退又退不掉。 1985年的春天，胡思乐接连完成了三件大事。 二八大杠、买牛、收音机。 这条件，跟城里的职工有的一拼。 布和再折起一只旱烟抽起来，现在家里这个条件的话，是不是能够去表姑妈那里再说个人家。 布和陷入沉思，前些年表姑妈奶说那边挑剔的不就是太穷，还拖着个妹妹。 现在姑娘这样能干，就算是要养着娘家都会拖后腿。 想来是能说个好亲事的。 布和准备过两天得再去趟旗里，还不能和胡思乐一起。 这丫头肯定不会同意他安排的事情，到时候都安排好了，说不定就会屈服。 布和想通之后将烟掐灭，出门喂牛，脑子里还想着应该带点什么东西既能表明现在的生活过得不错还不会太浮夸。 第113章 算盘打的太响了 布和在那里自己敲着小算盘，并没有问当事人意见的意思。 反正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现在虽然都在嘴上念叨着所谓的婚姻自由。 布和觉得那大多数还是胡闹，婚事都是将条件摆在明面上各自挑选的。 现在什么样的条件的都能混在一起，婚后就能过得好了？ 他可不觉得这样是什么好事，如果双方家庭情况太过悬殊，一起生活。 注定会有无法逾越的鸿沟，到时候什么样的好感情都会消失殆尽。 布和认为自己一定会给自己孩子挑选一个各方面都挑不出来毛病的人。 之前是失策，过了这么些年，布和也想明白了许多。 糖厂啤酒厂那样好单位的工人，敢挑就是人家有底气。 布和就更要在这棵树上吊着。 布和让白杏花将他最好的衣裳收拾出来。 白杏花十分的疑惑：“你要干啥去啊？” “听说表姑妈生了病，我作为晚辈咋也得去看看人家吧。” 这倒是不能不去的，白杏花将布和今年做的一身衣服找出来摆放整齐在炕边。 “给你找出来了，你看是多会去？” “明天。” 白杏花疑惑：“明天？后天姑娘不就是要去旗里，你俩一块去不是还有个照应呢。” 布和躺在炕上，翘起二郎腿道：“哼，人病了我自然要赶紧去，后天不一定就出院了。去的时机不一样效果能一样啊！” 布和将白杏花数落了一顿，白杏花也不好再说什么，将明天要去旗里需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好。 布和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一样，跟白杏花道：“你给我拿上二十块钱，我拿上有用。” “二十？看个病人用不着这么多的钱吧。” “需要。” 白杏花只能找出来二十块塞在布和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里，并小心翼翼地给衣兜口子系上扣子。 布和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心里将明天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想了一遍。 回想起当初蔑视他的门卫老头，布和心中一紧。 自己和啤酒厂的工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连名字都不会写，那门卫老头这次去的时候肯定又会嘲笑他一番的。 不过没关系，等胡思乐嫁到那里，以后就不需要做什么狗屁登记。 布和越想越美，翘着二郎腿在炕上打起了呼噜。 白杏花看着布和那个样子，心中实在是不太舒服。 好几年不联系的表姑妈，现在突然去走动，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表姑妈生病的消息，白杏花也是在刚刚才知道，希望布和明天去了不会像大前年那样备受打击的回来吧。 隔天，布和一大早就出发去旗里。这回不是坐上马车，而是托人将他送到镇上之后坐的班车去旗里。 布和怕自己去的时间会不巧，要是碰上饭点，不上不下的多难受啊，还是避开比较好。 班车上人真的特别的多，班车司机也没怎么管超载的事情，只要有空地就能往里塞人进去。 布和因为上车早还混到了个座位，过道里缝隙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各种各样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让布和都有些头晕想吐。 去旗里方向的车就是比较拥挤，回来的时候一般就会稍微好一点的。 路过一片沙地的时候，汽车还是陷进了沙子里。 司机照例让所有乘客下去推车。 等到上车的时候布和原来的座位上已经坐下人了。 “同志，那是我的座位。” “什么你的座位，大家都是掏了钱上车的，谁屁股先坐上来就是谁的座位。” 布和气不打一处来：“诡辩，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事实就是我先坐上来了。” 坐在座位上的人白眼一翻，自顾自地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同志，你不能这样吧，可是我刚刚先上车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对方直接将帽子盖在脸上，不管布和在这边搞什么。 布和说的嘴皮子快磨破了，对方依然无动于衷，安然地坐在座位上享受着。 而布和却被挤在过道中十分难受。 身上熨烫好的衣裳也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 布和心中实在是憋闷，心想着今天的亲事必须说好了。 最好找个配小车的领导，以后就再不用受这样的鸟气。 其实布和也知道，别说配小车的领导，就算是普通的正式工人，能说下来也不容易。 要不是现在的胡思乐这样能干，布和的底气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足。 被人群挤了不知道多久，人上来的越来越多。布和都感觉最后自己好像是被抬起来腾空站着一样。 总算是到了旗里，布和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狼狈。 去供销社买了些罐头，挂面之类的东西。又割了两斤肥瘦相均的五花肉。 布和这感觉满意，拎着这些东西到啤酒厂家属楼。 现在的表姑妈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家里的，毕竟现在年纪也越来越大，不好随意走动。 布和走上四楼敲响房门，开门的正是表姑妈。 “布和，你咋来了。” “表姑妈。” 布和将那些东西拎着进了屋，表姑妈看着布和手里的东西不禁吃惊。 不过在过了四五年的时间，布和的日子现在过得这样好了？ 再看布和身上的衣服，不算多好，可也是的确良的料子。 表姑妈心想不过几年的光景，农村的日子变化这样大，上回来家里的时候布和都还是一身的穷酸样，满身补丁呢。 “布和，现在乡下的日子好过不？” “还是老样子！不过是我姑娘能干，挣下不少家底。” 表姑妈吃惊，再仔细一问。原来是大姑娘做个体户挣了不少钱。 “姑妈，您看现在大姑娘的条件多少好了点，身体也正好着呢。” 表姑妈立即懂了布和的意思，将一把瓜子递给布和。 “行，表姑妈给放心上。” 一个套近乎将“表”字去掉，一个又怕穷亲戚真的粘上来将“表”字加重强调了一遍。 个体户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丢人的营生，虽然国家在搞什么改革开放大力提倡个人做生意。 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到底算不得什么。 第114章 打包卖掉 表姑妈在和布和唠了几句之后，布和告辞。 “姑妈，您找见满意地给我捎个信儿。” 表姑妈看着布和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看来他家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态度比起上回硬气了不少。” 钱是英雄胆，只要兜里有钱，人的底气就会足。 虽然和表姑妈家的情况比不了，到底是不像从前那般的唯唯诺诺。 今天居然也只是简单地唠了两句就走，哪像上回来。 那是非要将带来的礼物送出所有价值一样，赖着不走。 表姑妈回屋之后还是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不一定还真的可以拿这件事情当个踏板。 厂子里单身的小年轻人那么多，拉拢上个有前途的，也不是不行。 家底子太好的恐怕是会看不上布和家的大闺女，那就选个家底子一般，反正有个肚皮，能生就是了。 表姑妈和布和色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而被打着算盘的胡思乐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附近的村子里努力地收鸡蛋呢。 最近的存款花得有点快，还是要多存点钱。 人生的目标在每个时间段都会不一样，谁知道过段时间她又会想要买些什么东西或者做些什么事情呢。 胡思乐听朝霞饭馆的老板娘说，现在办什么营业执照之类的比前些年好办多了。 胡思乐想着，要是这些证变得好办多了，那就搞个小店面卖吃食？ 旗里那么多厂子，周边都可以开个小饭馆。 只是房子不太好找，现在的房子大多是祖产，不租不卖的。 想要真的在旗里开间店铺，胡思乐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不好好挣钱怎么能完成目标。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在乡间小道上穿行，动力满满。 布和一脸高兴地回到家，白杏花十分的不解，去看生病住院的表姑妈回来。 能发生什么事情能够乐成这个样子。 “啥事情你能这样的高兴？” 布和神神秘秘的，也不和白杏花说清楚。 “你以后就知道了。” 白杏花还想追问，布和已经翘起二郎腿躺在炕上哼起了歌儿。 “也不知道在乐呵啥。” 白杏花也懒得管布和，直接到外间收拾屋子做饭去了。 没过两天，布和又再次到旗里，仍旧是和胡思乐错开时间去的。 这一次班车上没有像上回那样多的人。 布和一路上都坐到了座位上。 今天的表姑妈脸上的笑意明显比上一回多了许多。 一打开门，表姑妈就笑意盈盈地：“布和来了啊，快进屋。” 布和这次还是拎着和上回一样的东西上门，表姑妈看了眼中的笑意更甚。 果然是日子过好了，短短几天之内居然两次送这样的礼。 “坐。” 表姑妈招呼着布和在沙发上坐下，布和也一点都没客气。 表姑今天确实很高兴，她最近真的在啤酒厂里物色了个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家里条件就是普通的小市民，家里工作的就他一个工人，还有个已经退休的老父亲。 这个条件的按理说应该不太可能看得上布和的闺女，但是因为她在中间做媒。 这件事才是成了的。 表姑妈当然不可能在做慈善，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和布和说清楚。 “我给你找了一个，就是咱们啤酒厂的小伙子，普通职工，但是家里的老人也已经退休。是领退休金的，根本不用操什么心。” 布和喜出望外，这样好的条件，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姑妈，来吃果子。” 布和将果子递给表姑妈，表姑妈也是十分自然地接过后放在面前的小碟子上。 “对方看了照片，你闺女也是耐看的长相，虽然瘦了点，但是那不是毛病。人家还是很满意的！” 布和乐的有些不知所措，表姑妈看着布和又道：“过会你留下，下午他们家的人会过来。” 布和连连感谢表姑妈，赶忙给倒了杯温水。 果然，表姑妈说得没错。 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来了三个人。 跟在最后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表姑妈给说的那位小伙子了。 长的...确实有些许着急，好在这个条件实在是让布和难以割舍。 光看脸有什么用啊，过日子看脸能吃饱饭啊！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好看的脸一文不值。 对方一家人都十分的有礼貌。 “姑娘的照片是看过，我们都很满意，到底是要见过真人才行。” 谁知道是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呢？ 布和想了想，如果真的直接和胡思乐说相亲的话，多半会逃避。 “我姑娘后天的时候会在糖厂门前摆摊，卖鸡蛋，你们照着照片瞧瞧？” 对方一家三口相视一眼，表示赞同。 胡思乐在糖厂面前摆摊卖鸡蛋的时候老是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一样。 昨天晚上布和十分让人意外地和她说了两句话。 “现在糖厂里面的工人发了笔奖金，摆摊去那边摆更好。” 想着布和最近跑旗里也挺频繁，胡思乐也就听了布和的话，来糖厂这边。 今天的生意的确比较好，胡思乐忙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一家三口正在马路对面照着照片观察着胡思乐。 “是很勤快能干，结婚之后不干这活儿就行了。咱们家不缺这么点抛头露面赚的钱。” 其他二人也表示赞同。 最终，布和和对方经过几次见面谈好了条件。 彩礼有：两百块现金，蜜蜂牌缝纫机，24寸国产彩电一台以及三门大衣柜。 厂子里也已经给分了个小一室的婚房。 现钱由布和拿着，剩下的直接安置在婚房。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连表姑妈都觉得这样的条件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布和自然十分的满意，这样好的条件，村子里没几个人家的闺女能嫁得这么好的。 “布和你真是福气到了，以后可就尽情地享福吧！” 表姑妈对着布和笑眯眯地道。 布和连连感谢表姑妈的牵线搭桥，靠着他自己找可不会找到这样条件的人家了。 “我的好姑妈，谢谢您嘞，大姑娘嫁过来就在您跟前，肯定要好好伺候您的。” 第115章 当福晋太太去吧 布和倒是很舒坦地收下二百块钱，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亲事已经说定，彩礼钱也拿到了手，剩下的就是把人嫁过去了。 布和原本还有些担心大闺女会不会同意，吃了顿酒，早已经将这件事情当成了必然。 自古都是亲事由父母做主，他不也是一样？ 没道理到了自己孩子这一辈就要变得不一样。 二百块钱的彩礼，再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零零星星地加起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条件。 这样好，这样阔气的人家，是他出面给谈上的。 布和在回家的路上想了一路，越想越得意。 哎呀，未来的日子肯定会很舒坦的吧。 俩闺女都是争气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揣着二百块钱现金的衣兜胀鼓鼓的，走在村子里的时候碰见了套古斯。 “布和，你这兜咋鼓成这样？” 布和笑得十分畅快：“姑娘要结婚了，这是彩礼钱。” 布和拍了拍衣兜，对着套古斯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套古斯听见这话也是十分的吃惊，布和家一共就俩闺女，要嫁人的总不可能是十来岁的阿如罕吧。 “胡思乐多会说的亲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过？” 布和神神秘秘的，背着手耸了耸肩。 “嘿，这事儿大张旗鼓地干啥。姑娘说的是旗里啤酒厂的普通工人，没啥官职，就是个小组长。” 套古斯咋舌，这还叫普通啊。 想他套古斯在村里自认为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到了旗里和那些大厂子的工人，尤其是有点权力的比，那也是矮上一截。 “都是孩子表姑妈给说上的亲事，表姑妈喜欢我大闺女，嘿嘿嘿。” 套古斯了然，他知道布和表姑妈在啤酒厂当官，看起来布和一家要飞上枝头了。 套古斯也不想再听布和隐隐的炫耀，果断挥手告别。 布和揣着一兜子钱兴冲冲地回家，盘腿坐在炕上卷上烟叶，抽了起来。 摸着兜里的钱越想越美。 白杏花做完活儿进门，看见布和那美滋滋的样子忍不住追问。 “啥事情给你美成这个样子。” 布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而后将炕桌摆上来。 将兜里的一沓钱甩在桌子上。 白杏花看见一沓大团结，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布和斜眼一瞧白杏花那被吓得一脸慌张的样子，“哼”了一声。 “能做个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是彩礼钱！” 白杏花的脸色更加难看，盯着布和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没有跟我和姑娘商量商量就收了彩礼钱？作孽啊你这是！” 布和坐直身体开始和白杏花掰扯男方的家庭条件。 白杏花听完也有些犹豫，这样的条件自家说亲的话肯定是找不到的。 白杏花也有点动摇，这样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叫人不心动。 布和劝说了几番，白杏花摇摆的天平慢慢地朝着婚事这边倾斜。 布和又一句话说得很对：胡思乐现在还年轻，可以折腾折腾。反正总要嫁人，那就嫁个条件好的，以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挣钱。 人家家里面的条件，完全可以让胡思乐吃香喝辣，安稳自在地过下半辈子。 白杏花觉得现在的胡思乐太过辛苦，人家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五六十块。 胡思乐想要赚到同样的五六十块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才可以。 人一旦有了走捷径的机会，就不会再愿意回头走从前辛苦充满荆棘的路。 夫妻二人达成了初步共识，都觉得这件婚事各方面都很不错。 只等大姑娘回来之后商量好了具体的事宜，要是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商量，商量好了这件事就算落地。 只等挑个好日子把证一领，就此告一段落。 胡思乐就此成为了城里人，吃香喝辣的多快活。 胡思乐忙了一天回来村里的时候，遇见了等在村口的七十三。 “胡思乐。” 七十三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好像有些生气。 “你要结婚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胡思乐被七十三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什么我要结婚，你在说什么啊？” “我以为你还是记得咱俩的约定的...” 胡思乐莫名其妙地，面对七十三的质问，根本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钱吗，旗里的生活标准我确实没法满足你，啤酒厂小组长的待遇我们这些农村人根本没法比较。你去过你的福晋太太般的生活吧。” 胡思乐也有些恼了，冲着七十三直接吼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没有要嫁人，没有要过什么什么福晋太太般的日子。你在干胡说八道，我今天必须揍你一顿！” “你...真的不知道？” 胡思乐骂完之后也是满脸的疑惑，她什么时候要结婚了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七十三被吼了两声之后冷静下来不少，看她也并没有装傻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脸色也稍缓了些，调整了一下语气和胡思乐说话。 “我阿布和你阿布今天碰面，说你阿布已经收了彩礼钱。” 胡思乐如听天书，七十三嘴里刚刚说出来的话是啥意思？ “你再说一遍。” 胡思乐的脸色有些阴沉，七十三也有点害怕，咽了咽口水还是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胡思乐听完感觉脑袋发懵，她家里面是什么意思啊，之前从来没有要跟她说过这些事。 直接把彩礼钱都收了？这叫她怎么弄啊。 “你...还是赶紧回家问问情况吧。” 七十三眼看胡思乐的脸色越来越差，还是让她先回家雯雯情况比较好。 胡思乐骑车闷头赶路，整个人都在十分震惊的情况下。 回到家，布和脸上笑盈盈的，满是喜气。 “我回来了。” 白杏花迎上来，看着胡思乐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启这个话头。 犹豫了几次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最终作罢。 “吃饭吧。” 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 第116章 着火 胡思乐却是心头记挂着事情，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 “阿布，您收了彩礼钱是吗？” 布和正乐呵地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呢，见胡思乐回来从炕上爬起来。 “是啊，这可是阿布给你谈的绝好的亲事！” 胡思乐黑着脸不说话，布和自顾自地将那些条件一一摆出来。 “这样好的条件表姑妈怎么舍得给我介绍，怎么不给自家孩子介绍？我算哪根葱，这样好的怎么能轮得到我？” 布和急眼：“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表姑奶奶以前跟你爸我感情很好的。” “您也说了那是以前。” “现在也一样！” 胡思乐心头就像堵了个棉花一样难受，可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比较好。 将情绪缓了缓，努力平复着心头的委屈。 “为什么布和我商量一下呢？” “自古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这样好的条件还不满意，难不成你想嫁市长！” 胡思乐努力压制的委屈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以为布和在前些年的事情之后会放弃为她说亲这件事，没想到在她的买卖已经有了一定的起色之后反倒卷土重来。 白杏花见胡思乐哭了出来，还是心疼得很，随即出声安慰。 “姑娘，人总要结婚的，这样好的条件哪里不如意，哪里不顺你心意的咱们可以坐下谈谈。” 这样的劝说并没有让胡思乐得到安慰。 “额嬷，您也觉得这是好事对吗？” 白杏花默不作声，胡思乐便知道，父母都是认为这样的亲事对她来讲是好的选择。 可是胡思乐觉得，父母所说的东西除了户口比较难解决以外，她自己都能办到。 即便是现在办不到，未来也是可以办到的。 “个体户虽然赚钱，但是哪里像正式工人体面上档次，我们还能害了你不成！你瞧瞧你现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哪里有做城里人舒服。” 白杏花还行循循善诱，让胡思乐明白其中厉害。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见胡思乐回心转意。 布和最后也没了耐心。 “彩礼已经收下，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你自己掂量！” 这样的条件叫人难以割舍，可是胡思乐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彩礼既然不能退回去，那就当是借的钱，其他花销都算是借的钱，打欠条！” 布和听着胡思乐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拧着眉头。 “你不嫁这个那你想嫁谁？套古斯家的又能看上你？别做梦了！” 胡思乐怔怔地看着布和好一会，随即跑了出去。 白杏花着急得很，本想跟上去。 “别追，这样的还不满意，还要我这个当阿布的怎么样！” “哎...” 这样两个倔脾气的父女俩真是要命，就不能好好商量商量？ “反正彩礼钱已经收下，她要是懂事，哼！” 白杏花面对布和的抱怨也是心中不爽：“你好好说话不行啊，平日里像个锯嘴葫芦一样的吗，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胡思乐从家里出去之后没有目的性地在村子里游荡。 最终走到了老知青点，这里已经有许多年没住过人。 屋子里都是灰尘和蛛网，胡思乐也不在意，只要有个遮挡风雨的落脚点就行了。 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如果低下头的话，就意味着她同意嫁到那户人家。 可是胡思乐不想嫁，那只能抗争到底了。 刚刚她真的很想和布和大吵一架，可是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人的思想不可能在这么一瞬间就被改变。 现在躲出来，至少还能有点清静。 白杏花在家里等到半夜都没见人回来，有些着急。 “要是人丢了可怎么办啊。” “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安心在家里等着吧，早晚会回来家里的。” 父母还在呢，她跑什么，能跑哪里去？ 布和不愿意想太多的事情，只要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胡思乐就跑不远。 可是过了一夜，还是不见胡思乐的身影，白杏花是真的着急起来。 在被窝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眯了会，却又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杏花还是决定出去找找。 布和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人要是真的出了事情的话就麻烦大了。 两人穿好衣裳出门找人，出门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门锁并没有锁上。 两人一路在村子里找，还是白杏花想到她们这一辈人爱来知青点周围，并且村子里现在空着的地方就剩下那里。 白杏花到知青点门口，一看那痕迹就知道胡思乐在里头。 这里的灰尘太重，随便走两步，都能留下深深的脚印。 只见胡思乐此刻正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坐着，十分地可怜。 白杏华哪里看得了这样的场景，赶忙将胡思乐叫醒。 “姑娘啊，跟嬷嬷回家。” 嬷嬷是小孩子的叫法一般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很少会用这个称呼，当然，撒娇时候也会拿出来用。 白杏花这是将胡思乐当小孩子在哄呢。 布和也是放软了语气：“咱们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去旗里再好好说说。你尽管提出来就行。” “我不嫁！” 布和气不打一处来，刚刚还柔声说话的人，这下暴跳如雷。 “你别太过分！” 胡思乐的眼泪也上来了：“我不想嫁，您说的那些东西我就能挣回来。” “那能一样吗！” 白杏花孩子苦口婆心地劝解着胡思乐，而布和已经背着手出了屋门。 白杏花实在是不忍胡思乐继续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扶着胡思乐：“你快跟阿布低头吧，嫁谁不是嫁，都是一样的。” 胡思乐哭着摇头，那不一样的，一点都不一样。 “着火了！救火呀！” 屋外传来惊呼声，听声音应该是村子里失火了。 布和原本想看看是谁家这样倒霉，定睛一看，不得了啊。 “啊！救火救火！” 说罢飞奔向失火的地方，再也没有心情管这边的情况。 白杏花出门查看情况，想着今天这样的天气怎么能失火呢。 看了一眼烟雾方向后脸色煞白的转身对着胡思乐道：“家里着火了！” 第117章 睡觉最重要 胡思乐也十分的震惊，家里着火了？ 也顾不上其他的，站起身就和白杏花一起跑回家。 白杏花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家里着火，那家里放着的钱那些可咋办啊！ 胡思乐抓紧时间跑过去，浓烟滚滚，布和正要往前冲。 胡思乐和白杏花赶紧将人拦住，这样大的火势，进去了很容易受伤的。 “阿布，你冷静点啊！” 布和掰开胡思乐的手，径直冲了进去。 白杏花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布和！” 可咋办呦！ 白杏花也想冲进去抢救家里的东西，要不是胡思乐拦着，这会恐怕人已经跑了进去。 “额嬷，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 白杏花满脸的泪水，眼睛被泪水糊住，视线也有些模糊。 胡思乐冲进火海里，布和正在找东西。 “阿布，你在找啥？快出去，太危险了！” “钱。” “我找，你先出去。” 布和不愿意，仍然执拗地找着存钱的木匣子。 大火无情，即便两人心里再着急，再想找到钱匣子。 大火早已经蔓延到了整间屋子，烟雾越来越重，胡思乐担心现在不出去的话，过会就会出不去了。 木头和土墙中的稻草燃烧的声音在身旁响着，布和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思乐直接强硬地拽着布和就往外跑，布和还想继续找，胡思乐直接吼他。 “那点钱以后还能挣，但是命没了还管钱干嘛！” 布和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这下也就随着胡思乐跑出去了。 白杏花在外头焦急地等着，父女两人进去已经好一会，再不出来，她也要进去瞧瞧情况才能安心。 好在人总算是出来了，白杏花赶紧上前扶住布和。 布和瘫坐在地上，白杏花搀扶着他，胡思乐在旁边大口喘着气。 屋子是木头基础的土房子，没过一会儿就已经烧得厉害。 村里人正在帮忙灭火，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家就这样没了。 村里人一桶接一桶的水泼过去，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等到太阳正当空，这火才熄灭。 白杏花抹着眼泪，她的家就剩下眼前的一片废墟。 日子才刚刚好起来，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那么一会的时间... 白杏花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布和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上，他想问自己犯了什么错，明明已经在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现在却给了他这样的打击。 存款没救出来，收音机的残骸就在那里废墟里的枣红色外壳的一角在那里十分的亮眼。 胡思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现在她要振作起来，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呢。 原本放在院子里自行车也已经不知所踪，想来也是在混乱之中丢失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幸亏家里的牲畜没丢，不然的话胡思乐也会晕过去。 村子里的人帮了不少的忙，布和白杏花两人的情绪不太好，胡思乐只能硬撑着给过来救火的村里人道谢。 “没事没事，你先忙你的，咱们也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村里人也觉得胡思乐家遭了大难不容易，纷纷简单客套两句就离去。 胡思乐打起精神安慰父母。 “咱们先去凉房吧，家里的情况...您俩也看见了。” 白杏花艰难地点头，扶着布和往凉房走去。 这时两月跑过来和白杏花说：“去我家吧吗，美丽那间屋子没人住，屋子里宽敞的。你们一家三口去那边住。要是不够住，我喊白志辉那小子去邻居家住着。” 布和不太愿意去白家蹭住，摇头拒绝：“不了，凉房挺好的。” 两月十分不赞同，凉房本来就是放置物件的地方，窗户小，晒不进太阳还不通风的。 “走吧，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还客气啥？” 布和还是不肯，白杏花只能抱歉地看着两月：“我们就不去了，谢谢你。” 两月劝了几句，见两人还是不愿意改变主意去她家里，也就不再多说。 这种时候惹人厌烦还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胡思乐想了想还是劝说着布和白杏花先去邻居家里待一会。 “就算是要住在凉房里，那也得先收拾出来才行啊，您俩先随两月婶子去，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叫你们回来。” 布和这才点头，随着两月过去白家。 两月倒也不觉得反悔了跟着她回去有什么不好的，领着两个人回了白家。 胡思乐在家里慢慢地收拾着房子废墟，看看还有什么能够用得上的东西，捡回来用用也好。 等到布和白杏花两人的情绪变得好点的时候再让两个人回来才好吧。 胡思乐正在收拾废墟的时候白杏花又折返回来。 “不是让你和阿布在白家呆着吗，怎么又回来了。” 白杏花情绪不高：“让你阿布待在那里就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收拾，你一个人不得累死。” 白杏花挽起袖子和胡思乐一起从废墟里找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用得上的。 两个人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起身到凉房去收拾。 胡思乐收拾了一阵之后觉得凉房还是最好不要住人的好，不通风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人住进去实在是不太舒服。 “额嬷，最近我们还是先住在邻居家里吧。” 白杏花被灰尘呛到连连点头。 “也行。” 白家，白志辉被赶出家门。 白志辉抱着自己的被褥找七十三。 七十三昨天夜里喝了酒，直到白志辉过来都还在闷头睡觉。 被白志辉叫醒还有些不爽呢。 “屁事？” 白志辉十分无辜地表示自己现在无处可去，请求兄弟收留。 七十三简直不忍直视，扶着痛得要命的脑袋问白志辉怎么回事。 白志辉十分哀痛地看着七十三：“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没赶上。” 七十三本就头痛欲裂，面对白志辉这样问歪缠，一点都不再想理会，索性躺回被窝。 管他世间三千烦恼事，现在睡觉最为重要。 第118章 推远了都 七十三正要闷头睡觉，被白志辉将被子拉开。 “兄弟，你是真没听见那动静啊？” 七十三一脸的疑惑：“啥？” 白志辉只能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七十三听。 七十三有些愣住了，胡思乐家居然失火了？ 可是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他一直在家里睡大觉，这个时候七十三也开始担心起来胡思乐。 这回才反应过来问白志辉：“那你干嘛拿着被褥过来我家？” “因为胡思乐住进我家，我没地方睡觉，不来找你找谁。” 七十三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之后穿上衣服准备去白志辉家里找人。 “人还在自己家里收拾。” 这样好的机会，一定得好好发挥，白志辉在心里给七十三默默的打气加油。 其实啥扶着脑袋去洗了把脸稍微收拾了一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觉得这种时候，不管是不是胡思乐还有婚约在身，他都应该出现。 不管是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其他的，至少应该让胡思乐知道他还在。 收拾妥当，感觉身上没有太多的味道之后骑着自行车就往胡思乐家里跑。 两条腿已经不能够满足七十三现在焦急的心情。 胡思乐此时在白家，正在和布和商量着将婚事推掉，彩礼钱现在已经烧成了灰烬。 既然这样索性打个欠条给人家，把钱还上就是。 “卖牛不舍得，那就把家里的羊卖了您又舍得？这钱必须还给人家。” 布和更是气急败坏：“已经这样了，你嫁过去不是顺理成章？” 胡思乐带着哭腔道：“我不愿嫁。” 布和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胡思乐心中委屈得要命。 “这一回，请您听听我的好吗，不管怎么样，我不嫁，该还给人家的我会还给人家。” 布和说着说着，也感觉有些没劲，索性闭嘴不言。 反正彩礼钱已经收下，烧都烧完了。 上好的一头黄牛才卖七八十块钱，普通黄牛甚至只需要四五十就可以。 这些钱，现在将胡思乐家里的所有牲畜卖了，估计还会差点。 胡思乐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这钱都是要还给人家的，悔婚本就不好听，收下彩礼钱还不愿意退还。 那传出去就更没法听。 七十三到胡思乐家里没找到人，转而跑来白家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这样的一幕。 白家夫妻这会正好出门干活去了，留下胡思乐一家三口。 七十三骑着车在院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恰好胡思乐哭着自从屋中出来。 “胡思乐。” “有什么事情吗？” “我找你说说话。” 胡思乐也没问，径直走出院门，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胡思乐默默地流泪，一句话都不说。 等走到家里的时候，胡思乐已经将委屈的心情收拾好。 家里的牲畜还等着她喂呢。 七十三跟着胡思乐打下手，想要安慰胡思乐，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胡思乐，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家里的钱都在这场大火里烧没了，包括二百块的彩礼钱。” 七十三一怔，这么多的钱，他也没办法拿出来。 “还有自行车，收音机，都没了。” 七十三的话哽在喉咙中，只能深深叹口气。 “我给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帮我还钱，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听我说说话。” 七十三就没安静地听着胡思乐说。 在给牲畜们喂完草料之后，胡思乐抚摸着海骝马道：“老伙计，又到了跟你一起奋斗的时候了。” 九岁的马儿其实已经不再年轻力壮，步入中年的马儿体力早已大不如前。 七十三一直沉默着，等到两人出了圈门。 他才叫住胡思乐：“咱们结婚吧，这样我们家出彩礼钱，你把这个钱还给旗里的人家好了。” 胡思乐呆愣愣地看着七十三，这样的帮助...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样的帮助，就像你在侮辱我。” 胡思乐正欲转身离开。 七十三拦着她的去路：“这怎么能是侮辱你呢，我中意你，你也不讨厌我不是嘛？” “但是我们两个人就不在同一个台阶上了，希望我们能平视对方，而不是仰视或者俯视。” 七十三有点生气。 “就算错过这次机会，咱们都...你还是不会改变选择吗？” “不会。” 七十三感觉自己被抛弃，此时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有多么的激动，想要成为胡思乐的救赎。 “你真是好样的。” 胡思乐看着七十三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宁可七十三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她，而不是这样的帮助... 七十三恨恨地蹬着自行车跑回家中，怒气冲冲地跑回屋里找白志辉诉苦。 白志辉被七十三吓了一跳。 “你这是咋了。” 七十三灌下一杯水之后将刚刚的事情和白志辉说了个明白。 白志辉一拍大腿，直呼糊涂。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什么性格你不知道？我说你平时是高材生脑袋瓜难么聪明，一遇到这事儿就跟丢了脑子似的。” 七十三不懂白志辉的意思，白志辉无奈摊手。 “平常都说我傻缺，现在看看你这样子比我还傻。” 白志辉见七十三还是没有弄明白。 “她性格多要强啊，你那话说得就像是把她从卖到旗里换成卖到村里，搁谁谁能乐意？” 这样严重？他当时只想着，只要结婚了不就有钱还人家那两百块。 七十三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正常啊，两人之间感情还算稳定，就差那么些礼仪罢了。 “可是现在你这个行为好像把她推得更远了。” 七十三听完白志辉一番分析，懊恼得要命，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白志辉作为旁观者倒是看得清楚，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当事人，长了嘴，只是一个倔强要强，一个糊涂。 或许命运最终会将两个人重新拉回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间会是多久。 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是这样的吧。 第119章 彻底拒绝 胡思乐招待七十三走后就一直觉得不舒服，现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和她的意愿背道而驰。 就这么短短两天你的时间里，奋斗了几年的成绩化为乌有，甚至背上了债务。 胡思乐感到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努力图的是什么，十分的迷茫。 “嘿嘿嘿，你看见达来没有啊？看见了赶紧叫他回家！我做了猪头肉等着呢，嘻嘻嘻嘻嘻嘻，叫他回家，叫他回家。” 阿荣嘴角流着口水，眼神没有焦距，看见一个人就说：“看见哈达没有，看见了叫他回家。” 阿荣的出现，让胡思乐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她不知道哈达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可如果家中十分富裕，养活他们家人之余还能再做很多事情的话。 哈达或许就不会走，阿荣就不会疯，那么多的孩子就不用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的关爱。 如果胡思乐有了足够的能力，甚至比和旗里介绍的人家还要出色。 甚至有了帮扶像阿荣家这种情况的时候，就算是村里人，面对布和说好的亲事也会劝说的吧。 说到底还是做得不够好... 胡思乐慢慢地说服了自己，不就是欠债吗，不就是没了房子吗。 她还能从头来过，自行车没了，那她就继续租，鸡蛋生意还能持续地做下去。夏天卖冰棍，冬天暂时没找到什么比较好卖的东西。 但是只要肯努力，她相信总会将债务还清，盖好房子，把失去的再赚回来。 “不好意思啊，就一会没看住，我额嬷就跑了出来。” 阿荣还追着胡思乐的胳膊不放呢，胡思乐听见特日棍的声音这才回神。 “哦，没关系。” 特日棍脸上写满了愧疚，胡思乐现在也不想计较这些事情。 胡思乐现在脑袋里有很多的问题，很多的想法。 阿荣的出现拯救了在崩溃边缘的她，自然不会有什么责怪阿荣和特日棍的意思。 特日棍领着阿荣回了家，胡思乐独自收拾着凉房里的东西，慢慢的心情也就没那么的糟糕。 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志辉突然跑过来找到胡思乐，表示自己或许可以给她借那二百块钱。 “美丽今天又来了电汇单，有一百六十来块钱，加上我家里之前存下的，应该是足够二百块的。” 胡思乐十分的意外，白美丽现在居然这样的挣钱了？ 白志辉笑着道：“美丽那个保姆的工作据说已经不再干了，现在说是在什么小商品市场摆摊，但是很危险，不建议去。” 胡思乐原本十分的心动，听着白志辉这劝说便明白，这是在说给她听呢。 “你主要是还有家人需要照顾，南方虽好挣钱，危险也是十分的危险。世间挣钱的门道那么多，挑别的路走也未尝不可。” 胡思乐有些愣住，自己拼一条路出来吗。 胡思乐原本还担心，白家父母是不是会不同意白志辉将钱借给她。白家父母倒是十分的痛快。 “你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和志辉美丽的感情，我们也明白，自然会相信你不会赖账的。” 胡思乐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愿意出手帮忙的人，那就真的是过命的交情了。 胡思乐瞒着布和白杏花两个人问白家借了二百块钱，隔天就借着送鸡蛋的借口上了旗里。 以前十来岁的时候，布和曾经领着胡思乐到过表姑奶奶家里，胡思乐循着记忆，真的找到了表姑奶奶的家。 没怎么爬过楼梯的人一下子爬楼梯还有些不习惯，上到四楼的时候胡思乐记得是左手边的屋子。 伸手一敲，门很快就打开。 开门的人胡思乐认了出来。 “表姑奶奶。” 对方显然愣了愣：“是布和的大闺女？” “是我，表姑奶奶。” 表姑奶奶以为胡思乐是来说亲事的，胡思乐也确实是过来说与亲事有关的事情，只是说出来的话让表姑奶奶十分的震惊。 “表姑奶奶，感谢您在中间牵线搭桥，这件亲事条件确实是特别的好。只是...我不愿意嫁。” 随后胡思乐将二百块钱放在表姑奶奶家的茶几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姑奶奶显然不高兴，胡思乐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阿布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过来找您，我们内部没有统一意见是我们做得不对。只是现在既然决定了不嫁，那这彩礼钱还是还给人家比较好。” 表姑奶奶的脸越来越黑，紧紧地盯着胡思乐看。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 “表姑奶奶，我们绝对没有在戏弄您的意思，只是我们家内部的问题，让您费心了...” “确定不嫁？” “确定不嫁。” 胡思乐十分坚定地和表姑奶奶说着这句话。 “哼，以后你们家再有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管。我约人出来，你自己还给人家，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面！” 表姑奶奶很快领着胡思乐到对方家里，家里只有退休的男方父亲在。 男方父亲是一位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说话和煦如沐春风。 胡思乐主动将事情讲清楚之后，男方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胡思乐之后，说了一句：“这样啊。” 便将钱收下，也没有为难她。表姑妈再三和男方父亲道歉，胡思乐也是连连说着抱歉。 “没事，既然姻缘美事成不了那就是缘分还没到那个点上。罢了，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 胡思乐感恩对方的念头通达，再三感谢之后跟着表姑奶奶出了男方家的门。 “从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们家这样的亲戚。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心好意地做媒，居然变成了吃力不讨好不上不下的，真是叫人难受得很！” 胡思乐知道表姑奶奶现在心中有气，只是默默地听着表姑奶奶的唠叨。 “以后都不要过来找我了！” 表姑奶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掉头回了家属楼。 胡思乐真是庆幸男方父亲这样好说话，原本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居然就这样的结束了。 只是回了家还有一场麻烦啊。 第120章 新买卖 回到家，胡思乐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 布和一听见果然暴跳如雷。 “你你你...” 布和你你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话，呆呆地躺在炕上好半晌才开口。 “罢了，木已成舟，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胡思乐以为布和会揍她一顿之类的，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一句感叹。 胡思乐反而有些许的心酸。 “阿布，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国家政府都在鼓励改革开放。咱们分田到户的政策落实得多好呀！要不是有这个政策，咱们也不可能自己养那些牛羊马儿的。” 布和闭着眼睛不说话。 “南方在改革，北方只是落后了点，也同样在变化。妇女能顶半边天，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咱家过上好生活。您想要的那些东西，我都可以自己给您挣回来。” 布和突然间坐起身，吓了胡思乐一跳。 “那你老子想让你安心舒坦地当福晋太太那样的日子有错吗？” 胡思乐无奈地看着布和：“都没有错，只是...” 只是不愿意那么简单地认命罢了。 布和看着眼前倔强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明天去趟旗里给你表姑奶奶道歉。” 胡思乐欣然答应。 父女俩去找表姑妈道歉，表姑妈并不太乐意搭理两人，只是请进门没过十分钟便道：“累了，要睡下。” 两人只能打道回府。 今天的胡思乐是借了白志辉的自行车过来的，二手车，但是依然结实耐用。 布和跟着胡思乐送鸡蛋到朝霞饭馆，送鸡肉到面馆，又跟着到糖厂门口摆摊卖鸡蛋。 又是跟着去糖厂里面批发糖块，又马不停蹄地蹬着自行车回家。 一天折腾下来，并不比放羊轻松多少。 布和知道胡思乐做买卖不容易，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 又是想到那谈好的亲事，彩礼钱和其他条件，那荣耀...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只是一直沉默着，不再和胡思乐多说话。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惋惜都没什么用。 胡思乐以之前租七十三自行车的价钱租下白家的车。 一边做着小买卖，一边还在准备家里房子的事情。 一家人商量好了，近期是没什么钱重新盖房，索性将凉房的门洞扩大一点，住进去便好。 