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妖妃传》 第一章 起兵潞州 引叙 唐末宋初(892年~908年),唐王朝在黄巢起义的沉重打击下分崩离析,名存实亡。 904年朱忠挟持唐昭宗并诛宦官数百人,彻底翦除持续一百多年的宦官势力之后杀了昭宗,另立其第九子李柷为太子即位,是为哀帝。905年朱忠又大肆贬逐朝官,并将崔枢等被贬的朝官三十余人部杀死于白马驿,历史称之为“白马驿之祸”。 在政治上的阻力部扫除后,朱忠遂于907年废哀帝自立,并将其软禁于朱温老家,由其死党监管,随后改国号梁(史称后梁),是为梁太祖,都于开封。次年,哀帝被朱温毒死,时年17岁,谥号:昭宣光烈哀孝皇帝,葬于温陵温陵(今山东省定陶县)至此唐朝完灭亡,五代十国开启,大割据的军阀混战时代… 启幕 907年十月,太原府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冷空气骤然降临让驻军的将士们思念起家乡,军队的供给还算充足,但却也架不住长期在外行军作战的心力憔悴,谁都不希望这战事再延续下去,可又有谁能让这纷纷扰扰的离人泪,在哀鸿遍野里悄然终结…。营帐里点着火炭,却经不起北风呼啸,李克用打了个冷颤,从塌上取来风袄…李存勖用铁耙拨动炭火,望向父亲年迈而饱经风霜的脸,不免略有所思… “报”营帐外传来洪亮而喘息的喊叫,匆忙踉跄。 “报,皇上驾崩,朱温篡位,改国号大梁” “什么!”李克用止不住怒火三步并两步,抓住士兵的衣襟,“你再说一次”。 “将军…”士兵浑身颤抖,素闻李将军脾气暴躁,处事偏颇,登时语塞 “父亲,稍安勿躁。”李存勖上前一步,拉开父亲牵扯士兵的手“你慢慢说来” 士兵咽了咽口水“朱温篡位…”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贼人尽然巧取豪夺了我李唐江山,存勖,你即刻随我前去军营整顿,带上三千精兵直捣京城!我倒要看看他朱温有什么本事,尽敢如此厚颜无耻…”李克用听完士兵的汇报,怒火中烧 “父亲,切莫动怒,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定然撩拨天下群雄讨伐,我们远在太原,防御突厥,若此刻起身,外族侵境,内忧外患,恐于我们不利,况且现在天寒地冻,我军粮草不足,长途远征必然不占天时地利人和,不利行军,不如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 李克用顿了一顿,思索了一下儿子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但朱温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当年与朱温的那场酒席让他们结下了大梁子,他太明白朱温这样的小人是最记仇的,即使是他现在按兵不动,也早已成为朱温的眼中钉,何况他们李家数十来年来奉天子恪尽职守,而今却被这逆反的外姓老贼夺取江山,称王称帝,于情于理都不能让朱温太过得意…。再加上近日的行军打仗连胜几了场,军士们的气焰正旺,若此时一鼓作气,借着诛杀逆贼的名义前往京都,必然是一呼百应,等拿下朱温这老贼,借着自己李家的血脉,登基上位也就顺其自然,到时候若在欲拒还迎一番,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万般思量之后,李克用最终决意起兵 “来人哪,取我帅印,整军出发,至潞州” ------题外话------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第二章 谋生之道 “这是要变天了啊”刘山人背着药筐从山上下来,感觉空气中一阵寒意,十月的山西还没有下雪,却也是冷的让人经不起折腾,他与女儿玉娘在这山脚下相依为命已经数十个年头,每逢集市就到镇上行医卖药,除了那一年在山里救起的少年,并没有和什么人有接触…也是安分守己的过了大半生…想着女儿已经渐渐长大,也该有个好婆家找到归宿,可自己也没有什么嫁妆可以匹配,便掏出了那块少年送的玉佩,兴许这还能值当几个钱为女儿置办一身新衣。 “玉娘,我刚去采药遇见一个砍柴的伙计,听他说现在天下大乱,你这些天出们卖药要注意安啊” “爹,你放心,我这次上街还是和以前一样,女扮男装,卖完药就回来”刘玉娘从屋内迎出来,拍拍身上的围裙,用抹布擦了手“您这次上山采的是什么药啊,上次镇上赶集,说是王员外家翁得了怪病,急缺何首乌,都高价到各个药铺收药呢,我们这次如果有这个要,要不就不卖给药铺,直接卖到王员外家去,一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玉娘,我们采药人,做的是熟人生意,如果你直接去找王员外,这镇上的药铺主听说了之后,以后可能都不会买我们的药了,这是在抢他们的生意啊,我们还是本本分分的好” “爹,您就是太死板了,我们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罢了,又没有作奸犯科的,况且这乱世,药铺能不能好好的生存下去都不一定呢,到处大战,兵士死伤无数,抢药不给钱的也很多,谁还会去守那些个规矩,我们哪,先顾好自己才是”刘玉娘卷曲袖子,一面帮父亲采的药分拨在列子上晾晒,一面与父亲道起了家常。自己从小没了母亲,也没少吃苦,才五六岁的年纪,就帮持着家里洗洗刷刷,烧火做饭。为此比平日里同龄的孩子更为成熟老道,再加之长期随父亲采药卖药,这斤斤两两的算计可比的其他人都精干许多…自小没有一起玩耍的伙伴,在这山里头也渐渐长成了独立自主的模样,自己摆弄摆弄木头石子,打打小兔抓抓鱼,也过的随性惬意,不必像一般女子那样三从四德的教育,中规中矩的活,倒也是自在,可唯一的缺点就是野性难驯…。好在生的花容月貌,也能打动几番未深入了解自己的男子…隔壁村王二牛遣了媒婆来的好几趟,而且下足血本准备迎娶…但玉娘却觉得无法和自己一点也不爱的人生活下去。推三阻四了几回,媒婆也就放弃了…想想自己也快二八年华,若再不寻得婆家,恐怕就要随着爹爹过完一生,老来便孤独无依…于是也就动了出去走走的心思…镇上的人来人往这些年她也大致熟知一二,可觉得自己不应该就在这小小的地方放任自流,既然战乱不定,此刻趁着流民一同入京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至少一群人帮衬帮衬,走走停停,也安踏实。可就是这爹爹,年迈如此,若放他一人在家。恐怕也有不适。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爹爹到镇上找个地方安置,凭借那点江湖郎中的本事,依仗一家医馆安定个几年。