让阿如罕暂时在学校住着，倒也省了点事。 亲事的事情告一段落，胡思乐就要专心搞买卖，挣钱还债。 这一天，胡思乐像往常一样去朝霞饭馆送鸡蛋，老板娘这次情绪特别高涨。 异常兴奋地对着胡思乐说：“我们两个人也要跟着我儿子去美国了。” 胡思乐惊讶，居然这样快就要走了吗。 “我儿子在那边和华裔女孩子结婚了，拿了什么什么卡。以后我得去那美国看孙子去。” 老板娘满脸的喜意，又道：“同志啊，送完这次之后就不用再送了，下周一我们就要关门了。” 胡思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缓了一阵之才对着老板娘说恭喜。 “恭喜您了，那这个店还开吗？” “肯定要关了的，这房子卖给了我们亲戚，她以后要在这里开裁缝铺子。” 胡思乐痛失大客户，却还得笑着恭喜人家。 “老板娘真是命好！” “是吧，我也觉得我命特别好！” 老板娘一直笑呵呵的，胡思乐也替她高兴，只是胡思乐以后的买卖就更加艰难了。 努力维持着礼貌和老板娘寒暄完，拿上这次的钱，在回家路上满是叹息。 “人总要往上走，水总要往下流。” 胡思乐又开始像一开始做买卖的样子，每天收鸡蛋卖鸡蛋，只是没了最大的客户朝霞饭馆。 胡思乐现在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停掉租车，每天步行去镇上卖也行。 海骝马现在年龄不小了，不再适合长途跋涉。 白志辉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主动找到胡思乐。 “美丽现在往家里面寄的钱很多，现在把钱攒攒在买一辆新的都可以。车子你先用着，反正已经欠下二百块，再多欠我点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胡思乐不知道怎么评价白志辉这番话。 这是安慰还是损人，好像都有。不过那句话倒是真的，反正现在都已经欠下这么多的钱，再多欠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胡思乐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都在旗县和村子之间两点一线地跑着。 到了秋天的时候家里的母牛已经到了预产期。 胡思乐又多了一个守夜的任务，一家三口轮流守夜，确保能在母牛生产的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胡思乐好像就是有那么点的运道，羊生产守夜赶上她，牛生产守夜又是赶上她。 胡思乐今天守后半夜，正昏昏欲睡呢。母牛就开始嚎叫起来。 胡思乐原本困倦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要生了。 胡思乐赶紧叫醒布和白杏花，只是母牛这回生产十分顺利，应该不是头生母牛。 布和白杏花刚出门，这边小牛犊已经在艰难地抖动着双腿准备站起来。 白杏花十分惊喜地拿着蜡烛查看情况：“真好，真壮实。” 小牛犊的出生，给现在一片低迷的胡思乐家里带来了新的希望。 小牛犊很快就学会了自己行走，摸索着找母牛吃奶。 一家人看着小牛犊这样的都是十分的高兴。 胡思乐也在思索新的商机。 牛奶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奶制品售卖，虽然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但是好歹多了一个选择。 滴水穿石，相信一点点的努力汇聚到一起，最终就能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 胡思乐一家人看着一大一小的奶牛十分开心。 精心喂养着母牛，在让其营养充足，有足够的奶水才能有剩余的做奶制品。 白杏花手艺好，将牛奶变成了奶豆腐，白油酥油等奶制品交给胡思乐。 胡思乐在摆摊卖鸡蛋之余还能顺带推销一番自家做的奶制品。 白杏花做的奶制品，用料扎实口味好。 胡思乐倒是不愁卖，只是产量实在不高，只能偶尔带上一两份到旗里摆摊。 内蒙古的人，肉比较贵不能常吃，鸡蛋和奶制品价格相对便宜不少，营养价值又高，口味还好。 第121章 好大的水 努力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忙忙碌碌中又迎来新的一年。 胡思乐的买卖规模还是不大不小的，每日在旗里和村子里来来回回，贩着不多的鸡蛋，卖着零碎的糖块，偶尔还会卖些特产。 这段时间，胡思乐一家已经将家里的凉房改造完住了进来。 日子渐渐走上了正轨，一家人一起齐心协力地过好日子。 期间去了好几趟表姑奶奶家，现在已经是连门都不肯给开。 退亲的影响当时倒是很痛快，过后的影响还是不小。 现在已经没人敢给他们家来说亲，甚至当初还赞成七十三能和胡思乐在一块的海梅和套古斯都已经改了口风。 胡思乐在啤酒厂摆摊的时候总会遇到让她滚蛋的。 就像今天，胡思乐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啤酒厂摆会摊。 刚刚将车子停下将篮子放在地上，就有人过来。 “这里不让摆摊，你还是走吧。” 说话还算客气，并没有为难她。但是只要她还想在这里摆摊，总会有人不断地过来。 来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个子不高，有些瘦弱。 胡思乐便想装装可怜：“同志，我不干别的，就在这里摆摆摊子，卖个鸡蛋不干别的。” “不行，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不管胡思乐怎么哀求，对方怎么都不肯让步，见胡思乐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对方准备叫人出来。 胡思乐只能赔着笑脸，赶紧将地上的篮子捡起来，蹬着自行车去其他的厂子旁边卖。 好在这样的情况多是温和的，并没有什么恶劣的情况发生。 也是胡思乐识趣，像刚刚的情况要是胡思乐坚持要在那里摆摊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发展成为暴力事件。 刚刚走上正轨的生活，胡思乐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又变成了玩笑。 在改革开放的第六个年头，效益本就不如其他厂子的只是挂着啤酒厂名字却不怎么生产啤酒的厂子，已经在大幅走下坡路。 改革开放在各个行业，各个地方都有了一定的影响。 报纸上登着深圳引入外资企业，持续地盖着高楼。 让远在北疆的人民看见了世界的变化，深圳慢慢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探头望世界的窗口。 现如今旗里厂子结构也在发生着变化，原本不太热门的雪糕厂在今年夏天，渐渐地开始变得热门起来。 人们口袋里的钱已经从不舍得吃一块几分钱的糖，变成了舍得花几毛钱吃一根冰棍。 就连前两年没什么市场的奶糖和奶油大雪糕都卖得不错。 仅仅几年的时间，人民的生活得到了不小的改善。 虽然农村依然还是很穷，至少能在吃这件事上偶尔舍得花钱，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能有心情买零嘴吃。 胡思乐的小买卖种类日渐丰富，没了朝霞饭馆那个大客户，整体上还是逊色很多。 到底还是能养活自己并偿还一部分债务。 这一天，白志辉风风火火地找来胡思乐和七十三。 “你们可得帮帮兄弟，我家要大洋井，找找村里面哪里有橡胶。我一个人找起来实在太费劲。” 胡思乐和七十三作为好友自然义不容辞，在村子里摸索了好久，找了大半天，还是在七十三家里找到一块橡胶。 这是七十三之前给自己自行车换下的里胎。 白志辉能看得出来七十三看起来十分地心疼这玩意儿。 “兄弟，你要是心疼，那我就买下来你看行不行？” 七十三哪里能让白志辉掏钱买个坏掉的里胎，直接自己裁了一块交给白志辉。 “送你了，就一块橡胶而已。” 白志辉抱住七十三肩膀：“谢谢哥们啊。” 白美丽陆陆续续给家里电汇过来不少钱，即便之前胡思乐将他们家的存款全部借走，现在还是能有闲钱打洋井。 “有了洋井这东西，就不用天天到河里挑水回来了吧。” 白志辉笑得十分得意：“那是自然，有了洋井之后饮牛羊都能直接从井里打，方便得很。” 白志辉将价格和条件给胡思乐和七十三说清楚之后，七十三已经动了心思。 打两尺深的洞要三十六块钱，再加上铁洋井和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总共需要六十来块钱。 这笔钱他们家现在倒是能掏得出来，就看套古斯愿不愿意。 胡思乐心动是心动，只是奈何现在手头没什么钱。 “六十块钱难倒英雄汉啊。” 胡思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逗得白志辉哈哈大笑。 七十三也是捂着嘴笑起来。 在过年的时候，胡思乐和七十三说了个清楚，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 只是胡思乐从旗里回来村里的时候在转角遇到了七十三。 “咱们纠缠这么些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做回朋友吧，一起长大到现在的朋友情分还在，不会变。” 七十三在白皑皑的雪中呆愣了许久，看着胡思乐清澈的眼睛，选择了点头。 两人还是作为朋友接触是最好的选择，年少时候的心动爱恋，经过这些年的沉淀，早已经发生了不知名的变化。 两个人之间还有感情，毋庸置疑，可却没有了曾经那样热烈的冲动。 就好像小桥流水般，缓缓流淌。 七十三在冷处理争吵过后被胡思乐的“做回朋友吧，一起长大到现在的朋友情分还在，不会变”，这句话说得发愣，那就重新退回发小朋友的位置就好了。 “有了合适的人，要好好在一起。” 七十三笑着点头：“你也是。” 橡胶交给了白志辉，白家的院子里打井师傅正在忙碌着。 用自制的两尺竹鞭衡量长度打洞，钻洞的动静不小，村子里一大伙人都来看热闹。 没过多久，洋井洞已经打好，顺着钻洞眼的器具呲出来的水将周围的土地打湿。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来一阵阵的惊呼。 “哇！水好多！” 地底水比地表的水看起来清澈许多，有胆大的直接凑过去用双手捧了一捧喝起来。 “这水真甜！” 第122章 复杂的人 新村的第一口洋井在白家落成，自此白家结束了天天挑水喝的辛苦。 过来凑热闹的村里人，在洞口打完之后还不肯散去，等着洋井全部弄好之后瞧瞧。 一大群人围着师傅做事情，师傅也有些压力，不过基本每到一个地方干这个活儿都是一样备受关注。 过了好一阵时候终于将洋井完全打好。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大，大家都想看看洋井打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白山在众人的围观下，舀了一瓢水之后往洋井里倒去，再使劲压井。 井水哗啦啦地流出来的时候，围观的村民再次惊呼出声。 “哇，好清澈的水啊！” “好利索，这个水量完全可以饮牛了！” “是不是洗澡都方便了不少。” 这时候就有人出来问了：“这样的能用多久啊？” 打井的师傅吹胡子瞪眼：“嘿，一直都能用，传个几代都没什么问题！” 自己的工作让人质疑了，师父说话也不客气。直接回怼。 被怼的人也不生气，现在这样的手艺人可是金贵的，不敢得罪。 白山拎来一个桶：“行了哦，我现在要开始干活饮牛羊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众人看到这里也已经没了什么看头，白山发话，也就不攒在这里看热闹了。 白山在村民羡慕的目光中用新打的井饮牛，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家今年完成了许多的大事，是新村整个村子里最风光的人家。 有了洋井之后白志辉的亲事也很快说好，附近能做洋井并且家中有田地，牲畜还不少的人家，已经是在乡下过得十分好的人家。 白志辉的婚期也已经定下，就在腊月份。成为了一众小伙伴中第一个结婚的人。 “咱们几个，除了我都是晚婚的料儿。” 白志辉在去女方家提完亲之后就拉着胡思乐感叹。 谁说不是呢，闹掰的闹掰，出走的出走。 这一辈的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迎接改革。 最近阿如罕放了暑假，一回家来就是睡觉，什么都不干。 白杏花心疼姑娘，随着她睡觉。 现在一家人住在凉房的大通铺上，只要阿如罕在睡觉其他人都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阿如罕醒来。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阿如罕才结束了昏睡的一天。 饭桌上还一个劲地和家里人分享学校里的事情。 原来达来现在已经是学校的正式老师，本就受到学生喜爱，现在更是从上到下都十分的满意。 “达来现在讲课越来越有意思，一开始虽然很有文采，到底是有些青涩。现在已经算是游刃有余，成长特别快，比那位教数学的萨日老师还要快。” “他还特别有爱心和责任感。” 胡思乐好奇，问阿如罕详细情况。 原来，达来帮助了很多学生。 现在镇上的中学还是要学费的，一个学期十来块钱。 胡思乐这样的家庭虽然背着债，都要坚持送阿如罕去上学。 但是还有很多学生的家里掏不出来这笔钱，或者说一开始还能掏得出来，上学上到一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自然灾害，又或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再继续供学生读书。 而其中还有很多热爱学习，并且成绩很好，辍学实在可惜的学生。 达来就用自己的工资给这些学生交学费。 有的学生掏不起住宿的伙食费，达来也是用自己的工资贴补上。 这样的行为渐渐积累了良好的口碑，镇中学的学生无人不称赞达来是个好老师，是个好人。 要知道现在达来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不到三十块钱。 资助一个学生学费就意味着花点半个月的工资，资助一个学生一个学期的伙食费，一个月的工资就会所剩无几。 这样的行为怎么不可能得到尊重，口碑又怎么能不好。 现如今的社会，读书有多么的重要，胡思乐早已经感受过。 胡思乐抛却私人情感，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来讲，达来是个无可挑剔的好老师。 “达来老师还会给生病学生买药，有一回有个刚刚上初一的学生晕倒了。达来老师可是背着他坐车去的旗里医院。” 当然，住院治病的花销还是达来出。 为了脱离村子而选择利用白美丽的感情，来达让白美丽资助其上学生活。 现在学成归来，却又成了当代师生中的标杆人物。 这样复杂的人，让胡思乐再次感叹。 “人有很多面，一个环境一个样。” 曾经因为跌落泥潭到新村当知青，那时心中肯定是愤恨不平的吧。 “达来老师，你就是当代老师中的活雷锋。” 面对同事萨日的评价，达来一笑而过。 “这样的评价实在是太高，我怎么能和伟大的雷锋同志比肩。” 萨日笑着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达来老师谦虚了，我还要和你学习这样无私奉献的精神呢！” 萨日并没有反讽的意思，她是真的当达来是学习对象。 今天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学校里的老师完成各自的工作之后也要各回家。 达来准备回一趟市里，余珊珊还在等着他呢。 坐在班车上的时候达来就忍不住地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 他没有遵守和余珊珊的承诺，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镇中学。 原本浮躁的心情，在这里被渐渐的孩子们治愈。 那样渴望知识的眼神，让达来所学习的知识都有了发挥的余地。 成绩斐然的孩子，因为没有钱交学费而无奈辍学。 为了上学，所有钱都拿来交学费，没钱买橡皮偷来自行车轮胎当橡皮。 没有书包，直接用装牛粪的篮子装上书上学。 没有钱买铅笔，没有钱买作业本靠背把整本书全部背下来的孩子。 还有没钱吃饭，每天就喝井水充饥的。 这样的事情就赤裸裸地发生在他的眼前，甚至一直无法杜绝。 达来原本的雄心壮志，在这样的一件件一桩桩中，慢慢发生改变。 他的力气或许并不够大，但是有千千万万个达来。 那么想要上学的孩子们都能有学上。国家，民族，哪怕是镇中学都会蒸蒸日上。 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强则国强这句话。 第123章 义务教育 余珊珊正在车站等着达来的到来。 达来一下车到车站就看见了笑颜如花的余珊珊。 “嗨！这里。” 余珊珊看着达来慢慢向她走过来，心中的愉悦更甚。 等到达来走到她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快回家吧，爸爸妈妈都在等着你呢。” “珊珊，谢谢你。” 余珊珊看着达来十分地认真：“不用谢，没关系，你做的事情我都支持。” 余珊珊原本也是十分地希望达来能够回来市里工作，那样的话，她爸爸还能给达来帮衬很多的。 可是在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达来带着她去了一趟镇中学，并告诉她。 他想要留在镇中学，那里的孩子们需要他。 余珊珊原本很想质问达来，难道她就不需要他吗？ 达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余珊珊到各个教室之间开始看那些正在上课的孩子们。 那些场景对于在城市中生活长大的余珊珊来说，充满了冲击感。 她认为的穷和实际上的穷困有着根本意义上的不同。 余珊珊还是希望达来能够去过好日子，这样的条件太苦。 可达来一直坚持，最后余珊珊只能妥协。 慢慢地余珊珊觉得达来有大爱，这样的人就应该放他去做这样的事情。 也就同意了达来留在镇中学的要求，并一直在努力地说服自己父母。 “老师和师母还是对我有意见吧？” “没事，还有我呢。” 面对余珊珊的这句话，达来又生出愧疚之意。 凡事难得两全法，有意见就有意见吧。 1986年4月1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规定，国家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摘自百度百科） 并要求根据各地经济和文化情况自行制定实施步骤。 1986年7月1日，开始实行的法律规定，传达到北疆已经是开学时期。 新村的人们起初还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在计划生育政策落实得越来越严格的现在，每对夫妻都是只生育了一个孩子。 孩子多了不值钱，只有一个的话就成了宝贝金疙瘩。 这样的好消传到村子里的时候，这一批人是最高兴的。 读书能够出人头地的想法经过这些年宣传越来越深入人心。 既然国家能让孩子们不要学费的上学，哪里还有不送去上学的道理。 这一批新父母正好都是国家政策变化的受益者，也是无比坚定的拥护者。 大队小学开学的时候，多了许多小萝卜头。 三岁能走路的都往学校里送，叫大队学校老师又喜又忧。 喜的是现在家长们对于教育这件事更加地重视，忧的是现在家长对于学龄这件事的认识还不够透彻，学校的老师一共就这么两个人。 就像眼前的这个小萝卜头。 “李大姐，这孩子还太小，根本不能够跟着班里的其他孩子上学的。” 李大姐瞪眼。 “怎么不能啊，我家孩子可是特别聪明的。” 黑虎面对现在的情况十分地无奈，这才三岁的孩子，怎么能够跟上小学一年级的课程？ “李大姐，这孩子太小，根本不能够和其他的学生一样专心听讲，这不是为难我们呢吗。” “国家说了现在只要是小孩都得上学，我把孙子送过来不是响应国家的号召？你想拒收啊，真能耐。” 黑虎想要耐心的李大姐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岁的孩子现在还不适宜送到小学。 李大姐直接将自己三岁的小孙子塞给黑虎之后转身就走，也不管黑虎在后面怎样的无奈。 三岁的孩子能会个什么，自己上厕所都不会吧。 李大姐纯粹是将大队小学当成了托儿所。 黑虎看着身边的小豆丁，十分地无奈。 这么小的孩子精神没办法集中一整节课。 而且现在还是几个年级一起上课，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坐得住。 果然，黑虎硬着头皮将李大姐的孙子留在课堂上。 但是孩子毕竟还小，一直左顾右盼，自己坐不住，还会打扰到其他的学生。 黑虎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掉。 打不得骂不得，黑虎对着一个三岁的孩子束手无策。 只能硬着头皮找到李大姐，说明情况之后。 李大姐依然坚持将孩子送到小学来。 笑话，有免费给带孩子的，谁会拒绝。听说现在城里人请个保姆能有三十多块钱。 这样的好事情，怎么能够错过。 省出来一个人带孩子，正好可以干很多农活。 农村的劳动力多值钱啊。 大队的小学现在学生的年龄架构越来越极端。 从前十来岁才想起来给孩子上学，在今年夏天之前，很多学生都是大龄上学，卡着学龄早早上学的并不多。 现在又是另一个极端，过来一年级上学的几个都还太小。 李大姐开了头之后就陆续有人将很小的孩子送过来上学。 这样的尴尬，让原本分工明确的两个老师头疼不已。 加上家长们都是本村人，实在是不好说重话、 最后，只有两个老师越来越疲惫。 黑虎还曾经打算和特木尔两个人商量一下，是不是能够做出来点措施避免这样的情况一直发生。 结果发现，暂时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两个人只能选择认命。 年龄太小的小孩子终究是不能够跟上小学的课程。 李大姐的孩子发现这里的人都在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他t听不懂的话，没人在所谓上课的时候跟他玩。 没过几天，这孩子就哭着闹着死活不愿意来学校。 说学校里没人和他玩，没意思。他要在村子里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李大姐才打消了再送小孙子到学校的打算。 小学课程的学习年龄有大致的设定不是没有道理的，太小的孩子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课程条件。 在李大姐孙子不再过来学校之后，之前跟风送来上学的几户人家渐渐地也都不来了。 这让两位老师大松一口气，再继续这样的话，黑虎和特木尔都要抑郁了。 看顾太小的孩子实在是很耗费精力。 第124章 你给我出去 1987年，春。 乡村的教育问题，依然是老大难。 不管是大队里的小学，还是镇上的中学都一样。 身处不同的境地就会有不同的烦恼。 在义务教育的政策实行到镇中学的时候，一直以为，现在总不能还有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等原因辍学吧。 可是在入学学生数量愈来愈多的今天，辍学不念书的学生还是很多。 萨日在看见辍学学生名单之后十分的不理解，明明现在国家给你免费念书，只需要出点伙食费和学杂费就可以继续念书。 怎么辍学的学生还是这样的多。 “达来老师，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一直以为只要解决了学生的学费问题，其他的问题反而不是问题。” 达来其实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给学生们提供了不用交学费的条件。 “是不是因为家庭情况困难，就算是连学杂费和伙食费都掏不出来。” “也是啊，总有的人生活困难，可能真的是连伙食费都拿不出来。” 萨日喃喃，看着手里的辍学名单，心中百感交集。 贫困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生活穷苦，也在于知识和精神世界的贫乏。 对于高考恢复之后头几批考上大学的她来说，读书的意义不仅仅是上学识字那么简单。 她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经过高考的拼杀，走到现在。她已经是能够用工资供养家人的“能人”。 这些辍学的孩子本来也有无限的可能，现在如今国家免除了学费的时候就应该更加勤奋地在学校为升学做准备才是。 不管是能够考上中专分配工作，即便是考上高中都有了招工的资格。 这个节骨眼上辍学实在是太过可惜。 萨日想要为这些学生做些什么。 “达来老师，我想去给这些学生做家访。” 达来也同意萨日的选择，两人在给学校报备过之后开启了家访工作。 “李二妹，这个女学生的家在新村，是离这里比较远的一家。这个学生最可惜了，之前还问我现在的成绩是不是能够考上中专，班里考第一的成绩，一定会考上的。” 萨日看着学生资料，想起来这个学生心中充满了惋惜，一个初三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选择了辍学，叫萨日心中实在不舍。 “新村是我曾经插队的地方。” 达来突然出声，把正难过的萨日吓了一跳。 “达来老师，你还是知青啊？” “嗯。” 这个地方，达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上这里的土地。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啊，他又回来了。 李二妹这个名字，他也不太清楚。 达来直接领着萨日到大队找套古斯。 套古斯看见来人着实有些难以置信，走出去的知青居然还会有回头的。 真是稀奇。 “书记，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请您帮忙。” 套古斯将烟斗放下，达来的神情有些严肃，想来是重要的事情吧。 “你说。” 萨日赶在达来之前将来意给套古斯说了个清楚。 套古斯将放下的烟斗重新拿在手中，却迟迟没有点燃。 这件事情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李二妹家里，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搞。” 萨日已经十分的惊喜，忙是对着套古斯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三人到李二妹家里的时候正好赶上李二妹在院子里洗衣裳。 套古斯指着低头洗衣上的李二妹道：“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李二妹。” 萨日叫了两声，李二妹始终不肯抬头。 萨日看着套古斯，是不是弄错人了？ 套古斯没有回答萨日的疑惑，背着手离开了。 萨日只能一遍遍地喊着李二妹的名字。 李二妹最终窘迫地抬头。 “萨日老师，达来老师。” 萨日很高兴，真的是她们要找的人。 “二妹，赶紧洗完衣裳去看柴火。” 出来的人正好是前些日子把孙子往大队小学塞的李大姐。 “呦，知青啊。” 李大姐将达来认了出来。 见有客人，李大姐也没再使唤李二妹，并将两人请进了屋子。 萨日一进屋坐下就将来意说了个清楚。 “您好，李二妹成绩特别地好，现在辍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大姐看萨日的眼神很奇怪。 “你谁啊？” 萨日做好自我介绍：“家里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麻烦吗，要是因为家庭困难不能支付伙食费的话我们老师可以资助一部分的。” 李大姐听见这话眼睛一亮：“能不能把所有费用都免了？” 达来深呼吸一口气道：“李大姐，现在国家已经免去了学费，只需要缴纳伙食费和学杂费就行了。伙食费我们老师可以赞助一部分，只需要掏一点的学杂费即可。” 李大姐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还不是要花钱！” 萨日着急：“现在只需要花一点点的钱，她很有希望考上中专，毕业之后就能安排工作成为国家干部！” 李大姐拧着眉头。 “那更不行了。” 萨日更加着急：“为什么不行？” “我二儿子要娶媳妇，二妹不嫁我拿什么换彩礼钱！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大姐说罢就将两人往出赶：“你们出去，还以为你们是有什么好事情，感情是打我闺女的注意！” 此时，李二妹就低着头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萨日想要再努努力，可门已经嘭地关上，差点将达来的手夹住。 萨日想不通为什么，径直跑去大队找套古斯。 达来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村子里的时候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萨日家在纯牧区，几公里一户人家，对于人情世故没有达来这个落难知青见得多。 不过是拿钱，人换人罢了。 套古斯叼着烟斗一字一句地给萨日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李二妹不出嫁就没有彩礼，没有彩礼钱李家老二就没钱娶媳妇。如果是你们完全花钱养着李二妹，她可能还愿意。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不嫁人就还要吃家里的饭，还是在花钱。还不如嫁出去换钱。” 萨日一阵的沉默，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第125章 原因 “那至少应该让孩子上高中再说嫁人的事情吧！” 萨日猛地站起身，看起来十分的愤怒。 “上了高中就有了招工的机会，那样的条件不是更能找个好婆家吗？” 套古斯猛吸一口烟才道：“上了高中就有了参加工厂招工的机会是没错。” “那为什么...” “因为姑娘上了高中有了招工的资格心就会野，想的事情更多了。” 套古斯已经尽力给萨日说得明白，只是萨日现在陷在情绪之中，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又是一阵的沉默，达来出声打破尴尬：“书记，今天实在是打扰了，谢谢您，我们还要去其他学生那里家访，先告辞了。” 萨日并不想就这样离开，达来却没有给萨日很多机会，直接说了告辞。 萨日骑上自行车跟上达来：“达来老师，你为什么不再..” “没什么用，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说得再多，李二妹恐怕暂时还是没办法回去。就算咱们将人绑了回去，那李大姐是人家亲妈，还能不让亲妈领孩子回家？” 萨日眼中沁着泪水，明明还是花一样的年纪，本可以坐在教室里学习，怎么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就像书记说的那样，考上了高中，女孩子眼界宽了，有了一定的能力，能够反抗来自于父母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地容易听家里的话，受控制。” 萨日心痛得很，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能够解决的方法。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劝说和资助。 这样的无奈，让萨日有些绝望。 难道没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至少让孩子们上完初中。上完国家规定的义务教育阶段。 达来觉得，一个有文化有见识和眼光的父母肯定会将孩子培养好，最起码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咱们现在在做的就是让下一代的孩子们不用再经历这一辈的难处。” 在村口胡思乐推着车子从邻村收完鸡蛋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达来和一个女孩子，满身的书卷气，想来应该也是个大学生吧。 达来还跟胡思乐微笑致意，胡思乐也以微笑答礼。 达来和萨日陆陆续续去了好几个辍学的学生家里。 除了有一个孩子，今年父亲去世，只剩下奶奶抚养。其他的情况大同小异，只有这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家庭情况实在是困难。 两个人去那个学生家里的时候，甚至连个木墩子都没有，只有一口铁锅和一口搪瓷缸子。 土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那学生说什么都不肯回学校复读。 “你要是担心钱的事情，我和达来老师肯定尽力帮助你的，你成绩也不错，不上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小男孩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 “我不去上学了。” 萨日还以为这孩子还在担心伙食费那些的事情，还安慰学生道：“没关系的，要是我们两个人的资助不够，我们还会拉来校长帮忙的。” 萨日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个男孩还是不愿意松口回学校。 达来蹲下身问学生有什么顾虑可以尽管说出来。 这个时候，两人突然间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 看情况应该不是这个男学生尿出来的，所以... 顿时间，小男孩的脸涨得通红，好像一颗煮熟的虾米。 “老师，你们出去吧好吗？” 两个人也不好在待在屋子里，赶忙起身出门。 两人在屋外等了一阵之后，男学生关上门出来。 领着两个人在院子里找了几个木头块坐下来。 “老师，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奶奶，不能没人照顾。” 一时间，三人间都有些沉默。 萨日和达来来之前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 众生皆苦，差在不同的方式而已。 两人的家访之旅结束回到学校，心情都不甚好。 只有不继续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所有的麻烦，才有可能解决掉。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他们两个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两个人民教师而已。 “以后像胡思乐那样的个体户会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谁会不想过好日子呢。” 他们这些所谓的文化人私下里都觉得让社会充满铜臭味是变革的失败，是在往资本靠拢，不再是朴素的。 可这些又怎么能够阻挡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达来现在甚至赞成这样的变革，这样的变革能够让学龄的学生们都有学上，有书念，那就是好事，是成功的。 胡思乐还是在挑水的时候遇见七十三，才知道了达来回来村子里的目的。 “辍学确实可惜。” 对于胡思乐这样没上过学的人来讲，上过初中的都是高学历。 不过学得好好的突然间辍学嫁人实在不是好选择，胡思乐对于人家的家事没什么立场评论。 但是如果所有人的生活都富足，上学的这点钱并不算什么钱的话，留在学校里读书的孩子应该会更多吧。 胡思乐最近的小买卖还算不错，债务已经还掉四分之一，照着这个速度，还清债务指日可待。 鸡蛋买卖还马马虎虎，旗里的厂子这几年的效益都好像在下滑，周边家属区的人来买鸡蛋的越来越少。 反倒是其他的普通人家过来买奶制品的人倒是变得更多了点。 胡思乐最近的奶制品甚至有点供不应求的现象。 胡思乐想着，自己挣钱也得领灵活点不是。 既然鸡蛋小买卖做得不温不火，不如将重心一点点地转移到奶制品买卖上算了。 她的加点劲才能将债务还清，这样才能够买牛制造奶制品。 现在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胡思乐觉得这个市场肯定会越来越大。 胡思乐将刚刚挤好的牛奶递给白杏花，再等一会，这些牛奶就会完成变身。 变化为美味的奶制品，在明天出现在胡思乐的筐子里成为供顾客挑选的商品。 胡思乐烧火，看着火候，做这些东西不能够心急，需得小火慢熬。 胡思乐添着柴火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牛奶，闻着牛奶带来的香气心中更加安定。 第126章 大喜事 1987年冬天。 胡思乐等一众小伙伴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白志辉的孩子出生，即将举办满月酒。 姑姑白美丽虽然没回来但是托人给送回来一个特别粗的金镯子和金长命锁。 胡思乐、七十三这些人自然也是尽自己所能给白志辉的孩子准备了满月礼。 躺在摇篮里的小孩子肉乎乎地特别可爱。 白山喜得宝贝孙子，在村子里大摆宴席，请了村里人喝酒吃肉。 白家的伙食标准实在不低，直接杀了一只羊和一头猪庆祝。 村民们面对这样的豪宴都是赞不绝口，也不吝惜口试。 一个劲地夸白山孙子可爱，有福气等等。 胡思乐和村子里同龄的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白志辉喜气洋洋地领着妻儿敬酒，好不风光。 白家的日子现在是越过越好了，不仅有白美丽的帮衬，白志辉和白山也很努力积极。 牛羊养得个个都是油光水滑的。 应了那句好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白志辉一手举起酒杯，一手还不忘护着妻儿，走到一种酒桌中心。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赏脸来我家孩子的满月酒，我当了阿布，真的是特别的高兴。谢谢大家！” 说罢将杯中的酒用无名指点了一滴向上撒去，此为敬长生天。再用食指点一滴酒洒向地面，此为敬大地。再点一滴酒在自己眉间随后一饮而尽。 白志辉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沁出了些泪水。 初为人父的喜悦，让白志辉在这么多人前失态。 妻子还在旁娇嗔着瞧他。 日子蒸蒸日上，妻儿在身边，白志辉觉得这辈子真是够满足的了。 “我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王海和美丽去了南方到现在没有要回来的样子。胡思乐现在一心做着买卖，就剩下七十三不知道在干些啥。” 七十三正要夹菜的手一顿，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本来发奋了一段时间，又变了回来。 好像真的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有事可干，他还在漫无目的地在家里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 种田放牧也只是漫不经心的，勉勉强强没把这些弄死。 看起来确实有些失败的样子。 “七十三，希望你在未来可以顺遂地如愿以偿完成心中的遗憾。兄弟我也是为你操碎了心啊。” 七十三站起身，举起杯子完成流程后一饮而尽。 “谢谢白志辉，借你吉言。” 满月酒热闹非凡，白家的排场大，酒菜好吃，村子里的人们正好借着这样的机会在这边好好地吃了顿酒菜。 不过一家子大多是来一两个人，像胡思乐和七十三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意义不同。 要是把家里人都带来的话，人实在太多，这些哪里够吃啊。 大多数家庭都是派出个代表即可。 胡思乐看着白志辉那个得意的样子，也替他高兴。 “胡思乐，美丽来了封信，你要不要看看。” 白志辉在酒席结束后，叫住胡思乐，将一封信递给胡思乐。 “我不识字啊。” “找...” 白志辉的话还没有说完，胡思乐就摇了摇头：“不了，等你读完之后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白志辉叹气：“行吧。” 他就像个老妈子一样为着这两人的事情着急，两个当事人却好像看破红尘了一样，不再管这些是事情？ “怎么了？” 是白志辉的妻子抱着孩子凑到白志辉身边。 “哎呀，你俩咋又出来了，快回屋里。天这么冷，冻坏了咋办，回家烧炉子烤火走。” 白志辉见妻子出来紧张得很，刚刚出了月子可千万不能着凉。刚刚出来亮个相就行了，现在还是乖乖烤火就行。 “你要干啥告诉我，我干就行。你带着孩子做炕上别下来了。” “我就想过来看看情况。” “啥情况回屋我会跟你讲。” 胡思乐听着夫妻两人的对话，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白志辉的生活幸福就好。 今年村子里打井的人家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不管打井的钱是攒的还是借的，总之，新村1987年一整年打井的人数相比起1986年打井的人多了很多。 胡思乐想起来那是秋天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在如火如荼地打井。 还是阿荣偷跑出来抓着她：“看见哈达没有，看见了叫他回家。” 胡思乐其实不太害怕阿荣，经过这些年她发现阿荣对她好像是抱着善意的，如果她不做出来过激的行为，阿荣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伤害她。 胡思乐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阿荣抱胳膊反反复复地念叨。 “看见哈达没有，看见了叫他回家。” 等到特日棍发现阿荣丢了，出来找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 久到胡思乐的耐心都快消耗光的时候，特日棍总算出来将阿荣接走。 特日棍在接走阿荣的时候突然间转身对着胡思乐道：“你们家着火的时候，我看见村东头老古从你们家里出来。” “老古不是已经去世了...” 老古是个孤老头，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孤身一人。不知道老古是偷东西的人，还是放火的人，现在都已经没法追查。 就这样的孤者已经去世，还能怎么办呢。 当时胡思乐也没想到报案，现在村子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时内部解决。 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是可以报警的。 农村里偷东西，失火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都已经习以为常。 等到现在胡思乐想起来报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想要再调查，恐怕也没什么用了吧。 胡思乐也十分的懊恼，意识思想还是禁锢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特日棍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也是不敢说，拖到现在老古人没了才敢给你说这件事。” 胡思乐也没责怪特日棍，她自己都没有追查，责怪别人也没什么用。 “没关系。” “谢谢你。” 两个人的对话匆匆结束，特日棍扶着阿荣离去。 胡思乐一直以为自己走在改革的前沿，实际上，不管是在思想还是行为上，她只是在这个时代洪流中十分不起眼的那一个小沙粒罢了。 第127章 了不起 1980年，春。 胡思乐收拾着牛圈，将大块整齐的牛粪铲到院子里摊好晾干。 再把已经干透的牛粪垒到一起，这些牛粪就变成了烧火取暖的好燃料。 取于自然，归于自然。 胡思乐家里现在的牛变得多了起来，牛粪自然而然地开始多了起来。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胡思乐已经将欠下的债务还清，家里的牛也已经变成了7只。 其中还有一头种公牛，这头小公牛可是将胡思乐的钱包掏空。 看在它那健壮的体格子上，胡思乐又觉得现在的钱花得还算值。 从一开始的一头两头到现在的一只种公牛再加六只母牛。 小公牛基本养到小一岁左右就已经卖掉。 发展到现在的胡思乐家，已经十分的稳定。 如今正是春耕时分，村里人都比较忙。 胡思乐留在家里照顾牲畜，白杏花正在熬牛奶做奶制品，布和则下地去了。 “姑姑。”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胡思乐的耳朵，叫人心尖都是甜滋滋的。 “小初七啊，今天怎么想起来找姑姑玩？” 白志辉的孩子小名取作初七，现在已经长大不少，整日在村子里招猫逗狗。 今天不知怎么地突然跑来找胡思乐。 “姑姑你温柔，额嬷又骂我了。” 感情是让额嬷骂了跑出来找安慰了啊，胡思乐吧唧一口，在小初七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姑姑带你去喝牛奶吃奶豆腐好不好？” “好耶！” 初七对于好吃的根本不没办法拒绝。 胡思乐刚刚将人放到地上，跑到在灶边看见白杏花正在做的奶豆腐就要伸手进锅里拿。 烧热的铁锅那么烫，这可是把白杏花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烫！” 胡思乐连忙将初七抱起来：“你这样调皮，看我不告诉你额嬷。” 初七噘着嘴，想要让胡思乐两人见识她的哭功。可是眼睛还是会不自主地往锅里飘。 奶香味窜进鼻子里，让初七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朝着锅里看。 白杏花拿了个碗，弄出来一块已经做好的奶豆腐。在入模具之前切下一块到碗里。 “初七，给你吃。” 初七想要接过白杏花手里的碗吃东西，却在半路上被胡思乐接走。 碗里的东西还太烫，还是晾凉比较好。 热乎乎的奶豆腐就像是豆腐一样，软嘟嘟的。 胡思乐找来大勺子将奶豆腐捣成小碎块给初七吃。 松软的质地，浓郁的香气让初七吃得心神荡漾。 边吃边点头：“好吃，姑姑也吃。” 奶豆腐吃完之后又给续上了牛奶，酸奶。 等到初七额嬷春林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初七在胡思乐家里的炕上吃饱喝足，扶着肚子坐在那里。 “胡思乐，我来把这皮猴子带走。一转眼的工夫，人就跑了。” 春林本想将初七抱起来，初七恰好在春林凑近的时候打了个嗝儿，满满的奶香味。 “又蹭你姑姑家的东西吃！那都是卖钱的东西，你好意思！” 胡思乐笑着道：“没关系，小初七想吃就吃。” 春林有些不好意思。 “这孩子就是有点贪吃，不好意思啊。” 随后将初七抱起来对着胡思乐道声谢就离开了。 胡思乐跟在后面送人的时候，喊住春林：“春林姐，过段时间等春耕结束了我家想盖房子，能不能借个劳动力？” 春林笑起来：“那当然可以，你确定哪天了，我们俩都过来帮忙。” “谢谢姐。” 春林领着初七走远，白杏花也已经结束了手头的事情，闲了下来。 “歇歇咱俩下地吧。” “好的。” 现在种地还是得仰仗人力，多去一个人就能快点完成春种。 胡思乐和白杏花到地里干了一阵的活之后，太阳很快就已经下了山。 现在地里的活计还是这样的难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让胡思乐觉得整个人哪里都疼，比做买卖累得多了。 一家子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回的时候，特日棍突然跑过来。 “胡思乐！” 累到眼皮打颤的胡思乐面对特日棍的呼唤都有些迟钝。 “不好意思啊。” 胡思乐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疲惫，但是特日棍想到现在的情况，还是想要决定问清楚比较好，自己一个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用。 “上初中的话必须住校吗，伙食费需要多少？” 胡思乐有些疑惑，现在也不是新生入学的时间吧。 “有个弟弟和妹妹夏天应该就会升到初中。” 胡思乐了然，这是准备攒下钱啊。 “不强制住校，但是从村子里走到朝鲁镇上的中学可是要走两个多小时的。” 特日棍点着头：“就是想让弟弟妹妹住校，我得攒钱才行。” 特日棍家里的情况一直都是挣扎在填饱肚子这条线上。 想要将家里的弟弟妹妹供出来确实不容易。 “伙食费住宿费学杂费那些加起来一个学期五十块左右吧，两个人就是一百块。” 特日棍听到一个学期需要将近一百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样啊，谢谢你了。” 特日棍将这话说完之后开始耷拉着脑袋走开了。 “这孩子真是不容易。” 白杏花正和布和感叹着，底下还有十一个弟弟妹妹要拉扯，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人能够和他一起分担家里的重担。 实在是不容易。 “特日棍也是倔强，说自己家里出不了好嫁妆，不肯将妹妹嫁人。” 最大的妹妹现在都已经二十几岁了，还是没说好亲事，之前有村子里的人给做媒，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嫁。 说是要留在家里帮衬。 “傻乎得很，嫁出去了多好，这样的条件能有说亲就不错了。” 布和背着锄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们仨兄妹挺能耐的，三个人撑着家里，把底下的弟弟妹妹都送进了学校念书。” 虽然上学的年龄都有些过大，但是这样的现象在乡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现在都有两个要升到初中去了，胡思乐记得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断断续续地念着。 即便是这样，都已经很了不起。 第128章 盖房 特日棍回到家还是收拾好情绪，挤出笑脸。 阿荣一看见特日棍回来，立马从炕上跳下来。 “你看见哈达了对不对，快点让他回家。” 特日棍叹了口气，安慰着阿荣：“对的，我看见了哈达，已经叫他回家了，现在他在赶路，咱们得等他回来，不能着急。”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阿荣得了自己想听见的话，嘴里重复着“等他回来”。 特日棍将阿荣搀扶着走到炕边躺下，这才得了片刻的宁静。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特日棍回来。 “说是上初中一个月要五十块左右，你们放心，我和哥哥姐姐一定会努力挣下钱供你们上学的。” 现在念五年级的老四老五相互对视一眼。 “大哥，我们两个人决定了，走路上学，不住宿，早晚在家里吃，中午的饭我们自己带上就行。” 特日棍紧皱着眉毛：“那可是要走上两个小时！” 老四老五都是一脸的坚定，老五站起身来：“就算是四五个小时我也要上学，家里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这样我们两个已经很满足了。” 老四也是点着头：“大哥，我会努力上学争取考上中专，毕业就能分配上工作，我就能给咱额嬷去市里看病。” 特日棍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正在炕上熟睡的阿荣，现在阿荣的状态越来越差，家里面用钱的地方确实越来越多。 但是同样的，旗里的医院对于阿荣的病症看得不太好，他们都希望能有一天送阿荣到市里看看。 