待得她安置好自己,便回乡接回父亲一同生活… 打定主意之后,玉娘收拾了些许行囊和细软,与爹爹说了几句贴心话,便带着他一同到镇上谋生,刘山人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想想女儿说的也是,这战乱年代就算嫁鸡随鸡也不一定有好的归属,万一哪天夫家破灭或者是被拉了壮丁去,那也不见得后半身无忧,还不如放手让女儿去京城走走,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却也生的我见犹怜。兴许这一去就觅得好归宿,自己也了了这庄心愿,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老婆子了…只是这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上路,还是不大放心…刘山人想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那块玉佩…虽然不知道那位少年郎是何等人物,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孩子,这玉佩还是让女儿带着走吧…实在不济,也还能顶几个碎银子使… ------题外话------ 绿槐烟柳长亭路,恨匆忙分离去,日永如年愁难度。 高城回首,暮云遮尽,目断知何处?解鞍旅舍天将暮,暗忆丁宁千万句。 一寸柔肠情几许? 薄衾孤枕,梦回人静,侵晓潇潇雨 第三章 上兵伐谋 907年十一月,朱温上位后再次遣兵围潞州(长治市),而李克用随即抽调兵力前往支援,一路上李克用心里愤愤不平,想起当年黄巢兵变后,朱温邀其与席喝酒,他年轻气盛说了几句醉话,朱温老儿尽然命人放火围攻驿馆,当时要不是上天庇佑遇上狂风暴雨,想必早就丧生他手,而今朱温这老儿,还尽然假借天子之名,企图抢夺潞州,这简直是不把他李家放在眼里,此次若不除此人,他李克用何以服众,何以除却心头不快。 “父亲,潞州城易守难攻,现梁军兵力集结人数众多,即使这些时日我方守城军士屯粮养兵以逸待劳,梁军要想攻克城池虽尚有困难,但我方却也不耐僵持”李存勖骑着马靠近正在思索的李克用,以其对父亲的了解,此次出兵,本就是冲动之举,何况这半途还被朱温先发制人,引至潞州,若不提醒父亲小心用兵,恐怕此次的对阵我方并没有太多胜算 “存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朱温这厮号称人多势众,其实外强中干,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根本无法抵御我们的精锐,何况此次还围的是潞州城” “父亲,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朱温人数毕竟是众多的,倘若他强攻,我们的抵御未必能坚持太久,但倘若能断其粮草,消耗其兵力和斗志,让其主动放弃,城池尚可保” “放心,此事我早已打算,细作已至朱温营帐附近,今夜将突袭粮草,杀他个措手不及,我们只要快马加鞭同步抵达潞州,与嗣昭汇合,加强防备,即可大获胜”李克用瞟了李存勖一眼,笑容里充满了自信,带兵这么多年,对朱温还算是了解,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他给拿下,存勖的当心是多余的。 李存勖叹了叹气。他最担心的还是父亲的恃才傲物,朱温也是常年浪迹沙场的人,怎么可能连细作的动向都不清楚,恐怕这次派去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给灭口了…不过父亲倒是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夜必须快马加鞭赶至潞州与二哥李嗣昭汇合,否则,潞州不保… (梁军营帐) “将军,细作已如数处决” “很好,李克用现在尚在赶往潞州,为了图快,他们一定会走此条山道,夜里行军众人的警觉性会比白日差一些,你们派些人马混在其间,以便里应外合”朱温派遣前往攻城的将领李思安胸有成竹的站在地图前,用手比划了一下接下来的战术,从首次攻城开始算到现在大约也持续将近三个月,长期围困潞州本来是个瓮中捉鳖的好方法,怎奈前任将领康怀贞低估了李嗣昭的能量…这会皇上派他前来助阵,也算是对他的信任,但潞州确实是个大难题,倘若要攻破它,还真必须要有非常手段才是,况且还得在李克用援军到来之前阻断其来路…。 “来人哪,兵分四路绕城修筑堡垒围困潞州,同时修建粮道,坐等降城” “是” ------题外话------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第四章 滞留戏班 “大叔,咱们还需多久能至潞州啊” “不能再往前走了,姑娘,你没看见前面已经黄沙滚滚了么?前方估计已经沦为刀兵相见的战场了” “可是大叔,难道我们还要往回走么?都走到这了,再前一点点就进城了” “姑娘,你若要去我不会阻止你,可是我这把骨头了,怕是承受不起,我就在这把你放下来来吧,生死随缘” “唉,大叔……。”刘玉娘丢在了离潞州十公里之外的驿站,掏出父亲临别时塞进手里的玉佩,玉娘咬咬牙,怎么说也要进城之后找个地方典当,以便筹够本钱,于乱世中寻得生财之道。说起这块玉佩的来历,玉娘也是心有一丝愧疚的,当时要不是急于要给老爹治病,她也不至于“坑蒙拐骗”那少年的财物,可没想到那个“耿直”的老爹,却觉得此玉必有来头,不能让别人为了“报恩”换做碎银,于是硬生生的给保存了起来,自己随意抓了几幅草药,结果还落下了长期干咳的毛病,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进潞州的官道已经被重重围堵,打听之下,据说是梁军修了战壕许多日为了围城,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续还有一些逃难的百姓进出,也不是完没有办法进城。战乱之中的人心始终是惶惶不得安生的,可总还有需要为自己寻觅一些盼头,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戏班子整顿行囊,略有滞留,玉娘心念一起,便上了前去。 “请问帮主是哪一位啊?” “姑娘你有什么事?”喂着马的敬新磨转过身来,秀气的脸庞上透露着狐疑的神情 “我是从侯马过来的,我们那边早已战乱不安,本想着到潞城谋生,没想到这里也是兵荒马乱,可现在身上的盘缠不够了,想要去别处又很艰难,所以想着能不能进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一些零散的工,以便再去其他地方” 战乱中的人难免有个不顺遂,相互帮忙似乎是这个时代特定的共处模式,尤其是戏班子靠人缘吃饭的,更是如此,听了玉娘的描述敬新磨心生怜悯,长相好看的姑娘他见得不少,可这位姑娘给他的感受还是特别的,她没有小家碧玉的柔弱矜持,也没有山野村妇的粗鄙寡陋,样貌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又有着深喑世事的精明,既不像个见识短浅的新生少女,又不同落落风尘的世俗庸人,着实让人好奇。 “既然姑娘无处可去,不如留在我们戏班,一同进城,我与帮主说一声”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敬新磨寻思着戏班这一路颠簸已经走失了部分跟不上步子的艺人,补充新鲜血液是必要的,他相信帮主也会很乐意接纳。“姑娘你随我来” “谢谢小哥”刘玉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的本意就是随戏班入城,如果能在戏班谋得一份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位小哥显然对她有些许另眼相看,她虽然未曾与男子共处过,但却在这些年女扮男装的生涯里从周遭了解到不少男性们的所思所想,打从一开始她就瞄准了这书生打扮的“马夫”,一般马夫是绝对穿不起这样的布料,从小哥的长相来看,大约也是戏班的台柱子一流,显然她的判断没有错,显然她已经达成目的。 “吴帮主,这位姑娘与我们一般也是准备进城的,您看下要不要带着她一起” “姑娘,你会不会什么才艺?”帮主瞄了一眼玉娘,便觉察其是块璞玉,心想着刚逃走的几个戏班成员,是该补充下了。 “以前在家中略善歌舞”玉娘赶紧接上话,没有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走路么?虽然自己没有经过正统的教学过歌舞,但那些所谓的表演也不是没有见过,并没有太难,反正也不可能一来就让她上台表演,也是要从小角做起的,她完不担忧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 “那敢情好啊,我们戏班正缺几个角,姑娘你可否愿意加入?”吴帮主趁热打铁,他最喜欢收这样的新人,即使一开始并没有被人知晓,却是费用极低的,何况在这战乱之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随着他走南闯北。“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刘玉娘” “进了咱们戏班,你可得随了咱们的规矩,我得给你先改个名字,可好?” “就听帮主的” ------题外话------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翦灯花弄。 第五章 围追堵截 夜行密林是兵家的忌讳,不明地理情况不说,还不能明火前行,将士白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夜间还不能好好休息,军中粮草早已不足,将士们吃不好穿不暖,还增加了行军的频率,虽没有怨声载道,却也对李克用的行为窃窃私语了起来…。“你说这次大战,咱们将军和朱温究竟谁会赢啊?”士兵甲忧心忡忡的说。“嘘,小声点,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在蛊惑军心呢。你不知道啊,咱们将军的那些个义子哟,啧啧啧…”士兵乙低头小声回应士兵甲“要不是我家兄弟众多,吃不起饭,我也不会来参军,如今世道这么混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家中八旬老母了” “你们两个在絮叨什么?”李存孝作为李克用的义子之一,也是随军前往潞州的一员,对于下属,他一向主张强权压制,为此也立下了不少赫赫军功,可是李克用却让别人出任潞州节度使,他也是心里不平,这次潞州有难,李克用尽然让他一同前往,他一定要抓着这次机会,把潞州抓在手上“还不赶紧给我跟上”“报”从不远处奔来一名浑身是血的探子,这是决定出征前李存勖就已派遣至潞州的死士“潞州四下已被围,梁军命人在方圆百里之内修筑甬道,疏松粮食,并直逼城下” “其他人呢?”李存勖赶忙上前一步,下马扶起士兵,随后回过头对着李克用说“将军,我们一共去了十名死士,如今仅剩下1名,恐怕梁军已经察觉我们的动向,今夜不得不防” “将军,我们一行人等此去潞州,其余刺探军营的人等即被梁军擒获,小人因乔装流民进城打探消息,方可幸免于难,在回来的途中,小人被李思安派出的刺客发现行踪,九死一生,小人还得知,梁军已派出细作混至我军,恐里应外合,望将军明察”受伤的士兵说罢,便昏阙在地上,李存勖叫来军医,安置好士兵,便通知李存孝商量应对之策。 “义父,李思安此人老谋深算,朱温这次派他前来做主帅,是铁了心要夺下潞州” “父亲,我觉得十三哥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得先测查军营,找出与梁军通风报信的细作,否则我军的动向被梁军获知,处境会很危险” “存勖,杀伐决断要干脆,军营的事我们可以先行搁置,只要禁止将士脱离队伍,便可阻绝信息散播,大战在即,兵贵神速,义父,我可自行请命为先遣部队,先杀他个梁军措手不及”李存孝瞥了李存勖一眼,他早就看不顺眼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要不是常年追随在他父亲身边,这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还配让他称兄道弟么。 “防患未然啊十三哥,况且如若得知细作是何人,我们还能将计就计,引梁军出洞,解潞州燃眉之急,上兵伐谋,才是良策” “好了,存勖,存孝,都别争了,这件事情我看就这么做吧,存勖你测查细作,存孝你领一只急行军前往偷袭梁军,其余将士,则正常行军,务必准时支援潞州” ——潞州城内—— 李嗣昭为打破僵局,派周德威昼夜轮番攻击梁军的夹寨和甬道,梁军为挡住周德威,疲于奔命,双方打的异常艰苦。而梁军则明白,只要维持现状,就能稳操胜券。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潞州城的粮食会慢慢吃完,粮食吃完后就会吃战马,战马吃完后就会吃野菜,野菜吃完后就会啃树皮,了皮扒光后就会吃人,人吃完后这城也就不攻自破了……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搅乱整个步调,双方潞州城僵持数月,围城战,攻城的一方很苦,防守的一方也很苦,因为双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发动突袭,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守城是一件无法逃脱的事情,而攻城加修甬道却是件艰难的事,粮草的供应虽然有持续不断的支援,但梁军的士兵却开始逃亡了…。 “将军,今日又抓到一批逃兵,您看要怎么处置?” “唉…斩了”李思安捏了捏眉间,无可奈何的下了命令,他的手下已经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一旦有人逃跑,军心也就随之涣散,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李嗣昭的守城实在坚决,而且他们的粮草输送似乎有别的渠道,围攻了数月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拖累了自己…着实头疼。 ------题外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第六章 另辟蹊径 “影月”敬新磨叫唤了一声玉娘如今的艺名,莫名生出某种喜悦,这个名字曾是他妹妹的小名,若不是这几年连年天灾人祸,战争频发,他也不会失去这个最爱的妹妹…。幸好玉娘的出现,让他在这乱世中有了新的寄托“潞州连日战事未停,我们恐怕要绕行并州,另谋他路。” “可以啊,影月本就无牵无挂的,去哪里都一样”玉娘在心里盘算,她虽不曾去过,却早在镇上一些生意人口中得知并州的繁华喧嚣,如若能够越过潞州直奔并州,那自然是更好了,这些日子她在戏班子里一边学艺,一边帮工,虽然不能锦衣玉食,却也三餐温饱,眼下她这唱腔身段在敬新磨的帮助下,也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帮子里的人员也在沿途中日渐稀薄,此次若能进并州,找到个好地去表演,没准还能够一炮而红,落地生根了,只不过…“敬哥哥,并州现下可安好?” “安好的很呐,只要我们走山路的时候不被梁军当细作截获,咱们就可以好生休憩一段了。” “这样啊,那咱们这大车小车的,是不是要装扮下在上路,不然太招摇了,很容易被截获”玉娘提溜着眼睛,不假思索的说出口,毕竟在这战事连连的时代,要有充分的防患之心,才能走的更加稳妥 “影月姑娘,那些可都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啊,怎么能说丢下就丢下的?”老帮主手里拿着一对雕花酒杯,两两相敲,发出脆声的叮咚“就算咱人进了并州,道具没有进去,咱也是没法演呀” “老帮主,我看咱的道具有衣、物、乐器3个分类,咱们目前戏班里部人马加起来大概有10人,如果每个人分解掉一些物品,带着两匹马,不带走马车,2人一组绕山路过去并州,应该就不会那么显眼了吧”玉娘拉住老帮主的衣袖,慢条斯理的说起她的所思所想,毕竟这次去并州还是先要考虑安,那些个物品,如若不是太过贵重,完可以到了并州在采办“还有,咱那个马车呢咱可以和这边驿站的老板说说,看下能不能转卖给他,换取些许盘缠,或者抵咱这几天的食宿,毕竟这是驿站,需要马车的人也不在少数,店家也能有一定收入,他不吃亏,咱也划算” “这倒是个好主意”敬新磨在一旁帮腔“老帮主,咱们帮子就剩下这么些人了,再少了谁,可就搭不了台,唱不了戏了” “影月姑娘,你看看,这不是为难老夫嘛?”老帮主一面掂量着应该丢掉哪些东西,一面算计着采办的费用是多少,毕竟帮子唱戏在并州能不能火也不一定,到不能得不偿失了。 玉娘瞄了老帮主一眼,便知其心里在计较些什么,于是她道“老帮主,您放心,咱这一出贵妃醉酒可是别出心裁的编攥排练数月,咱到并州之后,可以先在各个饭庄、茶楼和集会场所做一些书简派发,再和城内的文人墨客联合起来,组织一些内容及唱词的行文竞技,我相信一定能够场场爆满的” “说的倒是容易”老帮主哼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走开“小马,你们收拾收拾,按照影月姑娘说的,看下怎么分类,我去找店家说道说道这马车的价格。” 帮主终于妥协了潞州至并州的山路甚是崎岖,山林里鸟鸣不止,一束阳光从树叶间挥洒过来,为这渐渐走寒的天气增添了几抹温暖,玉娘女扮男装和敬新磨一组背着两个装着戏服的大包,赶着时间点往前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盔甲摩擦的整齐声响。 “前面就是梁军营地,我等可得小心行事了”敬新磨探着半边身子远远向梁军营地看去,然后急忙缩回目光,拉着玉娘小步快跑 哗啦啦,山里的碎石松软且流动,玉娘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嘘,小心” “何人?” 敬新磨还没来得及扶住玉娘,便被李思安发现,玉娘趁势推开敬新磨,并将行囊丢下,敬新磨惊魂未定,滚下山包。 “敬哥哥,你先走,放心,我有办法的” 近日里不少细作混入军帐,大多在夜间行事,还没见着如此胆大妄为的敢在白天就潜伏至此,李思安才不过走出军帐不到数里,就听见山野林间有声响,冷不丁的大吼起来 “拿下” 来不及逃跑的玉娘和敬新磨被三个士兵五花大绑从山间到营地 “你是何许人?为何鬼鬼祟祟在我军营四周游串” 眼见这梁军将军凌冽威逼,玉娘思索片刻,决定赌一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路上听说现如今潞州围困数月不下,双方兵力损耗巨大,若继续僵持下去于谁也不利,梁军如今多方警惕,防止细作入内,必然是军中供给有所不足,恐被敌方知晓,如若能够议和,应该也是梁军喜闻乐见的事。 “在下唐军使节,此次前来,是要与将军,议和” “哈哈哈哈,李嗣昭那个狗东西,会派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议和,来人,拖下去斩了” “且慢!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李将军叫我来议和,实乃私心所致,潞州围困数月,城中百姓皆苦,虽未曾与军中确定决策,却真心希望能与将军商议,各退一步,力保一方安宁,倘若你我双方继续僵持,若有外敌,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玉娘甩甩衣袖站起来,随后振振有词,她不相信运气,但她相信此次这梁军和唐军作战,双方将士也是诸多不愿,毕竟两军交界早已不分梁人,唐人。她虽为保性命,但也足足道破了如她这般平民百姓的心声。 “哦?那么你且说说看,如何各退一步”李思安挑起眉头,直视玉娘 “将军撤离营地三十米外暂时休战,我军开北门放百姓出城” “哈哈哈哈,做梦” “将军,你我双方粮草尚且不足,我军能派出细作混入军中,便能派出细作攻你粮仓,潞州城易守难攻,到时候你且看是你方先行败退,还是我方弃城投降”以前在镇里采药卖药的时候,玉娘就听说书的说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种种故事,虽然她不懂什么行军作战,但她知道粮食对于军队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此次围城事件,她一路上也没有少听说故事,双方实力相当比的也就是一个看谁笑到最后,既然大家都顾虑粮草,那么从这个痛点下手,准没有错。 ------题外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第七章 计谋脱逃 李思安摸了摸下巴,这位来使说的没错,他很清楚现在他与李嗣昭的对抗比拼的都是粮草,新皇登基不久,眼下权顾虑的大多是朝中整顿,他在此作战数月,也未曾收到丝毫信笺,想必只有两种可能,派来的人马或者支援有可能在半道上被截,亦或者是陛下另有打算,此城池可有可无…。但他李思安带来的将士们,都是跟着他一路走南闯北的兄弟,他也不能就那么不顾他们的生死,何况再过一阵子,潞州的天气将持续转寒,若李嗣昭还坚持城内,这衣不暖,饭不饱的,岂不是逃兵无数,哀鸿遍野…。 “将军,鄙人再说一句不厚道的话,您驻守城外数月有余,为何援军迟迟未到?又为何城内我军依旧坚守?”玉娘见李思安有所犹豫,敢忙补上一句,以前常和镇上药店老板讨价还价,她深知信任二字对买卖双方的重要性如何,在她看来将军和药店老板一样,都是待价而沽,没有谁想要折了本的生意,也没有哪个卖家和买家之间是绝对的非买不可的关系,只要一方有所疑虑,这便是她最好的出售机会,而这次和梁军的谈判亦是如此,为了保住性命,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要做这么一个巧舌如簧的骗子。 “来人呐,带使节下去,好生伺候”李思安安排好了刘玉娘之后,转过身叫入一位贴身侍卫“你带数人,分别到潞州城外和周边驿站打探消息,顺便遣一人也进京密报陛下这边的情况” 出了将军营帐,玉娘被带到离其不远的另外一个帐篷,一路上携盔甲兵戈的士兵列队经过,威严肃穆,这是她第一次进军营,心里确实带着些许畏惧,观察了周边环境之后,玉娘发现要从此处逃出去,需要费点心思,但梁军也并非好糊弄的对象,她今天这一番谎言,恐怕不出3日就会被拆穿,她得想办法赶紧逃脱才是。 入夜时分,玉娘在营帐里收罗了一些日常饮食与摆件,一面想着这路途遥远,万一逃出去,她得利用好这些东西与戏班汇合,一面摸叫唤来门口的一名侍卫。 “小哥,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且把耳朵凑过来”玉娘手里攥着个帕子,上面有她早已准备好的麻服散,出门之前,爹爹让他带着些许防身,这会算是派上用场了。 咚的一生,士兵倒地,为了不让外面另外一名士兵起疑,玉娘一面自言自语的扮演起对话的角色,一面脱去士兵的衣服。 “你们对使节的待遇还真是太差了,这大冷天的,营帐里连炭火都不升,你再看看这炕上被褥,薄的和纸片一样,还有,还有,那挂在墙上的是什么呀?这红的白的,看起来怪渗人的,你赶紧给我去取一些新炭和厚被来,顺便再给我温一壶好酒,听见了没?” “是”玉娘压低了声线,把士兵推到炕上,然后转身掀开帐帘,头也不回走向伙房 她刚才瞄了一眼,发现军营伙房所在的位置兵力甚少,且最贴近山边,如若趁着夜里摸黑出去,应该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站住”后面传来一句声音,玉娘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头冷汗,难不成被发现了“叫你呢,你没听见”正准备转身 “副将,您有何事?”玉娘回头之前,看见一个身影停在副将前方,弓着腰作揖,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不过幸好不是在叫她,于是她大踏步继续向前,必须得赶紧逃走,否则在这都是男子的军营里,她一介女流,就不仅仅是性命堪忧了。 “走开走开,不是叫你,哎哎哎…。”副将看见玉娘已经走远,此刻自己却被一名小将挡着,也只好挠挠头作罢“那人怎么那么像…。像谁呢…算了算了,兴许是眼花,使节门口有人看守,怎能轻易离开” “那小的退下了”看见玉娘走远,敬新磨心里松了一口气,半道上遇上个逃兵,他主动和别人换了衣服,就为了进来救玉娘,幸好她没事,待会他再想办法和她汇合吧。 径直走向伙房,此刻早已经没有了炊烟袅袅,靠着灶头卸下盔甲,玉娘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灶房的背面有一处通风口,玉娘探了探脑袋,举例前面的小山坡大约还有500米左右举例,在营帐的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个岗哨,要避开耳目到山后面去,必须找到遮挡物,伙房里除了柴,就只有一堆烂菜叶子和稻草可以使用,玉娘想了想,拿起稻草迅速扎起蓑衣和草人,目前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只有两座岗哨最容易发现她,而这两座岗哨的其中一座在丑时内会有一个交接班,所以她最好的时间就是在交接班的时候避开另一侧的岗哨逃走。她听过草船借箭的故事,也知道什么是声东击西,于是在丑时,玉娘将草人立在一侧岗哨不远处,而自己穿着稻草蓑衣往交接岗哨处匍匐前行,在匍匐至山侧100米处时,突然听见梁军营帐里敲锣打鼓的声音,四个岗哨的兵力视线立刻转移,而玉娘抓住这最好的时机,冲了出去,逃进山后树林。 梁军帐营 “怎么回事” “报将军,营内突然一阵敲击声,目前尚不明情况” “快去看下使节”李思安突然回过神来 “报!使节不见了” “什么!我就知道那个使节不是个好东西!速速搜查营地,派人追捕他” 山林中 “去那边搜搜” “没看到” “再去那边看看” “是” 刘玉娘躲在树丛中一声不吭,1、2、3、4、5、6…。7个人手持火把,山上看山凹是极其容易被察觉的事,要不是她身披一席稻草,埋头在这枯木碎叶布下的荒废捕兽陷阱中,恐怕早就被抓到了,该怎么办才好?玉娘迅速归于冷静,转动这脑袋思考最佳方案,沉默是一定的,但也经不起他们的反复搜罗,必须要有个东西将他们引开才是…玉娘摸了摸口袋,惊喜的发现里面还有两颗用磷粉制作的道具火弹珠,于是她将稻草蓑衣脱去,将自己的头发散乱披肩,爬出陷阱,发出呜咽声…。 “什么声音?” “那那那,啊啊啊,女鬼” “这,这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兵头举着火把观望陷阱,身体瑟瑟颤抖 轰,两团火焰在玉娘的手中燃起,发出阴冷的光“呜呜呜,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啊啊啊啊,鬼啊”士兵们丢下火把,慌乱逃亡 ------题外话------ 英雄露颖在今朝,一试矛兮一试刀。 初出便将威力展,三分好把姓名标。 第八章 胜者为王 从并州到潞州需要一定的时间,李存勖思量着自己所带的兵力和粮草能不能足够在李嗣昭弃城之前抵达,这一路父亲仿佛胸有成竹,只是李存孝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行为,让他颇为忧心忡忡。