老二看特日棍这样的犯愁，出声道：“大哥，虽然走路是挺累的，但是比不上学好。咱们现在确实拿不出来那么些钱...” 老四老五都也已经成年，如果这下不能够努力考上中专的话，那就只能找活干或者回下田。 阿荣除了头三胎和后两胎，其余的都是双胞胎或者三胞胎。 现老四老五正是一对长相性格都一样的双胎姐妹，一直拖到十八岁了，才能从小学毕业。 特日棍对弟弟妹妹们都是满满的愧疚。 这些年，实在是因为家里的人口太多，弟弟妹妹们都是你上一年，我上一年，轮流着上学。 其余的时间就在村子里下地，或者干些给人家当帮工之类的活儿。 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人家要高考的年龄，这才要小学毕业。 只有最小的弟弟是正常上学，今年已经四年级，明年也要上初中。 得亏现在的小学初中不要学费，不然现在他们家的孩子们不可能有一半多以上的人都能上了学。 一家子人说完之后，开始相互间辅导交流书本上的内容。 放了短假的阿如罕从旗里回来。 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这次胡思乐并没有叫醒她。 之前考高中还复读了一年的阿如罕在高中的成绩倒是相对亮眼不少。 胡思乐能感觉到现在的阿如罕精神压力不小，夏天就要升上高三，心里肯定会着急的。 一家人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她。 这两天正好春耕的热乎劲过去，胡思乐一家人开始准备着盖房子的事情。 做梁柱的木头都是自己找来，除了木匠的活儿，其余的都是请村里人出力气就行。 这个时候盖个土房子其实不需要多少钱，只是胡思乐家里一直忙着还债，后来又是忙着挣钱。 一直拖到现在才要盖房子。 今天布和砍了两棵粗壮的树，搬回来就已经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阿如罕回来，他们又不敢有大动作。 布和只能蹲在院子里，慢腾腾地将树的枝丫削掉，再做些动静小的活儿。 阿如罕睡到太阳快下山才起来。 胡思乐还逗她：“你其实是可以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再起来的。” 阿如罕耷拉着脑袋：“也不是不行。” 胡思乐无奈：“你们现在这么大的压力啊。” “我的年龄是全班最大的，却是学起来最费劲的那个。” 阿如罕现在已经二十岁，在班里确实是最大的那个。 她的压力不仅仅是升学，还有明明比自己小很多的同学，成绩都比她好看，这让她心里更加的不服气。 “旗里的同学底子好，学得快，我要花别人两倍的时间才能学会。” 教育资源的差距，根本上也是经济的差距。 阿如罕上学晚，加上跳级等原因基础比较薄弱。 胡思乐现在也已经不太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只能默默地给阿如罕端来一杯煮得滚烫的牛奶。 “喝点牛奶醒醒神吧，额嬷还在做奶豆腐，过会记得吃。” 翌日。 村子里好多人过来给胡思乐家里帮忙。 白志辉和春林手挽手过来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在打趣。 “你们夫妻俩感情也太好了点，去哪里都要挽着手。” 白志辉笑嘻嘻地点头承认：“是啊。” 随后手上挽着的劲儿又加重了几分。 一番闲聊之后，众人开始着手房子搭建。 先将需要用到的木头收拾好，会刨花的刨花，都是各自使出所会的本领。 胡思乐没什么技术，只能做些挑水之类的活儿。 一整天，胡思乐都忘了来来回回地从家里到河边，再从河边回家有多少次。 最后走都腿肚子都在打颤，胡思乐觉得自己家是不是应该也打个洋井。 以前没什么感觉，这么多年挑水都已经习惯了，看人家家里大洋井只是觉得新奇。 其实也是不舍得花那个钱，在家里着火之后，胡思乐花钱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随意。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胡思乐觉得，打个洋井这件事十分有必要。 一众人从早干到晚，个个都是大汗淋漓。 胡思乐想要留下帮忙的人吃饭，但是大家都不肯。 现在都是这规矩，帮忙归帮忙。到时候再给人家做农活帮回来就成。 要是留在谁家里吃饭，慢慢形成了新的规矩，那家里不富裕的人家家里可能就不敢请人帮忙，或者挨饿。 胡思乐还是想感谢一下他们，将风干的小块奶豆腐各自给拿了几块。 “只是一点点的心意，不算报酬。” 众人也没再说什么，小玩意儿带回家给孩子也不错，也不算坏了规矩。 第129章 那个女人 即便是土房子盖起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胡思乐家里的房子在经过村子里的人一起帮忙也是花费了好些天才盖起来。 这些天胡思乐也没怎么去旗里面卖东西。 一直在家里打下手。 阿如罕放假的这几天时间里正好赶上盖房子，好好地帮着家里干了些活儿。 终于到了返校的时间，家里的房子盖得也已经差不多，胡思乐准备送阿如罕到旗里。 有人送，阿如罕也没什么意见，也就跟着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胡思乐还不忘叮嘱阿如罕要好好学习，不要偷懒懈怠，她会一直把阿如罕一直供下去的。 阿如罕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胡思乐的唠叨，这些话她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姐姐你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两句话的，我现在都快要会背了。” 胡思乐蹬着自行车没好气地说道：“你姐姐没文化，心里想什么直接给你说什么，不会修饰。” 阿如罕撇着嘴：“我知道，但是不要再唠叨了，真的好烦，本来压力就大。” “好好好，不说了。抓紧了啊，前面的路不太平。” 没等胡思乐说完，自行车就狠狠地颠了起来。 这样猛烈的一击，让阿如罕的尾巴骨狠狠地受了一阵的罪。 “抓紧了啊，前面的路也是这样不是很平坦。” 这一回的阿如罕学乖了，在胡思乐提醒之后早早地蹬着后轮上的螺丝上，不让屁股受罪。 “幸亏这些路不是沙子。” 如果都变成了沙子的话，这些路都没办法骑自行车赶路。 隔壁村子的情况不知道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沙化越来越严重，走那条路已经不像前些年一样的方便。 到处都是沙子，之前修出来点砂石路，现在都已经被沙子覆盖住。 这样的情况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有发生。 只是那个养马场村比较的严重。 听名字就知道养马场，本应是水草丰饶的地方，适宜养马才对。 现在都快变成了人们远近闻名的穷村子。 嫁姑娘娶媳妇都是尽量避开那里。 胡思乐自己小的时候养马场的环境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糟糕，不过二三十年的功夫。 原本的好地方渐渐地变成了沙地。 种什么什么收获少，养什么都长得不够壮实。 “听说养马场现在的地里种苞米，籽实的个头缩水了怎么也有五分之一的。” 养马场周围好像没什么河流溪水吧，本来就在变得干旱，再没有什么水源，那情况自然是更加的糟糕起来。 “我以前初中就有个养马场的同学，在中学的时候已经辍学嫁人去了。” “这不是哪个地方的都有的吗？” 胡思乐有些疑惑。 “大多数吧，比较穷，所以都没能继续上学。” 虽然说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更加穷困的地方，受教育程度更低好像也是实际的情况。 “快点赶路吧，那么多的事情你哪里能管得过来。” 阿如罕感觉屁股痛得很，还是赶紧回学校之后歇歇，抓紧复习比较好。 时间紧迫，在学校的每一天十分珍贵。 “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多少也会关心关心，即便很多的事情自己管不了。” 阿如罕感觉现在懒得和胡思乐争辩这些话，愿意关心就关心咯。 送阿如罕到学校的时候，因为学校里现在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胡思乐就在校门口给阿如罕送上酥油和白油，一块风干的奶豆腐，以及一罐咸菜。 学校里的饭菜肯定能吃得饱肚子，但是大锅饭到底是不如自己家的做得精心，咸菜可以帮着提提饭菜的味道。 其他的当做零嘴也能撑一段时间。 “记得...” “知道啦。” 阿如罕十分的不耐烦听胡思乐的唠叨，接过胡思乐手里的东西直接就往学校里走。 胡思乐将人送进去之后，勾起唇角笑道：“进入叛逆期了是咋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间，她理解。 今天出来得早，胡思乐来旗里不光是为了送阿如罕上学。 她还得将家里做好的奶制品和鸡蛋卖出去才行。 去糖厂边找了一处地方，将鸡蛋和奶制品摆上。 今天或许是因为好学生阿如罕的好运气，胡思乐的鸡蛋卖得还算快，甚至已经将带来的五块奶豆腐卖掉两块。 今天可是开门红。 “同志，你好。” “张姐，你好你好，最近忙不忙啊？” 张姐是这两年在胡思乐的摊子上买鸡蛋比较稳定的顾客。 对于这样的老顾客，胡思乐总免不了拉拉家常唠唠闲嗑。 “同志你在这里摆了这么多年的摊子，我基本家里没鸡蛋就想起你来，找你买鸡蛋。” “谢谢张姐能时不时想起我。” “还不是你的鸡蛋个头大。” 张姐探身朝胡思乐身边凑了凑：“主要还是比较的实惠。” 胡思乐笑着给张姐挑选个头大的鸡蛋。 张姐也信任地交给胡思乐挑选，这么久时间一直在这里买鸡蛋，张姐还是信得过胡思乐的。 “上回在隔壁那里买了点鸡蛋，买了一斤，但是有好几颗坏蛋。那天正准备炒个韭菜鸡蛋，一个臭蛋下去，哎呦，坏了我一锅菜！” 张姐心有余悸，现在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那么一锅菜坏掉扔了可惜，不扔又怕吃坏肚子。 最后只能忍痛把菜全倒了。 要是吃坏了肚子，进了医院就得不偿失。 “好了，这挤到够了。” 张姐看着胡思乐挑选的鸡蛋差不多够了，便叫停。 “四块二，张姐你给四块就行。” 张姐就喜欢胡思乐这样抹零头的行为，虽然并不能占到多少便宜，但是开心。 张姐直接给胡思乐塞给四块五，胡思乐还想给找钱呢，张姐挥挥手道：“行了，我在你这里抹的零头也比这些多！” 说罢，张姐直接扭头走掉，留下胡思乐在风中凌乱。 等到鸡蛋卖完，奶豆腐还剩下几块，胡思乐准备走街串巷吆喝看看。 走到旗医院门口的时候，胡思乐总感觉面前走过的女人很眼熟，但总想不起来是谁。 第130章 我也是想了很久的 胡思乐站在医院门口看了好久，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眼熟。 有些像白美丽？ 胡思乐将自行车停下，锁上车子之后跟上刚刚那个女人的脚步走进了医院。 一路跟到一个病房门口，那个女人走进病房之后没有再出来。 胡思乐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 胡思乐硬着头皮走进病房。 病房里一共有四个床位，可胡思乐的目光在一进屋子里之后就被靠窗位置的床位吸引。 坐在床上的人正是白美丽，那个离别了许久的旅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故事很俗套，在胡思乐走街串巷做买卖的时候碰见了走进医院的白美丽。 就这么一路跟过来，居然真的是好友白美丽。 胡思乐径直走到靠窗的床边。 “美丽。” 白美丽也有些发愣，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碰见胡思乐。 “胡思乐...” 白美丽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胡思乐过了好一阵，还是胡思乐将手里的奶豆腐放在床头柜上后坐在床边的时候，白美丽才回过神。 “你...” 胡思乐踌躇许久，还是没能问白美丽什么。 白美丽现在脸色发白，没什么生气。 嘴唇也是皲裂起皮，颜色发白没什么血色。 胡思乐还是鼓起勇气问白美丽的身体状况。 “你怎么还住院了？还没回家吧。” 白美丽并没有怎么理会胡思乐的问话，只是靠坐床上。 胡思乐也不能为难白美丽，给白美丽倒了一杯热水之后，见白美丽还是那副倔强的不肯给她说现在情况的样子。 留给白美丽一块个头小点的奶豆腐之后，拎着另外两块奶豆腐离开。 白美丽咬着嘴唇，看着胡思乐离去的背影，心中百般滋味。 之后的两天，胡思乐还是会在每天收摊之前过来看看白美丽，顺便给白美丽留下一块奶豆腐。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白美丽没能忍住主动开了口。 “胡思乐。” “嗯，你说我听着呢。” 白美丽听着这句话，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两个人都是十八岁的好年纪。 在去挑水的路上都能说尽八卦。 那个时候胡思乐也会说：“你说。” 而后两个人就会说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那么多，只求说个痛快就会开心的不得了。 “你先说说你的身体情况吧。” 白美丽喝了一口胡思乐递过来的温水。 “其实没什么，蜂窝慢慢跟你说吧。” 白美丽在辞去保姆的工作之后一直在给王海的小摊看摊。 因为深圳小商品市场的竞争并不小，大家都是铆足了劲在干活。 白美丽也只说托了王海的福在人民桥小商品市场里帮着王海看摊子。 很多时候忙起来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吃饭。 就这么过了四五年，落下来胃病。 这次回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火车上的气味难闻，又或者是她吃的东西不太对，总之一下车就上吐下泻的。 只能独自来医院看病。 “急性肠胃炎，差点给自己拉脱水了。” 白美丽苦笑着看胡思乐：“所以你带给我的奶豆腐我一口都不能吃。” 胡思乐看着摆在床头柜上的三个奶豆腐也是无奈的笑笑。 “我今天出院，既然你来了，顺便送我去班车站。” 胡思乐自然不能够拒绝白美丽ide这个请求。 “那...你还会回去深圳吗？” “不回了。” 出去这么久，她也想家了。 胡思乐将白美丽驮着去了班车站，下午的车快要发走，两人勉强赶上。 白美丽匆匆上了班车冲着胡思乐挥挥手，班车就已经开动离去。 既然人回来了，往后还有很多时间能唠嗑，不着急的。 班车的尾气呛得胡思乐咳嗽了两下。 买卖做好了，人也接上。 胡思乐也该蹬着她的自行车回家咯。 班车总归是比人力脚蹬车要快很多。 胡思乐回到家的时候，连布和白杏花都已经知道了白美丽回来的事情。 “真是风光得很啊，那闺女回来，可是叫她父母开心坏了。” 白杏花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白美丽出门去南方一去不回，都已经过了好些年。 一转眼，人都已经回来了。 “白山快乐死咯，听说一回来就给小侄子送了个特别大的金长命锁，比之前满月酒时候的两倍大呢。” 布和吐着烟圈，想着白山跟他说话时候的得意样子。 摇摇头，跑出去这么些年，倒也是不容易。 “不知道去了南方挣下多少钱。” 胡思乐不知道现在的白美丽到底攒下多少家底，不过看她平常给家里寄钱的样子，应该是能挣下不少的吧。 隔天一大早白美丽就过来找胡思乐，胡思乐干着活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美丽聊着天。 最后白美丽也都上手帮忙给牛羊喂料。 “你一回家还没在家里干过活儿呢，直接到我家干上，你不怕你阿布生气啊？” “那有什么的，我现在就想跟你说说话。” 前两天对胡思乐爱答不理的，现在又忍不住想要和胡思乐说话。 “听说那边是改革开放的先锋区，那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白美丽顿了顿：“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个德行。” 白美丽将手里的草料倒在食槽里之后拍拍手：“和你在报纸上看到的一样，到处都在盖楼，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其他的就是小商贩特别多吧，买卖自由就是我在那边最大的感受。” 哈哈哈，白美丽突然笑起来。 “咋啦？” 胡思乐也停下手里事情看着白美丽哈哈大笑的样子。 “突然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边防证，只能钻铁丝网。跟个做贼一样的，躲着站岗的人跑。” 白美丽跨出牛圈。 “很奇怪吧，明明是一个国家，偏偏还要拉个铁丝网隔离开。没有办证的人都进不去，但是呢，还是会有很多人钻铁丝网的空子进去。” “因为不管从上到下都不确定，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吧。” 白美丽看着胡思乐：“你想得真透彻。” “这也是琢磨了好几年才琢磨出来的。” 第131章 不入眼的闹剧 白美丽觉得胡思乐还是一如既往地爱钻营。 “你还是老样子啊。” 胡思乐笑了起来：“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啊。” 阔别多年的好友再次相见，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有默契。 这样的感觉十分的奇妙，又感觉理应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就好像是回到了曾经一样。 七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白美丽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 反正整个人就处于比较迷茫的状态。 “看看再说吧，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 白美丽这几年在深圳人民桥那里挣下不少钱。 这笔钱放在深圳可能不够看的，但是在村子里，还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白美丽又不太想就这样地在村子里放牛。 白志辉都已经成家，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白美丽就更想做点什么。 陷入迷茫时期的人总是乱糟糟的。 “我要去收鸡蛋了，你也要去吗？” “你现在还在收鸡蛋吗？” “对呀，自从家里失火之后大客户也出国了，现在都是零售，没有批发的客户了。” 白美丽都不知道胡思乐家里失过火，看着新盖的房子，她还以为是现在胡思乐家里生活条件变好了才盖起来的新房子呢。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了，没什么的。” 白美丽想问个详细，胡思乐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不走？” 白美丽笑起来：“走啊，为什么不走，必须走一趟。” 白美丽跟着胡思乐在附近村子里转了个遍。 两人还算是有默契，胡思乐推着车准备吆喝起来，白美丽却是抢先吆喝出声：“收鸡蛋嘞！” 胡思乐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白美丽就吆喝上了。 白美丽确实变化不小，从前的白美丽肯定是不会这样豁出去吆喝叫卖的。 “在深圳的小商品市场那里，如果不卖力吆喝的话，根本不会竞争得过那么多的商贩的。” 深圳人民桥小商品市场发展得特别迅速，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半信半疑，不确定国家的政策还会不会有变化。 别哪天又变回去了，他们倒霉。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发现真的没有变化的意思。 并且传出来消息，政府特别地支持这里的活动。 大家慢慢地也就放松了警惕，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王海进驻的时间就稍微晚了些，摊位没能抢到最好的。 即便是比较偏僻的摊位，挣的钱可比在北疆地多出来不知道多少倍。 比她做保姆的时候高出了多少倍。 “同志，鸡蛋。” 胡思乐一边收鸡蛋，一边还不忘和白美丽说话。 “那你在深圳那里混得不错，怎么又回来了。” “想家了。” 离家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想家呢。 “我以前，记恨过你为什么要找到我，就是我去找达来那回。” “也怨过，你之前做的很多事情我都觉得十分的碍眼。那次我去找你跟你说我要去南方的时候也是想气你，想让你嫉妒。” 白美丽停下来：“可是你又担心我，我那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很可恶很可笑。” 胡思乐惊讶得很，原来那个时候的白美丽想了那么多事情嘛。 她一直以为白美丽心思单纯，不会想那么多事情的呢。 “在南方的见惯了人情冷暖，也渐渐明白了你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人有多么的好。” 胡思乐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长大了吧。” 白美丽自顾自地跟在胡思乐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话。 “同志，你收不收鸡啊？” 以为老妇人突然间停在胡思乐车前问道。 老妇人背着手，并没有拿着鸡。胡思乐便问：“鸡是什么样的，我瞧瞧。” “随我来。” 胡思乐跟着老妇人到她家中，老妇人拎着一只红尾公鸡交给胡思乐。 “你瞧好了，这是今天上午刚刚死掉的，杀另一只的时候吓死了。” 胡思乐拿着鸡凑近一闻，却是散发着些许腐臭的味道。 连身边的白美丽都皱着眉头，这样的味道肯定不是今天早上刚刚死掉的鸡。 “大姨，这个鸡我们收不了。” 老妇人一听胡思乐两人不愿意收，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不收？不收你跟过来干啥！浪费老娘的心情。” “这...” 白美丽和胡思乐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套路？ “收鸡我们肯定要看看鸡是怎么样的鸡才行啊。” “你收不收？” “不好意思大姨，我们收不了。” 胡思乐这句话一落下，大姨直接大步流星地跑到路边躺倒，随后歪过来脑袋问胡思乐：“你买不买？” “我不...” 买字还没说出口呢，大姨就开始哭天抢地地大声嚷嚷开了。 “哎呦，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这一声嚎叫，引来很多的村民围观。 胡思乐想起曾经张翠闹的那一幕，头皮发麻。 扶着自行车的手都有点抖。 索性将车子停好了，再和这位大姨说话。 “大姨，您这鸡已经发臭腐烂了，我收您的鸡在卖给其他人不是谋财害命吗！” “你可是说收鸡我才领你去我家的！” 胡思乐微笑着对老妇人道：“大姨，我是说我收鸡，可没说收腐烂发臭的死鸡哦。” 白美丽随着这句话将刚刚那只鸡提留起来给围观的人看了一圈。 “乡亲们，这位大姨的鸡确实已经有腐烂的臭味，相信你们应该也能闻到吧。” 那浓烈刺鼻的腐臭味都不用拉近就能闻得到。 还有个女的闻着闻着这个味道就吐了。 呕~ 年轻女人捂着嘴跑远了，围观的众人也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只鸡确实是已经臭掉了。 “我的鸡没有坏，没有坏啊没有坏！那是你们使了手段把鸡弄臭的！” 还是这样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闹剧，胡思乐已经有些懒得应对这样无厘头的事情。 白美丽在市场上见过的泼皮无赖何止这点本事，吃人民桥小商品市场那里的一口饭，都是一点点血泪赚来的。 白美丽掐着老妇人胳膊内侧，但是看起来又像是在搀扶老妇人。 第132章 厚脸皮无敌 “大姨，我扶您起来，地上凉，咱们站起来讲。” 老妇人并不愿意被人扶起来，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躺着更占优势。 “不起，不起，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起来的！” “哎呦！” 老妇人尖叫一声，想来是吃痛。 只是白美丽顺着老妇人的话道：“那您是现在在这里受了凉，还是磕到哪里了？我扶您起来吧。” “对呀，大姨，地上又凉还容易磕碰到，还是起来吧。” 老妇人就想看看这两个女孩子能怎么办，能讹一点是一点。 “今天你们两个人不给我一个交代谁都别想走。” 白美丽力气不小，两只手将老妇人的胳膊架起来，又是给胡思乐递了个眼色。 老妇人本来怎么都不肯起来，胡思乐收到白美丽的眼神，随即跟过来扶住老妇人另一边胳膊。 两个人其实是将老妇人架了起来。 老妇人见自己撒泼打滚的方式并没有起效，又是想要故技重施。 白美丽和胡思乐自然不能让其再来一次，连忙抓住老妇人的胳膊。 “大姨，这样吧，您这只鸡呢，咱们收不收另说，现在不管怎么样都得以您的体为主，您看您现在是不是有些跌倒的样子。哎呦呦。” 白美丽一松手，原本就挣扎的老妇人瞬间向后倒去。 胡思乐在此时见状连忙出手将老妇人接住。 “您看您看，您这身体可不是比什么鸡重要多了。” 胡思乐随即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道：“老太太身体好像不太好，先麻烦乡亲们将老太太抬进屋里。” 这时真的有两个中年男人过来将老妇人一前一后地抬进了屋中。 老妇人嘴里还在叫嚣着：“放开我，我没病。别让那两个人跑了，他们得补偿我的鸡！” 胡思乐无语死了。 “乡亲们，我在这边收鸡蛋收了很长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刚刚想来是有人听见了老太太刚刚在我收鸡蛋的时候过来问我收不收鸡。” “对，我听见了。” 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传来，胡思乐笑着对那孩子道：“谢谢你肯为我作证，你是个好人。” 少年人的脸色微红，现在被说好人那是真的夸赞。 “我们姐妹就是做个小本买卖，但是自从做买卖以来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今天大着胆子请各位做个我见证。这鸡是老太太自己放馊了非要让我掏钱给她收了，我这收鸡蛋的钱本也不够买鸡的。” 胡思乐抹了把眼泪继续道：“馊了的鸡还让我们收，我们不敢收。也是幸亏发现了，要是没发现将鸡收了回去，这样坏掉的鸡让人吃了可咋办啊！” 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附和道：“这老太太平日里确实比较爱占便宜。”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的风向就朝着胡思乐两人这边靠。 胡思乐将本在篮子里的糖块拿出来几块给附近的人。 “老太太想来也是生活不容易，馊了的鸡不能收。但是我们姐妹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这些糖块麻烦您转交给老太太。” 围观的人都是夸赞胡思乐大气是个好同志的。 两人离开的村子的时候还有人对他们的背影夸赞：“小姑娘格局大，心也好。” 等距离这个村子稍远的时候，白美丽看着胡思乐噗嗤一笑。 “你变化其实不小。” “一样。” 都被生活教做人了？ 在胡思乐晚上准备明天往旗里去的东西的时候，布和交给胡思乐一个木头做的盒子。 “过段时间用这个东西放冰棍那些应该能存更长时间。” 木头盒子就像是报纸上的冰柜一样，体型虽然小，但是装冰棍的话应该还是能装很多的。 白杏花正好端着艾日格过来。 “喝点这个东西，现在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吃上这点东西肯定会舒坦不少。” 胡思乐盯着手里的艾日格走神，良久之后才渐渐回神。 “把艾日格和冰棍一起冰起来的话，是不是能卖得更好？” 夏日清新酸爽的味道应该会很受欢迎的吧，不用太冰，只需要借一点点凉意就好了。 借用冰棍的余温或许会很合适。 胡思乐十分的惊喜，想出来越多的点子越好。 胡思乐在最近的时间里，卖的奶制品种类越来越丰富。 只是每个单品数量都不多，牛奶的产量有些跟不上了。 就像今天，有个顾客追着胡思乐问。 “同志，你们酥油炼得特别的好，我已经连续两天来问你了，还是没有。请问哪天才能有？” 胡思乐笑得有些无奈。 “您这样喜欢的话，后天，后天我拿上一罐酥油。” “哦，好吧，那你记得拿。” 这些手工做的东西，太考验掌勺人的手艺，反正胡思乐是做不出来像白杏花那样好的奶制品。 “奶豆腐咯。” 胡思乐推着自行车沿街吆喝着，走到一处饭馆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阵阵奶茶香气。 店里的装潢就显示着这家店的特色。 这不就是专卖蒙餐的饭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 胡思乐笑得有些谄媚，将自己带来的奶制品统统拿进屋来放在桌子上。 “老板，你看这些咋样，不用说别的，您先尝尝。” 老板也没客气，直接掰下一块奶豆腐吃了起来。 酥中带软，奶香味十足。 “手艺挺不错的。” 胡思乐笑眯眯地对着老板道： “您家要是需要这些的话，可以考虑我家的奶制品。” 老板是个圆脸大眼睛，眉毛粗粗像两条毛毛虫，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可爱。应该和胡思乐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你也看见了，我店里生意不咋的。” “您要是有需要的话，咱们自己吃，送人都是挺好的选择嘛。” “这倒是，吃起来挺香的。” 老板咂巴着嘴，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胡思乐直接将一整个奶豆腐全送给了老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必须下点本才能有更多的回报。 “嗯，那...你先把框里这点卖给我行不行？” 胡思乐面对客户主动求购岂会拒绝，直接将筐子都送给了老板。 第133章 要回来了 胡思乐突然间好像开了窍一般。 不过是豁出脸面上门推销了一回，居然真的成功了。 走出小饭馆往周围好好地观察着店面，大部分都是自家的民房改建的。把临街的那一面墙凿出来个门洞就算是一间店面。 胡思乐推着车走街串巷的，现在旗里的小饭馆可不止那一家。这一用心观察才发现，现在开小店的店面数量增加了很多。 比起前两年的情况，怎么也翻了一倍不止吧。 不管是鸡蛋还是奶制品，自己都可以豁出去脸面推销啊。 打开了思路，胡思乐就有些兴奋了起来。 又是连着去了两家店，居然都谈成了，虽然都是说，看需求情况再说。 好歹是让人家知道了，她在卖这些东西。 事情的进展顺利，但是胡思乐的烦恼又增加了。 要是这几家店都要货的话，产量恐怕是跟不上的。 白杏花一个人恐怕也会忙不过来的。 胡思乐决定这两天要赶紧地多谈上几家固定的收货源头，这样她就着手准备增加奶牛数量，提高产量。 蒙餐店的事情给开了个好头，胡思乐现在兴致昂扬地每天充满了奋斗的冲劲。 为了百元大钞而努力吧。 胡思乐感觉又找回了八零年时候闷头向前的那股子劲头。 眼看天色不早，胡思乐才收敛下心思赶紧蹬着自行车往家回。 回到家的时候胡思兴致勃勃地和白杏花布和两个人说起来今天的收获。 白杏花笑得还算温柔：“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 布和扒着饭禁不住说道：“你一下子扩展这么快，能撑得住吗？” 白杏花瞪眼：“你怎么对自己姑娘都没什么信心呢。” 布和不说话了，因为两次得说事件，大姑娘对他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的好。 还是少说点话吧，省得姑娘又怪他。 布和白杏花现在已经步入中老年人的行列，小女儿都快要高中毕业，很多事情做起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得得心应手。 生命不止折腾不息。 布和嘴上说着不能再这样了，可是行动上还是免不了走前路。 在闲暇的时间里和村里人唠嗑的时候布和到处给人说胡思乐现在想要扩大规模，旗里面已经有很多合作的店铺。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布和大闺女能干，纷纷夸赞布和现在的气运好。 大姑娘能干，小姑娘学习又好。 “布和老哥，你这以后可都是享福的命啊。” “是了呗，咱村里这一辈的孩子们都是能干懂事的。” 白老革命坐在众人中间，晒着太阳。 “听说王老三家的最近回了信过来。” “可不是吗，一来就是件大事儿。” “听说啊，王老三家的大儿子王海，找了个广州的媳妇，过年会回来领结婚证！” 隔壁聚在一起的女人们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开始八卦起来。 “王老三儿子出走都快十年了吧，一直都不回来，一回来就带个媳妇回来。” 可不是吗，出走的时候还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再一回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与此同时，坐在家里的七十三面对王老三的紧盯不放，有些许的头皮发麻。 “七十三，好侄儿，你给那孙子拍个电报，让他这两天就回来一趟。自己不愿意回来就算了，找了媳妇也不知道往家里带，叫他赶紧在这几天带着媳妇回家！” “王叔，这...” “你不干啊，不干就算了，现在村子里的文化人又不止你一个。” “可是王海在上回来的电报里说了...” “我管他说啥，我是他老子！娶媳妇这件事情必须得给我和他额嬷看看，不然算怎么回事！你写不写，不写我找别人去。” “我写。” 七十三被王老三押着去了邮局，照着王老三的意思一字一句地写清楚才罢休。 将电报交给邮局工作人员之后王老三脸上这才浮现出来一点点的笑容。 “哼，臭小子终于知道娶媳妇了。大好事！等媳妇回来可得好好瞧瞧。” 王老三随后拍了拍七十三的肩膀道：“小伙子，谢谢你啦。等王海带着媳妇回来，请你吃饭！” 七十三受宠若惊，刚刚的那一丝丝尴尬也随之消失不见。 新房子已经收拾完，晾的也已经差不多。 趁着天气好，一家人利索地搬家。 白美丽在家里闲得没事干，也过来帮着胡思乐收拾屋子搬家。 “听我嫂子说，布和叔到处在跟人说你的买卖要扩大规模？” 胡思乐一脸的惊讶，她实在是没想到布和居然将饭桌上随口一句话传得这样广。 不过也是，在村子里说上一声谁家午饭吃的什么，过不了半天，整个村子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呀，有那个想法，但是有个前提就是我得先找到销路才行。” 虽然说现在走街串巷卖有时候也会供不应求，但是那几家饭店的消耗量加上零散销售的，肯定需要买上至少三四头牛才行。 目前来讲的话，一下子经济上可能会周转不开。 “你是不是现在经济上不太能施展得开啊？” 胡思乐点头应是。 “那我可以给你借钱啊，或者咱俩合伙。” 白美丽现在对于做生意这件事情看得特别的开。 她现在手里还有从深圳带回来的三千块钱，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之前给家里寄的钱嫁给家里面已经足够了，现在握在手里面的钱，暂时却又不知道干什么比较好。 既然胡思乐现在缺钱周转，她入伙当投资人也不是不行。 “先解决销路吧，有了销路咱们再扩张。” 盲目的扩大规模，到时候卖不掉就尴尬了。 “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开个奶制品店？” “不是还有供销社...” 胡思乐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 国营饭店还在呢，那街边的小店又是怎么起来的？ “现在的经营许可证没之前那么的难办。” “开店的话，还是去市里比较好。” 白美丽喃喃道。 去市里的话现在可能并不太好弄来那些开店的资质。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胡思乐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发展的方向。 第134章 真有的租 白美丽给胡思乐带来了新的思路。 旗里的饭馆说多不算多，说少不算少，需要用到奶制品的更是不多。 胡思乐最终推销出去给一家送鸡蛋，两家送奶制品。 都是一周一趟，具体要多少都是未定。 胡思乐给这几家送货的时候只能多带点。 像朝霞饭馆那样稳定而又消耗大的并不多见。 那样红火的生意馆子关了门，真是可惜。 胡思乐路过原来的朝霞饭馆门口的时候朝屋里瞧了瞧。 现在铺子外头贴着红纸，上头写着：梅香裁缝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像曾经那样稳定的朝霞饭馆，在一夕之间也已经关门出国。 其他的小馆子们未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市里的店铺应该也不会像旗里的这样吧。 真的要开店的话，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钱现在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跟你赌一回呢。” 胡思乐惊讶：“你现在怎么这样大胆？” “现在做买卖哪个不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胆小从众的。 南方的这几年，让白美丽得到了不小的锻炼。 入住新房的仪式还是十分的充足。 一家人忌了灶神爷，向长生天和大地房屋敬过牛奶。 这房子就能入住了。 仪式感不能少，务实也不可或缺。 白家人也过来贺新房入住，一群人热热闹闹地钻进新房里。 “新姑姑旧姑姑，给你们吃。” 小初七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过来给胡思乐和白美丽一人一块糖果。 白美丽轻轻捏着初七的粉嫩的鼻尖。 “谁是新姑姑谁是旧姑姑啊？” 初七指着胡思乐道：“这是旧姑姑。” 随后转头对着白美丽奶声奶气地道：“你是新姑姑。” 白美丽失笑：“你个小滑头。” 说罢将初七抱起来，在肉乎乎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初七咯咯地笑着，一屋子人也是跟着眯着眼睛笑。 这样热闹的气氛，让两家人都心情大好。 白美丽还是准备掏出来点钱，开个店，就算是在旗里开一个也行。 这天一大早，白美丽找到胡思乐说明白自己的想法的时候。 胡思乐一言不发，白美丽都有点忐忑。 “哎，这个提议很糟糕吗？” “不不不，就是太好了，我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白美丽很明显就是用私人交情在帮她，胡思乐岂能看不出来。 这个买卖到底前景怎么样谁也不清楚，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变好了，舍得在吃这件事上花钱是不假。 但同时，开一家专营奶食品的店也是不小的挑战。 “店铺的事情，咱们得好好找找琢磨琢磨。要是在旗里开的店还算不错的话，咱们就继续往市里进发。” 白美丽同意胡思乐的观点，店铺的事情在目前来讲是最难的一件事情。 像是营业执照，现在政策比起前些年已经宽松了很多很多。 胡思乐在卖鸡蛋的时候顺便在旗里看看临街的地方有没有出租的。 “同志，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呀。” 张姐看着东张西望的胡思乐疑惑地问道。 “哦，张姐，我在看有没有啥合适的房子出租。” “房子？你要搬过来住？” “哦，不是，我就是想打听下临街的店面那些。” 张姐了然：“我帮你留意留意，有情况了我给你说。” 胡思乐意外地很：“谢谢张姐，哎呀，您可真是福星。” 张姐捂着嘴笑：“同志说话好听得很。” 胡思乐也笑起来，又说了几句好话。张姐走的时候眼睛都快笑地眯成了一条缝。 胡思乐开始和白美丽通了气，但是都没有对一个顾客随口说的话放多大的希望。 毕竟只是普通的顾客，人家还是买东西那个呢。 可没想到过了三天，张姐真的给胡思乐带来了好消息。 “旗一中对面的民房租不租？” 旗一中对面的民房不就是在一中老师家属房那一片？ 这样好的房子，怎么可能不答应。 “谢谢张姐，您这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谢，你做的东西确实味道不错。” 胡思乐听着这话，忙是给张姐递过去两张奶皮子和一罐子酥油。 张姐推脱了两下也就收下，能找到这样房子，收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张姐收起东西又道：“明天这个时间，我过来领你去瞧瞧。” 胡思乐将这消息告知白美丽的时候，她也很震惊。 “一个顾客给你介绍的房子？” 这是因为人格魅力？应该就是吧，不然一个顾客哪里能这么热心，当然也有很多热心肠的。 但是白美丽觉得胡思乐的人格魅力更应该占上风。 胡思乐带着白美丽一起在约定好的时间等着张姐过来。 “同志。” 张姐原本笑意盈盈的，看见白美丽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个女同志看起来不像胡思乐那样带着乡村人民的朴素，皮肤白嫩有光泽看起来完全是城里人。 “哦，张姐，这是我姐姐，今天准备一起看看那房子。” 张姐打量一番白美丽之后重新拾起微笑：“行，跟我来。” 一行人走到一中对面的房子跟前。 张姐指着一中斜对面的一个房子道：“就是那间。” 随后直接领着两人到了房子跟前。 土房子有些许的老旧，但是好在还是完整的。 两排房子中间正好有条不算宽敞的路，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好看，但是人流量可不小。 中学家属院的老师们吃的工资也并不低。 “这房子是有点小，不过应该是够用了吧。” 胡思乐连连点头“够用够用的。” 大概有十五六平米的房子，中间还有个炉子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这个空间拿来卖食品，那是绝对够用的。 “你们满意就好。” “张姐，房东是准备怎么租这件房子呢？” 张姐直接将几张白纸放在桌子上，拉来一个板凳坐下来。 “稍等会，等房东过来了在好好谈价钱吧。” “好嘞。” 胡思乐和张姐说着话，白美丽趁着机会将这间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第135章 意义不同 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位置好。白美丽看了一圈之后感觉这房子确实不错，只要价钱不是很离谱的话，她是肯定会将其租下来的。 几人等了一阵之后终于等到了这间房子的主人。 张姐站起来：“来啦。” 来人是一位十分严肃的中年男士，不苟言笑的。一张嘴说话就是特别的中正。 “同志你好，你好。” 中年男士和胡思乐以及白美丽挨个握过手之后道：“这间屋子，年租六百块，不月租。” 这么小的一间屋子年租六百着实不低。 胡思乐当即就有些后悔，虽说位置不错，但是这一片又不是只有这间房子。 白美丽倒是对这里比较的满意，六百块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中年人仿佛看懂了胡思乐的犹豫。 “你们要是不租的话那就请便吧，我还有事情要忙的。” 胡思乐原本想着算了，白美丽却是赶忙叫住中年人。 “我们租，我们租下！” 胡思乐惊讶地看着白美丽，一直对着白美丽眨眼睛。 但是白美丽显然已经下定了主意，并没有理会胡思乐疯狂地眨眼睛示意。 胡思乐看着白美丽正和中年人相谈甚欢，也没有插嘴打扰。 不管白美丽怎么努力，还是没能将价格压下来一毛钱。 不过现在还是准备将这间屋子租下来。 等到白美丽和中年男人谈得差不多了，白美丽拉着胡思乐看着张姐写合同，一式三份。 张姐这个中人正好是个见证人。 白美丽还时不时地念出来点词语，胡思乐心中震惊，但是并没有在他人面前将这事情问出来。 “条款可以的吧？” 张姐看着两方人，将写好的三份合同给几人看了一遍。 胡思乐不识字，白美丽原本也不识字，但是现在居然照着合同念了出来。 “一年六百块的租金不包括每年烧火的煤炭..” 白美丽一字一句地念给胡思乐听，胡思乐也在用心地听着白美丽的话。 不包煤炭很正常，烧火他们自己从乡下拿来柴火也行，都没什么问题。 将合同都念了一遍之后，白美丽拉着胡思乐到门口说了句话。 “你在这里看着吧，我骑车去银行取钱。” “让你出这个钱...” “算我借你的，其他的事情回来再说。” 白美丽不等胡思乐再有其他的反应，直接骑着自行车跑远了。 胡思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这样风风火火的。 胡思乐进屋和张姐两人唠着嗑，等到白美丽拿钱回来，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白美丽从兜里掏出来一沓纸币放在靠近窗口的一张桌子上。 “六百，正好。” 张姐将钱拿起来数了一遍，六张百元纸币。 “正正好。” 中年男人也接过钱数了一遍，之后将钱放进了口袋里。 “签字吧。” 胡思乐拿过张姐手中的钢笔在页面收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姐将其中一份发合同拿在手里，并将一把钥匙留给胡思乐。 “现在就能搬进来了，恭喜你们。不过小同志，你还摆摊不？” 胡思乐点点头，张姐便笑着出门走了。 这房子从现在开始胡思乐就能搬进来。 房东和张姐走了之后胡思乐拉住白美丽问：“房钱...” 白美丽笑嘻嘻的：“直接拿房租和那辆自行车入股，再给你一百块，正好一千。” “入股？” 倒也是可以，反倒是现在的胡思乐没什么本钱。 “没事，这钱就算是借给你的也行。” 这下倒是让胡思乐犯了难。 “我就看店，其他的麻烦事情，我也不相干。入个百分之二十五的股就行。运送东西和做奶制品，我可都不管了啊！” 胡思乐没什么意见，两人又是谈了一阵之后暂时做了口头约定，后续再整顿合同之类的事情。 毕竟营业执照之类的事情还得忙活好一阵呢，等确定了这店能开下去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最近营业执照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胡思乐晕头转向的。 跑了将近半个多月，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还是没能够办下来。 办事员也不是说不给办，只是说在审核。 胡思乐和白美丽等啊等，一直等了两个多月。 营业执照总算是办了下来。 胡思乐从工商局出来，看着手里的薄薄的一张纸，心中雀跃万分。 想起来刚刚办事员说的话，胡思乐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胡思乐当时问办事员：“有了这个证之后还会不会被人查？” “现在国家鼓励个体经营，守法经营，按时缴纳税务。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从1980年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十年，胡思乐第一次拿到营业执照，心中的雀跃实在无法言说。 摆摊卖东西，胡思乐也被抓过好几回，大多时候就是没收罚款。 但是没有被抓进去过，大部分时候红袖章也不会太为难人。 大家都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明白北疆草原沙漠中生活的人民经历着什么。 大多数人往上数一代都是从农牧区走出来的，谁看不起谁呢。 当然也有个别翻了身忘本的，这就另说。 有了这个证，胡思乐挺直了腰杆子，连脚下蹬着的自行车都像是上了润滑油一般，十分的顺畅。 回到店里的时候，白美丽正在擦拭着从村里拉回来的几个用来摆东西的展示柜。 不用多费劲，自己砍上两棵树，再找村里的木匠给打好就行。 二八大杠能承载百十来斤的简易柜子不在话下。 胡思乐就骑着自行车一路上把柜子载回来。 人民的车，不论是生产还是赶路都是一把好手。 “美丽，你瞧瞧这个。” 胡思乐将营业执照递给白美丽。 白美丽接过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上面写着“希望奶制品商店”。 把胡思乐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希望，这样的名字还是两个人商量了一阵之后取的。 两个人都对这个名字颇有好感。 “咱们以后就是正当经营，是过了名路的。” 她们两个人成了真正的“个体户”，可以交税，有门脸可迎客的“个体户”。 第136章 新增 胡思乐在交给白美丽营业执照之后，和白美丽道别。 既然可以正常营业，当然要赶回家拿点东西回来摆在店里面才行。 回家告诉了白杏花布和这个消息之后，二人也是十分的高兴。 拖拉了这么久的营业执照总算是办了下来，白杏花乐呵呵地对着胡思乐道：“你跟我去趟白家，把这件好事给他们说说。” 吃过饭之后，乘着夜色，胡思乐和白杏花到白家告知这个好消息。 胡思乐敲门的时候，还是小初七过来给开的门。 “姑姑。” 小初七张开双臂就要让胡思乐抱，面对像个面团一样的小初七，胡思乐当然不会拒绝。 将其抱起来走进屋中。 春林笑眯眯地对着胡思乐道：“这孩子就是太黏人了。” “黏人没什么不好的。” 孩子还小，黏人是正常的。 白杏花坐在炕沿上对着盘腿坐在炕上的两月和白山道：“两个孩子折腾得那个店执照办下来了。” “真的啊、太好了，折腾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是下来了。” 白山也很开心，一开心就想要抽烟，正找火柴呢。 初七挥着手：“爷爷爷爷，你不可以抽烟，臭！” 白山哈哈哈大笑起来。 “好，爷爷不抽烟，不臭！” 说罢将初七接过去抱住在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春林温柔地笑着道：“真是隔代亲，公公平日里我们怎么说都不听的。初七说一句不可以抽烟，公公就真的不抽。” “嗨呀，初七这么乖，这么可爱，怎么舍得让初七失望呢。” 白山的话惹得初七咯咯笑，一屋子人也跟着笑起来。 现在的气氛十分地热闹。 胡思乐让布和又做了几个木箱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不管是拉上奶制品还是拉上冰棍都能装很多，保温性还好。 开业第一天，两个人也没搞多大的声势，只是在门口放了两挂鞭炮。 喜庆一下，就算是告知左邻右舍，他们开业了。 第一天的生意不算好，多是过来看热闹凑趣的。 一整天下来，店里只卖出去一罐酥油和一块风干奶豆腐。 白美丽都有些气馁，看着胡思乐问：“这生意是不是有点太冷清了啊？” 胡思乐摇摇头：“也怪咱们前期的工作没做好，除了邻居之外恐怕没几人知道咱这里开门了吧。” 白美丽也叹了口气，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全了。 开业第一天，没几个人知道正常，后面开的时间长了。 靠着味道也能迎来一定的回头客。 白美丽留在店里看着店，胡思乐照着老样子，每天送鸡蛋摆摊。 与此同时不忘和买鸡蛋的顾客宣传奶制品店。 “一种斜对面希望奶制品店，还是咱家供的东西，还是每天从村子里做好拿来的，以后就不怕找不到咱家的奶制品了，有固定的店面啦！” 胡思乐孜孜不倦地和来买鸡蛋的顾客宣传。 过了几天之后，听白美丽讲现在去店里的人明显增加不少。 每天都在往上增，这已经是很好的兆头。 等这些顾客吃完这一波买的，下回来就都是稳定的回头客。 胡思乐对于白杏花的手艺还是十分有信心。 在开业一个月之后，白美丽和胡思乐一起盘账，这才发现。 虽然顾客都是时不时地来一两个人，没什么感觉，整体上流量还是不错的。 一个月的营业额也有一百一十三块钱，成本目前不太好估算。 照着这个趋势，稳定下来的话，一年也有不少赚头。 “酥油已经没了，你哪里还有没有？” 胡思乐现在的奶制品存货已经用完了。 牛奶的供应量有些跟不上，她的想想怎么扩大规模。 买牛的时间有些紧，即便是买怀孕牛也来不及。 “我想想办法。” 胡思乐给白美丽说好之后赶紧回到村子。 她想到现在能收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家里的牛奶。 现在新村里养牛的人家不少，收些牛奶回来倒是可以。 牛奶是收回来了，白杏花一个人将锅底烧漏，自己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的活。 胡思乐只能向白家求助。 “婶子，您看您要是有空的时候给我妈帮帮忙？” 两月倒是答应得很痛快，现在也不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活儿有白志辉和白山也够忙活。 “行，婶子明天就去帮你妈的忙。” “工钱我就按...” 胡思乐的话还没说完呢，两月就将她的话打断。 “不用什么工钱，帮你忙也是在帮美丽。” 这下胡思乐倒是不好说工钱的事情了。 只能由着两月到她家里和白杏花一起忙活。 到了七月份，不管是自家店里，还是蒙餐店那边需求量都猛增。 原因自然是高考。 高考考完之后，不管是学生家长给孩子们放松放松还是因为送礼。 都叫这门买卖做得更加红火。 现在计划生育的新一代正好到了升上初中的时候，养孩子的精细度比起以前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小学毕业之后给孩子奖励的情况也不少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胡思乐店里的需求量变得更大了起来。 收村子里的牛奶，次数更加地频繁了起来。 布和走出去晒太阳唠嗑的时候，也总是免不了被人夸赞。 “有福气，命好，精明有眼光”之类的话布和听得多了都快没什么感觉了。 在一众夸赞的声音中，也免不了有几个不同的声音。 “姑娘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 “谁会相信这姑娘真的能这样厉害，还不是白家的帮衬。” “白家的后头不就是书记家和王老三家的大儿子，这几个娃娃都是一起干的，究竟是谁厉害还说不定呢！” 布和对这些声音一开始很敏感，对骂了几次之后，他都懒得骂架。 骂出来更像输了，没意思。 要是真那么有能耐直接打一架多好，可惜这些人一说打架，反倒怂了起来。 布和还等着能有个谁送上门来给他揍呢。 只可惜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个人，这样的日子真是无趣得很啊，夸赞的话听得多了都没什么感觉了。 坐在一群人中间，布和都有点飘飘然。 第137章 你个土老帽 现在新村里日子过得好的，除了套古斯这个书记之外就是白家最为风光，王家虽然应该也是风光的才对。 但是王海不是还没回来吗! 再紧接着就是布和一家，这让布和在村子里可是十分的得意。 只是这份得意很快就戛然而止。 因为王老三家的儿子，王海回来了。 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一天回来的，那天，村子里的人大多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待在大队跟前的大树底下乘凉唠嗑。 有不少人吹捧布和，就在布和得意的时候，王海领着一个女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原本围着布和转的那些人瞬间作鸟兽散，全去围观王海带回来的人去了。 这样的情况下布和简直不能够忍受，自己本突然被众人冷落的事实。 王海领着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的温柔小意娇小可爱，并不太像北方人的长相。 应该就是从深圳那边找来的媳妇吧。 王海一到村子里就见到这样热情的村民们还真的十分不适应。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王海都没什么机会回应，只是道：“众位叔叔伯伯，我得先回趟家给我阿布瞧瞧，过两天再和叔叔伯伯叙旧。” 众人只是凑热闹。又不是真的让王海停在这里说道说道才能回家。 谈了对象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先带回家给父母看，而后才是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同村人。 王海牵着女友陈嘉慧的手走到家中，一路上凑过来瞧王海媳妇长什么样的人很多。 弄得陈嘉慧还没见公婆呢，小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 等到进了王家屋里子，王老三等人都是十分热情。 只是王老三说着蒙汉夹杂的跑调普通话，陈嘉慧说着粤语味浓重的普通话，两人鸡同鸭讲。 一顿饭下来，王老三和陈嘉慧靠着比划居然沟通得还行，甚至有越说越起劲的样子。 王海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个人，这样都能聊的很开心。 王海十分的中意这个儿媳妇，南方姑娘陈嘉慧不管是在外貌还是行事风格上，和北疆姑娘的风格完全不同。 王老三觉得王海能碰上这样的媳妇，是王海的福气。 “好好待人姑娘，你问问姑娘，等我哪天去她家里见见父母双亲。” 王海对于做翻译没什么意见，但是在王老三的这句话之后显然不愿意翻译给陈嘉慧听。 王老三有些着急，王海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让他泥腿子老父母见女方家人怎的？ 王海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王老三用蒙语讲了一句：“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女，没有父母。” 王老三听完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的沉默，往嘴里猛灌了一杯酒之后便用跑调的普通话对着陈嘉慧道：“闺女，以后就把这里当你的家。” 陈嘉慧见王老三一脸的严肃，却并没有听懂这句话，只能转头看着王海，期盼王海能给她翻译一下。 “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了。” 陈嘉慧听完王海的话显然有些发怔，愣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王海能够感受到陈嘉慧情绪的波动。 王老三也觉得这姑娘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草草地结束这顿饭之后。 王海领着陈嘉慧到枫林中散心。 陈嘉慧的广普很可爱，舌头好像捋不直一样，发音十分的软糯可爱。 “海~” 王海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里风景很好。” 王海笑起来，直接坐在地上。 陈嘉慧也没矫情，直接坐在王海身边。同是农村长大的人，对于土地都有不一样的感情。 “谢谢你们啊。” 陈嘉慧在沉默了一阵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王海微笑着牵住陈嘉慧的手，陈嘉慧也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吃百家饭长大的她，十分渴望有个家。 王海虽然做生意很油滑，但是人品没得说。 在王海说带她来老家瞧瞧的时候，陈嘉慧心里一直在打鼓。 一南一北的距离，这样的遥远。 又是那么的陌生和未知，面对要即将远赴北疆的恐惧和紧张。 一直伴随着陈嘉慧，即便是到了村子里，见到满眼的土坯房，陈嘉慧心情一直在往下跌落。 这里的人都操着一口她听不太懂的语言，她只能微笑以对。 在和王海爸爸说话的时候还是在以应付顾客的心态。 直到那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让陈嘉慧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王海也明白陈嘉慧心里在想什么，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不懂呢。 陈嘉慧看着枫叶，突然间有个东西吱吱叫。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小松鼠。 陈嘉慧正想站起身好好看看呢，可是小松狮显然不愿意被人盯着瞧。 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小松鼠的出现，让气氛更加的欢快了几分。 王海回来家里可不是空着手的，之前村子里的人没瞧见王海拎着包里有什么东西。 等到王老三吃过饭之后开始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自然而然成为了村子里的焦点。 王老三耳朵后别着一根烟。 “王老三，你这是啥香烟呐？” 对于还在用孩子的破作业本卷旱烟烟叶抽的村里人来讲，香烟已经是稀罕物件。 王老三将耳朵后的香烟拿下来在手里拍了拍。 “青城！嘿嘿，咋样。” 现在的人对于香烟的品牌多数还是认本土产的烟。 中华那些烟距离他们还太遥远。 常在民歌中出现的青城才是新村人民中的大明星。 “王老三大儿真孝顺！” “借个火。” 王老三向周围的人借过火柴之后将烟点燃抽了一口，将烟递出来。 “尝尝味？” 众人皆是眼热，双山第一个伸手将那烟拿过去吸了一口，而后递给其他人。 “这香烟没有咱们老旱烟劲儿大，不够味儿啊。” 王老三瞪眼：“哼，香烟抽得是雅致，像你这样土老帽就知道劲不劲儿的。” 众人调笑一番，香烟在轮了一圈之后已经没了。 王老三又是很不经意间的露出衣兜里的东西。 众人眼睛都直了。 第138章 还是那副破锣嗓子 王老三衣兜里显眼的红色，闪得众人的眼睛晃了晃。 王老三从衣兜里拿出来那抹红色的物件。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不识字，有个稍微年轻些的中年男人不敢肯定地开口：“这是...中华烟？” 王老三骄傲地将那一盒烟在众人眼前过了一遍。 “瞧好了，这可是领导们才能抽上的中华烟！” “真的啊？” 王老三仰着下巴：“那还能有假不成。” 话里的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众人也是十分的配合着王老三的炫耀。 村里人也是真的羡慕王老三，王海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又是青城，又是领导才能有的中华烟。 真叫围观的人心中艳羡。 有了这么个儿子，还愁啥愁。 布和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王老三得意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他也不会这样的执着于所谓的续命，怎么的年纪越大越来越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都是因为那两次亲事失败导致的，布和很是觉得那两次的失败，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眼不见为净，还是回家好了。 白杏花和两月正在奋力搅动着锅里的牛奶，即将成团的时候，一定要一直慢慢搅拌。 不然很容易煳锅。 见布和回来，白杏花原本想让布和帮忙弄一下。 “过来弄一下，我手酸了。” 布和瞧着白杏花锅里奶团子，哼了一声转而进了屋子里。 “嘿，这个人真是的。” 白杏花唠叨两句，还是低头继续搅拌。 这一锅可是能出不少奶豆腐呢，不能浪费的。 布和躺在炕上，心中越想越不痛快。 起身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白杏花，心里更加的憋闷。 原本还会关心他的白杏花现在一心扑在奶制品上面，忽略了他这个丈夫。 布和只能转而躺回了炕上，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在这个家里好像越来越没什么存在感。 最近村子里的牛奶也变得不太好收，胡思乐有些担心产量会受到影响。 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好的机会和方式。 只能先按照原来的节奏进行生产活动。 在王海领着女朋友找到胡思乐，想要和好朋友们一起吃个饭的时候，她还那里看着发呆。 “坐班车去旗里吧，美丽现在正好在旗里。” “那我去找七十三和白志辉，你俩先在这里等着。” 胡思乐骑着车去找那两个人。 “婶子。” 王海领着陈嘉慧和白杏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磨时间。 白志辉倒是很好找，在家收拾菜地呢。 h胡思乐在院墙外面对着白志辉吼了两嗓子：“王海请咱去旗里吃饭！” 院内传来白志辉的回应：“知道了，这就去。” 胡思乐便直接掉转头去找七十三。 七十三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去他家里找人的时候，海梅说七十三不在家里。 胡思乐只能自己回家。 “七十三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找到人。” 白志辉笑起来：“该不是这家伙因为当年的事情躲着咱们呢吧。” 现在王海回来了，免不了提及从前的事情。 当初因为七十三的告密搞得胡思乐三人挨揍挨骂，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七十三是不是还在惦记着这些事情。 王海对于七十三的感情不如他们几个深，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没那么玩得来，现在离别这么多年，感情就更加淡薄。 对于七十三来不来都没所谓，他主要就是想和白家兄妹以及胡思乐叙叙旧而已。 饭桌上，王海絮絮叨叨地和好朋友们说着这些年在南边的生活。 不管是艰难困苦，还是如意收获，在王海的嘴里都是有趣的，新鲜的。 “骑着毛驴就敢跑去一无所知的地方，这么多年也算混出个人样来。” 王海给自己灌了一杯白酒之后，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拿着袖口擦拭着眼泪，满是感叹。 白志辉搂住王海的肩头。 “兄弟，别哭了，咱们都没辜负十年前的一腔热血，即便是到了现在咱们几个生活都算不错。” 王海看看白志辉，三十岁的白志辉已经不是像当初的那般好看，多了几分稳重的气质。 想当初，白志辉多虎啊，现在居然也变得稳重了起来。 王海将手里的酒杯举起来。 “上海产的半导体～” 白美丽接话：“你那个破锣嗓子就不要唱歌了，难听死了。” 说罢扑哧笑了出来。 就像那一夜在铁道边放声歌唱一样。 还是那副破嗓子，还是那几个人。 几人相视一笑，饭桌上的气氛特别轻快。基本就是在回忆往昔，眺望未来。 酒足饭饱之后，还得赶上回家的班车。 几人欢笑玩闹着到车站的时候差点误了车。 班车都从班车站里开了出去，几人跟在车后面追。 “哎！等等我们！” 王海扯着破嗓子喊，就像个生锈的铁块碎成渣渣的声音一样。 “你快别喊了！” 陈嘉慧都有点听不下去。 “班车！” 吱～ 班车刹车停下，白志辉的这一嗓子才真正发挥了作用。 “快上车。” 胡思乐拉着白美丽小跑着从王海身边路过，显得喝得半醉的王海更加可怜。 陈嘉慧实在看不下去赶紧扶着王海上车。 就已经这样了，等到王海坐上车之后还是打了很大的酒嗝。 声音大得整个班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经过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白志辉笑了出来。 随后就是一阵的爆笑声，这群朋友好像不是真的好朋友。几个朋友丝毫没给他留面子，领着一车子的人笑话她。 哈哈哈哈哈... 就连陈嘉慧都在捂着嘴笑。 班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之后也是笑了起来。 王海简直想要钻个地缝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回村，王海的脸皮都快没了。 “兄弟慢点走！” 白志辉还在王海背后调侃，王海气急败坏地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发现陈嘉慧没有跟上，又折返回来拉上陈嘉慧的手才离开。 陈嘉慧一只手被王海牵着，另一只手还不忘和胡思乐三人挥手道别。 “白白啦。” 陈嘉慧的拜拜带着软糯的口音，十分的可爱。 第139章 我要走了 王海回到家里都在和陈嘉慧讲述自己今天的尴尬。 等到胡思乐等人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刚刚不见踪影的七十三。 白志辉一看见七十三的踪影就有些兴奋，赶忙叫住七十三。 “你刚刚去哪里了啊？我们去旗里喝酒都没有找到你，只能我们几个先去了，明天咱再去喝一回。” 七十三微笑着回绝了白志辉的邀约。 “我现在在厂里找了个工作，明天就要去上工了。” 众人皆是一愣，七十三悄无声息地在市里的工厂招上工了？ 不管怎么样，招上工了就是好事。 白志辉对于好友能招上工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拍了拍七十三的胸口。 “兄弟可以啊！” 七十三微笑着不说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去旗里的工厂吧，其实只是去邻县的国有牧场当临时工而已。 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七十三还是没有仔细解释。 白美丽和胡思乐也为七十三能够招工的事情感到高兴。 “等你休息的时候咱们庆祝庆祝吧，你明天上班的话，今天晚上还是好好歇息。” 胡思乐对着七十三说了这么一句，七十三深深的看了一眼胡思乐之后便没再说话。 白志辉喝酒也有些上头，拉着七十三硬要说话，白美丽赶紧将他拖住。 “我们走了啊，等你有空了一起喝酒！” 白美丽拖着白志辉往家走，还不忘和七十三约酒。 七十三看着远走的三人缓缓叹了口气，他也得抓紧赶路。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现在不抓紧赶路的话会来不及。 胡思乐等人以为七十三是去旗里的工厂工作，大家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反正白美丽和胡思乐天天的店就在旗里，说不定日常就能碰见。 可谁都没有想到，七十三去的并不是旗里。 还是隔天胡思乐在村子里收鸡蛋的时候听海梅跟村里人念叨。 “我儿说是要去那个什么国有农场还是牧场工作，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工作。我们夫妻怎么劝都没劝动他，哎。” “去了哪里啊？” 海梅皱起眉头道：“不知道啊，去的哪个农场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原本想好好谈谈的，结果人直接走了。” 居然是去了国有牧场，最附近的国有牧场倒是不远，但是七十三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海梅也不知道。 胡思乐就更无从得知。 “这一批孩子啊，都是不省心的。” 胡思乐一顿，他们这一批好像确实都是比较爱搞事情的。 胡思乐决定现在还是不要撞人家的枪口上比较好。 白美丽休息了一天回到店里，正准备开门呢。 突然间有个人窜到白美丽身后。 “你们昨天为啥没开门啊？” 白美丽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是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孩子。 “昨天我想买点东西送给奶奶，你们没有开门。” “我昨天有点事情外出了。” 少年人显然有些不乐意，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或许是因为教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道：“一瓶酥油。” 白美丽拿起柜子上的酥油递给少年人之后，少年人从口袋里掏出来钱交给白美丽。 白美丽正准备给少年人找零呢。 “还剩下五毛钱...” 一抬头，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近的生意逐渐地稳定下来，还是经常出现有东西不够，总有人过来问怎么还不进新的。 白美丽给胡思乐递消息，现在的产能实在是不太足够。 胡思乐得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胡思乐在家里给牲畜们喂草的时候，王海又闲得没事干，过来找她。 “来了啊。” “你怎么这样愁眉苦脸的？” 胡思乐叹气放下手里的叉子，能不愁吗。 原本村子里的人或者附近的人还愿意将自家的牛奶卖给她，现在因为她和白美丽合伙开奶制品店的事情传开了之后。 许多人家现在都是在自己动手做，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多数人都开始自己做。 不管是在自己吃还是拿去卖，反正胡思乐都不太能够收牛奶。 王海知道了胡思乐的烦恼沉思了一会，给胡思乐出了个主意。 “你这样的情况要不要试试租奶牛啊？” 胡思乐听得一脸的蒙圈：“啥？奶牛怎么租啊？” 王海想了一会，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耐心地和胡思乐讲起来自己的想法。 王海的意思是村子里养牛的人很多，买牛的时间和经济上都有点承受不住。 那就租奶牛来为自己服务，这样不管是在哪一方都是受益者。 比如：将目前产奶的奶牛租下来，给原主人一定的租金。 平日里喂养的成本以及产出的牛奶归胡思乐，产下的小牛犊依然还是原主人家的。 产下的小牛犊可以选择卖给胡思乐，也可以由原主人收回去。 胡思乐听得一知半解，道理嘛好像是弄明白了。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的。 这样的条件听起来十分地诱人，从村子里开始做的话，胡思乐实际上没什么信心。 “感觉现在的人并不太能够接受。” 王海也有些迟疑，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是没错。 可是风也不是没有变化的，端水式地吹。 肯定有的地方吹得多一点有的地方吹得额少一点。 北疆的进步虽然很明显，但是毕竟不像深圳那样走在改革的前列。 “这...我也不能够确定。” “我会好好考虑的。” 想要做成一件事怎么可能没有挫折。 王海站起身准备回家，突然间有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转过身对着胡思乐道：“我后天就得启程回深圳了。” “你们不是还要领证吗？” “年后回来领！” “这样啊，还以为你们是为了领证才回来的。” “是为了给我阿布额嬷看看嘉慧。” 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胡思乐觉得王海的思想现在很开明，在和嘉慧的关系上也是尽量以嘉慧为中心。 是因为接触到了国外的东西吗？ 至少她看见的，男人家里不管是什么样子，出了家门都是必须以男人为主。 第140章 都租出去 改革的变化不仅仅在经济上。 因为大量外资的进入，深圳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不管是国内哪个地方的人，带去了那个地方的文化。又或者是国外的，香港的人和文化相碰撞。 让在城市中的人也受到了很多的影响。 至少，王海是这样的。 在深圳十年时间，变化不可谓不大。 王海短暂地来了几天，随后又离开。 倒是给胡思乐而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胡思乐这几天开始着手准备试试王海的提议。 胡思乐先和邻居的几家尝试了沟通，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人家一听胡思乐的提议，就问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搞得胡思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在接连受到第四家的拒绝之后，胡思乐有些萎靡。 春林带着初七过来玩的时候，听说胡思乐现在在做的事情。 犹豫着开口道：“我们家里倒是可以...” 胡思乐接过话头：“嫂子，我知道你们支持我，但是不能所有事情都要靠着你们呀，而且店里后面发展起来的话，需求量会越来越大，这个坎必须迈过去才行。” 春林叹了口气道：“哎，但是现在村里人并不愿意相信你是吗？” 胡思乐艰难点头，就是因为不信任进行不下去。 在一直长大的村子里都没办法说服他们的话，其他地方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相信她呢。 春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还是开口。 “我在村子里帮你宣传宣传吧。” “谢谢嫂子。”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胡思乐家和白家的关系有多亲密，恐怕还是会有很多别人不会相信春林的话吧。 这两天的时间，胡思乐又去了两户人家，还是失败了。 其他的人家还算客气。 今天这户，就是之前嘲讽胡思乐个体户丢人的那家。 是直接将胡思乐赶出门的。 “你们家的钱挣得够多了吧，还想要那我们祭天！家里的牲畜多金贵啊，居然叫我给你送去？做梦！” “是租，给你租金！” “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说不定藏了什么坏心眼子，我们也没办法知道。” 胡思乐想要继续解释，人家已经嘭地把门关上，并不再理会胡思乐。 没办法，只能垂头丧脑地继续下一户人家的游说。 胡思乐原本以为最近几天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时候。 张翠凑了过来。 张翠说话好像怕被人听见一样，细声细气的，和从前撒泼打滚的样子十分不同。 “我家的牛你要租不？” 张翠一张嘴就把胡思乐吓了一跳，她居然主动问胡思乐要不要租她家的牛？ “你知道是租牛吧，不是买牛也不是送。” 张翠点头：“虽然并不是很了解你说的那些，但是我比较信任你。” 胡思乐一怔，现在她都能让张翠如此信任？ “你去瞧瞧我家的牛吧。” 张翠好像特别地希望胡思乐能够租上她家的牛，特别地主动。 面对陌生的条件，张翠没有说什么胡思乐骗人，不可信之类的话。 领完胡思乐看了一眼她家的牛之后，等胡思乐说了可以租的时候，张翠好像松了一口气。 对于胡思乐的讲解介绍都十分耐心地听完，才问出来自己的疑问。 待胡思乐将疑惑一一解答之后开始当即拍板将牛租给胡思乐。 “那等我回去搞上合同之后，再过来找你，然后领上牛。” 张翠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胡思乐走后，张翠转身回屋，看着炕上的一大一小，叹了口气。 “人是挺好的，把牛租出去也好，听说现在还可以把田地租出去。我想把地也租给其他人种。听说他们家还需要人帮忙做奶制品，这个我在行的。” 张翠端来一盆温水，给炕上的人擦洗身体。 现在天热，不勤快擦洗会生褥疮的。 炕上的男人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对着张翠。 张翠儿子趴在男人的身边。 “阿布他笑了！” 张翠抬头看着挤出笑容的男人，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额嬷，你为什么哭啊？” 张翠儿子看张翠哭，有些不知所措。 “额嬷高兴，是高兴的。等额嬷攒点钱，你也能去上学了。” 张翠儿子听到他也能上学，咯咯笑了起来。 “好哎！” 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张翠儿子即便到了上学的年龄也一直没去上学，一直在家里帮着张翠干农活。 现在村子里的孩子们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幼的，能送去学校读书的基本都去了。 就连哈达家的那种情况，几个兄弟姐妹互相帮衬着也上了学。 张翠儿子现在还有亲生父母在呢，不能连小学都上不了。 等到胡思乐请人将合同拟好之后，叫上张翠到套古斯家里。 “书记，请您做个见证，第三份合同，就留在您那里，后面有什么纠纷的话还能找出来原件说道。” 套古斯作为书记，这种事情做得一点都不少。 将烟斗熄灭后放下，等到张翠胡思乐两方签好字之后收起其中一份。 “三份都签好了，我去张翠家里看着你们交接牛。” 套古斯背着手走在前头，气势十足。 村里人看热闹的人可不少，等到胡思乐真的牵着牛从张翠家里出来的时候。 可谓惊呆了众人。 “张翠这人怕不是疯了！” “咋回事啊！真有人信胡思乐那姑娘胡诌？” 等套古斯路过的时候，看热闹的热闹赶忙将套古斯拦住。 “书记，真的是租牛啊？” 套古斯背着手冷哼出声：“那合同总不能作假吧。” “我又不识字儿，谁知道...”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没了声响。 “且等着瞧吧，真的假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也是，上当受骗的又不是他们，自然是不心疼啥。 但是也会同情张翠啊！ 等张翠出来的时候，众人喊来张翠：“张翠，你在想些啥啊？” “啥也没想！” 众人看张翠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张翠平日里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呢！ “可惜了了！” 第141章 可惜了了 面对陌生的事物，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拒绝接受。 对于完全陌生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带着好奇观察。 张翠这样，一开始就和大家不一样，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的。 人们都觉得张翠实在过于大胆，对于完全没有人尝试过的方式做了领头人。 要是被布和家的大姑娘坑了，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可不就是可惜了了。 张翠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询问调侃，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承受后果。 任由他人怎么说，她要做的事情做成了就是好的。 今天合同已经签下，还是由书记当见证，她不怕胡思乐会赖账。 要说张翠心里一点都不忐忑是不可能的，豁出去赌一把，或许真的会改变现在的情况呢。 走在其他人前头的事情哪一个不是在赌，张翠选择为了孩子赌一把。 张翠几家的牛是刚刚产子两个月的母牛，小牛犊现在也可以自己进食吃草料，租给胡思乐的时间也刚刚好。 胡思乐给张翠送租钱的时候，张翠收下钱之后就问胡思乐。 “你现在是不是还要人做奶制品？我能不能干？” 胡思乐一愣：“要是要，就是比较辛苦...” “乡下人哪有不辛苦的！” 胡思乐有些不解，她给张翠开的价钱也算可观，加上田里以及牲畜等加起来生活应该还算过得去吧。 她给张翠开的一年二十五块的租金，不用操心喂养，下的小牛犊都是她家的，还能直接将小牛犊卖给胡思乐，不想给胡思乐租了还能将牛要回去。只需要结清租金即可。 “孩子要上学，男人要看病，我要用钱。” 张翠说出这句话之后胡思乐便不好再说什么。 张翠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胡思乐终于点下头。 张翠笑得见牙不见眼。 “工钱不高，一个月十五块。” “十五块！” 这个价钱放在工厂里确实不高，但是他们也没招工的资格啊。 这样的价钱在乡下随便招招手，有的是人愿意干，张翠哪里还有不满意，连忙答应下来。 一头牛的奶虽然不能完全地足够现在的用量，但也缓解了不少。 已经迈开最为艰难的第一步，胡思乐相信后续的工作会越来越顺利。 张翠打算明年再将地租出去，今年辛苦点把种的地收了，明年春天之前把地租了收些租金。 哪个都不耽误。 隔天就来胡思乐家里上工，两月可以歇息，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胡思乐原本也想让白杏花也歇歇但是白杏花心里记挂着奶制品的质量问题说什么都不肯歇。 胡思乐犟又犟不过，只能由着白杏花，再说胡思乐现在也不太放心品质问题，只能让白杏花接着受累了。 张翠干活手脚十分麻利，和两月比起来，到底是年轻力壮。 帮了白杏花不少忙。 村里人瞧着张翠天天往胡思乐家里跑，也不知道在干些啥。 反正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胡思乐家。 原本想要瞧瞧张翠热闹的村民们，一下子又不确定起来。 难道张翠没受骗上当，胡思乐家是来真的？ 眼看着张翠天天两家来回跑，村子里的人们越来越想瞧瞧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么地靠谱。 渐渐地就有人开始动摇起来，毕竟条件是真的很不错，很难不心动。 胡思乐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赶紧再谈下来两家。 这天正想要在村子里游说几家看看能不能成功。 在说第一家的时候，胡思乐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家人的摇摆。 胡思乐赶紧乘胜追击，拿下了这家人。 这户人家还有两个正在产奶的牛，胡思乐喜出望外，正想和他们家的人去套古斯那里签个合同的。 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 胡思乐原本带着这户人家刚刚走出他家的院子，准备往大队去的时候一伙人将胡思乐拦了下来。 指责胡思乐居心不良。 胡思乐莫名其妙的，她并没有得罪眼前的这些人啊。 “你们这是？” 为首的也是姓王的大叔，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胡思乐。 满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胡思乐做了什么了不得离经叛道的事情。 “你现在这是在做些什么事情？” 胡思乐也想问问她做了什么，至于让这么几人过来围着她。 “我做了什么呢，一手交钱一手交牛，哪里不好了？” 王大叔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人们道：“谁知道人心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一头牛值一百多块钱，现在=你把牛牵走了，到时候不还回来谁又那你怎么把？” “合同有效，你们要是权益受到了影响完全可以去派出所找警察！” 王大叔一脸的不赞同，看着胡思乐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赞同。 胡思乐现在说的话好像有多么的糟糕，不堪入耳一样。 胡思乐有些尴尬，她不知道王大叔有哪里不满意的，这事情跟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胡思乐都没有去过他们家的。 “我们谁又能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呢！要村子里的人把牛羊送到你那里去，谁能保证牛羊在你那里是安全的？” “合同上...” “谁知道合同有没有问题，谁能保证？张翠傻就算了，我们管不到。我不能任由你再祸害村子！” 胡思乐无奈得很，明明白纸黑字合同都签好了哪里会有什么坑人的。 她想解释，但是王大叔他们都不愿意听，固执地认为胡思乐在扯谎。 是在狡辩，是在找借口。 原本已经谈好的人家，看这阵势，也是退缩。 “我们牛不租了，不租给你了！” 说罢，逃也似的跑回家中。 胡思乐想要追上去，可是王大叔他们拦住胡思乐不愿让路。 眼看着刚刚谈好的事情告吹，胡思乐的心情也有些糟糕。 扭头看向拦住她的众人。 “那你们想要怎么样？” “以后不许弄这种歪心思！村子里的事情村子里解决，家丑不可外扬！” 王大叔语重心长地和胡思乐说着道理，胡思乐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第142章 找上门 本来是想着这件事对于村里人来讲也是好事，可以省下劳动力，生下来的牛犊依然是自己的。 这样好的条件，也是在帮着村里人，让租户的经济情况在一定条件下得到改善。 也不知道是因为条件太好了还是因为人们无法接受新鲜事物，又或者是因为对她本人有偏见。 这个买卖目前看来是没办法再谈下去。 人多势众，她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先机。 胡思乐有些颓然地对着王大叔他们妥协。 “好。” “既然你同意，我们后面还会在观察你一段时间的，姑娘犯错没关系，知错就改是好事。” 王大叔看着胡思乐一无所获地走回去。 随后对着身后的众人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总想着一步登天，做些小买卖改善改善生活就行了，乱搞些什么东西啊。” 王大叔的年纪在村子里算高的几个人中的其中之一，颇有些威信。 信服的人不少，所以胡思乐不好直接硬碰硬。 胡思乐选择迂回路线，私下联系愿意将牛租给她的人家。 不惊动王大叔等人就行了嘛。 新的学期开始，特日棍家的老四老五开始上到初中。 特日棍最近手头的钱，能拿出来用的都已经用上。 给老四老五置办了一身新衣裳并给缴纳学杂费那些的。 特日棍原本想借钱给老四老五交伙食费，但是老四老五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见特日棍犯难，也不想本就不富裕的家里因为他们两个人而有更多的债务。 两个人就像之前说好的一样，每天从家里拿上两个窝窝头走路两三小时到中学。 现在天气炎热，老四今天闹了肚子怎么着都没办法走路几个小时上学。 特日棍逼问了许久，老四才肯说闹肚子的原因。 窝窝头都是为了方便，前天晚上做好之后放着，等早晨去学校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上走。 现在这样的天气，窝窝头在放了一晚上再捂在书包里半天，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窝窝头早已经馊掉。 即便窝窝头已经馊掉，老四老五也不舍得扔掉。 老五或许因为幸运，同样是吃了馊掉的窝窝头没什么事情。 但是老四就没能扛过去，闹了一晚上的肚子，早晨的时候没有一点力气。 特日棍看着躺在炕上面色发白的老四，心里一阵阵地疼。 都怪他这个大哥没能力，即便过了这么些年，生活还是这副样子。 特日棍现在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弄来点钱。 住可以住在家里，吃饭还是叫交上伙食费，在学校里吃饭比较好。 但是现在又能做些什么才能短时间内挣来一些钱，特日棍有些烦恼。 正在发愁呢，听见外头有些吵闹。 特日棍走出去瞧了瞧，发现胡思乐正被王大叔等人围住，脸上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无奈，甚至还有一丝的失望。 特日棍一直对胡思乐带有感激，本想上前帮忙解围。 没想到很快就结束，胡思乐低着头回了家。 特日棍只能转身回家。 而后又听见王大叔说什么“年轻人不要一步登天”什么的。 特日棍突然想起来最近的流言，听说胡思乐现在在租奶牛？ 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特日棍有些好奇。 张翠最近和胡思乐来往比较密切，特日棍还记得之前张翠对着胡思乐撒泼要鸡蛋的样子。 当时闹成那样的两个人，现在居然来往这样密切。 实在是匪夷所思。 特日棍决定明天找张翠问一问情况。 张翠风风火火地往胡思乐家里跑的时候，特日棍突然间出现在张翠面前，张翠差一点就要踩到特日棍脚上，给张翠吓了一跳。 “你干啥啊？” 张翠连忙退后几步问道。 特日棍也没想到张翠走路这样冲，也是忙向后退了几步。 “想问你一些事情。” 张翠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问呗。” 特日棍犹豫了一会才问出口：“租牛是真的不？” 张翠原本还以为是个啥大事儿呢，就这事儿，张翠真敢保证。 “真的，绝对真！那天签的三份合同，书记拿了一份作见证。签完之后胡思乐就给我拿来了钱！” 特日棍听得真是十分的心动，张翠说的应该是真话吧。 毕竟当时闹得那么难看，这事儿要是假的话，张翠不能这么积极。 特日棍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转身跑回了家。 留下张翠一脸懵，想事情太投入了，都忘了还有她这个大活人吗。 张翠摇摇头，加快脚步赶往胡思乐家，刚刚说话耽误了不少时间。 早点上工，早点完事。 特日棍回家之后，在心里打了一番架，最终下定决心，去找胡思乐。 特日棍在路上给自己打气，刚刚和张翠说话的时候都问了租金是多少钱。 现在硬着头皮去问问，想要挣钱，不能扭扭捏捏的。 特日棍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等真的到了胡思乐面前。特日棍却有些开不了口。 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站在他对面的胡思乐都有点怀疑自己，她有那么的让人害怕吗？ 还是张翠开口帮了特日棍一把。 “这后生，是想问租牛的事情吧，这话有啥不好问的，还是年轻人脸皮薄。” 胡思乐恍然大悟。 特日棍特别的不好意思，耳朵脖子都红得快要滴血。 “只要是产奶的牛，健康的我们都租。” “钱，钱怎么算啊？” “一头二十五块一年。” 随后胡思乐将其他的条件一一和特日棍掰扯清楚。 “两头要不要？” 特日棍兴奋的眼睛发亮，胡思乐都被他兴奋的样子吓到。 “等等我，不不不，你跟我来。” 特日棍有些语无伦次，逗得张翠哈哈大笑。 这下特日棍的脖子和耳朵更红了。 特日棍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着急地看着胡思乐。 “行，我跟你去。” 听见胡思乐肯定的话，特日棍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就算是两个人订一份饭，那也比吃馊掉的东西强。 现在的伙食都是按斤算，一般一人一天一斤饭。 两个只在中午吃饭，肯定还能再商量商量。 第143章 你还招工不 特日棍没等一会，胡思乐就将手上的事情收拾好，一同去了书记那里签下合同。 合同一签完，一手交钱，一手交牛。 双方都是十分的痛快。 特日棍拿着五十块钱，手抖得像个筛子似的。 胡思乐都怕他拿不稳手里的钱。 “谢谢谢谢...” 特日棍嘴里一直重复地说着这句话，脸依旧涨得通红通红。 “你要不要回家放下再来？” 特日棍这个状态实在是有些说不上的兴奋，胡思乐怕他高兴过了头。 提醒了一下特日棍。 特日棍后知后觉地点头对着胡思乐咧开嘴笑了起来。 而后迅速转身跑回家中。 留下张翠和胡思乐懵得很。 “后生太开心了吧。” 张翠搅动着锅里的牛奶，看向特日棍离去的背影道。 开心是正常的，当时她都开心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 特日棍揣着五十块钱回家，老二老三正背着青草回来。 看见特日棍乐成这个样子，都十分的好奇。 特日棍将兜里的五十块钱拿出来放在炕桌上。 “瞧瞧。” 老二伸手去摸桌子上的钱，都是五块十块凑出来的，花花绿绿的钱叠放在一起，十分的有视觉冲击力。 老三也忍不住多伸手去摸，更别说后面一串的弟弟妹妹。 “大哥。真的给了这些，真的是一年五十块钱啊？” 老三捏着钱都有点恍惚，好像有些玄幻。 “钱能是假的！” 姥儿捏着手里的十块钱，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等老五回来，咱们就给他告诉这个好消息。” 一家子人都围坐在一起，看着桌上的五十块钱都有些兴奋。 这个时候老四出口：“那咱家没有了两头母牛，小公牛犊现在就剩下三个，没了别的牛羊，这些年为了给额嬷治病，能卖掉的都卖掉了。” 老五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哽咽着道：“以后怎么办啊？” 老三接茬：“今年咱们几个尽量把小牛犊喂得肥肥的卖个好价钱。” 特日棍想了想，随后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明年家里要升学的孩子会更多，像老四老五这样的情况，特日棍不想再看到。 踌躇一下才道：“我想去学做买卖。” 众人皆是一愣，做个体户？ 最小的小妹出声：“个体户不体面，贫下中农才是光荣的。” 老三犹豫着开口：“大哥你是看胡思乐现在买卖做得好...” 老三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做买卖这件事也是要看天赋的。 她觉得大哥好像并没有那样的天赋。 “就跟张翠一样去做工也行。” 这下，众人都没了响。张翠那样地给人做工。 给个体户打工，那岂不是连个体户都不如？ 特日棍看弟弟妹妹们这样的沉默，也是叹了口气。 “哎，我丢人就丢人，没关系，你们好好学习变成了城里人，变成国家干部。我现在就算是把面皮踩在脚底下都没什么问题。” 又是一阵的沉默，特日棍最终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定了，再说了现在个体户遍地开花，你们瞧瞧王海，多风光！” 老四子心底发誓，他一定要考上中专，大哥都这样的付出了。 他一定要成为家人的骄傲，变成城里人，这样谁也不能瞧不起他们家。 希望奶制品店的生意十分的稳定，胡思乐暂时来讲，牛奶的供应已经足够。 不需要再租牛了。 王大叔那样的，现在也不能说什么。 张翠和特日棍家庭情况都很特殊，不好说重话。 再加上两个人都很维护胡思乐，就算王大叔一开始是想说服两个人不要被胡思乐蒙骗。 后续因为两个人实在太过维护胡思乐，不了了之。 王大叔现在就盯着胡思乐看，会不会继续做这样所谓的“买卖”。 不然一时半会，对胡思乐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胡思乐现在获得的难以言说的，奇妙的平衡带来的平静。 特日棍早在几年前就曾问过胡思乐，他能不能跟着做这些东西。 现在再次找到他面前说想要跟着她做买卖。 胡思乐有些迟疑，前些年是因为她自顾不暇，哪里有什么精力带着特日棍做这些。 现在嘛，胡思乐还是拒绝。 “为什么？” 面对特日棍的反问，胡思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能说教你做买卖。” 张翠搅动着锅里的东西，抬头看向特日棍道：“后生，不是嫂子说你。你还是先做工吧，买卖不是说做就做的，先得搞明白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才行！” 特日棍一开始也是想做工，可是见到胡思乐的那一瞬间改了口。 是他太冒进了。 “那，那你这里还招工不？” 胡思乐被特日棍的转变弄得没来得及反应，这么容易就被张翠说服啦？ “目前是没什么需要人的地方，后面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通知你。” 特日棍有些失望，不过现在来讲的话。除了在胡思乐这里找点活干，其他国有厂子又进不去。 个体的又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面对离去的特日棍，张翠还不禁夸赞起来：“这孩子是个开明的，也很不容易。也是能干的主儿，以后用人的话，真的可以考虑看看。” 胡思乐也赞同，但是目前的她也没办法再养一个人。 生意不光是她的，还有白美丽的一份。 后续发展得足够可以的话，胡思乐再说雇佣其他的人吧，现在的张翠也是刚好赶上了。 特日棍没能完成目标，回家的时候感觉不好交代，可也没什么办法。 这两天胡思乐在忙活修复家里的淋浴间，毕竟盖了好些年，从前在村子里独树一帜的洗澡间，再也不复当年的光环。 张翠的手脚特别勤快，白杏花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做事情。 白杏花还常常夸张翠是“一个顶仨的牛媳妇”。 面对夸奖的张翠，每天干活更加地卖力起来。 吃软不吃硬的张翠，在胡思乐家里干活快成了胡思乐家里的一员。 白杏花也会常常随手给张翠拿上点边角料回去给孩子和男人吃。 第144章 那样太亏心 达来最近观察到自己的学生好像每天都不吃饭。 想来应该也是个生活困难的学生吧，达来想着要是生活有困难的话，他可以帮衬一把。 双胞胎在学校里本就不多见，每天躲在班里面不去食堂吃饭的双胞胎学生更是不多见。 达来记得，这两个孩子是今年刚刚上学的孩子，看起来年纪稍大。 这两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像这样和同届的学生差四五岁的学生不怎么能见到。 一般发生这种情况的家庭肯定是十分的贫穷。 萨日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学生，本来想要找两人谈个话，问一问情况的。 谁知道今天其中的一个都没来上学。 萨日怕又是一个因为生活条件选择辍学的学生，上完一节课后趁着课间时间叫住老五。 老五虽然不像老四那样虚得没起来床，但是多少受到了影响，一脸的菜色。 萨日瞧着老五快要栽倒的样子，忙让其坐下。 “你哥哥还是弟弟今天怎么没来？你又是咋的了？” 老五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好，萨日还想接着问几个问题。 老五却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跑了出去。 萨日担心学生，跟着跑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吐得稀里哗啦的老五。 萨日接来一杯水，给老五漱口。 老五吐过之后慢慢地缓过来，深呼吸一阵之后踩肚子和萨日说谢谢。 “谢谢老师，我好多了。” 萨日一脸的关切，让老五心理上好受了很多。 “萨日老师这是怎么了？” 达来下课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安慰着老五的萨日。 那学生还正好是他关注到的。 萨日也不知道这个学生是怎么了，只能等着学生缓过劲来才能问个清楚。 “老师，我好了。” 老五想要站起身回班里的时候发现，但是奈何身体实在不支持他。 刚站起来就往一旁倒去。 