李存孝是他父亲的第十三个义子,这一路跟随父亲打天下,骁勇善战不说,还在各路人马中颇具威名,只不过他治军过为严格,手下的将士对他略有微词,平日里他形式高调倒是也无所谓,但在现今群雄逐鹿的时候,这傲娇自信的个性,却显得有一些刚愎自用了,李存勖当然知道父亲与这个义子志趣相投,可现在可不比往日,潞州虽为要道,父亲哪能就这么轻易的举大军前往,让并州城池后方空虚,给朱温有可乘之机。 “父亲,此去潞州尚有1月路程,据探子来报,李思安军营夹寨进攻,将二哥(李嗣昭)围困,虽我军增援突袭把握较大,但其地理位置进可攻退可守,也不是轻易能击败,况且目前朱温是否对其派出增兵,也没有细微末节传出,我担心他们是想要瓮中捉鳖,所以儿子建议父亲暂留此地安营扎寨,让我先行前往一探虚实”李存勖骑一匹黑色骏马,侧过身子与李克用交谈,眼神警惕的闪过山道上的细枝末节,以免遭遇半途伏击。 “弟弟不必担心,天气渐寒,李思安已安营扎寨数月,后方供给必然不足,朱温老儿现如今刚登大宝,必定自满奢华,断无即刻出兵增援的可能”李存孝哼了两句,轻蔑的笑出声来,高昂着头藐向李存勖 “十三哥,三军作战,最忌轻敌,最忌远征,我们二者皆范,此次前往,万不可掉以轻心” “义父正值旺年,上可杀敌万千,下可抚慰军心,我认为此次潞州之战,志在必得” “父亲乃我军首帅,怎可因一座小小潞州城亲征战场” “朱温狗贼狼子野心,若不能护住潞州,其声势必定盖过义父,那义父可以为天下首,一马当先立斩逆贼。” “好啦,存勖,存孝,此次前往潞州是我本意,你二人不必争执不下,朱温这个老贼,我必定要拿下,以正我李家雄威” 马蹄声持续在山路上回荡,树林里刮起了阵阵寒风,若有若无的雨徐徐落下,偶尔还能听见几声乌鸦的鸣叫,碎石路略有一些泥泞,军队的将士们面无表情,却哈出了一口热气。 “今天晚上就地扎营,各营将士聚拢围圆,营地50米处设栅栏,东南西北各脚例行岗哨”李存勖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山包,看天色将晚,下令安营扎寨营帐内 “义父,这是我命人新鲜采摘的果子,已经洗干净了,你尝一尝”李存孝拿着水果走进李克用营帐,却看见李存勖早已侍奉在账内,亲生的果然是不一样,李克用这老狐狸,认了那么多义子,还不是为了给他冲锋陷阵,为他亲儿子打江山。 “存孝来的正好,我和存勖正在商议明天是否兵分两路围剿李思安”李克用抬起头回应 “围剿,果然是好计策啊”李存孝阳奉阴违的应对李克用,并递上水果,这水果他是每天都给李克用提供的,但每次的水果里面,都下了轻量的毒,一下毒死李克用是不可能的,也免得引起众人怀疑,算算时日,这毒在近期也即将爆发,最好还能让其死在李思安手上,那更是借刀杀人的成功至极,朱温登基,李克用这老狐狸也是坐不住的,倘若这个时候他暴毙,那延续李克用理想的事,必然会落在他儿子们身上,李存勖毕竟还年轻,他李存孝在军中威名远播,顺理成章的接替兵权,也是自然的,况且这次也就他一个义子陪伴左右,万千将士不听他的听谁的。 “十三哥也认为是个好计策啊”李存勖接过李存孝的话,心想着这一路李存孝总是和他唱反调,却为何如今如此赞同,其间会不会有诈,他可早就听说李存孝近日与李思安有书信往来,难道是联合起来的反间计? “当然,不过这兵分两路也有风险,会让我们的兵力疏散,在偷袭李思安的时候减少胜算”李存孝看出李存勖的狐疑,心里暗想,这小子,还想和我斗,未免也太嫩了点,之前故意放风出去让他知道自己和李思安书信往来,就是为了让他背上枉做小人的罪名,到时候李克用一倒,只要抓住这一点不放,就能扣他个残害同胞的恶名,并断了他与其他义兄的联手之路“我建议,由弟弟领前锋营三千兵先行前往,主攻其粮草,制造其营地混乱,我与义父随后率领剩下的五千精兵,包抄李思安后方,当然,此计切记,弟弟不宜恋战,完成目标即刻撤离,等待我和义父接应” “十三哥…此计…” 还没等李存勖回应,李克用便连连点头称赞“存孝此计甚妙,存勖你即刻去点三千轻骑,明日一早出发” “父亲”李存勖企图制止这个冲动的决定,但却被李克用勒令出营帐 “义父,英明,来,吃个水果” “哈哈哈哈,我儿孝顺,我儿聪慧” 营帐里传来父慈子孝的问候与对白,而李存勖一人立在账外,叹了口气,军令如山,父命难违,他只能再做细致打算,以免抓不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营帐外 夜寒十分,山上的雾气渐渐加重,天空乌黑黑一片,连半点星斗和月牙都没有,山林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清脆却也突兀,军营里的士兵正在换岗,营地里的火堆渐渐化作红色的炭,空气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焦味,异常平静的夜,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可能,李存勖深吸一口气,向山边踱步,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怎么又是一个军营”玉娘从梁军营帐逃出后,步行数日,本打算趁夜头无星无月,赶过这个山口,离并州再进一步,没想到又遇见个营帐,此刻,玉娘心里不由得感慨,生逢乱世,随处可见危机,即使是诸侯王爷的性命都变得很是轻贱,何况是她一介平民,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她怎么能如此怨天尤人呢?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相信过命运,从小到大她和父亲把苦日子熬成衣食不缺,也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不管了,先观察下情况,想想法子,即使晚一点,也要越过这个营帐。 “越溪,离营地最近的水源在哪里?”李存勖向身边的贴身侍卫问起水源,他们现在驻扎营地的地方离李思安营地虽有一定距离,但有可能共用同一处水源,他必须得去勘察水源情况,以免对军队人员健康造成威胁,小心驶得万年船,李存孝一副迫切推进行军,却丝毫不顾虑常识的行为,太过反常,他不得不防。 “东南角一公里处,似有一片湖泊”越溪作为李存勖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卫,对李存勖的了解还是深刻的,少将军虽然平时气定神闲,却处事沉稳,杀伐果断,他跟在少将军身边基本是无需多言,只要办事就好。 “很好,你不要声张,我去去就来”湖边 “没水了啊”观察着军营的动静,玉娘有一点口渴,由于从梁军军营里偷带出来的干粮不够,她只能每天一顿,其余时候以水充饥,抖了抖水壶,玉娘想起了之前好像路过了一片湖泊,于是蹑手蹑脚的向水源走去,这半夜里军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想来若是白天定然有士兵去运水,只有此刻去才更安。 