达来眼疾手快地接住老五，又将手上的书本递给萨日，随后将老五背起来到自己的宿舍。 老五本想拒绝让达来背，奈何身上实在没什么劲，只能任由达来背着。 坐在老师宿舍里老五手足无措，想出去吧，两个老师都不让出去。 只能僵硬地坐在达来的床上。 萨日等看见老五的脸色没有那么差的时候才开口问老五。 “你咋啦？你兄弟呢，怎么没来？” 老五犹豫着不敢说出口，还是达来连声问了两次，老五才将事情缘由讲了清楚。 萨日和达来面面相觑，这样的情况，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老五低着头，不敢看两个老师。 他好像这样很丢人啊，可是，他又不敢说谎。 明明是十八岁的年轻人，因为发育不好，个子也不高，瘦瘦的，看起来一阵风就会吹倒。 萨日想要帮助这个学生，但是又怕在学校里直接说出来会伤害到学生的自尊。 达来却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直接问出口。 “你们兄弟俩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在学校吃饭吗？” 老五僵硬地点点头，露在外头的脖子和达来枕巾一样的红。 萨日戳着达来的胳膊，还是没能阻止达来直愣愣地问出来。 达来一点都没有收到萨日的暗示，接着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们说，老师可以资助你们兄弟两个的。” 老五的头埋得更低了些，萨日无奈地看着达来。 达来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做错啥了吗？ 萨日几次调整了自己的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的刺耳。 “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老师的，就算我和达来老师解决不了，我们也会找校长甚或者其他的来帮你。读书很重要，有时候比大多数的事情都要重要。” 萨日希望老五能够放下戒心，接受帮助。 老五别扭得很，想要站起身出去，可是两个老师怕他还会有什么事情不让他出门。 达来找了一些话题，比如家在哪里，家里有谁等等。 老五红着脸和两位老师交了个底。 “家住新村，额嬷叫阿荣，阿布叫哈达，哥哥叫...” 达来在听到新村的时候有些愣住。 哈达家的孩子啊，没想到他和新村的缘分不浅。 老五还在念着家里人的名字。 “最小的妹妹叫十三妹。” 萨日很耐心地听着老五一个个地掰扯，也没有不耐烦。 达来叫起萨日出门商量了一下，准备每人掏点钱帮助老五兄弟交上伙食费。 夏天还有不短的时间，总不能一直吃馊掉的食物。 馊掉的饭吃多了，身体会垮掉，刚刚费尽力气上了初中，至少要念完初中才说别的。 但是两个老师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多少钱。 商量了一下之后，两个人决定先交上一个人的饭钱，定一个人的午饭。 这样的话，兄弟两个虽然可能吃不饱，但总比吃坏掉的东西要好。 回到宿舍，萨日斟酌了一番用词才道：“老五同学，我和达来老师商量了一下。订一个人的午饭，这样...” “老师，我，我不用！” 达来沉下脸来：“不用什么不用，老师是吃国家供应粮的，你们还是学生，首要的就是好好念书，其他的交给老师就行！” 老五都快哭出来了，一个十八岁的男孩，面对达来沉下来的脸，没有害怕没有生气。 而是满满的感动和感激。 他知道老师们是为了他们好，可是，可是，他不想接受怎么办呢。 纠结了许久，老五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想了一会对着两位老师道：“老师，我回家先和老四商量一下行吗？” 达来原本想要说，商量了不也是一样的，他们该做的还是会做。 萨日拉住了达来，没让他把话说出来。 “同学，那你明天下课的时候记得来找老师。” 老五点头如小鸡吃米，赶忙答应下来。 他知道老四的脾气肯定会梗着脖子拒绝的，他是没办法狠心拒绝两位老师的好意。 这种难题还是丢给老四来解决好了，老四嘴硬，自尊心也强。 老师是好心，但是他并不想心安理得地花着老师们的钱，在学校上课。 那样太亏心。 第146章 不老实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胡思乐和白美丽两人计划着这两天盘个账。 算算这半年来到底收获如何。 白美丽觉得今年要是没有亏就算是好的了。 胡思乐却觉得店里的生意，应该称得上不错。 胡思乐的文化水平不高，还是白美丽折腾了一番，才将这半年来的钱算了清楚。 “扣去房租六百块钱，咱们还剩下。哦，没剩下啥。再把租牛的成本扣除，成了负数了。” 胡思乐不确定，又是问了一遍白美丽：“多少？” “负数！赔了点，不过再卖上个一个月应该就能回本，剩下的半年里就是盈利了。” 胡思乐原以为半年里怎么也得挣点钱吧，没想到还是赔钱的状态。 不过按白美丽的说法，再过两个月就能实现盈利，一整年里还有半年是挣钱的。 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状态了。 白美丽还安慰着她：“没事啦，现在做个体户的，尤其还是小旗县，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了不得。” 现在家里的牲畜，已经有好几个歇息，不产乳的。 胡思乐还得再下本钱投入，租牛的事情还没完。 和白美丽将账目盘完之后，胡思乐回家就再次着手准备租牛事宜。 现在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胡思乐有些分身乏术。 她突然想起来，特日棍好像之前问过她能不能在她这里做工。 胡思乐觉得特日棍可以给她送货，特日棍年轻力壮的，骑车去旗里肯定也会很快。 胡思乐最近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至于特日棍送货送着送着会不会有什么二心。 胡思乐暂时根本没什么心情想这些。 胡思乐找到特日棍，并告诉他，胡思乐现在需要人的时候，胡思乐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特日棍的开心。 “你是说真的吗？” 胡思乐点头，她都自己过来说了还能有假啊。 特日棍咧开嘴笑起来，问胡思乐要她干什么。 “往旗里送货，你现在能做不？” 特日棍连忙点头：“能能能！” 不过是往旗里送点货罢了，有什么不能的。 “那，那工钱？” 特日棍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胡思乐能给他多少钱。 “暂时和张翠一样。” 这个钱数，其实在乡下不算少了。即便是在1980年，事情少，离家近的活儿。一个月给十几块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明天开始上工，你能来吧？” “可以的，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家里。” 就算是现在胡思乐让他去上工都没什么问题。 挣钱的营生，干嘛不去。 这时候，阿荣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冒了出来。 抓着胡思乐的胳膊就喊：“你看见哈达没有？看见了叫他回家！” 不说胡思乐，特日棍都吓了一跳。 阿荣看着胡思乐的眼睛，安静了下来，随后又高声喊起来。 “你，我记得你，你跟我说过你见到了哈达，还会让他回来的，人呢！人呢！人呢！骗子，你是骗子！” 说罢，又是冲着胡思乐又掐又踹的。 胡思乐吓坏了，赶忙跑远了些，对着特日棍喊着：“我先走了，明天上工！” 随后便跑远了。 特日棍死命地抱住阿荣，可阿荣现在被孩子们照顾得不错，力气一点都不小。 “老二！快来！” 特日棍扯开嗓子高声喊着，姥儿这才听见动静跑出来。 两个人合力将阿荣抱进了屋子里，阿荣的状态这两年越来越差，他们兄弟几个想要弄点钱给阿荣去市里看一看。 只是一直苦于没钱。 进屋之后，阿荣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躺在炕上睡着了。 手里还紧紧地攥着被子。 “明天起，我要去胡思乐家里面上工了，家里就麻烦你们两个人。” 老二正在喝水，听见这个消息，差点把自己呛到。 “真的？多少钱？” “一个月十五块。” 老二将水杯放在炕沿上发出叮的一声。 “嘘。” 特日棍害怕动静大了会吵醒阿荣，好不容易才睡觉的人，再被吵醒就很难睡着。 老二赶紧闭嘴，看着阿荣。见阿荣没有醒来的痕迹，这才低声开口。 “那这个钱让你干啥？” “送货到旗里。” 这活儿属实不错，老二觉得生活好像变得有盼头多了。 “你好好干，家里放心，我和老三会看好额嬷，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就是送货的营生，费些力气而已。 钱就是英雄胆，没钱不管是在城里还是乡下，过得都不咋样。 有了钱，兄弟姊妹上学，额嬷看病的事情慢慢都能有了着落。 胡思乐在村子里谈租牛的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 跟做贼似的。 就这样，她还是被王大叔他们逮了个正着。 “胡思乐，你好好的个闺女，怎么就能净干些不着调的事情？” 胡思乐想要辩解两句吧，又怕像上回一样被人围住，动弹不得。 “你找了阿荣和张翠是专门挑的这两家情况不好是吧？姑娘家家的心眼子坏透了！” “就是，你现在做的事情一点都不靠谱！牛对于乡下人多重要咱都知道，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上买卖了，就坑村子里的人吧！” “各位叔叔大伯，我都是给了钱的，怎么能算坑人呢。我租了牛，人家可以有租金拿，牛还是人家的，生下的崽子卖给我还是自己拿去都行。” 胡思乐自认做的不算有一点坑人的地方。 只是其他人好像并不这样想、 “还是那句话，谁能知道你到底安什么心啊！今年租金给了，牛生病又该算谁的！” “我...” “你瞧瞧，这就说不上话了是吧！” “你要做个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这样危害村子里人利益的事情。你毕竟是我们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咱们也不会为难你。做个保证，以后不再犯，这事儿就翻篇。” 胡思乐皱着眉头道：“这事情本来我可以去其他村子办，我现在咱们村子里开展也是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我还雇着特日棍和张翠做工，一个月15块！” 众人指责胡思乐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胡思乐给那两人开出来这个价钱，还以为做工的钱就是包含在租金里的。 第147章 先锋军 可事情已经将王大叔高高架起，现在要是突然改口，这么久正义凛然的行为，就变成了笑话。 “用人的钱是用人的钱，牛钱是牛钱，不能混为一谈！” “也是啊！” 雇人干活做工是一回事，牛值多少钱啊，雇人的工钱怎么能和牛混为一谈。 “这不是一码子事情，小姑娘难免会有些心思。我作为长辈有责任义务管着你！” 胡思乐正想反唇相讥呢，布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老王头，你是个什么长辈，她亲老子我还在呢，用得着你管教？” 王大叔有些震惊，布和现在整日就是喝酒睡觉，大事不管。 没想到这会正说教训一下胡思乐吧，居然跑了出来。 “布和老弟，你这个亲老子不管教，我才要替你管教孩子！你瞧瞧你家的孩子=在村子里干的这些事情哪个是能让人信服的好事情？” 布和冲着王大叔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抓住王大叔的胳膊。 “咋的了呢，我姑娘这样能干，现在家里家外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下地都不用了，我还有啥不满意的。我看你这样子就是嫉妒我！” 王大叔觉得布和无理取闹，将布和的手拍开之后，指着布和的鼻子。 “你这蠢东西，整日就知道喝酒睡觉。管教孩子的事情也不管了？她干着危害村子的事情，你现在不管，将来事情变得没办法收拾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呵呵呵呵。” 布和傻笑着冲王大叔又是打了个酒嗝，这些王大叔是真的不想再理会布和这个泡在酒坛子里的人。 “还是那句话，之前的那两家我们也同情，但是孤儿寡母的没法说重话。但是胡思乐，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从今天开始，我们抓到一次就教训你一回，直到你长记性！” 胡思乐真想原地遁逃，她以后不会在村子里做这些事情了。 王大叔他们这些人不管她怎么努力，人心中的偏见一旦种下，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以后不会在村子里做买卖了，王大叔，我带阿布回家。” 胡思乐拉上喝的恍惚的布和正欲回家。 “姑娘！” 一声呼唤，让胡思乐停住了脚步。苍老的声音应该是白老革命，胡思乐对于老革命的敬重，使得现在的她不管多失望还是愿意停下脚步听一下白革命的话。 “好姑娘，他们是你的长辈，可能说话不中听了些，但是出发点还是好的，希望你不要记恨他们。” 胡思乐等白老革命说完之后才点点头，白老革命见胡思乐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 随即又道：“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国家对于改革自上而下，作为基层的我们为何不积极响应国家的方针政策？” 白老革命扭头看了眼王大叔一眼，叹了口气。 “老骨头思想愚钝，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还在用老观念看待现在的事情。” 白老革命说话就像坏了的老风箱，呼呼的，多说几句话都感觉支撑不住了一样。 咳咳咳。 白老革命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拼命地咳嗽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身旁的人搀扶着白老革命，白老革命擦了擦眼下因为咳嗽而流出的眼泪。 随后用浑浊的双眼看向王大叔。 “年轻人才是时代的主宰，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要妨碍年轻人跟着国家的步伐进行改革，这叫迂腐。” “白叔！” 王大叔暗恼地看着白老革命，却又不敢当众和白老革命作对，只能憋着气。 胡思乐意外白老革命居然能说出来这些话。到底是革命老将，思想开明，与时俱进。 “姑娘现在做的事情哪里不好，既照顾了生活穷困的人家，还能帮着把牛喂得好好的。” “可是到时候牛到底成了谁的，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国家法律是摆设吗！” 白老革命瞧着王老三鼻孔里出的气都粗了几分，拿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哪里没有说清楚？” “我又不识字...” 白老革命瞧着王大叔那理直气壮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 “不识字，不会叫识字的人瞧瞧！” 王大叔这些熄了气焰，诺诺的抬头看了眼胡思乐之后转过头去，还是不愿意像胡思乐低头。 这不是笑话吗，哪里有长辈向着晚辈认错的事情。 白老革命对着胡思乐嘱咐了许多话，大意就是：现在她做的事情没什么错，他了解过了。放心接着做就行了，遇到问题可以去和白老革命商量。 随后白老革命还对着她说了句话。 “姑娘，你心中有大义，跟着国家的政策走是对的。村子里的发展，还要依靠你们这些孩子们，希望你们以后记得把村子的发展惦记上。” 白老革命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新村人，打仗的时候跟着部队跑来这里。 后面留在这里娶妻生子，早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内蒙古的人们结束游牧生活，开始定居其实也没有很长的历史。新村顾名思义，是新建立的村庄。 对于像白老革命这样的人加入。 村子里的人都没什么所谓排外的情绪。 来了住下，便是新村人。 一同建立这个在战后满是疮痍的草原腹地。 白老革命对于这个地方的感情难以言喻，生活了几十年的第二故乡。妻儿的家，也是他的家。 从山东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小伙子，现在垂垂老矣。 白老革命口中还不让嘱咐胡思乐这样的先锋军。 不要忘记这个村子的发展，生在了这里，就不要忘记故乡的哺育。 胡思乐对白老革命的一番嘱托，深受触动。 “白爷爷，我记住您的话了。我会一直惦记着新村的。” “好姑娘，好孩子。” 白老革命咳嗽得更厉害了，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王大叔虽然对胡思乐做的事情还抱有怀疑的态度，到底是听进去了白老革命的话。 白老革命的家人扶着他慢悠悠地走着，一步一步，踩在新村的土地上。 第148章 心里堵的厉害 有了白老革命的支持，胡思乐在村子里做事情更有底气。 胡思乐最近在村子里陆陆续续地租了好几头牛，以应对冬季的产量下降。 今年过年村子里十分的热闹，王海从深圳领着陈嘉慧回来领证摆酒。 就连出去工作许久没有音讯的七十三也回来参加了王海的婚礼。 王海的婚礼办得十分风光，在深圳有了一定的积蓄。 满足了王老三想要大办一场的愿望，让王老三在村子里狠狠地风光了一回。 看每张桌子上摆着的烟酒就知道，王海这场婚礼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青城烟摆得足足的，尽管拿上抽。还有数量不多的彩蝶，这叫村子里抽烟的男人们兴奋坏了。 酒都是河套陈缸、开鲁大麯。烟拿的是好烟，酒都是挑的平日里乡亲们爱喝的酒类。 桌上的饭菜规格在这个时候来讲已经是十分不错，甚至可以用高档来形容。 “王老三好福气！” “王老三儿子真争气！” 王老三在村子里人的一声声恭维中飘飘然。 陈嘉慧因为语言不通，一直保持微笑敬酒。 敬酒敬到胡思乐这一桌的时候，王海十分地陶醉。 “来，咱高低得把这杯酒干了。” 虽然说上回来的时候跟朋友们相聚过，现在这不是他结婚吗。心情完全不一样，这杯酒怎么也得喝上。 众人都很给王海面子，皆是一饮而尽。 七十三也没有扫了大家的兴，拿起酒杯将酒喝了个干净。 王海还得去其他桌子敬酒，没有在他们这一桌停留太久。 胡思乐和七十三今天很巧妙地坐在了对面。 中间隔着白志辉一家人，两个夹菜的时候经常会有视线碰撞。 胡思乐倒是很坦然，事情说开了，现在各有各的追求和生活，不应该再纠缠过去的事情。 误会也没什么误会，只是两个人各方面凑不到一起去了而已。 七十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要说感情真的能一下子说没就没，那不可能。这么些年的执念，对于七十三来说遗憾更大。 胡思乐成长的脚步，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跟上。 等到哪一天跟上了，或许两个人就会有重新在一起的机会吧。 胡思乐一直在低着头吃东西，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这边。 胡思乐的感情，好像是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流淌。 拂过七十三的心头，流过之后便远去。 溪流的前方是湖海，七十三不能阻止她前进。 没什么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矛盾，很平淡的。 流逝。 七十三现在在国有农场做着临时工，那里的工作并不轻松。 让原本骄傲的七十三冷静了不少。 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胡思乐，正吃着一片肘子。 他能看出来，她眼中的开心。 吃了个肘子就这样开心？ 不过现在谁吃上肘子会不开心呢，七十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现在的人也不都是敞开了肚子吃各种东西的，凭什么吃了肘子不能开心呢。 七十三觉得，国有农场的日子对他很合适，能让他冷静下来。 等到酒席散场的时候，七十三本想悄无声息地走掉。 “七十三。” 一道平静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七十三转过头。 “怎么了？” 只是这样地叫了他名字的一句话，让七十三的心里惊起了波涛骇浪。 “你的衣裳忘了。” 胡思乐将一件外套递给七十三。 七十三拿上衣服后对着胡思乐说了句：“谢谢。” 胡思乐微笑着道：“不谢。” 随后便转身离开。 七十三将衣裳穿上之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忘不了还是忘不了啊，就这样叫住他的名字，那一声不带感情色彩但是好听的声音说出来“七十三”。 七十三就感觉心里堵得厉害。 离开这里吧，去了国有牧场，见不到人就不会想那么多。 答应了做回朋友，那就好好当个朋友就好了。 七十三闷头走掉，身后的热闹与他没什么关系。 胡思乐看着七十三走远的背影，缓缓松了一口气。 白美丽凑到她身边。 “你俩...” “我俩什么都没有。” 白美丽才不信，追着胡思乐问道：“你俩明明心里都有对方，为啥不能直接在一块得了。” 胡思乐拿起一块奶糖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叫胡思乐心情好了不少。 “尝试过，作为朋友可以很亲密，再进一步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那么的合适。” 白美丽对此十分的震惊，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 胡思乐递给白美丽一块奶糖，见白美丽还是有些愣愣的，直接将包装纸撕了，把糖塞进白美丽的嘴里。 “走吧。” 白美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安慰还是不该安慰，跟在胡思乐背后静静地走着。 “不用安慰我，是我主动提的。” 白美丽这下倒是想去安慰一番七十三，从小一块长的人，那心思谁看不出来。 现在两个人走到这个地步，作为好朋友偏向哪一个都不太对。 她还是静默比较好。 胡思乐吃着奶糖，也感觉心里堵得慌。 王老三扒拉着布和两个人喝得稀烂，互相吹嘘着。 好像曾经在田间地头骂架骂得眉毛竖起来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胡思乐刚想和白美丽吐槽一番布和，再往左看一眼。 白山也拉着双山灌酒，这下谁也别说谁了。 都是喝得烂醉的人。 今天是好日子，胡思乐也就任由他们随便。 布和现在已经完全地放飞自我，整日里都是找村里人喝酒。 没有清醒的一天。 原本还会在村口跟人唠嗑，自从上回王海回来一趟。 彻底沦陷在酒中，喝完就觉得烧心，直接找其他人再喝一场。 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白杏花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管管，说得多了，布和烦，白杏花自己也烦。 现在忙着做奶制品，喂养牲畜，管理田地，根本没空理会他。 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布和这样放飞自我的人，谁都不想理会。 胡思乐也管不住，倒是让布和在村子里逍遥快活得很。 第149章 不再是小年轻 腊八节这天，胡思乐一家人一大早就热热闹闹地准备着腊八节要用的东西。 “过了腊八就是年，就快过年咯。一年一年又一年。” 白杏花正在淘米，准备煮一锅腊八粥。 许多年里，腊八这样的节日都是略过的。今年家里的经济情况较为乐观，能吃的东西也多。 白杏花就将这些原本不怎么过的节日捡了起来。 不管大大小小的节日，白杏花都想着热闹一番。 太阳一出山，白杏花的腊八粥也已经熬好了。 散发着阵阵的香气，让在被窝里的胡思乐忍不住探出头来深呼吸。 伴随着腊八粥的香气，胡思乐翻了个身，赖在炕上一阵才起来。 现在有了特日棍帮忙，胡思乐倒是不用每天起那么早，充分地利用白天的时间干活。 就能完成现在的工作内容，要是再扩大一番规模的话，胡思乐估计是没什么时间能够好好睡觉的。 “阿如罕还不到放假的时候吧？” “嗯，快考高中了，不像以前，现在还要上课。我让特日棍帮忙给送过去了。” 胡思乐想起来什么一样，问白杏花：“那给特日棍和张翠嫂子拿上一点粥吧。” 白杏花瞥过来：“你额嬷是那么傻的人吗？都多熬了，等过会人来了就送。” 胡思乐笑嘻嘻地挽住白杏花的胳膊，摇啊摇。 就像小时候一样。 白杏花拍了把胡思乐的手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胡思乐笑嘻嘻地不说话，还是那样摇晃着白杏花的胳膊。 布和摇摇晃晃地从屋子里出来，白杏花都不想理他。 “给我盛一碗。” 布和扶着额头一屁股坐在灶前，白杏花压下想骂人的冲动，给布和盛了满满一碗的粥。 布和端过来就喝，结果让烫得囫囵吞下那一口粥。 “烫烫烫。” “咋不烫死你。” 白杏花现在越看布和越不顺眼。 白杏花从原本的坚决反对胡思乐的各种想法到现在坚定支持胡思乐，找到自己的价值。 偏偏布和在开倒车，白杏花就越看布和越不爽。 布和扭头看了一眼白杏花也不吱声，专心喝着自己的粥。 白杏花翻个白眼回屋里坐着去了，胡思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索性出门看家里的牲畜去了。 圈里的海骝马正在低头吃草，等到胡思乐过来的时候，停下吃草的动作。 胡思乐看着海骝马的样子，不禁感叹。 “你现在已经是个老伙计了，从前的叛逆小马变成了现在稳重的老马。” 海骝马伸出舌头舔了舔胡思乐放在下巴上的手，逗得胡思乐咯咯笑。 “许久没去枫林了，咱们这两天去转上两圈？” 海骝马鼻孔里呼出的气体打在胡思乐手上，温温热热的。 “那就当你同意了。” 海骝马现在都已经不算缰绳，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早已经成为了家人一样的存在。 现在又不像从前那般桀骜不驯，早就不会再干从圈里跑出去的事情。 胡思乐牵着海骝马，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枫林的时候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现在的海骝马已经步入中年。 家里人也不会再骑乘，作为家里第一个大牲畜，全家人对它的感情都很浓重，并没有动过卖掉它的习惯。 就像是普通的家庭成员，习惯了它的存在。 到了腊八时节，天寒地冻的，枫林光秃秃的也没什么风景可言。 来这里散心，更多的是心理安慰。 海骝马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吃落叶，平时喂养都需要特别注意，不然会消化不良。 更何况，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落叶可吃。 太阳光照射在枫林里，显得这里更加寂寥。 海骝马身上的毛发也已经隐隐发白，站在光下显得更加的苍白。 自从胡思乐有了自行车之后，她整日忙着做买卖赚钱还债，再是赚钱扩大生意规模。 再回头一看，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原本青年桀骜不驯的海骝马步入中年，而胡思乐也从十八岁的青葱年岁走到了二十有八。 时间就这样在悄悄地流逝。 胡思乐现在也没办法一屁股坐在枫林中，天寒地冻的，不适合。 金黄色太阳暖暖地晒在身上，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该回家了，一人一马并排走着。 太阳正好照在头顶，与寂寥的枫林相映成画。 回到家的时候张翠已经到了，正在捧着一碗腊八粥喝。 看见胡思乐过来笑眯眯的：“我喝完就干活。” “没事，慢慢喝。” “哎。” 张翠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捧着碗喝粥喝得更是开心。 胡思乐将海骝马放回圈里，又给圈里的牲畜们加了料出来。 日子过得很快，忙着学习的阿如罕放假回家。 整日里还是不肯放下书本，一个劲地捧着书啃。 只有在除夕夜里，阿如罕才能放松下来。 一家人就这煤油灯的灯光一同包饺子。 收音机被烧毁之后，家里也没什么可娱乐的东西。 一家人待在一块东南西北地聊着天。 今天的饺子依然是酸菜猪油渣馅，阿如罕最是爱吃这个馅。 作为目前家里最为重要的保护动物，凡事都以阿如罕的喜恶为重。 布和今天难得的没有酩酊大醉，清醒地和家人一同包饺子。 今年胡思乐家里的饭桌上除了酸菜猪油渣馅饺子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奶食品。 现如今胡思乐家里最是不缺这东西。 店里的买卖稳稳当当，胡思乐的心也安定下来。 煤油价格不便宜，平日里白杏花可不舍得这样烧很久。 今天过年，也就奢侈上一回，点了两个煤油灯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的。 饺子下锅，阿如罕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即将迎来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学习生活特别的紧张。 回家都不敢松懈，过年的喜庆让一家人迎来了难得的轻松气氛。 等这个年过去，每个人都要回归自己的位置，努力生活。 “饺子出锅咯。” 白杏花端出来三碟饺子：“三盘饺子三盘奶制品一盘咸菜，七盘正好，是最吉利的数儿。” “开饭吧。” 第150章 离世 热腾腾的饺子放进嘴里感觉，尝着猪油渣和酸菜两者融合的味道。 酸菜有了猪油渣的动物油脂香气，酸菜中和了油腻，相得益彰刚刚好。 饺子汤也没有浪费，吃一颗饺子喝一口汤，让人的身体都暖烘烘的，特别舒坦。 碗里有几颗破掉的饺子，阿如罕感觉那应该是就是自己包出来的东西吧。 实在是可惜，她的手艺勉强能让面片粘住，原以为粘住面皮的能耐还算可以，结果下了锅都碎成了这个样子。 成了面片汤，倒是汤面汤变得更好喝了许多。 白杏花也没有浪费面汤，四个人各自盛了一海碗的面汤。 饺子吃过之后，三个女人一同收拾洗碗刷锅。 显得独自在屋子里没点灯的布和有些孤独。 三个人洗碗速度很快，你一个我一个地将锅碗瓢盆洗了干净。 炕桌上的奶制品并没有收起来，那些守岁的时候吃着还能消磨点时间。 白杏花除了奶制品之外还炸了馓子，粿条，又是托人从供销社买回来一袋瓜子一袋花生。 三个女人一进屋，屋子里的气氛就热络起来。 不像布和一个人在的时候，太过孤独了。 胡思乐嗑着瓜子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杏花聊着天。 阿如罕现在消耗大，吃完饭没过多久又饿了，啃着粿条馓子喝着酸奶垫肚子。 布和发现自己现在在家里经常性地和她们三个人没什么话题可以聊的，只能喝着茶静静地听着她们聊天。 有时候说到的话题布和能接上话的，布和还会插上两句。 嘭。 一声巨响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阿如罕跳下炕出门看了一圈，发现是村子里有人放炮仗。 “在放炮仗！” 阿如罕很是兴奋。 胡思乐一家原本也没什么放炮仗的习惯，今年也没有想到放炮这件事。 不过听着村子里的炮仗声，在屋子里待着也是个好选择。 阿如罕在门口看了一会，等炮仗声音消失才进屋来。 “等明年过年，阿布也给你买上炮仗放。” 阿如罕很是配合地笑着答应：“谢谢阿布，明年过年的时候不要忘记了哦。” 相比起以往的年月，这一年的胡思乐家中气氛相对轻快很多。 白杏花满心期待着阿如罕高考可以考个好成绩。 却又不好说太多，怕给阿如罕压力。 只能一个劲地给阿如罕拿东西吃，吃饱了肚子才能好好学习。 胡思乐家里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聊着天硬撑到十二点的时候，不管是哪个人都撑不下去睡觉了。 店里的钱今年没什么盈利，所以没有什么分红，欠着白美丽的钱还没还。 胡思乐至今还欠着白美丽的钱呢。 不过今年到底是宽裕了不少。 大年初一出猪头，白杏花昨天晚上熬到十二点都没什么关系，大年初一早上还是早早就起来煮猪头肉。 阿如罕年纪小，睡眠足。在白杏花煮猪头肉的时候其实已经清醒。 但是还要赖床，还要拉着胡思乐赖床。 胡思乐觉得大年初一还要串亲戚，要是家里来人的话不好看。 赶忙将阿如罕从被窝里揪出来。 “过会该有人过来串门了，你这样不会不好意思吗。” 阿如罕用被子裹住脑袋，一点都不想起床。 可如胡思乐说的，大年初一这样的赖床到底是不太好。 只能在被窝里缓了缓起床。 今年布和去村子里买来的半颗猪头肉，是相对小一点的猪。 胡思乐家里因为没喂猪，年关的时候吃肉都得去村子里养猪的人家家里买。 今天这个猪头肉不算大，白杏花将猪脸肉割下来递给阿如罕和胡思乐。 胡思乐喜欢蘸着醋汁吃着，不然大清早吃大肉真的有点吃不太进去。 阿如罕和布和倒是胃口好，吃得很欢实。 白杏花和胡思乐一样蘸着醋汁吃下点，仪式感足了就行。 早饭过后，村子里陆陆续续地开始串门。 胡思乐家里没什么年长的长辈，上午没人过来串门。 倒是得出门去长辈家里串门。 白老革命就是白杏花这一脉的长辈，白杏花得叫白老革命是叔父。 不是亲生的叔父，白老革命在当年救下来的几个小孩子没名没姓的，跟着白老革命姓了白，同样留在这里生活。 后来都娶妻生子有了白杏花，白山这一辈的人。 白老革命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村子里白姓的老祖宗，每当过年，白姓人家都要给白老革命磕头拜年。 白老革命本在村子里就有威望，家里聚集的人就更多了。 胡思乐一家人去白老革命家里的时候发现，都没什么地方坐下。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都没处站。 待胡思乐一家人对着白老革命磕头拜年，白老革命对着孩子们说了许许多多的吉祥话，每人都给了一个小红包。 人毕竟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 原本就耷拉的眼皮，这会都快将眼睛遮住了。 “都散了吧，我累了。” 白老革命慢悠悠地挥着胳膊，说话的声音也微不可闻。 白老革命儿媳妇听见了老爷子说的话，转而将话说给屋子里的人。 “都散了吧，老爷子累了，要歇息了。” “那您好好歇息，我们走了。”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离去，胡思乐一家也准备出去。 这个时候白老革命叫住了胡思乐。 “胡思乐姑娘，过来，老头想跟你说两句话。” 胡思乐有些疑惑，但出于尊重，还是蹲在老爷子身边，听着老爷子说话。 “你...不要害怕，要继续做下去，那是能拉上村子发展的好路子。老头子给你撑腰，咳咳咳，好孩子...咳咳咳咳。” 白老革命又是一阵的咳嗽，老爷子儿媳妇帮忙拍着后背给顺气。 “做你想做的，去吧。我要睡了。” 老爷子身体现在实在是很差的，既然老爷子要休息，胡思乐便对着老爷子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老爷子在儿媳的照顾下躺在炕上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平稳。 直到晚上的时候儿媳想叫醒老爷子起来吃饭，这才发觉白老革命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第151章 新生 白老革命的离开在新村掀起了一阵波澜。 白老革命在新村的地位高，比较的特殊。突然间的离世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大年初一，没有什么预兆安详离去。在睡梦中，没有什么痛苦。 白老革命一生艰难困苦，离开的时候却是十分的宁静。 白家的丧事办得不算高调。 前来吊唁的人确实差点将白家门挤破。 白老革命生前的战友，附近村子受过白老革命恩惠的人，很多很多。 胡思乐站在众人中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明明在胡思乐离开之前白老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葬礼上的众人都在惋惜白老革命的离去。 白事都要办得盛大，酒肉菜品必须到位，他们坚信人离世之后，骨肉还给大地，灵魂通往极乐。 白事不一定只留下悲伤，通往极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喜事。 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在吊唁之后的白事宴上，都没有表现出来悲伤。 白老离世本就安详没有痛苦，在人没了之后哭哭啼啼哀嚎，反而让离世的人烦心。 白老革命的身后事在村子里的影响不小。 在初一那天人群散开的时候，白老革命将胡思乐留下时说的话，许多在没从白老革命身边走开的人都听见了。 鼓励胡思乐继续做现在做的事情，甚至说这件事情会成为村子里后续发展的可能。 以白老革命在村子里的地位，他说出口的话，村子里的人自然都会掂量一番。 等白事的劲儿过去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人主动上门来找胡思乐。 旁敲侧击地想要了解胡思乐这边的情况，要是足够合适的话，胡思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能马上在扩大一番规模。 只是直到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是过来问问情况就走，并没有立马拍板定下的。 白老革命的两次帮助，让胡思乐在村子里做的买卖陡然变得正道起来。 就连平常喜欢挑刺的王大叔，现在都没有再说过一次胡思乐的坏话。 虽然王大叔可能依旧不是很支持胡思乐，至少不会明着带头反对批判。 胡思乐家里的牛和特日棍家里的牛都有即将生产的母牛。 胡思乐最近忙着盯即将生产的牛，没空在意其他的。 连对于来家里问东问西的人都没怎么搭理，把人推给张翠去了。 这样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反而让村子里的人对其好感倍增。 上赶着求人的时候，对方会觉得你廉价，不想搭理。 你真的不愿意理会的时候，又会觉得肯定值得。 胡思乐没空管过来咨询的人，张翠就边干活边和他们聊天。 大家都是同村的人，不就是日常唠嗑嘛，像张翠这样有孩子的，聊孩子聊丈夫多的是话题。 “你说，要是小牛犊生下来之后，会咋样啊？” 张翠手里的活儿不停，还不忘回对面人的话。 “现在阿荣家的那头牛就快生了，你瞧着看呗。” 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你说布和家的孩子搞得这样热闹是不是，是不是要当资本家啊？” 张翠停下手里的活计道：“就算现在开公司，现在国家都是允许的。我听王海那孩子说啊深圳到处都是这样新开的公司，现在管那种的叫民营企业，再次点就是乡镇企业。” “咱们这是村里，算哪个啊？” 这下可把张翠给难住了，她也不知道这些叫啥啊。 王海现在也回了深圳，张翠就算想问，那也问不到啊。 对面的人看张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再多问。 转移了话题。 “搞出来这个，我也有点心动，但是我家男人听王大叔的话说是不太行。” 张翠重新给奶豆腐脱模，而后将奶豆腐放在一块干净的案板上晾干。 “白老爷子还说可以呢，你要是不相信就别弄，省得后悔，麻烦！” “嗯，还是算了。” 张翠成功地劝退了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胡思乐还支持她呢。 不像她和特日棍没什么后路，下了狠心不能让自己后悔，其他人的心不定，大多是跟风。 后面要是又听到哪里说什么，又后悔，胡思乐的买卖那可就不好做了。 怎么着都是做买卖，这样伤筋动骨的折腾，谁也承受不住。 胡思乐觉得信任才是合作的基础，只是跟风却不相信他的话，把牛放在她这里。 不是担心牛没吃好，没歇好等等各种各样的猜忌。 这样的买卖不做也罢，还会伤了邻里邻居之间的和气。 母牛有些蔫吧，看起来是快要生了。 太阳快要下山了，这要是晚上生的话可就很麻烦。 白天有太阳还好点，晚上实在太冷。 胡思乐得赶在小牛犊出生之后，抓紧将其带回屋子里保暖。 眼看着母牛的状态越来越蔫吧，胡思乐赶忙给母牛准备好温水喝下，随后又给母牛准备好了些食物放在一旁。 天色暗下来，气温越来越低。 张翠今天也没着急回家，帮着胡思乐看着母牛。 “张嫂子你帮我叫一下特日棍吧，完了直接回家就行。他经验足，要是难产了还能助产。” 张翠应下之后连忙跑去找特日棍，特日棍力气还大，能帮上的忙比张翠多。 她也不在那里杵着了，赶紧把特日棍叫上才是。 那母牛还是特日棍的牛，正好可以更加地尽心尽责，还不用提心吊胆的。 张翠突然觉得胡思乐做这个决定或许有一定的深意。 张翠没有再迟疑，赶紧跑到特日棍家里通知。 特日棍今天因为下了雪并没有往旗里送货，本就挂念着生产的牛那边。 张翠过来通知她过去，将手里的活儿交给老二之后直接跑到胡思乐家里。 看着喘粗气的母牛，特日棍的心揪成了一团。 等到快十点的时候，母牛开始生产。 胡思乐原本进屋里暖和着，特日棍因为惦记着母牛守在牛身边。 胡思乐拿着煤油灯出来，母牛生产很顺利，没过多久就生下来一头中等个头的牛犊来。 胡思乐看着漫天飘扬的雪花，和特日棍白杏花一起赶忙将小牛犊和母牛带进屋子里来。 第152章 卖钱 母牛有些脱力，走进屋子里之后就躺下。直到小牛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之后，母牛才重新站起来舔舐着小牛犊身上的毛发。 白杏花早已经将屋子烧得暖烘烘的。 在外屋里待着的一大一小两头牛，在飘雪的冬天不用再忍受寒冷。 虽然牛圈也搭了棚，但是肯定不像人住得屋子那样暖和。 特日棍瞧着小牛犊一阵之后，对着胡思乐道：“是头小公牛！” 喜悦的情绪能叫周围的人都感受到。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胡思乐已经有些困倦。 “时间有点晚了，要不你回去休息？” 特日棍恋恋不舍地从小牛犊身上移开。 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不能一直赖在胡思乐家里。 明天早点过来看看小牛犊就好了。 胡思乐守着小牛犊到天亮，母牛经过一夜的休整也缓了过来。 胡思乐看见天空中的亮光之后才去睡觉。 特日棍等着胡思乐睡够了才找到她。 “小牛犊直接卖给你行吗？” 胡思乐揉着眼睛，还有点发懵呢，都没太听进去特日棍的话。 等特日棍再次重复了一句刚刚的话，胡思乐这才反应过来。 “可以啊。” 胡思乐想了想自己现在手上的钱，欠白美丽的钱还没还，卖鸡蛋摆摊的钱倒是还有些。 “我得和你说清楚，我买的话只能现在买。不然的话，我继续养在这里会亏本。” 特日棍也知道，现在就卖了也好，他带回家里去也是要家人花精力去照顾的。 还不如直接卖了拿上钱给弟弟妹妹们交伙食费那些。 反正这个小牛犊对于特日棍来讲都没有付出什么就能赚上钱。 特日棍昨天晚上早已经想明白了。 胡思乐想要拟个合同，可是自己文化水平实在是不够，只能再找其他人代为草拟。 胡思乐觉得自己或许该读下书。 不然以后买卖做得久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总不能每次都要求人吧。 “不用写合同，反正就是银货两讫的事情。” 胡思乐还是坚持要打合同，免得以后有什么纠纷之类的，麻烦得很。 只能再找村子里的文化人弄上合同。 合同一签完，特日棍就拿到了自己卖牛的钱。 现在的牛价格还算稳定，小公牛的价钱比母牛要贵上不少。 二百块钱塞到特日棍手里的时候，特日棍激动得都要哭出来。 这个小牛犊相对来得很容易。 特日棍每个月在干活领工钱，现在小牛犊出生又得了这些钱。 特日棍觉得自己现在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有劲头了。 “谢谢你啊。” 特日棍将钱揣进兜里之后对着胡思乐是谢了又谢。 胡思乐还有事情要忙，就没再招呼他。 特日棍回到家里，等着弟弟妹妹们回家。 今天特日棍做了一桌在他们家里算丰盛的菜。 酸菜炖粉条、白面烙饼、肉沫白菜。 弟弟妹妹们回家都惊呆了。 他们家人口众多，像这样一下子做三份大分量的菜，实在是少见。 老三忍不住问特日棍：“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特日棍等所有人落座之后才从兜里将钱拿出来。 “小牛犊卖了。” 众人皆是一惊，老四十分的不解：“为什么不自己带回来喂呢，至少喂到满月，价钱肯定高出很多的。” 特日棍给大家一人分了一块烙饼之后才开口。 “因为这样的话，咱们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我还想着要不要把家里的其他牛也卖了换钱，老二老三你们也可以轻省点。” 面对这样的话，老二老三都有点沉默。老四却出声反对。 “不行！不要因为我们上学把家里掏空！” 特日棍笑着道：“不要着急，这不是把家里掏空，我在胡思乐那里做工，老二老三种地照顾家里。咱们一家人反而能过得轻松宽裕很多。” 老四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他虽然上学，但是骨子里依然觉得，农牧民没有了土地和牲畜，那就不叫农牧民。 不上不下的，老四有些不舒服。 老五红着脸劝老四：“哥哥姐姐们也能轻松点不是嘛，你忍心一直让他们那么辛苦吗？” “但是会更穷。” 老四不再说话，屋子里又是一阵的沉默。 特日棍没能说服弟弟妹妹们，最终选择妥协。 牛羊留着就留着吧，他辛苦点两头跑就行了。 特日棍虽然没能说服弟弟妹妹们，但是让村子里蠢蠢欲动的人们得到了机会。 村子里原本在观望着的人，在听到特日棍将刚生下的牛犊卖上价钱之后疯狂地问特日棍问题。 特日棍白天需要往旗里送货，就有人抓着老二问。 老二最后被问得不耐烦了就直接吼开。 “你们这么好奇，直接找胡思乐问清楚不就行了吗！” “不方便。” “我也不方便！” 老二有些许的气急败坏，揣着手就走。 留下问话的人在原地一脸蒙圈。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现在的特日棍的选择在村子里走红，有羡慕的也有说特日棍傻的。 总之，现在特日棍在村子里是谁都要说上一嘴的。 等小牛犊喂到四个月的时候，胡思乐叫来了牛经纪过来卖牛。 牛经纪相看了许久的小公牛之后，对着胡思乐比了个3的手势。 胡思乐，没想到还能卖出这个价钱。特别痛快地卖掉了。 牛经纪给胡思乐递钱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牛喂的个头真可以，你要是一直都能喂成这样，我肯定优先你们家。” 胡思乐喜出望外，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质量过硬就能打出去口碑。 牛经纪拉着小公牛离去，趴在墙根上看热闹的人可没散。 众人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胡思乐，你还收不收牛啦？” “哎，价钱还会有变化不？” “牛经纪刚刚说的话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 胡思乐笑着对他们道：“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随后晃了晃手中的钱，那花花绿绿的钱，不可能作假。 胡思乐的奶制品买卖，逐渐变成了牛买卖。 本来牛奶离不开牛，胡思乐倒是可以拓展一下这门生意。 第153章 高考 1991年，夏。 阿如罕即将参加高考，对于胡思乐一家来讲到了十分重要的时刻。 就连平时泡在酒坛子里的布和，最近也没有喝酒，每天挂念着阿如罕。 家里人对于阿如罕的期望是只要考上就行，不管是什么大学。 毕竟现在只要开上大学了就能分配工作，端上铁饭碗。 家里的条件也足够能让阿如罕安心上完大学。 这个学期，胡思乐给阿如罕的生活费标准也不低，能让她在学校里吃好喝好。 阿如罕在学校里的成绩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爬到了年级前二十。 不过想要考上好大学，还是要再努力。 阿如罕也知道家里人为她提供了多好的条件。 每天都在努力的学习，背课文，一张试卷反反复复地学，反反复复的做，直到吃透了才肯。 不断的学习累积，这才有了现在的成绩。一路从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冲刺出来。 潜心学习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眼看着距离高考没几天的时间。 胡思乐在近半个学期都直接和白美丽住在希望奶制品店里。 方便胡思乐给阿如罕带吃的，用的。 但是又不敢去得太频繁，怕影响阿如罕的心态。 很多时候胡思乐都是站在校门口瞧瞧在里面的学生。 天气越来越炎热，幸好现在的旗高中的学生人口多，不用去其他的考点考试，直接在自己学校考试，心态方面会好很多。 有些镇上的高中因为学生人口少，还要到旗里来考试。 食宿，路费这些花销，对于有些不富裕的家庭也是一笔负担。 最近几年因为义务教育的普及和大学生的待遇使得现在的家长越来越重视教育。 村子里不上学疯玩的孩子变少，普遍都是在适龄时候送去上学。 再加上计划生育执行得十分透彻，教育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重要。 高考短短几天的功夫，阿如罕就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 所有的科目考试完之后，胡思乐骑着自行车来接阿如罕和她的行李。 阿如罕看起来十分的蔫吧，就像所有的精力都用光了一样。 只剩下一幅躯壳。 胡思乐瞧着心疼得不行，拉上阿如罕的行李，载着她直接到希望奶食品店。 阿如罕看着实在是太过疲惫，白美丽瞧着都有些心疼。 赶忙叫阿如罕去店里的小床上睡一觉。 白美丽给胡思乐倒了一杯水之后，让胡思乐赶紧坐下休息。 小姑娘的行李也不少，胡思乐推着自行车都找回了当年一开始徒步卖鸡蛋的时候。 胡思乐和白美丽这两天趁着没事干的时候，把店里的账盘了一下。 发现现在店里已经实现了盈利，并且还算可观。 胡思乐十分高兴，欠白美丽的钱终于能够还清。 白美丽后来又觉得还是直接用那一千块钱入股算了，胡思乐也尊重她的决定。 最后商量好，白美丽以百分之四十的比例入股希望奶制品。 一方面也是胡思乐最近手头不算宽裕，这一千来块钱她还得另外从白美丽处借。 这样一来，胡思乐背着的债务轻松了许多。 希望奶制品店里的生意，在高考过后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增长。 今年的盈利就能更稳当点。 店铺的老板托张姐传话，这次想要一次性足够五年，租金不变，但是要求马上缴纳租金。 白美丽和胡思乐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直接租下来比较好。 店里的生意稳定，很多老顾客也已经熟悉了这里。 要是一时间搬到别的地方，两人暂时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 “张姐，麻烦您带句话，我们租上五年，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签合同。” 白美丽给张姐塞了两张奶皮子。 张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你们俩就是会做买卖！等我去给传个话。” 张姐拿着两张奶皮子乐乐呵呵地走了。 胡思乐和白美丽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 太阳也已经下山，两人就等着阿如罕睡醒了好做饭。 没想到阿如罕睡得太死，两个人都有点撑不住了这才叫醒阿如罕吃饭。 实在是太饿，且三个人都不想做饭，直接到旗一中门口的小饭馆点了几个小菜。 阿如罕有种脱力感，干什么都没精打采的。 想来应该是还没休息好导致的。 胡思乐也不好再唠叨阿如罕，本就刚刚经过高考，身心俱疲的，胡思乐要是再念叨，怕阿如罕会气死。 小饭馆的饭菜都是家常菜，三人饭量不算大，点了青椒炒蛋和红烧肉。 白美丽把红烧肉推到阿如罕面前。 “妹妹最近比较辛苦，多吃肉。” “那我不客气了哦。” 白美丽把刚刚塞进去的米饭嚼完了咽下。 “吃吧，不要客气啊，你两个姐姐都不是抠门的人，不够吃再点。” 白美丽说罢真的又点了一份溜肉段。 阿如罕真的没客气，将面前的一份红烧肉和溜肉段吃了个干净。 这几天心里着急，特别的焦虑，吃饭都是凑合着吃吃。 已经许久没有真的用心吃饭，红烧肉的香味勾得阿如罕没刹住车。 胡思乐担心她吃多了会消化不良，赶忙出声制止。 “吃得差不多就行了，太多了怕你胃疼。” 阿如罕这才放下碗，歇了一阵之后往店里回。 阿如罕的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不只是胡思乐家高兴。 甚至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关注着，四百九十八分的成绩，和她自己的估分相差无几。 这个成绩的分数能选择的大学范围更广了些。 村子里的人都在恭喜胡思乐一家，出了个大学生。 乡村飞出的金凤凰，天上文曲星下凡。 等等的夸赞，统统不吝啬地对着阿如罕撒过去。 让阿如罕都有些不好意思。 分数出来之后的报考也十分的重要，胡思乐等人对于这些一窍不通。 阿如罕只能靠着自己的摸索，以及老师的指导来完成志愿的填报。 阿如罕考完试了之后心态放开了许多，对于报考志愿的看法也变了。 平日里就是给白杏花打下手，偶尔还会给胡思乐打合同。 第154章 大学 估分填志愿的时候阿如罕都不知道应该填什么学校。 她除了知道有个民族师范，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只能咨询老师，大概得填了几个学校。 最后能录取到哪个，她也不知道。 在家里做着活儿，整日都尽力不去想乱七八糟的。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胡思乐家门口来了一位快递员。 “谁是阿如罕？过来拿信！” 阿如罕慌忙跑出来，看着邮递员都有些不知所措。 胡思乐手上还拿着产牛粪的铲子，急忙跑过来，布和白杏花也是顾不上其他的，统统凑到邮递员身边。 邮递员将信件拿出来之后道：“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在邮递员的手中，阿如罕接过来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 通知书上面写着内蒙古农牧学院。 邮递员瞧着上面的字，笑了起来：“大哥大姐，你们有福气啊，这个可是呼和浩特的学校，内蒙古的首府，了不得！” 胡思乐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学校，一听说是在首府呼和浩特的大学。已经乐不可支。 “这意思就是考上了，对吧？” 白杏花呆呆地看着阿如罕手里的录取通知书道。 邮递员也笑起来：“板上钉钉！早早给孩子准备去上学的东西吧，去呼和浩特做草原列可要一个星期呢！” 白杏花还是有些呆愣，只是机械地“哦”了几声。 等到邮递员走了都有些不敢相信，和布和相互搀扶着才走回屋子里。 阿如罕考上呼和浩特大学的消息在村子里飞速传播。 村子里的人对于这些就更加不明白，一听是在首府呼和浩特的学校，都是一个劲的夸奖。 对于一辈子都窝在村子里的人来讲，能够考上呼和浩特的孩子已经十分的了不起。 那可是首府，自从1979年从吉林省重新划分给内蒙古之后，哲里木盟对于首府的感情愈发浓厚。 新一代的年轻人重新变成了内蒙古人，对于首府的向往情感，难以言喻。 阿如罕在村子里成为了红人。 胡思乐一家人都跟着沾光。 村子里的人都在教育自家正在读书的孩子，让他们向阿如罕姐姐看齐，向他学习。 套古斯这天碰见了阿如罕也是禁不住夸赞你，就连之前和胡思乐有矛盾的王大叔都是满满的夸赞。 过后阿如罕还和胡思乐讲。 “王大叔其实就是关心村里人，一开始反对你也是因为心系村子，不想村里人被骗。” 胡思乐一怔，随即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嗯，王大叔为难我的地方也就是怕我祸害村子，骗村里人的牛和钱。” 阿如罕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如罕去呼和浩特上学需要提前走十来天，从村里到旗里，再到市里搭上草原列火车。 从哲里木盟到呼和浩特市，需要走很长时间。 白杏花从阿如罕收到录取通知书开始，就开始在缝被子。 等到阿如罕开学了之后，胡思乐陪着阿如罕坐班车到市里。 把大包小裹地给阿如罕赛上车之后才离开。 这一次，胡思乐多掏了钱从其他人手里给阿如罕买上了坐票。 好歹还能有个座位可以做。 几天的路程还是个无座的话，实在太过难熬。 阿如罕带着家人的期盼，坐上了离开家的列车。 草原列速度很慢，但是横跨了内蒙古东西部，在呼和浩特和满洲里两地之间运行。是连接内蒙古东西部之间的纽带。 特日棍最近手头宽裕了些，和几个兄弟姐妹商量了一番，准备带着阿荣再去一趟旗医院看病。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现在特日棍的收入能够支撑得起来看一次病的。 孩子们呢也都希望自己ide目前能够恢复好，变回曾经慈爱的模样。 特日棍找了一天和胡思乐请一天假，随后和老二老三一起坐上班车到旗里给阿荣看病。 今天的阿荣或许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而害怕，还是因为儿女在身边不害怕。 总之一路上都特别的安静，特日棍三人原本以为会到来的吵闹也没有。 旗医院的大夫说话慢吞吞的，给阿荣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对着特日棍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就是受了刺激，尽量让情绪稳定着，给你们开几服药吃着，治标不治本。” 这会的大夫也是说话十分直接，倒是十分的诚实。 把手上的钱花了大半，拿了两个月的药。 花了钱能治好病的话，不管花多少都是值得的。 只是如大夫所说“治标不治本”，可阿荣的心病就是哈达。 出走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的人，该从哪里找回来呢。 希望吃上药之后最起码可以能稍微好上一点点。 特日棍兄弟三人，在医院看病后又是紧张地看着阿荣坐车回家。 好在今天的阿荣很安静乖顺，并没有作什么幺蛾子。 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样的。 回到家里之后阿荣也不吵不闹，吃完药之后直接躺在炕上睡着了。 兄弟几个简单地吃过饭之后，各自睡去。 这一夜里，阿荣没像往常那般半夜闹腾，一觉到大天亮。 让兄弟几人十分的惊喜。 都将这认为是药效起来了，觉得这药十分的可以，大夫说的话大概是谦虚而已。 毕竟大夫都不喜欢把话说满。 胡思乐最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她直接卖小牛犊和租奶牛的人数激增。 可奶制品生意十分的稳定，再多来点奶牛的话有些供大于求。 租奶牛的大多已经拒绝，但是给胡思乐卖小牛犊的更多了起来。 胡思乐陡然成了村子里的牛贩子。 胡思乐为了牛的健康，目前主要收断奶的小牛犊育肥。 不然全是像特日棍那样的小牛犊，胡思乐实在熬不住。 随着买卖做起来，胡思乐的买卖范围越发拓展，但还是在牛身上打转。 有时候胡思乐脑海里会浮现出些许灵感，从租牛开始发散思维。 放母收犊是不是也可以。 胡思乐暂时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有真正地实施起来。 有了想法，慢慢探索出路，实行方式，也是一种收获。 第155章 年 1994年，春。 又是一年春日，风光无限好，四处都是绿意生机。 胡思乐歪打正着，从奶制品买卖拓展到了牛犊买卖之后，现在买卖的重点就变成了育肥牛能手。 收来小牛之后养大到一定程度再卖出，以及直接将一部分公牛育肥成年。 母牛产奶，奶可以制作奶制品。 不管哪个年龄段的牛在胡思乐这里都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希望奶制品店收入较为可观。 “胡思乐。” 是特日棍，因为常年在外奔波，本就不算白皙的脸，晒得更黑了。 胡思乐转身对着特日棍：“怎么了？” 特日棍又是想和胡思乐请假，这两年在旗医院吃药，现在特日棍攒下来一定的积蓄。 想要带阿荣去市里的医院瞧瞧，市里医院的医疗条件肯定比旗县的要好很多。 胡思乐也是看着阿荣状态慢慢变好的，要是能够更进一步的话，作为家人的特日棍肯定会十分愿意的。 “行，请几天？” “两天吧，去市里的路程比较远。” 胡思乐点头同意，特日棍对着胡思乐感谢就便转身走了。 胡思乐最近还算不是很忙，春天的牛身体都不算健壮，冬犊出生不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人多多关注喂养。 不过两天的时间，胡思乐自己也能顶住。 给牛犊们加了点料之后，胡思想要歇一歇，一进屋里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布和今天也是醉醺醺的，又是不知道跑哪里喝酒去了。胡思乐想着曾经的布和虽然总是沉默，自作主张，但是好歹没有这样变成酒鬼。 本来年纪也已经上去了，再这样喝下去，胡思乐都有点担心布和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阿布，阿布！” 布和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啊？咋？” 胡思乐把被褥铺开，随后对着布和道：“进被子里睡，现在天气也没多暖和！” 初春的天气，胡思乐身上还穿着毛衣。 直接这样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炕又没烧火。 胡思乐怕布和会生病，即便看着布和现在的样子生气，但还是将被褥铺开。 布和哼哼唧唧地一点点地挪进被子里，随后便打起了呼噜。 胡思乐十分的无奈，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继续出门干活。 本来是进来喝一口水，现在是吃了一肚子的气。 布和自从开始喝酒之后，白杏花对他的态度也慢慢地变化，越看越不顺眼。 胡思乐和阿如罕也劝过布和，只是布和谁的话也不听，救一救我行我素。 最后谁都懒得管他。 因为管了也不会听，反而把自己气得半死不活的。 胡思乐还曾问过布和，现在为什么这样消沉？ 布和回了她一句：“这是逍遥，不叫消沉，你们都懂事成熟了，我也该退休享受享受生活。” 胡思乐当时差点就和布和吵起来，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回怼过去。 布和没了人管束，更加地放飞自我。 原本就有些放肆，现在更是找不着北。 胡思乐今天准备把家里的羊全卖了，精力有限，养牛已经把胡思乐的精力折腾得够了，这些羊还是直接卖了省事。 胡思乐约了羊经纪，只是今天羊经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居然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都没有来。 胡思乐耐心地等到晚上九点，见人还不来直接睡下。 隔天中午的时候，胡思乐才等到羊经纪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 羊经纪随后给胡思乐递过来一根烟。 胡思乐微笑看着羊经纪道：“不好意思，不抽烟。” 羊经纪将那根烟别在耳后，又是对着胡思乐连连道歉。 “昨天下午路过养马场的时候，车轮陷在沙子里出不来，等把车子弄出来都已经大半夜，我也不好意思大半夜过来，就...” “没事没事，互相理解。” 胡思乐领着羊经纪进羊圈看了一圈之后，问胡思乐：“准备卖几个？” “全卖了。” “哦，也不少了。” 羊经纪又是将羊看了又看，确定每只羊都没有问题之后才从羊圈里出来。 随后对着羊圈里的羊又是夸这个好，又是说那个的毛病多，给个甜枣又给个巴掌。 就是想着压价，胡思乐也不想自己的费劲心力喂养的羊，卖出去的价钱太低。 和羊经纪你一句我一句的有来有回。 羊经纪看胡思乐不太好糊弄，随即又是对着胡思乐卖惨。 “哎哟，今年生意不好做的嘞！我一下子收上这么多的羊回去，说不定会有赔的。” “做生意不就是有亏有赚的，谁也不能够保证一辈子只有赚钱的时候，对吧。” 羊经纪的眼睛滴溜一转。 “你这，有公有母有老有羔，价钱肯定...” “知道公母每个年龄段的羊价钱都不一样，就按市场上的价钱来呗！” 羊经纪见实在忽悠不动胡思乐，只能赶紧按照现在市场上收羊的价钱给胡思乐算每只羊的价钱。 “一只种公、三只老母羊、母羔子十只、十二只公羔子。” 羊经纪和胡思乐确认羊只的情况。 随后又是和胡思乐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了价钱。 最终二十六只羊卖出去九百九的价钱。 胡思乐将一只只羊送上羊经纪的车之后，看着空空如也的羊圈，微笑起来。 趁着天气不错，胡思乐将羊圈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遍。 这个羊圈空了出来，正好可以收拾一番用来当做专门育肥大牛。 白杏花和张翠做完一天的活儿之后也过来帮胡思乐的忙、 三个女人一个看着圈门，一个守着路口，一个赶牛。 分工合作效率十分快。 三个人身上都很疲惫，但是做事情又很有成就感，精神头又很足。 张翠帮着胡思乐赶完牛之后，胡思乐给张翠送了点糖块。 “嫂子，给孩子拿去吃吧。偶尔吃点甜的也没什么的。” 张翠不好意思地推脱着，终究是没能将完全的拒绝。 她家孩子就爱吃个甜的东西，拿回去肯定会很开心。 张翠又是想起来那年逼着胡思乐还鸡蛋的事情。 又有些惭愧，现在自己还在领人家的工资呢。 第156章 失落 等到特日棍过来胡思乐家里拿东西往旗里送的时候，胡思乐还为了一下阿荣的情况。 “婶子去市里面看得咋样了？” “还行吧，还是给开了些药。不过我想市里的大夫应该比旗里的大夫要知道的东西多吧。” 胡思乐也点头，往自行车后座的盒子里将今天要送的鸡蛋和奶制品分开放好。 “路上小心。” 特日棍咧开嘴笑起来。 “好嘞。” 特日棍现在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蹬着自行车哼着歌。 去年夏天的时候特日棍的两个弟弟老四老五都考上了中专。 老四的分数要比老五的要高上五十多分，但好歹两个人都考上了中专。 当时，特日棍可是在村子里狠狠地风光了一把。 从原本全村最穷苦的人家，一跃成为了有两个考上中专的家庭。 未来可期啊，加上特日棍现在自己也在挣钱。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奔头。 特日棍就想多努努力挣点钱，给额嬷看病，再挺个两年。 老四老五都毕业分配了工作之后，家里有将近一半的人撑着。 特日棍不仅要将弟弟妹妹们供出来，给额嬷治病，还要给老二老三说亲事。 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再不结婚可就真不好结婚。 特日棍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 他不能松懈。 现在胡思乐给特日棍和张翠都涨了工资，一人一个月八十块钱。 已经相当不错。 特日棍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更何况胡思乐还会时不时地给送吃的用的。 曾经的两大几位贫困的人家，现在居然变成了村子里数日子过得有滋味的人家。 胡思乐这些天又是买了几头小公牛回来。 把空出来的圈都塞满了才安心。 不光要忙活喂牛的事情，过几天还得种地。 胡思乐渐渐地一个人有些吃力。 胡思乐决定再雇上一个人，但是一个人的话，种地可能还是有点费劲，布和要是能帮衬点也行啊。 她试着和布和沟通，想要布和帮忙种地或者喂牛也行。 面对胡思乐的请求，布和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蔫蔫地弓着背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思乐以为他是拒绝的，正要站起身的时候，布和开口道：“也不是不行，你给你阿布...” 布和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儿之后：“给你阿布开工资不？” 胡思乐都怔住了，布和这是愿意帮忙但是要工资？ 胡思乐有些无语，家里的钱他想买什么，怎么花不都是随着他的吗，怎么还要工资呢。 布和还等着胡思乐的回复呢，胡思乐本想开口拒绝开工资，但是看着布和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那行，和张翠他们一个价钱！” 胡思乐再次点头，布和挥着手道：“行行行，过两天种地的时候瞧我的吧。” 布和十分的自信，笑话，他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虽说这两年因为家里三个女人太能干了，没什么他发挥的地方。 但是说到种地，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然已经有好些年不下地干活了。 等到春耕的时候，布和真的按照约定开始帮着胡思乐干活。 到底还是雇了一个人，布和心在一方面因为年龄上去了，再是因为常年酗酒，身体早已大不如前。 雇一个人就雇一个人，胡思乐的经济前情况现在也能承受。 现在还种地主要是为了给自家养着的牲畜提供养料。 草片的草和地里的庄稼加起来，养活自己和牲畜，冬天有的时候还要邻里邻居的买点干草。 布和目前就是干个监工的活儿，每天去地里干点活，随后就是给人家打下手。 好歹是出了些力气的。 一家人都各自努力，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一样。 阿荣最近的状态相比起没看病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特日棍回到家的时候阿荣正坐在镜子前发呆，看起来好像在疑惑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荣病了好些年。 在照镜子的时候，特日棍恍惚间以为阿荣已经好了。 镜子里的阿荣，还是像从前一样的温柔。 “额嬷...” 特日棍吗，没忍住叫出声，回应她的还是阿荣的傻笑。 依然没有身边变化，特日棍有些失望。 刚刚那一刹那，特日棍真的以为阿荣真的好了。 可是看着阿荣嘴角流下来的哈喇子，特日棍只能叹气。 而后找来毛巾给阿荣擦拭，希望再次落空，他都已经有些麻木。 打了一盆水过来给阿荣再仔仔细细地擦一遍。 “三妹，你有没有啥相中的人家？” 晚饭的时候特日棍突然问老三这句话，可是把一桌子的人都给惊着了。 “你今年都已经24了吧，前些年家里确实没钱给你添置嫁妆，今年家里的牛羊也多了好几个，正好给你添嫁妆。” “可是我，我没有相中的人啊。” 一直都在忙着照顾家里，根本没时间，也没那心思谈朋友。 一下子被大哥问有没有相中的人，老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嫁人这件事一直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大哥，你让我想想吧。” 特日棍也没有必须要妹妹嫁人不可的心思，要是妹妹真的不想嫁人，一辈子待在自己家未尝不可。 老二听着这意思，有些意动。 三妹先嫁人的话，接下来就是他娶媳妇了吧。 其他弟弟妹妹都在念书，肯定不会在近期娶妻生子。 三妹不想嫁人，但他是很想成家的。 特日棍就像在接任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做着。 老四老五用学校的补贴就可以支撑，上了初中的，伙食费住宿费都也能交上。 索性还没有要上高中的，特日棍还能坚持。 过几年要是有弟弟妹妹想要上普通高中的话，他怕一时之间没办法顾全所有人。 所以他才想要一个接一个地照顾上，想结婚成家的先结婚成家。 不然事情都堆到一起了，特日棍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大哥，介绍的话也可以的吧。” 这哪里不能，特日棍随即答应下来。 “明天就找媒人给你相看的，挑到满意的再说。” 第157章 去阿拉善 胡思乐地里雇来的人是个外地人，很实在，肯干能吃苦。 春耕的时节，每家每户都很忙，胡思乐原本想要雇佣村里人，可没谁家是闲着的。 后来只能托人找附近村子里愿意来做工的人。 这人是胡思乐托了白志辉找来的，白志辉又托给了朋友。 兜兜转转的好久才到胡思乐这里。 好像没有什么去处，一开始找来的时候还问胡思乐，能不能给他个住处。 “同志，我不需要有多好的地方，就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 见胡思乐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又道： “工钱少给点也行。” 胡思乐便把家里原来他们一家住的凉房给他住下。 来做工的人是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黑黑瘦瘦的，个子和白志辉差不多，还算高。说话很是温吞，不急不慢的。 有时候，胡思乐都会替他着急。 胜在干活是个好手，比起布和来更快更稳当。 平日里也是问胡思乐讨要点自家种的菜。当时来这里的时候带着被褥和两个铝制的饭盒和一个搪瓷缸子。 便没了其他东西。 胡思乐给那人送了一袋子自家种的糙米。 “黄秀龙同志，从工钱了扣，放心吃。” “谢谢同志。” 黄秀龙对着胡思乐道了声谢之后赶忙将米放到厨房。 黄秀龙每日就用他的两个铝饭盒在小灶台上做饭，一个饭盒做米饭，一个饭盒煮菜。 搪瓷缸子里再煮个茶，安排得刚刚好。 胡思乐刚开始还会操心田地里的事情，去看看黄秀龙干活怎么样，再看看布和的情况。 后来发现，两个人配合得还不错，胡思乐也就不再操心田里的事情，让布和黄秀龙自由发挥了。 特日棍家老三的婚事一直都没有啥进展，老三对那些相亲对象一个都没有看上。 特日棍甚至都觉得现在是不是不能够在附近找，再去远点的地方找找看。 老三肯定是想要结婚的，只是没个看上的人，最后都有点气馁。 春耕的时候，老三在自家田地里做着活儿。 在干活间隙碰见了在胡思乐家地里干活的黄秀龙，黑瘦男人说话温吞柔和。 甚至称得上斯文，与乡野间的大多男人粗犷的说话方式不同。 老三刚开始有些震惊，没想到一个短工，居然有读书人的样子。 很像连环画里的长衫教书先生一样。 “同志你好，请问有带火柴吗？” 黄秀龙距离老三大概有三丈远，对着老三说这句话的时候。 老三都愣了下，而后慌张地从衣兜里取出来一盒火柴。 “同志，给你。” 白杏花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胸口闷得慌。 一开始以为是累着了，歇缓了几天还是一样的难受。 白杏花又觉得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 过了几天之后，白杏花忽然想到了阿日亚。 或许她现在应该去看看阿日亚才好。 离上次见面，又是过了好些年。现在家里的条件还能允许她买上来回的车票。 只是去阿拉善的路实在不好走。 草原列也只能到呼和浩特，剩下的路就和当年阿日亚过来看她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吧。 即便是这样，白杏花也想去，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能活多少年都不知道。 经济方面也宽裕了许多，她现在实在是太想去了。 炕桌对面的胡思乐喝着咸奶茶，有些犹豫。 现在去阿拉善，也不是不行。她比较担心白杏花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 胡思乐想了想，将一碗茶喝完之后道：“要不阿布额嬷两个人一起去好了，这样你们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躺在炕上眯着眼睛的布和突然睁开眼道：“阿拉善？” 布和使劲摇头，去那么老远的地方，累死人了，他不去。 “额嬷一个人我不放心。” 布和无动于衷，胡思乐使出杀手锏：“不去的话，我就停了你的酒钱。” “那地里的活儿咋办？” “这个你不用管。” 布和又躺回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胡思乐都把炕桌收起来的时候，布和开口道：“我去。” 随后爬起来，双手搓了把脸。 “回来之后你不能再管我喝酒。” 胡思乐欣然答应。 随后白杏花和胡思乐商量了一番什么时候去阿拉善比较好。 白杏花想要尽快去一趟，两人暂时说定，后天启程。 胡思乐觉得让白杏花去一趟了结遗憾也挺好的，阿日亚姨姨，上次来家里的时候对家里人都很好。 两个人结伴而行，肯定比一个人的时候更让人放心些。 出发的时间很快到来。 布和手里拎着一袋子干烙饼和咸菜丝以及两个茶缸子。 这些就是两人一路上的伙食了。 白杏花真的到了出发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家，看看牛圈又是看看凉房，又是看看胡思乐。 布和不耐烦白杏花这样婆婆妈妈的：“哎呀，你这人真是麻烦得很，自己要去阿拉善。真到了去的时候又是不舍得这个又是不舍得那个。” 白杏花转过身盯着布和看了两眼，布和随即不再出声。 布和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自己怎么越活越窝囊。 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年轻时候都不怎么喝酒的人，到了中年却泡在酒坛子里不出来。 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酒味。 都是家里的人太能干了，显得他那点本事不算本事了。 “姑娘，这回额嬷想路过呼和浩特的时候看看阿如罕，顺便逛逛首府，瞧瞧首府长什么样。” 胡思乐有些震惊，白杏花现在越来越开明，愿意主动地接触很多东西。 甚至主动提出来去首府玩一圈，胡思乐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要是钱不称手的话，拍个电报回来，我给你们电汇钱。” 白杏花和布和踏上了前往阿拉善的路，一路从小村庄到市区再上火车环游半个内蒙古。 这趟旅程，胡思乐觉得应该会是很奇妙的一次。 反倒是她，没怎么往外出去过。 等胡思乐再做上几年的功夫，或许她就能有时间腾出手来出去走走看看。 第158章 通电 地里的苞米苗已经从地里探出了头，仰望着天空，享受着日光的照耀，接受着大地的滋养。 新村在这个时候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村子里要接通电线，就是说新村以后要通电，可以用电了！ 这消息对于新村人民来讲十分的惊喜。 在1994年的这一天，大半个村子都在为通电而备受鼓舞欢喜。 胡思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喜万分，不说其他的，她想着，要是通电了就去买个电水泵。 饮牛的时候可以直接用电抽水，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消息是传过来了，真正通电还要过段时间。 就是立电线杆子这件事都需要不少时间。 原本并没有多着急的，在听到新村要通电的消息之后恨不得，明天就能往家里拉电线通电。 没过两天，套古斯就通知村里人，最近要用村里五六个人干活儿，一天一块钱。 一时之间，村子里的人都在争先抢后的报名。 只种田的人家，一年到头收入支出基本持平就是好的。 村子里的男人们都想要这个机会。 即便是不算高的工钱，少不得有很多人争抢。 套古斯面对满屋子的人实在是头疼得很，每个人家日子都不容易，偏袒了谁都不好。 “书记，我家老婆孩子老额嬷可都指着我一个人挣钱养活呢！” “书记！我家也是啊。” “书记...” “书记...” 套古斯简直想遁逃，每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套古斯就觉得左右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 套古斯想了很多方法，好像每个法子都会有吃亏的人，就不可能真的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的。 最后只能让找来的人抽签，选不上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可不要怪到他套古斯的头上。 “抽签！抽签决定，就看你运气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就不要来找我。” 套古斯说罢，撕下一堆纸，其中的五张写下两个字之后一同放进了铁制的饼干盒里。 村里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方法说不公平吧，也很公平地看每个人运气。 说公平吧，没有运气的人可能会怄死。 这方法堵得一群人没话可说。 众人窝在大队屋子里，实在有些拥挤。 有几个抽到白纸的人，已经垂头丧气地离开。 还没打开看看的人，这时候都有些紧张。 在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刻，突然间有人惊呼一声。 “我中了！” “老二真是好运气啊！” 抽到的人正是特日棍弟弟，老二。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老二走向套古斯，套古斯接过老二手里的纸张，上头确实写着“用人”二字。 “后天一早开始到大队报到。” “好嘞。” 老二特别的高兴，兴奋地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屋子里剩下的人都是在默默等着其他“开奖”的人出现。 胡思乐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看着路边一根又一根的电线立起来。 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要不了多久，这些电线杆子全立起来之后，村子里都通了电。 就能有电灯可以用，胡思乐想着要是电灯能用了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开灯算算账。 这样的话白天的时间就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冬天下来的小牛犊们撑过来的，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吃草料。 小牛犊的草料和大牛吃的不一样，小牛犊肠胃还没有发育完全，像是青贮黄贮都不能吃。 胡思乐的一直割来新鲜的草给小牛犊们吃。 去年秋天做的青贮都快要吃完了，胡思乐不光要操心每天给小牛犊们割青草，还要操心大牛们的口粮。 家里突然间少了两个人，胡思乐每天更忙更累。 虽然布和在家里不怎么干活，好歹还是能做个帮手。 现在就是只剩下胡思乐和张翠、黄秀龙、特日棍。 虽然四个人看起来很多。但是在这样到处都是需要人的时候，这几个人都感觉不够用。 所以在春耕结束之后，胡思乐都没有放黄秀龙走。 她现在实在需要帮手。 黄秀龙本来就是辗转各地做零活的，在哪里干活都一样。 既然主家让他留下干活，那他就留下接着干就好了。 等到电线杆子埋到胡思乐家边的时候，她都想好了这两天腾出空去旗里或者市里买个电水泵。 只是家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胡思乐等到村子里通了电都没有能去趟旗里。 电水泵毕竟不便宜，胡思乐还是想要自己亲自去买上才放心。 通电之后，胡思乐托了特日棍买啦了灯泡，5瓦的钨丝灯泡，像个鸡蛋那么大。 胡思乐搬来了凳子将灯泡拧上去。 开关上系了线绳，往下拉动之后会有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开关就会打开。 昏黄的灯光在屋子里亮起，灯光的黄映射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让整间屋子都看起来十分的温暖。 胡思乐盯着灯泡就傻傻地笑了起来。 等布和白杏花一回来，发现家里通了电，有了电灯想来是会非常惊喜的吧。 胡思乐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灯开了没一会胡思乐就将其关上，勤俭节约为上。 十几岁的时候还会觉得，浪费一点没什么。 等到了三十岁大关，胡思乐觉得每一份劳动都值得尊重。 艰苦朴素是从前推崇的作风，现在因为经济条件好了就要丢掉这样的好传统，胡思乐现在会觉得惋惜。 在一定条件上让生活过得更好，是人根本追求，无可厚非。 但铺张浪费也不可取。 胡思乐现在也没什么可干的事情，有电灯没电灯都一样，所以还是关上了比较好。 胡思乐原本还心心念念地想要买电水泵，准备最近腾出时间来去趟旗里呢。 特日棍给他带来了消息，新村通电倒是通了，但是电压比较低，根本带不动电水泵。 只能开开电灯，听听收音机。 胡思乐十分遗憾，只能将打算作罢。 幸亏家里在前年也打上了洋井，不然胡思乐这会还得张罗着打洋井，从河里挑水回来给家畜们喂水呢。 等未来电压修高了，再说电水泵之类的事情吧。 第159章 回家 通电之后的新村，到处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 通电之后，新村也迎来了第一台电视机。 白志辉家里拥有了全村第一台电视机，是个四四方方的大木头盒子里装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屏幕。 白志辉这还是托了好多人，辗转才买到这台电视机。 村子里的人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牌子的，只是听说白志辉家里有了大电视。 只知道在村大队放的露天电影一样，能在里头看见好多东西。 甚至能看见报纸上写的新闻事件，还能看见领袖的讲话。人像和声音都有，简直叫人心驰神往。 一时之间大家奔走相告，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白志辉家里买上了大电视。 很多和白家交情不错的人家，在每天下午吃过晚饭之后，直接拎着小板凳或者木墩子就往白志辉家里钻。 白家一时之间在村子里特别的有分量，谁都不想得罪白志辉，没了电视可看。 这几天，白山去放羊都有人热情地给他递火柴。 白山实在是没想到，仅仅一个电视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竟让他在村子里一时之间能够横着走。 “白老兄，今天咱家里还开电视机不，我想带我儿子去看看新闻联播。” 是大队小学老师黑虎，这让白山有些飘飘然，文化人都喜欢看电视啊。 “来呗，就是你得自己带上板凳，家里板凳不够用。” 黑虎哪里有不愿意的，对着白山连连道谢，又是夸赞了一番白家兄妹这才离开。 现在正好是初夏，天气暖和。白山干脆把电视机搬到了院子里，接上电线之后就能让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看。 在晚饭时间过后，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在白志辉家院子里等着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完了之后还会有天气预报，再之后就是放电视剧。 内蒙古卫视的经济情况不太好，播放的电视剧还是带着中央电视台的台标，再叠加起来内蒙古卫视的台标。 再配上重新录制的蒙古语版音频，知道的人看起来会有点搞笑。 但是对于乡村里的人来说，这些都并不重要，甚至很多时候新闻里面播的是汉语，很多人都听不懂。 那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看上电视，看着黑白屏幕里的小人在说话，统统都值得。 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叫坐在院子喂蚊子的人们如痴如醉。 春林带着初七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初七其实不太能理解，里面的小人讲的话。 说汉语的都讲着大道理，说蒙语的都是官话，不像他们的土话，不管是哪个都听不懂。 但是又很喜欢看。 胡思乐今天也拎着凳子过来看电视，电视里的话胡思乐都能听明白，只是蚊子实在太多。 也是凑个人气，这么多的人凑在一起看电视实在热闹。 等到一集电视剧播完，初七已经睡着了。 白山哪里舍得孙子在屋外喂蚊子，对着坐在院子里的人道：“今天的电视剧播完了，电视要收回去了。” 一群人还是意犹未尽的，虽然电视剧播完了，广告却是没有的。 一般的时候都是等到电视剧和广告都播完，电视屏幕出现没有信号的雪花纹才会拎着板凳走掉。 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看完广告再说呗。” 众人纷纷附和着，让白山再等会。 白山一时之间难以抉择，还是春林出声：“公公，我把孩子抱进屋里睡觉，等看完了你们再收也不迟。” 就这样，一院子的人都坚持看完了电视上的广告才心满意足地拎上自家的小板凳离开白家院子。 胡思乐心里面也有些羡慕白志辉家里买的电视机，但是目前来讲花好几百块钱再弄来电视机票。 她现在觉得还不到时候呢。 电视机里面放的电视剧胡思乐倒是不太在意，新闻联播倒是看得特别开心。 看报纸文化水平不够，看电视倒是能看新闻的画面，比报纸来得更加直观。 胡思乐强压下心底的欲望，再等等。 过了快两个月，白杏花布和这才回来家里。 胡思乐接到电报，知道白杏花两人会在后天回来市里。 她心里吊着的石头这才放下。 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白杏花和布和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期间只给胡思乐拍过四次电报。 分别是第一次到阿拉善那边、第二次是即将离开阿拉善、第三次是到了呼和浩特、再就是这一次的回家。 相对来说发的消息都很实在，但是胡思乐免不了还是会担心。 终于要回来了，两个人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好多了，胡思乐能不担心。 在火车站上，胡思乐等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白杏花和布和。 两人看起来黑了不少，皮肤变得更加的干瘪粗糙，身形也瘦了许多。 胡思乐接过两人手中的包裹，带着两个人在车站周边找了家小饭馆吃饭。 白杏花一落座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哟喂，这火车可真不好坐呀！腰都要断掉了。” 不只是不好坐，很多无座跑上来的人还会趁上厕所的期间抢座位。 “过了哲里木盟和昭乌达盟人就少许多，甚至到了锡林郭勒盟车上都没啥人了，到了包头人又多了起来。” 布和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阿拉善那个地方啊，风一吹起来就是漫天的黄沙，吹得人脸生疼，鼻子嘴眼睛没有一个能逃得过被沙子糊住。 昭乌达盟在1983年就已经撤盟建市称为赤峰市，内蒙古东部区行政公署也早已在1954年撤销。 白杏花和布和这样年纪的人改不过来老称呼，也分不清现在的新名字。 守旧的痕迹在他们这一辈人的身上依旧能够看见。 胡思乐突然间感觉鼻头一酸，父母已经老了，跟不上现在飞速发展的时代。 守着旧时的称呼，想念着老朋友，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朴素生活。 即便白杏花现在很支持她做的大多数事情，曾经也是极力反对过的，只是最后情感战胜了理智。 选择了站在孩子这边，想要帮衬着她。 胡思乐给白杏花和布和倒了两杯热水，缓缓坐下。 第160章 家访 白杏花的分享欲望很旺盛，等胡思乐坐下就接着说起来。 “阿日亚现在生活据说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相对比起来过得还是很辛苦的。” 白杏花喝了一口温水之后继续谈起来。 “阿拉善的风沙吹得我的皮都皱了起来，也不知道阿日亚在那边是怎么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胡思乐给两人点了一盘过油肉一盘醋熘小白菜。 布和在上菜之后便开始吃饭，狼吞虎咽的，一边嘴里还说着：“哎呀，总算吃上一顿正经饭了，火车上的伙食就是保证不饿死。” 白杏花也是饥肠辘辘，虽然没有像布和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慢点吃，不要着急。” 胡思乐将两盘菜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呼和浩特真是个好地方，不愧是首府，这辈子去了一趟也算值了！” 北京那样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讲有些遥远，那里是领袖在的地方。 远观即可的神圣所在，呼和浩特相对来说感觉更加的接地气一些。 对于呼和浩特的见闻，白杏花谈兴很浓，坐上班车快到家了还在说。 “哎呀，你咋这样唠叨。” 布和不耐烦地瞅了眼白杏花，之后又将头蒙住不出声。 白杏花没有理会布和的抱怨，转而自己接着和胡思乐分享。 今天的班车上人不多，都在听着白杏花讲在呼和浩特的见闻趣事，大家都很向往大城市的繁华。 就算不对那地方有着向往，听听趣事儿也是打发无聊旅途的好事情。 两人回到家里发现家里通了电都十分的惊喜，布和将电灯拉开之后，两人围着电灯看了好一会。 “快关了吧，电费也不便宜。” 白杏花将电灯又关掉，大白天的打开电灯可不就是浪费电嘛，白杏花不愿意做那种事情。 达来最近发现，好像新村的孩子们在近两年间好像突然间变得不那么的穷了。 前些年的时候，那对双胞胎兄弟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记忆犹新呢。 现在还是那户人家的孩子，还有七个在镇中学上学。 并且都是交了住宿费和伙食费的。 达来记得那是哈达家的，之前他在新村当知青那会，达来家里孩子就特别的多。 总是吃不饱饭，很多孩子连个衣裳都没有，光着屁股在村子里到处跑的。 这个夏天居然还有两个入学，加上之前就在村子里上学的几个，一个家庭一下子供七个上初中也是不容易的。 之前那两个双胞胎兄弟虽然考上了中专，到底还没有毕业，不能帮衬着家里面。 只能是家庭经济情况变好了许多。 达来在下课之后找到萨日。 “萨日老师，咱们要不去学生家里家访？” 萨日有些犹豫，不知道达来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对双胞胎兄弟吧，他们的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有七个人在咱们学校。” 萨日手里的笔差点没握住，不确定地问达来：“你说啥？七个？” 这确实不少了，现在能将七个孩子全部送来上学的人家，想来经济情况还算乐观，并且比较的开明。 “这些学生有要辍学的吗？” 达来摇头。 “那有什么难处不愿意求助的？” 达来还是摇头。 萨日都有些搞不懂达来想干什么。 达来思索片刻之后道：“我想看看他们家里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我...我在那个村里一个人去的话可能有些不方便。” 萨日明白了，这是想拉个伴儿呗。 达来和萨日到新村的时候，恰好在路上碰见了回村的白美丽。 真的是奇妙的缘分，正好在枫林边遇上气氛中充满了尴尬。 白美丽想起了曾经她和达来在枫林里的场景，有些唏嘘。 不过她现在也不像以前的性子，更不会做出来纠缠着达来的事情。 “我和萨日老师过来给学生家访。” “哦。” 气氛更加的尴尬，萨日架在中间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得亏路不算很远，不然萨日觉得自己可能会窒息的。 白美丽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不是因为不舍得谁，只是为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而唾弃自己。 当初要不是因为有了达来的事情，她还不会狠下心肠去南方呢。 她不恨达来，却也没办法说得出感谢达来的话。 达来还记得哈达家的位置，直接带着萨日过去。 迎接两人的是正在喂猪的老三。 “达来老师，您是萨日老师吧。请进屋，哎哟不好意思。” 老三手里还拿着喂猪食的铲子，赶紧将铲子扔下，手上还沾着些猪食。 赶紧将手洗了一遍，领着两位老师进屋。 达来环顾四周，院子里养着许多的牲畜。 有鸡、鹅、十几头牛、二十来只羊，还有一只猪。 一进屋，还是原来那个破旧不堪的老土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一看着家人就很勤快。 达来想起来，他们家里虽然散养鸡，院子里却并没有多少鸡粪，想来是一直勤快打扫院子的。 进了右侧的屋子里的时候，阿荣正坐在炕上，见人进来便微笑着，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 老三给两位老师找了家里最好的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 “老师，这回过来时有什么事情吗？” “哦，七个孩子都在中学上学，我们是怕还会出现像之前双胞胎兄弟那样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老三手足无措，连连摆手：“不会不会的，我大哥在胡思乐那里做工，二哥在附近村子里埋电线杆，我养着这些牲畜。不会再有那种情况的，不会的。” 老三连说了几个不会的，生怕两个老师听不到她的保证。 达来安抚道：“放心，我们就是了解情况，没有什么恶意，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给我们说，孩子们成绩都很不错，不上学实在太可惜。” “老师放心，我们兄妹几个不论怎么样都会把他们几个供出来的。” 后续达来和萨日又问了些问题，基本都是几个孩子的情况。 老三很努力地回答着两个老师的问题，生怕遗漏点些什么。 第161章 过去了 老三特别的紧张，萨日都不忍心让她再这样紧张下去。 这家条件看起来确实还算不错，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打扰人家了吧。 萨日都看见老三手心里的汗珠了。 “达来老师，咱们问得也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吧？” 两人随即离开哈达家。 老三对于两位老师的家访一直都很忐忑，即便人都走了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达来在路上想起来很多事情，原来胡思乐现在已经把买卖做得很不错了，和白美丽合伙开了家店面。 现在算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就连给他家打工的特日棍和张翠都跟着沾光。 达来觉得，经济发展起来，真的会带来很深远的影响。 胡思乐现在就能影响那九个孩子的人生，能让他们避免与辍学，即便上学的年龄稍大了点。 相比起之前的双胞胎兄弟，现在可是好了不止一点点。 “没想到这么多的孩子还能坚持供着上学，这样的觉悟很不容易。” 达来也不能否认，这家人对于知识的渴望和追求在同类型的人家里都算是超前的。 两人的家访还算圆满，既然出来了，干脆给其他的学生家里也做个家访。 只是到了隔壁村子之后，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家长不愿意见他们两个，萨日还想着说两句好话呢，人家根本就不搭理。 萨日还是不肯放弃，结果被人泼了一身的潲水。 萨日本有万分的热情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化作云烟，一去不复返。 “你这是干什么？” 萨日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那潲水顺着流进了嘴里。 委屈的和难过失望等等情绪包围张着萨日。 一腔热情为了学生们，为了孩子们能够好好上学，而不惜走这么远的路，过来这儿竟让家长泼了一身的潲水。 这样怎么能叫人不委屈。 达来将萨日护在身后，质问这户人家。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们太烦人了。” 这样的话让达来有些难以接受，仅仅是因为他们多说了两句他们想要家访，这本是为了孩子好的话？ 达来也是有些伤心的，为了学生费心费神，家长也不理解。 “有什么问题你指出来就好了，没必要泼人一身潲水吧。” “我懒得开那个口。” 达来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啊，懒得说话也不至于泼人潲水。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直接转身对着萨日道：“萨日老师，我先带你去新村换件衣裳吧。” 达来总不能让萨日这样子一路回学校吧。 索性这里距离新村还是很近的，去新村找户人换身衣裳。 萨日眼泪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大声哭泣的话未免太丢人。 可是骑车总不能不抬头，好在达来还算有风度，并没有嘲笑她。 不然的话她会想死的。 到新村，达来直接找到的胡思乐，相同年纪的女同志里，他就和胡思乐稍微熟一点。 胡思乐面对找上门的达来，眼神中充满了惊愕。 “胡思乐，麻烦你给萨日老师换身衣裳吧。” 胡思乐原本还有些迟钝，但是看着萨日身上的糟糕样子，还隐隐地散发着一阵阵的潲水的酸臭味。 实在有些许的不堪，胡思乐还是闭紧了嘴巴。 领着萨日进里屋，给萨日找了一身干净衣裳。 又端来了一盆水给她洗漱。 萨日心情十分低落，等胡思乐出去之后慢慢地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并洗漱了一番。 胡思乐家里还有海鸥洗发膏，能让充满了潲水味道的头发洗干净之后还残留着淡淡的洗发膏香味。 达来一直在屋外的小木墩子上坐着等萨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女的被泼了一身潲水，是跟人打架了？ 面对胡思乐的疑问，达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原本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事情。 “就是在家访的时候，和家长起了点冲突。” 