黑夜的路甚是不好走,可连日来的山路走多了,玉娘尽然也生出了技巧,不点火折子是最安的方式,实在不行,她手上还有几颗火弹珠道具可以使用,磷火下的夜路清冷而凄切,果真有那么一点游魂野鬼的味道。 湖边确实不远,用水壶装满了水源之后,玉娘俯下身子大喝了几口,躺在地上仰望夜幕,湖边的芦苇影影绰绰,恰似呜咽,回顾起这来路,玉娘不免淡淡一笑,经历这个东西真是好玩意,不用循规蹈矩的遵守女则,还真让她有了非比常人的心智,想来这上天足够对她厚待,才让她至今都还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 嘻嘻索索“有人”玉娘惊觉树林里有一物体正在靠近,糟了,也不知是野兽还是何物?她听说夜里的山林常有狗熊出没,倘若遇见个活人,便不停追赶直至食完,倘若遇见个死人,便不停嗅嗅,辗转离开,且不管是个啥,她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装死… 拿起身边的利石,玉娘在自己的胳膊上刮出一道口子,她将缓缓流出的血液均匀涂抹在面部,随后歪过头去,做假死状 “什么人?”李存勖在离湖畔百米距离之内,忽然看到一人形物体躺在湖边,他立刻握住手中的刀剑,亦步亦趋的靠近。 一具尸体,不,准确的说,是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李存勖伸出手摸了摸鼻息,清浅而虚弱,他再探了探其脖颈动脉,依旧在似有若无的跳跃着…“你没死,起来。” ------题外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第九章 昨夜西风 刘玉娘一看这情形,恐怕在装下去并没有什么好处,于是一咕噜爬了起来,并立刻扑倒在地连连叩拜 “这位军爷,饶命啊,饶命啊。小人本是上山采药,可是不幸遇见一军爷落难湖边,本以为可以救了他一命讨个功劳,没想到尽然医术不精…。正准备下山,谁知这更深露重,小人身上轻衣薄履已然湿透,只好褪下军爷的衣物穿戴身上,也不知是否冒犯了这位爷”玉娘虽然不知眼前这位的来历,却隐约瞄见其紧握的利剑,在刚才的那个瞬间有了即将出鞘的准备,识时务者为俊杰,乱世之中,保命最重要 玉娘继续说道“军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上山采药仅仅是谋生,肯请军爷放过…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这是小人祖传的玉佩,请军爷笑纳”玉娘掏出刘山人在临行前给她的玉佩,想着没有谁不贪财,那玉佩一看价值连城,但愿能保她一命 李存勖狐疑的接过玉佩,这,这不是当年他丢失的那块么?不对啊,他记得那时候这块玉佩,是被一个小姑娘以医治费给骗走的,当年他随父亲进山,父亲本意是要以狩猎为由磨练他的意志力,没想到当时却被一群黑衣人追杀,落入山崖,幸好当时命大,被一树枝截住,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见到一名小姑娘,从他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这块玉佩,被他当场抓住时,那姑娘还巧舌如簧,说是拿去给他买药,谁知道一去不复返,若不是他后来被父亲手下搜寻的人发现,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李存勖缩回手,将玉佩收起,并在次打量起玉娘来…。夜色如水,月亮升至半空,拉开乌云探出半张脸…皎洁下,玉娘的轮廓隐隐若现…。啧啧啧,真的是一个姑娘啊…。 当年的场景依稀在目,他李存勖可从来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呐…。也不知道这玉佩她从何而来,若真是那个小姑娘,他倒是要看看而今的她又是以何种身份,如何巧舌如簧的继续欺骗他的…。 “你起来吧…”李存勖冷眼看着玉娘“既然你有邀功之心,不如随我回军营,现今战场杀敌在即,你也好有机会成就个功名。” 不会吧…。玉娘心里骂了李存勖一百遍…。这个什么狗屁军爷,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难道她真的和军营这么有缘…。看来这并州之行又要被耽搁了…。不知道敬新磨现在如何,但愿他能安的到并州…毕竟与他相处数月,他待她是果真的好…。 “谢谢军爷”刘玉娘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无可奈何的随着李存勖一起回军营。 军营的情况无论是唐军还是梁军大抵相同,都是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你争我斗的好似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玉娘不屑的哼了一声,真不希望自己和军营再有什么瓜葛了。 “将军,这是?梁军细作?” “不,这是我新征的兵” 一身梁军装备的刘玉娘看看自己,再看看大家,发现周围的人对她充满了敌意,原来她这回尽然误打误撞进了唐军阵营,这真是,要是自己真是个细作,那一定是个成功的细作…。这该死的,咳咳,将军…究竟是何许人…。 “你,去换一身衣服,到我帐营报道”既然是仇人相见,那么必然就要放在身边观察,并且折磨,李存勖不由得这么想,并且莫名的在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是…将军”刘玉娘垂头丧气的走向新兵营,这算什么嘛…。看来又要发挥她的逃跑本事了…李存勖营帐内“将军,小人拦截到了李存孝的密函”越溪走进帐内,对李存勖耳语 “果然,他与李思安里应外合”李存勖将密函狠狠的拍在案上,“越溪,你继续盯着李思安,若有举动,立刻来禀报” “是” 刘玉娘走到李存勖的帐营门口,恰巧遇见退出去的越溪,玉娘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摇了摇头,对自己说,可能是认错了…。“将军,小人来了” “进来吧” 玉娘走进营帐瞥了一眼被李存勖按在案上的信笺,一封信就能让这个将军火大,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看来自己要小心谨慎了,“将军,属下需要做些什么?” “过来给我更衣” 刘玉娘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更衣…。她看到梁军的将士们行军在外都不更衣的,最多就是卸甲…这将军怎么回事…还是这个军队水源充沛,他要洗个澡什么的…。保持自己的形象…。此刻刘玉娘才注意到李存勖的长相,英气十足的剑眉,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刚劲有力的唇线…这将军,好像长得还蛮好看的…不不不,玉娘迅速的摇摇头,千万不要想太多,她现在是个男子,是个士兵甲,而且还将是一名逃兵…。 “是,将军”。玉娘一面上前为李存勖更衣,一面四下打量均营帐里的一切,这个营帐简单干净,除了榻上的一张白熊皮之外,没有任何金贵器具,和普通士兵的营帐差别不大,但在这营帐的随处,都可见一些隐藏的利器,枕下匕首、柱上的弓箭、以及案上的强弩…。看来这将军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并且具有很高的危机意识…如果要从他的眼皮子下逃走,恐怕要先不再引起他的关注才行…。 “你今夜就在我账外当值,随时方便我传唤,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随时?这下糟了…。玉娘蹙起眉头…一时半会没法逃跑了,她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将军忽略她的存在?还有名字…她该让自己叫啥名字好呢? “算了,就叫你李甲吧” 李甲…。刘玉娘顿时无语,这年头喜欢帮人家取名字的人还真多,在戏班里她是影月,在家里她叫玉娘,在镇上药店老板面前她是刘玉…。这里倒好,变成了李甲…连姓都给彻底的改了…行行行,为了生存下去,叫啥就叫啥吧,反正离开之后,就山水不相逢了。 “怎么?不情愿?”李存勖抓到玉娘眉间短暂的犹豫,但关于名字,他虽然很想知道她的来历,但此时此刻,还不是时候,他得先在暗处,看清楚她…“李甲,这是我的军营,可由不得你喜好,否则,军法处置” “是。将军” ------题外话------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十章 逃出生天 “义父,好消息”李存孝兴冲冲的走进李克用营帐“据探子回报李思安那边的粮草已经在距我军二十里的地方,他们打算走后山小道运送,可以让存勖出发,出其不意” “消息可靠?” “真实可靠,义父尽管放心”李存孝双手抱拳,向李克用一再保证,没错,这消息确实是可靠,但他没有告诉李克用,此次运输粮草的梁军名义上是支援军队,实际上是朱温派来的的精锐,一面借着粮草之名支援李思安,一面另做打算计划突袭唐军军营,至于他李存孝为何能知道这消息,那得多亏了他和李思安达成的“和解协议”,李思安保证,若能杀死李克用父子,他便主动放弃攻打潞州,给他李存孝一个顺水军工,让他成为唐军的领袖。 “快传存勖进帐” —— “看来我义兄已经迫不及待了…”李存勖接到李克用的传唤,不禁轻哼一句 —— “将军,此次突袭梁军粮草,我觉得此事定有蹊跷,粮草运输是两军的最高机密,李存孝怎么会那么巧的清楚对方走哪一条路线,并且还提前让我们去埋伏,你说,他会不会是有意支开我们,然后…。” “蹊跷是一定的,但支开我们空置后方,他也一定不会那么做,毕竟军队里的主力目前都是他的人,若他釜底抽薪,必然让其自身势力锐减,他不至于拿命博命,我们且看此次他还有什么动作,越溪,你提前派几个探子先去看看,我们在此先安营扎寨,与梁军粮草队伍保持距离” —— “才刚刚到一个军营,安顿几日,没想到又行军”玉娘叹了口气,前几日她才悄悄避开李存勖的注意,趁着值夜时间观察好逃跑路线,正准备如法炮制,谁知道又行军,本来以为行军之中逃跑更不易被察觉,但那个李存勖,却叫她每日步行跟随在他马旁…身上背着铠甲重物不说,还要寸步不离,她怎么感觉有种被故意整的感觉…。“该死的李存勖”刘玉娘憋住气,却忍不住小声咒骂…咦,怎么停下来了…。 “李甲,你过来” 玉娘楞了一下,还没适应过来,李甲这个名字…“将军有何吩咐?” “你去伙房给我端一碗姜汤过来”近日冬寒,李存勖感觉到自己有些许不适,行军在即,若自己倒下了,他手下的将士怎么办,而此时此刻也不能让将士们觉得他有所微恙,免得扰乱军心,只好给自己先喝一碗姜茶应急了。 伙房…姜汤…。有了!玉娘想起伙房的厨子丁显来,这家伙早就想有机会在李存勖面前展示自己可以上战场,而不仅仅是做个厨子,那么这次,嘿嘿…逃跑的机会又来了… —— “丁大厨?丁大厨?在吗?” “啥事?” “将军说要一碗姜汤,让我端过去,可是我现在内急…你能帮我端过去么?一会我解手完了,帮你看着灶上的火?”刘玉娘一脸堆笑对丁显谄媚,丁显啊丁显,这是你的大好机会,也是我的大好机会,这荒郊野岭的,军队正准备安营扎寨,不小心走丢了我一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到时候制造一个摔落山崖的假象就是,反正在这里她只是李甲,李甲死了,玉娘可就自由了。 “好嘞!小甲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伺候好将军”丁显眉飞色舞 —— 丁显刚走开,玉娘就重操旧业,和那天不一样,这会的天还没有完黑,太阳在山涧之间隐隐起伏,放出残余的光亮,此刻的唐军将士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搭建帐篷,而灶房位置早已升起了袅袅炊烟,玉娘悄悄绕道后方的树林,并小心翼翼的奔跑,天色越发漆黑,而玉娘果真是逃出了树林,她卸下铠甲,向她逃跑的反方向扔去,一身布衣向着不远处的溪水声跑去,人们说逢水路便可生存,为防止被李存勖他们追捕,她得像戏文里说的那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甲呢?”李存勖震怒“她去哪里了?” “小人小人不知,将军饶命”丁显没想到居然邀功不成反被骂,更没想到李甲在将军心目中尽然有如此分量,“他刚才说吃坏了肚子,留在伙房帮我照应,可这回人却…” “来人呐,搜山”这个姑娘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狡猾,李存勖被玉娘气的牙根痒痒,本以为自己棋高一着留她在身边监视一举一动,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抓住每个自己给的机会,逃跑…万一她是梁军的人,哎呀,不好…“必须活抓李甲” “噗通”玉娘潜入水中,这溪水虽然不是深不可见底,但多少在这夜黑风高下可以隐藏她的行踪。 “报,报告将军,我们已经搜遍了周边的山林,没有见到李甲的踪迹,但在通往潞州的路口捡到了意见铠甲,应该是李甲的没错,小人估计,他已经趁夜逃往潞州城,恐难再寻” “该死!”李存勖忍不住咒骂,这姑娘最好祈祷自己别再落在他手里,否则,他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收兵,回营” ------题外话------ 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 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好似问他来得么,和笑道,莫多情。