这又叫什么是什么事情啊，家访被家长泼潲水也是很奇葩。 “怎么会？” 达来苦笑起来：“那家的姑娘学习特别好，但是要结婚了。我们想劝学生回去上学。” 达来和萨日都害怕，曾经的遗憾会再次上演。 之前义务教育制度还没推行的时候，就有很多学生辍学嫁人。 那时候两个人没能够阻止事情的发生，那个时候不管是他们的能力，还是法律政策，生活习俗等等方面都没办法阻止。 即便到了这几年，此类现象还是没能完全杜绝，他们都会尽量做能做的事情。 只是达来是个男老师，去女学生家里极力劝阻回到学校上课，好像有什么不同的意图一样。 幸而萨日也同样富有正义感，两人便一同家访了好多年。 刚柔并济的手段，尽力地说服每一个想要辍学的学生。 也会帮助生活困难的学生。 白美丽在家里总是感觉心神不宁的。 烧火的时候都把手烫到，春林关心她，便让白美丽回屋里歇着去。 白美丽也没说什么，还是低着头继续烧火。 已经许多年未见，再碰见之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虽然说现在是没什么感情了，但是心里依旧不舒服。 做什么都有些不对劲，春林害怕白美丽接着烧火的话会把自己给烧到。 还是把白美丽给轰回了屋子里。 白美丽觉得呆在屋子里还是有些憋屈，准备出门散散心。 今天也是难得地回来村子里的。 走着走着又来到了胡思乐家里，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达来。 白美丽怔住了，达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都十分地尴尬。 胡思乐更像石化了一般，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此修罗场。 “你怎么会来这里。” “带萨日老师过来换身衣裳。” “哦。” “嗯。” 胡思乐十分地窒息，恰好这时候萨日擦着头发出来。 胡思乐赶紧挽住萨日的胳膊，钻回了屋子里。 “你...” “达来，我早就放下了，我也什么都知道。” 达来抬起头看着白美丽，而白美丽轻轻扫了一眼达来手上的银戒指。 微笑着道：“过去了就是都过去了，你只是曾经在新村当过知青的达来，仅此而已。” 第162章 1995年，春。 传闻中的王海正式归来，带着怀孕的陈嘉慧。 胡思乐在见到陈嘉慧微微隆起的腹部的时候，感觉十分的奇妙。 陈嘉慧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怀孕的陈嘉慧一下子变得浮肿，脸也圆了许多，可是周身的气场却变得十分柔和。 王海看着胡思乐抚摸陈嘉慧的肚子，不禁也对着胡思乐开玩笑。 “你也该着急婚姻大事了哦。” 胡思乐微笑着对王海道：“我不着急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王海觉得胡思乐八成是在等去国有农场干活的七十三回来。 还是不要揭伤疤比较好。 “既然回来了准备干什么？” 王海思索片刻道：“目前还没想好，现在还是等我孩子出生了再说吧。” 王海十分地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想要和陈嘉慧一同度过难熬的孕期。 胡思乐觉得王海的行为很难得，不想打击。 作为揣着几十万块钱回来的深圳商人，胡思乐觉得王海做事情肯定是要做生意的。 不过现在人家专心陪产，胡思乐还是不要动摇军心。 孕育新生命的过程双亲都在全身心地参与其中，她觉得很有必要。 今年村子里按了大喇叭，通电之后，村子里各种各样的新物件都有了。 套古斯每到上午九点的时候就会在大队里，把喇叭打开，放着收音机里的歌。 有时候是收音机里的广播，有的时候是各式各样的磁带。 很偶尔地会放香港那里传过来的磁带，都是唱着温温柔柔情情爱爱的歌儿。 村子里年轻人都很爱听这些，老年人总会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比如，现在的年轻人太过开放，会去电影院里看电影。 还会偷偷摸摸地攒钱买磁带。 那磁带里唱的都是些靡靡之音，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把爱不爱什么的放进歌儿里唱，真的是很奇怪！” 白杏花坐在村口和村子里的大婶们聊着天。 “可不是吗，现在的年轻人也太开放了点。” 八零年代流行的喇叭裤配蛤蟆镜已经升级到现在开始流行什么模仿所谓的四大天王。 穿着夹克衫，有的男孩子还学着那什么四大王把头发给烫了。 大叔大婶们坐在村口聊天晒太阳。 白杏花现在身体也大不如前，每天只干上半天的活儿。 就像现在这样的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歇着。 年轻的时候拼命干，到老了，实在是干不动了。 “哎，这不是你家孩子吗？” 白杏花捅咕着身旁的一位大婶，大婶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小孩，可不就是她家孩子么。 那孩子嘴里还唱着什么歌儿。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 “哎呀小兔崽子，你怎么能把毛烫成了这个鬼样子！身上这又是啥玩意儿？你你你，气死我得了你！” 大婶的儿子穿着牛仔上衣，喇叭裤，倒是没像城里的那样扛着收音机就出来招摇过市。 大婶都没法说出口这孩子刚刚哼着的歌儿，实在是太让人脸红了。 “妈咪！你干嘛啊？” 大婶一听都愣住了：“你现在连额嬷都叫了是吧，现在都这样生疏了？妈咪是个什么玩意儿？说！” “人家外国电影都管额嬷叫妈咪的，你不讲道理！” “你就看什么海外流传来的电影吧！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大婶气急败坏地给自家儿子吃了一顿柳条炒肉。 白杏花有些唏嘘，现在的时代变化实在太快。 额嬷的称呼现在演变成什么什么妈咪了，她和大婶一样不是很能理解，很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喜欢把额嬷的称呼改掉。 《亡命天涯》逐渐在北疆火热播出，其带来的新的潮流，在年轻人中间流传。 并且港片里也总爱用这类的称呼，渐渐地年轻人追逐潮流，标新立异。 成为了现在的独特文化。 大婶还在骂着孩子，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随着改革开放进程推进，各个地方的经济水平也随之上涨。 生活越来越好，年轻一代的人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吃吃喝喝的追求，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随着和香港以及国际的交流加深，潮流文化影响着年轻一代。 四大天王是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标杆，听他们的歌看他们演的电影，穿和他们一样的衣裳。 追星现象滋生，百货大楼外面挂的明星海常常会不翼而飞。 “额嬷！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大婶的孩子被骂得脸红耳赤，反驳着。 当然也是为了融入现在年轻人的群体，以求和大家一样，不是另类。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声响起。 “喂喂，大家现在注意注意，村子附近现在有公安在执法，大家不要乱跑，大家注意不要乱跑。” 胡思乐听着喇叭里的话，原本没当一回事，不过是公安在执法罢了。 她还很安然地坐在屋子里看阿如罕之前留下来的小学课本呢。 现在胡思乐的买卖做的慢慢有了些许的成就之后，需要用到文字数学的地方越来越多。 胡思乐现在时不时地还会去大队学校旁听一下，想要学习的心可是十分的真诚。 胡思乐也给学校小小的捐了些钱，不算多，就是个心意。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上过学，突然间开始学习吧，胡思乐还真的特别费劲。 要不是在做生意的时候吃过没文化的亏，胡思乐还真的想不起来学习这件事情。 一把年纪了从头开始学，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过得无比充实。 打开汉语文的书，磕磕绊绊的念着课文：“一去二三里...” 张翠在屋外烧火熬牛奶，心中的八卦之心早已经忍耐不住了，想要和胡思乐八卦八卦。 可又不好打扰胡思乐念书，只能按捺住心思干好活。 等到胡思乐将活儿干好之后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张翠就忍不住地吆喝胡思乐八卦起来。 “哎，你知道村外头来了公安不？” 胡思乐点点头，广播的声音那么大，哪里能听不见。 “哎妈呀，我跟你说啊...” 第163章 吃病死的猪 “哎妈呀，我跟你说啊。是咱村里面的老光齐老二，他呀吃了病死的猪。” 胡思乐疑惑，也没听齐老二出了什么事情啊。 原来齐老二太穷了，从前大家都穷，所以穷得并不显眼，反而是特日棍家里这种孩子特别多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如今，村子里的人都经过这些年的积累，生活逐渐变好，可齐老二还是那副样子。 甚至比从前还要穷。 胡思乐之前缺人手的时候邀请过齐老二过来做工，但是齐老二嫌工钱太少，不愿意干。 人家不乐意干，胡思乐总不能强迫人家过来干活吧。 “齐老二又懒又馋，不然能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张翠实在是鄙夷这样的人，同祖上从外地逃荒跑过来的人，就他懒成那样子。 分到的田地也不好好伺候，分到了牛羊鸡鸭全是杀了吃肉，不像其他人家还直到养活了再生崽。 怪不得讨不到老婆呢。 看起来忠厚老实，实际上吃饭煮菜的锅也不擦，和养的狗同用一个饭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胡思乐曾经想要帮助他的，但是人家又瞧不上她给出的工钱。 这一次齐老二也是不知道怎么地发现了埋死猪的坑。 半夜去偷死猪，拉回去家里，一晚上煮着吃了不少。 “听说那是养猪的厂子里有几头猪病死的，不能卖肉，就找了个荒凉没人出没的地方挖了很深的坑埋进去了。” 张翠皱着眉头，齐老二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正经人家谁还会大半夜跑出村子啊。 看见埋死猪的也不害怕传上病，挖出来就吃。 “听说今天凌晨的时候那个埋猪的养殖场的人又过来埋死掉的猪，却发现坑已经被人挖开了。” “所以把人吓得报警了？” “就是呗，那人能不害怕吗。” 昨儿个晚上埋下的猪，今天早上都没有了，也是挺惊悚的。 难怪今天喇叭里说着让大家不要乱跑，想来也是公安要问话吧。 齐老二见公安来了，交代得很实诚，不敢和公安叫板。 公安到齐老二家里的时候，齐老二还在呼呼大睡，做着他的大美梦呢。 胡思乐混在围观的人群里，这是张翠拉着她过来看热闹的。 公安进了齐老二的屋子里没多久之后就把穿着线裤的齐老二拎了出来，还顺带把半扇带着臭味的猪肉给扔在院子里。 “哎哟，这个味道实在太上头了！” “可不是，恶心得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那般猪肉的味道实在没法恭维，到底是病死的猪，味道很是浓烈。 即便是正常死亡的猪，在春季多少会有点腐坏的。 大家纷纷捂住口鼻，味道实在是难闻得很。 也不知道齐老二是怎么吃得进去这死猪肉的。 “长生天保佑！这臭猪肉是怎么吃进去的！” 齐老二站在院子里，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那有啥的么，拿水一煮出来放两片葱姜，仍旧是好肉。” 胡思乐脑补了那场面，顿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 “齐老二你这人真的是....” 众人都是一阵的声讨，可是齐老二本人并不在意。 那半头猪的臭味依旧萦绕在周围，胡思乐渐渐地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 拉着张翠就往家回。 胃里还是很难受，现在一想起来齐老二吃死猪的场景，胡思乐就反胃。 吃了病死的猪，人也有可能染病。 齐老二现在的日子是过得穷了点，但是他但凡只要种个地，做个工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吃病死猪啊。 那猪要是再晚上一天估计都已生蛆了吧。 想到这里，胡思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 跑到路边吐了一阵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张翠担忧地看着胡思乐：“慢点慢点，小心呛到。” 胡思乐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胡思乐感头重脚轻的，慢慢地走回了家里。 张翠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就是有些反胃。” 张翠也是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嫂子就不带你看热闹了。” 胡思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回到家漱口洗脸，躺在炕上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但是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来那半扇发臭的猪肉。 坐起身干呕了几次，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来那些事情，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慢慢地躺在炕上睡着。 齐老二最终是个什么情况胡思乐也没再打听，一想起来齐老二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起那半扇发臭的猪肉。 张翠见她这样难受，也没有再在胡思乐面前讲起来这件事情。 共同富裕，一起发展才能让每个人都过上好生活。 胡思乐原先只觉得能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 尽力地帮助想特日棍张翠这样的人家，让他们有活儿干，有钱拿就是可以了。 她有些颓然的发现，自己的能力还是很小。 只能帮衬那么几个人。 要是她的买卖做得更大一点，影响力更大一点，会不会不一样呢。 她也是这样问张翠的，张翠有些无奈。 “你不用为这些烦恼，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懒种，你再怎么帮衬着他都没有用，你要是再帮衬着他的话，很可能会问你要老婆你信不信？” 胡思乐觉得这会是齐老二能说出来的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朝着白老革命对她的嘱托做事，现在却突然间发现，像齐老二这样的人救都没办法救。 “你已经很好了，你看看现在雇了几个人。我特日棍，黄秀龙，还另外雇了两个人。” 胡思乐现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算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人是雇了。 也不算是企业，最多算是奶制品店里请的人。 “够好的了，你和白家闺女为村里做得已经够多了。不说别的，你还资助了一个村子没钱上高中的娃儿。” 胡思乐总是会在找到一个目标完成一个目标之后陷入迷茫。 胡思乐想起来王海，这人现在正在带孩子呢。 她应该再去找一趟王海才行。 第164章 白美丽的婚事 王海真的是胡思乐所见过最用心陪着妻子度过孕期和生产之后那段时间的人了。 胡思乐找到王海的时候，王海正在洗尿布呢。 “哎，你咋过来了啊，快进屋坐下。” “没啥，过来看看小侄子。” 陈嘉慧看见胡思乐过来露出温柔的笑来。 “来啦。” 胡思乐点点头，探过去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孩子。 “小家伙儿睡得真香。” 陈嘉慧笑起来，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温柔和善的光芒。 和陈嘉慧拉了会家常之后，胡思乐转头看向屋外。 陈嘉慧便知胡思乐是找王海有事情要说，待王海进屋之后道：“孩子睡觉呢，你帮我招呼下胡思乐。” 胡思乐便跟着王海从西屋到了东屋。 和王海寒暄了一番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王海也有些犹豫，孩子现在出生过了百天，正是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胡思乐明白王海现在的顾虑。 “不是说现在就开始做，就是先有个方向。等孩子满一周岁了再具体行动也不迟。” 王海心动了，未来肯定要找点事情做的。有了孩子还得为这小子奋斗出一样子来。 “我想把养殖模式搞得大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王海想了想觉得这倒是可以，但是两人现在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便约定想到了具体的方法之类的话，再说其他的。 “小肉团子长得真可爱。” 胡思乐离开的时候转头看见小孩已经醒过来，被陈嘉慧抱着呢，便夸了一句。 王海听见这句夸赞，喜不自禁。 “是啊，小奶团子一个。” 王海这个奶爸当的十分称职，胡思乐都觉得自己要是有孩子的话或许都没办法做到这个份上。 陈嘉慧基本就是逗一逗就行，其余的事情基本被王海一手包揽下来。 新手奶爸觉得喂奶太辛苦，又买来了奶粉做主力军。 至少到现在，是胡思乐见过作为负责的奶爸了。 胡思乐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将养殖规模稍微扩大些，有那个扩大的想法，但是不知道具体应该操作。 就在这个时候胡思乐突然间被听来的消息震惊到了。 胡思乐在奶制品店里看着白美丽。 “你认真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处了一个月了，感觉还不错就结婚呗。” 虽说两人现在已经三十来岁，但是胡思乐总感觉多少有些快了。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相亲看对眼了就结婚。” “但是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胡思乐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说出来什么，但是总感觉白美丽这次的结婚有些快。 “你...真的想要结婚？” “咱俩都三十好几了，你不想结婚？” 胡思乐摇头，白美丽却说：“我很想结婚。” 胡思乐一时之间语噎，早在十几岁的时候白美丽就想着嫁人的。 拖到现在确实已经许多年。 胡思乐刚想再说点什么的店门被推开。 “美丽，我拿来了...这位是？” 来人是个十分有书卷气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应该不到三十岁。 手里面拎着一袋子面包和蛋糕。 看着胡思乐有些不知所措。 “甘定，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这个店的另一位股东胡思乐。” 随后白美丽又将甘定给胡思乐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对面旗一中的老师，经常来店里买东西。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有了来往。 甘定看起来就是很典型的读书人，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如涓涓细流。 “你好，我是甘定，在一中教语文。” 果然是位教语文的，这一身的气质确实比较出众，之乎者也的文人形象颇为吸引人。 甘定看白美丽的眼神很是炙热，胡思乐突然间觉得，或许人家是真的感情好才会决定结婚。 是自己想得太多。 甘定将一封手写的婚礼请柬交给胡思乐。 “这是我自己写的请柬，听说南方都流行这些，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些简陋。” 胡思乐拿着手上的大红色请柬，上头是用毛笔写下的双语邀请词。 胡思乐觉得这实在谈不上简陋两个字，明明十分的用心。 胡思乐又被塞了一张请柬，是完全两张不同的内容。 她疑惑地翻看着内容。 “美丽之前一直在南方，喜欢现在新潮流，又舍不得放弃传统游牧婚礼。所以我们决定在美丽的娘家办一场，在县里的饭店再办一场。” 甘定脸上都有些许红晕，白美丽也是笑得很温柔。 胡思乐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并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哦，这个记得快点吃哦，是刚刚新烤出来的，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甘定看着手上的表急急忙忙地走了。 胡思乐看着桌子上满满一大袋子的面包和蛋糕，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今天不该来。 “看得出来他未来和王海有的一拼。” 白美丽扑哧笑出来：“是啊，他还常说女大三抱金砖，碰上我还是抱了两块金砖呢，可得好好疼着。” 这下胡思乐是真的没什么话可说。 “胡思乐，你要是有遗憾就赶紧行动吧，我们这些人里就你俩最早开始，却拖得最晚。如果想要彻底断了，就赶紧开始下一段。” 胡思乐当做没听见白美丽的话，直接告辞回家。 白美丽望着胡思乐的背影叹气，随后拿起桌子上的蛋糕吃了起来，蛋糕的香气又让她想起来甘定。 自己曾经也是像她一样的执着，下定决心放下之后反倒桃花开满枝头。 算啦，人家的事情，不操心，她还是想想婚礼的事情吧。 虽然甘定已经将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胡思乐出了店门之后，又是忍不住地想起许久未露面的七十三现在怎么样了。 想了一阵之后又有些懊恼，说好了当朋友的，想这些干什么呢。 怎么年龄越往上越优柔寡断，越是想起来他。 或许是被白美丽的事情吓到了吧，胡思乐拍了拍脸。 还是好好想想和王海商量的事情吧。 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就像白老革命说的那样，自己富裕起来不忘帮扶乡里。 第165章 回来了 白美丽的婚礼很快举行，胡思乐作为白美丽的好朋友陪着两个新人敬酒。 忙得不亦乐乎。 白美丽的婚礼办得不小，十分的热闹。 在自家院子里摆酒，既喜庆又不浪费。 大师傅的手艺特别的好，酒菜的香气配合着新人洋溢着的笑脸。 许久未露面的七十三也赶回来参加白美丽的喜宴。 胡思乐在给新人倒酒的间隙，偶尔会用余光去瞟一眼七十三所在的桌子。 本就黝黑的皮肤，变得更黑了。 同时也变得更加健壮，看起来在国有农场的活儿应该是不轻松的。 白志辉给春林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之后，问七十三：“这次你还回国有农场？” 七十三停顿了几秒之后摇头，白志辉意外。 “你要回来啦？那可太好了，咱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都回来了。” 抬头看向王海，坐在邻座的王海也是对着七十三报以微笑。 都已经三十来岁的人了，就自然不会再那么的幼稚。 十几岁发生的事情没必要还记着。 “回乡建设美丽新村。” 王海喝了一口酒之后看着七十三道。 七十三回敬王海：“我没你那么伟大的目标，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所以要回来。”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找个比较好听的由头嘛。” 两人相视一笑，一杯酒下肚，舒坦得只想哼哼。 王海也这样做了，哼唧两下之后对着白志辉和七十三道：“不介意我打包回去一点吧。” 只见王海从座位下拉出来两个饭缸，将相对口淡些的菜打包。 “走了啊。” 王海拎着他的饭缸冲着两人挥手之后离去。 春林不禁感叹：“王海这样的人真是...” 太好了点。 白志辉和七十三面面相觑。 “他以前不是咱们几个里最混，最能导捣蛋的那个吗？” 面对七十三的疑问，白志辉只能无奈摊手。 “真爱罢了。” 七十三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要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吃席回去，他肯定也会打包带上她爱吃的菜的。 深深叹了口气，白志辉拍着七十三的肩膀。 “咱们几个要好的人里面，就剩下你和...算了。” 春林此时正捏着白志辉的胳膊，不让其说下去，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地掺和。 春林笑着对七十三道：“回来了想好干啥不？” 七十三知道春林实在刻意转移话题，他轻轻扫过新人旁边拿着酒瓶的人。 “没想好，还是放牧种田吧。” “也挺好的。” “是啊，在哪里都是放牧，不如回家来放。”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喜宴结束后。 胡思乐走进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放空，结婚可真是累人啊，她都不是新娘子。 幸亏今天几个人都没有灌新郎官酒，不然得更累。 看着躺在炕上哼唧的白美丽，胡思乐都有些无奈。 “甘定叫你喝白水就好了，你还喝上酒。” 白美丽哼唧着道：“嗯，胃里难受。可是今天开心啊，不喝酒不行。” 白美丽咕蛹着往前爬，胡思乐都怕她掉下来。 赶忙上前扶住，醉酒的人控制不好身体。 “我来吧。” 新郎官甘定从屋外走进来，扶住白美丽。 还不忘和胡思乐道谢：“谢谢啊，这本来应该我做的。” 这倒是换胡思乐不好意思起来。 “都是朋友嘛，那我先出去了，你，你们忙。” 甘定周身都散发着温柔的喜悦，胡思乐还是不要影响小两口相处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碰见了正起身的七十三。 两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你...” “你...”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相顾无言。 “胡思乐，晚上来家里...” 春林此时正好过来找胡思乐，见两人正在面对面的。 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才好，真是叫人十分的尴尬。 “你们聊，你们聊。” 春林即刻便转身离去，留下两人在原地尴尬的要死要活的。 喜宴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两个站在这里都有些许尴尬。 “我送你回家。” 胡思乐家里和白家本就离得不远，两人没走两步都已经到了胡思乐家门口。 胡思乐看七十三好像有什么话要讲的。 “你...” “我...”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 胡思乐对着七十三先开口道。 “我这次就留下来，不去国有农场了。” 胡思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开口道：“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忙。” 胡思乐指着正在拐角处张望，到处找胡思乐的张翠。 七十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胡思乐是想说这件事啊。 “那你忙。” 张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胡思乐怕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心中焦急。 七十三望着胡思乐离去的背影，不禁出神。 过了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像十几岁一样，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莽莽撞撞找他比搏克的小姑娘啊。 胡思乐看着张翠紧张的神情，心中也很着急。 “嫂子咋啦？” 张翠的眉毛快拧成麻花儿了。 “妹子，你去马圈里瞧瞧吧，海骝马...” 胡思乐在听见海骝马三个字就脑袋发昏，赶忙大步跑过去。 “看着精神有些不太好，一直翻腾，好像肠子扭转了的样子。” 胡思乐跑到马圈看的时候，海骝马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现在已经是和胡思乐一样的中年马，原本长着黑色毛发的地方，早已经长出来不少的白色毛发。 胡思乐心中一酸。 马的寿命在自然界中算长寿，普通的都能活个三十年左右，照顾得好了，甚至能达到五六十年。 一路陪着胡思乐走过来的老伙计，现在躺在马圈里看起来十分疲惫。 胡思乐蹲下身抚摸着马脑袋，海骝马还是抬起头，蹭了蹭胡思乐的手掌心。 看起来已经有些许的吃力。 “好了好了，你歇着。” 胡思乐轻轻抚摸着鬃毛，转身对着张翠道：“嫂子，麻烦你帮我找兽医过来成吗？” 张翠不敢耽搁，她也知道那匹马对于胡思乐有多么得重要。 一着急也没想起来骑车，直接跑着去找兽医。 第166章 还是叛逆的中年马 胡思乐等在家里看着。 张翠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找到兽医之后，拉上兽医就往胡思乐家跑。 路上遇到了蹬着自行车的白志辉。 “嫂子这是咋了？” “家里马病了。” 张翠家里除了鸡以外什么牲畜都没有，说是马病了那肯定就是胡思乐家里的马生病。 “上来吧。” 白志辉将兽医拉上车后座，转头看张翠。 张翠挥着手道：“你们先走吧，我没事，慢慢走回去也行。” 白志辉便直接蹬着自行车将兽医送到胡思乐家中。 完了转身就走。 胡思乐等着兽医诊断马的病情，又不敢打扰兽医诊断。 只能静静地等在一旁。 兽医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将听诊器放下。 “有些肠扭转，严重点的可能腹膜炎。赶紧给我把马按住，打针！” 胡思乐吓了一跳，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肠扭转对于家畜来讲有多严重，胡思乐明白。 胡思乐再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给兽医打下手。 白志辉载着张翠回来。 看着兽医正在治病诊断，胡思乐按住马很是吃力，张翠和白志辉连忙跑去帮忙。 兽医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打过针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后，海骝马的气色明显的变好了不少。 刚刚胡思乐过来之前，海骝马那翻腾难受的样子，张翠看得心急得要命。 现在变得安静了许多，想来是这兽医的医术很是高明。 胡思乐看着海骝马安静地躺在圈里的样子，又想起刚刚回家的时候往她掌心凑过来。 心里就酸酸的。 “亏得你们把我找过来得及时啊，再晚些时间，很可能就没命了。” 胡思乐胆战心惊的，好悬。 肠扭转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得了逃不掉一番痛苦。 马不如人，看着体格子大，但是扭转后来不及救治，真的就没命了。 胡思乐现在拍着胸口，脑门上都是汗。 “等我再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好过来没有，没有的话就手术。” 胡思乐刚刚要放下的心，又是悬了起来。 兽医在胡思乐家里观察了一天，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才离去。 兽医一直给胡思乐这里看病，基本上隔三岔五过来。 不管是保养还是治病，本就是一个村子的人成了朋友。 胡思乐要留饭，他也不肯，直言家里老婆肯定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胡思乐来也担心海骝马的情况，便也没有多做挽留。 胡思乐不知道自己去参加了一个婚宴的功夫怎么的就能让这马肠扭转了呢。 “应该是和另一匹马在吃完草之后打架了吧，我脱完膜出来晒干的时候看见两匹马好像有些不对付，当时也没在意。” 张翠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自责，那会要是重视一下就好了。 胡思乐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三匹马还放在一个圈里呢。 中年马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气。 “嫂子，你不用自责，这马的脾气一直都臭。” 胡思乐现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胡思乐只能又开辟了一处地方，将另外两匹马关在那里。 海骝马好像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事情，一直不肯朝胡思乐这边望过来。 看起来很是心虚。 胡思乐还得精心照顾着老伙计。 虽然兽医努力地每天过来打针灌药，将马治好了。 可对身体产生的损伤一点不少。 往后还得精心照顾着。 “这下你的身价又是往上涨了不少。” 胡思乐环胸抱着手看着圈里的马，一点都不带消停一点的。 七十三遵循着套古斯的意见，留在了村子里，其实他自己也想留下来的。 离开几年，反倒更恋家。 套古斯一直想让他接手书记的位置，此前的七十三一直拒绝。 这次回来之后倒是感觉，当个书记也不是不可以。 “想要当好这个村书记，可是也要付出很多心血的。” 套古斯语重心长地和七十三讲了许多的道理。 简而言之就是：看着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干部，实际上做好这个岗位也要付出心血，付出真感情。 套古斯讲大道理其实讲了很多回，但是之前的七十三一直听不进去。 这次离家之后倒是开始能静下心听套古斯的长篇大论了。 套古斯很是沉浸在讲述的意境中。 七十三愿意接受书记的活儿，套古斯十分的欣慰。 “你爹我这辈子啊，就干了这么一件骄傲的事情。从大队的时候开始当书记当了几十年。一心为了这个村子费心费力的，很多事情愁得脑袋上的毛剩不下几根！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套古斯抓着自己光亮的脑袋，给七十三看。 “你之前不是还有头发的吗？” 去年的时候还是只有些秃顶，还是多少有点头发的。 “我给剃了。” 七十三刚刚酝酿起来的伤感情绪瞬间破功。 “阿布！” 套古斯抹着自己光亮的大脑门，瞪眼道：“兔崽子，怎么，知道我还有头发不开心啊！” 七十三真想转身就走，不理会这个傲娇的老头。 套古斯还是给七十三嘱托了很多话，两个人谈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海梅过来叫两人吃饭，都没什么反应。 “吃饭！” 海梅吼开了七十三才起身端菜上桌。 “还是我儿懂事些，你阿布跟个半死的人似的，动也不动。” 套古斯背着手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坐下，看着面前的一碗白菜羹问。 “今儿个怎么没有肉？” 这时候海梅将一盘辣椒炒肉放到七十三面前。 “肉给儿子吃，你跟我就吃白菜！” 套古斯直接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七十三无奈，把盘子放在桌子中间：“大家都吃。” 海梅和套古斯还在暗戳戳的斗气，这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七十三早已经习惯。 出任村支部书记的事情是确定了下来的。 儿子当上了书记之后，套古斯就想着退休，好好地享受他的老年生活。 过了小半个月之后，七十三正式成为了新村的新一任书记。 套古斯这些年的口碑摆在那里，对于套古斯的儿子上任当村支部书记，大家都认为很正常。 第167章 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七十三在村子里做事情十分地认真，村子里有什么事情找到他都很耐心地解决问题。 最近村子里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胡思乐的一批奶牛要退下来。 她准备再弄来点奶牛，七十三接替了套古斯的位置，第三方见证人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七十三。 所以现在的两个人相比起以往，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 并且因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两人之间的相处反倒没了那些顾及。 两人中尴尬的气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胡思乐将一份合同递给七十三。 “给你，收起来吧。” 七十三最近就光忙着当胡思乐的第三方了。 “你这买卖做得还真可以。” “我就当是在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啊。” 胡思乐浅浅一笑：“谢谢。” 随后拿起笔准备走了，七十三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口。 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愿意将很多的事情说出来，所谓的隐忍，沉默才是主流。 “有什么事情吗？” 胡思乐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要说，一问吧，又说没有。 既然没有什么话要讲的，胡思乐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家的时候，张翠正高兴着呢。 “嫂子什么事情这样的高兴？” “我孩子昨天拿过来了考试成绩，两个语文都是一百分，数学九十八分！” “确实是大好事啊。” 张翠笑眯眯的，这样的日子多有奔头啊，孩子争气爱读书，以后不敢说考上大学了，就是高中毕业了，有了进工厂招工的资格就好。 张翠乐呵呵地做着手里的事情，就连搬动几十斤的牛奶，都感觉费力气。 语文都是一百分，要是数学上再用点功，想必也能冲刺下一百分的。 张翠信心满满的，手上干活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睡了看着张翠干活这样的有动力，她也开心得很。 又新增了三头牛，胡思乐在喂养牛身上花费的精力越来越多。 胡思乐今天又是叫了兽医过来给众牛检查身体，定期检查一番牛身体。 养大于治才能保证牛身体好，产出的牛奶质量产量都有保障。 “母牛照顾得很好，育肥小公牛还不错，但是注意现在注意多吃点青草，干草少喂点，和青贮搭配着少喂点就行了。” 顺应时节进食其实是最好的进补方式。 兽医又是给胡思乐嘱咐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胡思乐一一听着。 这段时间自学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对于兽医说的注意事项，胡思乐记不住的就直接大概地写下来。 即便很多字都不会写，但是能够按照意思找大致的字写下来。 总归是比从前方便了许多。 “好了，就这些问题，有什么事情记得再找我过来。” 兽医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提上就要走，胡思乐连忙把兽医拦住。 “再去瞧瞧马吧。” “你还真是会压榨！看了这么多牛的我很累的。” “大哥，哎哟，咱都这么多年老朋友了，回家时候再给你拿一瓶酥油。” “那也不是不可以。” 兽医拎着药箱往马圈走去。 海骝马现在单独占着一个圈，站在圈中抬起后蹄歇息。 见到兽医过来之后将抬起来的蹄子放下。 兽医检查了一番，将听诊器摘下：“没事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你照顾得很好。” 胡思乐悬着的心放下，自从上回这匹马肠扭转之后，胡思乐几乎是把它当成了半个祖宗供着。 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生怕一个照顾不好的话，会再次扭转。 再来一次的话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确定没事了吧，我总感觉有哪里不放心。” 兽医将自己的工具收拾好合上药箱，对着胡思乐道：“这回是真的没什么了，你要相信我！上回确实很惊险，现在已经好啦。” 胡思乐这下才放下心来。 给兽医送上一瓶酥油，兽医虽然连连摆手说不要，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将一瓶酥油揣进兜里带走了。 胡思乐哭笑不得。 海骝马精神头还不错，的年收益走了还在圈里巡视呢。 等胡思乐打水回来的时候它还噔噔跑过来等着喝水。 胡思乐看着笑出声来。 结婚不久的白美丽，整日都是喜气洋洋的。 胡思乐到店里盘账的时候，白美丽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两个字。 胡思乐忍不住调笑她。 “这婚结对了呀。” 白美丽嗑着瓜子：“要不要来一把？” 见胡思乐摇头拒绝之后又道：“是啊，结对了。” 两人盘完账之后，白美丽和胡思乐说了件事。 “我..估计要休息一段时间，店里面还要请一个人才行。你自己找找看，让谁来吧。” 胡思乐反应有些迟钝还问白美丽：“为啥要休息？” 等白美丽摸了摸肚子，胡思乐才反应过来。 “好的好的，明白了。” 又是一件大喜事啊，胡思乐连忙恭喜白美丽。 “大喜事啊，恭喜恭喜，真的太好了。” 白美丽笑得一脸温柔，望着胡思乐的眼神里都是似水温柔。 胡思乐现在应该操心下招店员的事情了，不过想来现在愿意干个售货员的人应该不少。 但是胡思乐不是每天都能来，得找个比较信任的人过来才行。 胡思乐想了一圈的人选都没想起来，有谁是合适的。 “你有没有什么人选？” 白眉摇头：“没有的哦。” 这下胡思乐得好好考虑一下，应该找谁更合适。 回到家的时候，胡思乐将这事告诉了白杏花和布和。 “你们知道有啥合适的人不？” 白杏花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有谁。 “你自己瞧瞧村儿里谁家姑娘年纪差不多的，肯定都愿意干。” 布和打着酒嗝儿道。 这话是没错，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到个体经营的小店当售货员的。 “行了，明天给你放出消息，看谁来找你，再从中间挑选就好了。” 白杏花也是这个意思，等人来了慢慢挑选呗。 毕竟白美丽还能撑一段时间。 趁着这间隙，完全能招到人的。 胡思乐也只能这样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168章 提出方法 胡思乐是万万没想到找过来的竟是自家邻居李老太的孙女。 “我能应聘去奶制品店里当售货员吗？” 小姑娘怯生生的，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惹恼了眼前的人。 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胡思乐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胡思乐记得小姑娘应该今年高考了吧。 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过来胡思乐这里应聘呢。 “你不是今年不是高考了吗，现在应该就是估分填志愿的时候，你怎么会跑来我这里？” 小姑娘低着头不肯说话。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考虑你了。” “我估了分，不到大中专分数线。” 小姑娘羞愤难当，简直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胡思乐了然，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能够考上大学固然是好事情，也多的是落榜的人。 “这没什么的，一所高中学校能考上大学的人数一直以来都不多，没什么丢人的。” 胡思乐的安慰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小姑娘还是埋着脑袋不说话。 “你高中毕业，想来数学应该还可以吧？” “我是理科生的。” 这意思就是数学相关方面都没什么问题，胡思乐还挺满意的。 除了和李老太本人有些矛盾之外，胡思乐对于小姑娘是没什么意见的。 小姑娘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没什么褶皱和脏污。 胡思乐一直以来对李老太观感比较复杂，虽然只隔着一片栅栏，来往却并不密切。 “做售货员的话，你这样腼腆可不行，售货员需要向顾客推销的。” “我可以学，我我我，我会学的。”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跟蚊子声音相差无几。 “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记得小姑娘在村子里虽说很腼腆，到底不像现在这样的内向。 “你讨厌我奶奶，我怕...” 胡思乐无奈地笑起来，看起来小姑娘还记得在她小的时候，胡思乐和李老太干仗的事情呢。 “讨厌奶奶但是并不讨厌你。” 小姑娘惊讶，她今天过来的时候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现在倒是放松下来不少，胡思乐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小姑娘的放松。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开始去店里找白美丽报到，至于能不能合格，得看你的表现。” 小姑娘连连保证自己会好好学，好好工作不松懈的。 胡思乐修理其实多少有些害怕小姑娘会学着李老太那样的爱占人便宜。 且再观察观察吧，要是不行就换。 主要也是因为过来应聘的人目前就她一个。 胡思乐只能暂且试着用，要是品行不端，换了也不迟。 今天的胡思乐不仅等来了李老太的孙女，还等来了王海。 王海端坐在炕上，喝着茶。 慢悠悠的，很是享受。 “我想到了一个模式，就是在你现在的基础上再改进一下，或者说拓展一下。” 胡思乐十分的好奇，不知道王海即将说出口的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合作社模式，就是大家一起用自己手里的财产堆积在一起之后规模变大，其实你的租奶牛方式也是这一样的。” “或者直接注册一家合作社公司，这样的话，咱们能直接公司模式运营，扩大生产规模，增加盈利。” 胡思乐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她并不太懂得应该怎么样运作这个模式。 王海给胡思乐详细地讲解了而一边，所谓的合作社模式。 他们修建场地和牛棚这些固定资产，以及经营管理。 起初的牛可以是村民的牛，可以由他们代为管理喂养销售，再以分成的方式给原来将牛送过来的人家。 还可以将租牛模式拓展一下，放母收犊。 “放母收犊我感觉在村子里或许不太能行得通。” “可分成模式或许会更加行不通。” 两个人的谈话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胡思乐觉得不如直接建立养殖公司来得方便，不然不管是哪个方式都会有很多麻烦。 包括现在胡思乐运行的所谓租牛。 “但是相对应的风险也会更大。” 胡思乐承认，但是想要直接扩大规模的话，还是觉得直接建立养殖公司会比较好。 王海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咱们先是这运行一下这个模式行不行，不行的话再说。” 胡思乐暂且同意，她也知道，现在开什么公司可不容易，即便是一家乡镇企业，也会很难很难。 “那先暂且说定了试试你说的那些方法，行得通的话咱们就先走那条路。” 王海点头，喝下一口茶之后才缓了口气。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王海突然间还有些不习惯呢。 尤其是现在整天看孩子，天天说的不是什么：吃不吃喝不喝睡不睡的软话。 突然间聊起来买卖相关的事情，王海经常嘴瓢。忍不住想要说叠词说软话。 和小孩在一块就是比较容易变得软和。 王海看着茶杯就笑了起来，胡思乐莫名其妙的。 “你笑个啥啊？” “想起我孩子了。” 好吧，当了父亲的王海变得柔和了很多，早已不是当初天不怕地不怕，听见收音机里说南方在搞改革开放就敢跑的人。 “那咱就说定了，我先回家看孩子。” 这会儿都到了孩子吃奶粉的时候，他还急着回家为孩子呢。 不过两小时的谈话就这样结束，胡思乐感觉身边的人好像都成了家，就剩下她还一个人。 想到这里，胡思乐出门逛了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碰见了喜气洋洋的黄秀龙。 “同志你好啊，这是给你的。” 黄秀龙给胡思乐塞了一把糖，胡思乐问他：“这是哪里来的糖。” 都是红色袋子的北京酥。 “我要结婚了。” 黄秀龙一句话差点没让胡思乐也噎到。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黄秀龙的情况啊，黄秀龙一直住在胡思乐家里的凉房里，也从未说过有了对象之类的。 “和谁结婚啊？” 想来应该是新村的姑娘吧，不然黄秀龙肯定卷铺盖走人了。 胡思乐把适龄的人都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是谁。 “老三。” 原来如此，难怪了。 第169章 运行 新村最近都是各种各样的喜事。 黄秀龙和老三的婚事操办的不算大，特日棍还特意找胡思乐请了几天假。 胡思乐作为所谓的老板免不了要随些礼。 黄秀龙当了上门女婿，两房也不会再住下去。 等人搬出去之后，胡思乐将屋子收拾了一番。 虽然是东西向的房子，但是住人也还不错。 胡思乐就是有点不能确认黄秀龙还会不会继续在她这里工作。 等黄秀龙给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胡思乐才放下心来。 不然现在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应该上哪里找人。 并且黄秀龙人勤劳肯干，胡思乐觉得即便是招上了人之后不一定能像黄秀龙那样干得好。 王海和胡思乐最近来往频繁，李盎然开始着手准备之前谈论过的方法。 村子里的人们对于胡思乐这样操作其实都见怪不怪，毕竟租奶牛已经运行了这么长时间。 并且也没有出现什么重大的事故。 在和王海联手在村子里推广合作社模式的时候，相对顺利不少。 “这也是你这些年打下了好基础，要不是你一直以来用心对待奶牛们，现在可能不会这样顺利。” 其实现在做的事情本质上还是在拓展胡思乐一直在做的事情罢了。 不过就是从单纯的租奶牛到现在拓展到了小公牛。 七十三在这样的时候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这年头，村书记的话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句句都顶用。 作为第三方见证人的七十三家里现在都是胡思乐打的合同。 要是再过上两年的话，七十三很可能直接就成了王海和胡思乐的秘书了。 “你俩收着点啊，不然我可能撂挑子不干，去给你俩打工。” 王海收起桌子上的合同。 “来呗，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都知道是玩笑话，只是现在两人在村子里的动静实在不小，人人都知道现在王海和胡思乐做不小的买卖。 人人都羡慕，但是人人都不敢真的迈出那一步。 王海现在也不敢贸然直接将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 胡思乐作为主要的负责人，资金却并不算丰厚。 王海和白美丽都在这样的事情上有把控，这些事情的主要控制权还是在胡思乐手上比较好。 他们也会出力，但毕竟要分清楚主次。 怎么都是胡思乐占主导位置才行。 “朋友是朋友，工作虽然混在一起，但是不能因为工作没了朋友。” 王海这句话差点没让胡思乐哭出来。 白美丽一开始开店的时候，还是给胡思乐借钱开的店，又没要利息。 王海现在又这样清醒，叫胡思乐怎么能够不感动。 胡思乐现在满心雀跃地想要将这门生意做大做强。 王海的加入给胡思乐的买卖生意注入了新的活力。 最近几天，胡思乐都在奔走做准备。 王海出资了一部分收牛的钱。 有一批牛现在正好需要淘汰，胡思乐叫来了牛经纪，准备将这些牛卖掉。 淘汰牛不如小公牛值钱。 都是些怎么都长不了个儿，相对来说比较瘦弱的。 牛经纪惋惜着这几只牛。 “要是能长得更大点就好了，不管是品种还是啥，都挺好的，就是长不大可惜。” 胡思乐的心思现在都放在这些牛身上，不管是长不大的还是健壮的，哪个都没有厚此薄彼。 一增一减之间，胡思乐的牛圈里还是维持着一定的数目。 但是产能增值方面却是有增无减。 胡思乐最近准备在自家分到的草片牧场里转移一部分牛。 育肥牛直接在草片里住着更能长膘。 育肥牛和奶牛分开饲养也能避免这些牛互相打架，减少损失。 就算是不计较损失，牛打架受伤对牛本体都是不小的伤害。 但是就没钱来讲还是纸上谈兵阶段。 合作社的模式很好发展，但是与此同时胡思乐觉得也会限制发展。 可事情总不能一步登天，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新鲜血液王海最近给这边带来了好多个牛，但是育肥牛的合作模式两人一直都有些不同的观点。 目前来讲就是复制一下之前的租奶牛，王海所说的那些什么放母收犊之类的，还没有试验过，并不知道可不可行。 王海倒是财大气粗，慢慢往胡思乐这边添置了好几头牛。 租牛分账，村里人因着胡思乐育肥的能力可观，再加上之前对租奶牛的事情积累下来口碑。 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里，王海和胡思乐都已经谈成了十头牛。 虽说在新村这样住着百十来户人家的大型村子，十头牛可能没什么，但是平均一点五天拉回来一头牛的成绩，已经能傲视很多人了。 今天又是将淘汰的牛都卖掉，家里的棚里居然还真的都剩下质量上乘的牛。 昨天白美丽胡思乐传来了消息，李老太的孙女还挺机灵的。 能听进去人话，还虚心好学。 高中生的脑子还是灵活的，去的当天，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并且因为是理科生，数学特别好，给店里算账也很快。 奶制品店里本来也不算很忙再加上李老太孙女机灵能干，白美丽都闲了下来。 胡思乐能听得出来，白美丽很是满意李老太孙女的。 两个人商量着准备让李老太孙女稳定长期地在店里干下去。 “胡思乐，给你买过来了，我先去趟家里，过会给你拿过来啊。” 特日棍对着胡思乐喊了两声之后，便骑车回家。 胡思乐一听见东西买回来了，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直接跟上特日棍去了他家里。 一进屋之后，阿荣就对着她微笑。 胡思乐在那一瞬间吓了一跳。 “你咋过来啦，我说过会给你送过去么。” “婶子，这是好了？” 胡思乐看着正在对着他们微笑的阿荣问特日棍。 “比之前是好了很多了的，市里的医院看的就是好，一直吃着药，一直看病说不定就真的完全好了。” 胡思乐看着微笑的阿荣，觉得这个苦命的女人还是赶紧好起来吧。 “肯定会好的。” 特日棍也点头道：“肯定会好的，家里也有钱了，能一直看病，看到好为止。” 胡思乐拿上托特日棍买的东西，再看了一眼阿荣之后离去。 第170章 明确产权 1997年。 很多年没有确定明确产权的耕地，开始明确产权人。 虽然说具体土地大小和区域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明确了产权，做了产权登记。 对于村民们来讲，都是多上了一道保险。 七十三整日里忙得团团转，海梅可是愁得要命。 眼看着现在年龄直上三十五，没办法只能开始在这段时间里疯狂地给七十三安排相亲。 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的女的都找来了。 可是主人翁一点都没有领下情，还直接不回家。 美其名曰现在因为土地产权的事情忙得很，根本没心情相亲。 海梅就觉得她是在找借口，但是又拿他没办法。 眼看着村里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海梅心里着急啊。 别说其他的，就连王海这个跑去南方那么多年的人，孩子也已经快到了上学的时候。 海梅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只能天天地唠叨退休人员套古斯。 “你快给你儿子介绍个对象，之前跑到农场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看现在儿子一心做那个破书记，媳妇都不知道娶了。” 套古斯叼着烟斗，斜眼一看海梅，又是被海梅喷了一顿。 “别唠叨了，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肯定心里还藏着人呢！” 海梅抹着眼泪：“又是那姑娘啊，哎哟还没忘了？” 套古斯背过身去，不想理会海梅的哭泣。 “哎，咱俩去提亲走！” 海梅可是把套古斯给吓了一跳，还要去提亲？ 是想吓死谁啊！ “你可消停点吧，孩子们的事情叫孩子们自己看。” “还自己看？再不结婚可要大光棍了！” 还没对套古斯不抱一点点的希望，直接自己起身去另一间屋子里了。 套古斯轻哼一声，不理会海梅。 两人一左一右的，各有心思。 七十三现在正好在胡思乐家里地里确认地片和产权。 只是两人现在的谈话十分的简单。 “签字。” “签完了。” 这么两句话，两人便再没了其他的话语。 七十三还要忙活其他的事情去，现在可没什么功夫谈情说爱。 胡思乐还要忙活家里的事情，留下布和在地里看着，省得过会有事情找不到人。 布和在地头和一群人唠着嗑，等了一天也没什么事情便直接回家。 七十三忙活完手上的事情想要找布和说些事情吧，都没有找到人。 七十三还要明天一早就要去旗里开会，只能作罢。 最近村子里因为田地的产权这件事忙。 胡思乐还因为换了变压器，忙着按机井很忙。 现在换了变压器之后，不光能在种田的地里按上机井，还能在家里面喂牛的地方按上个电水泵。 胡思乐盼着按上电水泵想了很多年，现在的终于盼到了。 心里还是很兴奋的。 毕竟人力压洋井给这些牛喂水每天花费的时间一点也不少的。 胡思乐早已经买好了电水泵，只差个更换变压器这件事情。 请来了电工给安上，胡思乐看着从塑胶水管里冒出来的水，乐不可支。 “真好啊，真好。” 一如当年第一次看见从洋井里冒出来水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惊喜和欢乐。 接上托人买来的水管，给牛圈里的水槽里放水。 众牛纷纷过来喝水，这次没有再像往常一样，一边打井一边担心自己压井水的速度赶不上牛喝水的速度。 望着那不断流动的水和正在低头喝水的牛，胡思乐感觉这些钱花得太值得了。 平淡而又重复的忙碌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这天胡思乐正在铲牛粪呢，谁曾想有人跑过来跟她说。 “七十三被人捅了。” 胡思乐一开始还没怎么听清楚，看着身边的人一脸懵圈。 “啥？” “哎呀，我说七十三叫人给捅了！咱们赶紧去旗里看看他！” 来人是白志辉，手里正拿着几张钞票。 “走吧走吧，王海也在那里等着呢。” 胡思乐心慌意乱的，什么叫七十三被人捅了一刀？ 这简直叫胡思乐没办法相信啊。 直到几人走进旗医院病房，胡思乐都还是很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的时候，胡思乐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胡思乐坐在七十三床边都有些恍惚，前两天人还好好的呢。 怎么到了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志辉看着七十三裹紧纱布的样子，问道：“兄弟，你这是咋的了？弄成了这样子？” 王海也很好奇：“不是说来旗里开会吗，怎么开着开着开到了医院里？” 七十三无奈地笑着道：“开会倒是开得很顺利，就是回去的路上吧，碰到了个抢劫的，然后就成了这样子。” 具体的细节，七十三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着自己遇到抢劫的事情。 胡思乐听着胆战心惊的，怎么就能遇到抢劫的了呢。 白志辉和七十三又是说了两句话，王海看了眼胡思乐之后道：“白志辉，咱俩去趟供销社。” 白志辉还奇怪呢，刚刚不是去过供销社了吗，怎么还要去？ “刚刚不是...” 王海对着白志辉使眼色。 “哦，对对对，我阿布还说家里的酒没了，咱俩去买点酒回来。” 胡思乐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立不安。 “我...我想和你说说话啊，你看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咱们要不，要不重新处处看。” 胡思乐的脸爆红，这里可不是什么独立病房啊。 “哎哟喂，得去趟厕所。” 旁边病床上的老大爷这时候很是识趣地去了厕所。 病房里现在就剩下胡思乐和七十三。 “我是认真的，被人抢劫捅出血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要是我死了怎么办。我..” 胡思乐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经过这次想明白了，这次就算你那大炮轰我，我都不会走，不会退一步的。” 胡思乐扑哧一笑。 拿大炮轰？那倒是不太可能。 “咱俩再处一回吧，直接结婚也行。我不想到死了还没和你掰扯好。” “嗯。” 七十三感觉没听清，盯着胡思乐看了好久。 第171章 手术 “你是在说真的吗？” “嗯。” 胡思乐并没有说很多话，但是气氛已经到位。 一个点头都有无限的意味。 七十三就躺在病床上傻笑，胡思乐低着脑袋不说话。 七十三觉得这伤受得太值当了，因为受了这么点伤，讨到了媳妇。 还是他念了很多年的人，能不高兴吗。 病房里的大爷这时候回来了，看着两个小年轻之间的气氛就已经明白，这是成了。 “哎哟，年轻就是好哦。” 大爷躺回床上，瞟了一眼两人之后不禁发出感叹。 年轻就是好啊，不管做什么都感觉理所应当，反正年轻吗，错了也没关系，还有重来的机会。 大爷的话让胡思乐简直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七十三笑得是更傻了。 “嘶～” 七十三乐过了头，结果扯到了伤口。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但是又是忍不住的傻乐。 “年轻人啊，不要太兴奋了。” 大爷跷着二郎腿哼哼，胡思乐真想立刻逃离这里。 但是看着七十三这样龇牙咧嘴的难受，她又不能直接把人扔下走了。 “你别乱动，我去叫大夫。” 七十三却是拉住胡思乐的手。 “不用不用，没什么事情的。” 胡思乐也不敢真的大意，正准备起身去找大夫呢，正好有护士过来给七十三换绷带。 护士做事情特别的认真仔细。 “肉长得挺好的，可能会有点痒，要忍住不能抠它，明白了吗。” 七十三连连点头道：“明白了。” 胡思乐这才放心，重新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两人继续安静地坐在那里，胡思乐继续低着头，七十三继续傻笑。 等到白志辉和王海回来了之后，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才结束。 “你俩这是...” 白志辉还想说点什么，被王海拉住，及时刹车。 “时间不早了，咱仨还得坐上班车回去呢。七十三，你好好的啊，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你们慢走啊。等我回村儿了再好好聚聚。” 从旗医院里出来之后，白志辉还是没忍住，看着胡思乐略带绯红的脸。 “你俩，是不是和好了啊？” “嗯。” 胡思乐红着脸别过头去，王海都忍不住调侃了两声。 “你俩总算修成了正果，真是不容易。” 白志辉也特别的兴奋，他可是一直以来两个人最大的见证人啊。 “太好了！” “行了，你俩快别调侃我了，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班车了。” 三人嘻嘻哈哈地回到村子里。 胡思乐刚进自家院子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白杏花正在院子里着急地来回踱步。 “额嬷，怎么啦？” “哎，马又不行了。” 胡思乐的神经紧绷着，赶忙跑到马圈看情况。 这时候，兽医正在给海骝马做手术，看着兽医拿着手术刀在海骝马身上划开一道口子，胡思乐的心就紧紧地揪着。 可是她现在又什么都不能做，兽医做手术的时候不能打扰。 胡思乐现在心急如焚，等了快将近一个小时了之后，胡思乐才等兽医做完手术。 |“腹膜炎，哎，以后这喂养上可得好好注意了，前两年有过肠扭转，稍一不注意就可能变成事故。” 胡思乐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怎么会又变成了腹膜炎呢，不是一直都还挺好的吗？” “谁知道啊，突然间开始躺在地上嘶叫，看起来特别的痛苦，我赶紧叫了兽医过来看。” 白杏花也不知道海骝马为什么会这样。 对于胡思乐来说，海骝马现在就是这匹马的名字，不再是从前那般的代名词。 “借用你家的热水洗把手，哎哟累死我了。” 兽医蹲着做手术，感觉双腿快要废了。 白杏花赶紧将兽医请进屋里烧好热水洗手。 “现在麻醉药的劲儿还没过呢，等会儿就行了。” “谢谢啊。” 胡思乐十分地感激着兽医，兽医用温手将手上的血渍泡开并清洗干净。 对着胡思乐道：“没事没事，都给你家的牲畜治了这么多年了，不用说这些话。” 胡思乐该感谢还是要感谢才行，海骝马对她来讲意义不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海骝马这才悠悠转醒。 胡思乐终于放下心来。 老同志经历过这两次的大病，对身体的伤害肯定不小。 但是希望在胡思乐的精心照顾下能活得时间长一点才好。 七十三受伤，海骝马再生病之后，胡思乐和王海的合作社小生意又迎来了新的伙伴。 白志辉被王海说动了，加入到了这个事情当中来。 胡思乐十分的惊喜，这样一来的话，他们真的要开始筹办合作社了。 胡思乐激动万分，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白志辉加入了，做什么呢？” 白志辉听见这话笑了起来：“你忘了我有那么多的狐朋狗友了吗？” 胡思乐笑出声来，这倒也是，白志辉在交朋友这方面没得说，虽然经常会傻愣愣的，但是能交到很多朋友。 胡思乐觉得人脉也是一种财富，想要合作社开起来，并且壮大。 胡思乐觉得光自己单打独斗肯定不太行，身边能人多了才能更加顺利。 村子里听说白家的儿子也开始跟着胡思乐搞什么合作社那些的。 原本观望着的几人直接将自家的牛牵过来给胡思乐，并问她：“家里的四头牛我都带过来给你了，我没事可干，能不能给你打工？” 胡思乐有些愣住，现在居然能有人主动给她做工？ 胡思乐求之不得，赶紧点头同意。 就这样，胡思乐家里一时之间又多了好多头牛。 胡思乐开始和王海白志辉商量着看能不能注册一家公司，正式的开始公司化运营合作社。 几人讨论了一阵之后都认为这是目前最合适的路子。 “开公司搞养殖合作社，那就和开养殖公司没什么差别，这不光得注册，还得买地盖棚等等等等琐事在等着我们呢。” “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咱们想要干成这件事情，肯定要付出很多辛苦，咱们今天开始就为这件事情努力！” 胡思乐激情高昂，三人各自出力，各自奔走为成立养殖公司做准备。 第172章 又一年好春光 1999年，春。 又是一年好春光。 王海骑着摩托车到胡思乐家里，和白杏花打了个招呼之后得了白杏花一块刚出锅的奶豆腐吃。 “哎，还是没能跑下来。” 王海有些气馁，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点。 “怎么说？” “人家也没给细说啥，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卡住了。” 王海将奶豆腐蘸着白糖吃进嘴里之后，长舒一口气。 想要批下来一块地当合作社，实在是不太容易。 “今天听说啤酒厂倒闭了，还有隔壁镇上的轧钢厂也黄了。” 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很多个体经营的个体户。 听说南方现在遍地都是私人开的公司，原本就难以支撑，靠着贷款才能发工资的很多厂子，在今年这个卡点，终于轰然倒塌。 “哦，听说糖厂好像也要卖了，在裁员呢。” 虽然不能完全地确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但是能确定的是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新兴的私人企业已经将那些不思进取的老厂子打趴下了。 改革开放让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胡思乐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样的变化。 现在村子里的是十几户人家已经和胡思乐达成了共识。 成为了合作社的一分子，虽然，这个合作社并没有完全成立。 “跑了一年多了，还是没跑下来，咱们也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 王海叹着气，猛地灌了一杯水下肚。 “什么事情这样的烦恼啊？” 一声温和的横溢传来，王海扭头一看竟是白美丽。 “愁合作社的事情呗。” 白美丽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坐到胡思乐身边。 “这回在家住几天？” 胡思乐逗着小姑娘，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很是招人疼。 “姨姨抱。”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胡思乐哪里还能扛得住，赶紧将其从白美丽手中接过来。 “好宝儿，姨姨抱。” 白美丽好奇地问道：“你们现在还没有办下来吗？” 胡思乐摇摇头。 白美丽皱着眉头，怎么过了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没什么进展。 “看来是得找个人才行，至少先把地给批下来，咱们先把厂房盖起来，把电接通了把水井打了。” 王海叹了口气说着。 胡思乐也觉得现在这样一直拖着肯定不太好，但是现在卡住了没什么进展。 只能等着后续的情况，看能不能赶紧将各种证件和土地审批下来。 三人说了一通之后，依然没什么进展。 白美丽回到家之后，碰见了一脸愁容的白志辉。 “哎，土地还是没能批下来，办事员说现在我们没什么资质。” 白志辉总觉得肯定是那个办事员故意在卡他们。 白志辉气鼓鼓的，他就是不愿意走后门怎么的，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拿下那些证啊土地的。 土地审批不下来，后续的公司注册等等证件都没办法批下来。 白志辉心里那个着急啊，只能在心里窝着火。 白美丽也担心自己哥哥，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帮上他们。 但是捋了捋自己的人脉网络，发现并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刹那间，白美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达来，听说达来媳妇是位大学老师，岳父岳母也都是大学老师。 在本地的各方面人脉肯定比他们强，不说其他的，达来本人就是镇中学的老师人脉网肯定不小。 白美丽觉得或许真的能找到来。 白美丽将这个想法讲给白志辉的时候，白志辉都惊呆了。 “你没发烧吧？” “没发烧。” 没发烧还能讲出来这样的话？白志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去。” 就算是胡思乐和王海去了，肯定效果比白美丽去了强。 “你去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这合作社是白志辉万海和胡思乐三个人要做的事情。 谁代表着去都一样。 白志辉也渐渐觉得这个方法或许真的可行。 白志辉将这件事和王海，胡思乐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一致同意=。 找达来帮忙是目前来讲比较合适的方法了。 最终决定了还是由胡思乐去找达来比较好。 一是合作社本来就由胡思乐主导，二是胡思乐是除了白美丽以外和达来接触最多的人了。 胡思乐到镇中学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学生还没下课。 她便找了个地方等着学生下课。 胡思乐在校门口等了挺长时间，终于等到了学生放学。 “达来！” 胡思乐在看见达来的第一瞬间就出声将人叫住。 来突然间被叫住也是吓了一跳。 “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胡思乐大概地和达来讲明白了自己的来意。 达来也露出来为难的神情：“这...我也没什么能力，我会记着这件事情的。” 胡思乐还想和达来继续说两句话吧，就有学生跑过来叫达来。 “达来老师” “不好意思啊。” 达来对着胡思乐歉意一笑就过去了学生那边。 胡思乐也没办法，学生有事情老师能不过去负责吗。 一直等到下午下课了，胡思才又等到了达来。 达来也很无奈，他的人脉圈也不广。 “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也没有那个能力罢了。” 达来踌躇了一阵之后道：“这样吧，我找我媳妇看看她那边。” “谢谢谢谢。” “不用谢。” 达来也知道胡思乐那边不仅仅代表着胡思乐一个人，还有很多为村民，村民的背后还是很多个求学的孩子。 达来希望至少能帮助附近几个村子，新村要是带头富起来了，对周边也会起到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这个忙达来肯定会尽力去帮的。 “我还有事要忙。” 达来老师还要忙事情，胡思乐便和达来说了两句话之后准备回家。 不管怎么样，事情也算有了小小的进展。 胡思乐要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她的伙伴们，虽然并不能确定达来那边到底能不能成功。 但是这么久没什么进展，现在能有小小的安慰和鼓励，也是他们前进的动力。 达来走在校园里看见小妹，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脸色红润皮肤有光泽。 这就是特日棍家里的小妹，果然生活变好了，在人的脸上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 第173章 答应了 达来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的。 在这个月回家的时候，达来就在餐桌上和妻子余珊珊讲了这个问题。 余珊珊有些迟疑。 “这个忙可以帮忙试试，但是肯定要麻烦我爸妈的。” 达来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避免不了要经过岳父那边。 “你觉得咱爸会同意帮忙吗？” 余珊珊有些迟疑，她也不知道她爸爸会不会同意帮忙。 “我去探探口风再说吧。” 说不好余教授会不会愿意帮忙，达来内心还是感觉很忐忑。 余教授在他婚后这几年对他颇有些意见，现在求上门免不了一顿教训。 这些倒也没什么，事情能办成了都好说。 余珊珊啊给达来再盛了一碗饭之后坐下道：“今天晚上去我爸妈家吃晚饭吧。” 达来点头：“好啊。” 求人事情肯定是自己主动上门，总不会让人过来找你吧。 达来快速地扒完了一碗饭。 余珊珊心疼得很，镇中学各方面的条件肯定不如市区。 达来平日里的伙食标准和学生都是一样的。 学生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慢点吃，不要着急，在家里吃饭又不是在学校，着什么急啊。” 余珊珊看着达来三两下就扒完一碗饭，菜都没吃几口。 紧锁着眉头。 “多吃菜，我还做了红烧肉，赶紧把这菜吃了。” “哎哟，没事，平日里在学校都是地豆白菜的，习惯了。” 余珊珊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要不还是调回来市里吧，市区的中学小学都行啊，非要在那里守着干什么呀，现在国家都推行义务教育多少年了，不像从前，你再付出也够了吧。” 达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镇中学整体的生活条件确实没好多少。 但是与此同时上学的学生数量却又增加了不少。 达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继续守护着那里。 虽然说一开始去那边只是为了私心。 后来是真的和那里有了感情，想要帮助那些孩子们。 给他们教授知识，帮助那些可能失学的孩子们重返校园。 每一件都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曾经他家也是书香门第，父亲也曾以教书育人，帮助学生为己任。 达来觉得这是传承的意义。 他接过父亲手里的接力棒，继续教书育人，不单单只是把这个事情当作工作来做。 吃点苦楚对达来来讲，就是很普通的，没必要觉得只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余珊珊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觉得达来这样的选择是很了不起的，是要做大事情的人不能拘泥于小节。 但是到了现在，余珊珊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未婚的时候感觉对方想做什么都行，现在有了家庭却还是不顾及家庭。 余珊珊倍感无奈，却又不好真的出手阻止。 “今天早点去吧，孩子还在我爸妈家里，你难得回来陪孩子好好玩会。” 余珊珊改变的最主要目的还是孩子，作为一个父亲却几乎缺席着孩子所有成长。 余珊珊说不难过失望是假的。 到了余教授家里，一打开门，达来就被一个豆丁抱住腿。 “爸爸！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今天一定要跟我一起画画！” 达来将孩子抱起来，走到客厅里。 “老师，师母。” 余教授轻哼一声，余母很热情地招呼着两人。 “小涵现在喜欢上了画画，天天扯着家里的人跟她一起画画呢。你俩把衣裳放好洗洗手吃饭。” 小涵是达来和余珊珊两人的女儿，乖巧可爱，穿得粉粉嫩嫩的。 达来被小涵拉着去画画，余珊珊则和余教授说起胡思乐拜托的事情。 余教授拧着眉毛不赞同地看着余珊珊。 “帮助贫困学生我能理解，但是和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走得太近了不好！” “但是那是新村村民集体弄出来的合作社，并不是像其他的私营企业的。” 余教授沉思一阵，还是皱着眉头道：“既然都求到你这里来了，也不是不能帮忙，这种事情大概率就是小鬼作祟。” 有些小权势的小鬼兴风作浪，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现在改革开放的进程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不管是开办私人企业或者小个体户，只要正规，国家基本不会为难他们。 更何况还是村民们联合起来开办的合作社，乡镇企业合理合法地给国家纳税，怎么可能压着不给办。 “他们都没和官场上的人打过交道，不知道里面的门道罢了，这事儿给打声招呼就行了，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余教授这是答应了要帮忙，余珊珊正高兴着呢。 余母过来喊大家吃饭。 饭桌上，余珊珊照顾着孩子吃饭。 余教授喝了一口汤之后对着达来道：“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是有个条件。” 达来听见余教授依然同意了，很是高兴。 “老师，村民们的生活条件变好了，孩子们的学习生活也会变好。您...”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老师您说。” “调到市区中学。”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沉默，余珊珊私心上也是希望达来能回来的，但是看见达来那为难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出声：“爸爸。” “你别说话，让达来自己做选择。” 达来犹豫了好一阵之后，还是艰难地点头。 “好，我调回来。” 余珊珊惊讶地看过来，她不知道达来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调回来的。 但是感觉应该不是为了她和孩子。 一时间，余珊珊百感交集，又想让达来回来，又不想达来因为这件事回来。 余教授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达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回来了比较好，余珊珊这两年虽然有父母帮衬着，但还是很辛苦。 他们老两口也渐渐老了，现在想要在有能力的时候为闺女规划好。 不然以后余珊珊一个人上班带孩子肯定很累。 不论达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回来，至少结果是一样的就行了。 “爸爸，陪我去玩。” 小涵吃饱饭之后跳下椅子抱住达来不断地摇晃。 余珊珊这时候才得了空吃饭。 达来抱起小涵，对着余珊珊道：“你慢慢吃。” 便带着小涵去玩了。 第174章 办下来了 达来很快调回了市区的一所中学。 他也知道余教授在胡思乐那件事情上肯定出了力的，想来不出多久，新村的合作社就能开始运营起来了。 达来开始在市区中学上班，这里的学生家庭经济条件整体上比镇中学好了很多，但偶尔也会有贫困学生。 达来还是秉持着能帮则帮的原则，继续资助着贫困学生。 另一边，王海和白志辉胡思乐三人终于在跑了很多趟之后以五十年的租约租下了新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地批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是开展棚舍和各种基础建设的建设。 “我这在深圳攒下的一点家底可是要掏空喽。” 王海对着两位合伙人忍不住地开始嘚瑟。 现在胡思乐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想笑。 “不要得意忘形啊。” 王海的资金对于大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要是缺了资金，不管是土地租金还是各种基础建设，都不能进行下去。 王海留下来的那几十万刚刚好能花个干净。 “从今以后，咱们就要开始做两袖清风的人咯。” 三个人都是将家底子掏空了在做这件事情。 不成功便成仁。 “你不是还在筹备加工坊吗？” 胡思乐点头：“加工坊本来就不算大，我租了一个旗里郊区一处破产的小型工厂，本来是糕点厂，稍微改造一下就能直接用。” 胡思乐还是因为等了达来的消息一直等不到这才着手准备奶制品工坊的事情。 小型的作坊不管是在工商注册还是厂房租赁都很方便。 胡思乐都赶在达来的消息传来之前就将厂房租下来，把证件全跑下来了，不过才花费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奶制品还是和白美丽夫妻一同合伙，白美丽依旧负责管理门店，按时分红。 胡思乐管理生产，并负责市场拓展。 “你现在是大忙人啊！” 王海双手环胸看着胡思乐，白志辉也点头。 “这不是因为有你们吗。” 就连七十三现在还往合作社里掺了一脚，新村里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在围绕着合作社的事情打转。 合作社的奶牛产出的奶送到加工作坊加工成品出售，公牛育肥卖肉。 产业链初步成型。 胡思乐作为两个产业的衔接者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几人充满了干劲儿，三十而立，正是应该奋斗的时候。 白志辉找来了施工队，开始了合作社的基础建设工程的施工。 三个人站在正在施工的合作社厂区，查看施工进度。 胡思乐都感觉好像有些不自然。 好像在做梦一般。 “你们都在啊，正好。” 七十三挎着个公文包跑了过来。 “你们这个工程在咱们周边的村子出名了，周围的村民们都想过来看看落成之后的效果，你们看...” “我没什么意见。” 胡思乐开口回答，随即看向王海和白志辉。 这两人也是齐齐摇头：“没意见。” 不过就是过来参观一下，哪里能有什意见，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爱来几个人参观都行。 特日棍回到家的时候居然发现阿荣正在做饭，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额嬷...” 老三闻讯赶来，看得也是合不拢嘴。 “这是，天！” 老二被两人的惊呼声吓得赶了过来，一进屋看见阿荣正在做饭，也是被吓了一跳。 “孩子们，额嬷做了你们最爱吃的白菜汤。” 没有一丝荤腥的水煮白菜汤，是他们在阿荣生病之前最常吃的菜。 “快来吃啊，你们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阿荣将汤端到饭桌上，叫他们过来吃。 阿荣给每个孩子都盛了一碗汤出来。 “哎哟，瞧我这老糊涂了，桌子太小放不下。孩子们坐下额嬷站着就行了。” 特日棍都快哭出来了，而老三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了，阿荣终于好起来。 能认得他们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哎，你们怎么不进去啊，怎么都站在门口。” 黄秀龙从地里回来之后看着几人不进屋觉得很奇怪。 等到黄秀龙挤进去之后看见阿荣正在端着汤往桌子上放，也是吓了一大跳。 茫然地看着众人，看见老三哭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走吧，吃饭。” 特日棍出声领着几人往饭桌边走去。 “这是谁啊？”、 阿荣指着黄秀龙问特日棍。 “额嬷，他是老三的丈夫。” “丈夫？你个混账！你妹妹才多大，你就能让她嫁人！” 阿荣拿起扫把就要打特日棍，还是老二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额嬷，别激动。” 阿荣还在骂着特日棍，不孝不懂事云云。 “额嬷，我都三十了，该嫁人了呀。” 阿荣听见这句话明显地一愣，三十了？ 怎么回事？阿荣很懵。 逐个地问了几人的年龄，发现都已经三十好几。 阿荣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阿荣在精神失常的这几年里，显然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记忆好像还停留在精神失常之前。 现在慢慢地清醒过来之后还没有适应下来。 “1999年...” 阿荣看着墙上的挂历出神，竟然已经是1999年了吗。 老三抱紧了阿荣：“额嬷，呜呜呜。” 老三已经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阿荣清醒了就好，他们在三十几岁的时候重新拥有了清醒的母亲。 就连黄秀龙的眼眶都已经湿润，可见阿荣的清醒对于这个家庭有多么重要。 “你阿布呢？” 阿荣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滞。 “额嬷，咱不提他了行吗？” “还是没有回来对吗？” 看着孩子们的表情，阿荣猜到了几分，也不再说话。 “吃饭吧。” 在饭桌上，阿荣这才知道。 特日棍和黄秀龙在胡思乐手底下做事。 老二种田放牧，刚刚说好了一门亲事还没结婚。 老三在家里忙活琐事。 老四老五都已经分配了工作，一个在镇上，一个在旗里。 其他的孩子们都在各个不同的年级上学。 老六和老九一个没念完初中，一个念完了初中。现在在各地分散着打工。 老七念完了高中，参加了糖厂招工考试，现在在糖厂当维修工。 老八和老十上了大专。 第175章 火热建成 “那小妹呢？” “小妹现在已经在镇中学当老师了！” 曾经这个村子里最贫困的人家，现在成了一家端着好几个铁饭碗的。 这也是当初达来看见了小妹，会感觉特日棍家里日子过得好的原因。 一般农村家庭里出来一个端铁饭碗的人，肯定需要补贴家里，拉扯兄弟姐妹的。 而小妹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用补贴家里面自然日子过得很宽裕。 阿荣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孩子们的成长统统都错过了。 这一时的清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阿荣盯着眼前的白菜汤，有些出神。 哈达...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阿布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哎。” 阿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额嬷，咱现在日子过得很好，阿布这么多年都没了踪影，说不定，说不定人就没了。” 阿荣顿时一滞，原本舀汤和喝的手一抖，将那一勺汤洒在了身上。 老三着急地给阿荣擦拭，阿荣却仿佛不在意。 呆呆地道：“回不来了也好，回不来就回不来吧。” 阿荣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对着特日棍道：“你是长子，给你阿布立个坟吧。” 大家都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回家，人肯定是没了的。 即便找不到尸首，立个衣冠冢也算尽了为人子的责任。 特日棍有些犹豫，但阿荣觉得哈达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有归宿。 即便人没了，魂还能回家安息。 特日棍拗不过阿荣，便答应立个衣冠冢。 黄秀龙本来有些反对的，但到底是女婿，还隔着一层，便也没有开口劝阻。 特日棍到大队给弟弟妹妹们打了电话。 将阿荣清醒的事情一一告知，众人得了消息之后纷纷表示最近几日会抽空回家。 所以这几天，特日棍家里出奇的热闹。 本来就十几个孩子，现在还有的成了家，更是显得原本就狭小的房子更加拥挤。 “咱们给家里盖个大砖房吧，这件老房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特日棍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这间房子还是从前的土房子。 虽然前些年也修补过几次，自然是不如大砖房来得好。 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不错，十几人除了还在准备继续升学的老八以外，其他人都有收入，凑凑钱还是能盖起来一间大大的砖瓦房的。 “往后咱家里的人口肯定会越来越多，房子盖得大一点也挺好的。” 也是这两年几个弟弟妹妹们纷纷参加了工作，特日棍肩上的压力变小了。 不然哪里还敢想其他的。 如今阿荣也清醒了过来，必须得盖上好房子住进去。 众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按各自的能力范围内出资。 老二老三决定在隔壁另起一间屋子。 这样一来主屋就能宽敞许多，等到后面看在外打工的几个是什么情况。 有了工作的，回来家里还有个住下的地方。 阿荣的状态越来越好，特日棍和弟弟妹妹们也变得更加开朗。 一家人都在为了一个简单的目标而努力着。 合作社的地已经修整得平坦，现在开始准备盖起来厂房。 有红砖垒起来的，也有彩钢板搭的简易棚子。 用于不同场景。 胡思乐看着一点点垒起来的红砖墙，不禁感叹。 “咱几个奋斗了十几年二十年才奋斗出来这么一个小厂子出来，是不是有点失败啊？” 白志辉笑呵呵的，看起来心情特别的好。 “这就和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是一个道理，从有到无，渐渐成长。” 王海盯着正在是施工的工地看，满是成就感。 胡思乐也期盼工地上的施工可以尽早完工，但是在施工质量上还是要追求完美，不能做豆腐渣工程。 不然最后还是自食恶果。 胡思乐嘱咐着主要盯着工程进行的白志辉，要注意安全和质量。 白志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会完美地完成任务。 七十三过来接下班回家的胡思乐，一路上两人畅谈着合作社的事情。 很多年里，两人疏远着彼此。 直到受伤这次，两人彻底才看明白，即便是很多事情都不可控，不够如意。 可那又怎么样，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情，也没有完美的人。 如果上一回受伤不是救了回来，那么彼此之间的遗憾，可能将变成永恒。 失去才叫人明白，珍惜当下是最好的选择。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你不能这样吧！从古至今谁不是这样处理的？” “现在是新时代，新气象，不能总以老眼光看待现在的事情！” 两人说着说着，果然产生了分歧。 迎来了一阵的争吵，谁也看不惯谁。 关于牛粪的处理方式，一个说仍旧做燃料，一个认为这些没有必要。 七十三看着气鼓鼓的人，戳了戳她的脸。 “别气了，是我的错，我应该更加理性地分析这些问题，而不是一味地争辩。” 胡思乐看着一本正经，努力认错的他，也禁不住一笑。 “我也有错的地方，没关系，和好吧。” 两人相视一笑，肩并肩地往村子里回。 人还在就是好的，哪里会有不争吵的恋人呢，这也是增进感情的一大方式。 经过大半年的施工，合作社终于到了正式开张的时候。 胡思乐几人弄了几个简单的落成仪式。 就连布和也穿着一身正经的中山装，牵着白杏花一同观看，好似回到了年轻的时光。 员工里不仅有新村的村民，还有当年糖厂长得像明星一样帅气的办事员。 只是一过经年，当日明星一般的办事员变成了秃顶大叔。 “胡总，可以点炮仗了。” 来人是表姑奶奶的孙子，因为今年的工厂裁员下岗，兜兜转转来了她这小庙干会计。 白志辉买了200响的鞭炮，本来他还想更大的，叫胡思乐给劝住了。 200响的鞭炮已经足够热闹，太久了反而会觉得吵。 在一众村民的围观下，白志辉拿着香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套古斯向长生天泼洒牛奶敬神明，唱着赞词。 众人都以各自的方式祝贺着合作社完工，投入使用。 第176章 逝去 简单的落成仪式结束，围观的村民们跟着胡思乐的脚步走进合作社厂区参观。 一排排的食槽，宽敞的休息区域，在棚子外面还有供牛运动的地方。 棚子顶部开了天窗，暖和的时候可用来通风，等到冬天逐渐寒冷的时候将其封闭也能保温。 还有专门供这些牛喝水的水管，据说冬天还会给喝温水。 各个设施在如今的乡村里做得还是很超前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的认为这是浪费，没必要那么精心照料。 都快住得和人一样好了，甚至比很多人还要好。 但也有人认为正是因为这样精细才能够使得养殖的人挣到钱，带领村子里的人一同富裕。 各抒己见，好不热闹。 “哎，今天新村要来乌兰牧骑了。” “明天就到咱村子里了，着急什么。” 这里本就是在新村的边上，只是很多隔壁村子里的人凑热闹想来瞧瞧。 合作社多是由新村的村民和胡思乐他们几人一同经营的。 大多数人心里还是觉得这和在自家养着，没什么差别，还是在村子里，还是这些人自己照顾着。 “胡思乐，今天去看乌兰牧骑吧。本就是村子里，留下个巡逻的就行了。” 白志辉显然有些兴奋过了头，整个人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胡思乐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合作社的工作本也不复杂，如今众人各司其职，将这里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到傍晚，胡思乐到大队看着乌兰牧骑的演出。 七十三正在和乌兰牧骑的演员们沟通着什么，远远地看见胡思乐过来，冲着她微笑一番。 胡思乐回以微笑，走到春林的身边坐下。 “今天乌兰牧骑说是要比往常多唱几首歌呢。” “那真好啊。” 胡思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娱乐活动。 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好好听听民歌，听听说书人的乌力格尔，好来宝。 小孩子们最是喜欢这样的活动，即便是在收音机电视机都不再是稀罕物件儿的今天。 乌兰牧骑的演出活动依旧能吸引着这里的人，放下手上的工作，拎着小板凳不辞辛苦地坐上几个小时坐在这里。 文艺工作者们的劳动成果也被充分尊重着。 “大家好，先给大家带来一首老歌儿。《上海产的半导体》，好不好？” 村民们在十月的秋风中，精神抖擞地望着乌兰牧骑的工作人员。 马头的声音响起，浑厚悠扬的男声响起。 上海产的半导体， 是奖励给我的礼物呦， 因劳动出色受到称赞， 我得到这台收音机...... 胡思乐感觉心中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嫂子，我回趟家。” 和春林说了一声之后，胡思乐跑回家中，不论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她总要去看一看。 走进院子，马圈里的海骝马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看起来正在经受着煎熬。 见到胡思乐过来，海骝马艰难地站起身。 用蹄子刨着土，头指着的方向，那是枫林的方向。 “你想去枫林对吗？” 海骝马依旧刨着土，胡思乐随即明白了，这是曾经海骝马去枫林时候常爱这样玩闹。 给海骝马套上缰绳，牵着走出了院子。 十九年前的春天，布和牵着它走进这座院子。 十九年后的秋日，胡思乐将其牵着出了院门。 经过两场重病的马儿，身体已然十分地虚弱，走路都是硬挺着，慢悠悠地和胡思乐并肩走在去往枫林的路上。 在村口，胡思乐碰到了一个好似很熟悉，但是又感觉陌生的男人。 只是胡思乐并没有太在意，牵着马继续走着，仅回头看了一眼。 十月的枫林，入眼皆是红色，由浅至深，各样的红色。 五角枫叶，一片片地在枫树上随风摇曳着。 胡思乐牵着马走入枫林中，一如往常那般选了一棵粗壮的树，在其旁边盘腿坐下。 海骝马用前蹄刨了刨土，随后缓慢地在胡思乐身边躺下。 新村里的马头琴声悠扬入耳。 小初七问春林：“额嬷，为什么歌里唱着的收音机那么贵重稀少啊，现在不是每家每户都有这个东西吗？” 春林耐心地和儿子讲解。 “不管是吃大锅饭的时候还是刚刚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人们连饭都吃不饱，收音机在那个时候是很贵重的物件儿，只有劳动最出色的人民才能拥有收音机。” “那我也要当最出色的劳动人民！” 春林笑着捏初七的鼻子：“现在的生活变好啦，但是初七的志向很值得称赞哦，劳动人民最光荣！” 阿荣正准备收拾收拾也去看乌兰牧骑的演出呢，却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身形有些许的眼熟。 “阿荣...” 那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沧桑。 “哈达，你是哈达吗？” 阿荣慌忙跑过去看着那人。 “是我，是我。” 阿荣瞬间泪湿眼眶，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你去了哪里啊！十多年了，十多年我和孩子们，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啊...” 阿荣抱着眼前落魄，满身泥泞的人大声号哭着，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你怎么才回来啊”。 哈达亦是抱着阿荣泣不成声。 1999年10月9日，哲里木盟撤盟建市。 哲里木盟退出历史舞台，从此成为通辽市。 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双重革新。 在中华每一片土地都发生着基调相同的故事。 人民靠着自己的双手挣来了全新的小康生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他们这一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新旧世纪交替，千禧年即将到来。 新一代的劳动人民成长起来，未来的北疆在他们的手中，在他们的脚下，在每一个人的努力劳作的汗水包裹中。 北疆的秋天，是收获的金色，是枫林摇曳的红色。 悠扬的马头琴声再次响起。 好马儿啊，你那随风飞舞的长鬃，好似轻柔云。 好马儿啊，你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好似能看透我心里的苦。 好马儿啊，你那哒哒蹄声，好似节奏轻快的歌儿。 叫我泪眼婆娑，难以忘怀。 注：文中（上海产的半导体，是奖励给我的礼物呦，因劳动出色受到称赞，我得到这台收音机。-摘自歌曲《上海产的半导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